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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Jassica -【醉妖嬈】《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2 PM     標題: Jassica -【醉妖嬈】《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0-6 02:52 AM 編輯

【書名】:醉妖嬈

【作者】:Jassica

【內容簡介】:

  歸德侯前前後後娶了四個老婆,有四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大女兒冰清玉潔的大才女,

  二女兒扶風弱柳的美嬌娘,

  四女兒騎射一流的可人兒,

  三女兒則是樣樣會樣樣不精,看著出挑卻沒有最出挑的。

  本文的女主角,正是這位無一精湛的三姑娘。

  P.S.芝麻心女主,最擅長扮豬吃老虎,金手指適中,不喜者慎入!!!

  書名出自高觀國的《浣溪沙》的「海棠未肯醉妖嬈」~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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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13 PM 編輯

第一章姐妹花

  正是陽春三月,桃花灼灼。

  歸德侯府裡大片的桃花園,開得正好,枝椏粉色一片,煞是喜人。

  一棵樹幹足有五人才能抱住的桃花樹下擺著一張躺椅,容貌秀麗的少女睡得正酣,一襲粉色的抹胸羅裙,襯得肌膚如雪,黑髮如墨。

  「三小姐,可別在外頭睡了,要是再著涼可怎麼辦?」一個翠衣丫鬟急急上前,把披風蓋在少女的身上。

  唐子嫣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滿臉焦急的丫鬟,恍恍惚惚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哦,原來是翠竹。」

  翠竹無奈地笑了:「三小姐莫不是睡糊塗了,連奴婢都認不出來了?」

  「可不是睡糊塗了?」唐子嫣素來沒什麼架子,身邊的奴婢私下說話便有些隨意,她毫不在意,慢慢坐起身,揉著額角詢問:「什麼時辰了?」

  「回三小姐,申時一刻了。」翠竹扶著唐子嫣起身,伸手掃去她身上沾著的桃花瓣:「今年的桃花開得極好,三小姐可要摘一枝回房?」

  「不必了,桃花摘回去放不了幾天就得枯了,倒不如留在枝頭上,讓人賞一個春天。」唐子嫣擺擺手,隨意整理了一下衣裙,抬腳就走:「這個時辰,母親該起來了,我們過去瞧瞧吧。」

  翠竹答應了一聲,卻又奇怪:「三小姐早上不是去請安了,怎麼下午又去?」

  唐子嫣微微笑開了,原本秀麗的容顏,因為這一笑,雙眼微微瞇起,嘴角微彎,稍稍張開的容貌倒是顯出幾分驚艷之色:「母親身子重了,做女兒的多去瞧瞧有什麼不好?」

  翠竹嘟嘟嘴,見四下無人,倒是有些不樂意地嘀咕道:「小姐有心,只是夫人有意防著,身邊的李嬤嬤每天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生怕誰給夫人使壞一樣。」

  「母親是頭一胎,小心點也是應該的。」唐子嫣被翠竹說得好笑,唇邊的弧度又深了幾分。

  霜雲苑在歸德侯府的東廂,唐子嫣帶著翠竹走了約莫一刻鐘才到。

  進去時,便見歸德侯夫人李霖敏坐在上首,扶著笨重的肚子,臉上猶帶著幾分倦意,看樣子剛剛午睡醒來。

  前廳的擺設是李嬤嬤有意調整過的,尖銳的刺眼的東西都收在了庫房,就怕驚著李霖敏。

  若是說這府中對李霖敏最忠心不過的,就是李嬤嬤了,簡直當成心肝一樣看待。

  稟報的丫鬟早就通傳過了,李霖敏見唐子嫣進來,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三丫頭來了?快過來坐。李嬤嬤,讓人上些三小姐喜歡的點心。」

  李嬤嬤小心翼翼地扶著李霖敏坐得舒服了,這才應下,吩咐門外的大丫鬟蓮心去廚房拿幾盤點心。

  「母親客氣了,今兒弟弟可有鬧你?」唐子嫣在離李霖敏足足三個位置的地方坐下,李嬤嬤見了,心裡暗暗點頭。

  李霖敏身子重,如今快要臨盆了,李嬤嬤更加是如臨大敵。這些不是親生的小姐們到底年輕,要是不小心磕著碰著李霖敏,傷著肚子裡的孩子,那可是要命的事。

  誰不知道女人生孩子都是過鬼門關的事,李嬤嬤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李霖敏這是頭胎,更是要一再小心。

  如今歸德侯膝下有四個女兒,要是自家夫人的肚皮爭氣,一舉得男,就是歸德侯的繼承人了,哪裡能不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李霖敏身邊的大丫鬟蓮心手腳快,轉眼就把點心奉上,又送來一壺清茶去了點心的甜膩。

  唐子嫣對蓮心笑笑,很是歡喜地捻起一塊點心,看著像是沒什麼心機的摸樣,還是孩子心性。

  李霖敏摸摸肚子,心裡也高興唐子嫣叫的一聲「弟弟」。她早就讓相熟的郎中看過了,這肚子裡是雙胎,許是龍鳳胎,自己更是歡喜,讓李嬤嬤先瞞著歸德侯,回頭讓他驚喜一番。

  別說其他地方,就是京城,龍鳳胎也是少見的事,要是一舉給歸德侯生下龍鳳胎,她在歸德侯心裡的地位自然不一樣,李霖敏光是想著便是心喜不已。

  「跟平日一樣,總是調皮,時不時踢我一下。」李霖敏說著,笑容多了幾分慈祥,摸著肚皮的舉動更是輕柔。

  她也不過比二十出頭,嫁進來不到兩年就有了身孕。歸德侯也是個潔身自好的,房裡就兩個通房丫頭,一個早年老夫人賞下的姨娘,原本是伺候歸德侯的,年紀如今也不小了,膝下只有一個病怏怏的二小姐唐子嬌。

  可以說,這是一門好親事,是李霖敏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李霖敏容貌身姿都是上等,只是家中連接兩位長輩去世,守孝幾年便要二十歲了,年紀大了,提親的人便少了。

  挑挑揀揀的,多是給人做繼室。

  她原本是不樂意的,只是母親跟李霖敏提起歸德侯,這個年紀比自己大上一圈的男人,李霖敏曾在街上見過,心裡隱約有些好感。

  兩邊一拍即合,很快就把親事談好了。

  歸德侯大擺筵席,風風光光把李霖敏娶回來。李霖敏是個知情知趣的,兩人過得不錯。如今有了身孕,她更是歡喜了。

  唐子嫣還沒用完第二塊點心,門口的簾子再次被掀起,傳來蓮心的聲音:「夫人,大小姐、四小姐和表小姐來了。」

  李霖敏笑容一淡,似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很快便恢復如初:「今兒真是熱鬧,一個兩個都過來了,讓她們進來吧。」

  三個少女進了來,李嬤嬤立刻挪到李霖敏的身邊,如臨大敵。

  紅衣少女模樣嬌俏可人,唇紅齒白,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烏髮梳著兩股發,留著些許自然垂下。一身的艷麗衣裙沒顯出俗氣來,倒是讓她看起來更加俏麗。

  她瞥見唐子嫣,抿唇笑了笑:「原來三姐姐這麼早就來了?三妹住的桃花苑離霜雲苑最遠,倒是有心。」

  「四妹妹,我不過才坐下,沒比你們早多少。」唐子嫣站起身,對歸德侯的四女唐子瑤笑了笑。

  唐子瑤過來挽著唐子嫣的手臂,甜甜地笑了:「三姐姐的身子好了沒?這春日寒涼,三姐以後要小心,別再染上風寒了。」

  唐子嫣瞇起眼,也跟著笑了:「三姐記住四妹這話了,以後都關著窗戶再不出門見風可好?」

  兩人你來我往的,倒像真是姊妹情深。

  只有唐子嫣真切地看見,唐子瑤的笑意並沒有抵達眼底。

  「表姐,許久不見了,身子可好?」藍衣少女身姿裊裊,寬袖的抹胸裙,顯得裙裾飄飄,很是動人。巴掌大的臉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濕漉漉地朝著唐子嫣看來,似是憂心,又似是內疚。

  「我好得很,就不勞你操心了。」唐子嫣自然明白聶茹茵為何愧疚,就不知道這分愧疚是在表面,還是在心裡了。

  聶茹茵一聽,眼眶便紅了,眼角還帶著淚意,低頭慌忙用袖子擦去:「我就知道,表姐不肯原諒我。」

  身穿白衣裙裝的大小姐唐子茗冷著臉,她美艷的容貌因為常年繃著臉,有種只可遠觀的氣勢,如今似是不屑地瞥了聶茹茵一眼:「茵妹妹哭什麼,該委屈的是三妹,可不是你。你這不是快要跟如意郎君成親了,心想事成,該高高興興的不是?要不然讓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唐家欺負你了不成。」

  她倒不是替唐子嫣討公道,只是看著聶茹茵這副哀哀慼慼的摸樣不順眼。明明是這狐狸精搶了唐子嫣心儀的表哥紀雲,如今居然還有臉哭,還一副內疚的摸樣,生怕唐子嫣怪罪下來。

  也是唐子嫣好脾氣,要是唐子茗,早就把人趕出府門,再也不想看見這張令人厭惡的嘴臉了。

  說聶茹茵是表妹,其實也是一表千里的表親。歸德侯前後娶了四個正妻,這聶茹茵不過是第三位正妻的遠親。只是打小雙親亡故,跟這位正妻有些淵源,便接進唐府裡養大。

  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倒沒想到聶茹茵平日唯唯諾諾跟在唐子瑤身後膽小怯弱的摸樣,居然敢偷偷勾、搭上紀雲。

  這紀雲卻是唐子嫣的表親,因為學問出眾,從小飽讀詩書,很是被歸德侯賞識。只是三年前科舉時不慎患了風寒,高燒了一夜,這才錯過了。

  歸德侯惋惜之餘,便讓人在附近租了一個小院子,又請了一個灑掃做飯的老婆子照顧紀雲,等著他今年高中。

  如今高中的消息還沒等到,這親事倒是有了眉目。

  唐子嫣喝著茶,嘴角不經意地向上彎了彎。

  歸德侯可不是大善人,要不是看見紀雲確實在學問上有幾把刷子,也不會出錢資助他。到頭來,當然是等著他高中之後,再拿利息了。

  要是紀雲進了朝廷,對歸德侯來說可不是多了一個盟友,還是一個受他恩惠的盟友。

  人情債不好還,紀雲自然不會忤逆自己。要是紀雲再娶一個高門媳婦,對歸德侯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

  只是歸德侯算盤打得不錯,卻被聶茹茵一腳踩進來攪和了,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晚上都要睡不著,恨不得找人把聶茹茵打一頓。

  別以為唐子嫣不知道,養著聶茹茵,歸德侯心裡盤算著便是女兒家,嫁出去便能得一個親家。京城的關係盤根交錯,多一門親家就是多一門貴人。

  而且養著女兒又不像養兒子,以後會尋思著分家產,不過準備一份風光的嫁妝,嫁出去罷了。聶茹茵父母雙亡,又沒什麼親屬,歸德侯不就是她的娘家,以後做什麼都要仰仗歸德侯府。

  如今一切都亂套了,也不知道歸德侯會不會後悔讓紀雲隨意在府中出入,倒是勾走了不少丫頭小姐的心。

  歸德侯爺算不算是,棋差一著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14 PM 編輯

☆、第二章 鴛鴦錯
  
  唐子嫣這廂喝著茶看戲,心裡愜意得很,可惜聶茹茵今兒是打定主意來噁心她了。

  聶茹茵還在低聲啜泣著,坐在唐子嫣身邊,垂著小腦袋好不委屈:「表姐,我和紀表哥只是情難自禁,沒有想要跟你搶的意思。」

  唐子嫣挑眉,情難自禁?也就聶茹茵還有臉開口。

  一個還沒出嫁的女兒家,說什麼情難自禁,這不是在打主母的臉嗎?

  李霖敏聽得臉色就不好了,若是聶茹茵的話傳出去,這歸德侯府裡所有未嫁的小姐都不用出門子了,簡直是沒羞沒皮的話!

  李嬤嬤鐵青著臉,皺著眉頭提醒聶茹茵:「請表小姐慎言,這話對紀公子和表小姐以後的名聲有礙。」

  聽說會影響紀雲,聶茹茵小臉滿是驚惶,倒是不敢多說話了。

  唐子嫣是聽夠了,站起身道:「打擾母親許久了,我就先回去了。」

  李霖敏對這個三丫頭印象還是挺好的,大小姐唐子茗不愛笑,對外有些才氣,更是看不起自己這個從四品太中大夫的女兒,說話時常不客氣。

  四小姐唐子瑤一團孩子氣,做事毛毛躁躁的,聽著李嬤嬤說,她心裡可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倒是這唐子嫣,性子溫和,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表面功夫做得足夠,也不讓自己難堪。

  「我也有些倦了,蓮心把三小姐喜歡的點心包一包,送到桃花苑去。」

  「謝謝母親了,」唐子嫣笑笑,帶著翠竹離開了。

  唐子茗原本就是來走過場,很快就跟著走了。

  唐子瑤沒能看上好戲,心裡遺憾,瞥了一眼還在旁邊枯坐的聶茹茵,嘟嘟嘴很是不高興。這聶茹茵哭得梨花帶雨的,她還以為總算能讓素來溫順得沒脾氣的唐子嫣大發雷霆。

  誰知她倒是小看了唐子嫣,壓根沒接聶茹茵的茬,臉上平平靜靜的,好像以前對紀雲有些好感的三小姐根本不存在一樣。

  唐子瑤摸著下巴,也有點看不清她這個三姐了。不過可以肯定,這個唐子嫣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單純溫順就是了。

  「還不走,呆在這裡等著吃晚飯嗎?」唐子瑤沒好氣地瞪了聶茹茵一眼,後者驚得跳起來,臉色發白,低頭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這才跟在唐子瑤身後走了。

  李霖敏等幾位小姐走了,這才露出幾分倦意來:「李嬤嬤你看,這幾個丫頭怎麼樣?」

  李嬤嬤讓蓮心守著門口,這才慢吞吞地開口:「大小姐有著才女的稱謂,在京城的貴女中口碑不錯,很是被人推崇。只是性子太冷又孤傲,一般人還真是瞧不上。」

  「三小姐性子溫順,是個容易相處的,看著也不像是單純沒腦子,府裡沒一個會說她不好。只是琴棋書畫沒有出彩的,騎射也是一般,實在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四小姐是個美人胚子,姿色不錯,又聰明伶俐,尤其騎射功夫很不錯,在京中是排的上的,侯爺爺也曾誇獎過。只是脾氣急躁,經常嘴巴不饒人,也是個不好相處的。」

  李霖敏聽著,不由笑了:「還是嬤嬤懂我,知道我在煩惱什麼。」

  李嬤嬤看著從小照顧的小姐,如今成了歸德侯夫人,不由歎氣:「侯爺也是的,明知道夫人身子重了,卻還讓夫人操勞幾位小姐的親事。」

  「操勞還算不上,不是有李嬤嬤幫襯著麼。」李霖敏搖搖頭,又問:「李嬤嬤覺得那位二小姐呢?」

  李嬤嬤皺著眉頭,對唐子嬌很是不待見:「四位小姐,二小姐長得最讓人驚艷。只是身子骨單薄,病怏怏的,一般主母見了,怕是要擔心能不能給自家開枝散葉。」

  李霖敏哪裡聽不出李嬤嬤的言下之意,唐子嬌三兩天頭泡在藥罐裡,一般的好人家哪裡能供得起?

  只是好人家,怕是又不待見她。再長的好看有什麼用,娶妻當娶賢,這只是表面話,最緊要的當然是開枝散葉。

  唐子嬌那身子骨,怕是一陣風能吹跑。雖說是扶柳之姿,很是讓人憐惜。不過夫君喜歡,卻不等於會忽視開枝散葉的重任。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哪裡會不顧及子嗣問題。

  若是唐子嬌為主母,就得幫著納一個知根知底又好生養的妾,這妾的人選,倒是要好好想一想。

  李霖敏想著這幾個姊妹,都不好選夫婿,著實頭疼。

  見她皺著眉頭,臉色有些發白,李嬤嬤不由心疼:「夫人不必想得太多,京中的青年才俊不少,總有適合的人選。」

  「希望如此,」李霖敏摸摸鼓起的肚子,總覺得有些擔憂:「嬤嬤,我記得侯爺先頭的三位夫人都接連去世了,都說侯爺是克妻的命,要不然也不會娶我這個小官女兒……」

  「夫人慎言,」李嬤嬤面上著急,在門口張望了片刻,見只有蓮心守著,這才鬆了一口氣:「夫人,這些話可不能讓侯爺聽見了。」

  李霖敏也知道自己失言,只是不免擔憂:「嬤嬤,都說生孩子的女人都像過鬼門關,我害怕……」

  「夫人別怕,嬤嬤會一直陪在夫人身邊的。」李嬤嬤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安慰李霖敏:「產婆都是家裡的老人了,知根知底,老夫人還特地賞了她一家老小,她自是感恩戴德,絕不會對夫人不利。至於幾個服侍的丫鬟,都是老身打小看著長大的,家裡沒什麼牽掛,不會被人利用了。」

  「嬤嬤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李霖敏想起剛才哭得淒淒慘慘的聶茹茵,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表小姐的嫁妝,嬤嬤看著辦就好。選幾個好日子,盡早讓她出門子吧。」

  她總覺得聶茹茵一副狐媚子的神色,若不盡早嫁出去,必定要鬧出什麼事來。

  李嬤嬤對聶茹茵也沒什麼好印象,動不動就雙眼含淚,好像被誰欺負了一樣。男人倒是吃她這一套,她們就是看不慣了。

  「老身看著那紀公子也不是個好的,雖說才高八斗,只是為人隨意了一些,居然打算肖想三小姐。好在三小姐患了風寒,沒去赴約,要不然這會出門子的就不是表小姐了。」

  李霖敏冷笑,搭著李嬤嬤的手站起身,一邊往內室走去:「嬤嬤真覺得,這是巧合?」

  李嬤嬤的臉色也有些凝重,若是巧合,也不免太巧了:「這廂三小姐得了風寒,那廂表小姐就趕過去了,就像是誰安排好一樣。」

  「就是啊,也不知道這表小姐是怎麼想的,上趕著要嫁人,連自家姊妹都顧不上了。」李霖敏打了個哈欠,她自從懷孕後,就變得十分嗜睡,這會被李嬤嬤扶著上了軟榻,便有些昏昏欲睡了:「不管如何,趕緊打發她出門也好,省得我以後還要擔心她又勾、搭了誰。」

  李嬤嬤給李霖敏的腿上搭上小毛毯,這春日還有些涼意:「夫人只管歇著就是,這些小事就讓老身去辦吧。」

  李霖敏輕輕點了下頭,很快便睡著了。

  李嬤嬤輕手輕腳地出了去,叫蓮心守著門口,別讓不長眼的人吵醒了李霖敏,一邊向庫房走去,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她是怕李霖敏聽著不高興,才沒把聶茹茵做的好事說出口。

  這聶茹茵不是個安分的,都說她勾、搭了紀雲,實際上這表小姐可是在侯爺的門口徘徊了好幾次,恰好被李嬤嬤碰見了。

  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嬤嬤偏偏不讓聶茹茵如意,將計就計把她推給了紀雲。

  其實,這也是便宜了聶茹茵,以後等紀雲中舉,她就是官夫人了。

  只是紀雲也是個心大的,小官哪裡有容易往上爬的。沒有一個好出身,就得有一個好親家。

  不過想要跟侯爺做親家,也不掂量掂量!

  李嬤嬤扯了扯嘴角,想到她讓蓮心去阻攔三小姐到涼亭,事後又告知唐子嫣的時候,唐子嫣露出的詫異又失望的表情。

  倒是個實心眼的丫頭,難怪會被紀雲哄騙了,幸好她阻攔及時,保住了唐子嫣,沒給李霖敏帶來什麼大麻煩。

  就不知道,紀雲會不會心甘情願娶這位表小姐了。

  唐子嫣回到桃花苑,讓翠竹打來一盆清水淨了手,又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這才坐下。

  霍嬤嬤挑起簾子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唐子嫣懶洋洋坐在躺椅上沒骨頭的摸樣:「三小姐。」

  「霍嬤嬤,」唐子嫣趕緊坐直了,眨巴著眼看向她,臉上帶著兩朵紅暈:「剛才在母親那裡有點累,才想鬆散鬆散一下。」

  霍嬤嬤緩了緩臉色,常年一襲深色的衣裙,讓她看著嚴肅又冷然,平日的小丫鬟都不敢靠近,畢竟嬤嬤板著臉訓人的時候尤為可怕,好幾個丫鬟都忍不住哭出聲來。

  唐子嫣對她倒是不怕,霍嬤嬤是自己生母身邊的老嬤嬤,打小照顧著自己長大。

  雖說看著嚴苛,其實謹守主僕規矩卻又極為疼愛她。

  唐子嫣拉著霍嬤嬤坐下,打發翠竹出去,甜甜地笑了:「嬤嬤可別累著,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底下的丫鬟去做,別總是親力親為的。」

  霍嬤嬤臉上這才有了點笑,這個小小姐是自己一手養大的,性子純良又孝順,對她一直很是敬重。她年紀也不小了,早就存了在唐家養老的心思,自然一門心思對待唐子嫣,把能教的都教給了她。

  「當家主母今兒可是說什麼了?」

  唐子嫣搖頭:「沒說什麼,只是碰上那位表小姐,我們便早早散了。」

  霍嬤嬤面露瞭然,也知道這位表小姐的德行:「表小姐可是抓著你哭了?」

  「可不是,都讓嬤嬤猜中了,哭得好不可憐,就像是我搶了她的如意郎君一樣。」唐子嫣瞇起眼,想起聶茹茵的樣子,只覺得十分可笑。

  「不過她能嫁給紀雲,也沒什麼不好。這紀雲連爹爹都看好了,以後必定官運亨通。」

  霍嬤嬤也跟著笑了,只是不常笑,面皮有點僵,嘴角的弧度只有一點點,若非親近的人也看不清楚:「嫁的好不好,如今說著還是為時過早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15 PM 編輯

☆、第三章 脈脈情

  聶茹茵到底嫁的好不好,跟唐子嫣一點關係都沒有。

  霍嬤嬤見她沒心沒肺的摸樣,微微歎氣:「三小姐,夫人看樣子怕是要給小姐們議親了。」

  唐子嫣瞭然地點頭,捧著熱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大姐已經十七了,要不是母親進門晚了點,這時候她該是出門子了。」

  歸德侯這年紀還去續絃,為的也是讓後院妥妥帖帖的,尤其這嫁女的事宜,哪能交給後院的嬤嬤來辦,說出去真是笑掉別人的大牙。但是他一個大男人,平日有公務,也嫌棄這些俗事纏身,索性再娶了一個賢惠的繼室。

  李霖敏顏色不錯,小官出身,也不會眼皮子薄,處事落落大方,雖說少了點魄力,但是後院原本糟心事就少,打理得妥妥帖帖的,侯爺也是十分歡喜。

  只是說到議親,李霖敏到底是小家出身,沒能明白歸德侯的意思。

  「不過大姐留到現在,誰能說不是故意的呢?」唐子嫣捧著茶杯,微微笑開了:「只是母親似乎還沒明白,一門心思想幫大姐找個好人家。」

  霍嬤嬤看著這個一手養大的小姐,心裡很是滿意。唐子嫣表面看著隨意,對什麼事都不太在意,性子平和。只是她其實比誰都看得明白,不是不能爭,只是不想爭而已。

  「夫人是個心善的,只是到底年輕了一點。」霍嬤嬤說著,止住了唐子嫣繼續倒茶:「再喝下去,小姐今晚又不用睡了。」

  唐子嫣笑得恣意,倒是聽了她的勸,只搖頭說:「要不是我寢食難安,那位表小姐哪能高高興興地出嫁?」

  霍嬤嬤冷著臉,有些不高興道:「看著紀公子是個有才的,卻沒想到也是個花心人。」

  在唐子嫣面前討好她就算了,居然暗地裡還勾、搭著聶茹茵。

  要不是唐子嫣趁早發現了,如今怕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唐子嫣卻沒多少氣憤,霍嬤嬤是當局者迷,卻沒她這個旁觀者清。紀雲待她是不錯,也只是不錯而已。

  一個男人低聲下氣地跟她說甜言蜜語,偶爾為之就算了,若是要一輩子這樣,誰也忍受不了。

  如今紀雲越是放自己放得低,以後若是唐子嫣嫁過去,只怕過得更不好。誰都是記仇的,紀雲也不例外。

  以前落魄時候的樣子,唐子嫣都是看見了的,往後風光了,恨不得都抹殺去了,她又能過什麼好日子?

  只是這位表哥想玩,唐子嫣也就應付著便是了。若不是好聲好氣應付著,哪裡能引得聶茹茵上鉤。

  看見唐子嫣唇邊的笑意,霍嬤嬤也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小姐這是故意的?嬤嬤還以為你看上了那位紀雲公子,正不知道該怎麼勸你呢。」

  親眼看見紀雲和聶茹茵在一起,唐子嫣就蔫蔫的,沒多久就染上了風寒,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五天,一天三頓的喝藥,眼瞧著都瘦了一圈。

  如今下巴尖尖的,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霍嬤嬤還道唐子嫣對紀雲上了心,這才難過的,如今看來,到底是她小看了這個三姑娘。

  為著這樣的負心漢傷心,哪能是唐子嫣會做的事?

  「做戲要做全套,要不是把身邊人都騙倒了,又怎能騙倒外人?」唐子嫣悶笑了一聲,想到聶茹茵的臉色更是覺得這幾天沒白費勁。

  她跟李霖敏一樣,早就看聶茹茵不順眼了。小時候樣樣要跟自己較真,琴棋書畫唐子嫣學得一般,聶茹茵倒是學得不錯,便經常來桃花苑尋自己一起比劃比劃。

  不用想,比劃的結果自然是聶茹茵贏了。偏偏她還一副不好意思的摸樣,紅著眼出去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唐子嫣欺負了聶茹茵。

  這倒也罷了,唐子嫣不想跟聶茹茵計較,免得掉份子,可是這人如今越發過分了,連夫婿都開始比較起來。

  未免麻煩,唐子嫣就裝出一副跟紀雲相熟的摸樣,引得聶茹茵也對紀雲上了心。如今,總算打發掉這位表小姐了。

  「嬤嬤,我還想好好嫁人呢,被這聶茹茵攙和,就什麼都撈不著了。」唐子嫣懶洋洋地笑笑,她越是表現得在意,聶茹茵越是高興,紀雲就越是不甘心。

  她可是睚眥必報的,這麼多年的私怨,自己一次性還給聶茹茵,算是手下留情了。

  讓聶茹茵嫁個好夫婿不假,但是要讓他們兩人和和美美的生活,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紀雲沒能跟歸德侯當親家,跟遠親的聶茹茵成親,也算得上是近親了。原本這也沒什麼,但是唐子嫣表現得如此失望又難過,只怕是對他心儀已久,這就讓紀雲不痛快了。

  娶歸德侯府正經的三小姐,可比什麼遠房表妹來得風光又有利多了。

  不過紀雲這麼快能變心,倒向聶茹茵那邊,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唐子嫣挑了挑眉,莫不是這男人心思比自己想像中要更深?

  「姑娘,表少爺來了。」翠竹努努嘴,十分不情願地進來稟報。

  「大白天說著人,人就來了。」唐子嫣笑瞇瞇的,伸手揉了揉眼,直把雙眼揉得紅彤彤的:「讓他進來,別讓他進門就好。」

  翠竹會意,把紀雲引至門前,便阻攔住他的腳步。

  紀雲心急如焚,不由皺了皺眉頭,也明白這時候不能硬闖,只得揚聲問道:「表妹可好?」

  「我很好,表哥快要娶茵妹妹了,我們還是別再見面為好,免得讓茵妹妹難做,又壞了你的名聲。」唐子嫣的聲音從裡面低低地傳來,帶著幾分暗啞。

  隔著簾子,紀雲瞥見唐子嫣站在窗前的身影,比以往還要單薄,不由有幾分心疼,面帶憂心:「表妹總是這般為人著想,不過我跟聶小姐是一場誤會……到底是我辜負了表妹。」

  唐子嫣忍著笑,幸好背對著紀雲,沒讓他看出端倪來。這男人倒是厲害,一句「辜負」,一句「誤會」,就想把自己洗刷乾淨了?

  可憐聶茹茵一腔深情,看來是餵了狗。

  「表哥莫要這樣說,總歸是我們兩人有緣無分。既然表哥要成親了,我就在這裡祝福表哥和茵妹妹白頭偕老,只盼著你們能夠和和美美的。」

  紀雲紅了眼圈,原本他皮相不錯,玉樹臨風,一襲深藍的衣袍襯得他風神俊秀,如今深情款款又脈脈含情地望向唐子嫣的背影,連一旁的翠竹即便不喜歡他,也忍不住跟著有些惆悵起來。

  「我的心裡,由始至終只有表妹一人。以後跟聶小姐在一起,又怎能和和美美的?若是可以,我真想尋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別辜負了表妹,也沒傷了聶小姐。」

  唐子嫣忍不住想要冷笑了,不愧是歸德侯看中的人,果然是當官的好料子。看紀雲情深意重地說著,到底不過是想要她和聶茹茵一起嫁給他。

  兩全其美,到底只是成全紀雲一個人而已。

  既不想放開唐子嫣,這個歸德侯的三小姐,又不願意丟掉聶茹茵這個花骨朵一樣的美人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若說無恥,還真是比不過紀雲。

  她轉過身,只露出半邊臉,雙眼紅彤彤的,似是剛剛哭過。眼角猶帶著一滴淚光,惹人憐愛。

  紀雲看著,恨不得把唐子嫣攬在懷裡,好好疼惜安慰。

  「表哥莫要再說了,這些話若是被茵妹妹聽見了,怕是要怨恨我的。我跟她總算是姐妹一場,茵妹妹打小在歸德侯府跟我們一起長大,父母都不在了,我就是她的姐姐,歸德侯府就是她的娘家。」

  「表哥走吧,別讓人看見了。」

  唐子嫣擺擺手,壓根不想再看見紀雲的臉,免得自己會破功。

  這男人以前她是想過當作後路,不願意被歸德侯用來做任意擺佈的棋子,誰知紀雲太讓自己失望了。

  他的心太大了,顯然歸德侯也明白,這樣的人才能為官。若是操控得當,這男人很可能在朝廷站穩腳跟,大展宏圖。

  如此虛偽,又懂得做表面功夫,可不就是做官的料子了?

  紀雲被翠竹催促著,終於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臨走前,他還不忘深情地最後看了唐子嫣一眼:「表妹對紀某的這份情誼,我一定會牢牢記在心上的。還望表妹多多保重,莫要再難過了。」

  好不容易等紀雲走了,唐子嫣才回過頭,皺眉吩咐翠竹把院門關上,實在受不住剛才紀雲說話的語氣,似乎胸有成竹,有一天能把唐子嫣弄到手一樣。

  她灌了一杯茶,才把那噁心勁嚥下去。

  「嬤嬤,我可是親身領教過了這人的無恥,看來聶茹茵以後也不會好過就是了。」

  紀雲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這邊討好她,那邊勾、搭聶茹茵,簡直沒臉沒皮,偏偏還覺得理所當然,這才讓人覺得噁心!

  霍嬤嬤也被紀雲幾句話說的有些堵心,輕聲安慰她:「三小姐不常出去,文人大多如此,嘴上功夫總是不錯的。」

  「也是,文人靠的就是一張嘴和一支筆,不過紀雲的功夫哪裡能用不錯兩個字來說,簡直是一等一的好。」

  還沒等唐子嫣緩過氣來,就看見翠竹皺著一張臉小聲來稟:「三小姐,表小姐來了。」

  唐子嫣扶額,這一對人,還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剛送走一個,又來了一個,當她這個桃花苑是什麼地方?

  她轉念一想,估計聶茹茵是聽說紀雲往這邊來了,這才急急趕來打聽打聽的,免得紀雲被唐子嫣勾走了。

  唐子嫣笑笑,只是眼底沒了笑意:「讓她進來,我倒要看看聶茹茵想要做什麼!」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16 01:02 AM 編輯

☆、第四章 狠心人

  聶茹茵進來的時候,不著痕跡地環顧了一圈,瞥見唐子嫣還通紅的雙眼,正拿著帕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兒,不由柳眉微蹙:「表姐這是怎麼了,哪個不長眼的讓姐姐委屈了?」

  唐子嫣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這個不長眼的人,不就在眼前嗎?

  「沒什麼,不過是被沙子迷了眼。妹妹才剛在母親那裡見面,怎麼又過來了,可是有什麼要事?」

  聶茹茵挨著她坐下,低著頭好不可憐:「剛才沒跟姐姐說上幾句話,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妹妹有什麼過意不去的?」唐子嫣擺擺手,讓翠竹奉上了茶點:「倒是我沒來得及恭喜妹妹,到時候定會給妹妹添妝的。」

  聶茹茵聽著,慢慢紅了眼圈:「還是姐姐最好了,總是這般體貼人。」

  「你是妹妹,不體貼你體貼誰?」唐子嫣蹙起眉,恍然道:「妹妹不必擔心,既然表哥選了妹妹,我自然不會再跟表哥多有來往的。」

  聶茹茵是有這個意思,只是唐子嫣坦然地說出來,她倒是有些掛不住面子了,勉強笑笑:「姐姐胡說什麼,紀公子是姐姐的表哥,都是親戚哪裡能不來往的?」

  「這倒是,到底是親戚,完全不來往,反而讓人覺得奇怪了,妹妹是提醒我了。」唐子嫣心裡好笑,聶茹茵裝出一副大方的樣子,估計心裡早就在咬牙切齒了。

  既然不想讓紀雲來找她,聶茹茵倒不如弄一副腳鏈把紀雲鎖住了,免得來桃花苑礙自己的眼。

  聶茹茵原本是想讓唐子嫣跟紀雲再沒往來,誰知給唐子嫣擺在檯面上,拐到別的地方了,如今不上不下的,有些下不了台。

  「妹妹也莫要憂心,表哥他……總會想明白的,只是怕要些時日,妹妹多包容些便好。」唐子嫣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又一副懊惱的摸樣:「我給妹妹說什麼呢,怕是累著了,有些胡言亂語,妹妹聽過便算了,別記在心上。」

  這擺明是說紀雲還沒忘記唐子嫣,勉為其難地跟聶茹茵在一起,聽得聶茹茵雙手扭著的帕子都快要撕破了。

  唐子嫣還嫌不夠,又笑著誇讚道:「妹妹是個賢惠人,最是大度,自然不會理會這些小事。對表哥又是一心一意,這是表哥的福氣呀。」

  聶茹茵再也聽不下去了,小臉慘白慘白的,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道:「承姐姐貴言……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唐子嫣連忙緊張地問:「妹妹沒什麼事吧?身子骨要趕緊養好了,若是誤了好日子,那就不好了。」

  「翠竹,趕緊讓人扶著妹妹回去,小心伺候著。」

  她一疊聲地吩咐,倒是讓整個桃花苑的丫鬟都驚動了,聶茹茵受寵若驚地道:「姐姐,我只是一點老毛病,不妨事的。」

  「這哪裡行呢,翠竹趕緊去請郎中過府來。妹妹,別說姐姐囉嗦,你這身子骨一直不利索,在家裡還好,若是嫁出去,怕是要讓婆家有些碎嘴的說三道四,還是趕緊養起來的好。」

  唐子嫣說著,讓翠竹問李霖敏拿了牌子去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郎中了。

  聶茹茵被兩個小丫鬟扶著,心裡不喜唐子嫣把事情鬧大,卻又不能開口說自己是裝出來的。

  平日這樣,別人只是多關心幾句,多讓著她而已。

  誰知這唐子嫣不知道那根筋不對,突然興師動眾的,著實讓聶茹茵有些驚慌失措。

  「姐姐,不用了,我平日吃著的養生丸還有,繼續吃著便是了,沒得驚擾了侯夫人。」

  唐子嫣搖搖頭,關切地道:「妹妹說什麼,這點事哪裡就驚擾母親了。妹妹一直在侯府裡,就是母親的女兒一樣,怎能聽之任之,被旁人知道了,還以為侯府慢待了你。養生丸到底不是藥,總吃著也不好,還得讓郎中好好瞧上一瞧。」

  聶茹茵還要婉拒,請來的郎中已經過來了,同行的還有歸德侯和紀雲。歸德侯剛進府,聽說聶茹茵病了,唐子嫣風風火火地請郎中過來,還以為聶茹茵病得重了。

  畢竟唐子嫣素來穩重,也沒見著焦急的時候。

  如今進來了,見聶茹茵臉色有些發白,瞧著卻沒什麼大礙,不由奇怪:「這是怎麼了?」

  「父親,」唐子嫣給歸德侯問安後,細聲細氣地解釋了。

  歸德侯還穿著朝服,面白美須,能看出年輕時容貌不錯,如今也是個美中年人了。他摸著鬍子,點頭附和道:「確實,總是吃著養生丸也不見好,讓郎中瞧瞧也是應該的。」

  聶茹茵臉色更加蒼白,看向紀雲的眼神楚楚可憐。

  紀雲撇開臉,沒有看她,微微皺眉,很快又舒展開去。

  老郎中很快便來了,兩指搭在聶茹茵的手腕上,摸著鬍子的手忽然一頓,轉而笑了開去:「沒什麼大礙,只是身子有些弱了,吃上兩服藥補一補便好。」

  李霖敏身子重不好走動,也派了李嬤嬤過來看看。

  李嬤嬤瞧見老郎中洋洋灑灑寫了藥方,低頭一撇,不由愣了一下:「咦,這藥方怎麼……」

  「藥方有什麼問題?」歸德侯皺眉,問李嬤嬤。

  李嬤嬤看了眼唐子嫣,面色有些不自在,歸德侯便出了門,她這才在門外小聲回答:「回侯爺,這是安胎的方子,夫人最近也用了些,老身這才記住了。」

  歸德侯登時面色發青,聶茹茵這還沒出門子,就有身孕了?

  他瞥了眼旁邊低頭不做聲的紀雲,見紀雲雙手握成拳,隱隱有些怒意,便有些釋然。

  這個看中的少年郎素來穩重,跟唐子嫣也只是賞花聊天,從來沒做過什麼逾越的事。聶茹茵這腹中的胎兒,難不成是別人的?

  若是如此,歸德侯便覺得有些對不住紀雲了。

  紀雲學識不錯,自己也是個上進的,懂得進退,做事謹慎,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後進了仕途,也是很快能大展宏圖的。要是在後院裡出了事,有些不風光的,以後被人知道了,總歸是詬病和隱患。

  歸德侯沉吟片刻,這才吩咐道:「讓人帶表小姐回去養著,沒什麼事就別出門了。紀雲跟我去書房,李嬤嬤去跟夫人說一聲,我待會去見她。」

  李嬤嬤應下了,隱晦地看了面色蒼白的聶茹茵一眼,這才施施然離開。她之前倒是奇怪了,紀雲不選唐子嫣,居然挑了聶茹茵,如今是明白了,這聶茹茵不知道使了什麼下三流的手段,讓紀雲就範了。

  到底是年輕人,年少氣盛,稍微引、誘,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歸德侯也是這般想,在書房裡看著紀雲片刻,眼看著紀雲受不住,低頭團團作揖,歉意地道:「都是我的錯,還請侯爺饒了聶小姐這一回。」

  聞言,歸德侯也是歎氣:「小茵是我看著長大的,沒想到居然會……倒是你太年輕了,只顧著苦讀,我也忘記給你安排一二。」

  他叫來外院的兩個漂亮的丫鬟:「你們兩個以後便伺候紀少爺了,務必用心,只是也得顧著點分寸,莫要誤了紀少爺的事,不然我可饒不了你們。」

  她們皆是容貌上乘,年紀約莫十五六歲,正是水蜜桃成熟的時候,身姿婀娜,胸口鼓鼓的,輕薄的抹胸裙幾乎要遮掩不住。含情脈脈的眼神注視著紀雲,巴掌大的臉頰飄起兩朵紅暈,秀色可餐。

  紀雲有些不自在地轉開眼,惹得歸德侯開懷大笑,拍了拍他的肩頭:「你也不必擔心小茵介意,男人誰不是三妻四妾的?只是你得知道分寸,別耽誤了正事。」

  紀雲鄭重地點了點頭,又問:「侯爺,可否請侯夫人盡快定下好日子,讓聶姑娘進門?」

  畢竟時日長了,聶茹茵的肚子大了,就要遮掩不住了。

  歸德侯搖頭,笑道:「你替小茵著想是好的,只是你科舉在即,這時候成親只會讓你分心。小茵的事你不必擔憂,夫人會處理好的。」

  他不是不心疼聶茹茵,只是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紀雲恰好要參加科舉,匆匆忙忙的成親,不足月份孩子就出生了。樹大招風,讓人拿住把柄就不好了。這樣的人才,還沒成為助力,就被一個女人給毀了,不是歸德侯想要看見的。

  紀雲有些吃驚,難過地歎了口氣,勉強應下了。

  「年輕人怕什麼,孩子總歸會再有的。如今最緊要的,還是你的科考。」歸德侯擔心他陷在兒女情長裡,又叮囑了一句。

  紀雲答應下來,這便帶著兩個美貌的丫鬟回院子裡苦讀,只等著金榜題名了。

  唐子嫣知道聶茹茵的孩子要保不住的時候,並沒有多少吃驚的表情。

  翠竹倒是打聽過來後,狠狠愣了好一會:「三小姐是怎麼知道表小姐懷上了?」

  霍嬤嬤瞪了她一眼,這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家該聽到的事嗎?

  唐子嫣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笑著答道:「我只是猜測,畢竟紀雲可不是那麼容易拿下的。唯獨有一點,紀雲是三代單傳,這是讓他最為心動的地方。」

  翠竹明白了,瞪圓了眼:「表小姐還真是厲害,居然敢用孩子套牢表少爺?只是這孩子如今保不住了,表少爺會不會傷心?」

  「傷心?」唐子嫣冷哼,她倒沒想到紀雲如此狠心。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

  別以為那些婆子們說聶茹茵身子骨太弱,保不住孩子,只怕是歸德侯暗地裡授意的,紀雲也沒反對,這才讓胎兒落了。

  「比起狠心,誰也比不過男人。」唐子嫣冷笑著,落了一次胎,原本聶茹茵的身子骨就差,以後能不能懷上都是未知之數:「聽說父親還給表少爺送去兩個美貌的丫鬟,紅袖添香,估計他很快連聶茹茵是誰都不記得了。」

  翠竹更加吃驚:「夫人已經開始物色好日子,讓表小姐出門子了,就等著表少爺金榜題名,好事成雙。」

  「好事成雙倒有可能,但是這好事是不是真的落在聶茹茵身上,就不一定了。」唐子嫣看向霍嬤嬤,心裡歎氣。

  原本只是看不慣聶茹茵,索性叫郎中來,好把她和紀雲送作堆。倒沒想到,紀雲夠狠心,直接讓聶茹茵落了胎,好保住他的錦繡前程。

  也是聶茹茵夠蠢,居然用這種不顧一切的法子留住紀雲。到最後,被束縛住的人,不過是聶茹茵自己。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17 PM 編輯

☆、第五章 美人兒

  聶茹茵落胎後,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更加慘白,走在路上搖搖欲墜,就像一陣風就能吹跑一樣。

  平日哀哀慼慼的神色沒了,換上一副呆怔的摸樣,誰跟她說話都要慢上一拍,讓人瞧著倒是有些不忍。

  不過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聶茹茵自作聰明的主意,到頭來害了自己,怪得了誰?

  唯一的好事,便是李霖敏把成親的好日子選上了,便是三個月後,算得上是給聶茹茵一點安慰了。

  翠竹趁著霍嬤嬤不在,小聲在唐子嫣耳邊嘀咕:「這表少爺真是個人面獸心的,表小姐都這個樣子了,他一次都沒到府裡瞧瞧。怕是被侯爺送的兩個狐媚子勾走了心,每天只顧著跟她們耍完了。」

  她冷哼著,十分的幸災樂禍:「那兩個狐媚子,平日就搔首弄姿的想要勾、搭侯爺,如今肯定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表少爺,心裡只怕存著母憑子貴的心思。要是懷上了,說不準也是表小姐的下場了。」

  唐子嫣睨了翠竹一樣,好笑道:「你只管放心就是了,錯了一回,紀雲哪裡敢一錯再錯?」

  紀雲把前程看得比小命還重,跟兩個丫鬟嬉戲倒有可能,就算事後也懂得灌下湯藥,絕對不會再鬧出跟聶茹茵同樣的事來。

  再說歸德侯正盯著呢,兩個丫鬟又不是蠢的,以後機會多得是,沒必要在這時候給人添堵,又壞了自己的好事。

  她們可不是聶茹茵,遮遮掩掩了事,直接打板子,或者發賣了都有可能的。

  翠竹嘟嘟嘴:「那真是遺憾了,這算是吃一蟄長一智?」

  「可不是了,誰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得鼻青臉腫還不懂變通的?」唐子嫣點了點她的鼻尖,又叮囑道:「聶茹茵的事你就別多攙和了,免得惹來一身腥。」

  「三小姐,我曉得的。」翠竹眨巴著眼,又點了點頭。

  聶茹茵被約束在院子裡,紀雲也在苦讀,打發掉這兩個麻煩,唐子嫣的桃花苑終於清靜了下來。

  只是沒清靜兩天,李霖敏便派人叫她。

  唐子嫣換了一身翠綠色的衣裙,便帶著翠竹前去霜雲苑。

  踏進院子裡的時候才發現,到的不止是她,還有唐子茗和唐子嬌。

  「母親,」唐子嫣笑吟吟地行禮,她從來都知道禮不可廢,表面功夫做得夠足。

  李霖敏最喜歡的便是她這一點,知情知趣:「快起來,都讓你別多禮了,倒顯得生分。」

  「母親說得哪裡話,倒讓我汗顏了。」唐子嫣站起身,便看見唐子茗眼底的不屑和冷然。

  對高傲的唐子茗來說,跟一個繼室行禮,倒是有點掉面子的事。

  「母親叫我們姊妹來,是有什麼事?」唐子茗似是有些不耐煩,打斷了唐子嫣跟李霖敏的寒暄,開門見山地問。

  唐子嬌一身湖藍的衣裙,更顯得嬌嬌弱弱,也輕聲問了:「母親可有什麼吩咐?」

  李霖敏看著唐子嫣坐下,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們姊妹年紀不小了,該是出嫁的時候了。之前幾年侯爺忙碌,府中又少了女長輩,不好帶你們走動,耽誤了不少年份。後日太子妃設宴,邀請各府閨女和青年才俊共聚一堂。你們回去準備準備,待會李嬤嬤便讓繡娘給各人裁一身新衣裙。」

  「是,」唐子茗的臉上有了點笑意,太子妃設宴,說到底不過是藉著這麼個由頭,讓各府的小姐少爺有個見面的機會,好找出對上眼的。

  她再孤傲,也是個姑娘家,哪裡能不思春。太子妃請的少爺,必定不是泛泛之輩。

  唐子茗從來想嫁的,都不是平凡人,這就像是辱沒了她一樣。

  唐子嬌的臉色不變,她身子骨不怎麼好,是從娘胎帶來的。長得美艷,身子卻單薄,無論如何都不是主母的好人選,自己早就歇了心,只盼著嫁去一戶殷實人家便好。

  唐子嫣面上不顯,其實心裡壓根不想去。這太子妃設宴,誰知道是不是給太子物色美人的?

  就算跟了太子,到底還是妾,再風光唐子嫣也是不樂意的。

  翠竹聽聞了,十分興奮,拿出唐子嫣的妝匣,挑挑揀揀:「三小姐打扮打扮,定會是跟大小姐不相上下的大美人。這副金頭面怎麼樣?漂亮又大氣。」

  「不怎麼樣,顯得老氣了。」唐子嫣興趣缺缺,隨手點了一副珍珠頭面:「這個便好,簡簡單單,又不過於華麗。」

  翠竹有點失望,瞥了瞥霍嬤嬤:「嬤嬤勸勸三小姐,這是三小姐第一次出門走動見客,哪能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霍嬤嬤倒是贊同唐子嫣挑的這副珍珠頭面,既雅致又不至於太搶眼:「你個傻丫頭,打扮得再貴氣,能貴氣得過太子妃?打扮得再漂亮,能漂亮得過大小姐?不過是東施效顰,徒增別人笑話罷了。」

  「嬤嬤說得對,我只求無過就好。」唐子嫣歎著氣,別以為她不知道歸德侯的心思,不外乎是想讓她們姊妹幾個給他創造最大的利益,傍上一個厲害的親家。

  人人都說嫁入高門是福氣,誰又知道這裡面的心酸?

  若是可以,唐子嫣只盼著能嫁入一個簡單殷實的人家,沒那麼多糟心事,日子過得平平順順的。

  「三小姐也莫要憂心,正好趁此機會瞧瞧各家的少爺們,說不準以後就少有這樣的機會了。」

  霍嬤嬤說的也對,李霖敏生孩子前後,就要好幾個月不能帶她們出門走動。以後更是一顆心都撲在孩子身上,哪裡會再用心理會她們?

  多瞧幾眼,多知道些,總比以後閉著眼摸瞎來得好。

  李嬤嬤帶著繡娘到桃花苑裡量身裁衣,臉色看著有些不好。

  唐子嫣給霍嬤嬤使了眼色,笑瞇瞇地道:「量身和挑料子要費不少時辰,嬤嬤到後院去歇息一會,讓翠竹給你上幾道喜歡的茶點。」

  李嬤嬤這才有了點笑,推脫了一會,這才跟著霍嬤嬤走了。

  唐子嫣心不在焉地給繡娘量身,裝作不經意地問:「李嬤嬤臉色看著不好,可是累著了?」

  繡娘素來不管這大宅子的事,只是歸德侯府每次都找她來裁衣,倒是相熟了,斟酌著說:「原本該是從大小姐的院子直接到這邊來的,途中被一個丫鬟攔著,去了另外一位小姐的院子裡。」

  「可是四妹?她莫不是瞧著我們都有新衣裳,就她沒有,便孩子氣地把繡娘帶過去了?」唐子嫣笑吟吟的,似是有些忍俊不禁。

  繡娘搖頭,低聲道:「是一位姓聶的姑娘。」

  唐子嫣聽著有點驚訝,難不成聶茹茵還打算跟著她們去太子妃的宴會去?

  這都是要出門子的姑娘了,還要跟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去瞧青年才俊們……

  莫不是惱了紀雲,聶茹茵想要刺激刺激他?

  繡娘沒再多說什麼,盡心盡力地給唐子嫣選了幾個適合的料子和花樣,唐子嫣看著不錯就點頭應允了。

  李嬤嬤很快便回來了,見量完身,便帶著繡娘走了。

  霍嬤嬤見她們一走,對唐子嫣點頭道:「看來三小姐是知道了,表小姐也打算跟著你們出門。」

  「母親怕是要為難了,表哥的遠親還在路上,準備的文書還沒到,她跟眾人該怎麼介紹聶茹茵?」唐子嫣嘴上說著,眼底卻有了笑意。

  「茵妹妹還真是讓人為難了,也不知道父親會怎麼說?」

  霍嬤嬤實話實說:「看李嬤嬤的意思,只怕侯爺是點頭同意了。」

  「哦?這還真是令人驚訝的消息,看來父親還想讓茵妹妹有更高的價值?」這年頭風氣開放,貴女們尤其是,私下跟男子嬉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道是此女魅力無邊。

  像幾位公主,府裡養著幾個俊美的面首,駙馬們也得不吭聲。

  看來歸德侯是有些不甘心,養著聶茹茵十幾年,到頭來連紀雲都約束不住,覺得有些虧了。

  「還真是父親的作風,無利不起早。」唐子嫣唇邊的笑意有些冷了,外面風傳歸德侯喜愛女兒,才會一連三個女兒,都對待她們如珍寶般憐惜。

  只有她們心裡明白,一年到頭見不了歸德侯幾次,更別提憐惜和關懷了。吃穿用度是不缺,該學習的禮儀卻是一個不能落下。

  唐子茗才女的名聲是怎麼傳出去的,唐子瑤善騎射的美名又是怎麼出來的,以為唐子嫣不知道嗎?

  說到底,她們這些女兒,不過是歸德侯手上捏著的棋子罷了。

  原本三個妻子,三個嫡親女兒,該是相親相愛才是。這些年來,卻是分別住在單獨的院子裡,身邊的丫鬟嬤嬤都是特意尋來的。唯獨唐子嫣的生母有了準備,藉機讓霍嬤嬤留在身邊,又尋來單純的翠竹佔了大丫鬟的位子。

  至於唐子茗和唐子瑤,身邊的嬤嬤都不是好相處的,想必在兩人耳邊說的挑撥離間不少。

  假話說了千百遍,就變成了真話。

  瞧瞧如今的三姐妹,誰也看誰不順眼,別提什麼姊妹情深了,這都是她們的好父親一手謀劃的。

  至於唐子嬌,就更好辦了,一句嫡庶有別,這個二小姐就別想讓其他姊妹對她有什麼好臉色。

  府中四個女兒,大女兒孤傲卻有滿腹才華,二女兒扶風弱柳,四女兒英姿煞爽,三女兒溫順有禮。

  四個女兒四種不同的風姿,總有一款是貴人歡喜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18 PM 編輯

☆、第六章 俊郎君

  早上臨近出發時,不但多了一個聶茹茵,也多了一個唐子瑤。

  唐子瑤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梳著雙飛髻,多了幾分嬌媚成熟。一襲鵝黃色的抹胸衣裙,輕紗披在肩頭,比平日的嬌俏多了幾分小女子的嬌柔。

  如此盛裝打扮,她全然不顧聶茹茵的面子,在大門口便笑著開口道:「憑什麼我一個嫡親姑娘要留在府裡,反倒是外人可以去?」

  聶茹茵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雖然也是打扮過的,卻沒有平日的明媚,只能說是齊整。

  唐子嫣多看了她幾眼,看來聶茹茵要跟著去太子妃的賞花宴,並非是勾、搭別的如意郎君。

  唐子瑤說罷,挽著唐子嫣的手臂,親親熱熱地道:「三姐姐,我與你一道。」

  唐子茗瞥了聶茹茵一眼,帶著自家的丫鬟上了馬車。

  李霖敏梳著時下流行的貴女髮髻,朱紅色的高腰衣裙遮掩住她凸起的肚子,顯得端莊賢淑。只是她到底年輕,這個裝扮更多了幾分老氣。

  她見眼下氣氛有些僵了,只得揮揮手讓人多準備一輛馬車。

  唐子茗是不屑於跟李霖敏同車的,更別提聶茹茵了。唐子瑤跟聶茹茵不對付,只得多準備一輛,免得途中多起波折。

  聶茹茵低著頭,乖乖上了臨時備下的馬車,倒沒像平日那樣露出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摸樣來。

  唐子瑤見狀,冷哼道:「三姐姐看著吧,這位表小姐非要跟著去,又不知道想要弄出什麼麼蛾子來。」

  唐子嫣笑笑,並不接話。說起聶茹茵的遠親,倒是跟唐子瑤的血緣最是親近一點。聶茹茵以前像小跟班一樣跟在唐子瑤身後,小心翼翼地討好她。

  唐子瑤從來都看著聶茹茵不順眼,喜歡的時候就允許她跟著,不高興的時候就直接不給面子地駁斥一頓。

  其實聶茹茵大不必如此,熱臉貼著別人的冷屁股。歸德侯府不差多養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兒家,不過是多給一份嫁妝而已。聶茹茵在府裡有丫鬟婆子伺候著,跟別家的小姐沒什麼差別。

  偏偏她老是喜歡跟在唐子瑤身後當小跟班,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極低。原本也是個主子,卻把自己看作是丫鬟,誰能對她好了?

  非要作踐自己,也就別想著其他人能把她看高幾分了。

  太子府足足有兩個歸德侯府還好大,西邊還設有馬場,聽說京郊有兩個溫泉莊子,底蘊深厚。

  太子妃的年紀不小,依舊風韻猶存,年輕時也是盛讚一時的貴女,眉宇間的凌厲早就被時日打磨得收斂了不少。烏髮都梳了起來,鑲著紅寶石的頭面褶褶生輝,貴氣十足。

  「可盼著歸德侯府家的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來了,」太子妃身邊一位貴婦人看見李霖敏一行人,拿著折扇笑瞇瞇地道。

  太子妃也點頭附和:「可不是了,都說歸德侯寶貝幾個女兒,都不讓她們出來走動走動。瞧瞧,這些美人兒在府裡可是憋悶了。」

  李霖敏帶著她們行禮後,謙虛地笑笑:「不過是些皮猴兒,當不得太子妃謬讚。」

  看了一圈,太子妃倒是奇怪了:「不是說歸德侯家是四位姑娘,怎麼多了一個?」

  李霖敏有些尷尬,低頭解釋道:「這是三太太的遠親,已經準備說親了,趁著成婚前帶她出來走動走動,見見世面。」

  太子妃隨意點了下頭,不甚在意,身邊那位貴婦是個有眼色的,連連笑著熱鬧氣氛:「都說歸德侯府會養人,看看這些姑娘家哪個不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

  唐子嫣抬頭飛快地瞥了那貴婦人一眼,年紀與李霖敏差不多,霍嬤曾提起過,只怕就是那位太子妃的媳婦了。

  這太子年紀不小,早早就被立為太子,如今在太子的位置上足足坐了將近四十年。皇上還是老當益壯,也不知道這太子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登基。

  即便以後登基了,只怕也是做皇帝也不長久了。

  皇帝長孫也娶了媳婦,便是這位開國縣公的麼女曾湘玉。雖說是最小的女兒,卻並非攪蠻任性,長袖善舞,很得婆家太子妃的喜歡,在她面前也很說得上話。

  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這位開國縣公的麼女,肚皮也爭氣,連生了兩個男孫,甚至太子都對她十分滿意。

  不少貴婦人附和曾湘玉的話,氣氛登時熱鬧起來。

  「我們只顧著說話,倒是忘記侯爺夫人身子重了,嬤嬤趕緊扶著坐上來,姑娘們就出去玩兒,別拘在我們跟前了。」曾湘玉一疊聲地吩咐,李霖敏感激地再三謝恩後才在隔著曾湘玉兩個位置的下首坐下,悄悄鬆了口氣。

  太子妃素來強勢,又是家中嫡女,不好相處。幸好有個好說話的媳婦,總是熱絡氣氛,這幾年跟各家貴婦人的關係也融洽了不少。

  「對了,幾個姑娘們去馬車打馬球了,聽說歸德侯府的四小姐最善騎射,不如是露兩手?」曾湘玉笑瞇瞇地說著,把唐子瑤給誇得臉頰通紅。

  只是唐子瑤有些為難了:「夫人,我沒準備騎裝……」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府裡多備下了幾套,只管讓人帶著去挑上一件。」曾湘玉早有準備,免得小姐們玩耍後滿身香汗淋漓,也沒一件替換的衣裙。

  唐子瑤連聲道謝,高高興興地打算去馬場露一手,臨走前不忘招呼唐子茗和唐子嫣:「大姐、三姐,要不要一起去?」

  唐子嫣連忙搖頭:「不了,我的騎射一般,就不去獻醜了。」

  唐子茗猶豫了一會,卻點頭了:「也好,我跟著四妹妹去瞧瞧。」

  她這一開口,吃驚的不止唐子瑤,還有唐子嫣。

  天知道唐子茗有多喜歡乾淨,從來穿的衣服都是白色居多。今兒一襲雪白的抹胸紗裙,也只是在袖邊和裙擺用黑線繡了幾朵祥雲,添了幾分雅意,沒有那麼素淨罷了。

  「那敢情好,我還沒領教過大姐姐的騎射如何呢。」唐子瑤很快收了吃驚的表情,笑吟吟地挽著唐子茗的手臂走遠了。

  唐子嫣無奈地搖頭,唐子瑤看來是一心想要把唐子茗比下去了。

  她自然不敢到處亂走,說是賞花,只敢在附近的亭台樓閣裡轉轉。後院的花開得好,看樣子是精心打理過的,一大片的紅色海棠,十分令人驚艷。

  唐子嫣不知不覺走入花海中,蹲下仔細一嗅,芬芳撲鼻而來。

  「……你怎能如此待我,那是我們的孩兒。」

  遠遠傳來一陣尖銳的女聲,唐子嫣皺眉,顯然碰到了不該碰見的人。

  她抬頭悄悄張望,果真是聶茹茵。

  在聶茹茵跟前的,可不就是紀雲?

  太子妃的花宴,紀雲居然也來了,看得出歸德侯對他多有看重。

  聶茹茵顯然是打聽過了,所以才會厚著臉皮跟來。

  唐子嫣皺了皺眉,聶茹茵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到處都是貴人,隨便驚擾了一個,她都有苦頭吃的,居然敢在這裡撒潑?

  紀雲一襲月白色的長袍,顯得十分俊秀,弄弄的書卷氣,平日眉宇間的柔和早就被厭煩代替:「我用心苦讀,便是想金榜題名,好風風光光娶你。難道你想有朝一日,成了官夫人,卻被人在背後戳脊背嗎?」

  聶茹茵雙眼含淚,小臉上滿是不甘:「我不是有意為難,只是這麼久了,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

  紀雲緩和了臉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侯爺大發雷霆,我也是為了以後在努力。你再多忍耐一段時日,可好?」

  聶茹茵撲進他的懷裡,揪著紀雲的衣裳低低啜泣:「那我等著你八抬大轎娶我回去,不要辜負我好嗎?」

  唐子嫣聽得牙齒都要酸掉了,這種話也就聶茹茵說得出口。

  不過她更覺得,只有母豬才會相信男人的承諾。

  紀雲說得夠動聽,但是金榜題名後,要是有高門的貴女看上了他,他又怎會在意一個小小的聶茹茵?

  誰讓聶茹茵一開始,就不顧一切地把自己賠進去了。如今說了算的人,就輪不到她了。

  紀雲柔聲安慰了懷裡人片刻,直到聶茹茵的眼淚沾濕了他胸前大片的衣襟,這才算是被勸住了,依依不捨地用帕子擦著淚珠一邊走遠了。

  看著聶茹茵終於走了,紀雲鬆了口氣,厭惡地看著胸前的濕潤,趕緊讓侍從去找來小廝,只道是不小心被茶水潑濕了,去客房換一身衣裳了。

  等兩人終於走了,唐子嫣才慢慢站起身來。拍掉裙擺沾上的花瓣,她微微蹙眉。幸好這附近只有自己恰好經過,若是太子妃或是其他貴女和貴夫人看見了,歸德侯府的面子怕是要丟盡了。

  只是不等她慶幸完,冷不丁看見不遠處一道影子,唐子嫣不由詫異地抬起頭來。

  幾步開外,一個高大的黑袍男子站在大樹後,緩緩走來。

  來不及欣賞男子俊美無雙的容顏,唐子嫣只能暗道一聲糟糕,也不知道這人站在大樹後看了多久的笑話。

  她低下頭,盯著男子黑袍衣擺上用銀絲刺繡的祥雲花紋,猜測著這人的身份,輕聲警告道:「公子,非禮勿視。」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2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19 PM 編輯

☆、第七章 流水情

  黑衣男子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般,深深看著唐子嫣,微微挑眉:「說這句話,姑娘不覺得有種賊喊捉賊的感覺?」

  唐子嫣登時紅了臉頰,皺眉解釋道:「我只是路過,無意中撞見……」

  言下之意,她不像這人早就悄悄躲在一邊偷聽。

  「原本就是我先在這裡的,他們兩人倒是擾了我的清淨。」男子滿臉不悅,難得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卻被一對黏黏糊糊的男女打擾了,誰也不會有多愉快了。

  唐子嫣看著這人不像是喜歡到處宣揚的,但是依舊小心謹慎:「公子若是可以,就把才纔的事都忘了吧。」

  男子盯著她,饒有興味地問:「他們是你的什麼人?」

  「那年輕女子是我一個遠親,如今寄住在府中。」唐子嫣沒有告知身份,含糊地回答著。

  男子倒是聽明白了,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年輕女子跟眼前這個有些血親關係,同在一個府中,要是剛才的事傳了出去,府裡的姑娘家名聲必定有些受損了。

  「我為何要替你隱瞞?」

  唐子嫣一窒,沒想到這人居然討要好處來了。

  瞧著這身華衣,必定非富即貴。烏髮上的玉冠一看玉質上好,在陽光下散發著盈盈光澤,必定不是凡品。

  這樣的人,要的好處必然不是銀子這種身外之物,也不屑於這些黃白之物。她一時躊躇,不知道該如何打發掉這個人:「公子究竟意欲為何?」

  男子看了唐子嫣一眼,黑袍的寬袖在她眼前甩起一個飛揚的弧度,轉身走遠:「你欠的人情,那就暫時存著吧。」

  唐子嫣氣結,明明是紀雲和聶茹茵惹的禍,怎麼反倒讓她來還人情債了?

  沒等她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洩,就見翠竹慌慌張張趕來尋自己:「三小姐,不好了,馬場那邊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唐子嫣立刻將那莫名其妙的黑袍男子拋諸腦後,皺眉跟在翠竹的後頭往馬場趕去。

  翠竹臉色發白,滿頭是汗,顯然趕著來找唐子嫣,心慌意亂:「四小姐和一位小姐打馬球,也不知道怎麼的,讓對方驚了馬,駿馬橫衝直撞,很多在旁邊觀看比賽的小姐們躲避不及給傷著了。」

  唐子嫣聽得心裡歎氣,唐子瑤什麼都好,就是太年少氣盛了,尤其好勝心強,指不定又折騰什麼麼蛾子來。

  她趕到馬場的時候,發瘋的馬匹已經被人攔下來了,太子府裡的護院正收拾著撞壞的柵欄,約束裡面被波及的其他馬匹,不少侍女正扶著受傷的小姐們到廂房敷藥。

  小姐們或是驚慌失措,或是疼得臉色蒼白,又或是嚇得低頭啜泣,一片兵荒馬亂,到處狼藉。

  唐子嫣很快找到了唐子茗,她只是手臂受了點傷,已經被侍女敷藥後用白布條仔細固定好了:「大姐還好嗎?」

  唐子茗冷笑:「手臂一個月不能動,好歹還會走會動,四妹妹倒是會來事,好好一場馬球,給鬧成這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唐子嫣覺得唐子瑤就算莽撞,也不該會在太子府裡亂來。

  「誰知道,你去問她好了。」唐子茗伸手一指,唐子瑤正白著臉躲在角落,被兩人高聲責罵。

  唐子嫣瞥見那兩位高聲呵斥唐子瑤的年輕小姐,其中一位有些面善。她琢磨了一下,才發現這小姐與太子妃有五分相似,怕是近親。

  看來這事,唐子瑤還真是惹大禍了。

  同在一個府裡的姊妹,唐子嫣還真不能置身事外,她讓翠竹去主屋尋李霖敏,然後安慰著旁邊一個獨自啜泣的年輕女孩,一面不著痕跡地打聽。

  原來是兩隊打馬球,一隊是太子妃的妹妹領頭,一隊便是唐子瑤。兩邊勢均力敵,尤其領頭的兩位馬術一流,球技也不差,打得精彩絕倫,難分難解。

  誰知後來兩人強球的時候,唐子瑤手裡的馬棍不小心打到了太子妃妹妹身下駿馬的馬腿上,馬匹受了驚,發瘋一樣亂竄,險些把太子妃的妹妹給摔下來,幸好有經過的一個年輕男人及時拽住韁繩,把她救了下來。

  唐子嫣聽得頭疼,不管唐子瑤是真心還是無意,這種情況下忽然打到別人馬腿上,怎麼也脫不了干係,尤其對方還是太子妃的妹妹,這不是在老虎跟前拔須嗎?

  果然,太子妃很快吩咐人帶走了她的妹妹和唐子瑤,以及幾個在場的小姐們,唐子嫣只得跟了上去。

  前廳裡的貴夫人聽說了馬場的事,一個個面露擔憂,看見自家帶來的小姐,傷的傷,哭的哭,也是委屈:「原本好好的賞花宴,小姐們玩玩馬球,何必如此爭強好勝,倒是連累了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受傷,要是落下疤痕,這該如何是好?」

  有個貴夫人聽說自家女兒右腿折了,登時便哭了出來,一邊用帕子擦拭眼角,一邊對底下的唐子瑤怒目而視,跟太子妃啜泣著叫屈。

  旁邊的李霖敏聽說好幾個貴女都受了傷,能被太子妃邀請的,哪裡會是什麼小官小吏,氣得面色漲紅,摸著肚子只覺得堵心。

  她就覺得今早出門前眼皮猛跳,必定沒什麼好事。這才坐下沒多久,果然唐子瑤就闖禍了。

  明明唐子茗也跟著,怎麼鬧出這樣的禍事來?

  太子妃皺了皺眉,聽說妹妹只受了擦傷,若非有人救下,只怕不是擦傷,而是要丟了小命,心裡也有些不痛快。

  只是她也沒聽著一面之詞,好生安撫著這位貴夫人:「夫人莫急,先聽聽小姐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太子妃的妹妹先是上前,紅著眼回答:「姐姐要替我做主,要不是唐家四小姐的馬棍打到馬腿上,駿馬就不會瘋跑,連累了旁邊觀看的小姐們。」

  「姐姐也知道,我這駿馬是趙哥哥親手挑的,百里挑一的好馬,若非腿上受了傷,哪裡會到處瘋跑?」

  太子妃點了點頭,轉向了唐子瑤:「唐家四小姐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唐子瑤搖搖欲墜,小臉上滿是淚痕,猛地跪下,坦坦蕩蕩地答道:「回太子妃,這事我有錯,只顧著搶馬球,不留神馬棍會誤傷了張小姐的馬匹。我雖說是無心的,但卻連累了好幾位小姐受傷,還請太子妃降罪。」

  唐子嫣在心裡為這個四妹妹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大家都看見唐子瑤的馬棍打到張夢姌的駿馬上,怎麼抵賴都不行,推卸責任反而令人不悅,倒不如坦誠地認錯,以退為進。

  沒想到短短一刻鐘,唐子瑤就聰明地想到了應對之法。

  果不其然,太子妃臉色漸緩,對主動認錯的唐子瑤印象並不差。知錯能改,總是個好的。而且唐子瑤臉色坦蕩,眼神清澈,不像是說謊的,又願意主動承認錯誤,一點都沒推諉責任。

  「既然是意外,唐家四小姐又是無心的,這事就算了。只是受傷小姐們的藥費,便由唐家擔著,侯爺夫人沒意見吧?」

  李霖敏嘴裡發苦,太子妃已經決定了,問她也只是走過場。好歹唐子瑤沒什麼事,她總算能給侯爺交待:「太子妃公正嚴明,我沒什麼意見。」

  「那就這樣解決了,這次是意外,小姐們可別壞了情誼,就讓這事過去吧。」太子妃瞥了眼還憤憤不平的妹妹張夢姌,又問:「聽聞有位青年才俊恰好經過,這才救了姌兒,不知道是哪一位?」

  張夢姌聽見太子妃提起自己的救命恩人,登時臉頰緋紅,沒了剛才憤恨的摸樣,變臉之快,讓唐子嫣也忍不住驚歎。

  「姐姐,是一位姓紀的公子。」

  唐子嫣挑眉,張夢姌說的不會是紀雲吧?

  太子妃笑著點頭:「來人,快去把這位紀公子請來,我得親自感謝他救了姌兒。」

  遠遠的一個白衣公子走來,清俊的眉目,淡然的神色,讓在場好幾個目睹救人場面的小姐們都紅了臉。

  唐子嫣不由詫異,果然是紀雲。看來他在馬場英雄救美的一幕,迅速贏得了不少貴女們的讚賞和青睞。

  「紀雲見過太子妃和各位夫人,」紀雲不卑不亢地行禮,臉上沒有居功的神色,讓太子妃看著心裡暗暗點頭。

  「要不是紀公子救了我妹妹,只怕妹妹如今要重傷了,我得親自向公子道謝。」

  紀雲作揖,笑笑道:「太子妃言重了,情況危急,不管是誰看見,都不會置之不理的。」

  唐子嫣瞧著他這番做派,顯然讓太子妃和張夢姌都有了好感,沒看張夢姌的臉頰越發緋紅了?

  原本張夢姌一雙丹鳳眼,比起太子妃的端莊多了些艷麗,如今滿臉緋色,與剛才責備唐子瑤時候的潑辣,更是添了幾分嬌媚。

  「紀公子如此大義,實在令人驚歎。」太子妃瞥見自家妹妹面紅耳赤的摸樣,哪裡不知道張夢姌已經芳心暗許?

  可是這紀雲如今只是個考生,聽聞家中也有未婚妻,張夢姌怕是要失望了。

  「賞賜紀公子一些黃白之物,沒得侮辱了公子,倒是我有一本前朝大師的墨寶,便送予紀公子吧。」太子妃揚揚手,便有侍女將一個紫檀木錦盒送到紀雲的手上。

  「謝太子妃,」紀雲鄭重接過,向太子妃感激地作揖。

  事情算是圓滿解決了,唐子嫣瞄見角落聶茹茵發白的臉色,巴掌大的小臉上面無血色,不知道是剛才在馬場被嚇著了,還是因為張夢姌毫不掩飾看向紀雲的歆慕眼神?

  到底聶茹茵也明白,三個月後他們的親事,如今已經有了變數!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3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0 PM 編輯

☆、第八章 落花意

  賞花宴匆匆結束,馬車趕到後院,將受傷的小姐們送回各府。

  太子妃看著手上薄薄的幾張紙,打頭的便是紀雲兩個字,顯然短短小半個時辰,紀雲這些年來的事都打聽清楚了。

  張夢姌進來的時候,便見自家姐姐繃著臉,不由有些惴惴不安:「姐姐……」

  「姌兒來了?」太子妃換了一身深藍色的常服,摘去了厚重的金頭面,只簡單梳著流雲髻,臉頰上略施脂粉,比起張夢姌相似的面容多了幾分成熟和沉靜。

  她對這個妹妹還是歡喜的,因為年紀相差比較大,從小就疼愛著張夢姌。如今自己已經是太子妃了,府裡不需要攀附靠山,為張夢姌挑選夫婿也不用執著身份地位。

  只要張夢姌喜歡,哪家公子還會拒絕?

  張夢姌像小女孩一樣挨著太子妃坐下,挽著她的手臂撒嬌:「姐姐覺得紀公子怎麼樣?」

  太子妃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真不害羞,這才見了一面,就上心了?」

  「姐姐,」張夢姌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道:「若非紀公子,如今我也不會平平安安地坐在這裡。」

  太子妃卻挑了挑眉:「聽聞這紀雲是歸德侯爺欣賞的,跟府裡也多有來往。這般巧合,唐家四小姐的球棍打到你的馬匹,紀雲就恰好來英雄救美了?」

  她在太子身邊久了,不得不仔細猜度,這會不會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畢竟張夢姌的身份,能娶她為妻,確實是不少寒門子弟可遇不可求的。

  張夢姌嘟著嘴,搖頭否認道:「姐姐就是多心,就算紀公子是侯爺賞識的,跟唐家四小姐不一定有什麼來往。而且唐四小姐為什麼要幫紀公子,對她也沒什麼好處就是了。」

  一不留神就要得罪太子妃,唐子瑤是傻了才會幫紀雲。

  「我的姌兒終於長大了,分析得頭頭是道。」太子妃也是關心則亂,這紀雲跟唐四小姐沒什麼來往,只跟唐三小姐和表小姐有些糾葛。想起唐家那位表小姐,她又皺了皺眉:「可惜這紀雲卻是訂了親的,對方便是唐家的表小姐,你今兒也是見過的。」

  張夢姌不免有些失望,仔細想了想,確實唐家有位表小姐,長得尚可,只是嬌嬌弱弱的摸樣,實在配不起紀云:「他們已經換過庚帖,準備成親了?」

  「這倒是還沒有,紀家的遠親在江南一帶,正坐船趕來,估計要多費些時日。」太子妃頓了頓,又忍不住提醒張夢姌:「聽說這位表小姐未婚先孕,歸德侯爺大發雷霆,為了保住紀雲的前程讓那表小姐落了胎。這種事,那位紀公子也脫不了干係。」

  若是這位紀公子有心,想要跟歸德侯府聯繫更緊密,便是娶唐家的小姐最好。如今娶了寄住在歸德侯府裡的表小姐聶茹茵,也算得上是姻親了。

  勾、搭了一個不夠,還把目光轉到了張夢姌身上。太子妃挑眉,若是如此,這個紀雲的心思不免太深重了,她倒是擔心張夢姌會吃虧。

  張夢姌一聽,卻是不甚在意:「姐姐,說句心裡話,像我們家這樣顯赫的,哪裡會有人沒心思?紀雲出身不高,這才好,以後也不敢欺負我不是?」

  太子妃好笑:「你是打定主意要這個紀雲了?」

  張夢姌紅了紅臉,有些不依地跺跺腳:「姐姐又來笑話我了……」

  太子妃像小時候一樣攬著她,輕輕歎氣:「轉眼間,那個跟在我後頭的小丫頭長大了,也會有心上人了。你說的也對,處在高位,不管什麼事總會攙和些算計。你是個聰慧的,紀雲身份低好拿捏,只是那位表小姐也不好隨意打發了,免得別人在背後說你不賢惠。」

  「姐姐,我知道的。」張夢姌嬌羞地依偎在太子妃的懷裡,她就清楚,姐姐總是會讓自己得償所願的。

  回去的路上,唐子瑤跟著唐子嫣,一上馬車就開始唉聲歎氣,絲毫沒有剛才委委屈屈的表情。

  唐子嫣就知道她是裝的,一上車就不樂意裝了:「四妹妹歎氣什麼?莫不是擔心回去該跟父親怎麼解釋?」

  唐子瑤擺擺手,不甚在意地道:「太子妃都說不介意,這事就這麼過去了,父親又怎會盯著這事責罰我,豈不是駁了太子妃的面子嘛?」

  她倒是樂觀,乾脆地承認錯誤,回去再跟侯爺撒嬌,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起來,今兒沒遇著柱國將軍。」

  唐子瑤打聽到這位柱國將軍被邀請去了太子妃的賞花宴,才會死活要跟著李霖敏他們過去的。誰知沒見著這位將軍,倒是遇到了不少糟心事。

  瞥見唐子嫣不以為然的表情,唐子瑤不高興了:「三姐姐總是在府內,不知道這位柱國將軍吧?他年紀輕輕就大敗了突厥軍,聲名大噪,身後的趙家軍十分有名呢。」

  唐子嫣笑笑,對將軍的印象都是虎背熊腰的,不由好奇:「這位將軍連敗突厥軍的事跡我是知道的,不過聽聞突厥人力大無窮,身強力壯,又善騎射。這位將軍能大敗他們,豈不是壯實如山,能一手舉起青銅鼎來?」

  唐子瑤聽著唐子嫣越說越離譜,就知道她是故意的:「趙將軍又不是莽夫,怎麼會跟突厥人硬碰硬比力氣,當然是四兩撥千斤,用戰術狠狠把圖雪人打得落花流水。」

  她說得興致、勃、勃,唐子嫣聽得昏昏欲睡。一大早被翠竹叫起來洗漱打扮,又經歷了不少事,如今便有些瞌睡了。

  可憐唐子嫣今兒沒吃上太子妃府裡廚子做的一桌好菜就回府了,如今肚子空空的,直唱著空城計,不由對唐子瑤投去哀怨的目光。

  唐子瑤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好訕訕地住了口。

  歸德侯爺聽說了太子府裡的事,呵斥了唐子瑤幾句,命她在府裡面壁十五日,抄十篇大字,這便是草草了事,沒什麼實質地責難。

  反倒唐子茗因為沒有照顧好妹妹,被連累著也要禁足十天,被侯爺訓了幾句。她對著唐子瑤更加沒什麼好臉色了,帶著丫鬟直接回院子裡開始禁足,順便養傷。

  李霖敏受了驚嚇,回府後便有些見血,嚇得李嬤嬤趕緊請來郎中,服下了一貼藥,這才算是止住了。

  唐子嫣歎氣,看來以後更難出府了。李霖敏經過了這次,怕是再不樂意帶著她們這些小姐出門。

  她一向乖巧,在太子府裡沒惹什麼事,便相安無事。唐子嬌當時身子不適,早早便在廂房裡歇著,也沒沾上什麼糟心事,倒是安安分分的。唯獨紀雲被太子妃讚賞,侯爺也把紀雲叫到書房裡。

  聽翠竹說了,紀雲是笑著出門的,手裡又拿著一個錦盒,只怕是歸德侯爺賞賜下來的。

  唐子嫣不由讚歎,自己真是小看了紀雲。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紀雲總是能掐住時機,得到最大的收穫。一連收下兩位貴人的禮物,這禮物肯定都不輕,還有在場不少貴女們的芳心,真是收穫頗豐。

  她繼續窩在桃花苑裡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李霖敏是要徹底休養了,免了幾人的請安,估計是不想看見唐子瑤,索性誰都不見了。

  唐子嫣繼續吃吃喝喝,偶爾看幾頁遊記,寫幾篇大字,小日子過得輕鬆愜意。畢竟出嫁後約束頗多,就沒如今這樣的好日子過了。倒不如趁著還沒出嫁前,在自己的院子裡該怎麼過便怎麼過,怎麼痛快怎麼來。

  只是沒幾天,李霖敏便接到了曾湘玉的帖子,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曾湘玉是好客之人不錯,卻是多邀請人在府裡,喜歡熱熱鬧鬧的。倒是少見的去別人家做客,尤其是品級比自己低的府裡。

  她的請帖,無意是抬舉了李霖敏,讓李霖敏頗為受寵若驚。

  李霖敏前思後想,還是讓李嬤嬤把歸德侯請來,仔細詢問:「侯爺,我年紀到底小,出身也不高,不清楚高門的曲曲直直,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一番話讓歸德侯聽得燙貼,男人都喜歡賢內助,太強悍完全不需要他的妻子,總是有些膈應。李霖敏如此正好,既不顯得無能,拿雞毛蒜皮的事來打擾他,卻也不顯得過於自信,什麼事都自作主張,偶爾一點依賴和推崇,叫歸德侯十分享受。

  「你只管答應便是了,夫人怕是知道你身子重了出門不方便,才會想著登門拜訪的。」

  雖然是這樣說著,歸德侯也奇怪曾湘玉怎麼會突然想要上門來。

  李霖敏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這接待不能太俗,卻也不能太張揚,著實令人頭疼。只是有件事,她還是猶猶豫豫地開口了:「太子妃賞花宴的時候,夫人便偶然提起過要給趙將軍牽線的事,莫不是因為這個?」

  歸德侯一怔,眨眼間腦中幾番思緒閃過:「也是應該,趙將軍算得上是夫人的侄兒,給他牽線也是應該的。趙將軍已是弱冠之年,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侍妾都沒有,更別提正妻了。」

  李霖敏倒是有幾分擔心:「聽說這位趙將軍打小從軍,身上煞氣太重。之前曾訂過三次親,都無疾而終……」

  就算這位柱國將軍身份有多高,府中四位小姐不管是誰,跟著趙將軍那必然是高嫁了。只是這份榮耀,也需要有命享福才行。

  那三個定親的小姐,一個是娃娃親,還不到八歲就夭折了;一個是趙將軍十五歲時訂的親,不到一年那小姐就病逝了;一個是十八歲時訂下的,還是麾下一名副將的麼女,特意找的身強力壯,好脫去趙將軍克妻的壞名聲。誰知道不到半年,這姑娘便死在一次迎擊突厥軍的戰場上,據說還是被流箭無意中射中了要害。

  這下子趙將軍坐實了克妻的名聲,這兩年倒也不是沒有人帶著僥倖心想要攀上這門好親事。

  反倒趙將軍以家國未穩為名,婉拒了眾人的好意。

  這兩年戰事暫時因為和談而平息了,所以趙將軍打算舊事重提了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32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1 PM 編輯

☆、第九章 入眼緣

  不管曾湘玉意欲為何,李霖敏該準備的還是準備起來了。

  不過三兩日,採購的佈置的都有條不紊地開始,翠竹看得津津有味,回來告知唐子嫣:「三小姐沒瞧見後面的花園都請匠人翻新了一遍,種了不少漂亮的花兒,據說是因為那位貴人喜歡鮮艷的顏色。」

  唐子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反正這種好事從來輪不到她頭上,自己也對嫁入高門沒什麼興趣:「你這丫頭到處亂跑偷懶,也不怕被霍嬤嬤逮著。」

  翠竹吐吐舌頭,四處張望,見霍嬤嬤不在,這才鬆了口氣:「三小姐你就別嚇唬我了,不過這樣的新鮮事,各個院子的丫鬟都去瞧了呢。」

  「也不知道那位貴人會不會帶上趙將軍一併上門做客?」

  瞥見小丫鬟臉頰酡紅,一副春心懵懂的摸樣,唐子嫣不由好笑:「你沒見過趙將軍,就不怕他長得滿臉橫肉,身高j□j尺,像一座小山一樣,或許還有猙獰的疤痕什麼的?」

  翠竹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嘟嚷道:「我的好小姐,原本一個好郎君居然被你說成這樣。就算沒見過,還不能想想?趙將軍連連大敗突厥軍,必定是一個風姿卓越的郎君。」

  「誰知道呢,」唐子嫣對這位趙將軍早有耳聞,畢竟是大英雄,底下的丫頭片子偶爾也會提起,說到的時候一個個面紅耳赤的。

  只是到底很少人會提及這位趙將軍同樣克妻的另一面,連續三個,虧得她們對趙將軍十分同情,言及那三位香消玉殞的姑娘太福薄,命中注定不是將軍的良配,並非他個人的過錯。

  兵荒馬亂了好幾天,繡娘又來了一遭,給各位小姐們做了幾身新衣裙。唐子嫣隨手指了兩個平日喜歡的款式,沒多作要求,衣裳很快就連夜趕工送過來了。

  倒是唐子瑤的衣裙,因為要求多,樣式繁複,硬是遲了大半天才送來,為此這位四妹妹還大發雷霆。

  等那天一大早起來,唐子嫣依舊戴著半舊不新的珍珠頭面,收拾得整齊妥帖就好。

  只是踏進霜雲苑,瞥見早早就候著的唐子瑤,她硬是被嚇了一大跳。

  唐子瑤年紀最小,平日打扮的嬌俏可人。今兒卻是一身大紅色的抹胸衣袍,身量不高,居然還把頭髮高高地梳著,戴著一支金步搖,想要凸顯成熟嫵媚,可惜有些弄巧成拙,顯出幾分老氣來。

  就像一個小娃娃穿著長輩的衣服,實在有些可笑。

  唐子嫣無奈,那天聽出唐子瑤對柱國將軍很是崇拜,這次曾湘玉拜訪,有可能是為趙將軍物色妻妾的,便打起心思盛裝打扮。

  只是這打扮過了頭,便有些不倫不類的,讓人忍俊不禁。

  虧得唐子嫣涵養好,憋著笑沒顯露出來。後面進來的唐子茗,一看見唐子瑤就忍不住嗤笑:「你這是什麼樣子,還當自己是新娘子了,一身的大紅。脂粉擦都那麼厚,還不如直接戴張面具呢。」

  唐子瑤被批得一無是處,自己一門心思的打扮居然被說的如此,眼圈便有些紅了:「大姐姐怎能這般說,妹妹只是想盛裝打扮,沒得丟了歸德侯府的面子?」

  唐子茗毫不客氣,冷笑道:「你的心思都快寫在額頭上了,才是丟了府裡的臉面?還不去換一身,把臉都洗淨了,丟臉丟到貴人跟前,你不要面子,我們還要呢!」

  唐子瑤給她說得臉色發白,卻也猶豫是不是打扮得太難看了,躊躇著還是搭上嬤嬤的手飛快地回去換了一身。

  李霖敏在上首,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剛看見唐子瑤的裝扮,她也嚇了一大跳。要是在曾湘玉面前,誰能不知道唐子瑤顯露的心思。

  要是曾湘玉並非是為趙將軍牽線的,不過是平常的來往,歸德侯府的面子還真是丟大了。

  幸好唐子茗嘴巴不饒人,硬生生把唐子瑤給勸了回去。

  等唐子瑤匆匆換了一身依舊顯得華貴的藍色衣袍,總比剛才要好,李霖敏就隨她去了。

  唐子嬌最後才來,一襲粉色的抹胸束腰衣裙,身姿婀娜,烏髮只梳起一些,戴著一支簡單大方的銀色髮簪,跟剛才唐子瑤的裝扮簡直是天淵之別,卻比唐子瑤來得更加千嬌百媚。

  唐子瑤看得眼紅,她也明白自己年紀小,身子骨還沒完全長開,即使想要打扮得再成熟嫵媚,卻也少了那麼點資本。

  偏偏唐子嬌不過稍微打扮,就美貌如斯,著實讓唐子瑤看不順眼。

  唐子嫣今兒也選了一件粉色的衣裙,簡簡單單的,只是在袖邊繡了些幾朵紅梅,梳著時下少女的髮髻,不怎麼顯眼,卻也不至於失禮。跟唐子嬌比起來,雖說沒有被完全比下去,也不怎麼出色。

  「真巧,三姐姐也選了這麼一身衣服。」唐子瑤唯恐天下不亂,眼珠子一轉,便跟唐子嫣說起話來。

  唐子嫣笑笑,沒接她的茬:「四妹妹也該知道的,我平常也就喜歡穿那麼一兩個顏色。」

  唐子茗挑眉,卻接過了話頭:「我們這般年紀的,也就穿幾個鮮嫩的顏色。該穿什麼,三妹妹心裡是有數的,別東施效顰,胡亂穿得跟長輩一樣,沒得亂了輩分。」

  她一番冷嘲熱諷,讓唐子瑤再也忍不住跳了出來:「大姐姐這是做什麼,一早就開始針對我,說話這般不客氣?」

  唐子茗顯然還惱著在太子府裡出醜的事,語調冷冰冰的:「四妹妹說的什麼話,我素來有話就說,不過是為了你好罷了。有沒指著你的鼻子罵,嚷嚷什麼,沒得失了小姐的分寸,平日的規矩都餵狗了嗎?」

  唐子嫣暗歎,看來上回在太子府,唐子瑤是徹底惹惱了唐子茗。平日唐子茗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冰雪摸樣,根本不屑於跟別人計較。

  如今居然含沙射影,狠狠落了唐子瑤的面子,還真是少有的事。

  「三姐姐來評評理,大姐姐怎能這樣說我……」唐子瑤紅著眼圈,眼看著淚珠兒就要落下來了。

  冷不丁門外一個丫鬟撩起簾子,行禮後向眾人稟報:「夫人,小姐們,貴人的馬車已經到府門了。」

  「李嬤嬤快扶著我,我們到二門迎接貴人。」李霖敏聽得煩了,也不管幾人暗地裡的洶湧,搭著李嬤嬤的手便往外走。

  唐子瑤慌慌張張地用帕子拭去了淚珠,來不及淨面,只得低著頭顯得自然些,踩著小碎步走在眾人最後面。

  「倒是勞頓侯爺夫人來接我了,實在有些不該。」曾湘玉一襲暗紅的衣袍,金線繡著大片的暗紋,顯得華麗又貴氣。一支金步搖的流蘇落在烏髮上,更是襯得她面龐如玉。

  唐子茗輕飄飄地瞥了唐子瑤一眼,顯然是嗤笑她不自量力。幸好換了一身,要不然真是丟臉丟大了。

  唐子瑤被她看得漲紅了臉,雙手握成拳,暗暗藏在袖子裡沒顯露出來。

  眾人回到前廳坐下,歸德侯匆忙打了照面,便回書房去了。曾湘玉不過上門拜訪李霖敏,歸德侯沒必要陪著。

  兩人寒暄片刻,曾湘玉瞥見底下坐著的幾位小姐,不由笑了:「那天沒能細看,如今瞧著,歸德侯倒是有福氣,有著四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夫人謬讚了,」李霖敏謙虛地笑笑,又給曾湘玉一一介紹起來。

  「這是那位有名的大才女吧?我聽著底下人說著,府上這位大小姐的詩詞都是拔尖的,好幾首在書生裡也是大大的讚賞,還有人當作精品收藏和模仿著。」曾湘玉笑著誇獎唐子茗一番,又道:「都說唐大小姐是位冰雪美人,輕易不笑,一笑卻如冰雪初融,果真如此。」

  「都說名琴送美人,這把綠漪琴放在我那裡也是暴殄天物,不若送給唐大小姐。」

  唐子茗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給曾湘玉行禮感謝。

  「這位是唐二小姐吧?不怎麼走動,聽說身子有些弱了?」曾湘玉說完,身後一個嬤嬤就把一個兩巴掌大的錦盒呈上:「這是府裡剛到的天山雪蓮,就給二小姐補補身子吧。這樣一個美嬌娘,我瞧著就想要憐惜呵護著。」

  唐子嬌裊裊起身,低眉順眼地給曾湘玉行禮。

  誇獎完兩位小姐,曾湘玉又給唐子嫣和唐子瑤兩份見面禮。

  唐子嫣是一對碧綠的玉鐲子,成色水頭都是極好的,她當下就戴在手腕上。

  唐子瑤則是一條馬鞭,材質一流,造工不錯,她一看就喜形於色。

  唐子嫣想著,這位太子妃的媳婦果真是個有心人,連她們這些小姑娘,送禮都能送到心坎上,難怪很得皇孫的歡喜,太子和太子妃也對她極為滿意。

  只是做人做到這個份上,得每時每刻費多少心思來琢磨?

  光是想想,唐子嫣就覺得累了。

  曾湘玉發派了見面禮,還給李霖敏送了一座白玉做的送子觀音,低聲聊了幾句家常,一派樂意融融。

  她忽然掃了下首一眼,奇怪道:「聽說府上還有一位姓聶的表姑娘?」

  李霖敏眼皮一跳,只鬱悶曾湘玉怎地想起那位表小姐來:「確實是在府上,夫人可要見上一見?」

  曾湘玉的意思夠明白了,李霖敏很快就叫了蓮心把聶茹茵請了過來。

  聶茹茵打扮停當,匆忙趕來跟曾湘玉見禮,倒是疑惑這位貴夫人為何要見她。

  「果真是個標誌的姑娘,侯夫人確實會養人。」曾湘玉親手扶著聶茹茵起身,左右端詳:「只是瞧這下巴尖尖的,莫不是身子不適?倒是我唐突了,突然將表小姐叫來。」

  「夫人言重了,我只是身子骨有些羸弱,尋常不怎麼出門見客而已。」聶茹茵低聲回答著,一雙眼睛濕漉漉的,仿似帶著幾分委屈。

  曾湘玉笑了:「看著這一屋子的漂亮姑娘們,只覺得眼前一亮,難怪太子妃如此喜歡籌辦賞花宴,原來賞的不是花,而是比花兒更好看的小姐們。」

  她拍了拍聶茹茵的手背,唇邊噙著一抹柔和的笑意:「恰好底下有人送來一盒天香丸,說是姑娘們補身最好的,回頭我就讓人送過來。」

  聶茹茵受寵若驚,只是心底總有一股掃不去的陰霾。

  看見聶茹茵突然入了曾湘玉的青眼,房內的幾位小姐神色各異,李霖敏也是忐忑不安。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33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1 PM 編輯

☆、第十章 猜心思

  廂房內,李霖敏挺著肚子伺候下朝回來的歸德侯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柳眉緊蹙,輕聲細語地告訴他今兒曾湘玉拜訪的事。

  「貴人對聶姑娘十分讚賞,又問起她的生辰和平日喜好,一副十分歡喜的摸樣……侯爺,這貴人究竟對表小姐是什麼章程?我瞧著她對聶姑娘另眼相看,是不是想讓聶姑娘跟趙將軍牽線?」

  歸德侯淨手後,拉著李霖敏坐下:「夫人不必憂心,只管靜觀其變就是了。」

  李霖敏歎氣,搖頭道:「侯爺,不知道為何,我這心一直撲騰亂跳個不停,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歸德侯拍了拍她的手背,對曾湘玉的舉動也有些不解。只是貴人們的想法,素來都不好猜,順其自然就好:「夫人有了身子,還是別太操勞為好。在這裡胡思亂想,也猜不出貴人的用意,何必累著自己呢?」

  李霖敏紅了紅臉,對他的柔聲安慰很是受用,只是她也沒忘了一個主母該做的事:「侯爺,我這身子越發重了,不能伺候你。我身邊的大丫鬟蓮心你是見過的,不若讓她來伺候侯爺?」

  「不必了,最近公務繁重,蓮心瞧著是個細心的,又是你身邊做慣的,倒不如留在你身邊盡心伺候你。」歸德侯擺擺手,他這麼多年來也習慣了,對這些並不是十分看重。

  李霖敏聽得又是驚訝又是歡喜,目送歸德侯去書房了,李嬤嬤這才撩起簾子進來。她在外頭守著,歸德侯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臉上掛著笑:「夫人果然是個有福氣的,看侯爺對你如此貼心。」

  「嬤嬤,我總覺得像是在夢裡一樣,侯爺對我實在太好了。」李霖敏紅了眼圈,摸著凸起的肚子輕輕開口。

  「我的好夫人,侯爺對你好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怎麼哭了?」李嬤嬤趕緊拿出帕子,給李霖敏拭淚。

  李霖敏破涕為笑,搖搖頭說:「我這不是難過,而是太高興了。對了,表小姐的嫁妝嬤嬤再添上一成。」

  李嬤嬤臉色有點凝重,壓低聲線問她:「夫人,莫不是那位貴人真要給表小姐和趙將軍牽線?」

  「誰知道呢,但是貴人對聶姑娘另眼相看,我們表面功夫也做得好些,反正侯府也不差那麼一點嫁妝錢。」李霖敏總覺得這裡面透著詭異,被侯爺勸說了幾句,也隨它去了。加一點嫁妝,對侯府來說也無關痛癢,便當是給聶茹茵添妝了。

  李嬤嬤點頭,越發覺得自家夫人辦事謹慎又大氣了。

  李霖敏卻突然想起那日賞花宴,紀雲救了太子妃妹妹張夢姌的事。難道曾湘玉上門,為的是變相嘉許紀雲的未婚妻聶茹茵嗎?

  不過太子妃已經當面賞賜了紀雲,侯爺也是有表示了,太子妃何必再叫自家媳婦上門來跟聶茹茵親近親近?

  散了宴,唐子瑤破天荒跑來桃花苑找唐子嫣,神色像是懊惱又帶著不耐煩:「三姐姐,你說那位貴人是不是要給趙將軍牽線,卻看上了那個姓聶的?」

  原本唐子瑤只當聶茹茵是遠親,沒怎麼放在眼裡,平日也是呼呼喝喝的,誰知道這人轉身成了紀雲的未婚妻也就罷了,居然想要妄圖攀上趙將軍!

  趙將軍是唐子瑤心目中的大英雄,身邊該匹配的人即便不是公主,就該是品德武藝都一流的貴女,哪裡輪得到聶茹茵這樣無才無德又無出身可言的女子?

  她越想越是覺得不忿,自己樣樣都比聶茹茵好,怎麼曾湘玉就對聶茹茵另眼相看?

  唐子嫣瞥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唐子瑤煩惱的源頭:「四妹妹多想了,貴人今兒上門,不過是拜訪母親,彼此走動走動。既沒提起趙將軍,也沒說其他。興許貴人喜歡聶姑娘,稍微親近一些罷了。」

  唐子瑤聽著,面色倒是緩和了許多,聽著這個三姐沉靜的聲音,心底的煩躁也減輕了不少:「三姐姐說得對,是我胡思亂想了。貴人哪裡會看得上聶茹茵,讓她配給趙將軍,我們姊妹三個誰都比聶茹茵強。」

  唐子嫣挑眉,無奈地笑笑。唐子瑤常年把三姊妹掛在嘴邊,其實誰都沒看在眼內。說是覺得聶茹茵配不起趙將軍,只怕唐子瑤心裡,也就她自己能配得上。

  唐子瑤又歎氣,頗為替她打抱不平:「紀雲救了太子妃的妹妹,以後高中了,只怕飛雲騰達僅僅是時日的問題了。要不是姓聶的從中作梗,那做官夫人的便是三姐姐了。」

  「四妹妹慎言,聶姑娘已經是紀公子的未婚妻,親屬都在路上,庚帖很快就要送過來交換了。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提起了。」唐子嫣繃著臉,不悅地看向唐子瑤。

  唐子瑤嘟著嘴,嚷嚷道:「我就是替三姐姐可惜而已,哪裡會把這話到處亂說?」

  「該是我的便是我的,誰也搶不走。不該是我的,搶也搶不回來。四妹妹,你覺得呢?」唐子嫣給兩人倒了茶,笑吟吟地問她。

  唐子瑤喝著茶,嘟嚷道:「三姐姐總是有理,我哪裡說得過你?對了,今兒天氣不錯,不如一起去射箭?」

  「不了,我有些倦了,想要歇息一會。」唐子嫣搖搖頭,她可不想跟著爭強好勝的唐子瑤一起射箭,若是輸了,只怕唐子瑤更是得意,以後纏著她;若是贏了,那就更是沒有安寧的日子了。

  唐子瑤癡纏了一會,見唐子嫣在躺椅上快睡著了,這才悶悶不樂地走了。

  「四小姐總算走了,」翠竹拍拍胸口,看著像是心有餘悸。

  「這麼怕四妹?要是被她聽見了,你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唐子嫣瞇起眼,故意嚇唬她。

  翠竹臉色發白,求饒道:「三小姐可千萬別告訴四小姐,我還想在三小姐身邊多伺候幾年呢。」

  「小蹄子真會說話,只是你跟著我,難道就不想嫁人了?」唐子嫣正好無事,便一時興起逗逗身邊這個小丫鬟。

  翠竹臉頰緋紅,扭過身不好意思道:「三小姐又來笑話我,我才不要嫁人呢,要一直跟著姑娘。」

  「我出門子了,你也跟著?」

  翠竹點頭:「那是,我等著三小姐嫁給大英雄。」

  唐子嫣納悶:「為何要嫁大英雄?武夫有什麼好,嫁給書生不好嗎?」

  翠竹小腦袋使勁搖啊搖:「書生有什麼好,看著那紀公子白衣翩翩,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哄了三小姐,又去哄表小姐,如今連太子妃的妹妹都哄住了。這邊罷了,手無縛雞之力,有什麼事也不能護著小姐。」

  唐子嫣打斷她的話,好笑道:「他救了張小姐,怎麼就手無縛雞之力了?」

  翠竹嘟著小嘴,不屑地道:「三小姐不在,沒親眼看見了。我可是在邊上,眼看著護院把瘋馬給攔住了,紀公子才上前去把受驚的張小姐扶下來。也就張小姐那會兒驚嚇得不輕,被紀公子細聲細氣地安慰著,自然當他是救命恩人,沒看那些護院都被瘋馬踢傷了!」

  說到這裡,她就越發氣憤了,漲紅了一張小臉:「護院救張小姐確實是應該的,只是紀公子也不該把功勞都一個人獨自攬了下來,真夠厚臉皮的。如此趨炎附勢,實在令人不喜。」

  見唐子嫣聽得不吱聲,翠竹又膽怯了,雙手捏著衣角訕訕道:「三小姐,我不是刻意說紀公子的不好,就是……」

  「我明白的,其實我也看不慣他如此作為。」唐子嫣笑著安撫她,又道:「不過這些話,你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在其他人跟前提起。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對紀公子因愛成恨呢!」

  說完,唐子嫣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如今想來,那天紀雲特意過來說的話,跟在太子府裡做的,完全是兩回事了。說的倒是好聽,一副情深意重的摸樣,轉身就撲入別的女人懷裡,果真是說一套做一套。

  不過那天瞧著張夢姌看紀雲的眼神有點意思,唐子嫣想到聶茹茵,只怕是比不過的。聽聞太子妃十分寵愛張夢姌這個最小的妹妹,至於歸德侯,紀雲娶聶茹茵是親上加親,若是娶張夢姌,就必然不可能反對。

  最有可能的,卻是二女伺候一夫。

  歸德侯需要一個府裡的姑娘跟紀雲做姻親,更好地控制住紀雲。能間接跟太子府攀上關係,他更是求之不得。

  看來這場還沒開始的角逐,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該說她一開始就放棄掉紀雲,實在是明智之舉?

  曾湘玉回府後,先是去給太子妃請安。

  「歸德侯府的幾位姑娘都是好的,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只怕這兩年上門的媒人都要把門檻踩爛了。」

  太子妃不甚在意,她是見過那幾個小姐,確實容貌上等,歸德侯也是有意栽培的,身姿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好:「那位表小姐如何?」

  「容貌秀麗,身子骨有些單薄,聰慧伶俐,卻是年紀小,身邊只有兩個老嬤嬤教導,稍微欠了點火候。」曾湘玉依舊笑瞇瞇地說著,既不見偏頗,倒也沒有往死裡貶低。

  太子妃最喜歡的便是她這一點,說話總是留著三分,不會說得太滿,卻也不會順著自己的喜好,一味地歪曲,聽著便不像真話。

  「辛苦你了,先去歇著吧。」

  「是,」曾湘玉瞥見內間的簾子微動,便知道有人藏在後面。不用想,必然是對紀雲上了心的張夢姌。

  紀雲她是見過的,相貌不錯,風姿綽約,在別人看來就是翩翩公子。可惜曾湘玉不喜歡他的一雙眼睛,裡面有太多的東西,顯然是個工於心計的人。

  為了達到目的,很可能不擇手段,即使是倚靠女人的裙帶關係而爬上去,只怕也不會覺得丟了臉面。

  這樣的男子,讓曾湘玉十分看不起。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頂天立地,靠著自己一雙手闖出一番天地來。也不知道張夢姌喜歡上的,會不會就是紀雲的一張還過得去的皮相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3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4 PM 編輯

☆、第十一章 使心計

  曾湘玉轉身去了東廂,遠遠便見一個黑袍男子手握長劍,凌厲的劍勢將周圍的樹木也迎風而動。煞氣撲面而來,周圍的小廝丫鬟早就躲得一乾二淨,不由讓她有些好笑。

  站著沒多久,男子像是發現有人,很快就挽劍花收了長劍:「表姑。」

  曾湘玉無奈道:「你這院子伺候的下人,怕是都被你嚇破膽了,以後誰還敢伺候你?」

  趙玄凌毫不在意:「在軍營裡習慣了,我一個人也挺好的。」

  「胡說八道,就算身邊不要丫鬟侍妾,到底要一個主母給你好好打理。你瞧瞧出征幾年,將軍府就破破爛爛的,要不是我著急讓人修繕,只怕你一年半載都別想住進去。」曾湘玉沒好氣地數落他,趙玄凌總是這般不在意。前幾年皇帝賞賜的將軍府便空在那裡,也沒請個管家,只讓兩個下僕守著門,自然騰不出手來打掃清理。

  聽說趙玄凌大勝歸來,曾湘玉便派婆子去幫把手,誰知灰頭灰臉地跑回來,只說那地方沒法住了。她親自過去遠遠一看,差點沒給熏得暈過去。

  最後只好叫趙玄凌在太子府住上幾天,再回將軍府去。

  「多謝表姑費心了,」趙玄凌對身外事素來不太在意,將軍府其實並沒有曾湘玉說得那麼糟糕,不過是雜草叢生,屋內有些不潔罷了。叫人清掃打理一下,也就可以了。

  誰知曾湘玉愣是讓人把整個屋子都修繕一遍,就算調派更多的小廝和匠人,十天半個月是少不了的。

  「說起來,你問起的那個姑娘,便是歸德侯府的表小姐。」曾湘玉皺了皺眉,疑惑道:「你怎麼對她那樣在意?這位表小姐聽聞已經打算許給紀雲了,庚帖都在路上了。」

  她挑了挑眉,全然沒有在太子妃跟前的拘謹,唯獨在這個親如家人的侄子面前,曾湘玉才能表現出原來的自己,笑得恣意飛揚:「不過要是你喜歡,別說庚帖還沒換,就算換了我也能幫你搶回來。」

  趙玄凌搖搖頭,又問:「歸德侯府究竟有幾位小姐是這位表小姐的遠親?」

  「這位表小姐父母雙亡,從小就被接入歸德侯府裡養著。說是遠親,只怕就是歸德侯府裡的四位小姐了。」曾湘玉越聽越是奇怪,這趙玄凌究竟想打聽誰?

  趙玄凌點了點頭,又道:「太子打算過幾天去西郊打獵,已經把帖子送來了。」

  曾湘玉點頭:「我昨兒就知道了,怎麼,你又不打算去了?」

  讓這位鼎鼎有名,把突厥人殺得片甲不留的趙將軍去打獵,簡直是大材小用。若是其他貴公子跟他比起來,根本就不能比,打獵又有什麼意思?

  所以趙玄凌素來婉拒,不怎麼想擾了太子的興致。

  「不,這回我打算去瞧瞧。反正打獵只是消遣,不在乎輸贏,稍微有那麼點意思就好。」

  曾湘玉這句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趙玄凌再戰功赫赫,那是在戰場上。如今突厥人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少說一兩年來很難捲土重來。回到京城,他就得好好跟貴人們打交道,免得一不留神就給穿小鞋。

  到時候,趙玄凌可不能像戰場上大刀闊虎地砍人,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她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卻偏偏為了趙玄凌這個親如弟弟的侄子長袖善舞,就怕他常年不在京裡被孤立了。

  「你明白就好,稍微動動筋骨,別老呆在府裡練劍,看看你把好好的一個院子折騰成什麼樣子了?」曾湘玉歎氣,東廂原本就不大,前面一個院子,後面是三進的房子,沒有專門給趙玄凌練武的地方。

  如今前面院子的草地被削得露出了黃泥,樹木東倒西歪的,好幾棵樹上都有劍痕,以後只怕要都換一遍。

  曾湘玉正頭疼著,又聽趙玄凌忽然開口:「太子打獵,可是邀請了歸德侯爺?」

  「這是必然的,這幾年歸德侯爺跟太子的關係還不錯。」她說完,面露狐疑:「難不成你還想讓人邀請歸德侯的四個小姐去打獵?」

  「有何不可?」趙玄凌把長劍隨手放在桌上,一個小廝兢兢戰戰地奉上茶點,走得飛快,險些給門檻絆得摔跟頭。

  曾湘玉忍不住歎氣,趙玄凌容貌像足了生母,俊美無雙,劍眉星眸,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只是常年穿著黑衣,又一直在戰場上殺戮,身上不免帶著一股肅殺之氣,京裡常年生活的人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一個個見著趙玄凌都被嚇得面如土色。

  就連太子妃,也不喜歡見趙玄凌。私下提起過,趙玄凌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猶如實質的刀刃,渾身充滿了肅殺之氣,根本無法收斂住,好像走得近了,就會被刺傷住一樣。

  誰見著了,都覺得心驚膽跳。

  曾湘玉想起幾年前曾見過趙玄凌的一位小姐,因為膽子小,當場就嚇暈了過去,說親的事就不了了之。

  就連她自己,也是好一陣子才適應,只是每次離得近了,仍舊不免覺得心顫。

  「說罷,你究竟看上了哪位小姐?」曾湘玉轉念一想,不由吃驚:「莫不是在太子妃的賞花宴上,你看中了一位姑娘?」

  這還真是破天荒的事,趙玄凌居然會對一個姑娘如此上心。

  「表姑,說此事還是為時過早,不過是有些留神罷了,先看看為好。」對自己的終身大事,趙玄凌比較謹慎。他可不想一輩子對著一個兢兢戰戰的小妻子,每天被嚇得不是暈倒就是哭哭啼啼的,這日子還讓人怎麼過?

  不過那只喜歡偷窺的小野貓,眼睛瞪得大大的,蹲在地上,仰頭望著他的時候,表情甚是有趣,讓人忍不住逗弄幾下。

  而且兩人離得近了,小野貓別說害怕,甚至還敢低聲警告他。

  趙玄凌唇邊勾起一絲弧度,將軍府是該有一個女主人了。只是小野貓真的會乖乖聽話,輕易被他捉住嗎?

  看見他唇邊的笑意,曾湘玉忍不住哆嗦。這眼神不像是思念心上人,倒像是獵人看中了獵物,正想方設法捕捉的摸樣。

  曾湘玉陡然間,有些同情那位被趙玄凌看上的姑娘家了。

  歸德侯這夜回來,讓李霖敏叫上幾個小姐一起用完飯。

  唐子嫣心裡嘀咕,還是打扮得清清爽爽地過去了。

  四個小姐加上聶茹茵五個,清一色的小美人,看得歸德侯摸著鬍子笑瞇了眼:「叫你們過來,是告訴你們,太子發帖要去西郊打獵,言明要帶上家中的小姐們。」

  唐子瑤興高采烈的,她早就在家裡坐不住了:「父親,趙將軍會去嗎?」

  歸德侯搖頭:「往年趙將軍就沒參加過,今年只怕也是如此。」

  見唐子瑤失望,他又道:「這兩年趙將軍回京,怕是會多出來走動走動,如今又住在太子府裡,說不準也會去的。」

  「父親,我的傷還沒好,就不便出門了。」唐子茗冷著臉,瞥了唐子瑤一眼,涼涼開口。

  「無礙,你在看臺陪著你母親就好。既然發了帖,讓各家的小姐們同去,你不去顯得太突兀了。」歸德侯摸著鬍子,太子府裡瘋馬鬧事,不少小姐都受傷了。聽聞貴人們都會同去,自然不能錯過這樣好的機會。

  唐子茗悶悶不樂地答應下來,她比任何人都想要上馬打獵,而不是在看臺乾巴巴地看著。

  歸德侯轉向唐子瑤,皺眉道:「上回在太子府的事,我就不再舊事重提了。若是去打獵又鬧出事來,你以後都別想出門了。」

  唐子瑤耷拉著腦袋,低聲應了,惴惴不安的就怕歸德侯真不讓她出門,那還不得悶瘋了?

  「夫人給她們幾個做兩身騎裝,務必收拾好了。」歸德侯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鄭重地道:「我不管你們平日如何,出門後便代表著歸德侯府,都給我小心點,別丟臉丟到外面去了。」

  唐子嫣心底嗤笑,造成如今姊妹情誼不深,不就是歸德侯樂於看見的?如今倒是義正言辭,好像說得她們內裡斗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等歸德侯一走,李霖敏很快也跟著走了,幾人坐在飯廳裡,丫鬟們穿梭著伺候漱口淨面。

  唐子茗冷著臉,一聲不吭就回去了。

  唐子瑤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冷哼道:「拽什麼拽。」

  嘀咕完,她又轉向唐子嫣,厭惡地瞥了聶茹茵一眼:「三姐姐,她也要一起去嗎?」

  「說是府裡的小姐們,自然都是要去的。」唐子嫣看見聶茹茵侷促不安的樣子,記起她的騎射似乎不怎麼好。

  歸德侯捨得出錢栽培幾人,琴棋書畫和騎射都有專門的師傅教導。她們四個還好,甚至連身子骨嬌弱的唐子嬌也有幾分架勢。唯獨聶茹茵琴棋書畫不錯,偏偏騎射學得一塌糊塗。

  尤其要命的是,聶茹茵還害怕馬匹,每次上馬都尖叫連連,著實令人聽得耳朵疼。

  聶茹茵也明白自己的騎射有多糟糕,別說射箭了,就是在馬上就坐不穩,嚇得面色發白。剛才歸德侯在,她不敢開口,如今倒是看向唐子嫣露出幾分害怕來:「三姐姐,我能不去嗎?」

  「沒聽父親說了,就算大姐姐受傷了也得去,大不了你也跟著母親坐在看臺上。」唐子瑤也不想聶茹茵出去丟了她們歸德侯府的臉面,以為幾人跟聶茹茵一樣騎射完全拿不出手。

  聶茹茵知道歸德侯說一不二,也就不敢再吱聲,匆匆走了。

  「看她這德性,根本上不了檯面。」唐子瑤小聲抱怨著,回到院子裡,雙手托著腮笑了,看得身邊的丫鬟淺葉渾身發涼:「既然她不想去,不如我想法子讓她去不了?」

  「四小姐,萬萬不可。讓侯爺知道了,怕是要大發雷霆的。」淺葉連忙勸阻,畢竟唐子瑤是主子,到頭來倒霉的還是自己這些丫鬟。

  「也罷,等到獵場上再出手,父親也怪不到我頭上來。」唐子瑤越發看著聶茹茵不順眼了,唯唯諾諾的就算了,沒一點貴女的樣子,反倒像受委屈的小媳婦,讓人膩歪得不行。

  偏偏紀雲喜歡她,連曾湘玉也對她另眼相看,讓唐子瑤心裡十分不痛快。

  看著吧,她就不信聶茹茵的運氣能一直都那麼好!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3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5 PM 編輯

☆、第十二章 人情債

  「三小姐,騎裝剛做好,繡娘已經派人送來了。」翠竹撩開簾子,低聲稟報。

  「讓她們進來吧,」唐子嫣看著兩個丫鬟送上來的騎裝,不由懵了:「這顏色怎麼……」

  她挑的明明是一套深藍一套淡粉色,都是京中貴女喜歡的顏色,應該說並不出挑,在人群裡很快就被淹沒了。

  只是如今送來的騎裝居然是大紅色,張揚的顏色刺得唐子嫣眼睛發酸。

  翠竹也傻眼了,看著一件大紅,一件藍色,奇怪道;「莫不是送錯了?」

  小丫頭兢兢戰戰,小聲說了:「沒有送錯,這是三小姐的衣裳。」

  「顏色怎麼變了?難道是你們記錯了?」翠竹皺著眉頭,質問小丫頭。

  「沒有,後來呈上給侯夫人,才把顏色改了。」另外一個丫頭鎮定一點,低聲開口。

  唐子嫣擺擺手,也懶得為難兩個送衣裳的丫頭:「翠竹給賞錢,把衣裳收下吧。」

  既然是李霖敏選的顏色,她還真是推托不了,只能收下了。

  翠竹不情不願地給了賞錢,捧著衣裳進去,一臉的不高興:「夫人怎麼突然想起給三小姐挑顏色了?上回四小姐一身大紅,穿著奇奇怪怪的,如今三小姐也是一身大紅,不知道四小姐會不會多想?」

  唐子嫣肯定,唐子瑤絕對會多想了。

  果不其然,唐子嫣換上一身大紅的騎裝,烏髮豎起,露出秀麗的面龐,平添了幾分英氣。在幾人中,甚至比容貌更為上乘的唐子嬌更為出挑。

  唐子瑤一身粉色的騎裝,露出猶帶著幾分稚嫩的面容,靈動的雙眼在她身上一頓,挑了挑眉:「今兒三姐姐穿的如此鮮艷明媚,妹妹我差點沒認出來。大姐姐,你說是不是?」

  唐子茗早就看見唐子嫣一身大紅色,跟平日選的顏色截然不同,也有些奇怪:「三妹妹這一身,確實夠搶眼的,怎麼突然改了性子挑了這顏色?」

  唐子嫣一臉無奈,低聲解釋:「原本選的跟四妹妹一樣的顏色,繡娘卻是記錯了,換了這件。再換來不及了,索性就收下,反正也就穿一兩次罷了。」

  唐子茗點頭,表示明白,她就知道唐子嫣素來不喜歡出挑,脾氣又夠好,就算錯了也不會為難繡娘。

  唐子瑤卻不樂意了,不依不饒道:「繡娘辦點事都做不好,還要來做什麼。三姐姐性子也太好了,以後豈不是要被人欺負到頭上去?不行,我得告訴母親,讓人把這繡娘換掉!」

  唐子嫣不敢說是李霖敏換的顏色,免得眾人多想。只是看唐子瑤的架勢,看來是心裡極為不痛快了:「妹妹且慢,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即便回去跟母親說了,也來不及換一身,何必多此一舉?要是遲了,怕是要被父親責備的。」

  抬出歸德侯,唐子瑤總算是有些忌憚,沒再鬧騰了。

  「四妹妹這是怎麼了,區區一件衣裳,用得著這般生氣嗎?」唐子茗睨了唐子瑤一眼,冷冷笑了:「莫不是上回穿著大紅的衣裳不好看,卻見三妹妹穿得如此適合,心裡便不舒服了,才會藉著此事遷怒到繡娘身上?」

  唐子瑤被說中,漲紅了臉,死活也不承認:「大姐姐說什麼,三姐姐穿的好看自然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太姑息底下的人。若是這個犯點小錯,那個鬧點小錯,歸德侯府還不亂套了?」

  「四妹妹倒也明白規矩,更該知道懲罰繡娘是母親的事,哪裡輪得到我們這些小姐來插手?」管家是李霖敏的事,唐子瑤插手,難道還想爭權來著?

  唐子瑤說不過唐子茗,沉著臉看向她。

  唐子嫣心裡暗歎,以前唐子茗見著唐子瑤,都是冷冰冰的不屑於理會。如今倒是像吃了炸藥一樣,一點就著,兩人每次見面都爭鋒相對的,她只好和稀泥:「該出發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她們兩人還懂得事情孰輕孰重,撇開臉結束了這場爭辯,一前一後地上馬車出發了。

  李霖敏只備下了兩輛馬車,唐子瑤破天荒邀請唐子嬌上車,唐子嫣只好到唐子茗的車上。

  一路相安無事,唐子茗雖說面上冷若冰霜,卻很少出口傷人,倒也容易相處。

  只是快到達的時候,唐子茗卻突然轉過頭對唐子嫣提醒了一句:「小心四妹,她今兒可準備不少害人的玩意兒,也不知道是針對誰。只是你今日大出風頭,說不定她就順手給你使壞了。」

  唐子嫣一愣,笑著道謝:「多得大姐姐提醒了,我會注意的。」

  唐子茗面無表情道:「我不是幫你,不過是不想讓四妹得意罷了。說起來,你這身衣裳真是繡娘弄錯了顏色?」

  唐子茗對唐子嫣坦然,唐子嫣也不好隱瞞,只得小聲答了:「是母親臨時換的,今早衣裳送來我才知道。」

  唐子茗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早就是預料之中了:「看來母親倒是挺喜歡你,眼光也不錯。」

  大紅色原本有些庸俗,唐子瑤穿著就過於老氣,唐子嬌穿著便更顯得嬌弱,失了點貴女的颯爽。若是唐子茗穿著,趁著常年冷冰冰的臉倒是有些維和。

  唯獨唐子嫣穿著最好,英氣勃、勃,甚至可人。

  唐子嫣不在意地笑笑,其實穿什麼都無所謂,只是李霖敏的用心讓人有些奇怪罷了。

  到達馬場,唐子瑤咋咋呼呼地率先挑了一批駿馬,很快就牽走了。

  唐子茗接著挑了最遠的一匹,上上下下檢查了好久才帶走。即使不能放馬狂奔,也能溜躂溜躂,免得跟李霖敏坐在看臺上相顧無言。

  唐子嬌在小廝的介紹下,費了些功夫只選了一批溫和好駕馭的母馬,顯然沒想過在騎射上出風頭。

  唐子嫣走了一圈,挑了一匹看著溫順的黑馬,正要牽走,就見聶茹茵畏畏縮縮地站在幾步開外,不敢靠近。

  「若是茵妹妹為難,直接去看臺陪著母親便好。」

  聶茹茵卻咬咬牙,在丫鬟的攙扶下哆哆嗦嗦走近:「無礙的,我就選一批聽話乖順的,稍微走走就好。」

  小廝伶俐地給聶茹茵挑了一匹身量不高的駿馬,身上是黑色的,只有四個蹄子是雪白,踏雪如雲,倒是好看。

  見聶茹茵遲疑,小廝熱情地介紹道:「這是馬概裡最溫順的駿馬了,年紀不小,可能不如年輕的馬匹跑得快,卻不怎麼顛簸,最適合小姐了。」

  聶茹茵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就這一匹吧。」

  唐子嫣看她選好了,再沒理會聶茹茵,上馬後在周圍走了一圈,只覺得身下的駿馬十分通人性,總是能很快感覺到她的想法而動,坐著也不顛簸,她不由喜愛地撫摸著馬匹的脖子:「乖孩子,你真棒!」

  說完,她便聽見樹後一聲短促暗沉的笑聲。

  「誰在那裡?」唐子嫣皺眉,看著樹後的黑衣男子緩緩走出:「公子,非禮勿聽!」

  她納悶,怎麼去哪裡都碰上這個男人,而且這人不是偷看就是偷聽,一看就不像是什麼正人君子。

  趙玄凌挑眉,緩緩走來:「明明是我先在這裡的,小姐驚擾了我,怎麼倒像是我的錯?」

  「你是太子的貴客嗎?打獵快要開始了,不去選馬?」唐子嫣懶得跟他說話,只想打發這男人離開。

  趙玄凌兩指在嘴邊吹了個口哨,一匹黑馬奔馳而來,喘著粗氣蹭在他的頸側撒嬌:「這是青墨,我的坐騎。」

  「長得真不錯,」唐子嫣瞧見青墨身姿矯健,雙眼有神,像孩子一樣撒嬌,便十分喜歡,不吝嗇地誇獎一句。

  趙玄凌看著她,瞇起眼:「剛才也聽見你誇獎身下這匹母馬,你覺得它能聽懂嗎?」

  「馬匹是有靈性的,不管聽不聽得懂,總能聽出我的喜歡和善意,就能合作得很好。」唐子嫣伸手撫摸著身下馬匹的脖子,唇邊噙著一抹笑意。

  冷不丁青墨探過頭來,在唐子嫣懷裡拱了拱,熱氣噴灑在她的脖子上,嚇了她一跳,然後脖子癢癢的,又忍不住笑了:「真是個熱情的孩子,是聽見我誇你了嗎?」

  青墨還想在她懷裡亂蹭,被趙玄凌扯著韁繩退後,眼睛委屈地瞅了他一眼,便轉移目標,去蹭唐子嫣身下的母馬了。

  趙玄凌拍了拍青墨的脖子,點頭贊同道:「你對它好,它也能感覺到,對你更好,不求回報。不像人,對他們再好,有時候也比不過利益。」

  唐子嫣沉默了,總覺得跟一個只見過兩面的人談論這種話題有些突兀,並不想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不過她也贊同,有時候畜生比人更懂得感恩。

  「等等,你說這是一匹母馬?」唐子嫣愣了,她記得馬概裡只剩下一匹母馬,就是聶茹茵選的。

  「不錯,你下來看看。」趙玄凌指著馬腿,不過走了幾圈,馬蹄上的黑泥就落下,露出一截白色來。

  唐子嫣有點懵了,這麼容易就掉下來,說明對方也就想要遮掩一下,讓聶茹茵挑不中那匹溫順的母馬而已。

  不用想,做出這麼幼稚的小動作,又針對聶茹茵的,只有唐子瑤了。

  她歎氣,估計聶茹茵待會有苦頭吃了。

  「遠親那位姑娘不善騎射,沒挑到這批溫順的母馬,公子可否請人去把馬匹換下來?」唐子嫣瞧著這人非富即貴,又能隨意帶自己的馬匹進來,肯定能說得上話來。

  「你上次的人情還沒還,又要添一次了?」趙玄凌摸摸下巴,答應下來:「你倒是心善,每次都是為了那位遠親的姑娘欠下人情。」

  唐子嫣鬱悶了,不過是舉手之勞,怎麼被這男人說得像是艱難辦成的大事?

  「公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也是為了讓公子積福,公子該感激才是,怎能提及人情不人情的?」

  「為我積福?」趙玄凌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唐子嫣,瞧見她一副「為了你好才讓你去辦」的表情,便覺得有趣:「不相干的人救來何用,若是你,我倒是願意救上一救。」

  這男人還真是直白,唐子嫣其實也不願意多管閒事,不過鬧出人命,她想視若無睹都很難:「既然公子不願意,那我就只能親自跑一趟了。」

  不過唐子嫣親自去,麻煩會多一些,誰知道唐子瑤會不會賊喊捉賊,一口咬定是她動的手腳呢?

  畢竟最後留下的只有她和聶茹茵兩人,調換了馬匹也不是多難的事。

  唐子嫣眼底的兩分遲疑,趙玄凌看得清清楚楚,不外乎是女兒家之間的小陰謀,他還沒看在眼內,一把抓住準備上馬的唐子嫣:「等下,我把青墨借你。」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她沒有騎著母馬回去,唐子瑤也拿自己沒轍。

  只是,這男人會如此好心?

  唐子嫣警惕的小眼神,讓趙玄凌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臉頰一把,果然如自己想像般的水嫩柔滑:「你告訴我叫什麼名字,我就把青墨借給你一會,不算一次人情,怎麼樣?」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3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5 PM 編輯

☆、第十三章 嫩豆腐

  唐子嫣捂著臉頰,這男人一臉正經,好像剛才趁機揩油的人不是他一樣。但是告訴一個陌生男人自己的姓名,她不由猶豫了。

  趙玄凌看出她的顧慮,漫不經心地伸手撫了撫青墨的鬃毛,惹得青墨扭頭蹭向他的胸膛。

  唐子嫣覺得,剛才這男人撫摸自己的樣子,怎麼跟撫摸青墨差不多?

  「你不是想要救人嗎?再不去,想救也來不及了。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是遲了,連一級都造不上了。」

  趙玄凌早就在唐子嫣開口的時候,便伸手悄悄對身後的暗衛做了手勢,對方已經趕過去了,所以才有心情在這裡逗著眼前的小野貓。

  唐子嫣躊躇了片刻,還是覺得人命大過天,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我是唐家人,歸德侯的女兒。」

  趙玄凌挑眉,歸德侯有四個女兒,看來小野貓是不打算說清楚了,還是想著辦法含糊過去?

  他伸手捏住唐子嫣的下巴,力度一再放輕,還是在她嬌嫩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的紅色指痕:「不要試圖隱瞞,我的耐性並不是很好。」

  想騙自己,小野貓還是嫩了點!

  唐子嫣聞言,這才正正經經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人。之前沒怎麼留神,如今才發現,這男人有一副好相貌,讓人過目不忘。

  只是渾身的煞氣怎麼也遮掩不住,顯然是個常年在戰場上帶著的武將。難怪打獵要躲到角落來,這男人光是走出去,那些獵物循著本能,只怕都要躲得遠遠的,哪裡還能讓太子打獵盡興?

  看得出,這男人是不達到目的不罷休,她也沒時間繼續跟這人癡纏了,勉強回答:「我是……三小姐。」

  「很好,」趙玄凌收回手之前,指腹在難道淺淡的紅痕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我喜歡識時務的姑娘,剛才的承諾還算數,青墨借給你。」

  唐子嫣牽著青墨的韁繩,惱怒自己像是被這男人牽著鼻子走:「你呢,叫什麼?我待會讓人把青墨送回來,總要知道公子姓甚名誰吧?」

  「沒必要讓人送,青墨會自己回來的。至於我的名字……」趙玄凌頓了頓,對上唐子嫣好奇中帶著探究的目光,名字在舌尖上轉了一個圈,還是嚥了下去:「以後,唐三小姐會有機會知道的。」

  唐子嫣一窒,顯然沒想到這男人居然還賣關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翻身上馬,踢了踢馬肚,帶著一肚子的火氣走了。

  「看來小野貓氣得不輕,一臉惱怒恨不得亮出爪子來……」趙玄凌摸著下巴,越發覺得興味了。回到京裡,難得找到了樂子。

  唐子嫣趕回去的時候,聶茹茵已經被一個藍衣的世家公子救下了。

  聶茹茵正滿臉發白,小臉上楚楚可憐的神色,惹得世家公子一個勁地寬慰她。

  「三姐姐來了?」唐子瑤眼尖,老遠就望見唐子嫣騎著馬回來,連忙迎了上去:「茵姐姐運氣真糟糕,居然選了一匹烈馬,險些受傷了,幸好有這位公子伸出援手,才能平安無事。」

  唐子嫣瞥見唐子瑤一臉無辜的摸樣,要不是知道這些事必然是這個四妹妹惹出來的,誰看見都會以為唐子瑤是無辜的。

  偏偏聶茹茵一出事,這人就跑過來看熱鬧,原本唐子嫣只猜出是七八分,如今認定唐子瑤十成十是做惡作劇的罪魁禍首了。

  「謝謝這位公子了,回頭必定讓父親向公子道謝。」唐子嫣臉上含著溫柔的笑意,目光裡含著一點感激,柔和的嗓音更是讓這個世家公子十分受用。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世家公子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唐子瑤一眼:「聽說聶姑娘跟唐三小姐一起選馬,原本該是選了一匹溫順的母馬,怎麼會挑了一匹烈馬?」

  唐子嫣搖搖頭,一臉茫然:「我和茵妹妹都不懂馬,去的時候都是聽馬概的小廝介紹的。第一次跟太子行獵,我緊張得一夜睡不著,剛剛別說分清是溫順的還是烈馬,我們兩人只怕連母馬公馬都沒留意的。」

  聞言,世家公子溫和地笑笑。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平日該是練習騎射,對馬匹也就稍有認識罷了。如今第一次被太子邀請來打獵,又是高興又是緊張,分不清馬匹倒是有可能的。

  「這倒是馬概小廝的失職了,此事可大可小,回頭需要讓人稟報太子,免得以後發生同樣的意外。」世家公子轉向唐子嫣,手中的折扇一合,笑道:「失禮了,三小姐身後是在馬概挑的?」

  唐子嫣一怔,瞥見唐子瑤看過來的眼神,只能點頭:「是的。」

  「真是一匹難得的好馬,只是性子也夠烈,三小姐要小心為上。」世家公子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唐子瑤上前想要看看青墨,只是還沒走近,青墨就重重噴了一口氣,前蹄踢著地面,一副暴躁的摸樣,嚇得她只能連連退後:「三姐姐,你挑的這匹馬怕是比聶茹茵挑的還要性子烈。太子府的小廝真夠懶散的,區區一個馬概都沒打理好,讓這些烈馬擺在跟前叫小姐們挑去,不是害人嗎?」

  唐子嫣無語,要不是這位唐四小姐,那個馬概的小廝也不用受皮肉之懲了:「它很乖的,或許有些怕生而已。」

  她伸手撫摸著青墨的鬃毛安撫它,青墨很快溫順下來,用鼻尖蹭了蹭唐子嫣的掌心。

  見狀,唐子瑤有些不痛快,又問道:「派人送她去看臺,讓侯夫人照顧著?」

  沒聶茹茵在眼前亂晃礙眼,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聶茹茵卻被丫鬟扶起後,搖頭道:「不妨事的,我待會牽著馬四處走走便好,就不去看透打擾侯夫人了。」

  唐子嫣對她的話頗為側目,聶茹茵受了驚嚇寧願呆在這裡,跟不喜歡的馬匹在一起,也不願意去看臺?

  這倒是奇怪了。

  覺得奇怪的,不止是她,還有唐子瑤:「你留在這裡有什麼用,騎射不好,沒得丟了歸德侯府的面子,以為歸德侯沒盡心盡力請師傅來教你。再看看我們幾個小姐的騎射功夫如此之好,不知情的還以為父親偏心呢!」

  聶茹茵白著臉搖頭,喃喃道:「我就想四處走走,沒打算參加打獵的。」

  「不參加正好,沒得壞了我的興致。」唐子瑤冷哼著,上下打量聶茹茵,忽然眉尖一挑:「你不會是想留在這裡,看能不能跟紀公子遇上吧?」

  被戳穿了心事,聶茹茵的臉色更是蒼白,瘦削的身子骨搖搖欲墜,幾乎半個身子都掛在丫鬟的臂彎裡。

  「被我猜著了?」唐子瑤嗤笑一聲,擺擺手道:「我勸你歇了心思的好,紀公子受了太子妃的嘉許,太子也是對他十分賞識,聽說已經打算給他做媒,把張小姐許配給他。」

  「至於你,一個是太子妃的嫡親妹妹,一個是歸德侯府不知道多遠的遠親,你覺得紀公子會選誰?」唐子瑤笑得恣意,遠遠看著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暢快地笑著。

  只有在場的兩人知道,她有多麼的幸災樂禍,說出的話又如何句句都戳傷聶茹茵原本已經充滿了懷疑和不安的心。

  「你說謊,這不可能!」聶茹茵像是被逼急了,聲音不由拔高幾分,幾乎算是吼了出來:「紀公子說他心裡只有我,我什麼都給了他,他怎會辜負我?你說謊,他不是這樣的人,不會這樣對我的?」

  唐子瑤被她的尖叫聲嚇了一跳,拍著胸口不屑地冷哼:「信不信隨你,反正跟我沒關係。不過男人說的話,又怎能全信?除了你,只怕所有人都知道張小姐的心思了。你覺得如今像個潑婦一樣的你,紀公子還會捧在手心裡憐惜嗎?」

  「別做夢了,比起他的前程,你算什麼東西?」

  唐子瑤冷笑著,招呼著唐子嫣道:「三姐姐,要一起去打獵嗎?」

  見唐子嫣搖頭,唐子瑤也不在乎:「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三姐姐,我可勸你了,千萬別跟她走得太近,傻乎乎的給人騙了,還以為人家把她放在心上了呢。」

  說完,唐子瑤翻身上馬,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聶茹茵大吼之後,一臉心碎的表情,一張臉上蒼白得幾乎看不見血色,彷彿下一刻就會暈倒。

  唐子嫣隱約看出張夢姌的心思,卻沒想到唐子瑤比她更敏銳,一下子就發現出端倪來。她心裡暗歎,聶茹茵把自己賠得徹底,要是紀雲真的見異思遷,聶茹茵什麼都沒能得到,還輸的一塌糊塗。

  聶茹茵低著頭像是在啜泣,唐子嫣看得膩歪,這位表姑娘除了哭,就只會裝可憐,看得人實在倒胃口,索性眼不見為淨,也騎馬走了。

  等唐子嫣走遠了,聶茹茵抬起頭來,一張小臉乾乾淨淨的,哪裡看得出有淚痕,只是雙眼迸發出的恨意和陰霾,讓身邊的丫鬟忍不住心驚:「表小姐,要不回去歇一歇?」

  「不了,難得出門,怎能錯過這番好風景?」聶茹茵冷笑了一聲,望著遠方的樹林出神,半晌才慢吞吞地開口:「銀霜,去打聽一下,剛才那位世家公子是誰。」

  「是,表小姐。」銀霜小聲答應了,見聶茹茵執意獨自一人牽著韁繩走入獵場,不由歎著氣只能隨她去了。

  聶茹茵素來有主意,也沒看著那般膽怯懦弱,就怕被紀雲一刺激,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銀霜越想越是擔心,左右張望一番,便提著裙擺匆匆向看臺跑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4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6 PM 編輯

☆、第十四章 遇險情

  「謝謝你了,青墨。」唐子嫣揉了揉青墨的腦袋,拍了拍它道:「回去找你的主人吧。」

  青墨依依不捨地蹭了蹭她,最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翠竹看得有趣,抿著唇笑道:「這駿馬就跟小孩兒像的,真是粘人,還聰明得很。」

  唐子嫣點頭,她對青墨很是喜歡,如此通靈性的駿馬,在那男人身邊倒是浪費了:「我讓你打聽的事怎麼樣了?」

  「是,如小姐所料,剛進了獵場,張小姐就邀請紀公子一起打獵,紀公子一口應允。同行的還有一位藍衣公子,便是剛才救了表小姐的公子。」翠竹一五一十地答了,因為性情活潑,她很容易跟其他丫鬟打成一片,不著痕跡地打聽消息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藍衣公子是誰?」唐子嫣奇怪,居然能跟張夢姌同行,估計身份也非同一般。

  看來太子妃雖說順著張夢姌的意思,讓她多跟紀雲接觸,只是另一方面,卻也對紀雲有些不滿意,這才讓一位世家公子跟著。

  對比之下,紀雲終究是寒門出身,哪裡有從小規矩森嚴的世家公子來得優雅從容。

  太子妃只怕也是讓張夢姌看清楚,紀雲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除了學識出眾之外,可有什麼能跟世家公子比擬的。

  「回小姐,那位是……尚書令。」翠竹聽聞的時候,也著實嚇了一跳。

  「那位最年輕的尚書令嗎?」唐子嫣摸著下巴琢磨,太子妃的眼光倒是夠好,一眼就把蔣光寒看中,送到張夢姌的身邊。

  但是太子妃必然是忘記了一點,哪個少女不懷春?情人眼裡出西施,她心儀紀雲,紀雲便是什麼都好,甚至連最年輕的尚書令也是比不上的。

  果不其然,唐子嫣騎著另外一匹駿馬剛踏進樹林沒多久,便看見一行幾人。

  打頭的便是張夢姌和紀雲,兩人的馬匹並排而行,正低聲說著什麼,挨得極近,張夢姌看著紀雲的眼神,微微含著羞澀和歆慕,唇邊一直帶著笑意,更顯得嬌艷如花。

  紀雲一襲深色的騎裝,身姿瘦削,眉目清俊。雖說跟張夢姌有些親近,神色卻不卑不吭,沒有一絲討好。

  倒是知道張夢姌在太子妃身邊長大,看得最多的就是阿諛奉承,最厭惡的便是諂媚之色,紀雲拿捏得正好,既不會太過於主動,又不至於冷落了她。

  「三姐姐,快來。」沒等唐子嫣掉了馬頭離開,就聽見唐子瑤熱情地叫喚。

  她抬頭一看,跟張夢姌一行人裡可不就有一個唐子瑤?

  唐子嫣皺了皺眉,一點都不想過去,看著唐子瑤異常高興的臉色,她就覺得十分不妙。

  唐子瑤哪裡給她猶豫的機會,策馬過來:「三姐姐沒見過這位姐姐吧,這是張姐姐。」

  「張小姐,」唐子嫣不得已,只能掛著笑臉跟張夢姌打招呼,打算寒暄幾句,她便悄悄離開。

  誰知一行人跟著走近,紀雲的視線也落在她的身上,尤為灼熱。

  唐子嫣暗道一聲不好,上回為了擺脫紀雲,倒是做了一番似是而非的戲,好不容易才把紀雲打發走了。這人不會當了真,如今心裡得益著,還不想放過她嗎?

  也是,太子妃的態度含含糊糊的,張夢姌再喜歡紀雲,兩人的身份必定不匹配。若是最後沒娶到張夢姌,唐子嫣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這人倒是會算計,唐子嫣以前怎麼沒瞧出來?

  張夢姌一路關注著紀雲,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這位唐三小姐身上,心裡自然十分不喜:「唐三小姐是吧,不如一起打獵,比試比試身手?」

  感覺出張夢姌對她散發出的敵意,唐子嫣笑笑搖頭道:「我的騎射功夫一般,只是來見識見識罷了,聽說張小姐騎射一流,比試就免了。」

  紀雲也幫腔道:「是了,難得受邀到太子的獵場,聽聞這裡風景極好,一邊打獵一邊騎馬賞景也是極好的。」

  他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張夢姌更不高興了,紀雲分明是幫著唐子嫣,怕她出醜,心裡不由暗恨:「比劃而已,來獵場賞景倒是其次的,唐三小姐覺得呢?」

  唐子嫣也頭疼,紀雲這是故意的吧,生怕張夢姌對她不夠厭惡嗎?

  唐子瑤笑著搭腔,附和道:「都說張姐姐騎射在京中的貴女是一等一的好,我也想見識見識一下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唐子嫣哪裡能拒絕。

  對於張夢姌莫名其妙的挑釁,既然避無可避,只能迎難而上了,她笑著點頭:「那就有勞張小姐指點了。」

  「好說,」張夢姌一踢馬腹,策馬向前深入深林。

  唐子嫣也踢了踢馬腹,尾隨而上,全神貫注在四周的動靜上,手裡拿著弓箭,很快就發現了目標。

  她雙腿夾住馬背,兩手拉弓,眨眼間一箭射出。

  「好箭!好準頭!」一直沉默的蔣光寒遠遠跟在後頭,看見唐子嫣一箭射中一頭雄鹿,忍不住誇讚。

  若是射中也沒什麼,只是距離這樣遠,要是羽箭射中鹿身,就壞了一張好皮子。唐子嫣這一箭,卻是從雄鹿的左耳刺入右耳,完全地保住一整張鹿皮。

  雄鹿腿腳快,身姿輕巧,要不是有好準頭,好箭法,根本很難射中,更別提只射中耳朵了。

  唐子嫣回頭對蔣光寒笑笑:「蔣公子謬讚了。」

  「倒沒想到三小姐的箭法如此了得,聽說歸德侯府騎射最厲害的是四小姐,豈不是箭法更加出神入化?」蔣光寒不由好奇,唐子嫣的箭法已經如此厲害了,唐子瑤的箭法得厲害到哪裡去?

  唐子瑤一聽,唇邊的笑容一僵,看向唐子嫣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複雜。都說歸德侯府四小姐騎射最精湛,如今看來,這位三姐姐藏得真夠深的,誰也看不出來,其實最厲害的反而是她。

  唐子嫣謙虛地笑著,搖頭道:「不過運氣而已,四妹妹自是我們姊妹裡騎射最好的。」

  張夢姌沒想到唐子嫣居然如此厲害,轉眼就出手,一出手還射中了一隻雄鹿。要知道這鹿跑得快,根本不容易獵到。她倒是小看了這個三姐姐,瞧見紀雲看向唐子嫣的眼神越發明亮柔和,張夢姌咬咬牙,收起弓箭往樹林深處去了。

  蔣光寒皺了皺眉,想要勸阻她:「張小姐不要走得太遠為好,免得太子妃回頭尋不著你,要擔心的。」

  「沒事,我很快就回來。」張夢姌恨不得獵上一隻大件的獵物,把唐子嫣比下去,哪裡會聽勸,踢著馬肚子跑得更歡了。

  唐子瑤生怕蔣光寒盯著自己的箭術,要是比唐子嫣差一點,豈不是臉面都要沒了,便放慢了腳步,漸漸脫離。

  張夢姌策馬狂奔,很快聽到了大動靜,一臉喜色地趕了過去。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把紀雲和蔣光寒都甩得老遠,只有唐子嫣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張夢姌蹙了蹙眉,很快舒展開來,因為她發現了大樹後有一頭熊。

  這頭熊估計剛剛成年,深褐色的表皮看著滿是鮮嫩的光澤,慢吞吞地躲在樹後啃著獵物。

  熊背對著張夢姌,正是獵殺的好機會,她當下立刻拉開弓箭。

  「等一下,張小姐!」唐子嫣見狀,嚇了一大跳,獵物最忌諱在進食的時候被驚擾,脾氣必然暴漲,更加兇猛暴戾。

  偏偏張夢姌的羽箭角度根本就不對,不可能把這頭熊一箭擊殺,只會激怒它,惹來更凶戾的反撲!

  張夢姌根本沒理會唐子嫣的勸阻,拉開滿弓,兩支羽箭同時刺入熊的後心窩。

  正在進食的熊後背劇痛,只是熊皮夠厚,張夢姌的力度有限,羽箭並沒有傷到根本,赤紅著雙眼掉轉身,就向張夢姌撲了過去。

  「啊——不要過來!」

  張夢姌嚇得六神無主,平日打獵,她只要開頭射上一兩箭,剩下就有身邊的護衛幫忙收拾掉獵物。如今只有她一個人,沒想到這頭熊居然毫髮無傷的樣子向自己撲殺過來,登時嚇得差點把弓箭都扔掉了。

  眼看著灰熊的雙爪撲面而來,獵獵生風,張夢姌壓根不知道要逃,驚得愣在當場。

  兩支連發的羽箭驟然在她耳邊穿過,落在灰熊的爪子上,疼得它嗷嗷直叫。

  「張小姐,快跑!」

  唐子嫣也是滿頭大汗,雙手拉滿弓,一箭刺入了灰熊的右眼,為張夢姌贏得了逃脫的機會。

  張夢姌連忙策馬,只是身下的駿馬被灰熊抓傷了右腿,坡著腳跑得越來越慢,她嚇得連連驚叫起來。

  唐子嫣沒辦法,只能一邊跑一邊留意她,一邊回身給灰熊射上幾箭。雖說她的準頭不錯,但是灰熊更加敏捷,一巴掌就把羽箭拍掉,再加上厚厚的皮毛,要徹底傷了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快,快射死它,你的箭術不是很好嗎?」張夢姌大叫著,身下的馬匹再也跑不動,一個翻身就摔了下去,她被甩了下來,眼看灰熊越來越近,嚇得哭喊著:「快救我,我還不想死!」

  唐子嫣耳朵嗡嗡嗡地叫,張夢姌的聲音尖銳,渾身狼狽,哪裡有之前的扯高氣揚?

  她騰出手,一把拽住張夢姌上了自己的駿馬,一邊用鞭子狠狠抽了抽馬身。

  駿馬吃痛,撒開蹄子拚命向前奔跑。可是兩個人的重量讓它吃不消,速度就慢了下來,灰熊漸漸追的近了,讓唐子嫣頗為頭疼。

  眼看灰熊要追上兩人了,張夢姌面無血色,一咬牙,趁著唐子嫣不留神,狠狠把她推了下去!

  「別怪我,我也只是為了活命!你撐著點,我去叫人來救你!」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43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7 PM 編輯

☆、第十五章 展拳腳

  唐子嫣猛地被推下馬,只能勉強用左手撐地,在地上滾了兩滾,避開了灰熊的爪子。

  她心下苦笑,剛才張夢姌胡亂闖了進來,把紀雲和蔣光寒都甩掉了,兩人一時半刻還找不到這裡來。

  難道自己今天居然要命喪在獵場,被一頭灰熊吃掉嗎?

  唐子嫣自然不甘心,她的新衣裳早就沾上了髒污,卻已經顧不上了,狼狽地躲開灰熊,咬咬牙背著弓箭爬到了一棵大樹上。

  她紅著眼,雙手早就被磨破了,一隻手剛才摔下來的時候扭傷了,腫了一大塊,疼得鑽心。

  好不容易爬上樹,沒等唐子嫣鬆口氣,灰熊已經狂暴地撞起樹幹來,她連忙雙腿勾住樹枝坐穩了,低頭看著灰熊,知道在樹上安全不了多久。

  靠人不如靠己,這是唐子嫣一直秉承的。

  她取出弓箭,自己的手傷了,準頭不如以前。只是受傷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糟糕一些,光是拉滿弓,就讓唐子嫣疼得眼淚快下來了,手疼得快要斷掉一樣。

  只有一次的機會,要不然她就會葬身灰熊的爪下。

  唐子嫣緊緊盯著灰熊的動作,使出最大的力氣,上箭,滿弓,鬆手——

  羽箭刺入灰熊另外一隻眼睛,灰熊倒在地上,掙扎了一下便沒了聲息。

  唐子嫣不敢動,她擔心灰熊是詐死,渾身無力地倚著樹幹,卻知道自己已經達到極限了,緩緩閉上眼,身子搖搖欲墜,從樹上墜落……

  一道矯健的身影飛快地躍起,在半空中輕巧地用雙手托住跌落的唐子嫣,緊緊攬在臂彎裡,穩穩地站在地上。

  身後一匹駿馬溜躂著過來,伸頭過來便要蹭蹭,被那人迅速避開了:「別鬧了,青墨。」

  紀雲和蔣光寒匆忙趕來的時候,地上倒下的灰熊讓兩人臉色鐵青,後面的唐子瑤更是白了臉:「三姐姐,怎麼辦……」

  蔣光寒眼尖,望見不遠處的身影,連忙趕了過去。

  看見趙玄凌,他不由一怔:「見過趙將軍。」

  低頭瞥見倚著樹幹不省人事的唐子嫣,身上的衣裳雖有些髒污和撕裂,看著並沒有受重傷,蔣光寒不由鬆了口氣。

  剛剛看見渾身狼狽的張夢姌,聽著她一邊啜泣一邊說唐子嫣捨身攔住灰熊,讓張夢姌逃出來,蔣光寒心裡吃驚,隱約猜測唐子嫣獨自面對一頭發狂的灰熊,怕是凶多吉少。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趙玄凌,他暗歎唐三小姐實在命不該絕:「幸好趙將軍在,救了唐三小姐,要不然後果難以想像。」

  「在我救她之前,她已經救了自己。」趙玄凌嘴角微勾,彎腰用手帕輕輕將唐子嫣沾上一點灰塵的臉頰擦拭乾淨,重新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剛才稍微檢查了,這小野貓倒是厲害,孤身一人對上灰熊,應對冷靜,並沒有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清楚跟灰熊不能硬碰硬,便取了一個迂迴的方法,爬上樹用箭射殺灰熊,從最脆弱的眼睛入手。

  他還真是小看了唐子嫣,最後這一支箭從灰熊的眼睛刺入,從後腦勺穿出,力氣著實不小,足以讓灰熊斃命。

  趙玄凌從遠處射、出的羽箭,雖說從右側刺穿了灰熊的腦袋,卻是畫蛇添足了。

  蔣光寒自然看出灰熊頭上的兩支箭,一支是小姐們的白色羽箭,一支是趙玄凌專屬的黑箭,都是致命的一箭。白色羽箭從灰熊的眼睛刺入,隱約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唐三」二字。

  獨自一人留下,對上灰熊卻能全身而退,這位唐三小姐真讓人震驚又歎服!

  蔣光寒看見趙玄凌抱著唐子嫣翻身上馬,那匹駿馬擺著尾巴,撒開蹄子便狂奔而去。他瞇起眼笑了笑,果然之前唐三小姐牽著的駿馬,便是趙將軍的愛馬青墨,難怪如此眼熟。

  紀雲被那頭灰熊撲面的血腥氣熏得臉色蒼白,又見唐子嫣人事不省,眼睜睜看見一個黑衣男人將唐子嫣帶走,不由急急上馬便要追去:「尚書大人,我擔心表妹,先行一步了。」

  「紀公子不必憂心,趙將軍必然會平安送唐三小姐回去的。」蔣光寒瞥了眼紀雲蒼白的臉色,又想到張夢姌嚇得哭哭啼啼的神色,清楚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盡早回去跟太子和太子妃稟報才是。

  唐子瑤小臉又紅又白,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尚書大人,剛才那位真的是趙將軍嗎?」

  即使蔣光寒沒有回答,她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那樣俊美的臉龐,那樣碩長瀟灑的身姿,那樣冷然的神色,不是趙玄凌還能是誰?

  「不錯,正是趙玄凌趙將軍。唐四小姐也趕緊回去,這裡是樹林深處,常有猛獸出沒,灰熊的血腥氣很快會把其他野獸招來。」蔣光寒看出唐子瑤春心萌動,遠遠望著趙玄凌遠去的身影漸漸紅了臉頰,不由輕歎著搖頭。

  剛才被趙玄凌嚇得不敢開口,如今唐四小姐不關心自家三姐的傷勢,反而對趙將軍臉紅。唐家姊妹的關係,似乎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融洽了。

  蔣光寒向太子稟報了唐子嫣獨自一人射殺一頭成年灰熊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獵場。

  這位唐三小姐一向碌碌無為,不過性情比其他貴女要溫和好相處一些罷了。如今騎射居然這般厲害,倒是讓不少人側目。

  李霖敏聽說唐子嫣受傷,至今還沒醒來,大吃一驚。正回過神來,吩咐李嬤嬤把郎中請來,就見一個下僕前來稟報。

  「侯夫人,唐三小姐正在我家主子的帳子裡看傷,還請夫人不必憂心。」

  「你家主子是?」李霖敏奇怪,反問一句。

  「我家主子是趙將軍,」下僕說完,行禮後便走了。

  李霖敏更是吃驚,唐子嫣怎麼跑到趙玄凌的帳子去了?

  「趕緊請侯爺過來,三小姐是不是該趕緊接回來?」李霖敏吩咐李嬤嬤親自去請,很快她便獨自回來了。

  「回夫人,侯爺正在太子的帳子裡,不便回來,讓人傳話,叫夫人不必擔心。趙將軍恰好在樹林裡,救下唐三小姐,便直接送到帳子裡,請郎中給三小姐看傷。」

  李嬤嬤說完,又笑著道:「太子妃很是感激三小姐捨身救了張小姐,幸好虛驚一場,平安無事。太子也稱讚三小姐是女中豪傑,回去後說要重賞三小姐。」

  李霖敏這才鬆了口氣,拍著胸口道:「還真是虛驚一場,幸好三小姐沒事。不過她也太亂來了,跟張小姐兩人比試,怎麼會闖入樹林深處去?」

  李嬤嬤奉了茶,給李霖敏壓驚,輕聲勸道:「三小姐不過十五歲,平日再瞧著穩重,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年少氣盛是必然的。想必下一次,她也不敢再胡亂來了。」

  李霖敏歎氣:「府裡幾位小姐,三丫頭最讓我放心,從來安安分分的,看著也沉穩。你說的也對,到底是個小姑娘,只盼著別有下一次。」

  說完,她又忍不住皺眉:「三丫頭居然跟趙將軍扯上關係了,趙將軍聽聞性子極冷,不是個好相處的,也不知道三丫頭在將軍那裡會不會受了委屈,待會你讓翠竹跟著過去照顧三丫頭吧。」

  「是,夫人只管放寬心。將軍性情再冷,也是大敗突厥的大英雄,又怎會見死不救?三小姐在將軍那裡,必然不會受了冷待。」

  李霖敏點了點頭,便見一人闖了進來,赫然是唐子瑤。她左右張望了一番,疑惑道:「三姐姐不在這裡嗎?趙將軍不是說送姐姐回來了?」

  李嬤嬤連忙答道:「四小姐,三小姐在趙將軍的帳子裡,等傷勢穩下後再送回府去。」

  唐子瑤一怔,轉身又跑了出去:「那我去看看三姐姐的傷勢如何。」

  「四小姐還真是風風火火的性子,」李嬤嬤感歎著,唐子瑤跑進跑出的,一臉焦急,連給李霖敏行禮都忘記了。

  李霖敏卻是一聲冷哼,把茶盞重重往茶几上一擱:「我還不知道四丫頭什麼時候跟三丫頭的感情這般好了?我瞧著,四丫頭著急的不是三丫頭,而是那位趙將軍吧!」

  李嬤嬤給她順著氣,低聲勸道:「趙將軍是舉國英雄,哪裡有小姑娘不喜歡不崇拜他的?何況四小姐這個年紀,又喜歡騎射功夫,必定對趙將軍十分敬仰。」

  李霖敏壓根不相信唐子瑤是因為心急才會忘記行禮,其實就沒把她這個侯府的主母放在眼內,不由冷嘲熱諷道:「趙將軍得了聖上的青眼,雖說獨自建府,卻到底是郡王的子孫,不是誰都能攀得上的,更別提四丫頭上面還有三個未曾出嫁的姐姐呢!」

  如今倒是不講究出嫁必須長幼有序,只是唐子瑤到底年紀小,過了年才十四歲,還不到說親的時候。

  趙玄凌已經二十了,眼光再差,又哪裡會看上一個乳臭味干的小丫頭?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4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8 PM 編輯

☆、第十六章 表憐意

  「回將軍,唐三小姐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驚,手腕扭了,掌心和腿腳有些擦損,只消休養幾日便能好得七七八八。」老郎中仔細檢查後,向趙玄凌回稟。

  趙玄凌點頭,擺擺手讓老郎中出去了。

  他盯著唐子嫣右手掌心的傷勢,已經塗滿了上好的傷藥,依舊能看出紅腫來,顯然她之前摔得不輕才會這般扭傷又嚴重擦損,嬌嫩的掌心幾乎是被地上的石頭磨得血肉模糊。

  究竟摔得多厲害,才傷成這樣?

  趙玄凌絲毫不相信張夢姌的話,說什麼兩人闖入樹林深處是為了比劃騎射,她的駿馬被灰熊抓傷很快跑不動了,唐子嫣為了救她讓出馬匹,留下獨自對戰灰熊……

  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唐子嫣又不是傻的,一個姑娘家,力氣到底輕。就算騎射再厲害,也不可能孤身留下來面對暴怒的灰熊。

  加上唐子嫣和張夢姌的關係,可不見得有多好,她又為什麼要捨身救人?

  分明就是張夢姌貪生怕死,唐子嫣好心帶她上馬,兩人的重量讓駿馬跑不快,張夢姌便恩將仇報,把唐子嫣推下去,好給自己爭取時間逃命。

  趙玄凌冷笑,這樣的事他是見得多了。

  帳子外的下僕很快前來稟報:「回將軍,灰熊後背上的兩支箭,果真是張小姐留下的。」

  「知道了,」不出趙玄凌所想,分明是張夢姌好勝心強,一味想要贏,便不自量力地射傷一頭灰熊。最後沒成功,反倒連累了唐子嫣。

  他慢慢伸出手,指腹在唐子嫣的臉頰上輕輕劃過:「你也是傻的,何必救她,倒是惹了一身腥。」

  趙玄凌輕輕撥開唐子嫣臉頰的一束烏髮,露出她光潔的額頭來:「幸好沒破相,要不然醒來還不得哭鼻子了?」

  他微微瞇起眼,就算沒破相,這般厲害的小野貓也不是一般人能鎮得住的。

  帳子外忽然一陣喧鬧聲,趙玄凌不悅:「誰在外面?」

  下僕為難地道:「回將軍,唐四小姐來了,說是看三小姐的。」

  「不見,」趙玄凌瞥見唐子嫣被驚擾得微微蹙起眉,似是快要醒來。她呼吸稍稍變得緊促,彷彿還沒從噩夢中完全掙扎開去,滿臉痛苦的神色。

  就算小野貓的爪子再厲害,到底是個小姑娘,獨自射殺灰熊,對唐子嫣來說必定是一次極為恐懼的噩夢。

  趙玄凌伸手覆上她的臉頰,感覺到唐子嫣的呼吸漸漸平順了,還在他的手心裡順勢蹭了蹭。

  掌心裡一陣微微的癢意,他的手不自然地略略一頓,眼底不由閃過一絲笑意。

  難怪青墨如此喜歡她,唐子嫣這動作不就跟青墨差不多?

  唐子嫣感覺臉頰暖融融的,忍不住伸手抓住這個暖和的東西,更加貼近自己的臉頰,感受著皮膚上灼熱的溫度,舒服地想要喟歎一聲,這才慢慢睜開眼。

  對上一雙揶揄的黑眸,唐子嫣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抓住那混蛋男人的手,還貼著自己的臉頰抓著不放,不由紅了臉,手忙腳亂地鬆開了:「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了?」趙玄凌看著她,挑眉揶揄道。

  唐子嫣晃了晃腦袋,想起自己體力不支昏迷前,看見的便是羽箭穿入灰熊眼睛的情景,臉色不由微白。

  「放心,灰熊是你的戰利品。只怕這次打獵,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你,唐三小姐必定取得頭籌。」趙玄凌說完,又扶著掙扎要起來的她重新躺下:「別亂動,剛止了血,起來只怕要昏眩的。」

  唐子嫣渾身是傷,襯得小臉蒼白,顯出幾分難得的楚楚可憐來。

  「先歇息一會,等下便使馬車送你回歸德侯府。」

  「有勞公子了,」唐子嫣也明白自己渾身脫力,一時之間是走不動了,索性重新躺下。

  「三小姐救了張姑娘,太子和太子妃十分感激,賞賜只怕很快就要送到府上去了。」趙玄凌試探著說了一句,意料中看見唐子嫣皺起眉頭,喃喃說了一句。

  「誰要救她了,分明是為了自救!」

  唐子嫣想到張夢姌居然將自己推下馬,就一肚子的氣。顯然張夢姌也沒說出真相,可能因為愧疚,又或者局的她不可能在灰熊跟前逃脫,索性抬舉她。

  如今她倒是活著回來了,張夢姌只怕心裡懊惱,想要封住自己的嘴。

  平常人也就罷了,太子妃的妹妹是個恩將仇報的姑娘,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別說嫁人了,怕是出門都要抬不起頭來。

  「三姐、三姐!」

  唐子嫣正惱怒著,聽見帳子外傳來唐子瑤的聲音,不由奇怪:「四妹妹在外面?」

  「嗯,她要進來看看你的傷勢。三小姐剛才尚未醒來,也不能挪動,我便讓人攔下了。」趙玄凌倒沒想到唐子瑤如此執著,依舊在帳子外徘徊。他似乎記得,這位四小姐跟唐子嫣的感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讓她進來吧,要不然四妹妹只怕是不肯走的,倒是擾了公子的清淨。」唐子嫣歎氣,不管唐子瑤非要進來的目的是什麼,她這個四妹妹素來固執,不達到目的怕是不會離開,只會一直這麼叫下去。

  趙玄凌也聽得煩了,揮揮手讓人把唐子瑤放進來。

  唐子瑤一進來,就紅著眼撲到唐子嫣的榻前,哀哀切切道:「三姐,我還以為再也看不見了,聽說你遇上了灰熊,身上可是受傷了?」

  「我的傷還好,倒是四妹妹沒跟母親回府?」唐子嫣被她嚇了一跳,唐子瑤以前可沒這般關心自己,瞧見這個四妹妹巴掌大的臉上滿是淚痕,通紅著雙眼,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們有多姊妹情深呢!

  「三姐姐沒事就好,我擔心著,便沒跟母親一起回府,先來看看姐姐了。」唐子瑤這才發覺榻前還坐著一位公子,不由紅了紅臉,向趙玄凌行禮道:「我一時只顧著三姐姐,還沒跟趙將軍請安。趙將軍名揚內外,倒是我唐突了。」

  「沒什麼,」趙玄凌冷冷地應了一聲,轉向滿臉驚訝的唐子嫣道:「時辰不早了,我這就讓人準備馬車送三小姐回府。」

  說罷,他再也沒理會唐子瑤,起身離開。

  唐子瑤戀戀不捨望著趙玄凌遠去的身影,滿眼的眷戀和崇拜,唐子嫣恍然大悟。

  難怪唐子瑤非要進來,原來目的不是別的,是為了這位最近名聲鵲起的趙大將軍。

  這男人倒是瞞得緊,唐子嫣沒想到這人就是趙玄凌。

  「三姐姐怎麼認識趙將軍的?聽說三姐姐遇上灰熊,趙將軍第一時間就去樹林尋你了。」唐子瑤收回目光,回過頭來,看向唐子嫣的隱身多了幾分探究。

  「趙將軍這樣的大英雄,哪裡會是見死不救的人?不管樹林裡遇險的人是我還是別的誰,他一定都會義無反顧地去救人的,四妹妹覺得呢?」唐子嫣輕描淡寫地回答,絲毫不像招惹上唐子瑤這個瘋子。

  就因為看不順眼聶茹茵,便讓人換了馬,險些把聶茹茵摔下來。聶茹茵的身子骨不如她們壯實,這一摔,扭了腰便算了,很可能會斷了手腳。

  瞥見唐子瑤滿不在乎的神色,唐子嫣就覺得心底一陣發冷。

  如今這個妹妹分明看上了趙玄凌,唐子嫣越發覺得要離這男人遠一點,未免受了池魚之殃。

  「姐姐說得是,趙將軍看著面冷,卻是個熱心人。」唐子瑤自然不會覺得趙玄凌是個見死不救的小人,滿是驕傲地點頭道:「三姐姐還能走嗎?我出去看看將軍準備的馬車是否妥當,妹妹待會就陪著你回府。」

  陪著她回去是假,想要多親近趙玄凌是真!

  唐子嫣懶得理會唐子瑤的小心思,又躺著歇息了一會,便見翠竹哭著進了帳子,一張小臉慘白慘白,顯然嚇得不輕:「我的小姐,你可是哪裡不舒服了?」

  翠竹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遍,知道唐子嫣僥倖射殺了灰熊,身上沒什麼重傷,這才放下了心頭大石:「小姐不知道,聽說小姐遇險,我這心七上八落的,恨不得也騎馬進去。別的本事我沒有,但是給小姐擋一會的力氣還是有的。」

  唐子嫣聽得心裡暖融融的,府裡最關心自己的,唯獨身邊這個大丫鬟了:「胡說什麼,我這不是沒事嗎?」

  翠竹又笑又哭,高興的不得了,小心扶著唐子嫣上了帳子外準備好的馬車。

  看見馬車裡鋪上厚厚的被褥,讓唐子嫣躺得舒服又不顛簸,翠竹滿意地笑了:「將軍府的下人倒是想得周到,沒讓小姐受什麼罪。」

  唐子瑤一臉不高興地坐在角落,就算不是趙玄凌親自吩咐的,對待唐子嫣這般體貼,就見將軍對她的三姐姐態度十分不同。

  她的眼神在唐子嫣身上一轉,瞥見唐子嫣身上的傷,又閉上了眼。

  今兒倒是讓她這個三姐在太子的獵場裡大出風頭,又讓太子妃承了情,十分了得。

  原本以為府中幾個姊妹的騎射能跟她比擬的只有大姐唐子茗,如今倒是唐子瑤看走眼了。

  這個三姐倒是厲害,瞞住了所有人,沒想到騎射如此厲害!

  明明唐子嫣的騎射師傅,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鏢師,遠遠比不上唐子瑤千金聘來的高手。

  她睜開眼,一臉羨慕道:「三姐姐獵了一頭灰熊,父親面上有光,大大給歸德侯府長了臉。姐姐倒是瞞得深,妹妹怎的不知道姐姐的騎射功夫如此了得?若有時間,等三姐姐傷勢痊癒了,跟妹妹比劃一場?」

  唐子嫣就知道唐子瑤心思十八彎,必定開始懷疑起自己,早就有了一番托詞:「四妹妹有所不知,人在遇到生死危機的時候,總會爆發出比平日更厲害的功夫來。我也是如此,灰熊都要撲上來把我撕成碎片,我使出最後的力氣賭了一把,幸好賭贏了,四妹妹是不是覺得這個理?」

  唐子瑤一窒,倒是有這個可能,莫不是她高估了唐子嫣?

  「姐姐說得對,是妹妹想岔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4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29 PM 編輯

☆、第十七章 父女心

  回到歸德侯府,李霖敏便帶著李嬤嬤迎了上來,噓寒問暖的,又讓府裡的郎中看了看,這才放下心來。

  「你這孩子,真是嚇到人了。聽說你和張小姐遇上了一頭灰熊,我這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李霖敏對唐子嫣倒是有幾分真心的喜歡,聽見這噩耗的時候嚇得不輕,險些動了胎氣。

  「是女兒的錯,讓母親擔心了。」唐子嫣一臉愧疚,率先認錯。

  唐子瑤在旁邊搖搖頭,一臉好奇地問:「聽說姐姐和張小姐比劃騎射,這次會策馬深入樹林。最後怎麼張姐姐毫髮未損地從樹林回來了,姐姐卻如此狼狽?」

  她也懷疑張夢姌把唐子嫣推下馬,好獨自逃生。捏住這個把柄,或許還能討要些好處來。

  瞥見唐子瑤眼珠子一轉,肯定又在想什麼壞主意,唐子嫣淡淡地答道:「張小姐逃得快,我的馬跑得慢,不過如此而已。」

  她可沒想到為了一己私憤,就把張夢姌的惡行嚷嚷出去。太子妃如此溺愛張夢姌,這不也是壞了太子妃的面子,說她這個長姐教導無方嗎?

  唐子嫣也沒那麼傻,把此事透露出來,卻讓唐子瑤佔了便宜。

  唐子瑤卻是不信的,努努嘴小聲嘀咕:「這裡又沒外人,三姐姐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

  李霖敏實在聽不下去了,這四丫頭簡直唯恐天下不亂,睨了她一眼道:「你三姐姐也是累了,身上又是傷,郎中也說要靜養,就不要累著她,又提起那些糟心事來了。」

  她轉向唐子嫣,柔和地笑笑道:「三丫頭好好歇著,回頭侯爺便來看你。」

  「是,母親。」看見李霖敏帶著不情願的唐子瑤離開,唐子嫣這才鬆了口氣。

  「三小姐,太子府送來了不少傷藥和上好的藥材,滿滿一車,真是大手筆。」翠竹見唐子嫣沒事,又開始嘰嘰喳喳地笑著告訴她新鮮事。

  霍嬤嬤撩起簾子,乾咳了一聲,讓翠竹不由噤了聲:「安靜點,讓小姐好好休息。那些太子府的賞賜,自然有太太收拾了,哪裡輪到你來碎嘴?」

  翠竹摸摸鼻子,尷尬地一溜煙跑掉了。

  「嬤嬤也是的,明知道她就是聽著別人說了,怕我躺著悶,才會告訴我的,何苦為難她?」唐子嫣不在意地笑笑,便見霍嬤嬤坐在了榻前。

  「小姐如今大出風頭,樹大招風,言行總要小心點。如今在院子裡養傷也好,底下的丫頭片子卻要約束住,免得到處惹禍。」

  知道霍嬤嬤是謹慎,又是替她著想,唐子嫣握住她的手道:「嬤嬤,我知道的,只是要勞煩嬤嬤多費心了。」

  霍嬤嬤露了一點笑來,看著唐子嫣蒼白的小臉不由皺起眉頭:「小姐不像是魯莽的人,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看看這傷,若是留下疤痕就難看了。」

  唐子嫣瞥了門口一眼,霍嬤嬤會意,出去打發掉守在門口的小丫鬟,這才重新坐下。

  她將樹林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霍嬤嬤氣得眼睛都紅了:「真是個蛇蠍心的丫頭,居然把人推下馬,這算什麼事?要不是小姐運氣好,不就得……」

  說到這裡,霍嬤嬤哽咽著,一時開不了口。

  「嬤嬤,我這不是好好的?幸好平日跟師傅練習騎射沒有偷懶,要不然就不能回來再吃到嬤嬤的銀耳湯了。」

  霍嬤嬤被唐子嫣幾句話逗笑了,無奈道:「就知道三小姐嘴饞,明明想要吃東西,卻用來哄我這個老婆子。」

  她擦了擦眼角,深知唐子嫣是不想自己再傷心。也是,這麼好的小姐,有過世的三太太保佑著,就該逢凶化吉。

  霍嬤嬤出去親自做了一碗銀耳湯,唐子嫣其實沒什麼胃口,身上疼得厲害,匆匆喝了半碗,很快就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了。

  「三小姐,侯爺來了。」翠竹低聲叫醒唐子嫣,給她稍作整理好,歸德侯這才踏了進來。

  唐子嫣掙扎著要在榻上行禮,歸德侯連忙攔住了:「身上有傷,亂動什麼,好好躺著。這裡沒有外人,何必大動干戈?」

  唐子嫣聽話得躺好,低聲道:「勞父親擔憂了。」

  歸德侯卻是笑笑:「雖說這次你有些魯莽行事,卻也給侯府大大掙了臉面,還以為這回的頭籌會是四丫頭,倒沒想到卻讓三丫頭給摘下了。」

  「父親謬讚了,當然我也是害怕,沒想到一箭居然能射殺掉灰熊……」唐子嫣用告訴唐子瑤的理由來搪塞歸德侯,免得這位父親一時高興在外面大發厥詞,自己就要倒霉了。

  歸德侯摸著下巴的鬍子,點頭道:「也是,危難之際功夫暴漲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不過你跟張小姐,究竟怎麼回事?」

  唐子嫣這次倒是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歸德侯。

  歸德侯聞言後,跟自己預料得查不多,倒沒顯露出多少驚奇的事來:「三丫頭,我知道你這次委屈,可是這件事必須得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能說。這其中的曲折,你想必也是明白的。」

  唐子嫣低著頭,輕聲答應下來了。她原本也沒想過告訴別人,其實自己說不說沒什麼差別,有腦子的都能看出張夢姌的作為來。

  「你從來都是個懂事的丫頭,好好休息著,回頭傷好了,便去太子府拜訪謝恩。」

  見唐子嫣聽話地應下了,歸德侯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霍嬤嬤在門外聽得真切,不由蹙起眉頭:「三小姐,侯爺其實也是關心你的,只是大爺們總是不怎麼細心,也說不出什麼體貼的話來。」

  唐子嫣聽了,不由失笑:「嬤嬤就不必替侯爺說好話了,他從來都是如此,我早就知道了。」

  在歸德侯的眼中,自身的利益才是最真切的。至於女兒的傷勢,壓根不會放在心上,又怎會關心?

  只是連一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做,倒是讓唐子嫣有些心灰意冷:「好了,嬤嬤不必擔憂,該明白的我早就明白了,不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難過的。」

  說完,唐子嫣忽然又問道:「嬤嬤,表小姐回來了嗎?」

  「是的,聽聞表小姐紅著眼回了院子,都說是跟紀公子吵了一架。」霍嬤嬤倒沒刻意打聽,只是聶茹茵從正門進來,一路哭哭啼啼的,眼睛又紅又腫,旁邊的丫鬟又苦心勸著,不時能聽見「紀公子」的字眼,便能猜測出來。

  「我瞧著,表小姐只怕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四妹妹點醒了她,表小姐怕是如今擔憂了。張夢姌是太子妃的妹妹,出身就比她高,紀雲必定開始動搖。她失了一個孩子傷了身,自然對紀雲更加執著。」唐子嫣諷刺地笑笑,聶茹茵越是想抓緊紀雲,怕是紀雲只會逃得越快。

  「張小姐受了驚,紀公子肯定去安撫她了吧?看在表小姐眼裡,哪裡能不擔心?」

  霍嬤嬤不悅,顯然看不起紀云:「紀公子也是的,庚帖已經在路上了,還跟別的姑娘家拉拉扯扯的。若是對表小姐無意,當初就不該沾了她的身子。如今事情鬧大了,又讓表小姐落了胎傷了身子,卻又想勾、搭出身更好的姑娘家。」

  這樣的男人,只想著倚靠裙帶關係爬上位,真讓人不齒。

  「少奮鬥三十年,便能位居權重,誰能不動心?」唐子嫣閉上眼,迷迷糊糊地又道:「如今只能看父親的意思,究竟要如何了。」

  霍嬤嬤見她快睡著了,掖了掖被角,便聽到翠竹在簾子外小聲稟報:「嬤嬤,紀公子來了。」

  霍嬤嬤撩起簾子,看著不遠處的紀雲,皺眉道:「你去告訴紀公子,三小姐好不容易睡下了,他的好意就心領了。」

  紀雲臉上露出幾分失望,把帶來的傷藥遞給翠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翠竹捧著傷藥,用盒子收拾好,嘟嚷道:「太子府送來的傷藥一大堆,難為紀公子不知道從哪裡買來傷藥送過來,不過是借口要見一見三小姐罷了。」

  霍嬤嬤也看出傷藥不過是平常的貨色,匆匆忙忙地買來,連瓶子都不怎樣,也不知道紀雲真是擔憂得沒時間置辦,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這丫頭,說話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還不給我關上院門,別讓人再來打攪三小姐養傷了。」

  「是,嬤嬤。」翠竹耷拉著小腦袋,趕緊去把院門鎖上,生怕又來個什麼人來吵著唐子嫣。

  「大小姐也讓人送來了傷藥,我都收拾在一塊了,嬤嬤要過目嗎?」翠竹指著另外的錦盒,又道:「二小姐和表小姐也派人送了傷藥,都是上好的,聞著味兒就不一樣。」

  霍嬤嬤看來看,確實如翠竹所說的,都是上好的傷藥。

  三個在府中的小姐都能這麼快備下上好的傷藥,紀雲原說對三小姐有心,卻也不過如此,霍嬤嬤對紀雲更沒什麼好印象了。

  雖說皮相不錯,到底太風流了一些,並非良配。

  霍嬤嬤叫住翠竹,又問道:「三小姐聽說是被趙將軍救下又親自派人送回來的?你見著趙將軍了,如何?」

  翠竹皺著一張小臉,小聲回答道:「遠遠瞧著了,渾身冷冷的,臉上也沒一點笑容,怪可怕的。倒是心細如髮,馬車裡鋪上了被褥,沒讓三小姐難受一丁點。」

  「我知道了,」霍嬤嬤倒是對趙玄凌的印象不錯,大將軍日理萬機,卻也不吝嗇於出手相救,還特意吩咐底下人把唐子嫣送回府。

  比起偽君子紀雲,這趙玄凌真是好上百倍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4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30 PM 編輯

☆、第十八章 兩頭草

  唐子嫣躺了兩三天,感覺骨頭都要躺著散架了,悶得人也蔫蔫的,霍嬤嬤便把翠竹叫來,給她說說話解悶。

  翠竹一邊給唐子嫣餵了一顆蜜棗,一邊低聲說道:「表小姐到侯爺書房哭了一場,也不知道在裡面說了什麼,倒是夫人臉色很不好。」

  唐子嫣笑笑,李霖敏的臉色能好才怪。聶茹茵還沒出嫁,跟歸德侯沒有血親關係,原本怕是有些屬意這位侯爺的。如今兩人單獨在書房裡不知道談什麼,孤男寡女誰能不多想?

  不過聶茹茵能鬧什麼,到底是為了紀雲。

  「紀公子的庚帖還沒到府?」

  翠竹點頭:「紀公子親自過來了,說是走的水路,遇上了大風雨,暫時在碼頭候著幾天才繼續趕路。」

  「那真是巧了,居然在半路遇上了風雨。」唐子嫣含住蜜棗,含含糊糊地說著,心裡不由好笑。

  這紀雲真夠無恥的,只怕知道太子妃有意,便有心拖延時間,好跟張夢姌再多多來往。這樣的兩頭草,也不知道太子妃能不能看上。

  「對了,三小姐,四小姐去了獵場,紅光滿面的回來。私下裡說,是在獵場恰好碰上趙將軍了。」翠竹嘴巴嚴實,很多府裡的丫鬟都喜歡跟她私下聊聊,知道的多,卻也只告訴唐子嫣,倒沒傳出去,反而更多的丫鬟喜歡找她單獨訴苦了。

  「四小姐高興,還賞了淺葉一支漂亮的銀簪子,淺葉拿出來的時候,讓不少丫鬟羨慕著呢。」翠竹倒沒嫉妒的意思,唐子嫣私下賞賜她的首飾也多,只是從不拿出來顯擺,免得被人看見了,有心鬧事連累的三小姐,便都當做壓箱子的東西藏好了。

  「哪裡有如此恰好,分明是四妹妹特意跟著去的。」唐子嫣搖搖頭,沒想到唐子瑤喜歡的,不是紀雲這樣的白面書生,居然是威猛魯莽的武夫。

  不過單是看著趙玄凌的摸樣,俊美挺拔,比白面書生多了幾分氣勢,卻又比平常的武夫來得儒雅。誰會想到,鼎鼎有名的趙大將軍居然是這樣的?

  翠竹嘟嘟嘴道:「四小姐也太急了,過了年才十四,大小姐和二小姐還沒出門子呢,這就開始操心了!」

  唐子嫣沒有搭話,唐子瑤的心思比誰都要深,估計早就猜出歸德侯的意思,這才急著找一個對上眼的如意郎君,好擺脫歸德侯的擺佈。

  要不然,就得乖乖當歸德侯手上的一顆棋子,她肯定是不甘心的。

  唐子瑤素來仰慕強者,會選上趙玄凌也是無可厚非。

  太子府裡,張夢姌紅著眼,低聲抽泣著。

  太子妃聽得煩了,難得對這個喜歡的妹妹沒什麼好臉色:「你真是我的好妹妹,這樣的事都能做的出來?如今面上大家裝作不知,早就猜出你做了什麼齷蹉事!」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平日讓你多練習騎射,你總是說太累,不肯好好努力。看看,如今遇上事,便手忙腳亂的!要不是唐三小姐在,你早就餵了灰熊了!」

  張夢姌連日來夜夜噩夢,原本就是個有些被寵壞的小姐,哪裡經歷過這樣的事,又從來沒真的親自動手害過人,自然心裡不安,幾日下來便憔悴了,整個人瘦了一圈。

  太子妃看著她瘦削的身子,臉色也蒼白沒血色,又心軟道:「唐三小姐沒聲張,算是給了太子和我的面子,才沒讓你更加丟臉!但是這樣子,想在京中給你找一戶好人家,怕是難了。」

  媳婦要的不止是皮相,還要品德。張夢姌不管如何,都是把對她伸出援手的唐子嫣推下了馬,這樣的人品,誰知道哪天為了一己私慾害了別人?

  誰家敢要這樣的媳婦,也不怕自己家族遭殃了。

  太子妃原本看不上紀雲,想要尋幾個青年才俊跟張夢姌相處幾日,便能看出紀雲跟他們的差距來。誰知被張夢姌這一推,倒是斷的乾乾淨淨,如今除了紀雲和幾個寒門子弟,誰還敢要張夢姌?

  她是看過了,幾個有可能高中的寒門子弟都不如紀雲。

  太子妃蹙著眉頭,又呵斥道:「你在自己的房間裡閉門思過,這半個月都別出來了!」

  張夢姌卻是急了,抓住太子妃的寬袖哭道:「姐姐,紀公子快要跟侯府換庚帖了,半個月下來,黃花菜都要涼了。」

  太子妃冷笑,甩開她的手,不提也罷,一提就讓太子妃滿心不痛快:「妹妹大可以放心,你的紀公子精明著呢,偷偷派人送信給途中的遠親,讓他們放緩了趕路的腳程,只怕沒一個月是到不了京城。」

  張夢姌一怔,也不是蠢的,隨即明白了紀雲的意思,臉色有些白,卻還嘴硬道:「姐姐,紀公子那是礙於面子,不能跟歸德侯撕破臉。當初是歸德侯自助紀公子考舉,後來被姓聶的那狐媚子勾、搭了,才會犯了錯事。如今他必定也是掙扎著,才會讓人放慢腳程,好想清楚心裡面最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你倒是袒護他,只是妹妹心裡明白,紀雲真是這樣想的?若是真的看在歸德侯的恩情上,他就該二話不說娶了聶茹茵。如今拖著,又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更好的前程,好攀上你?」太子妃不相信張夢姌會不明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姐姐不要再說了,我……」張夢姌又紅了眼,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當面點破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我的名聲壞了,除了紀公子,還有哪些高門大戶的公子敢要我?」

  「那又如何?」太子妃挑了挑眉,伸手親自扶起了她這個妹妹:「即使你只能非他不嫁,我也要他親自一再求來的。傻丫頭,要不是如此,容易得手的東西,男人總不會珍惜的,以後也不會真心實意地待你。」

  「姐姐……」張夢姌撲到太子妃的懷裡,低聲痛哭。這世上除了太子妃這個親姐姐,又有誰會真心實意不求回報地待自己?

  「好了,別哭了,看看眼睛都要腫起來,明天一早就要不好看了。」太子妃安撫了一陣,又親自給張夢姌上了藥膏在眼睛,這才哄著她歇下了。

  太子妃這才回到院子裡,便見身邊最信任的阮嬤嬤回來了:「回主子,紀雲果真去了歸德侯府見唐三小姐,被三小姐身邊的嬤嬤打發走了。」

  太子妃狠狠拍著茶几,沒理會掌心的刺疼,咬牙切齒道:「倒是個有出息的,佔著碗裡的,還惦記著鍋裡的,誰也不想落下!」

  阮嬤嬤憂心忡忡道:「主子,瞧著二小姐的摸樣,怕是對紀雲有幾分真心。」

  太子妃哼笑,低頭抿了一口香茗:「真心又如何,多少真心經不起歲月的消磨?她是年紀小,被我護得太好了,以後吃了虧,便能清醒過來。男人啊,哄著便是了,沒必要把真心奉上,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想到張夢姌的樣子,太子妃頗為恨鐵不成鋼:「你說妹妹怎麼就看上了這樣的貨色,不過皮相比較好罷了。但是男人又不能看皮相的,有一張好皮相頂什麼事?」

  建功立業,才是男人該做的,而不是流連在貴女的裙擺之間,流連忘返。

  阮嬤嬤給太子妃順氣,低聲安撫道:「二小姐也是一時糊塗,不過獵場的事,總歸給二小姐帶來不好的影響。」

  「她做出來的事,就該自己承擔。我是她姐姐,不可能一輩子都護著她,妹妹也是時候該長大了。」太子妃輕輕歎著氣,她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張家會出了這麼一個忘恩負義的人,還是她的親妹妹,真是丟盡了張家百年的清譽!

  「繼續派人盯著紀雲,不管什麼事都來稟報我。我就不信這樣的寒門子弟,真是渾身沒有瑕疵的!」太子妃哼笑,既然張夢姌喜歡,她這個姐姐便幫她把人弄到手。但是之後紀雲會不會過橋抽板,欺負她的妹妹,太子妃便要謹慎了。

  拿捏住紀雲的把柄,就不怕他再胡來!

  阮嬤嬤心裡吃驚,皺眉道:「主子真打算把二小姐配給那個紀雲?」

  在她看來,太子妃一手養大的張夢姌值得更好的人家。

  太子妃深深地歎氣:「誰讓妹妹不爭氣,若是嫁入高門,性子卻又不適合當長媳,亂七八糟的大家族也是她受不了的。小戶人家我又是看不上的,紀雲這人高不成低不就,家族只剩下遠親,以後得了功名,跟妹妹獨門獨戶的,她也能過得舒心些。」

  阮嬤嬤揉著太子妃的額頭,擔憂道:「主子寬慰些,莫要累著身子骨了。有主子這樣的好姐姐,二小姐以後必然會幸福的。」

  太子妃瞇起眼,無奈道:「我就只得這個妹妹了,不疼她還能疼誰?只盼著經過了獵場的事,她能長大些,別讓我太操心了。」

  阮嬤嬤湊到太子妃的耳邊,低聲道:「主子,那位唐三小姐,是不是也該派人提醒一番?」

  「不必了,她是個聰明人,我以前倒是看走眼了。」太子妃擺擺手,微微笑道:「瞧瞧這次在獵場,唐三小姐是最委屈的,可是她既沒有對外嚷嚷妹妹的錯,也沒跟侯爺訴苦,甚至連藉機跟太子府多討要些好處的意思都沒有。」

  這樣聰慧的女子,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如此的明白人,根本不需要太子妃再派人多費口舌地去警告一番。

  「跟紀雲的事,只怕也是這位紀公子一廂情願,唐三小姐剛開始不過因為紀雲是表哥走近了一些。再說唐三小姐的年紀,哪家的姑娘不懷春?紀雲的皮相確實不錯,又有才學,很難不讓人動心。但是一看出紀雲跟聶茹茵的齷蹉,立刻就斷了來往。」

  太子妃對唐子嫣頗為欣賞,不是哪個女子能如此當機立斷,該斷則斷的。

  她歎息著搖頭:「要是妹妹有唐三小姐一半的果斷,我如今也不必發愁了。」

  說罷,太子妃又吩咐阮嬤嬤給她梳妝:「嬤嬤,我這就去見太子,妹妹的事是瞞不下去了。太子與其從被的人口中添油加醋地聽見,倒不如從我這裡知道。」

  阮嬤嬤手腳一頓,臉上露出幾分擔憂來:「主子,太子會不會盛怒?」

  「生氣是必然的,但是再瞞下去,就不是生氣那麼簡單了。」太子妃跟太子多年夫妻了,早就清楚太子的脾性。

  平日都看著太子性情溫和,不驕不躁,幾十年來待她極好,既體貼又溫柔。即使後來納了幾房如花似玉的小妾,也對她十分尊重。

  但是太子最厭惡的便是被人欺瞞,尤其是身邊親近的人。

  太子妃顧及張夢姌,這才拖了幾天,太子只怕已經在暴怒的邊緣了。

  「走吧,該面對的總要面對,這樣拖著也沒什麼意思。」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5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31 PM 編輯

☆、第十九章 留心眼

  太子妃只帶上阮嬤嬤,端著一碗參湯前來。

  太子的臉色算不上好,看見太子妃的參湯,這才緩和了一些:「這味道……難不成夫人親手做的?」

  太子妃笑吟吟地接過太子喝空了的碗,笑道:「夫君果然厲害,一嘗就知道是我的手藝。」

  太子臉色又柔和了一些,扶著她在軟榻坐下:「我們二十年夫妻了,哪裡能不熟悉?記得以前我還是王爺的時候,身子骨有些弱,你總是親自做些參湯給我養身。」

  「好了,你特意過來,不會就給我送參湯的吧?」

  對上太子瞭然的眼神,太子妃擺擺手,讓阮嬤嬤退了出去,滿臉羞愧地在太子腳邊跪下:「夫君,是我教導不嚴,讓妹妹做出錯事,連累了太子府的名聲。」

  「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怎麼就跪下了?」太子一驚,連忙伸手把太子妃扶起來。他對這個正妻還是很有感情的,雖說惱怒,卻也是等著太子妃的解釋。

  幸好,太子妃依舊是以前那個小妻子,沒想著刻意瞞住自己。只怕牽扯到張夢姌,這才失了分寸。

  「你啊,實在太寵著姌兒了。」太子感歎著,拍了拍太子妃的手臂安撫道:「不知不覺,姌兒都變成大姑娘了。我知道你疼愛她,卻也要清楚,孩子大了,就該知道承擔。」

  「我是明白的,到底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哪裡能不操碎了心?」太子妃紅了眼圈,倚在太子的懷裡滿臉哀戚:「只是妹妹的名聲到底不好了,以後怕是找不著好夫婿,我便愈發惱怒自己以前心軟,沒對她嚴厲些。」

  太子拍著她的後背安撫,歎氣道:「我知道夫人的擔憂,姌兒出身不低,如今做高門媳婦是難了,去落魄王族夫人怕是放心不下。」

  太子妃默默垂淚,低聲道:「我心裡倒是有個人選,妹妹也是喜歡的,只是……」

  張夢姌身邊的事,太子哪裡會不清楚:「夫人說的可是那個紀雲?」

  「是的,只是我看著這位紀公子左右搖擺,以後姌兒嫁過去,心思簡單又耳根軟,怕是要吃虧的。」

  看著太子妃愁眉苦臉,太子笑了:「還以為夫人擔心什麼,不過是一個寒門子弟罷了,能娶姌兒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敢左右搖擺?」

  不過,歸德侯的面子,卻也不能不給。

  太子摸著下巴,挑眉道:「紀雲跟歸德侯府中的一位小姐已經快要換庚帖了,隨意悔婚怕是要讓歸德侯面子不好看,對紀雲的仕途也沒什麼好處。」

  太子妃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又道:「我是明白的,跟歸德侯總不能撕破面子,卻也不想就這樣便宜了紀雲。」

  她低聲在太子耳邊嘀咕了兩句,太子撫掌而笑:「還是夫人聰慧,就這麼辦吧!」

  太子派了心腹,這便直接去拜訪歸德侯了。

  聶茹茵摔了桌上的瓷器,滿臉猙獰。

  她就知道唐子瑤不會讓自己好過,居然想出了換馬的荒唐事。要不是自己小心,只怕如今便要重傷了,哪裡能出嫁?

  紀雲原本就有些搖擺,若是她一傷,更有理由悔婚了。

  幸好,有一位好心的公子出手幫了自己。

  聶茹茵想到那位藍衣公子,臉頰不由微微紅了。

  銀霜見她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點笑,便知道聶茹茵這陣子的脾氣算是過了,連忙叫門口的小丫鬟把地上碎裂的瓷片都收拾好,免得紮著聶茹茵的腳了。

  「你打聽過了,那位救我的公子是尚書令?」

  銀霜連忙低頭答了:「回小姐,那位公子確實是尚書令。」

  「聽聞這位是最年輕的尚書令,翩翩公子,怕是不少貴女趨之若鷺了。」聶茹茵輕輕歎息著,眉宇間有些憂愁。

  獵場後,紀雲已經好幾天沒來瞧自己了。反倒蔣光寒還送了一瓶傷藥來,倒是比起紀雲,對她更關心一些。

  「紀公子還是沒來嗎?」

  銀霜低著頭,身子一僵,還是勉強開了口:「表小姐,聽聞紀公子曾進府來,卻是直奔桃花苑去……」

  「砰」的一聲,聶茹茵摔掉了手上的瓷杯,臉色極為不好看:「又是唐子嫣,這位三小姐還真是得人心,不管是紀雲還是趙將軍,都待她極好的。」

  「表小姐,紀公子沒能見到三小姐。三小姐的傷勢極重,如今還沒起身,紀公子便被霍嬤嬤給打發走了。」銀霜實話實說,就怕聶茹茵遷怒於她。

  聶茹茵怒極反笑:「我這邊等著紀公子,那邊三小姐卻是不願意見他?真是欺人太甚!」

  銀霜倒是覺得,唐子嫣這是避嫌,畢竟紀雲和聶茹茵的婚事也近了:「紀公子到底是三小姐的表哥,聽說三小姐受傷上門送藥也是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這是哪門子的理所當然?那為何紀公子卻不來我這裡瞧上一瞧,就不擔心我也受傷了嗎?」聶茹茵越想越是不高興,皺著眉頭,忽然又問:「四小姐又去獵場了嗎?」

  「對,這幾天四小姐一直往郊外的獵場跑。聽聞趙將軍喜歡打獵,三天兩頭會去獵場走一轉。」

  銀霜說完,就見聶茹茵笑得歡愉:「這位四小姐真是大膽,連讓突厥人聞風喪膽的趙將軍也敢去招惹。四小姐天天出門,侯爺沒說什麼?」

  「夫人倒是想勸,卻是勸不住,便隨四小姐去了。侯爺素來不管這些瑣事,而且聽說太子府派人來了。」

  「太子府派人找侯爺?」聶茹茵蹙緊眉頭,擺擺手道:「你別去打聽了,要是讓侯爺知道,怕是要大怒的。」

  她還知道分寸,有些事不是自己該打聽的。

  「是,表小姐。」銀霜怯生生地看了聶茹茵一眼,沒敢告訴她,侯爺在書房發了一通脾氣。

  「你說父親斷掉了紀雲的資助,又說跟表小姐的婚事暫緩,是真的嗎?」唐子嫣躺在榻上,聽見翠竹剛打聽來的消息,不由大吃一驚。

  紀雲哪裡得罪了歸德侯,居然讓唯利是圖的歸德侯放棄他了?

  斷掉資助,以後紀雲租的小院子,使喚的婆子小廝,還有出去請同窗吃酒作詩的應酬,便都只能停了。

  這對紀雲來說,完全是致命的打擊。

  「父親沒說是什麼事?」

  「回小姐,沒有。只是聽聞太子府派人跟侯爺在書房商談了一刻鐘,侯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摔了最喜歡的鎮紙。」翠竹聽說紀雲要倒霉了,興奮得雙頰發紅,別提多痛快了。

  太子府的人嗎?

  唐子嫣好笑,看來不是紀雲得罪了歸德侯,而是徹底惹怒了太子妃。誰讓紀雲左右搖擺,始終沒定下心來。

  張夢姌的名聲,確實因為獵場的事受損,紀雲便成了最好的選擇之一,卻不是唯一的選擇。總歸是紀雲嘴巴甜,又有一副好皮相,才讓張夢姌喜歡上了。

  太子妃疼愛這個妹妹,到底不想她委屈,索性給紀雲一個下馬威,讓他明白,到底是紀雲選擇張夢姌,還是張夢姌選擇了紀雲。

  不管如何,紀雲這種兩邊搖擺不定的做法,不是太子妃能夠容忍的。

  可是太子居然沒顧及歸德侯的臉面,這倒是奇怪……

  霍嬤嬤卻突然開口:「三小姐不會想要叫人送些銀兩給紀公子度過難關吧?」

  畢竟是遠親,紀雲太落魄,總歸讓三小姐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唐子嫣搖頭,笑了:「不必我去給,自然有慷慨解囊的人。」

  不說聶茹茵,張夢姌又怎會忍心看見紀雲受苦?

  藉著女人的裙帶關係爬上去是一回事,被女人花銀錢養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知道紀雲的臉色如今是怎樣的?

  唐子嫣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親眼看見了,可惜她的傷還沒好,霍嬤嬤盯得緊,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真是令人惋惜。

  正想著,便見唐子瑤進來,笑著問道:「老遠就聽見姐姐這裡歡聲笑語的,可是在說什麼好玩的事?」

  霍嬤嬤瞇了瞇眼,四小姐進來,居然沒人通傳?

  唐子嫣心裡也不痛快,看來桃花苑雖小,裡面的丫鬟心卻是大了:「妹妹怎麼來了,也不派人提前知會我,好讓我收拾收拾?」

  唐子瑤笑了,逕直坐下道:「父親讓我把姐姐打的那頭熊送來,皮子已經削好了,熊掌冰鎮著,就放在外頭。」

  原來是歸德侯叫唐子瑤送東西來,難怪沒人敢攔著。

  「有勞妹妹了,」唐子嫣使了個眼色,讓霍嬤嬤去把外面的東西收下。翠竹趕緊奉上茶點,很快便退了出去。

  「姐姐看著好些了,趙將軍送來的傷藥確實夠好。」唐子瑤說著,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唐子嫣聽著好笑:「妹妹胡說什麼,不過是剛傷著的時候趙將軍好心送了些傷藥,如今都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恩典,才能好得這般快。」

  聽說不是趙玄凌送的傷藥,而是太子府送來的,唐子瑤立刻心花怒放:「也是,太子府送來的東西哪裡有不好的?」

  她想到這兩天碰到趙玄凌,也沒問起唐子嫣,顯然是自己想多了:「姐姐,我打了兩隻狐狸,待會就讓人送過來。」

  唐子嫣看著她風風火火的,唐子瑤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

  霍嬤嬤已經把皮子收入庫房,倒是奇怪:「四小姐來得匆匆忙忙的,只是來送東西嗎?」

  她看著唐子瑤長大,早就知道這四小姐沒看起來那麼懵懂單純。

  唐子嫣皺了皺眉,叫來翠竹:「你去打聽一下,四小姐過來之前都見了什麼人,或者聽說了什麼事?」

  霍嬤嬤會意:「三小姐,四小姐莫不是聽了誰的渾話才特意過來的?」

  唐子嫣冷笑:「四妹妹看著精明,遇上趙將軍的事便糊塗了,被人當槍使也不是什麼難事。」

  她到底留了心眼,那些傷藥既有趙玄凌送來的,也有太子府的,混在一起用,除了霍嬤嬤誰也沒留神。只是小心打聽,總歸會知道將軍府曾讓人送了傷藥來。

  剛才幸好唐子嫣含糊帶過,要不然唐子瑤還不得要發瘋,把她看做眼中釘肉中刺?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52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32 PM 編輯

☆、第二十章 黃雀後

  翠竹伶俐,很快就打聽回來了。

  「三小姐,表小姐身邊的銀霜跟四小姐院子裡的婆子聊了幾句便回來了。」

  唐子嫣挑眉,臉上沒有一絲驚訝,顯然是早就猜出來了。

  翠竹嘟嘟嘴,不高興道:「表小姐也太過分了,總是針對三小姐。明明三小姐待她頗好,怎能如此呢?」

  唐子嫣搖搖頭:「她暗恨四妹妹,不能隨意動手,只能借刀殺人。」

  只可惜,她不是那把刀,也不願意做一把便宜別人傷了自己的刀。

  唐子瑤到底是歸德侯府正正經經的嫡親小姐,聶茹茵想要動她,還得掂量掂量。

  歸德侯爺再想護著她,也不會罔顧自己四個嫡親的女兒。讓別人欺負了,他的臉面往哪裡擱?

  「翠竹,找個機會悄悄把這消息傳到淺葉的耳邊。」

  「是,三小姐。」翠竹躍躍欲試,能讓聶茹茵倒霉的事,她都是樂意去做的。

  「這丫頭片子,還真是心急。」霍嬤嬤眼看翠竹一溜煙地跑出去了,不由失笑。

  「她也是看不過去,想要替我出氣罷了。」唐子嫣目光一柔,對翠竹這個像妹妹一樣的丫鬟,她也是十分喜歡又憐愛的。

  說罷,她眼神漸冷:「敢來招惹我,聶茹茵也該受點苦頭。」

  唐子嫣雖然不喜歡麻煩,卻更不喜歡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來:「想要讓我跟唐子瑤互相撕咬,兩敗俱傷嗎?是個不錯的主意,可惜聶茹茵忘記了,這裡是歸德侯府,不是她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唐子瑤很快就知道了,動靜卻鬧得很大,使勁地折騰。

  她先是把門外守著的那個婆子狠狠打了一頓,足足二十板子,卻也有點分寸,沒把人一下子打死了,吊著一口氣,便浩浩蕩蕩帶著丫鬟直奔霜雲苑。

  聽說唐子瑤來了,李霖敏即使瞌睡,也不得不讓李嬤嬤整理衣衫去處理,只是忍不住低聲抱怨:「這四丫頭是怎麼回事,又要鬧什麼麼蛾子了?」

  李嬤嬤皺眉,輕聲提醒:「夫人,這事看著沒那麼簡單,需小心對待才是。」

  誰都知道這四小姐發起瘋來,也就侯爺能夠壓制得住。如今李霖敏身子重了,可受不住唐子瑤。

  李霖敏點了點頭,搭著李嬤嬤的手出去,瞥見大堂底下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老婆子,不由蹙了蹙眉。

  按理說犯錯的下人是很該嚴懲,畢竟家有家規。只是這陣勢,那股子濃郁的血腥味,顯然這婆子是廢了。究竟有多嚴重的錯,居然下如此狠手?

  若是傳了出去,怕是要說歸德侯府治家不嚴,她這個當家主母也是個心狠的,連下人一點錯都容不下。

  李霖敏用帕子擋著鼻尖,險些被那股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給熏著了:「四丫頭這是怎麼了,這婆子究竟犯了什麼錯,居然下如此重手?」

  唐子瑤抬起小臉,紅著眼嚷嚷道:「母親要替我做主!這個該死的婆子,居然敢偷偷闖進我的閨房,偷了生母給我留下的一支翠羽簪。那是父親送給我生母,唯一留下的首飾了,我怎能不恨?」

  「這樣吃裡扒外的下僕,還要來做什麼?」

  聞言,李霖敏又是皺眉。

  這支翠羽簪她是知道的,唐子瑤生母留下的首飾,唐子瑤十分寶貝,誰也不能碰。院子裡的下人誰不知道,這個婆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去偷這支簪子?

  對此,李霖敏有些疑惑,總覺得事情有些古怪:「四丫頭,這婆子是府裡的老人了,又心知簪子是你的心愛之物,怎會傻得去偷?就算偷了,也拿不出去,更別說賣錢了。」

  這東西一拿出去,不管哪個當鋪都是不敢收的。就算有些不長眼的收下了,很快官差都能追過來,簡直是不想在侯府裡呆下去了。

  唐子瑤小臉上滿是淚,哽咽著快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怎麼了?」歸德侯進來,便是撲面而來的血腥味,不由皺起眉頭,低聲喝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把這婆子扔到外面去,別熏著夫人了。」

  李霖敏感激地朝歸德侯行禮,她早就想這麼做了,血腥味熏得自己快要吐出來了。

  唐子瑤這才回過神來,怯生生給歸德侯行禮:「父親,是我思慮不妥當,只顧著氣憤,倒沒想到母親身子重了,受不住這血腥味兒。」

  李霖敏挑眉,她才不相信唐子瑤會想不到,不過在歸德侯面前裝相而已。

  歸德侯拍了拍唐子瑤的肩膀,搖頭笑道:「你母親不會介意的,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唐子瑤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又接著說道:「聽聞這婆子沒什麼嗜好,最喜歡便是四處嘮嗑。只是女兒剛才在她房中搜了搜,櫃子裡居然有足足五十兩銀子!」

  小小的一個掃地婆子,哪裡來這麼多銀兩,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歸德侯有些不痛快了,看向李霖敏的眼神有些不悅:「夫人再派人去瞧瞧,這婆子莫不是受府外的人慫恿了?若是府裡的下僕一個兩個都被外人慫恿了,這府裡還哪裡有安生的地方?」

  李霖敏被侯爺隱晦的指責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果然這唐子瑤就是個災星,不管去哪裡都能讓自己倒霉。

  簡簡單單一個偷竊的事,如今牽扯到府內外的安危,李霖敏這個掌家的主母更加是責無旁貸。

  她連忙叫李嬤嬤親自再去那婆子的房間搜查了一番,又找來守門的細細查問了,聽說這婆子這段時日根本沒出門,眼皮不由猛跳。

  歸德侯聽了,冷笑道:「看來不是府外,卻是府內的人指使的?好,真是好,我侯府裡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小人?」

  唐子瑤一聲不吭地坐在角落,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樣,反倒惹人憐惜。

  歸德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四丫頭也莫要擔憂了,為父一定為你找出這個小人,居然敢把主意放在你生母的首飾上!」

  「謝謝父親,倒是讓母親費心了。」唐子瑤重新低下頭,露出怯生生的笑容。

  李霖敏捏緊帕子,對這位四小姐更加不待見了:「侯爺,能使得動那婆子,又給得出銀錢的,恐怕不是府裡簡單的奴僕。管家是府裡的老人了,突兀地詢問總會寒了他們的心。餘下的,便是幾位小姐了,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說到底,她還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歸德侯沉吟片刻,顯然是被李霖敏的話打動了。為了一個還沒得手的婆子大動干戈,確實沒什麼必要。

  唐子瑤卻不樂意了,淚汪汪地道:「父親,這婆子悄悄潛入我的房間偷了首飾是小事,若是有人心懷不軌,潛入書房的話,豈不是要壞了父親的事?」

  歸德侯一聽,倒是正了臉色:「派人去查一查,這婆子最近幾天跟誰接觸了。」

  不過半個時辰,跟婆子來往過的,都一一被帶上來了。

  「咦,這不是茵姐姐身邊的銀霜?」唐子瑤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忽然驚訝道。

  歸德侯目光一掃,除了幾個跟婆子嘮嗑的僕婦,便只有銀霜一個年輕的丫鬟了。他挑了挑眉,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曲折:「夫人,這個丫鬟就交給你了。」

  「是,侯爺。」李霖敏歎氣,這個表小姐也是個沒腦子的,居然惹上了唐子瑤。

  銀霜被人拖了下去,小臉蒼白,卻是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李嬤嬤瞄了她一眼,不屑地想:這丫頭還以為表小姐會出手救她出來?落在那些婆子的手裡,聶茹茵還不敢公然跟侯爺對著幹!

  她扶著李霖敏進了內間,便見李霖敏滿臉疲憊,甚是不滿的:「還以為四丫頭想做什麼,繞了一圈居然是為了對付那位表小姐!」

  李霖敏喝了口茶,又哼笑道:「想來也是她活該,招惹誰不好,居然去招惹四丫頭。不過一點小聰明,就打算把兩位小姐玩、弄在鼓掌之中嗎?真是個蠢人,這次怕是連侯爺都要對她失望了。」

  「恐怕是太子妃斷了紀雲的後路,讓表小姐著急了。」李嬤嬤想到紀雲的落魄樣子,心下只覺得紀雲活該。

  「侯爺有心栽培紀雲,可惜這位公子攀上了太子妃的妹妹,心越發大了,居然想要撇開侯府,侯爺哪能不怒?只斷掉他的資助,侯爺已經夠仁慈的了。若是心狠的,只怕紀雲再也無法在京中過下去。」

  李霖敏蹙了蹙眉,只覺得侯爺不像是那般婦人之仁。

  「也罷,看著銀霜那丫鬟是個忠心的,怕是不會把聶茹茵招認出來。嬤嬤叫人傳話,就說表小姐連個貼身丫鬟都沒教導下,抄經書百份,禁足半個月。」

  李嬤嬤應下了,又問:「銀霜這丫頭,夫人說該如何處置?」

  「不必動刑,把人在後院鎖著,好吃好喝地供著,十天之後就放回去。」李霖敏笑了,銀霜沒受刑,整個人不但好好的,還被照顧得很好,也不知道聶茹茵看見了,會如何作想。

  李嬤嬤聽了,也跟著笑了:「夫人英明,這樣一來,表小姐只怕連這個忠心的貼身丫鬟都懷疑著,不敢太相信了。」

  李霖敏瞇起眼,緩緩笑了。

  聶茹茵想要鬧騰,她就先斬斷這位表小姐的左右臂膀,讓聶茹茵誰也不敢相信。身邊沒有可用的棋子,看著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5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33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紅鸞星

  「侯爺十分生氣,表小姐到書房跟前哭哭啼啼的,平日還安慰兩句,如今是直接讓人打發了,還說夫人讓她禁足便禁足,若是再鬧便不是十天半月這麼簡單了。表小姐一聽,這才收了淚回院子去了。」翠竹說得眉飛鳳舞,手舞足蹈得就像親眼看見一樣。

  唐子嫣笑了笑,隨手把掌心裡把玩的珍珠塞到翠竹的手裡:「不錯,這是賞你的。」

  「謝謝三小姐,」翠竹脆生生地應著,麻利又熟練地把珍珠收好。

  唐子嫣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小丫鬟乾淨利索又好不扭捏的摸樣,當下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笑道:「倒是不害羞,手腳這麼快,是怕霍嬤嬤看見了?」

  「霍嬤嬤倒沒什麼,只是被其他丫鬟見著了,少不得讓我出錢湊一桌胡吃海吃一頓。」翠竹還知道樹大招風,她拿著這顆明珠被人見著了,不到半天怕是整個侯府沒誰不知道。到時候,怕是要給唐子嫣惹禍。

  「是個聰明的,不枉我這樣疼你。」唐子嫣毫不吝嗇地誇獎兩句,直把翠竹誇得臉頰酡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三小姐又取笑我了,」翠竹說罷,又正色道:「三小姐,紀公子被張小姐邀請進太子府裡暫住,被他婉拒了。小姐你說,這麼好的機會,紀公子居然拒絕了?」

  「他又不是傻的,雖然住進太子府,能跟太子攀上關係是最好的。只是如今分明是太子妃看他不順眼,派人讓歸德侯截斷了他的財源,紀公子哪裡會上門讓太子妃對他更厭惡?」唐子嫣說著這其中的關係,又想到張夢姌對紀雲倒是一片癡心,想也不想就把紀雲邀請住進太子府去。

  太子府是什麼地方,哪裡是一個寒門子弟能住的?

  要是紀雲真是腦子進水,聽從張夢姌的話住進去,別說外頭的御史要把他批得一無是處,不光是寒門子弟,其他同窗只怕都要把他排斥得遠遠的。

  紀雲費盡心思經營的關係,便要毀於一旦了。他籌劃了這麼久,哪裡會傻得親手毀去?

  翠竹懵懂地點頭,只知道這個紀雲公子心思深沉,果真不是好對付的:「紀公子後來搬去了一個窄小的宅院一角,跟兩位寒門同窗一起住,張小姐暗地裡給他送了不少銀兩,怕是能支持到考試前。」

  「父親沒把事情做得太盡,顯然也不是全然放棄紀雲這個人。」唐子嫣說完,又吩咐道:「你去包一百兩碎銀,再拿兩百兩銀票,讓個生面孔的下僕送去給紀雲,只說是表小姐派人送來的。」

  翠竹不樂意了:「三小姐,憑什麼送銀子給紀公子,卻又把功勞送給表小姐?」

  「傻丫頭,表小姐在府裡多年,吃的穿的都是不花錢的,只是體己錢也沒多少,要送給紀雲,怕是力不從心。我們幫一把,讓紀公子對表小姐感恩戴德不好嗎?」

  唐子嫣這一說,翠竹倒是恍然大悟:「三小姐是想讓紀公子不要忘了表小姐的恩惠,畢竟錦上添花是好,卻比不上雪中送炭。」

  她明白過來,趕緊出去安排了。

  霍嬤嬤撩起簾子進來,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看著唐子嫣不免有些好笑:「三小姐這是想撮合表小姐和紀公子了?」

  唐子嫣抬頭,歎了口氣:「別以為我不知道,紀雲三番四次想要求見,都被嬤嬤悄悄擋下了。這男人終究是個禍害,還是趕緊送去讓別人收了為好。」

  說著紀雲就像一個吃人的大妖怪一樣,把霍嬤嬤逗得嘴角彎彎。

  「三小姐,大小姐來了。」

  聽聞唐子茗來了桃花苑,唐子嫣不由愣了好一下。

  等唐子茗一身雪衣地踏進來的時候,唐子嫣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大姐姐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唐子茗依舊冷冰冰的,說出口的話不怎麼動聽。

  唐子嫣笑著搖頭:「怎麼會,不過大姐姐真是稀客,來尋妹妹是有什麼要事嗎?」

  唐子茗一頓,擺擺手讓身邊的丫鬟婆子退下了。


  唐子嫣一怔,也示意翠竹和霍嬤嬤退了出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親打算送我們幾姐妹進宮的事?」唐子茗目光微冷,直直盯著她問道。

  唐子嫣垂下眼簾,淡淡道:「大姐姐怎會這樣問?」

  「若非知道,你又怎會突然意氣用事,被張夢姌挑釁,跟著她跑進樹林深處受傷?」唐子茗很清楚,這個三妹從來不是一個魯莽的人,還能懂得審時度勢,又怎會輕易被一個寵壞的張夢姌挑釁到?

  「你清楚父親的打算,又不想進宮,所以才會讓自己受傷,避過選秀對嗎?」除了這個可能,唐子茗再也想不到其他。

  「大姐姐太高估妹妹了,我就算能猜出幾分父親的打算,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唐子嫣皺了皺眉,又道:「張小姐說的話,大姐姐是沒親耳聽見。貶低我就算了,說的好像我們侯府的小姐們騎射都不如她,實在讓人氣憤。」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跟著張小姐深入樹林了?這話騙騙父親也就罷了,卻騙不了我。」唐子茗美目一瞇,不痛快地道:「三妹妹有沒法子,讓父親打消這個念頭?」

  「大姐姐也不想進宮?」唐子嫣盯著她,忽然笑了:「以大姐姐的才華和相貌,普天之下除了宮中的貴人,實在沒有誰能配得上你。難不成大姐姐看上了哪個凡夫俗子,才會想要拒絕進宮的機會?」

  唐子茗眉尖不著痕跡地一蹙,很快就恢復了面無表情。只是這一頓,倒是都收在了唐子嫣的眼底。

  唐子嫣倒是驚訝,不知道是哪個男子居然能入得了這個素來眼高於頂的侯府長女的眼。

  「不管如何,你是幫還是不幫?」唐子茗懶得跟她多費口舌,直接問道。

  「大姐姐,父親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你不是很清楚?」想要讓歸德侯改變主意,簡直比登天還難。

  畢竟歸德侯費心養著四個精細的小姐,吃的穿的用的無一處不是妥帖精巧,可見他的用心。到頭來若是沒能得到回報,他這些年來的功夫不就全都白費了,哪裡會甘心?

  唐子茗何嘗不知道,她曾經想著順從歸德侯,嫁入天家,即使沒那麼些情情愛愛,卻能處在高位,掌握大部分人的生死,沒什麼不好的。

  只是,當她的心裡住進了一個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壓根不想再聽從歸德侯的意思,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聖上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唐子茗正值年輕貌美,難道要對著一個快要死的老頭子,以後卻又守寡幾十年嗎?

  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可怕極了。

  「若是我不能得償所願,妹妹你也逃不掉的。」唐子茗站起身,目光中帶著冷冽。她從來都是如此,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唐子嫣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在乎地笑笑,只是這笑容中帶著苦澀:「我們都是父親手中的一顆棋子,就算垂死掙扎,也是逃不掉的,除非……」

  「除非什麼?」唐子茗面色一緩,低聲問她。

  唐子嫣湊前去,壓低聲音回答道:「除非讓父親覺得,有比嫁入天家更好的去處,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唐子茗臉色微變,雖然不想承認,只是這個三妹說的是事實。除非又更大的利益,要不然歸德侯根本不可能改變主意。

  但是比起嫁入天家更大的利益,這不是開玩笑嗎?

  「姐姐該慶幸聖上年邁,這幾年變數很多,我們的機會……也有很多,不是嗎?」

  唐子嫣略帶著誘、惑的語調在耳邊響起,唐子茗回過頭,深深地看著這個三妹妹。似乎從一開始,她就沒看清楚過唐子嫣。

  有時候覺得唐子嫣平庸,只是在獵場的出色騎射,如今一針見血的話都讓唐子茗刮目相看。

  看來這府中人人戴著面具過日子,這個三妹妹的面具可能是最出色的一個。

  「妹妹說的是,我們還有機會……」唐子茗低聲呢喃著,轉身就走,甚至沒想過跟唐子嫣打一聲招呼。

  唐子嫣毫不在乎,只是更好奇唐子茗究竟看上了哪個男人。

  畢竟唐子茗在京中十分有名,不少青年才俊對她十分推崇,認為她只能遠觀不能褻玩。為了能博得唐子茗一笑,出手闊綽的有,親筆情詩更多,堆滿整整一個房間,時不時要收拾掉。

  如今這個大姐居然會看上一個人,唐子嫣不由疑惑誰有如此魅力,竟然俘獲了唐子茗高傲的心?

  霍嬤嬤送走唐子茗,讓翠竹守在門口,難掩憂心:「侯爺果真要送小姐們進宮選秀?」

  四個如花似玉的小姐,總有聖人歡喜的。

  唐子嫣點頭,她在很久之前就看出歸德侯的打算了:「父親送我們進宮選秀是必然的,就算我如今傷著了,他怕是也不會隨意放棄。」

  霍嬤嬤不由心疼,這樣賣女求榮的父親真讓人寒心:「三小姐是故意受傷的?」

  唐子嫣笑著搖頭:「怎麼連嬤嬤也這樣想?我不喜歡進宮,但是確實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這次不過是意外罷了。」

  霍嬤嬤這才放下心頭大石,真怕唐子嫣做出什麼傻事來。

  「嬤嬤只管放心,父親雖說要送我們進宮,但是卻不會把我們四個都送入宮去。」唐子嫣說著,笑笑道:「父親懂得,籌碼不能放在一個地方,要不然只會滿盤皆輸。」

  她對唐子茗的話也有幾分真,沒有更多的利益讓歸德侯心動,歸德侯是不會讓幾個小姐隨心所欲的。

  只盼著唐子茗喜歡的人,是對歸德侯大有用處的,才會成全她。

  這個大姐雖說對唐子嫣不冷不熱的,只是這些年來倒沒對自己做什麼壞事。若是可以,她也樂意暗地裡推一把,幫唐子茗得償所願。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5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35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偶相逢

  聽聞那婆子被李霖敏安了一個盜竊的罪,扭送到官府了,唐子瑤撅著嘴十分不滿意,卻也懂得適可而止,乖乖給李霖敏行禮道謝,便帶著淺葉回來了。

  「四小姐,表小姐被罰抄經書,又是禁足,只怕侯爺也明白她究竟做了什麼齷蹉事。」淺葉給唐子瑤揉捏著肩頭,一邊細聲細氣地安撫她。

  唐子瑤嗤笑一聲,搖頭道:「這算什麼齷蹉事,父親暗地裡做得還少嗎?看看這院子裡的婆子,哪個不喜歡隔三差五地喜歡在我跟前說幾個姐姐的不是?」

  說到底,挑撥離間的事歸德侯做得了,其他人卻不能做。

  淺葉當下噤聲,不敢再多話了。腹誹表小姐幾句也就算了,說侯爺的不是,她還沒這個膽子。

  唐子瑤也不是個傻的,小時候被身邊的婆子丫鬟教唆著,對幾個姐姐便遠了,不怎麼親近。

  後來慢慢長大,聽得多了,也開始心裡疑惑。

  如今更是明白,歸德侯這些年來究竟做了什麼。她們幾姐妹可以不親厚,互相絆著腳,卻不能壞了他的好事。

  「你知道父親為何巴巴去懲罰姓聶的?」

  淺葉低著頭,小聲答道:「奴婢不知,還請小姐指點。」

  唐子瑤樂呵呵地笑了,只是笑意沒能達到眼底:「還能是什麼,宮中選秀在即,若是傳出我們幾姊妹不和,壞了名聲,他這些年的謀劃豈不是白費了?」

  淺葉的腦袋幾乎要耷拉到胸口,這些話不是一個奴婢該聽到的。

  「好了,你剛才聽見的話,都爛在肚子裡,明白了嗎?」唐子瑤擺擺手,讓這個身子打著顫的丫鬟下去了:「真是個沒膽色的,不過聽了幾句,嚇得像要她的命一樣。」

  付嬤嬤撩起簾子,笑瞇瞇地道:「淺葉怎麼一臉快哭的樣子出來了,莫不是沒伺候盡心,惹得小姐不高興了?」

  付嬤嬤是唐子瑤的奶嬤嬤,以前也是她生母跟前的大丫鬟,有幾分手腕,對她也算忠心,只是喜歡管的事實在太多了,最近越發多了起來。

  唐子瑤垂下眼簾,不在意地道:「沒什麼,那丫鬟捏肩輕得跟沒吃飯一樣,被我打發出去了。嬤嬤不歇著,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付嬤嬤打量著外頭,小心掩著門,這才低聲答了:「四小姐,剛才大小姐到桃花苑去了,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怎麼好。」

  唐子瑤不喜歡付嬤嬤,卻知道她對打聽消息很有一手,要不然她也不會忍著把這個碎嘴的婆子留在身邊:「大姐居然去找三姐了?這還真是稀奇事,大姐在這府裡,除了自己的雪華苑覺得哪裡都不乾淨的。」

  她看著自己的青蔥指頭,漫不經心地問:「嬤嬤還打聽到什麼了?」

  付嬤嬤陪著笑,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眼前這個四小姐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到頭來跟自己卻不十分親近。

  一再攔著唐子瑤跟其他幾個姊妹親近,付嬤嬤是想讓她知道,四小姐跟其他幾個姊妹是不一樣的。可惜唐子瑤並不心領,反倒待自己越發不耐煩了。

  「離得遠了,沒能聽清楚,只是三小姐一直笑瞇瞇的,倒是大小姐臉色十分不好,像是被人拿捏住把柄一樣。」

  唐子瑤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唐子茗跟自己一樣,身邊都是生母留下的丫鬟婆子,哪個不也是在耳邊嘀嘀咕咕的,生怕幾個姐妹親近了,連成一心。

  唐子茗會去找唐子嫣,怕也不是一件簡單事。

  「嬤嬤叫人繼續盯著,務必打聽出來了。」

  「是,四小姐。」付嬤嬤喃喃應下,看著唐子瑤連杯茶水都沒賞自己,心裡越發涼了。

  出了房間,她回頭皺眉瞥了眼,跺跺腳,總歸是回去了。

  唐子瑤到底是小姐,她不過是奶嬤嬤,再跟四小姐對著幹,最後連個養老的地方都沒有,何必呢?

  淺葉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又溜了回來,把付嬤嬤剛才的動作都細聲細氣地描述了一遍。

  唐子瑤嗤笑道:「瞧著你的臉色,覺得我不該這樣慢待付嬤嬤?」

  淺葉腦袋低了下去,輕聲勸道:「付嬤嬤待小姐忠心,又是太太跟前的舊人……」

  唐子瑤瞥了她一眼,眼神頗為凌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當初太太幫著付嬤嬤把她兒子欠下的賭債還了,付嬤嬤才會死心塌地跟著我在這歸德侯府裡,要不然早就跟著她兒子享福了,哪裡會忍著受我的氣?」

  淺葉喃喃不語,知道這件事到底沒能瞞住唐子瑤。

  只是當初太太也明白,恩威並施,才能籠絡住這些老油條的奴僕。

  唐子瑤目光一緩,歎氣道:「我也明白,太太是為了我好,沒幾個厲害的婆子在身邊跟著,我早就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給欺負成什麼樣了。」

  捧高踩低的下僕,哪個高門大戶裡沒有?

  「主子,侯爺真要送幾位小姐進宮去?」淺葉雙眼閃閃發亮,入宮當貴人,這是天下所有女子都羨慕的。

  唐子瑤冷笑,點頭道:「父親不就這樣打算著,要不然這些年來何故不娶繼室?不過是怕我們被欺負了,又或者有人攙和進來,攪亂了他的計劃。如今要進宮,沒個主母在府裡,進去也要被人笑話的。」

  不過是個乖巧聽話的棋子罷了,也就李霖敏還當自己很是一回事!

  「小姐難道不想進宮?宮裡天天山珍海味,華貴衣裳數不勝數,還有無數的奴僕差遣……」淺葉小臉紅撲撲的,對皇宮似是十分嚮往。

  「哪裡真有這麼好,進宮後沒幾個銀錢打點,哪個奴僕會搭理你?被聖上寵著也就罷了,若是失寵了,真是連府裡的下僕都不如。」唐子瑤十分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追求的是自由自在,哪裡願意這樣受約束?

  「替我準備一下,待會就出發去獵場。」

  淺葉苦著臉,無奈道:「四小姐又要去獵場找趙將軍嗎?」

  提起趙玄凌,淺葉渾身一哆嗦,害怕得不行。遠遠瞧著趙將軍身姿提拔,只是走得近了,週身冰冷的氣息嚇得人不輕,就像要被凍住一樣。

  尤其一直面無表情,一雙眼烏黑暗沉,誰也猜不出他到底是什麼心思,讓淺葉心裡不由七上八下的。

  「四小姐,趙將軍瞧著不像是個體貼人的,要是嫁過去了,會不會一不高興就對小姐動手?」

  「胡說什麼呢,將軍不是這樣的人。」唐子瑤呵斥一下,對冷冰冰的趙玄凌,心裡也有些不肯定。

  這個趙將軍,三番四次遇上只是點頭之交,壓根就不想搭理自己。遠遠的還好,走得近了,唐子瑤便僵著身子說不出話來。

  她是仰慕趙玄凌的,但是這樣的人只能遠遠觀著,卻是不能太近的。走得太近,彷彿要被他週身的凌厲給傷著一樣,誰也要受不住。

  但是數來數去,趙玄凌卻是為數不多能讓歸德侯另眼相看的人。

  唐子瑤表現得越明顯,對趙玄凌的仰慕越深,指不定會讓歸德侯改變主意,讓她嫁進將軍府,而非宮內。

  她揉揉額角,就算再心慌意亂,總要把趙玄凌拿下:「把那套紅色的騎裝拿出來,再備下些松子糖和肉乾。」

  淺葉遲疑了一下,收拾出壓箱底的一件紅色騎裝。當初唐子嫣穿上這樣的顏色,唐子瑤便十分不喜,老早就收拾在最底下,沒打算再拿出來。誰知道,如今卻是改了主意。

  莫不是三小姐惹了趙將軍的眼,四小姐也打算試一試?

  這一著,還真是一個險棋。

  不過趙玄凌看見紅裝的唐子瑤,確實多看了一眼,淺葉不由心裡暗喜。

  唐子瑤看著在湖邊歇息的趙玄凌,一襲黑色的騎裝,把挺拔結實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一旁的青墨被韁繩束縛在樹下,看見她前蹄正刨著泥土,大聲噴著氣,看著不怎麼高興。

  她臉色微變,這匹趙玄凌的愛馬跟主子的冰冷不一樣,看著脾氣十分火爆。想到其他馬匹喜歡的松子糖和肉乾,唐子瑤趕緊讓淺葉拿出來,嘗試著走近了一步。

  「乖乖,這是好吃的東西,來試一試?」

  青墨瞥了唐子瑤一眼,又噴了一口熱氣,撒開蹄子就要踢過來,嚇得她臉色一白,趕緊向後退了幾步,險些撞倒了身後的淺葉。

  這畜、生,她遲早要找人燉了!

  沒能討好趙玄凌的愛馬,唐子瑤只好換掉目標,身姿婀娜地向趙玄凌走去:「聽聞將軍騎射了得,能夠給小女子指點一二?」

  「指教而已,哪裡需要將軍親自出手?」一個粗壯的漢子從遠處騎馬而來,堪堪在唐子瑤身前停下,撲面而來一陣灰土,把她嗆了一頓。

  「你又是誰?」唐子瑤咳得滿臉通紅,好不容易止了,上下打量著來人。這男子一身騎裝繃得緊緊的,比起趙玄凌還要健壯,瞧著就是個莽撞的武夫。

  「我是將軍的副將江元鎮,唐四小姐,請吧。」江元鎮說罷,指著唐子瑤身後淺葉牽來的駿馬,笑道:「我們來比試一下,誰能從這裡最快到達最西邊的草地,誰就算贏。」

  唐子瑤自然不願服輸,見江元鎮策馬便要離開,她趕緊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小姐——」獨獨留下淺葉,不由愁眉苦臉。

  偏偏趙玄凌這時候緩步走來,把她嚇得不輕,俯視著她低聲問:「你家三小姐的傷勢如何了?」

  「趙將軍與其問一個丫鬟,倒不如親自來問我!」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8:5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09:36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雙人騎

  趙玄凌抬起頭來,遠遠便見唐子嫣策馬而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瞇了瞇眼,這小野貓都能騎馬了,看來傷勢已經大好。

  目光在唐子嫣身上一掃,趙玄凌便看見她後面的駿馬上跟著兩人,一是曾見過一面的歸德侯長女唐子茗,另外一個卻是有些面善的年輕公子。

  「見過將軍,」唐子茗向趙玄凌點了點頭,算是見禮。

  趙玄凌對繁文縟節不甚在意,也點頭示意,眼神落在身邊的年輕公子身上。

  那人被他冷冷一掃,臉上頗為不自在,翻身下馬,團團作揖:「紀雲見過將軍。」

  「原來你就是紀雲,」趙玄凌難得對一個女子在意,曾湘玉當然替他打聽,據聞這位紀雲是唐子嫣的表哥,跟她有幾分情誼,只是不知道為何後來跟表小姐聶茹茵好了,兩人的關係才慢慢淡了下來。

  看來小野貓的眼光不怎麼樣,居然會看上一個喜歡到處勾、搭人的白面書生。

  唐子嫣別趙玄凌看得渾身不自在,也跟著翻身下馬:「聽說四妹妹也來獵場了,怎麼沒見她?」

  「她跟我的副將比試馬術了,沒這麼快回來。」他瞥見唐子嫣的手心還包著白布,顯然傷勢還沒完全好,不由皺眉。

  知道趙玄凌看出自己的傷勢沒完全痊癒,卻跑來獵場,唐子嫣抿了抿唇。除了獵場,哪裡有能說話的好地方?

  這紀雲三番四次上門要見她,次數多了,讓人說閒話就不好了。偏偏隔牆有耳,唐子嫣只好帶他來獵場。正好唐子茗也想來獵場走走,散散心,揮去煩悶,正好幫唐子嫣避嫌,三人便一道來了。

  「既然如此,就不叨擾將軍了,我們四處走走便是。」唐子嫣正準備轉身就走,忽然瞥見一旁的青墨,忍不住走過去。

  淺葉剛才看得害怕,低聲提醒她道:「三小姐,這匹馬的脾氣不怎麼好……」

  「誰說的,比主人的脾氣好得多了。」唐子嫣小聲嘀咕著,卻不知道武人的耳力不比平常人,早就被趙玄凌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

  淺葉一聽,縮著腦袋不敢再開口,生怕被趙玄凌聽到了。

  青墨看見唐子嫣十分高興,一股腦地想要衝過來,卻被韁繩束縛住,不悅地噴了一口熱氣,看唐子嫣走近,這才湊過去用腦袋在她懷裡拱了又拱,態度親暱,看得淺葉目瞪口呆。

  剛才對著四小姐那般暴躁,要不是親眼看見,淺葉還以為這匹馬換了呢。

  「上馬。」

  「嗯?」唐子嫣猛地聽見身後傳來趙玄凌的聲音,不由一愣。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覺得天旋地轉,已經被趙玄凌抱上馬,穩穩坐在青墨身上。

  青墨更高興了,馬蹄踩著地,就像要撒開蹄子狂奔。

  趙玄凌解開韁繩握在手上,慢慢向前走去:「受了傷,乖乖坐著就好。」

  唐子嫣無語,她右手掌心受傷,左手已經好了,不至於連韁繩都拿不穩。只是,能讓趙大將軍牽馬的榮耀,只怕自己是第一人。

  唐子茗看得若有所思,紀雲卻有些急了。

  他今兒跟著出來,便是想跟唐子嫣單獨多相處一會,多說寫體己話。如今多了一個大小姐不說,又冒出一個趙大將軍來。

  眼看兩人要走遠了,紀雲連忙策馬跟了上去:「怎能勞頓趙將軍,三小姐讓小生照顧便好。」

  唐子茗瞥了紀雲一眼,挑了挑眉。

  趙玄凌頓住腳步,看向跟來的紀雲,又瞄了唐子嫣一眼,顯然是讓她選擇,究竟是選他,還是選紀雲。

  唐子嫣出門,為的就是跟紀雲撇清關係。但是這男人自以為是,怎麼說都聽不進去,以為唐子嫣對他說的話,不過是心裡不痛快,口是心非而已,總認為唐子嫣對他還是深情款款,把她嘔得不行。

  既然趙大將軍送上門,願意幫忙撇掉這個麻煩,唐子嫣何樂而不為?

  她皺了皺眉,對紀雲道:「怎敢麻煩表哥,趙將軍這樣……便好。」

  唐子嫣也不確定這樣說,會不會冒犯了趙玄凌,惹得他不高興。悄悄打量了一下,見趙玄凌面無表情,沒有露出厭煩的神色,她這才偷偷鬆了口氣。

  紀雲卻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受了點打擊。來回瞧著唐子嫣和趙玄凌,什麼時候這兩人居然互相看上眼了?

  他又想到上回在獵場,便是趙玄凌救下了唐子嫣。唐子嫣到底年紀少,也不愛出門,除了自己沒見過就幾個英俊的年輕男兒。看見趙玄凌這樣的大將軍,哪能不動凡心?

  紀雲蹙著眉,礙於趙玄凌在旁邊,不好開口,急得臉色漲紅,結結巴巴道:「好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像將軍這樣的人家……不是誰都能攀上的!」

  這話說得不太好聽,唐子嫣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趙家不好攀,她們侯府就是容易的嗎?

  紀雲沒想到自己四處想要攀上高枝,卻指責自己?

  真是賊喊捉賊,夠無恥的!

  「我不介意,」冷不丁趙玄凌突然開口,讓眾人一愣。

  唐子嫣漲紅著臉,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他說不介意,可是她介意!

  紀雲也懵了,沒想到趙玄凌居然真的看上唐子嫣。他心裡沉甸甸的,感覺就要到手的珍寶卻要被人搶去了,有些不甘心。

  「將軍,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若是三小姐當了真,這如何是好?」

  趙玄凌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當真了又如何?我從來不說虛話,三小姐不當真,我也要當真的。」

  唐子嫣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明明想借趙玄凌把討人厭的紀雲趕跑,到頭來她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偏偏這時候她還不能反駁,讓紀雲誤會著,總打算離自己遠一點了吧。

  可惜紀雲的想法,唐子嫣從來就沒明白過,只見他挺直腰身,專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鄭重道:「妹妹,小生對你的心意從來沒變過,只等著金榜題名便叫人風風光光地把你娶回去。」

  真是不知羞!

  唐子嫣用帕子遮住臉,免得自己忍得辛苦,一張扭曲的臉嚇著人了:「紀公子胡說什麼,這是要將茵妹妹置於何地?」

  提起聶茹茵,紀雲憤憤道:「當日表小姐用一張信箋仿了妹妹的筆跡約了小生去後院,小生喝了一個丫鬟送來上的香茗,很快就不省人事了,醒來便見表小姐就在身側……」

  他深吸了口氣,似是難堪,又像是憤恨:「原本小生不想說出來的,只是表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就真是小生的嗎?」

  聶茹茵如此熟練使出這樣的手段,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紀雲為了撇清關係,哪裡會承認?

  唐子嫣倒是見識到了,這男人無恥起來竟然可以再厲害些,聶茹茵一腔情誼怕是餵了狗,都比給了紀雲要好!

  見唐子嫣沒有吱聲,紀雲以為她被打動了,更是侃侃而談:「侯爺明鑒,知道了前因後果,這才讓表小姐閉門反省,也沒再跟小生提起跟表小姐的婚事。只是總歸是落了侯爺的面子,壞了表小姐的名聲,這才會斷了小生的資助。」

  說到這裡,紀雲更是動情,滿目深情地看向唐子嫣:「上回送來的銀兩,說是表小姐送的,但是表小姐的境地如此,哪裡能拿得出如此多的銀兩。我就知道妹妹疼我,自是不會讓我落魄如此。」

  唐子嫣聽得牙都要酸了,故作驚訝道:「紀公子說什麼銀兩,我怎麼不知道?」

  唐子茗冷哼一聲,附和道:「茵妹妹的一顆芳心倒是餵了白眼狼,那些銀子扔進護城河,倒是比送與紀公子來得實在,好歹能提個建議『噗通』的落水聲,送到紀公子手裡,連個水花都不見,還要在背後被非議,真夠冤的。」

  紀雲被唐子茗的伶牙俐齒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沒敢看這位大才女,只盯著唐子嫣道:「妹妹深知小生的為人,哪裡會說話來哄你?我說得句句屬實,還請妹妹明鑒。」

  唐子嫣擺擺手,一點都不想搭理這只白眼狼:「紀公子的話,等回去後,我會一字不落地告訴茵妹妹的,免得誤會深了,誤了茵妹妹的姻緣就不好了。」

  紀雲沒想到唐子嫣絲毫不相信他的話,還要跟聶茹茵面對面對質,不由面露失望:「原來妹妹聽信旁人的話,都不信我?要不我向妹妹發誓,證明我的真心?」

  唐子嫣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原來這人還知道真心?

  「說夠了?」

  趙玄凌聽得不耐,翻身上馬,坐在唐子嫣的身後,小腿踢了踢馬腹,青墨撒開蹄子一溜煙跑得沒影,還故意刨著蹄子落了一堆泥塵,嗆得紀雲灰頭灰臉的。

  唐子嫣滿身不自在,單手抓住韁繩,搖搖晃晃的,最後倒在身後的懷裡,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結實的胸膛穩穩托住她,偏偏青墨跑得飛快,唐子嫣單手穩不住自己,只得等青墨停下來,這才手忙腳亂地坐直身想要下馬。

  趙玄凌單手就止住了她,一手抓住韁繩,像是把唐子嫣半圈在懷裡,低聲問:「沒養好傷就跑出來,是為了那位紀公子?」

  「沒有這回事,我在府裡呆得悶了,跟大姐出來散心而已。」唐子嫣低著腦袋,還能感覺到趙玄凌灼熱的氣息一直往她脖子裡鑽。

  趙玄凌抓住她的手看了看,緩緩道:「看來恢復得不錯,你都能到獵場來了。」

  「駕——」他忽然一喝,青墨原本就沒盡興,立刻撒開蹄子又奔跑起來,這回比剛才跑得更可快,唐子嫣原本想要下馬,身子側著坐,如今更加坐不穩了,整個人摔進趙玄凌的懷裡,臉色微白。

  看懷裡人嚇得不輕,趙玄凌這才單手扶住唐子嫣的腰側,讓她穩穩倚在自己懷裡,再時不時悄悄踢一下馬腹,讓青墨恣意奔跑不要停下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37 PM

☆、第二十四章 管閒事

  趙玄凌的臂彎感覺到一陣柔軟,難怪都說女子是水做的,果真如此。他打小就在戰場上過活,每每碰上的都是硬邦邦的男兒,哪裡跟女子如此親近過?

  一陣淡淡的幽香傳來,他輕輕一嗅,只覺得心曠神怡。不像是平日貴夫人身上濃重的脂粉味,清清淡淡的十分宜人。

  唐子嫣煞白的臉色這才緩和過來,狠狠回頭瞪了趙玄凌一眼。

  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策馬飛奔,故意讓她坐得不穩出醜!

  要不是唐子嫣不敢放開韁繩,早就恨不得在趙玄凌的臉上抓幾道紅痕!

  瞧見唐子嫣咬牙切齒的小臉,一雙眼瞪得老大,卻不知水汪汪的十分惹人憐愛。

  「以後別這樣看別人,」趙玄凌低下頭,小聲囑咐她。

  不這樣看人,要怎麼看人?

  唐子嫣心想,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趙將軍不免管得太多了,真沒想到將軍會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別人的閒事我不在乎,你的閒事我倒是想要管上一管。」趙玄凌瞇了瞇眼,這隻小野貓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確實要管一管。

  唐子嫣卻十分不高興,冷著臉道:「趙將軍,上次在太子的獵場,感謝你救了我。但是這不等於,將軍能夠插手管束我!」

  「管束嗎?」趙玄凌看著她,唐子嫣的臉色不怎麼好,他居然忍不住嘴角微微彎起:「我只是不想你跟不像樣的人來往,沒得拖累了你。」

  唐子嫣聞言,聽出他話語裡的關心,心裡的不痛快倒是少了一些,點頭道:「多謝將軍的美意,跟什麼人來往,我會注意的。」

  「甩不掉的麻煩,我不介意幫你一把。」趙玄凌淡淡說著,就像紀雲是一個不起眼的物件,說扔掉就扔掉一樣。

  唐子嫣給唬得不輕,抬頭看他:「不必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是嗎?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趙玄凌挑了挑眉,想著小野貓這麼久都沒能甩掉紀雲,看著剛才紀雲一副深情的神色看向唐子嫣,他心裡就十分不舒服。

  這個紀雲,藉著自己才學不錯,又被歸德侯看中,倒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以後就算中舉了,只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談什麼為官之道?

  到底唐子嫣跟這個紀雲有些遠親的關係,下不了狠手是必然的。加上總歸是個姑娘,也不能做十分出格的事來……

  趙玄凌摸著下巴,或許他該親手給紀雲一點小威懾,免得這男人得寸進尺?

  「……三姐姐?」唐子瑤遠遠見著一男一女共騎一匹駿馬,看著男子的身影像是趙玄凌,便趕緊策馬過來。

  等看清楚趙玄凌懷裡的女子,正是唐子嫣的時候,她心裡不由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唐子嫣看見唐子瑤,看見她古怪的眼神,才發現自己跟趙玄凌挨著一起坐實在太親暱,不由坐直身,不自在地皺眉。

  江元鎮隨後跟來,看見兩人,眼睛瞪得老大,正看著唐子嫣發呆,暗歎究竟哪個姑娘家居然能讓冷冰冰的趙玄凌動了凡心,就被將軍冷淡地掃了一下,一個激靈大聲叫道:「小嫂子!」

  唐子嫣臉色漲紅,惡狠狠地道:「亂叫什麼!」

  她推開趙玄凌,很快就下了馬:「四妹妹,我的馬跑掉了,你送我一程吧。」

  唐子瑤探究的眼神在唐子嫣身上一轉,倒是沒拒絕:「好,三姐姐你上來。」

  唐子嫣一個翻身坐在唐子瑤的身後,又瞪了趙玄凌一眼,策馬而去。

  江元鎮摸摸後腦勺,大咧咧地一笑:「將軍果真厲害,這唐三小姐瞧著就是個巾幗女子,一點都不扭捏,看著就是個爽利的。」

  趙玄凌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自己看上的小野貓,能是個不好的嗎?

  「跟四小姐比試怎麼樣了?」

  「自然是我贏了,四小姐不服輸,又比劃了幾次。」要不是中途看見趙玄凌,不服輸的唐子瑤怕是要繼續比試的,江元鎮摸摸鼻子,這個唐四小姐跟頭一樣,固執得要命,不贏絕對不肯抽身而去。

  不過這股狠勁兒,江元鎮卻是十分喜歡又欣賞的。

  「怎麼,看上了?」趙玄凌伸手安撫著有些躁動的青墨,淡淡問道。

  江元鎮支支吾吾,擺手道:「哪能呢,那是歸德侯的小姐,不是我這種武夫能高攀上的。」

  「我的副將,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氣短了?」趙玄凌扯著韁繩,踢了踢馬腹,青墨便跑了起來。

  江元鎮在後面跟上,拍著胸口道:「將軍,我們兩人要做親戚了?」

  趙玄凌冷笑,身下的青墨跑得更快了,很快就超過了江元鎮兩個馬身:「想都別想!」

  徒留江元鎮一臉苦惱,想不通將軍究竟是什麼意思……

  唐子瑤策馬走了一段路,見趙玄凌並沒有跟上,慢慢放緩了身下的駿馬,不經意地問起:「三姐姐怎麼來了,又跟趙將軍遇上?」

  莫不是這唐子嫣也把主意打到趙玄凌的身上了?

  唐子嫣擺擺手,隨口回答道:「我跟大姐姐來的,路上碰到紀公子,便一起到獵場走走,誰知我的駿馬跑了,手上的傷勢沒好,沒能拉住,幸好遇到了趙將軍。」

  反正唐子瑤不可能跟趙玄凌對質,她就含糊地帶過了。

  唐子瑤半信半疑,卻也覺得唐子嫣既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不可能是故意來跟趙玄凌偶遇的。

  等看見唐子茗策馬而來,唐子瑤這才是信了,笑道:「沒想到大姐姐和三姐姐的感情這般好了,相約一起到獵場跑馬?」

  唐子茗依舊面容冷冰冰的,隨意的目光在唐子嫣身上打了一個轉,淡淡道:「不過正好順路,便一起來了。」

  唐子瑤也習慣了這個大姐冷若冰霜的摸樣,聽著不像是跟唐子嫣關係有多好,不過是順路,倒是自己想多了。

  「聽說紀公子也來了,怎麼沒跟三姐姐一起?」

  「張小姐也來了,」唐子茗簡略地回答,唐子瑤便立刻瞭然,紀雲怕是去巴結那位太子妃的妹妹了,面色如常,眼底露出幾分譏諷來。

  「紀公子跟著三姐姐來,居然撇開你們便去尋張小姐,也太過分了。」

  看著唐子茗和唐子嫣都無動於衷,唐子瑤也懶得繼續唱獨角戲:「大姐和三姐是繼續跑跑馬,還是回去了?」

  唐子嫣出府便是為了跟紀雲說清楚,沒想到半路給趙玄凌劫走了,深知這次是白忙了,面露疲倦道:「我有些累了,這就回府去。」

  恰好翠竹牽著一匹馬走來,正是她的駿馬,兩人便共騎一匹,很快就消失在唐子茗和唐子瑤的眼前。

  兩人話裡多不投機,唐子瑤繼續去追趕趙玄凌,看看能不能親近一些。唐子茗只想獨處,便策馬四處慢慢溜躂,很快她們便分道揚鑣了。

  唐子嫣面露疲憊,在獵場外上了馬車,微微的顛簸中昏昏欲睡。

  翠竹看得心疼,小心扶著她在鋪得厚實的車廂裡躺下,又給唐子嫣蓋上一張薄薄的毯子。

  唐子嫣雖是有些累了,卻不至於在車裡睡著,閉著眼低聲問:「你急著過來,可是出什麼事了?」

  翠竹知道瞞不過自家小姐,便低聲答道:「路上遇到張小姐,似是滿腹委屈,跟紀公子啜泣著訴苦。」

  唐子嫣睜開眼,臉上多了幾分興味:「張小姐都說了什麼?」

  翠竹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生怕被外面的車伕聽見:「張小姐說,太子妃有意讓她參加這次的宮中選秀。」

  「哦?」唐子嫣頗為驚訝,看來太子妃十分不待見紀雲就是了,不但派人上門讓歸德侯斷了紀雲的財源,如今還讓張夢姌參加選秀,紀雲豈不是沒戲了?

  「紀公子怎麼說?」

  翠竹挑起眉,嗤笑一聲:「還能怎麼說,甜言蜜語哄著張小姐讓她參加選秀,等中舉後必然在殿前向聖上賜婚。」

  「倒是個拎得清的,沒傻乎乎地勸說張小姐拒絕太子妃去參加選秀。」唐子嫣笑笑,紀雲又怎麼會是傻的呢,一邊討好她這個歸德侯的三女,一邊對聶茹茵曖昧不清,一邊還哄著張夢姌。

  不管最後收了哪一個,對紀雲來說都是好的選擇。只是這三個,張夢姌必然是上上籤。

  要是紀雲進了殿試,親口跟聖上求娶張夢姌,連太子妃都不能說出一個「不」字來。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就不知道結果能不能如他的願了。

  不過今兒紀雲說的話,卻有點意思。

  唐子嫣歪著頭,示意翠竹湊過來低語道:「你讓人偷偷找表小姐身邊的銀霜,試探她的口風,是不是真有其事。」

  簡略轉述了紀雲的話,翠竹捏著拳頭氣得臉色都紅了:「若是被人得逞了,三小姐豈不是要被人污了清白?究竟是誰如此狠心,居然把主意打到小姐身上來?」

  唐子嫣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對我來說是倒霉,對表小姐來說卻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紀雲對聶茹茵若有似無,其實並沒有太用心。畢竟相對唐子嫣這個正正經經的侯府小姐,聶茹茵這個表親實在有點瞧不上。

  所以聶茹茵才會鋌而走險,但是到底是不是這個表小姐如此大膽下藥,還是另有其人,唐子嫣必然要查清楚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38 PM

☆、第二十五章 貴客臨

  剛回到府裡,唐子嫣便見李嬤嬤候在門口,笑瞇瞇地道:「三小姐,夫人有請。」

  唐子嫣點了點頭,心裡開始琢磨李霖敏到底為了何事來找她。

  看樣子,李嬤嬤在這裡是專門等她的。

  「有勞嬤嬤久候了。」

  「三小姐言重了,」這麼多小姐裡,唯獨唐子嫣對她客客氣氣的,李嬤嬤心裡妥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

  「三丫頭來了?」李霖敏指著底下等候的繡娘,以及一箱箱的面料,笑笑道:「正好,三丫頭也挑幾個喜歡的顏色,好重新做幾身衣裳。」

  唐子嫣納悶,她們幾個才做了新衣裳沒多久,怎麼又要做?

  即便歸德侯寵愛幾個姊妹花,卻從來沒試過這般大手大腳。她看著那箱子的料子都是上好的,甚至有貴人鍾愛的雲紗緞,價值千金,歸德侯倒是捨得。

  「母親,我新裁的衣裳還沒穿幾回,就不用再做了,免得浪費。」

  李霖敏掩唇一笑:「各家年輕的小姐哪有不喜歡新衣裳的,就三丫頭心疼這點銀錢。尤其最近春光明媚,最是該踏青賞花的時候,更該裁上幾件應景的衣裙。」

  唐子嫣一怔,點頭應下了,隨手點了幾件相對暗沉的料子:「就這些吧,紅色的緞子二姐姐最是適合,白色的是大姐的,至於這雲紗緞更適合四妹妹,碧綠色的很襯表小姐。」

  「三丫頭倒是姊妹情深,還想著幾個姊妹。放心吧,人人有份,誰也不會落下。」李霖敏倒沒像之前一樣,硬是挑一兩件亮色出挑的衣裳給唐子嫣,讓繡娘記下,又幫著選了幾個樣式,便讓她回去了。

  翠竹倒是奇怪,回到桃花苑便急急告訴了霍嬤嬤:「嬤嬤,夫人怎麼突然又想著做新衣裳?原本該是一季六件衣裳,如今足足有十來件了!」

  歸德侯素來大方,對幾個小姐也不吝嗇。一般貴人家裡每位小姐一季四五件衣裳,侯爺足足提到六件。要是像唐子瑤那般,時不時想要添上一兩件,或是看上了別的,侯爺也是不在意,讓賬房出錢只管讓四小姐都買下來。

  更別提外頭一些姑娘們喜歡的小玩意,每人總是一大箱,即使沒怎麼把玩,侯爺總是會時不時讓人送來,十足的寵著府裡的幾位小姐,讓不少人十分歆羨。

  只有唐子嫣心裡明白,歸德侯這般大方,為的不過是別讓幾個小姐養出小家子氣來,上不了檯面。該玩的,該吃的,該穿的,無一不是精品。

  顯然,侯爺是想把她們幾個嫁入高門大戶,免得眼皮子太薄,讓人笑話了,只要不過分都會滿足幾人的要求。

  霍嬤嬤沉吟片刻,皺眉道:「三小姐,侯爺怕是想讓幾位小姐都參加宮中的選秀。」

  翠竹大吃一驚,唐子嫣倒是想到了。能讓歸德侯揮霍千金的,必然是大事。也不想想,聖人的年紀比歸德侯還要大上一輪,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進了後宮,只怕沒幾年就得開始守寡了。

  為了自己的前途,歸德侯還真是能狠得了心!

  「母親提到踏青,倒是有些奇怪……」唐子嫣實在想不通,晃了晃微微發疼的腦袋,不由伸手揉了揉額角。

  「三小姐先歇著,我再去打聽打聽,指不定能打聽到些事來。」翠竹不忍心看著唐子嫣苦思冥想,三小姐的傷才好,得好好休養才是。

  「知道你體貼我,只是萬事小心。」唐子嫣忍不住叮囑翠竹,這才被霍嬤嬤扶著躺下:「嬤嬤,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那頭灰熊到底沒傷到她,只是手掌心已經摔下馬被粗糙的小石頭磨地血肉模糊,看著嚇人,到底是皮外傷而已,擦了上好的傷藥便沒什麼大礙了。

  霍嬤嬤小心翼翼地伺候唐子嫣上了榻,沒好氣地道:「三小姐別拿自己的身子不當一回事,就算是留下一條小小的疤痕,以後要是被夫君嫌棄該如何是好。」

  若是如此,霍嬤嬤一輩子只怕都難以心安。

  「瞧嬤嬤說的,若是以後的夫婿連小小的疤痕都容不下,又怎能容下我,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給這樣的男子?」唐子嫣笑笑,不管歸德侯屬意誰,她只怕是不願意讓歸德侯如願了。

  她是感激歸德侯這麼多年來的慷慨和養育之恩,但是卻不想犧牲自己的親事來成全這段父女之恩。

  剛走了沒多遠的翠竹卻又很快回了來,臉上帶著幾分驚訝:「三小姐,尚書令上門來看望你了。」

  唐子嫣一愣,這才想起當初在獵場陪在張夢姌身邊那位藍衣公子。

  蔣光寒居然親自上門來探望她,真是讓自己有些受寵若驚:「快,翠竹給我梳妝,嬤嬤快收拾收拾。」

  翠竹手忙腳亂地拿出妝匣來,嘟著嘴道:「尚書令大人說來就來,讓我們好一陣忙亂。」

  霍嬤嬤指頭敲了敲翠竹的額頭,聽著她小聲的痛呼,不悅道:「大人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哪是我們能夠左右的?」

  她轉頭又對唐子嫣緩了緩臉色道:「三小姐不必慌張,尚書令前來,侯爺必然在前廳招待著,不會擅自進桃花苑來。」

  唐子嫣卻搖搖頭,伸手挑了一支白玉簪遞給身後的翠竹:「尚書令大駕光臨,說要來看望我,我是個受傷的人哪能隨意走動,父親必然會帶著大人過來。」

  別人還好說,能讓京裡最年輕的尚書令上門,歸德侯哪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不親眼看看,歸德侯哪能盤算出更大的一局,琢磨著能不能把蔣光寒也圈進來呢?

  只怕唐子嫣和蔣光寒的關係遠近,才是歸德侯最為關心的。

  霍嬤嬤蹙了蹙眉,只得吩咐小丫頭把招待外客的前院收拾了一通。好在李嬤嬤也領著好幾個婆子丫鬟過來幫忙,倒是像模像樣了。

  「謝謝李嬤嬤了,也替我感謝母親。」唐子嫣笑了笑,身後的翠竹連忙把一個鼓鼓的荷包塞到李嬤嬤手裡。

  李嬤嬤猶豫了一下,總歸是收下了:「三小姐客氣了,侯爺吩咐下來的事,哪敢怠慢?只是夫人提醒三小姐,大人總是大人,說話需小心。」

  「謝謝母親的提點,」翠竹抓了幾把銅錢,塞給了後頭來幫忙的婆子和丫鬟,一個個笑著道謝,很快被李嬤嬤帶著離開了。

  「夫人讓李嬤嬤帶的話,是什麼意思?」翠竹不解地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

  「能有什麼意思,父親看上了這位尚書令大人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蔣公子深居簡出,不常與官爵世家交往,讓人摸不透。夫人是怕我說錯話,得罪了這位大人,惹得父親不快。」

  唐子嫣輕聲解釋,翠竹恍然大悟:「夫人倒是心善,還特意來提醒三小姐。」

  唐子嫣卻被翠竹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就算夫人不說,我也會小心謹慎的,只是她這樣一說,我不就得承了她的情?」

  不過她倒是能明白李霖敏的處境,年紀不大嫁進來做歸德侯的繼室,門戶比歸德侯低一些,算得上是高嫁了。幾個姊妹裡,不屑她的有之,排斥的有之,無視的有之,唯獨自己還願意做一點表面功夫,李霖敏哪裡能不拉攏拉攏?

  有了唐子嫣,再施點小恩小惠,兩人關係緊密一點,總算沒讓李霖敏在歸德侯府裡孤立無援。

  為母則強,李霖敏如今有了身子,更加要為未出生的孩兒打算打算了。

  唐子嫣帶著霍嬤嬤和翠竹到前院迎接的時候,便見蔣光寒一襲寬袍藍衣,手執一把折扇,在歸德侯的陪同下緩步走來。

  「見過尚書令大人,」唐子嫣低頭行禮,被蔣光寒用折扇略略托起。

  「唐三小姐不必多禮,不知小姐的傷勢如何了?」蔣光寒語調溫和,有著上位者的氣勢,更是有著世家公子的優雅。

  看著溫柔無害,唐子嫣卻從他身上感受到跟趙玄凌一樣的肅殺之氣。不同的是,趙玄凌的煞氣外露,蔣光寒的卻是收斂了起來。

  果真不是個簡單的公子,難怪年紀輕輕就得了聖人的另眼相看,成為最年輕的尚書令。

  「只是小傷,如今已經大好了。」唐子嫣接過翠竹奉上的香茶,親自給蔣光寒和歸德侯斟滿:「大人,請用茶。」

  「唐三小姐當日用箭射殺灰熊的英姿,實在令人難忘。聖人也讚賞有加,說小姐是貴女們的榜樣。」蔣光寒握住折扇,微微笑道。

  唐子嫣羞赧地低下頭,歸德侯倒是笑著謙虛道:「小女當不得聖人這般謬讚,不過是運氣罷了。」

  「這樣的好運氣,卻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蔣光寒的目光落在唐子嫣身上,笑著邀請道:「等三小姐休養幾日,能否一起去獵場走走?對小姐的箭,我還真是念念不忘。」

  唐子嫣依舊低著頭,心裡卻忍不住鬱悶。

  這尚書令想做什麼,突然邀請她去獵場,還說什麼念念不忘?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那點騎射功夫真入了蔣光寒的眼。

  歸德侯瞇了瞇眼,沒有一口應下:「過兩日,皇后娘娘請各家貴女到西郊踏青,小女怕是不能答應了。」

  唐子嫣聽到「踏青」二字,才知道原來是皇后親口提出的,難怪歸德侯如此重視。如今說出來,不過是探探尚書令這個聖人跟前大紅人的口風,好準備得更妥當。

  蔣光寒自然明瞭,不甚在意地答道:「春日芳菲,娘娘在宮中呆得悶了,叫人熱鬧熱鬧而已。」

  他答得含糊,歸德侯還想再問,便見不遠處一道白衣倩影裊裊走來:「見過大人,見過父親。」

  「你怎麼來了?」歸德侯有點驚訝,唐子茗素來不喜歡在其他院子走動,怎會突然到唐子嫣的桃花苑來?

  唐子茗的面容依舊冷冰冰的,仿若高山的雪蓮,只是在唐子嫣看來,卻多了幾分凡人之氣。

  她悄悄看向蔣光寒,果不其然唐子茗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流連在這位尚書令的身上,心底隱約有了答案。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39 PM

☆、第二十六章 話中話

  「只是看這裡桃花開得正好,便帶著婢子在附近走走,不想卻驚擾了父親的貴客。」唐子茗清亮的嗓音傳來,面上沒有顯露半分端倪。

  歸德侯不疑有他,便揮揮手讓唐子茗坐下,對蔣光寒介紹道:「大人,這位是我的長女。」

  「唐大小姐是有名的大才女,我哪裡能不識?」蔣光寒柔和的眼神在唐子茗臉上一轉,讚歎道:「唐大小姐的一首春日被不少才子讚頌,若是小姐為男子,必定能高中三甲。」

  「大人謬讚了,」唐子茗低下頭,嘴角隱約挑起一絲上揚的弧度。

  唐子嫣看得津津有味,郎有情妾有意,唐子茗的眼光果然夠高,居然看上了這位最年輕的尚書令大人。

  只是蔣光寒的話,歸德侯必然不會反對就是了。

  想來,唐子茗與蔣光寒的事一成,也不必擔心要進宮服侍聖人了。

  她正想著,冷不丁蔣光寒的眼神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笑道:「西郊也有一片桃花園,花骨朵開得正盛,三小姐人比花嬌,倒是不必跟桃花爭艷。」

  唐子嫣聽得一怔,便見蔣光寒起身告辭:「打擾侯爺許久,我該走了。三小姐,希望能與你在獵場再相聚。」

  蔣光寒丟下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唐子嫣只覺後背被唐子茗灼熱的眼神幾乎要盯出一個窟窿來。

  好不容易送走了蔣光寒,唐子嫣生怕唐子茗誤會,便讓翠竹把她請到內室。

  「大姐姐,蔣大人邀請我們去打獵,帖子過幾日便會送來了。」

  擺擺手讓翠竹退下,唐子嫣輕聲說道。

  唐子茗蹙起眉,坐在她的對面:「蔣大人邀請的你,不是我們。」

  難得賭氣一樣的話衝口而出,唐子茗說完,臉色便有些不好。

  唐子嫣忍不住笑,壓低聲線道:「大姐看來很喜歡這位蔣大人?」

  「胡說什麼!」唐子茗白著臉,低聲呵斥。

  「姐姐的眼珠子都快要貼到蔣大人的臉上去了,也就父親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才沒發現。」唐子嫣歎氣,看見唐子茗瞬間警惕的眼神,該說歸德侯把她們這些姊妹養得太好了嗎?

  一個個的心眼比誰都多,憂思也比平常的貴女要多得多了。

  「大姐姐不必擔心,這件事我會爛在肚子裡,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若是大姐不信,要不要我發誓?」

  「不必了,」唐子茗搖搖頭,既然被看出來了,抵死不認不免太難看了:「三妹的眼力總是這般好,對女兒家的心思亦是瞭然,真是一副玲瓏心。」

  「大姐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唐子嫣好笑,轉眼又正色道:「蔣大人最後的幾句話,大姐姐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不要跟桃花爭艷嗎?」唐子茗瞇起眼,淡然回答道:「他這是在提醒三妹妹,踏青那日絕不能太出挑,入了娘娘的眼。」

  她這一說,唐子嫣倒是立刻明白了:「果真是大姐姐,眨眼間就明白了蔣大人話中的深意。」

  提起蔣光寒,唐子茗卻不明有些惆悵:「那首春日的詩句,是他當年高中探花郎時寫下的,只可惜他卻始終不懂得詩句中的深意。」

  唐子嫣沉默片刻,柔聲安慰她:「蔣大人如此聰明,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但願如此,」唐子茗沒有打算跟她繼續交心,很快便帶著丫鬟離開了。

  唐子嫣望著唐子茗遠去的身影,難得輕輕歎了口氣。

  她不敢跟唐子茗明說,以蔣光寒的睿智,怎會看不出唐子茗詩句中的深意。不是不懂,而是視若無睹罷了。

  「三小姐怎麼歎氣了?」翠竹進來收拾茶具,忍不住好奇地問。

  「沒什麼,只是想到求而不得,果真是世上最讓人難受又痛苦的事。」唐子嫣感歎完,明白自己如今沒時間惆悵。

  蔣光寒的意思很明白,皇后邀請未嫁的貴女到西郊踏青,怕是要給聖人選幾個貼心人去伺候了。

  不過蔣光寒居然特意上門來提醒她,倒是出乎唐子嫣意料之外。

  可以知道是,蔣光寒並不想自己被皇后選上。

  蔣光寒出身國公府,是蔣國公的長孫,唐子嫣想不明白自己被選上,是礙了誰的道?

  或許國公府想要出一位貴妃,並不想增加太多的宿敵?

  畢竟之前射殺灰熊,唐子嫣在聖人面前大大長了臉,混了個耳熟。

  她越想越是覺得如此,把妝匣打開,仔仔細細地查看著,挑選貴重卻又不出挑的首飾,不失禮,卻又不張揚。

  唐子嫣這邊匆忙準備著,太子府的東廂,趙玄凌一邊擦拭著自己的佩劍,一邊聽著江元鎮嘀嘀咕咕說著最近的事。

  「將軍,皇后娘娘邀請各家未婚貴女去西郊踏青,居然是男子止步,還真是奇怪。」

  京中男女大防並不十分苛刻,皇后的作法倒是讓人奇怪。

  趙玄凌擦拭佩劍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目光隱隱有些凌厲。

  曾湘玉剛好進來,聽見江元鎮的話掩唇一笑:「自然是男子止步,這是為聖人選妃呢,哪能讓公子哥兒攪黃了。」

  江元鎮趕緊起身向曾湘玉行禮:「見過夫人。」

  「好了,自家人別那麼見外。」沒有外人在,曾湘玉便十分隨意,坐在了江元鎮的左手邊。

  「聖人要選妃?平日不是宮中選秀,這回怎麼改了?」江元鎮滿臉詫異,其實更驚訝的是聖人是一條腿進棺材的人了,居然還要選妃。想到那些年輕漂亮的貴女要進後宮,沒幾年就得守寡,便忍不住有些惋惜。

  「年年在宮中,不過是讓貴女們表現才藝騎射,宮裡才多大一點地方,束縛得厲害,沒能看出什麼來,索性改一改。而且都說不經意間能流露出真性情來,哪裡像在宮中那麼謹慎拘謹?」曾湘玉瞥了眼不做聲的趙玄凌,又補充道:「聽說歸德侯府上的幾位小姐也被邀請了,尤其唐三小姐一手厲害的騎射功夫很得宮中貴人的賞識。」

  趙玄凌放下手中的佩劍,漫不經心地瞥了曾湘玉一眼:「西郊確實是一個好地方,尤其是那一大片的桃花林。」

  曾湘玉還疑惑著,江元鎮一直跟著趙玄凌,卻是明白了,驚得豁然起身:「將軍,這可使不得。」

  「你這是想做什麼?」曾湘玉被江元鎮嚇了一跳,連忙追問。

  趙玄凌一聲不吭,江元鎮只好解釋:「桃花林……正好能擺桃花陣。」

  曾湘玉嚇得也站起身來,急急道:「你這不是胡鬧嗎?桃花陣是用來困住敵軍的陣法,怎能用在西郊?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在聖人面前告一狀,你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趙玄凌皺眉,果真京中各種規矩最是麻煩,還是邊境戰場上隨心所欲來得自由自在。若是喜歡的東西,立刻下手搶來便是了。不能搶來的,便一點點困住,慢慢蠶食掉。

  不過,他想起小野貓張牙舞爪的樣子才是最讓人喜歡的。

  有些事,自己或許該徐徐行之。

  曾湘玉看著趙玄凌像是終於打消了這個荒唐的念頭,她才稍稍鬆了口氣,勸道:「你也不必焦急,該是你的,總是跑不掉的。這個唐三小姐看著就是個穩重的,不驕不躁,一手騎射功夫了得,處事又穩妥,為人小心謹慎。」

  趙玄凌那一家子也是個麻煩,若非睿智的姑娘家,只怕要欺負到泥裡去。畢竟趙玄凌不可能從早到晚都在身邊,只能憑自己的本事了。

  「加上你也喜歡,唐三小姐見著你也不害怕。」曾湘玉說著,倒是覺得唐子嫣跟趙玄凌真是天生一對,就像是上天送給趙玄凌的貼心人,不由笑笑道:「我這些年沒少為你操心,四處去物色適合的姑娘家。倒是沒想到你回京沒多久,一眼就相中了。我啊,真是白忙了一場。」

  「勞煩表姑了,」趙玄凌向她拱拱手,面上露出幾分鄭重之意來。

  曾湘玉不在意地擺擺手:「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麼,看著你能成家立室,好好過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江元鎮在一旁抓了抓頭,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夫人要不要派人偷偷告訴唐三小姐,別打扮得太漂亮,免得被皇后娘娘相中了?」

  「已經有人幫忙提醒過了,很不必再費工夫。」曾湘玉說完,又見趙玄凌看過來,便解釋道:「聽聞尚書令去探望唐三小姐,隱晦地提醒她了。」

  「尚書令大人?」江元鎮雖說是武夫,卻是熟讀兵法,腦子也夠明白:「他特意上門去提醒唐三小姐,不會是也相中了這位三小姐吧?」

  眼看趙玄凌冷得像冰渣子的目光掃了過來,江元鎮結結巴巴道:「將軍,我只是猜測而已,興許尚書令大人只是賞識唐三小姐的騎射功夫。畢竟那麼一頭大灰熊,即便是公子哥兒也需要多費功夫才能獵殺得了。」

  曾湘玉挑了挑眉,倒是添了一把火:「你還年輕,不懂得心上一個女子,便會把她放在心上,漸漸的便難以忘懷,想要據為己有了。」

  無視掉江元鎮背對著趙玄凌,跟自己擠眉弄眼的表情,她煞有其事地侃侃而談:「所以瞧上喜歡的姑娘家,就別婆婆媽媽又拖拖拉拉的,你看上的,別人或許也會看上,慢了一步,就是別人家的了。」

  江元鎮一張臉都快皺成一團了,曾湘玉這不是火上添油,讓趙玄凌心裡更不痛快嗎?

  卻見趙玄凌臉上沒有一絲惱怒,認認真真地沉思起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40 PM

☆、第二十七章 主僕心

  聶茹茵聽說蔣光寒上門來了,趕緊讓底下的小丫鬟幫著打扮。誰知道她們都不是近身伺候的,最是得她意的銀霜還被禁足沒在院子裡。

  她發了好一通脾氣,這些小丫鬟笨手笨腳的,不但梳頭扯疼了自己,翻一件合適的衣裙都找了半天。

  等折騰得香汗淋漓,聶茹茵這才打扮停當了,讓院外的小丫鬟偷偷去門房問了,撒了一把銅板,才知道蔣光寒在桃花苑坐了坐,已經告辭離開了,不由氣得摔了桌上的瓷器。

  「你們一個個沒一點用,打聽一點消息都拖拖拉拉的,還要你們來做什麼。這就叫人跟夫人說說,把你們都發賣出去了。」

  聶茹茵怒氣沖沖,原以為蔣光寒讓人送來傷藥,必定會來探望自己。雖說她如今禁足,但是自己不能出去,別人卻能進來。

  沒想到蔣光寒是來了,卻是去找唐子嫣,壓根沒想過來她這裡。

  反倒自己手忙腳亂叫丫鬟伺候著梳妝,如今人根本沒過來,聶茹茵在小丫鬟面前丟了臉面,更加不痛快了,狠狠呵斥了一頓。

  小丫鬟們聽說自己要被發賣了,哭哭啼啼地跪了一個院子,把李霖敏都給驚動了,派李嬤嬤過來瞧瞧。

  「表小姐這是怎麼了?丫鬟們不盡心,這都跪了一地,表小姐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們一回。再哭鬧下去,驚擾了侯爺就不好了。」

  李嬤嬤細聲細氣地說著,卻也是軟硬兼施,讓聶茹茵憋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嬤嬤,我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不在,這些小丫頭一個個愚笨得很,連一點眼色都不懂怎麼看,我才忍不住發了一通火,倒是驚擾了夫人,實在是罪過了。」

  她捏著帕子,說著說著便紅了眼圈,小臉蒼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李嬤嬤皺了皺眉,最不喜歡便是聶茹茵這一套。不管什麼事,說著兩句便要哭出來了,就像是被誰欺負了一樣:「表小姐莫急,夫人這兩天就讓銀霜回來伺候。」

  她掃了眼外面跪了一地的小丫鬟,還有些粗使的婆子,便沉吟道:「既然表小姐不喜歡,這些丫鬟婆子便通通換了吧,省得礙了表小姐的眼。」

  說罷,李嬤嬤給聶茹茵行禮後,施施然離開了。

  聶茹茵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見一院子的小丫鬟抹著眼淚出了院子。顯然李嬤嬤說到做到,要換便立刻換了。

  她緊緊捏著帕子,收起了眼淚,心底對李嬤嬤有些憤恨。

  不過是李霖敏身邊的嬤嬤罷了,扯什麼派頭!

  只是轉念一想,聶茹茵又不由白了臉。

  這李嬤嬤果真不安好心!

  滿院子的丫鬟二話不說都換了,而且她們還是哭哭啼啼的,膝頭怕是也跪青了。換了別的院子,府裡哪個不認為自己苛待婢女,以後要打聽點什麼消息就難了。

  再說,被換來的新丫鬟,只怕也不能跟她親近,還怎麼培養幾個心腹丫鬟?以前有銀霜在,事事妥帖,聶茹茵便想著有一個忠心的大丫鬟便夠了。

  如今銀霜不在,院子裡亂糟糟的,她想要什麼,底下人壓根就不能會意,讓自己鬱悶得很。

  聶茹茵恨不得撕爛手裡的帕子,這老虔婆分明是要孤立自己。若說不是李霖敏的意思,誰會信?

  李嬤嬤很快便挑了幾個漂亮的丫鬟和嘴皮子厲害的婆子,直接送去了聶茹茵的玉明苑。

  稟報了李霖敏,她懶洋洋地點頭:「嬤嬤做事,我總是放心的。」

  這個聶茹茵,總算能讓她收斂收斂了。

  「也是個蠢的,直接將把柄拱手送上來。」李嬤嬤不屑地瞇起眼,對聶茹茵實在沒什麼好印象。

  「銀霜今兒便讓人送回玉明苑,侯爺問起,只說是表小姐缺了這個大丫鬟,事事不順心。」李霖敏原本還想多留銀霜兩天,瞧著聶茹茵忍不住了,倒不如早早送過去。

  李嬤嬤應下了,李霖敏又吩咐道:「銀霜回去總要換一身,正好我有一身舊衣裳,料子尚好,不過樣式老了點,正好賞了她。」

  聞言,李嬤嬤會意,笑著吩咐了門外的一個小丫鬟,後者飛快地跑去送衣裳了。

  不知道聶茹茵看見自己最喜歡的大丫鬟穿著一身上好料子的衣裙,會露出怎樣的面色來?

  唐子嫣送走了唐子茗,面露倦意地小睡了一會,就被玉明苑的鬧騰給吵醒了。

  院子離得不近,只是聶茹茵鬧得太凶了。加上被攆出來的丫鬟一直哭著,她想繼續睡都難了。

  「出了什麼事,怎的這般喧鬧?」

  霍嬤嬤給唐子嫣掖了掖被角,冷笑道:「能有什麼事,不過是那位表小姐發脾氣要換掉院子裡所有的丫鬟婆子罷了。」

  聽罷,唐子嫣有些吃驚。換掉所有的丫鬟婆子,聶茹茵這不是要得罪府裡所有的下僕嗎?

  侯府裡多是家生子,只怕不出半天,聶茹茵苛待下人的名聲便傳遍了,誰還敢到玉明苑伺候她?

  就算去了,怕是也兢兢戰戰的,跟聶茹茵親近不起來,還怎麼培養幾個跑腿的心腹丫鬟?

  聶茹茵這一通脾氣鬧得厲害,完全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唐子嫣琢磨著,聶茹茵還不至於這麼蠢:「誰去了玉明苑?」

  霍嬤嬤還沒答,就見翠竹端著熱水進來,給唐子嫣擰了濕帕子擦臉,一邊道:「表小姐鬧得厲害,把夫人驚動了,派了李嬤嬤過去。」

  「看來母親也不是沒脾氣的,對表小姐似乎是忍不下去了。」唐子嫣笑笑,李霖敏不能動幾位嫡親小姐,還動不了一個遠親表小姐嗎?

  總歸是聶茹茵做得太過分了,怕是連歸德侯也有幾分不痛快,要不然李霖敏動手,他又怎會不阻止?

  不能壞了棋子是真,但是一顆不聽話又喜歡鬧騰的棋子,便需要整治整治了,這才能用得更順手不是?

  「表小姐的脾性確實該改一改了,以前只留著銀霜在房內伺候,院外的丫鬟都不能近身。如今銀霜被禁足,這才不得不叫院外的丫鬟進來伺候她,卻嫌棄她們手生,要稟報夫人都發賣了。」翠竹憤憤不平,忽然有笑道:「三小姐想必不知道,表小姐被禁足在院子裡,怎會突然把丫鬟們都叫進來梳妝打扮?」

  唐子嫣一愣,也跟著笑了:「莫不是蔣大人上門,表小姐以為大人會去玉明苑看望她?」

  「真給三小姐說中了,聽聞表小姐把最好的衣裳和首飾都拿出來了,想要給尚書令大人一個好印象。倒沒想到打扮好了,大人卻是已經走了。」翠竹偷偷笑著,心想表小姐真是不知足,有了一個紀公子也就罷了,居然還敢高攀尚書令大人。

  她嘟嘟嘴,想必是聶茹茵自己空歡喜一場,覺得在丫鬟面前失了顏面,這才尋了由頭來發了一通脾氣。

  卻沒想到李霖敏借此將了聶茹茵一軍,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簡直是自作孽,也不知道表小姐究竟怎麼想的。」

  霍嬤嬤卻在一旁瞪了翠竹一眼,沒好氣地道:「表小姐不管如何,總歸是主子,哪能一個奴婢在背後肆意議論的?」

  翠竹縮著腦袋,小聲道:「也就在三小姐跟前,我才敢說,在外人面前,必然是收斂的。」

  唐子嫣笑笑,附和道:「翠竹是個伶俐的,哪裡會在外面亂說話?」

  翠竹抬起頭,挺了挺胸、脯,被誇獎得滿臉驕傲。

  霍嬤嬤歎氣,提醒道:「三小姐也太寵著翠竹了,這小丫頭都快要無法無天了!」

  「翠竹這樣挺好的,若是過分了,我自然不會吝嗇呵斥一通。」唐子嫣瞅著翠竹又耷拉著腦袋,笑瞇瞇地道:「只是院子裡有霍嬤嬤盯著,我是最放心不過了。」

  霍嬤嬤雖說還繃著臉,眼底卻泛起幾分笑意來:「三小姐這張小嘴,真是越發會哄人開心了。」

  「那得看是誰了,一般人我還沒這個心思去哄著呢!」

  唐子嫣正說著,又見一個外院的小丫頭來稟:「三小姐,夫人剛把銀霜送回玉明苑了。」

  「除了銀霜還有誰?」

  小丫鬟想了想,回答道:「還有外院一個新來的丫鬟,叫杏香的。」

  翠竹抓了一把銅錢塞了過去,小丫鬟眉開眼笑地走了。

  「母親居然還有後招,看來是鐵了心讓茵妹妹不痛快了。」唐子嫣笑著搖頭,就如同翠竹說的,自作孽不可活,聶茹茵最近別想過舒心的日子了:「也該給她些教訓了,這裡終究是歸德侯府,不是誰都能放肆著的。」

  翠竹去聽著有些迷糊了:「三小姐,把銀霜送回去也就罷了,還多送一個丫鬟,夫人難道想讓人盯著表小姐?」

  「銀霜在母親的霜雲苑裡住了幾天,毫髮無損就罷了,估計過得頗好,茵妹妹見著心裡肯定不高興,正好有新來的丫鬟,跟府裡牽扯不大,茵妹妹只怕會想著把這個叫杏香的扶持起來,做另外一個大丫鬟,好壓一壓銀霜在玉明苑裡的威信。」

  畢竟外院都是幾個年紀比較小的丫鬟,調、教起來不容易。如今有個現成的,入府不久跟李霖敏必定牽扯不深,聶茹茵只怕是放心把人提拔起來。

  翠竹眨巴著眼,聽著是明白了,嘟嚷道:「三小姐,表小姐以前這般相信銀霜,又怎會因為銀霜在霜雲苑幾天就離了心?」

  銀霜跟著聶茹茵不是幾年,而是將近十年了。自打聶茹茵進歸德侯府,便一直伺候著表小姐,始終忠心耿耿又體貼細微,翠竹不明白聶茹茵如何會把一個忠心的丫鬟丟掉,寵信一個新來的丫鬟?

  「茵妹妹這些年在歸德侯府,只怕是覺得自己寄人籬下,銀霜到底是侯府裡的丫鬟,就算再忠心,跟著時日越長,心裡依舊有個疙瘩。」唐子嫣瞇了瞇眼,聶茹茵心思太重,想得又多,自然會遠著銀霜,冷一冷這個大丫鬟,看看銀霜有沒投靠到李霖敏那一邊去,再作打算。

  聶茹茵打算得挺好,卻不知道人心,從來是不能觀望謀算的,銀霜這一次怕是要傷透了心,徹底跟聶茹茵離心了。

  這一點,不正是李霖敏所期待的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41 PM

☆、第二十八章 贈彎弓

  翠竹從來都對唐子嫣的話深信不疑,叫來相熟的小丫鬟盯著玉明苑,瞧瞧熱鬧,沒想到卻比想像中還要精彩。

  「三小姐不知道,玉明苑可熱鬧了,新來的杏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事事針對著銀霜,卻又使出渾身解數討好著表小姐。表小姐被哄得眉開眼笑,早不記得跟銀霜以前的情誼了。」

  她說著,不由歎氣:「可憐銀霜在霜雲苑寢食不安地擔憂了好幾天,一離開就迫不及待地回到玉明苑,卻沒想到這麼快表小姐就讓人代替了她的位置。」

  「有些人從來就明白自己的身份,比如杏香。」唐子嫣也跟著歎息一聲,聶茹茵疑心銀霜,以為她拿捏住了新入府的丫鬟杏香。殊不知杏香從來都清楚,歸德侯府的內院是李霖敏說了算,而非聶茹茵。

  尤其聶茹茵的婚事和嫁妝還捏在李霖敏的手裡,杏香也是,究竟是陪嫁,還是留在府裡當管家娘子,都是李霖敏一句話的事。

  可惜杏香心知肚明,聶茹茵卻從來都沒明白過。

  「不提這些糟心事了,明兒的衣裳收拾可是準備妥當了?」

  唐子嫣搖搖頭,問起踏青的準備。

  霍嬤嬤點頭道:「衣裳已經挑好了,三小姐瞧瞧這一身如何?」

  「嬤嬤挑的自然是好的,只要不扎眼就行。」唐子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實在對出門踏青這事提不起興趣來。

  偏偏是皇后的邀約,根本不能婉拒,甚至不能不去,讓她心裡著實有些鬱悶。

  翠竹卻快嘴快舌道:「三小姐,夫人讓人送了一副細金頭面,做工一流,聽說是盈尚閣的老師傅親手打的。」

  唐子嫣挑了挑眉,又問:「其他幾位小姐,母親也送了?」

  「是,大小姐也是一副金頭面,其中一支孔雀髮簪別提多好看了。二小姐的頭面有一直金步搖,聽說戴上後走動幾步,流蘇搖擺,襯得二小姐像仙女一樣好看。四小姐則是一副銀頭面,極為精巧。」翠竹果然是府裡的萬事通,張口便說的頭頭是道。

  每人都有,唐子嫣這便放心了。看來侯爺這次是想撒開網,讓她們幾個姊妹都出去走走,讓貴人瞧一瞧而已,倒沒把誰推出去的意思:「既然是夫人送的,總不能都不戴,你取出來給我瞧瞧。」

  翠竹快手快腳把錦盒取出,打開盒子,金燦燦一片。

  唐子嫣一看,果然都是極為精緻的,顯然早早就下了功夫讓人打的首飾。看來,踏青這件事歸德侯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會有時間讓人打首飾?

  而且瞧著差不多,這些首飾卻各有特色,最是與幾個姊妹相襯。唐子茗冷若冰霜,高貴優雅,那副金頭面足以襯托出她的貴氣來。唐子嬌身姿裊裊,一支金步搖讓她少了幾分嬌弱,托起幾分嫵媚來。唐子瑤嬌小可人,年紀不大,金頭面未免顯得老氣,精緻小巧的銀頭面卻最為適合。

  至於她,唐子嫣捻起錦盒裡的一隻鑲著一顆小小藍寶石的簪子。寶石不大,卻是畫龍點睛。既沒顯得太普通和寒酸,卻又不至於扎眼,實在符合自己的性子和平日的打扮。

  既不出挑,也沒讓人比下去。

  唐子嫣很滿意,點了點手上的簪子道:「明早就用這一支,其他都收起來吧。」

  踏青而已,沒必要整套頭面都戴上,沒得像個暴發戶,出去必定要讓那些貴人們笑話,丟了歸德侯府的面子。

  明兒要早起,唐子嫣早早就歇下了,只是臨睡前,忍不住想起蔣光寒特意上門來提醒自己的事。

  她翻了個身,緩緩閉上眼。不清楚蔣光寒目的為何,但是唐子嫣更明白一點,蔣光寒這樣做絕對不會是為了她。

  不是唐子嫣妄自菲薄,而是像蔣光寒的人,如何會為了一個女子而巴巴上門提醒?

  必定是尚書令的家族有人想要入皇后的眼,只是不知為何,卻視自己是礙腳石,便索性先禮後兵。

  唐子嫣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擋了別人的路。蔣光寒說得夠明白了,她還不至於蠢到與尚書令為敵。

  第二天,窗外還未亮,唐子嫣就給霍嬤嬤叫起來洗漱打扮。

  等天色大亮,她還蔫蔫的打扮好,帶著翠竹走出了桃花苑。

  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唐子嫣收到霍嬤嬤瞪過來的一眼,眨眨眼,立刻收斂了身上的懶散,擺出端莊賢淑的小姐風範來。

  翠竹在身後忍著笑,霍嬤嬤眼底也露出一絲無奈。

  唐子嫣踏進霜雲苑,悄悄掃了一圈,發現幾個姊妹都到了,唯獨缺了聶茹茵,自己倒是最後一個來的。

  唐子瑤看見她,笑瞇瞇地起身迎了過來:「三姐姐真慢,就等著你了。」

  唐子嫣向上首的李霖敏行禮後,臉上帶著歉意:「讓母親和姐妹們久等了。」

  李霖敏擺擺手,笑道:「不妨事,姑娘家打扮總是要費些時辰。」

  她輕飄飄的眼神落在唐子嫣髮髻上的簪子,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唐子茗髮髻上一支孔雀簪子尤為顯眼,唐子嬌低下頭,發上的金步搖微微搖曳。反觀唐子瑤的髮髻上,只戴著幾朵珠花,和一支珍珠簪子。

  李霖敏蹙了蹙眉,大好日子也懶得跟唐子瑤對著幹,對李嬤嬤使了個眼色:「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唐子嫣也注意到幾個姊妹,也就唐子瑤髮髻上沒有戴任何新首飾,雖說幾朵珠花襯得她嬌憨可人,卻也是駁了李霖敏的面子。

  這個四妹妹或許年紀最小的關係,從來都愛憎分明,尤其喜歡跟李霖敏對著幹。

  歸德侯準備了三輛馬車,李霖敏搭著李嬤嬤的手很快上了第一輛,唐子茗皺了皺眉,還是讓唐子嬌上來了。

  唐子瑤挽著唐子嫣的手臂,笑瞇瞇地乘了同一輛馬車,一上來就忍不住嘰嘰喳喳道:「三姐姐,聽說這次踏青,男子止步,可是真的?」

  她說完,又嘟著嘴道:「只有一群姑娘家,能玩些什麼,不外乎是打打馬球,踢踢毽子,或是擊鼓傳花,實在沒什麼意思。」

  唐子嫣沒有順著唐子瑤的話,只笑著答道:「還沒到地方,妹妹怎麼就知道沒意思?」

  說完,唐子嫣緩緩閉上眼小憩,沒有跟她繼續閒談的意思。

  唐子瑤嘟嘟嘴,瞥見唐子嫣一身藍色的衣裙,平平常常的,依舊像平日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並沒有多少出挑。

  低頭瞧著自己一襲粉色的抹胸裙,特意把腰帶束得緊緊的,顯出她的纖腰,唇上薄薄的口脂,淡淡的桃花香氣,讓人心曠神怡,唐子瑤對自己今兒的打扮十分滿意。

  馬車很快便停下了,唐子嫣這才重新睜開眼,跟在唐子瑤的後面下去。

  唐子嫣瞧見連綿不絕的一大片桃花林,不由心下讚歎。

  桃花苑的桃花再多,卻比不上這裡開得茂盛又艷麗。就像是束縛在小小院子裡的桃樹,園丁再細心照料和修剪,都不如外面這些野生的桃花樹開得恣意又燦爛。

  好比籠中鳥,又如何能及得上空中展翅高飛的黑鷹?

  又好比她自己,從來都明白身為歸德侯的女兒,根本不可能有任性妄為的機會……

  「真漂亮,三姐姐也看呆了吧。」唐子瑤驚歎這片桃花林果真好看,跟在李霖敏的身後,一行人一邊賞花一邊往裡走。

  桃花林深處有一座別院,小巧精緻,聽聞是皇后娘家的產業,偶爾會招待幾位貴夫人。

  遠遠瞧著,別院不大,卻修繕得井井有條,處處精緻,顯然是極得主人的喜歡。

  「見過皇后娘娘,」李霖敏帶著四姐妹上前行禮,不等她蹲下,就聽皇后慈祥地開口。

  「侯夫人身子重,不必多禮了,你們還不趕緊把她扶起來?」

  李嬤嬤應了一聲,連忙扶起李霖敏。

  皇后看了眼身後的四姐妹,笑笑道:「太子妃說侯爺會養人,養出的四個女兒都是如花似玉,今兒一見,果真如此。」

  她賞了四人各自一對上好的玉鐲子,又看著幾人道:「今兒不必拘束著,好好盡興便是了。」

  冷不丁皇后的目光落在唐子嫣身上,微微瞇起了眼:「這位便是上回獵殺了一頭灰熊,又救了姌兒的三姑娘吧?」

  「是,皇后娘娘。」唐子嫣眼皮一跳,只得硬著他頭皮上前一步。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皇后點頭道:「是個好樣的,頗有貴女的風範。想當年祖上也出了一位騎射了得的女將軍,讓人津津樂道,傳為美談。只可惜這些年的安逸,貴女們反倒沒了當年的英姿颯爽,一個個嬌弱無力,讓人實在遺憾。」

  「如今卻是我看走眼了,姑娘們再嬌弱,遇上危難之時,必然會伸出援手,捨身救人,揚我貴女的風範!」

  說罷,皇后又賞了唐子嫣一把彎弓,一件金絲銀線的騎裝,以及一個玉扳指。

  「別小瞧了這把彎弓,卻是聖上早年讓人打造的,用的是拓金,百年不腐,這線也是鯨須,如今宮中只餘下七根,柔韌且堅實,刀劍也劈不斷。」

  唐子嫣大吃一驚,沒看出這把彎弓有如此來歷。

  李霖敏也頗為震驚,低聲道:「皇后娘娘,這般彎弓如此貴重,三丫頭受之有愧。」

  「好弓配英雄,理應如此。」皇后擺擺手,示意身後人把賞賜都呈上:「望三姑娘好生用著這把彎弓,別讓它在庫房裡蒙塵了。」

  「謝皇后娘娘,」唐子嫣接過彎弓,入手份量不重,正好適合她用。若說自己不喜歡是假的,能被皇后稱讚,是無上的光榮。

  只是她微微垂下眼簾,對皇后一再提醒自己「救人」二字,便明白皇后的用心,是希望唐子嫣繼續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這些賞賜便是變相的補償。

  唐子嫣心底也略略感激起蔣光寒的提醒,要不然今兒過分張揚出挑,事情就沒那麼容易了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41 PM

☆、第二十九章 坦白情

  唐子嫣得了皇后賞賜的一把彎弓,不少貴女便催促著讓她露一手。

  皇后也是感興趣,笑吟吟地道:「讓唐三姑娘唱獨角戲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每人射上三箭比試比試?若是得了頭籌,便賞賜我年少時用的一張好弓,如何?」

  貴女們躍躍欲試,都應了一聲好,卻有人嘟嚷道:「皇后娘娘,若是唐三姑娘用著聖人送的彎弓,我們哪裡會是她的對手?」

  言下之意,光是一把少見的好彎弓,就能將用著普通弓箭的她們比下去。

  皇后笑笑,看向唐子嫣道:「確實有些不公平,那便所有人都用同一種弓箭便是了。如此,再沒人提出異議了吧?」

  唐子嫣跟著貴女們應下,卻又聽皇后開口道:「只射不會動的死物沒什麼意思,獵物在獵場打多了,也讓人提不起勁來。正好這裡是一片桃花林,不若誰能射中一片桃花,一分為二,便是勝者如何?」

  貴女們嘩然,沒想到皇后會提出這般艱難的要求。好幾個貴女悄悄放下弓箭退後,她們心知自己沒這個功夫,便不想在人前出醜了。

  倒是有幾個平日在騎射裡有些造詣的,憑著一股勁,想要碰碰運氣。還有些騎虎難下,總不能還沒開始就認輸了,只得硬著頭皮上前。

  唐子嫣也有些驚訝皇后的要求,唐子瑤皺著一張臉,悄悄湊過來道:「三姐姐可有把握?射花瓣,我還是第一次呢。」

  「妹妹騎射不錯,試一試或許能成。」唐子嫣說著,低頭瞧著羽箭,也皺起眉頭來。

  每人一共三箭,好幾個貴女一口氣用完,連花瓣都沒挨上,苦著臉退下了。有些射中了,可惜花瓣被撕得粉碎,也沒能達到皇后的要求,不甘心地走開了。

  等到了唐子嫣,她卻一反常態,沒瞄準近一些的那棵桃樹,而是瞄向了五十米遠的一棵盛開的大樹。

  有人在後面小聲嘀咕,這唐三姑娘莫不是被皇后誇獎了,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這般亂來?

  唐子瑤瞇起眼,緊緊盯著唐子嫣的後背,臉上若有所思。

  唐子嫣集中精神,很快眼中便只剩下那片花瓣,雙手拉弓射出,從頭到尾一氣可成。

  她吁了口氣,放下弓箭,又重新拉弓,再次放箭。

  汗珠子從額頭緩緩滑落,唐子嫣也顧及不上,全心全意在箭頭上,終於將最後一支羽箭射出。

  隱在遠處的暗衛來稟,皇后聽著,不由撫掌而笑:「不愧是唐三小姐,居然真能用羽箭將桃花瓣劈開一半。好!」

  貴女們不可置信,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唐子嫣居然做到了?

  唐子嫣用帕子擦了擦鬢角的汗珠,垂眸道:「皇后娘娘謬讚了,我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其他貴女也是能做到的。」

  越是太近,箭力越是厲害,雖說能射、中,卻也會因此把桃花瓣撕爛,離得遠了,反倒不會如此。

  幾個曾射、中桃花的貴女一試,果真如此,不由懊惱自己沒能想到這一點。

  皇后看著眾人,卻道:「有些事其實很簡單,不過是有沒『用心』二字罷了。三姑娘確實夠用心,這賞賜……」

  唐子嫣卻搖頭,謙虛道:「我不過是取巧罷了,幾位姐姐也能辦到,這頭籌卻是不敢當的。」

  「也罷,這張弓便寄存著,等下回比試得了頭籌再贈與你。」皇后瞧著她,眼底露出幾分喜愛之色。

  「我在這裡,倒是讓姑娘們有了拘束。」她說著,搭著身後嬤嬤的手進了別院歇息,幾位夫人也隨後走了,留下十幾個年輕的貴女們。

  「大好光景,哪能不喝酒賞花?」一人提議,好幾人附和,身姿曼妙的宮女們很快呈上了酒水和點心。

  唐子嫣抿了一口,淡淡的香氣在唇舌中蔓延,桃花林裡品嚐桃花酒嗎?倒真是妙事。

  她心裡歡喜,多喝了幾杯,桃花酒後勁倒是足,沒多久唐子嫣便覺得額頭隱隱有些疼了,便起身想要四處走走,散一散酒氣。

  幾個貴女喝高了,也鬧著要吟詩,誰知道尋了一圈,居然沒照著唐子茗,不由暗自惋惜:「少了唐大姑娘,這吟詩便少了幾分樂趣。」

  唐子嫣也奇怪,唐子茗甚少錯過這樣的詩會,難得這次卻避開去了。

  她向外走著走著,頭有些暈暈的,回頭一看,翠竹不知道跑哪裡去,居然沒跟上來。

  唐子嫣腳步一頓,也不敢走遠,打算往回走了。

  「……唐三小姐剛才的箭法果真精彩,幸好我沒有錯過。」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樹後傳來,她一怔,回頭便見蔣光寒緩緩走出。

  「蔣公子?」可是這次踏青,皇后不是說了男子止步,蔣光寒怎會在這裡?

  看出唐子嫣的疑惑,蔣光寒握住折扇笑了:「聖人擔憂皇后的安危,便讓我領著禁軍侍衛前來保護。不想三姑娘走得遠了,我只好出來提醒姑娘不要再往前走了。」

  唐子嫣點了點頭,抬腳便要往回走,虛浮的腳步險些被地上的石頭絆倒,幸好被眼明手快的蔣光寒扶住了:「姑娘沒事吧?」

  她趕緊抽回手,尷尬道:「沒想到桃花酒的後勁如此厲害,有些頭暈罷了,並不礙事,就不再妨礙蔣公子的公務了。」

  蔣光寒站在原地,忽然開口:「三姑娘可知道,今兒皇后娘娘突然邀請貴女們來踏青,所為何事?」

  唐子嫣停下腳步,搖頭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又如何是我能猜到的?」

  聞言,蔣光寒卻笑了:「三姑娘總是這樣喜歡裝糊塗,不過這一點卻很是可人。」

  唐子嫣皺眉,這位尚書令是在誇她,還是別有深意?

  「三姑娘不必如此,我對姑娘沒什麼惡意。」蔣光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緩緩道:「今兒皇后娘娘,卻是為我選妻而來。」

  聽罷,唐子嫣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皇后居然親自為蔣光寒選妻,這位尚書令到底有多受聖人重視和賞識?

  她覺得,自己必須離蔣光寒遠一點才好……

  蔣光寒瞅見唐子嫣微微蹙起的柳眉,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三姑娘無需這般警覺,這件事甚少人知道,我和皇后娘娘是同族,只是我出身的國公府卻是旁支,是從祖父跟隨老聖人立了戰功這才被封了爵。」

  「這些事蔣公子不必告訴我的,」唐子嫣心裡明白,知道得越多,越有可能倒霉。

  不過蔣光寒特意上門提醒自己別穿得太過扎眼,是不是因為最近射殺灰熊的事在聖人和皇后跟前混了個臉熟,尚書令並不希望自己拔得頭籌?

  唐子嫣越想越是如此,便低頭道:「大人只管放心,皇后娘娘必定會為大人選出最優秀的貴女為妻。」

  「確實如此,」蔣光寒收起折扇,慢慢上前,低下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細語地問:「所以,三小姐願意嗎?」

  唐子嫣一怔,猛地抬起頭來,詫異地看向蔣光寒,滿臉震驚。

  原來蔣光寒提醒自己不要穿得太扎眼,是因為皇后不喜歡?

  原來蔣光寒如此好心提醒,並非因為其他,而是想要自己入了皇后的眼,成為尚書令夫人?

  這與唐子嫣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她驚訝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平日她總能多多少少猜出旁人的想法,這才避開了不少麻煩,處事又深思熟慮,難得想岔了。

  如今出了狀況,唐子嫣忍不住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心裡一遍遍地默念著,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只是越發慌亂了。

  「怎麼,我以為憑著三姑娘的聰慧,早就瞧出來了?」蔣光寒瞥見她難得生動的表情,一張小臉幾乎要皺成一團,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了捏那白嫩的臉頰。

  只是他伸出的手,卻被人輕巧地抓住了。

  蔣光寒瞇起眼,看向來人,不悅道:「趙將軍,你怎會在此處?」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42 PM

☆、第三十章 二選一

  趙玄凌依舊一襲玄衣,站在一旁,甩開了蔣光寒的手臂,反問一句:「尚書令能在此,我為何不能?」

  蔣光寒被趙玄凌好不收斂的肅殺之氣震得不由退後兩步,微微蹙起眉,正色道:「我奉聖人之名,帶兵在此保護皇后娘娘和各位貴女的安全。」

  「保護貴女的安全,卻是跟唐三小姐孤男寡女的在此處嗎?」趙玄凌瞇起眼,上前一步:「尚書令是打算玩忽職守,無視聖人的口諭?」

  蔣光寒忍住再次退後的腳步,深感自己被趙玄凌的氣勢徹底壓制住了,深吸了口氣才緩緩開口:「趙將軍此言差矣,唐三小姐迷了路走到此地,我正要領她回去。」

  「是嗎?」趙玄凌分明看見蔣光寒的手臂幾乎要碰到唐子嫣的臉頰,如今卻是在狡辯嗎?

  一副正人君子的摸樣,說的振振有詞,到底不過是覬覦唐子嫣罷了。

  趙玄凌又瞇了瞇眼,一雙黑眸深不可測,心底卻在想著曾湘玉的話。果真這唐三小姐不早些娶回去,只怕很快要被其他男人給搶走了。

  畢竟唐子嫣上回在太子獵場的英姿,已經深入人心。即使表現得再低調不張揚,依舊引人注目。

  比如趙玄凌,比如蔣光寒。

  無論如何掩飾,唐子嫣仍舊無法掩飾住她身上的光彩。

  蔣光寒上下打量著趙玄凌,方纔的驚訝和一時的慌亂早就平復下來,緩緩開口:「趙將軍,皇后娘娘已經聲明此地男子止步,還請盡早離開為好。今兒的事,我便當沒有看見就是了。」

  想要趙玄凌欠下人情,也要他願不願意!

  「無妨,正好經過,還請蔣大人通傳,我也給皇后娘娘請安。」趙玄凌既然來了,就沒想過偷偷摸摸地離開。

  蔣光寒挑了挑眉,這位將軍果然如外界所說的一樣,不通人事,總是如此咄咄逼人,居然連皇后的口諭都沒放在眼內。

  難道他不知道,人言可畏,在京中和在邊疆不一樣,靠的是人事,而非手上的刀劍?

  指腹摩挲著折扇,蔣光寒嘴角微挑。或許這一次,能讓趙玄凌深切理會到一個教訓也是好的,免得他做事魯莽,最後卻連累了曾湘玉。

  曾湘玉這位聖人的孫媳婦,他還是十分敬重的。

  蔣光寒轉身就走,讓人去通傳。

  唐子嫣回過神來,一手抓住趙玄凌的袖子,無奈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皇后娘娘明說了男子止步,你不馬上離開就算了,居然還要給娘娘請安,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罔顧娘娘的口諭嗎?」

  趙玄凌看見她一張小臉上滿是擔憂,不知為何剛才對上蔣光寒的煩躁和不悅逐漸淡了,大掌忍不住覆上唐子嫣的手背:「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誰擔心你了,」唐子嫣抽回手,臉頰微紅:「你好自為之,我先走一步了。」

  只是在她內心深處,卻忍不住羨慕趙玄凌這樣的恣意妄為,是自己這個閨中小姐不可能擁有的。

  蔣光寒很快便回來了,沒看見唐子嫣,便知道她已經離開了:「趙將軍,皇后娘娘有請。」

  趙玄凌點了點頭,跟著領路的宮女大步走遠。

  皇后既然說了男子止步,便不能讓其他貴女看見趙玄凌,特意讓他從別院的後門進來,在後院會面。

  聽說趙玄凌不請自來,皇后的臉色不是很好,心裡更加是不痛快。明明她早就說了男子不能來,連侍衛都是停留在桃花林的外圍,不能深入,這位將軍倒是沒放她在眼內,竟然悄悄潛了進來。

  她倒要問問趙玄凌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故意要駁自己的面子嗎?

  趙玄凌身上的肅殺之氣誰也受不住,皇后索性離得遠遠的,在庭院內設了屏風,隔開了兩人。

  「見過皇后娘娘,」趙玄凌抱拳行禮,即使隔著屏風,皇后依舊能感受到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煞氣。

  「將軍請起,賜坐。」皇后抬抬手,自有嬤嬤上前奉茶。

  若非趙玄凌手快,只怕一壺茶都要摔到地上了。看見跪在地上兢兢戰戰的老嬤嬤,皇后揮手讓宮女把人扶了下去:「不知將軍突然闖進來,所為何事?」

  趙玄凌也不兜圈子,再次起身抱拳道:「我有一事,想請皇后娘娘成全。」

  「哦?」皇后倒是驚訝,這位將軍不像是向人低頭的,這次不求聖人,居然來求她成全,還真是奇怪:「將軍不妨說說,何事需要我來成全?」

  「我心儀唐三小姐許久,想請皇后娘娘成全。」趙玄凌深知拖拖拉拉的,必定會把唐子嫣弄丟了,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皇后端著茶盞的手一頓,微微皺起眉:「趙將軍和唐三小姐早就認識了,三小姐也清楚將軍的心意嗎?」

  若是如此,唐三小姐就不容小瞧了,招惹了蔣光寒,卻又籠絡著趙玄凌,到底想做什麼,耍人玩嗎?

  真是這樣,皇后第一個就容不下唐子嫣!

  別說許配給蔣光寒了,嫁給趙玄凌也是不可能的事!

  「她還不知道,」趙玄凌察覺到皇后的語氣有些不同,雖說不通人事,卻也明白此事還是他魯莽了。

  難怪曾湘玉常說他只適合在戰場上打打殺殺,直來直去,卻忘了京中權貴家族之間的關係盤橫交錯,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得清的。

  但是趙玄凌並不後悔這一次的魯莽行事,在戰場上的時候瞬息萬變,或許下一刻便要丟了性命,看不見明天。所以他和將士們的性子,都是今兒想痛快便痛快,看中了什麼就立刻下手,免得錯過了後悔。

  既然他看中了唐子嫣,便不能容許其他男人把她搶走了!

  皇后聞言,面色稍緩。

  不過這個唐三小姐,居然能讓兩個位高權重的男人來請婚,倒是個不簡單的,卻是自己看走眼了。

  原本皇后覺得蔣光寒求娶唐子嫣,便是有些委屈了尚書令。畢竟歸德侯的爵位也只到這一代,若果沒有男丁繼承,過世後爵位還得收回去。

  相比之下,蔣光寒不止是探花郎,又是史上最年輕的尚書令,更是一品國公爺的長孫,唐子嫣算得上是高嫁了。

  瞧著顏色不錯,騎射功夫了得,身子骨也不像唐二小姐那邊嬌嬌弱弱,又不像唐大小姐那般孤傲,更沒有唐四小姐的跳脫,穩重懂事,該表現的時候表現,該收斂的時候收斂,進退有度,勉強能擔當這尚書令夫人。

  沒想到這時候卻出現一個程咬金,倒是讓皇后頭疼了。

  想起蔣光寒提到唐子嫣,也是太子獵場的事之後了,或許這兩人都是被唐子嫣一手騎射功夫給征服了?

  皇后一時決定不了,只得含糊道:「將軍莫急,此事還得跟歸德侯提一提再作打算。」

  「理應如此,」趙玄凌心知這次來,不過是告訴皇后,唐子嫣並不是蔣光寒的囊中之物,這就足夠了。

  有些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徐徐行之。

  趙玄凌走後,皇后也沒踏青的心情了。反正唐子嫣她是見過了,趙玄凌的話她也聽懂了,便讓人擺駕回宮。

  賞花踏青突然草草結束,不少貴女都意猶未盡,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桃花林。

  唐子嫣上馬車前,略略一掃,沒見著青墨,估計那男人已經走了。

  既然走得這麼快,只怕也沒鬧出什麼事來。

  「三小姐看什麼,可是落下東西了?」翠竹奇怪,回頭張望了一下,低聲問道。

  「沒事,我們回去吧。」唐子嫣也得想清楚,自己到底怎麼招惹到蔣光寒了!

  皇后回宮後,神色疲憊,不免有些蔫蔫的。

  宮女給她捏著肩,一人給她敲著腿,便聽見有人通傳說是尚書令大人來了。

  「讓他進來,」身為長輩,皇后也沒讓人設起屏風,揮手讓宮女們退下,只留下心腹嬤嬤。

  蔣光寒行禮後,久久沒聽見皇后的回應,不由疑惑。

  沉默半晌,皇后才讓他起來,繃著臉問:「你真是非唐三小姐不可?」

  「是的,皇后娘娘,沒有誰比她更適合坐上長媳婦的位置了。」蔣光寒明白皇后對他的疼愛,便實話實說了。

  細細瞧著他的臉色,不像作偽。

  沒有所謂的風花雪月,也沒有隱瞞,皇后聽著甚是滿意,這才是蔣家人該有的風範。若是因為情情愛愛,便把其他正事都忘了,這個尚書令不做也罷,沒得以後丟了蔣家的臉面。

  「你自己心裡有數便好,唐三小姐確實是個穩重大方的,門第也適合,沒有平常小姐的嬌嬌任性。不過看趙將軍也是認真的,你能保證歸德侯最後會選擇你,而非趙將軍?」

  蔣光寒笑了:「趙將軍掌管兵權,半塊虎符卻在聖人的手裡,勢力又大多遠在邊疆。歸德侯不是蠢人,自然明白選擇誰,才是對他最有利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09:43 PM

☆、第三十一章 不安分

  唐子嫣對蔣光寒和皇后的談話一無所知,只是回府後久久沒能平靜下來。招惹到一個趙玄凌也就罷了,怎麼還招來一個蔣光寒?

  都是高門大戶,不是她能駕馭得了的。

  如果可以選擇,直來直去的趙玄凌,比起狐狸一樣滿腹陰謀算計的的蔣光寒要好得多了。

  想到這裡,唐子嫣搖搖頭,她是多慮了。即使這兩人有意,他們身後的家族卻不一定能樂意的。

  畢竟歸德侯的爵位不過三代,沒必要跟一個沒落的貴族聯姻。

  沒平靜兩天,翠竹便忍著笑進來急急告訴唐子嫣道:「三小姐,聽聞紀公子在外頭被人打了。」

  唐子嫣聞言,不由大吃一驚:「怎麼回事?」

  紀雲素來勢利,但是皮相不錯,又會說話,很少得罪人。如今才離開歸德侯庇護幾天,就被人打了?

  離大考沒有多少時日了,紀雲也不至於傻到這時候去挑釁別人。

  翠竹一接到消息就跑著來的,喘了口氣才慢慢道來:「聽說紀公子在茶樓跟一個賣唱的小姑娘拉拉扯扯,被小姑娘的兄長知道了,愣是用扁擔狠狠揍了一頓。」

  唐子嫣挑眉,這事聽著就透出一點古怪來。

  紀雲自視甚高,怎麼會去調戲一個賣唱的小女孩?就算小女孩長得傾國傾城,眾目睽睽之下他這是不要名聲了?

  不管如何,紀雲這回是毀了多年經營的名聲,還被打了一頓,只怕狼狽得很:「傷勢如何了?父親可有派郎中去瞧瞧?」

  翠竹點頭道:「侯爺聽聞此事,摔了一個最喜歡的青瓷茶杯,還是派人去看了紀公子。只是紀公子傷得不重,唯獨寫字的右手骨折,怕是三個月內很難捉筆了。」

  唐子嫣恍然大悟,顯然有人不想紀雲去參加大考,才來這麼一出?

  瞥見翠竹臉上的幸災樂禍,她不由好笑:「你啊,這一臉神色收斂點好,讓父親看見了少不得遷怒一番。」

  歸德侯花費了多少心思才扶持起紀雲來,又是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儒士,又花費了不少錢財給他好吃好住的,就想培養出一個心腹大臣來。

  誰知道紀雲眼看要高中了,居然被人打斷了手臂不能進考場,歸德侯能不氣瘋了嗎?

  加上紀雲受傷這事還十分不見得光,要是大張旗鼓讓衙門捉人,歸德侯還丟不起這個臉面來!

  唐子嫣瞧著這些日子張夢姌的傾心,讓紀雲已經開始不安分起來了。即便以後高中,甚至官運亨通,歸德侯只怕也沒有十成把握去掌控住,指不定以後給侯府惹來什麼大麻煩。

  如今倒好,讓她徹底省心了。

  紀雲這一年進考場還能賭一把,等再過三年,聖人年邁,指不定龍椅換了人,他就不一定能一帆風順了。

  瞧著太子妃對紀雲不怎麼看得上眼,連帶著太子必定也是不會高看他,想要爬上去簡直難如登天了。

  外頭一陣喧鬧,聽得唐子嫣不由驚訝。

  翠竹出去一會就回來了,撇著嘴道:「表小姐聽說紀公子被人打斷了手,嚇得暈過去了。夫人請了郎中去瞧,直說是急怒攻心。」

  唐子嫣好笑,哪能不急怒攻心。原本盼著紀雲高中,聶茹茵能夠當一個官家夫人,指不定能得了浩命。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能不哭死過去嗎?

  兩主僕偷偷在桃花苑裡幸災樂禍沒多久,李霖敏就派人來請。

  唐子嫣換了一身深藍的衣裙,裙擺繡著銀絲祥雲,簡單又得體。到達霜雲苑的時候,李霖敏已經坐在了上首,其他幾個姊妹一到了。

  李霖敏沒急著說事,低頭抿了口花茶,低聲問李嬤嬤:「表小姐還沒收拾好過來嗎?」

  李嬤嬤欠了欠身道:「夫人,表小姐剛醒來,這會正梳妝打扮,很快便到了。」

  又等了足足一刻鐘,唐子瑤有些不耐煩了,就要站起身來,便見聶茹茵一身粉色的衣裙,姍姍來遲。

  小臉依舊有些蒼白,抹了些脂粉掩飾,仍是有些萎靡不振。

  雙眼紅彤彤的,墨法上只簡單梳起來,戴著一支白玉簪,乾乾淨淨的,顯然也沒有什麼心思好好打扮。

  見人都來齊了,李霖敏才慢悠悠地道:「你們該知道,侯府裡的幾位小姐都要參加選秀。衣裳首飾想要什麼花樣,只管開口讓人出去打兩副來,這點銀錢府裡還是不吝嗇的。」

  這件事幾人心裡早就明白了,只是聶茹茵也坐在此處,說明她也要參加選秀,便讓唐子嫣十分驚訝。

  顯然聶茹茵許配給紀雲的事,終於有了轉折。

  聶茹茵的臉色更白了,惶然無措地抬起頭來,動了動嘴唇卻沒敢說說明。畢竟跟紀雲的事還是口頭的約定,庚帖沒換,兩人就不算有婚約。

  如今紀雲傷了手臂,不能參加科舉,只能是白身,即使才華再好又如何,根本是配不上她這個歸德侯府的表小姐。

  再加上歸德侯的意思也很明白,是徹底放棄紀雲了,哪裡會丟掉聶茹茵這個好棋子?

  唐子瑤卻不痛快了,皺眉道:「母親,難道聶姑娘也要跟著我們一起去宮中選秀?」

  「這是自然,侯府裡的姑娘哪能不參加。能伺候聖人是好,或許能被聖人指婚,這也是長臉的大喜事。」李霖敏看出聶茹茵的猶豫,倒是沒什麼不情願,心裡不由冷笑。

  瞧瞧之前聶茹茵不是對紀雲一往情深,不惜動了下三流的手段留住他嗎?

  如今看著歸德侯不管紀雲了,這紀雲右手斷了不能參加科舉,立刻就乖乖順從,連一句「不」字都不敢說。

  李霖敏低下頭,不免對紀雲生出兩分同情來。

  被歸德侯捨棄,沒了保護傘,紀雲再長袖善舞又如何,太子妃更加不可能把張夢姌許配給他。

  紀雲當初兩袖空空的來,如今怕是也要兩袖空空地離開,甚至要比以前更加狼狽和落魄。

  習慣了美婢伺候,錢財隨意揮霍的日子,紀雲回鄉後怕是要難以適應了。

  唐子瑤瞇了瞇眼,深知這是歸德侯的意思,一肚子的不痛快。要是聶茹茵跟著,別人還以為歸德侯府的小姐們都那麼隨便掉價,該如何是好?

  不過歸德侯的決定,誰也不可能改變,她只能把不痛快都獨自嚥下。

  李霖敏說完,也沒叫幾人散了:「正好兵部尚書的夫人給了帖子,待會便上門來了,正好你們都在,也見見客,不必急著回去。」

  唐子嫣心裡奇怪,兵部尚書什麼時候跟歸德侯也有來往了?

  沒等她多想,兵部尚書的夫人便上門來了。

  這位夫人姓謝,皮膚白皙,身姿豐滿,胸前繃得緊緊的,卻是未語先笑,甚是慈祥。見著在座的幾位小姐,露出歆羨的眼神來:「我也想要個貼心的女兒,可惜一連生下兩個調皮搗蛋的兒子,甚是遺憾。」

  李霖敏扶著肚子笑笑道:「夫人是好福氣,聽聞府上的大少爺一把銀槍舞得虎虎生威,果真虎父無犬子。」

  謝夫人唇邊的笑意更深了:「當不得侯夫人的誇獎,不過二子卻是從小體弱,不愛舞刀弄槍,倒是喜歡吟詩種花,實在愁人。」

  「種花是高雅之事,聽說府上二少爺還給夫人送了一盆牡丹花,美不勝收,改天真想上門瞧一瞧。」李霖敏又誇了謝夫人的二子,兩人你來我往互相捧了捧,寒暄幾句謝夫人便告辭了。

  唐子瑤打著哈欠,對這位謝夫人毫無興趣。

  唐子茗一直面無表情的,很快便離開了。

  唐子嬌低著頭,端端正正地坐著,矜持得很,甚至沒多給謝夫人一個眼神。

  唐子嫣倒是小心留神了,謝夫人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轉,很快便落在聶茹茵的身上。

  她低下頭,若有所思。

  「三小姐在想什麼呢,這般入神?」翠竹給唐子嫣斟滿香茗,疑惑地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想到些有趣的事罷了。」唐子嫣喝了一口茶,愜意地瞇起眼笑了笑:「準備一下,明兒一早便去書局走一趟。」

  翠竹脆生生地應了下來,唐子嫣偶爾會去書局親自淘幾本閒書回來,歸德侯是知曉的,從來不約束著她。李霖敏早就想跟唐子嫣打好關係,更加不會阻攔。

  唐子嫣想著過幾日怕是要開始學規矩,不能再出府,索性便帶著翠竹和霍嬤嬤第二天一早便坐上馬車直奔書局了。

  只是才下馬車,便見幾人追打著一個狼狽的瘦弱書生,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嚇得翠竹臉色都白了,霍嬤嬤趕緊擋在唐子嫣跟前。

  那落魄書生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唐子嫣腳邊。

  等對方抬起頭來,唐子嫣定睛一看,不由愣了。

  這人不是誰,居然是紀雲!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02 PM

☆、第三十二章 赤子心

  唐子嫣想過紀雲倒霉的樣子,卻沒想到會落魄如此。

  說來也是,紀雲之前風風光光的,雖然長袖善舞,到底還是有不喜歡他的人。如今紀雲倒霉了,落井下石的人每每皆是,只是竟然被人追打,倒是出乎唐子嫣的意料之外。

  看見她,紀雲迅速低下頭,不想讓唐子嫣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

  只是身後人緊追不捨,眼看他摔在了一個貴女跟前,身邊有著婢女婆子,腳步便有些遲疑了。

  「這人在酒樓裡欠了銀兩卻不歸還,還請小姐行個方便,把此人交給我們!」領頭的人凶神惡煞地說著,倒是沒失了禮數。

  唐子嫣擺擺手,隨口問:「這人欠錢了,你等可有憑據?」

  「當然,他說要替那賣唱的小丫頭給酒樓賠上一百兩銀子,如今卻一個子都拿不出來!」

  聞言,唐子嫣明白這是一個連環套,專門就是訛詐沒見識的心軟公子。紀雲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大手大腳,一百兩一口就應下了,才落得這般狼狽。

  如今被歸德侯斷了財源,別說一百兩,只怕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

  霍嬤嬤皺了皺眉,並不想唐子嫣攙和紀雲的事來,免得以後甩不掉紀雲這個大麻煩。

  紀雲心裡也矛盾著,一來是想唐子嫣伸出援手,好解了他如今的困境;二來卻又不想唐子嫣幫忙還錢,沒得讓自己更加沒臉沒皮了。

  唐子嫣瞥了紀雲一眼,抬腳就走:「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管閒事了。」

  既然是紀雲自己欠下的,自當慢慢還了就是。這些大漢也不過是混口飯吃,一百兩不是少數,卻也不敢太為難紀雲,最多讓他在酒樓裡做些活罷了。

  只是以紀雲的驕傲,怕是不樂意,這才會逃走了,被人追趕至此。

  紀雲看著唐子嫣毫不猶豫地要走,下意識就伸手抓住了眼前就要一晃而過的裙裾。

  「放肆,你這是做什麼!」霍嬤嬤大喝一聲,一腳踢開了紀雲抓住唐子嫣那只髒兮兮的手臂。

  雖說動作夠快,還是讓裙裾上留下了一小片髒污的痕跡。

  紀雲忍著痛,抬頭看向唐子嫣,忽然覺得這個曾經跟在自己身後叫著表哥的小丫頭如今瞧著有些陌生了。

  他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如果說小時候兩人還有些親近,那麼漸漸的唐子嫣便開始疏遠了自己。

  唐子嫣看向他的眼神,再沒了以前的親暱,慢慢變得陌生起來。

  紀雲總覺得唐子嫣和聶茹茵看自己的目光是不同的,以前當局者迷,如今倒是明白了。聶茹茵的眼神雖說夾雜著利益和倚靠,總歸是對他還有幾分情誼。

  只是唐子嫣的目光,卻是純然看陌生人的客氣疏離了。

  紀雲從來沒想過,原來唐子嫣不喜歡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動心。

  他上前幾步,攔住了唐子嫣,嘴唇哆嗦著,好久才鼓起勇氣開了口:「表妹,我……」

  乾澀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絲毫沒有平日的溫柔繾綣。

  唐子嫣微微蹙起眉來,原本想當作不認識,轉身就走,如今紀雲戳破了兩人的關係,倒是不好抽身離開了。

  那些大漢聽著紀雲叫出這一聲「表妹」,目光驟然一亮。這個男人再拿不出銀錢來,眼前這個穿著光鮮的小姐只怕能還上。

  他們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緩緩靠近。

  見狀,霍嬤嬤和翠竹如臨大敵,對幾人狠狠瞪視,不由後悔出來前沒叫上兩個護衛,不然一老一小,只怕護不住唐子嫣的。

  沒等大漢們行動,一道嘶鳴聲由遠到近,很快便到了跟前,一頭往這邊撞了過來,嚇得幾人連忙退後。

  霍嬤嬤驚得不輕,卻見唐子嫣笑著一手扶起她,一手撫上那湊過來的馬頭,低聲喚道:「青墨……」

  翠竹被嚇得跌坐在地上,仰頭便見一人坐在駿馬上,一身玄衣,襯得一雙眸子如千年玄冰,更是面無血色,喃喃道:「趙將軍……」

  趙玄凌翻身下馬,一手抓著紀雲的領子隨手甩開。

  紀雲被摔得直叫,旁邊的大漢也不敢靠近了。

  「沒事吧?」趙玄凌沒再別人,低頭問唐子嫣。

  唐子嫣搖頭,難得出來一趟,倒是被紀雲擾了興致。

  「上來,」趙玄凌話音剛落,唐子嫣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抱到了青墨的身上,不由愣了。

  她皺了皺眉,便聽見趙玄凌湊到耳邊的聲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是久留之地。」

  唐子嫣這才發現,被紀雲的動靜找來不少附近的百姓和路人。她正要選秀之際,確實不適合再呆在這裡。

  「霍嬤嬤,帶翠竹回府,我就先行一步了。」

  說罷,青墨嘶鳴一聲,撒腿就跑遠了。

  唐子嫣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很快眼前一黑,被趙玄凌用披風擋住。她伸手順了順被吹散的髮髻,回頭對趙玄凌感謝道:「好在有將軍在,不然就麻煩了。」

  「那是你的表哥?」趙玄凌點了點頭,又問她。

  「嗯,遠房表哥。」

  「喜歡他?」趙玄凌沒少聽說過關於紀雲和唐子嫣的事。

  唐子嫣一怔,搖頭道:「小時候兩小無猜,長大了漸行漸遠。」

  趙玄凌沒再多問,一手摟住她的細腰,一手握住韁繩。很快唐子嫣發現,這不是回歸德侯府的路:「將軍打算帶我去哪裡?」

  「你就沒想過今兒出門,為何會巧合地碰見紀雲?」

  趙玄凌帶著她去了一個冷清的茶樓,坐在臨窗的位置,自顧自叫了幾道小菜,示意唐子嫣嘗一嘗。

  唐子嫣心不在焉地嘗了一口,眼睛不由一亮。沒想到這麼冷清的酒樓,菜式比自己想像中要美味得多:「我一時心血來潮出門,也沒告訴誰……」

  說完,她想到會知道自己去哪裡的,必然是歸德侯府的人。

  引著紀雲到自己身邊,並不是一件難事。

  趙玄凌點到即止,清楚唐子嫣已經明白了。見她吃得高興,又叫了幾個招牌小菜,份量都不多,讓唐子嫣都一一嘗試了:「這裡是我以前一個部下帶著家眷開的小店,我偶爾會來。」

  唐子嫣難得聽見他說這麼多話,停下筷子,認真地聽著。

  「味道很不錯,可惜地方選的太偏了。」

  「將軍已經對我們很照顧了,」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人端著菜走來,唐子嫣注意到他瘸著腳,走路一顛一顛,比一般人都要艱難又慢很多。

  「這家小店雖然小,勉強維持生計也是可以的,又有將軍照顧著,時不時來光顧。」店家露出憨厚的笑臉,對趙玄凌很是感激,轉向唐子嫣道:「這位小姐不知道,當初將軍願意替我出資買了東大街的店面,只是店面要價足足二千兩,被我攔下來了。」

  二千兩,這不是獅子張大口嗎?

  唐子嫣瞥了趙玄凌一眼,這人一直打打殺殺的,對身外事都不在意,想來也不清楚店面的要價,對方才會抬高來賣。好在這個下屬也不貪心,心裡也是有數的,才沒讓趙玄凌給人狠狠宰了一筆。

  「將軍是個好人,只是身邊缺了個可以照顧他,幫忙打理身外事的人。」中年人對著唐子嫣恭敬地抱拳,真心實意地道:「以後,將軍就拜託唐小姐了。」

  「我、我不是……」唐子嫣一愣,知道他是誤會了,連忙要否決,就被趙玄凌拽著離開了小酒樓,桌面上扔下一枚足足五兩的銀子,換來中年人無奈地搖頭。

  唐子嫣也想搖頭,一桌小席面,區區幾樣菜哪裡需要五兩銀子。趙玄凌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還是裝糊塗照顧舊屬下的生意。

  「他的腿是跟著我上戰場的時候,替我擋了一劍留下的。要不是救得及時,只怕連小命也保不住。」趙玄凌一手牽著青墨,一邊低聲對唐子嫣解釋。

  「所以我欠他一條命,還有很多這樣的兄弟,我也不想放棄他們。」他抬起頭,深深地看向唐子嫣:「你願意跟我一起照顧他們嗎?」

  唐子嫣聞言,認認真真地打量著趙玄凌。這位將軍確實長得好看,週身的氣勢非同常人,更難能可貴的是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即使離開了戰場,得到了聖人的賞識和功名,依舊沒忘記那些陪著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兄弟。

  沒有誇誇其談當年的英雄風光,沒有給一點銀錢打發掉那些再也不能上戰場的士兵,更沒有突顯出自己的高高在上。

  趙玄凌這個人很簡單,把照顧這些兄弟當作自己的事,盡他所能地讓兄弟活得堂堂正正的,不必依附別人過活,更不必仰人鼻息。

  唐子嫣敬佩這樣的趙玄凌,沒有誰比他做得更好了。從戰場上多少將領回到繁華的京中,很快就被這裡迷惑著,再也找不到當初的赤誠之心。她笑了笑,忍不住問他。

  「為什麼是我?」

  趙將軍如她所料,也說不出什麼風花雪月的答案來。

  他蹙著眉苦思冥想,最後簡簡單單地開口:「因為我覺得,你就應該是站在我身邊的那個女人。」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03 PM

☆、第三十三章 償所願

  唐子嫣被趙玄凌的話說得好氣又好笑,不過說實在的,再華美的辭藻,還沒他這樣直白來得動聽。

  「想娶我,就必須過父親那一關。」

  歸德侯是個好算計的,不會輕易就讓趙玄凌得償所願。沒在趙玄凌身上挖出可觀的好處來,他絕不會放手就是了。

  翠竹在府門等了好久,才盼來自家小姐,居然坐在趙將軍身前,自然而然地倚著趙玄凌,不再像以前那麼生疏和拘謹,不由奇怪。

  她幾步上前想要扶著唐子嫣下馬,眼前一花,唐子嫣已經被趙玄凌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唐子嫣整了整衣裙,沒再看趙玄凌一眼,很快進了侯府。

  翠竹眼看趙將軍站在府門許久,直到唐子嫣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這才上馬離開。

  「三小姐這是看上趙將軍了?」

  唐子嫣喝著茶險些嗆著:「什麼叫看上了?這話可別胡亂說出口。」

  翠竹嘟嚷道:「三小姐不知道,趙將軍居然笑了。雖然嘴角只向上挑了挑,但是整張臉都變得柔和,確實是個美男子。」

  站得遠了,她也能偷偷打量趙玄凌,果真養眼,難怪四小姐如此歡喜。想到唐子瑤,翠竹忍不住搖頭:「好在沒讓四小姐看見,要不然……」

  唐子嫣沒理會翠竹的嘀咕,心裡有點懊惱剛才沒回頭看上一眼。

  選秀如期而至,唐子嫣一大早被翠竹伺候收拾好了,這天還沒亮,侯府裡五位小姐就上了馬車直奔皇宮。

  按理說聶茹茵是不符合條件的,只是聖人的口味古怪,不喜歡循規蹈矩的美嬌娘,年輕的時候納了一個美貌的寡婦,風韻猶存,很得他心。要不是後來死的早,那寡婦說不准還能混個貴妃當當。

  歸德侯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聖人青眼的機會,既然當年有人贏得了聖人的心,指不定聶茹茵也有這個造化。

  於是驗身這一關顯得若有若無,老嬤嬤們不過是瞧瞧姑娘們身上有沒醜陋的疤痕和狐臭之類的,免得驚嚇了貴人,眨眼間就過了,然後要在宮裡住上五天。

  五個人都被打散了,分開來住。唐子嬌容貌上乘,被其他小姐們虎視眈眈,反倒成為擋箭牌,讓其他幾人落了個輕鬆。

  唐子嫣捧著話本隨意翻著,偶爾做做女紅刺繡,基本上都不怎麼出去轉悠。皇宮最多是非,走到哪裡都有秘密,還是少看少聽為好。

  只是不到兩天,她便發現同屋的三位小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由疑惑。

  小姐們不能帶婢女進宮,翠竹不能跟來,無法幫忙打聽。只是唐子嫣也不心急,多的是來告訴她的人。

  果然午時剛過,唐子瑤就大搖大擺地進了來,臉上掛著笑容,怎麼看怎麼像是幸災樂禍。瞥見唐子嫣床榻上的書本和完成了一半的刺繡,她唇邊的笑容更深了:「三姐姐倒是自得其樂,肯定不知道茵姐姐如今跟張小姐住在一屋,感情好得就像親姊妹一樣,同出同進的。」

  唐子嫣聞言,便知道事情跟聶茹茵、張夢姌脫不開關係,認真地道:「多謝四妹妹了。」

  唐子瑤冷哼一聲,掉頭就走:「我可不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不必謝我。」

  她不過是厭惡聶茹茵的嘴臉,有張夢姌撐腰,就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摸樣,真是難看得要命。

  她們歸德侯府的小姐,什麼時候需要向別人搖頭擺尾了?

  唐子嫣尋了個御花園的角落,聽了一會牆角便明白了。張夢姌惴惴不安害怕她把獵場的事說出口,索性破罐子摔了,跟聶茹茵聯手使勁抹黑自己的名聲。

  兩人一唱一和的,不明事實的小姐們有些義氣填膺,有些半信半疑,卻更多的是想把自己擠下去,少一個對手,她們的機會就更大一些了。

  瞧見聶茹茵欲言又止,說得含含糊糊的,彷彿唐子嫣在府中把她欺負得不行,在外頭裝模作樣,家裡就是母老虎的彪悍形象,讓小姐們浮想聯翩。

  唐子嫣聽得想笑,她要是母老虎,聶茹茵還能平平安安地坐在這裡參加選秀嗎?

  她若是現在跑出去,把聶茹茵的醜事抖落出來,指不定名聲更糟糕,還便宜了其他人,同時把兩個對手擠兌出去。

  唐子嫣從來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琢磨了一下,找來最是有人緣的一位小姐閒聊,從琴棋書畫說到騎射,又提起府中的幾個姊妹。

  對聶茹茵,她只略略提了一下兵部尚書夫人過府的事,又說起這位表小姐被嬤嬤們盛讚是好生養的。

  這位小姐最是有人緣,嘴巴卻是關不住了,嘰嘰喳喳不到半天,所有人都明白,聶茹茵是被兵部尚書的夫人內定了,不由露出同情的眼神來。

  這位兵部尚書有一個獨子,三代單傳,早早就讓他娶妻,還納了七八個美妾,就想著早早抱孫。

  可是正妻不到兩年就病死了,七八個美妾也沒了一半,剩下的肚皮不爭氣,壓根就沒好消息。

  外面都傳兵部尚書的兒子一介武夫,卻別寵壞了,一個不順心就打罵妻妾,讓她們鬱鬱寡歡一個個去了。

  兵部尚書焦頭爛額,到處去相看小姐們,想給兒子續絃。可惜一般好人家的姑娘哪裡會送去讓他兒子折騰,太低的門戶自己又看不上。

  看來看去,只有歸德侯這位一表三千里的表小姐能瞧了。身份算是匹配,名聲說不上太好,但是好歹在歸德侯府長大,歸德侯又是個重利的,兩方算得上是一拍即合。

  歸德侯送聶茹茵進宮,若是能意外得了聖人的青眼,那自然是最好了。就算不行,讓她嫁給兵部尚書的兒子,也是一樁好事。

  唐子嫣也是故意噁心一下聶茹茵,順便警告張夢姌不要太過分。有太子妃在,她不敢直接對張夢姌做什麼,但是做得太過分了,就別小看了自己,畢竟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她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猜得j□j不離十。原本事情還遮遮掩掩的,被那大嘴巴的小姐一宣揚,基本上該知道都知道了。

  皇后樂意做個順水推舟,當年那寡婦聖寵正盛,不知道給聖人吹了多少枕邊風,自己過得十分憋屈又不舒坦。好不容易那寡婦自己熬死了,她哪會再找一個來堵心?

  光是想想,皇后就覺得渾身不痛快,快手快腳就勸著聖人給聶茹茵指了婚,直接配給了兵部尚書的兒子,跟歸德侯做了親家。

  歸德侯這邊是得償所願,順利攀上了兵部尚書,那邊聶茹茵徹底傻眼了。她還以為流言歸流言,不能當真,雖然委屈了幾天,紀雲很快便會來娶自己的。

  誰知道沒等來紀雲,自己居然就要嫁人了,聶茹茵狠狠哭了一宿,還怕別人知道,偷偷捂在被子裡哭。

  皇后還怕夜長夢多,讓聖人瞧見聶茹茵,說不準會想起那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寡婦,勾起了當年情,要把聶茹茵收了。選秀還沒結束就風風光光給聶茹茵添了妝,她親自選了臨近的好日子,八人大轎不到十天就從歸德侯府把人抬進了兵部尚書府。

  皇后一出手的雷厲風行,著實把幾個存著心思跟著聖人享富貴的小姐們歇了心,變得老老實實了,再不敢在御花園胡亂轉悠。

  只是皇后也犯難了,尚書令和趙將軍都來求娶唐三姑娘。可是唐子嫣只有一個,總不能分成兩半。

  亂點鴛鴦,到底只能出一對怨偶。皇后不想委屈自家人,便叫來唐子嫣,想聽聽她的說法。

  唐子嫣在進宮前,早就清楚了是誰把她的行蹤透露了出去,又引了紀雲到自己的跟前來。

  只是這個人,卻是她意料之外,居然是唐子茗。

  這個大姐從來都是冷冷清清的,很少對別的事感興趣。如今居然也用了這般不入流的法子,想要勾起她的惻隱之心,然後順勢把自己跟紀雲綁在一起。

  唐子嫣跟唐子茗無冤無仇,若是被人看見她在大街上跟紀雲糾纏不清,真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的。

  唐子茗到底為了自己,選擇詆毀她。

  其實因為聖人曾娶了寡婦,民間對女子再嫁的約束也不算很多。只是她還沒定親出嫁,名聲就壞得差不多了,誰還敢娶自己?

  這個大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如此惡毒,讓唐子嫣心裡十分不好受,又極為憤怒。

  她從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唐子茗是徹底惹惱了自己。

  皇后揮退了宮婢,開門見山地問:「唐三小姐倒是好本事,惹上兩個舉足輕重的青年才俊。如今兩人都來求娶,三小姐打算如何?」

  「尚書令大人年輕有為,將軍英明神武,這是小女子的福分。我打小喜歡騎射,對英名蓋世的將軍十分欽佩。尚書令大人登高一呼,不知道多少未婚閨秀對他青睞,趙將軍的選擇卻是不多的。」唐子嫣倒沒含糊,明明白白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皇后對她沒選擇蔣光寒,心裡到底有點不舒服。只是唐子嫣說得也有道理,蔣光寒的選擇可以有很多,趙玄凌卻並沒有。

  若是把唐子嫣許給了蔣光寒,以後給趙玄凌指婚只怕難上加難。如今的小姐們,哪個願意嫁給冷冰冰又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趙將軍?

  「唐三小姐要想好了,你只有這次機會。」皇后冷冷地說著,她絕不允許有人瞻前顧後,選了趙玄凌,卻又放不下蔣光寒,想要坐擁兩全其美的好事!

  「娘娘,我決心已下。」唐子嫣沒必要為了唐子茗,硬是把蔣光寒搶過來。只是,她也不會讓唐子茗如願就是。誰的心裡都有一把尺,若是過了界,再沒脾氣的人也是會反擊的。

  「侯府長女才華洋溢,與尚書令大人十分相配……」

  「行了,這事就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了。」皇后不耐煩地打斷了唐子嫣的話,擺擺手打發她離開了。

  唐子嫣低眉順眼地跟著嬤嬤離開,嘴角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她已經在皇后面前讓唐子茗點了卯,皇后答應的再痛快,眉宇間對自己還是有些不滿。為蔣光寒選妻時,必定不會再選唐家的姑娘。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0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20 P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湊熱鬧

  聶茹茵聽見指婚的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沒理會旁邊的張夢姌裝模作樣地道喜,一副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擔心她來搶紀雲一樣,聶茹茵失魂落魄的,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她先是去找歸德侯,哭訴道:「侯爺,我心裡只有紀公子一個人,怎能嫁給其他男子?」

  歸德侯難得攀上兵部尚書,以前對聶茹茵還有一點表面上的憐惜,如今是直接不耐煩了:「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剪了頭髮去庵裡做姑子,要麼就嫁給兵部尚書的兒子。」

  聶茹茵聞言,一下子給噎住了。剪頭髮做姑子,那簡直是要她的命。沒有錦衣華服,沒有珠寶首飾,沒有精緻佳餚,更別提婢女伺候了。每天青菜豆腐,素衣木魚,自己如何受得了?

  看起來,只有嫁人一途了。

  她心裡暗恨歸德侯冷心冷肺的,一直養著自己,不過是希望長大後能給他拉攏朝廷新貴,得到更多的利益,完全不理會她的死活。

  李霖敏擔心聶茹茵鬧騰,最後把婚事給攪黃了,侯爺第一個饒不了自己,索性請來一個嚴厲的嬤嬤放在聶茹茵身邊,好好約束她。

  聶茹茵原本還有一點想反抗的心,完全被這位嬤嬤看出來了。嬤嬤姓周,娘家以前是刑部的官吏,渾身也沾上了凌厲,把聶茹茵唬得不敢亂來,老老實實呆在院子裡學規矩。

  看她聽話,李霖敏這才滿意了。卻沒想到緊接著就是其他四位小姐的婚事,都一併給指下來了。

  唐子茗被指給了一個三年前的新科進士,書香門第,算得上是朝廷清貴,位及正五品御史中丞,前途無量。

  唐子瑤則是正四品的中郎將,也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

  若說唐子嫣被指給了趙玄凌已經夠讓李霖敏吃驚了,那麼唐子嬌被宮中留下,那就更讓人目瞪口呆。

  她規規矩矩地叩頭謝恩後,連忙跟歸德侯商量:「侯爺,大小姐和四小姐的嫁妝還好辦,都是一直準備的,門戶相當嫁妝也適合。三小姐的緊著點,再多加十二台也還行,只是二小姐的該如何是好?」

  進宮的話,唐子嬌就不能正正經經的帶著嫁妝了。畢竟說的再好聽是進皇宮裡伺候貴人,到底是妾而已,哪裡能帶嫁妝?

  就算帶進去,也當不了什麼事,倒不如全部換成金銀這些黃白之物,賞賜也拿得出手。

  只是這些,李霖敏心裡想了一圈,到底沒說出口。

  歸德侯沉吟片刻,想的跟她差不多:「二丫頭的嫁妝都讓人換了金銀,打成金裸子和碎銀,再讓針線房加緊做荷包,越多越好!」

  在宮裡賞賜不能露白,只能放在荷包裡。

  李霖敏趕緊應下了,想著之後的忙碌就開始焦頭爛額。

  婚期很接近,五位小姐的嫁妝準備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辛苦了,也別自己忙著,讓底下人躲懶。叫上幾個嬤嬤幫忙,沒得累著自己了。」

  歸德侯難得貼心,李霖敏心裡妥貼,笑著應了,也不忘恭維他:「沒想到幾位小姐的婚事都這般好,著實讓其他人家看了都要羨慕的。」

  他摸著鬍子,也是得意道:「我的女兒,哪裡能差?」

  如今歸德侯只盼著李霖敏能夠一舉得男,好歹沒讓自己家族的香火斷在自己手上。

  再加上四位姐姐嫁的都如此出色,以後就是男丁的助力了。

  兩人正溫情脈脈時,外頭的丫鬟驚慌失措地來稟報:「侯爺,夫人,不好了。」

  「亂叫嚷什麼!」歸德侯聽得不痛快,大聲呵斥。

  丫鬟連滾帶爬地撲進來,面無血色:「大小姐她……上吊了!」

  「什麼!」歸德侯嚇了一跳,立刻抬腳去雪華苑。李霖敏跟在後面,被李嬤嬤扶著也急得要命。

  這唐子茗也是的,指婚的旨意才下來,她就上吊,這不擺明是打皇帝和皇后的臉面嗎?

  歸德侯面色鐵青,見唐子茗被身邊兩個丫鬟和一個嬤嬤死命救了下來,面色發白,脖子上有一條淤青的勒痕,看著沒別的事,只是睜大眼躺在床榻上,腮邊上是兩行清淚。

  「你真是我的好女兒,尋死覓活的做什麼,想要連累一家人都被聖人和皇后遷怒嗎?你不要命,我還要呢!」

  唐子茗幽幽地看了過來,恢復了平日冷清的神色:「父親的眼中除了權貴還有什麼,哪裡管我們這些女兒的死活了?區區一個進士就讓我嫁了,父親的野心就只有這麼多嗎?」

  歸德侯聽得心頭火氣,揮揮手讓丫鬟們退下了,陰沉道:「胡說什麼,區區一個進士?那是正五品的御史中丞,是聖人跟前的紅人,只怕很快就能高昇了,還覺得配不起你是嗎?」

  他只是一個從三品沒有實權的侯爺,京中真正掌權的家族看不上自己,再低一些的歸德侯也看不上。

  把女兒們嫁到高門大戶,雖說看著風光,但是卻高不可攀,不過是成了廢棋,倒不如送到新貴的家裡,算是低嫁。以後這些人風光了,也能照顧自己的侯府一二。

  偏偏這唐子茗心高氣傲,非要高嫁。

  歸德侯瞇起眼,不悅道:「你給我說清楚,心裡面是不是有人了?還是說跟聶茹茵一樣,偷偷跟誰私定終生了?」

  要是後者,他真要扒了唐子茗的皮!

  聶茹茵到底不是自己的骨血,怎麼胡來,只要無傷大雅,歸德侯都隨她去了。但是唐子茗到底是自己的女兒,還是長女,那就是打他的臉!

  唐子茗閉上眼不想回答,歸德侯氣得就想上前給她一個巴掌!

  李霖敏趕緊上前勸道:「侯爺息怒,大小姐也是一時想不開而已……」

  歸德侯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婚期近了,真在唐子茗身上留下傷痕就不好了,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不忘叫護衛帶上唐子茗身邊所有的丫鬟和嬤嬤。

  硬是把這些奴婢餓了一天,關在潮濕陰暗的地下室裡。誰願意開口,誰就能吃上一口熱飯。

  其中一個小丫鬟很快就受不住了,哭著開口:「侯爺,奴婢知道,大小姐歡喜的是尚書令大人!」

  歸德侯冷笑,唐子茗的心果然夠大,不愧是他的女兒。

  他又詳細問了,知道唐子茗跟蔣光寒不過見了幾次面,並沒有私定終生,這才鬆了口氣,要不然自己真不知道跟御史中丞怎麼交代!

  「你們把大小姐盯緊了,要是出什麼差錯,就等著都發賣到邊疆去做徭役!」

  丫鬟嬤嬤們嚇得連連點頭,很快就被放回去繼續伺候唐子茗了。

  唐子嫣聽說雪華苑的事,就明白唐子茗的不甘心。

  原本唐子茗期待著能嫁給尚書令,如今卻是嫁給區區五品的御史中丞,這種天差地別肯定不樂意。

  她還猶豫著要不要添一把火,夜裡剛睡下不久,就見窗外火光四起,一陣喧鬧。

  翠竹急急進來告訴唐子嫣:「三小姐,大小姐她……跑了。」

  跑了?

  唐子嫣聽得有點懵了,沒想到唐子茗居然有這個勇氣,連夜逃走。歸德侯只怕氣得要殺人了,雪華苑的丫鬟婆子看來都要遭殃。

  「大姐這又是……何必呢!」

  不過歸德侯肯定派人緊緊盯著唐子茗,居然還被她跑了,唐子茗還真是比唐子嫣想像中還要厲害又執拗。

  「三小姐,大小姐究竟會去哪裡呢?」唐子嫣索性睡不著了,翠竹便在她榻前說說話解悶。

  「誰知道呢,可能在哪裡躲一躲,然後再作打算吧。」唐子嫣也想不出唐子茗能去哪裡,她們這些大家閨秀雖說約束比前朝少了,不用一直呆在後院裡大門不邁小門不出,可是說要離開投靠,卻是沒有去處的。

  她們的家就在這裡,還能去哪裡?

  不過唐子茗比唐子嫣想像中還要大膽,等歸德侯第二天傍晚找到這位大小姐的時候,居然是被尚書令親自送回來的。

  蔣光寒依舊風度翩翩,沒有提起唐子茗逃家的事,只說是陪老夫人去廟裡參拜,途中偶遇唐子茗,便送了她回來。

  「三小姐不知道,當時侯爺臉色一片青白,瞧著就像要氣得暈倒了。大小姐臉色也是慘白,估計受了不少罪。」翠竹栩栩如生地描繪著當時的情景,手舞足蹈得滿臉興奮。

  唐子嫣正繡著帕子,無奈地笑道:「你啊,還是躲著點好,父親正滿肚子憋著一股氣呢。」

  指不定哪裡不順心,不能懲罰唐子茗,又不好遷怒蔣光寒,直接就拿丫鬟們開刀。

  翠竹縮了縮脖子:「三小姐放心,我躲在最後面的樹叢裡,侯爺不會發現我的。」

  「你就少打聽點,安安分分呆在院子裡,別給小姐惹事了。」霍嬤嬤撩起簾子進來,翠竹被訓得灰溜溜地出去了,她這才開口道:「三小姐,大小姐的婚事……只怕要黃了。」

  唐子嫣放下繡活,皺眉道:「那家人知道了?」

  「嗯,御史中丞派了一個老嬤嬤來,說是侯府大小姐冰清玉潔,又是才情洋溢,他家怕是高攀不上。」霍嬤嬤抿唇,眼看御史中丞估計要跟歸德侯翻臉了。

  唐子嫣點頭,任是誰都要翻臉,還沒出嫁就跑去找別的男人,誰能受得住。當初御史中丞求娶,也是看上唐子茗的才女名聲,夫妻兩個倒是能切磋詩詞歌賦,算得上是美談。

  如今瞧著唐子茗才學是有了,卻沒把自己放在眼內,公然指婚第二天就跑去找尚書令,御史中丞估計覺得被打臉,讓老嬤嬤上門洩憤來了。

  文人別的不行,就嘴皮子和筆桿子最厲害。真刀真槍歸德侯還不怕,對上拐著彎罵人還不帶一個髒字的,他只怕要頭疼了。

  光是想想,唐子嫣就覺得有意思。

  翠竹又急忙跑了進來,喘著氣道:「三小姐,中郎將也派嬤嬤來了,似乎也對侯府的小姐有意見。」

  也是,長女剛指婚就逃走,誰知道其他小姐會不會也是這個德性?

  沒等一會,翠竹又回來了,這次臉上帶著驚恐:「小姐,趙將軍登門來了。」

  唐子嫣目瞪口呆,中郎將派人來湊熱鬧就算了,趙玄凌也跑來做什麼?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06 PM

☆、第三十五章 執子手

  趙玄凌上門,把歸德侯唬得不輕。

  中郎將就算了,怎麼說也是四品武官,最多發一通邪火,也不能對侯府怎麼樣。

  但是趙玄凌就不同了,正二品柱國將軍,比歸德侯的品級還高。他要是悔婚,就算聖人也奈何不了。

  歸德侯著急了,四個女兒裡嫁得最好的就是唐子嫣。要是被趙玄凌退婚,他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唐子嬌要進宮,估計分位也就是那樣了,不高不低的。熬個幾年,聖人沒了,她最多當個太妃享享清福,太子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如今唐子茗的名聲壞了,再嫁估計就難了。

  至於唐子瑤,聽聞是屬意趙玄凌的,現在換了人,也不知道要怎麼鬧騰。

  歸德侯開始後悔把女兒養得太彪悍了,雖說有貴女風範,在貴人們之間口碑印象都不錯,鬧騰起來卻一個比一個厲害。

  唐子茗昨晚連夜逃跑就算了,聽李霖敏說唐子瑤也不肯吃飯,把一屋子的瓷器都摔了個乾淨。

  光是想想,歸德侯就更頭疼了。

  他收拾停當,也只得硬著頭皮去迎接趙玄凌了。

  原先來鬧騰的中郎將,派了貼身管家去傳話。看見趙玄凌上門,管家滿臉紅暈,以為趙將軍也是上門理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更加是有底氣,卻又不敢太過靠近趙玄凌。

  「拜見將軍,小的是中郎將的管家……」

  趙玄凌略略側目,瞥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刻住了口。

  歸德侯僵著笑迎了上來:「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三小姐呢?」趙玄凌開門見山地問,聽著不像是要退婚的意思,歸德侯擦了擦汗,偷偷鬆了口氣。

  「嫣兒在後院,將軍要見她?我這就叫她出來。」

  「剛好得了一點小玩意,送給她把玩的。」趙玄凌招招手,江副將身後幾人抬著四個半人高的大箱子,擺在了前廳。

  歸德侯看得咂舌,這四個箱子的玩意,估計都要裝成一車了。

  乖乖,沒想到唐子嫣如此得了趙玄凌的青睞,歸德侯一張老臉立刻笑成了一朵花,果然沒白養了這個三女兒:「好,嫣兒知道,肯定會高興壞的,我這就讓人把箱子抬去她的院子。」

  趙玄凌輕輕點頭,便在前廳落座,瞧著沒有立刻走的意思。

  中郎將的管家偷偷叫了跟來的小廝回去稟報,免得出了差錯驚擾了趙將軍這個貴人。

  歸德侯老老實實地陪著趙玄凌這個貴客,熱情地寒暄,只偶爾得來幾次回應,心驚膽戰地卻也竊喜能讓趙玄凌做了他的女婿。

  「還不去催催廚房,上幾碟下酒菜,我跟趙將軍好好喝幾杯。」

  丫鬟早就手腳發軟縮在角落,聽見歸德侯的呵斥才急急忙忙往外跑。

  好一會終於有人送上酒菜,來的不是丫鬟,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唐子瑤,歸德侯的臉立刻就黑了,中郎將管家的面色又紅又白,直接氣得心肝都疼了。

  這個未來的主母,居然在趙將軍面前獻慇勤,這要把中郎將的臉面往哪裡放?

  「將軍,這是我親自做的小菜,請你品嚐。」唐子瑤雙頰羞紅,鼓起勇氣走到趙玄凌的身邊,哆嗦著手把下酒菜呈上。

  歸德侯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還不給我回後院去?」

  「爹爹,趙將軍是我心目中的蓋世大英雄,誰也比不上的。」唐子瑤雙眼水汪汪的,難得的女兒家嬌態。

  要是平日,歸德侯或許會心軟幾分,只是如今卻是勃然大怒。

  趙玄凌是她的蓋世英雄,那中郎將算什麼,狗熊嗎?

  當著他的面就算了,中郎將的管家還坐在那裡呢,唐子瑤居然敢說出口,這不是打中郎將的臉面嗎?

  要是惹怒了趙玄凌,大家不是吃不了兜著走,跟唐子嫣的婚事也可能吹了?

  歸德侯大怒,一個巴掌就扇到了唐子瑤的臉頰上:「胡說八道什麼,還不給我滾出去?」

  唐子瑤被打得左臉頰通紅,紅著眼硬氣道:「爹爹,我才不要嫁那個什麼中郎將。」

  「你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歸德侯氣得心肝都疼了,再讓唐子瑤胡說八道,這門親事黃了就罷了,跟中郎將肯定要成仇。

  這就算了,武官大多直率又一根筋,唐子瑤的話得罪了中郎將,就等於了得罪了大部分的武官,以後別想嫁給別的武官了!

  就是趙玄凌還坐在這裡,唐子瑤就公然跟唐子嫣叫板搶夫婿,簡直是在看歸德侯的笑話。

  歸德侯臉色一白,徹底撐不下去了,招手叫來兩個強壯的婆子,把唐子瑤堵了嘴直接拖出去了,對在座的兩人歉意地笑道:「四丫頭給我寵壞了,言語間多有得罪,還請看在她年少無知的份上,原諒她一回。」

  趙玄凌依舊沒開口,中郎將的管家臉色已經發青了。

  他沒想到歸德侯府上的這位四小姐居然對中郎將不屑一顧,還說出不嫁的話來。

  唐子瑤想嫁,中郎將還不一定願意娶她呢!

  管家冷哼一聲,到底沒有唐子瑤的厚臉皮,冷淡的寒暄了幾句便走了。

  歸德侯歎氣,中郎將的管家到底有分寸,回去也不會亂說話。比起一直沉默的趙玄凌,實在容易應付多了。

  唐子嫣出來的時候,已經聽說過唐子瑤的事了,眼看歸德侯臉色都快愁得皺成一團,看見自己的時候眼睛一亮,不由好笑:「父親,趙將軍。」

  「三丫頭來了,陪將軍去花園走一走吧。」歸德侯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實在不想再陪著一聲不吭的趙玄凌悶坐了。

  陪坐就算了,偏偏趙玄凌不做聲,渾身的肅殺之氣一直沒收斂,嚇得歸德侯後背全部濕透了,小心肝也承受不住。

  趙玄凌這次不再無動於衷,跟在唐子嫣的身後去了侯府的後花園。

  唐子嫣緩緩走著,霍嬤嬤頗有眼色,把翠竹拽著往後退了幾步,留兩人單獨說話。

  「四妹妹說話直率,還請將軍不要介意。」

  「你介意嗎?」趙玄凌看向她,忽然問道。

  唐子嫣一怔,搖頭了:「她一直仰慕將軍,我是知道的。」

  因為知道,所以今天的事算得上是意料之內了。唐子瑤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怎麼都會鼓起勇氣賭一把。

  「那些小玩意喜歡嗎?」趙玄凌似乎不想跟她繼續討論唐子瑤的問題,又問。

  「嗯,喜歡,只是讓將軍破費了。」唐子嫣看見四個大箱子的東西,嚇了一大跳。裡面全是姑娘家喜歡的玩意兒,從小香包、玉墜子、七彩繡線,還有簡單大方的珠釵首飾,甚至是幾匹少見的雲緞。

  雜七雜八全部混在箱子裡,看得霍嬤嬤直搖頭,說是糟蹋了。

  也難怪,趙玄凌身邊也就幾個副將,都是大男人,粗手粗腳的,能準備這些東西已經不容易了,要是整整齊齊地規整了,倒是難為了他們。

  「小東西而已,」趙玄凌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裡面是一對紅玉鐲子,不由分說地抓住唐子嫣白皙的手腕便套了上去。

  冰冰涼涼的鐲子,散去了悶熱,唐子嫣看著水頭極好的玉鐲,有些遲疑道:「這鐲子太貴重了,將軍……」

  「這是我母親的東西,說是要留給媳婦的,給你正好。」趙玄凌打斷她的話,依舊抓住唐子嫣的手腕,細細在掌心裡摩挲。

  他手心裡有著握劍留下的繭子,在唐子嫣嬌嫩的皮膚上略顯粗糙,只是趙玄凌的動作很輕,留下一陣瘙癢和酥麻的感覺。

  唐子嫣不好意思地瞥了遠處的霍嬤嬤一眼,見她們低著頭只盯著腳邊的小花,好像能看出一個窟窿來,她自己不由好笑。

  早該知道,趙玄凌從來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總是喜歡遵循著自己心裡的意願去做:「將軍娶了我,以後怕是拒絕不了父親各種的請求。」

  歸德侯必然會最大限度地把握好趙玄凌這個大靠山,絕不會浪費每一個機會,說不定會讓趙玄凌煩不勝煩。

  「若是你的請求,我必然會考慮。」趙玄凌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回答。若非唐子嫣的請求,他根本無需理會歸德侯。

  唐子嫣聞言,忍不住笑了。雖然這回答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深得她心。

  歸德侯從來想到的只有他自己,不會考慮到女兒嫁出去了,就是潑出去的水,是夫家的人了。娘家各種要求太多,只會讓夫家感到厭煩和不悅,最後倒霉的只有她們這些出嫁的女兒。

  不得夫君寵愛,不得公婆喜歡,不得妯娌敬重,只會落得淒涼的下場。

  她正想著,下一刻被趙玄凌摟著肩膀攬進懷裡。

  唐子嫣稍稍掙扎了一下,還是隨他去了。

  趙玄凌的懷抱很溫暖,一再放輕的力度,卻又不容拒絕地摟住自己。又是憐惜,又是霸道,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她眼尖地瞥見有人從花園的另一邊走來,連忙推了推身邊的趙玄凌,見他紋絲不動,卻忽然一笑。

  唐子嫣一愣,看著趙玄凌低下頭,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不過是蜻蜓點水,一觸即分,只是柔軟溫暖的觸感還殘留在唇邊,讓她霎時間漲紅了臉。

  等她回過神來,趙玄凌已經放開了手,遠處走來的人也不見了蹤影,只得皺眉嘟嚷道:「將軍,你是故意的……」

  剛剛走來的人,若是唐子嫣沒看錯,卻是唐子瑤。

  趙玄凌伸出手,指尖在她唇邊一碰,低聲道:「唐家只有一個你。」

  唐子嫣還沒出嫁,要是唐子瑤再鬧騰,壞的就是唐子嫣的名聲。跟唐子瑤多說無益,倒不如讓她親眼看清楚然後徹底死心。

  唐子嫣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握住了趙玄凌的手:「讓將軍費心了。」

  她親自送趙玄凌到前廳,府門卻是一陣熱鬧。

  唐子嫣正奇怪,就見翠竹偷偷溜了進來,湊到她的耳邊低語:「三小姐,尚書令大人派媒人上門來求娶大小姐!」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06 PM

☆、第三十六章 紛紛亂

  唐子嫣聽得有點愣,尚書令忽然改變主意迎娶唐子茗,實在來得蹊蹺:「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想到趙玄凌還在旁邊,她尷尬道:「府中繁亂,就不留將軍了。」

  趙玄凌點了點頭,忽然說:「尚書令大人不日要迎娶綺蘭公主。」

  聞言,唐子嫣明白了。

  看來蔣光寒不怎麼想做駙馬,又或者不喜歡這位綺蘭公主,才會把主意打到唐子茗身上。

  唐子茗也是,在這麼尷尬的時候去找蔣光寒,尚書令想不順水推舟都不行。

  唐子嫣歎氣,看來唐子茗以後的日子只怕要不好過了。

  這位綺蘭公主很得聖人的心,又是最小的女兒,從小待她千依百順,霸道任性是出了名的。估計也是她開口,說要嫁給蔣光寒,聖人才會開口指婚的。

  目送趙玄凌離開,他臨走前還特意捏了捏唐子嫣的手心:「將軍府下個月就完工了。」

  唐子嫣微微紅了臉,趙玄凌的意思她明白,將軍府一修繕好,就是兩人大婚之日了。

  翠竹瞥見自家小姐酡紅的雙頰,掩著唇偷偷笑了。

  將軍雖然冷冰冰的,但是對唐子嫣很好,讓她心底十分替自家小姐高興,得了這樣一個如意郎君。

  另一邊的歸德侯就鬱悶得多了,這廂李霖敏正跟媒婆寒暄,那邊御史中丞便派了一個老管家來爭論了。

  不管御史中丞再怎麼不喜歡壞了名聲的唐子茗,他們還沒退婚,歸德侯就打算一女嫁二夫了?

  御史中丞偏偏佔著理,歸德侯除了歉意地一再賠罪,實在說不出什麼話來。

  老管家把話擱下了:「這門婚事是宮中貴人指下的,若是侯爺不願意,還請侯爺進宮跟聖人稟報一聲,也好讓我家主子寬心。」

  歸德侯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位老管家,便開始發愁了。聽說尚書令要娶唐子茗,他自然是高興的。

  尚書令出身國公府,是一品國公的長孫,能攀上這樣的貴人,簡直是唐子茗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只是唐子茗太急躁了一點,若是想辦法讓尚書令去聖人面前求娶,退掉了御史中丞這門婚事,侯府的名聲總能挽回不少。

  如今陷在兩難的境地,歸德侯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放棄尚書令這麼一跳大魚,光是想想他就覺得肉疼了。

  他正苦思冥想,李霖敏卻是臉色不善地回來:「侯爺,官媒說了,尚書令要聘大小姐貴妾。」

  歸德侯驚得整個人都跳起來了,不悅道:「貴妾?我堂堂侯府的長女,他們居然要讓她做妾?真是欺人太甚!」

  貴妾說的好聽,到底只是妾。

  唐子茗名聲在外,才華洋溢,就是做大官的嫡夫人是綽綽有餘的,如今居然要去國公府做妾,歸德侯一時下不了面子來。

  李霖敏也忍不住想歎氣,要不是唐子茗沒臉沒皮大晚上去找尚書令,國公府的人還會如此輕視她嗎?

  不愛惜自己的人,別人也會看低了去。

  只可惜,唐子茗直到如今都沒想明白這一點。

  「侯爺,如今御史中丞怕是對大小姐有意見,就算嫁過去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到時候,親家沒做成,只怕要成仇家了。」

  李霖敏的話,歸德侯不是不清楚。

  但是讓他親自去聖人跟前悔婚,這簡直是打聖人的臉,實在做不出來。

  歸德侯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個拖字。

  但是他想拖著,御史中丞卻不樂意了。

  御史中丞是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所以他最要的就是面子。如今這妻子還沒過門就要給他戴綠帽子,當然不甘心,於是二話不說就鬧到了聖人面前。

  他也沒想要唐子茗怎麼樣,只希望聖人收回成命,別成就了一對怨偶。

  歸德侯被聖人跟前的總管請去宮中的時候,小心肝嚇得一抖。他真沒想到御史中丞為了面子,居然鬧到聖人跟前去。

  聖人一張臉黑得都快要滴出墨汁來了,看到歸德侯跪下也沒吭聲,只對御史中丞道:「既然這門婚事不成,朕另外給你指婚,至於歸德侯的長女,既然這麼喜歡夜半時分去國公府,那就讓她嫁進去吧。」

  歸德侯苦著臉謝恩,回去後對著唐子茗發了一通脾氣:「你這次如願以償了,但是進了國公府,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他雖然生氣,但是事已至此,唐子茗就算不樂意嫁也得嫁了。嫁了之後好歹是國公府的人,對歸德侯府也是利多於弊。

  唐子茗聽說自己不能當正妻,卻要以貴妾的身份嫁給蔣光寒,忍不住夜裡捂著被子偷偷哭了。

  她是真喜歡蔣光寒,白衣俊俏,溫柔多情,家世顯赫,滿腹經綸,誰也不能抗拒。夜半去尋尚書令,唐子茗下了好大的決心。

  沒想到最後,她是如願,卻只能為妾。

  不過就算是貴妾,唐子茗只要能嫁給蔣光寒,便心甘情願的。

  唐子嫣聽說唐子茗願意以貴妾的身份嫁進國公府,忍不住歎氣。唐子茗真是個癡人,難道從來沒想過為何蔣光寒會突然改變主意娶她入府?

  說到底,是因為蔣光寒不喜歡後院被綺蘭公主一手把握。為了平衡,便把唐子茗迎娶回去,也讓綺蘭公主能收斂一點。

  她也不確定,當初蔣光寒要娶自己,是不是也出於這個用意。

  不管如何,御史中丞的婚事退了,唐子茗有了下家,歸德侯對府裡盯得更緊了,尤其是唐子瑤,加派了護衛守在府門就算了,還叫來四個粗壯的婆子守在她的院子外面,就怕唐子瑤跟唐子茗一樣不顧臉面地去找趙玄凌,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到時候,歸德侯一張老臉實在是沒地方放了。

  好在中郎將寬容,雖說讓管家來議論了一番,到底沒鬧到聖人面前,讓歸德侯實在悄悄鬆了口氣。

  唐子茗因為是妾,選了一個好日子,國公府就派了兩個老嬤嬤和一頂軟轎來接。

  按規矩,該有一個姊妹陪著的。

  但是唐子嬌已經內定要進宮了,不好去見外客。唐子瑤是個不懂事的,歸德侯也怕她鬧騰壞了婚事,只能讓唐子嫣去陪唐子茗了。

  兩人相顧無言,唐子嫣對唐子茗這樣不顧臉面扒著尚書令,最後如願嫁進國公府有些不齒。唐子茗還對蔣光寒曾求娶唐子嫣的事耿耿於懷,兩人話不投機,索性都沉默了。

  直到遠處一陣喧鬧傳來,跑腿小丫鬟紅撲撲的臉來稟報說國公府的嬤嬤到了,唐子茗這才幽幽開口:「我知道,你對我死皮賴臉要嫁進國公府十分不齒。尚書令大人也不一定是真心喜歡我,才會迎娶我的。但是對我來說,能夠嫁給這個男人,就足夠了。」

  不管以後的日子如何,這是她的選擇,唐子茗無論如何都會昂頭挺胸地走下去。

  「只要大姐不後悔就好,尚書令大人很快就要迎娶綺蘭公主,公主並非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唐子嫣覺得自己已經盡到了一個姐妹該盡的責任,還是提醒了唐子茗,尚書令的正妻不是普通人,而是倍受聖人寵愛的綺蘭公主。

  如今唐子茗用這麼不光彩的方式嫁給蔣光寒,綺蘭公主對她肯定不會有什麼好印象。一個正妻在後院裡不必打罵小妾,就有不少方法讓她倍受冷落,有苦說不出。

  「我明白,但是我更有信心,能夠得到尚書令大人的青睞。」在一個府裡,不管出身和地位,得到夫君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夫君的支持,在後院裡只會寸步難行。

  唐子茗要做的,就是慢慢得到尚書令的心。只要蔣光寒向著她,綺蘭公主也不能對自己怎樣。

  唐子嫣歎氣,不知道該說歸德侯將唐子茗養得太好了,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高雅純潔,還是死讀書轉不過彎來。她確實是琴棋書畫隨手拈來,卻是不通人事。

  一個未婚姑娘,在出嫁前這些是好名聲,出嫁後卻沒什麼用了。後院的正妻哪個不需要管著一大家子,吃喝住行哪一個不需要留心,還有賓客的迎來送往,這些都需要學問。

  要不是霍嬤嬤以前是在主母身邊呆過,知道管家的頭頭道道,唐子嫣也未必能知道這些。

  歸德侯估計要慶幸,唐子茗做的是貴妾,而非正妻,要不然管家的事肯定要亂成一鍋粥,束手無策了。

  粉色的軟轎慢慢遠去,冷冷清清的,歸德侯甚至不能大肆慶祝。畢竟長女做了國公府的貴妾,雖說是高嫁,名聲卻不怎麼好聽了。

  索性大門緊閉,稱病不見客。

  大家都心知肚明,背地裡笑話,卻有些人嫉妒唐子茗的好運氣。

  不久後,宮裡的馬車也接走了唐子嬌,侯府一下子少了兩個小姐,李霖敏這才鬆了口氣。

  「嬤嬤,原本以為幾位小姐的嫁妝有的折騰,沒想到轉眼間就這麼打發掉了。」

  「夫人,可不是麼。大的那個要死要活做了貴妾,嫁妝差不多便好了,總不能越過公主去。二小姐進宮,也不能帶嫁妝,收拾了金銀便出發了。四小姐嫁的不是高門,嫁妝是有數的,這些年侯爺也讓人準備得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行。唯獨三小姐的嫁妝,需要費些神了。」

  李嬤嬤心疼自家夫人,還懷著身孕,卻一直忙得腳不沾地的。

  李霖敏疲倦地揉了揉額角:「三小姐是個溫順乖巧的,看著將軍也喜歡她,嫁妝再添一些,便也體面了。就是表小姐,便有些頭疼了。」

  兵部尚書,說起來品級不低。但是這門婚事實在有些不好聽,那兵部尚書的兒子前頭都死了老婆的,聶茹茵是續絃,嫁妝太多不好,太少又不體面,著實讓她發愁。

  李霖敏特意去問了侯爺,歸德侯對這個聶茹茵已經沒什麼好印象了。恨不得她趕緊出門子,讓李霖敏自己拿主意,只要別太寒酸就好。

  這件事李嬤嬤是知道的,當下便給她揉著肩膀說:「既然侯爺發了話,表小姐的嫁妝只管置辦著,瞧著體面就好。要是夫人信我,便讓我收拾著,夫人也能好好歇一下」

  「還是你貼心,既然如此,嬤嬤就看著辦吧。」李霖敏是真累了,反正聶茹茵不過是遠房小姐,兵部尚書那樣的人家也不怎麼在乎嫁妝多少,只要婚事辦妥了就好。

  李嬤嬤笑著應下,只是眼底泛著一股寒意。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07 PM

☆、第三十七章 鴛鴦夢

  聶茹茵的嫁妝很快就準備妥當了,一共六十四抬,算得上是體面的了。兵部尚書擔心夜長夢多,恨不得兩人立刻成親。

  這跟歸德侯一拍即合,挑了個好日子,不到半個月就出門子了。

  聶茹茵哭嫁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她籌謀了那麼久,最後誰也沒撈上,居然便宜了一個武夫,哪裡能不傷心?

  她哭得淒淒涼涼的,原本哭嫁就是該裝模作樣的哭一場,很快就該收起淚,高高興興的出嫁,婆家才體面。

  誰知道聶茹茵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站在大門口哭得淒淒慘慘的,誰看了都覺得這不是舉辦喜事,而是哪裡要辦白事,看得唐子嫣哭笑不得,唐子瑤直接就幸災樂禍了。

  李霖敏臉色都不好了,歸德侯直接滿面鐵青。

  李嬤嬤示意喜娘趕緊把聶茹茵扶進花轎裡,免得繼續丟人現眼。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總算是把這個掃把星給送走了,李霖敏偷偷鬆了口氣,這才一臉倦意地回去歇息了。

  聶茹茵到底是遠房表親,歸德侯和李霖敏親自送出門已經給了她天大的面子了,再去兵部尚書哪裡倒是不必。

  只是聶茹茵也太不領情了,站在侯府門口就哭得肝腸寸斷的,誰看了都不痛快。

  估計傳到兵部尚書的耳中,對她的印象又要壞了幾分。

  只是第二天,唐子嫣剛醒來,就見翠竹捂著嘴笑道:「三小姐不知道,昨天兵部尚書的府上可熱鬧了,夜裡洞房的時候,表小姐看見姑爺,居然兩眼一翻就暈過去了。只好連夜派人請了郎中,賓客都說晦氣呢。」

  唐子嫣愣了一下,那位兵部尚書的兒子長得有那麼糟糕,讓聶茹茵都嚇暈過去了?

  霍嬤嬤瞥了翠竹一眼,無奈道:「人云亦云,或許是誇大了,說不準表小姐是餓暈的。」

  都知道新娘出門是不能吃東西的,一清早囫圇吃兩塊小點心已經是娘家人貼心了。一路上直到洞房都不能吃喝,聶茹茵那小身板不餓暈才怪。

  唐子嫣也開始擔心自己出門的時候,也是餓得兩眼昏花,要是到時候洞房也暈了,那就真是太丟人了。

  「嬤嬤,難道新娘洞房都容易餓暈?」翠竹也開始擔心了,到時候自家小姐要怎麼辦?

  霍嬤嬤笑道:「不少新娘子的袖子裡藏著幾塊小點心,特意交代廚子做的一口一個,不至於弄花了妝容,又不會餓得難受。」

  只是聶茹茵一直鬧騰不得人心,身邊的銀霜給打發得心灰意冷,最後挑的是杏香陪嫁,銀霜更加沉寂了,沒敢在聶茹茵面前轉悠,生怕再被責罰。

  杏香針對銀霜了一陣子,眼看後者乖覺了才消停。然後被選上陪嫁,忙得腳不沾地,到底年輕,哪裡知道新娘子出門的難受?

  至於周嬤嬤,出嫁前幾天便覺得功成身就了,不打算跟著聶茹茵去兵部尚書的府上,早早就收拾包袱離開了。她對聶茹茵沒什麼好印象,跟過去,沒得丟了自己的老臉。

  她走得乾脆,懶得理會聶茹茵出門的時候餓不餓了。

  李霖敏對聶茹茵更沒好印象,不過以為周嬤嬤提醒過了,誰知到頭來沒人告訴聶茹茵和身邊人,到底讓聶茹茵剛進門就丟了臉。

  歸德侯把人整整齊齊地送過去就覺得可以了,至於洞房的時候暈了,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唐子嫣覺得,聶茹茵以後的日子只怕更難過了。

  她也沒時間再關注聶茹茵的新婚生活,因為自己的婚事也接近了。

  原本歸德侯出於重視,定下三個月後的日子,準備起來也充分一點。但是將軍府提前修繕好了,趙玄凌不喜歡拖拖拉拉的,直接拍板選了十天後的日子,簡直讓侯府忙翻了天。

  唐子嫣也給折騰得不行,一直試衣裳,試首飾,還有臨時添了禮儀教導,掌家的細節,甚至是讓人赧然的閨閣之事。

  夜裡霍嬤嬤打發掉翠竹,拿出一個錦盒,裡面是一本陳舊的冊子,遞給了唐子嫣,讓她認真看一看。

  翻開冊子,上面都是一對男女擺出令人羞澀的姿勢,看得她兩頰酡紅,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一想到自己要跟趙玄凌在床榻上擺出這樣那樣的姿勢,唐子嫣的臉頰就更加滾燙了。

  霍嬤嬤不由好笑:「三小姐不必如此,這些都是出嫁娘該知道的。」

  只是她想到趙玄凌身子強壯,怕是夜裡不會少折騰自家小姐,臨近幾天便努力給唐子嫣補身子,把人補得雙頰紅撲撲的,身子骨也強健了不少。

  唐子嫣漸漸放下了羞赧,總覺得自己不像是要出嫁,倒像是要上戰場一樣。

  不過嫁給趙玄凌,離開侯府,不就是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猶如另外一個戰場嗎?

  日子一天天臨近,唐子瑤被歸德侯禁足,又派人緊緊盯著,沒來找唐子嫣的麻煩。

  李霖敏如臨大敵,總覺得唐子瑤就像是一顆驚雷,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開來。

  好在她似乎消停了,又或者死心了,直到唐子嫣成親的那一天也沒跳出來。

  唐子嫣一大早就被霍嬤嬤叫醒,翠竹被使喚得腳不沾地,兩人忙得都想要三頭六臂了。

  霍嬤嬤擔心有人使壞,只准許她和翠竹在唐子嫣身邊伺候著,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一通打扮下來,天色微微亮了。

  唐子嫣用了幾個點心,墊了墊肚子,等在閨房裡有些緊張起來。

  周圍靜悄悄的,霍嬤嬤替她去收拾貼身的東西,免得有什麼落下了,在將軍府會用不慣。翠竹去廚子哪裡再要一盤點心收拾好,中途好給唐子嫣悄悄食用。

  李霖敏帶著唐子瑤進來,笑道:「三丫頭今天真漂亮,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按理說是該母親和姊妹陪著出嫁的,李霖敏不是生母,來不來無所謂,但是她實在不放心讓唐子瑤跟唐子嫣單獨相處。

  如果說是其他人就算了,偏偏如今府裡就剩下一個唐子瑤,還不能不給她出來陪著唐子嫣,李霖敏如臨大敵,索性自己來盯梢了。

  「母親,四妹妹。」唐子嫣像是害羞得低下頭,沒有錯過唐子嫣眼中的憤恨和嫉妒。

  看來唐子瑤直到今天還是對趙玄凌不死心嗎?

  其實在唐子嫣看來,唐子瑤未必對趙玄凌有多喜歡,更多的是崇拜,又或者是一種敬佩。

  唐子瑤更想擺脫歸德侯的束縛,選擇一個比歸德侯厲害的夫君,以後誰也奈何不了她。

  只可惜,到頭來她還是沒能擺脫歸德侯,被指給了區區四品的中郎將。

  唐子嫣不敢輕敵,一路裝作不在意,其實暗地裡還是緊緊盯著唐子瑤的動作。她碰過的東西,唐子嫣一律不敢靠近。

  聽著外頭熱鬧的吹打聲,李霖敏終於鬆了口氣,笑道:「喜轎來了,我也該出去招呼女客了。」

  她瞥了唐子瑤一眼,終究還是留下李嬤嬤,自己先離開了。

  喜娘拿著紅色的帕子走來,一扭一扭的,滿臉對著笑:「侯府的三小姐一看就是有福的,能嫁給趙將軍可是天大的喜事了。」

  唐子嫣心知這些人嘴裡很難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要是嫁給趙玄凌是好事,怎麼就沒幾個貴女願意了?

  她微微一笑沒有搭腔,喜娘也不多說,等著外頭催了三次,這才蹲身讓唐子嫣上來背著。

  唐子嫣被戴上了頭巾,眼前一片紅,什麼都看不見,摸索著上了喜娘的後背,一顛一顛地走了幾步。她忽然聞著一股清香,暗叫不好,立刻伸手摀住口鼻。

  可惜,還是太遲了。

  她昏昏然地被人扶下,一旁候著的翠竹驚呼一聲,很快就沒了聲息,只怕是被人打暈了。

  唐子嫣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上的喜服被人扒了下來,想必是唐子瑤買通了喜娘。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她被人粗魯地推入床榻底下,喜娘揚起聲音道:「新娘子來了——」

  秋意漸濃,她渾身涼颼颼的,反倒讓自己沒徹底暈過去。

  唐子嫣擔心被打暈的翠竹,也害怕霍嬤嬤要是不留神闖了進來,或許也要被打暈,年紀不小了,只怕比她和翠竹都要難受。

  她納悶自己還能胡思亂想的,要是唐子瑤戴著頭巾出去,身量又跟自己差不多,誰也認不出來。

  等進了轎子,送到將軍府拜堂,只怕一切都遲了。

  唐子嫣一動不動地躺著,後背一片冰涼,手腳漸漸也冷得僵硬,她嘗試了很多次,渾身無力,連眼皮都睜不開,唐子瑤不知道下了什麼藥,居然藥效如此厲害。

  而且她能肯定,自己這樣清醒著,卻又無力的樣子,正是唐子瑤想要的。這個四妹妹那麼不甘心,絕對會讓唐子嫣在絕望中聽見唐子瑤代替她出嫁,卻又連動一動,張口呼叫都做不到,心裡會更難受。

  真是糟糕的婚事,只盼著趙玄凌在拜堂後發現新娘子換了人,別大發雷霆,鬧得人盡皆知才好……

  若是唐子瑤跟趙玄凌拜了堂,這場婚事便定下了,不可能把新娘子再換回來。

  唐子瑤安靜了那麼久,原來謀劃著這一切,終究是她輕敵了。

  唐子嫣這樣想著,閉緊的雙眼卻忍不住一陣發澀,眼角感覺到一片濕潤滾滾落下。

  她跟趙玄凌,或許是有緣無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08 PM

☆、第三十八章 波折起

  唐子嫣正默默淌淚,忽然聽見房間有了動靜。

  霍嬤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是問著門前的小丫鬟:「翠竹呢,跑哪裡去了?陪嫁丫鬟該一路跟著的,怎麼不見了人?」

  一個陌生的聲音答道:「嬤嬤,翠竹姐姐突然肚子疼,去茅廁了。實在趕不上,要不待會讓人架馬車送她去將軍府?」

  霍嬤嬤不悅道:「怎麼這般恰巧,就這時候肚子疼了?不跟著新娘子出門,以後再趕過去有什麼用?」

  她雖然這般說著,還是擔心翠竹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唐子嫣想要開口叫霍嬤嬤,可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眼角的淚水流得更厲害了。

  明明能夠求救的人就近在咫尺,卻不能夠叫住她,別提多讓人崩潰了。

  霍嬤嬤像是沒有停留,很快便走遠了,只怕是去茅廁找翠竹。

  找不到翠竹,也可能四處去找,根本不可能會進房間裡。

  那個守在門口的丫鬟,只怕是唐子瑤留下的,為的就是瞞天過海,好爭取時間讓她跟趙玄凌拜堂,一切塵埃落定,就算趙玄凌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只要拜堂了,唐子瑤就是真真切切的將軍夫人,沒唐子嫣什麼事了。

  唐子嫣越想越是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她原本就是硬撐著,想到時辰過去那麼久,送親的隊伍早就走遠了,一切都挽回不了,自己便有些支撐不住,更加昏沉,幾乎要直接睡了過去。

  突然感覺手腕一熱,被人一扯,唐子嫣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中。

  她一愣,鼻尖上嗅著一股難聞的藥味,這才慢慢有力氣睜開了眼。

  唐子嫣怔怔地看著趙玄凌冷冰冰的臉,想要扯一個笑容,卻發現太艱難:「將軍……」

  沙啞的聲音,虛弱無力,聽得趙玄凌眉頭一緊。

  尤其是唐子嫣如今身上的喜服被扯走了,只穿著一身薄薄的單衣,在地上躺了那麼久,手腳冰涼,身上也透著一股子的涼意,不由用披風裹緊了她,用力攬在懷裡:「沒事了。」

  唐子嫣的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上,雙手被他緊緊包裹在掌心裡,整個人都慢慢暖和起來了。

  趙玄凌伸手拭去她眼角還殘留的淚珠,眼底閃過一份憐惜和憤怒。

  「吉時到了,將軍怎麼還在?」唐子嫣被看見哭泣的樣子,不由尷尬地側過臉想要避開,口中胡亂問道。

  「喜娘背著新娘子出來,雖然看不清臉,但是她安東迪跟你不一樣。」趙玄凌是從戰場回來的,尤其警惕,即使是在平安的京中,也從來沒有鬆懈過。

  唐子瑤確實跟唐子嫣身量相仿,只是仔細看了,些微的差別還是能辨別出來。

  比如唐子嫣的膚色要更白一點,肩膀窄一些。

  最重要的,唐子瑤的手腕上沒有那對趙玄凌送給唐子嫣的玉鐲。

  唐子嫣不知道該慶幸趙玄凌目光敏銳,一下子就發現了她被人掉包的事。只是一開始就察覺了,為何拖到如今才進來?

  趙玄凌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打橫抱起唐子嫣,輕柔地放在床榻上,一邊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別的傷,一邊低聲解釋道:「外面有不少圍觀的百姓,眾目睽睽之下我不敢立刻揭穿四小姐,便帶著隊伍繞了一圈,等人少了,從角門把四小姐帶回來了。」

  歸德侯看見穿著喜服的不是唐子嫣,而是唐子瑤,嚇得臉色都白了,險些暈倒過去。

  他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然後把唐子瑤灌了藥,直接暈著給抬回去,關在院子裡,再不能踏出一步。

  這個麼女,看著天真活潑,卻沒想到有這麼一個縝密的心思,夠耐心夠隱忍,若是平日,歸德侯只怕要讚一句。如今卻是焦頭爛額,面子裡子都給唐子瑤丟得快沒了。

  要是被中郎將知道了,怕是又要折騰一番。

  歸德侯慶幸的是趙玄凌不但及時發現,還抱住了侯府的臉面,沒直接把人踹下喜轎,扔回來!

  唐子嫣聽得眼圈微紅,沒想到這樣的時候趙玄凌還能想到維護自己的臉面,沒讓這個婚事鬧得亂七八糟的。

  霍嬤嬤進來的時候,眼睛也是紅的,她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差點讓三小姐被人掉包。到時候,唐子嫣只怕要成了全京城的笑話了:「三小姐……」

  「嬤嬤,不是你的錯,翠竹怎麼樣了?」唐子嫣對她安撫地笑笑,又問起了貼身丫鬟的狀況。

  「翠竹還好,就是被人一棍子打暈了,如今剛醒來,還迷糊著,卻嚷嚷著要來救小姐的。」霍嬤嬤愣是被那小丫鬟給逗笑了,掙扎著起身,差點摔得鼻青臉腫。

  聽說翠竹沒事,唐子嫣這才放下心頭大石。

  霍嬤嬤卻麻利地上前給唐子嫣穿戴:「三小姐,吉時快過了,耽誤不得。」

  她也顧不上旁邊冷冰冰的趙玄凌了,一顆心全撲在唐子嫣身上,又是穿衣又是梳妝,忙得不可開交。

  等裝扮好,趙玄凌再次抱起唐子嫣,用披風把她遮得嚴嚴實實:「抱穩了。」

  唐子嫣聽得有點愣,下一刻就感覺自己被人抱著騰空而起,嚇得連忙用雙臂抱緊趙玄凌的脖子。

  時間不夠了,趙玄凌連大門口都不走,直接翻牆到另一邊坐在青墨身上。青墨歡快地嘶鳴一聲,不等趙玄凌開口,就起勁地直奔將軍府撒腿跑去。

  唐子嫣被顛得暈乎乎的,偶爾披風透進來的涼風刮得臉頰有點疼,可見青墨完全是撒開馬蹄狂奔了。

  原本該一炷香的路程,硬是被青墨縮短了一半。

  趙玄凌抱著唐子嫣又凌空翻牆,從後門進了院子,將她放在床榻上。

  旁邊新請來的喜娘還白著臉,誰被人夾在胳膊裡翻牆送進來,臉色都不會太好看。

  好在喜娘也是經歷過一番風雨的,知道歸德侯府裡出了點事耽誤了,這才會把自己請來,看在報酬翻了三倍的重金下,喜娘一看見不走尋常路的趙玄凌抱著新娘子進來,立刻就堆起了笑容:「好俊的新娘子,新郎有福氣了。」

  喜娘幫著整理了一下唐子嫣略略 的衣裳,扶著她坐上後院的轎子,很快又從角門無聲無息地出了去,混進了趕來的送親隊伍裡。

  唐子嫣聽著外面的吹吹打打聲,徹底鬆了口氣。

  她從來沒想過,成親會是如此曲折,又是被人掉包,又是柳暗花明,又是騰空翻牆,簡直是波折重重。

  幸好,自己到底還是嫁進來了……

  有人踢了踢轎子門,喜娘張口說出一溜煙的喜慶話,便 簾子,背著新娘子進門了。

  唐子嫣順從跟著喜娘的話行禮,跨過火盆,握住紅繩,慢慢向前走。

  她想到紅繩的另一頭握住的,便是趙玄凌,便微微紅了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喜娘說著,忍不住嘴角一抽。高堂的位置上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個牌位,上面寫著呂氏,應該是趙玄凌的母親。

  若是高堂都不在,應該是放兩個牌位,如今只放了一個,讓人看著頗為尷尬。可是礙於趙玄凌,所有人都沒吱聲。

  喜娘這一頓,被趙玄凌的眼神掃了過來,頓時渾身一僵,繼續唱道:「夫妻對拜——」

  唐子嫣被喜娘扶著正要跟趙玄凌對拜,忽然聽見外面一道男聲喝道:「慢著!」

  江元鎮冷汗都要下來了,新娘子出門就被人掉包,好在將軍發現得早,要不然就得出大事了。後來繞了一圈,悄悄把新娘換回來,他臨時去請來一個喜娘,跑暈了一匹馬。

  如今好不容易拜堂了,竟然又出現一個程咬金?

  將軍這場婚事,還真是多災多難!

  唐子嫣一愣,奇怪怎麼會有人阻攔,又不能揭開頭巾去看。喜娘臉色一白,又被趙玄凌一瞪,也沒管來人,扶著唐子嫣把最後的對拜成了,哆嗦著嗓子唱道:「禮成,送入洞房——」

  「你到底有沒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內,成親這麼打的事,居然不叫人來請,還得我親自過來?」那人怒氣沖沖的,後面夾雜著勸慰的聲音,唐子嫣聽得更加奇怪了。

  看來來的人不是誰,而是趙玄凌的親生父親。

  這倒是奇怪了,剛才他們拜高堂的時候,座上並沒有人應答,顯然是空的。如今突然冒出趙玄凌的父親,唐子嫣不由有些尷尬。

  趙勝看著趙玄凌並不理會他,更加火冒三丈:「如今成了將軍,翅膀硬了,就不想認親了?鬧到聖人跟前,你這也是不孝!」

  江元鎮對趙玄凌的父親他也曾聽說過一二,不怎麼來往,倒是沒想到拜堂的時候會來鬧。

  趙玄凌對他的父親感情不深,尤其母親病逝後更斷了來往。如今娶媳婦,完全就沒想過要去請趙勝過來。

  將軍堵著一口氣,自然不會低頭,沒料到趙勝會在大喜事上來鬧,到頭來尷尬的卻是唐三小姐了。

  他急忙上前打圓場道:「郡公爺駕臨,有失遠迎,還請上座。」

  趙勝冷哼一聲:「今天我就是來問問這個逆子,是不是沒把我放在眼內了?」

  賓客面面相覷,頓時都覺得這是家事,鬧到拜堂上,實在說不過去,更覺得尷尬,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趙玄凌跟家裡不和,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是他打小就去戰場上,好幾年沒有回來,很多人還以為兩家關係緩和了一些,如今看來顯然是更加糟糕了。

  唐子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要勸吧,不知道來龍去脈,無從勸起。不勸吧,趙勝這樣鬧下去,丟的也是趙玄凌的臉,以後還怎麼在京中立足?

  雖說第一次見面,她已經對趙勝這個公公的印象極差了。

  什麼時候不能來質問,非要挑這個時候,墮了趙玄凌的臉面嗎?

  她終究伸出手,握住了趙玄凌,感覺到那隻大手回握著自己,還輕輕捏了捏,唐子嫣知道趙玄凌是想讓自己放心。

  「郡公爺這時候來,是對聖人指婚不滿,還是覺得跟歸德侯做親家不滿?」趙玄凌慢悠悠地開口,直接噎得趙勝說不出話來。

  他還不想一開口就得罪聖人和歸德侯,沒得給自己落了一身不自在,繃著臉更加不高興了:「我何曾有說過不喜歡你這門親事?只是拜堂成親這樣的大事,你連知會長輩這樣的小事也不清楚嗎?」

  趙勝說完,低聲嘀咕道:「是了,你常年在邊境那種鳥不生蛋的野蠻地方,哪裡需要學什麼規矩?」

  他的聲音不大,趙玄凌卻聽得清清楚楚,點頭道:「我剛回京,規矩確實還沒學全。」

  不等趙勝得意地摸著下巴,等著趙玄凌認錯的時候,又聽他說道:「既不懂規矩,回頭等學一學,如今洞房的時辰到了,江副將送郡公爺出門吧。」

  說完,趙玄凌牽著唐子嫣的小手頭也不回地去洞房了。

  江元鎮苦著臉,將軍說得夠婉轉了,其實直接是叫他把趙勝扔出去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16 01:08 A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郡公爺

      趙勝當然不用江元鎮去請,揮揮袖不痛快地先離開了。

      唐子嫣被趙玄凌帶進了寢室,手腕被他緊緊抓住,很快就紅了一圈。等他回過神來,眼裡掠過一絲懊惱,輕輕撫過她的手腕:「疼嗎?」

      「不疼,」唐子嫣搖搖頭,比起這點小傷,外面要麻煩多了:「你就這麼讓郡公爺回去好嗎?」

      「不叫他回去,難道還讓他留下?」趙玄凌坐在椅子上,灌下了一杯茶水,這才稍稍平復了躁動的心情:「沒事,他素來愛面子,肯定會走的。」

      唐子嫣看出他不高興,不好多問。

      趙玄凌灌了兩杯茶水,招呼她到自己身邊來,把筷子塞到唐子嫣的手上。

      唐子嫣一愣:「將軍,你不出去敬酒了?」

      「不去,剛才讓外面的人看了笑話,識趣地都走了,不識趣的何必理會?」趙玄凌夾了一筷子的糕點到她的碗裡,又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趕緊吃。」

      唐子嫣乖乖點頭,把碗裡的糕點都吃了。桌上大多數都是小點心,為著便是用過不會留下什麼異味,壞了晚上的好事。

      吃飽喝足,唐子嫣放下筷子,看見兩人單獨在房間裡,有點尷尬。

      正好翠竹讓婆子把熱水準備好了,唐子嫣連忙起身道:「將軍先去沐浴吧。」

      「不一起來?」趙玄凌走了一步,忽然回頭問她。

      唐子嫣漲紅了臉,急忙搖頭。趙玄凌也不勉強,先一步撩起簾子進了內間。

      嘩啦啦的水聲從簾子裡面傳來,唐子嫣更加坐立不安。

      翠竹在一旁伺候,將厚重的喜服脫下,把髮髻上的首飾都一一摘了下來,唐子嫣這才感覺鬆快了一些。她在床榻上的東西鋪好,又放上一塊白色的帕子。

      唐子嫣一看,臉頰又滾燙起來。

      翠竹捂著嘴笑了:「三小姐,不,該叫夫人了,別忘了待會要跟將軍喝交杯酒。」

      她說完,便退了出去,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唐子嫣看著窗外,這還沒天黑,難不成就要洞房了?

      沒等她糾結完,趙玄凌便走了出來。露出結實強壯的上身,一滴水珠沿著胸膛慢慢滑下,隱沒在褻褲的褲頭,看得唐子嫣嚥了嚥口水,不自在地撇開了眼。

      烏黑的長髮隨意鬆散落在肩頭,因為熱水熏過,面色柔和,他看著比平日冷硬的樣子多了幾分凡人之氣,更是俊美得幾乎要灼傷人的眼。

      唐子嫣上前要給他穿衣,被趙玄凌攔住了:「你先去洗,浴桶裡的熱水我已經換過了。」

      反正待會也要脫,如今倒是不必再麻煩地穿上衣裳了。

      趙玄凌的弦外之意唐子嫣居然明白了,沒好氣又好笑。

      她磨磨蹭蹭地爬進浴桶,渾身舒暢,卻不想那麼快出去。總覺得磨蹭一會是一會,趴在邊上開始昏昏欲睡了。

      熱湯漸漸涼了,唐子嫣打了個哆嗦,剛抬起頭就見趙玄凌大步走來。伸手就把她抱出了浴桶,用一張小毯子把唐子嫣包裹住直接出了去。

      唐子嫣只露出半張臉來,別提多尷尬了。新娘子在沐浴最後差點睡著了,讓新郎在外面苦等半天。

      趙玄凌抿著唇,盯著她。唐子嫣老老實實地坐在床榻上,不敢吱聲,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生氣了。

      他忽然動了,將毛毯掀開,往下一拽,露出唐子嫣的臉頰和肩膀來,低頭便吻上她的唇。

      可能趙玄凌渴望她實在太久了,久到心裡癢癢的,偏偏她還在內間磨蹭著不出來,更是讓他難耐,親吻的動作有些急切,卻不至於弄疼了她。

      唐子嫣被動地仰頭承受著,偏偏雙臂和身子都還被緊緊裹在毛毯裡,動彈不得,她給吻得唇瓣發麻,渾身綿軟,往後一倒便躺在榻上,趙玄凌順勢壓了上來,依舊沒放過她的雙唇。

      直到她實在透不過氣來,趙玄凌才退開一點,親吻落在唐子嫣的頸側和肩膀上,繾綣流連。

      時輕時重的吻,讓她又癢又酥,耳根都紅透了。

      趙玄凌的手探入毛毯底下,在唐子嫣最近保養得像水豆腐的肌膚上一寸寸游弋,膝蓋擠入她的兩腿之間,阻撓了唐子嫣想要緊緊併攏的舉動,頂在最前面上下摩挲。

      唐子嫣忍不住嗚咽一聲,感覺被磨蹭的地方變得又濕又熱,整個人軟成一灘春水,雙眼迷離地看著趙玄凌,只能無助地張開小嘴大口呼吸,胸前大幅度的起起伏伏。

      趙玄凌眸底漸深,握住她起伏的柔軟,指腹在頂端上恣意暗啞打圈,惹來唐子嫣嘴邊溢出一聲聲破碎的低吟。

      他感覺渾身都被唐子嫣的嬌吟點著了火,按耐不住地將她的雙腿往兩邊壓下,將自己緩緩送入那個令人銷/魂的深處。

      唐子嫣被趙玄凌莽撞的舉動弄疼了,臉色微白,只是他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彷彿是在試探深淺,又像是等待著她的適應。

      直到疼痛後傳來一股微妙的瘙癢,她扭了扭腰身似是催促,趙玄凌才重新開始了動作。

      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刺入,仿若一把利刃要將唐子嫣刺穿一樣。

      唐子嫣起初還能忍住,後來意識迷糊,耳邊儘是自己甜膩嬌媚的聲音,身上的人就像面對著千軍萬馬,想要突出重圍,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地深入腹地。

      趙玄凌果然不愧是將軍,體力驚人,如同霍嬤嬤所說的一樣。幸好霍嬤嬤給她補了補身子,要不然根本承受不了。

      等紅帳內的喘息和嬌吟聲漸漸停下,唐子嫣也累得四肢無力,癱軟在榻上。趙玄凌一手撫在她的後背,意猶未盡地俯身在唐子嫣的胸前留下一個個緋紅的痕跡。

      唐子嫣身子還沒完全消下去的熱情,再度被他挑起。不等她開口求饒,趙玄凌又再度衝刺起來……

      被翻來覆去折騰得迷迷糊糊的,唐子嫣心裡還惦記著兩人的交杯酒居然給錯過了。

      唐子嫣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了,茫然地盯著紅帳子,便感覺到身側一動,一條手臂橫在她的腰上,湊過來吻了吻她的臉頰:「要起來了?」

      她臉上一紅,昨夜兩人翻滾了許久,最後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睡著的。醒來居然已經天色大亮,新嫁婦居然還沒起來,府內的下人還不知道怎麼看自己的。

      就是霍嬤嬤和翠竹,也是要偷偷笑話她了。

      「怎麼不叫我?」唐子嫣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不由又紅了臉。昨夜叫了一晚,也不知道外頭守夜的翠竹聽進去了多少,她把被子蒙著臉,覺得自己這次真是丟臉丟大了。

      「起來做什麼,沒有高堂,不用請安,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趙玄凌起身,胸口又一道牙印,淺淺的泛著紅,可見是她昨晚留下的。

      唐子嫣撇開眼,也跟著坐起身,感覺有點腰酸背痛,其他卻還好:「昨晚我們的交杯酒還沒喝……」

      她說完,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像是在抱怨一樣。

      趙玄凌回過頭,嘴角一彎:「一大早不宜喝酒,今晚我們再補上就是了。」

      唐子嫣點了點頭,瞥見底下墊著的白色錦帕上染了一簇暗紅,扭過頭不敢多看。

      「將軍,夫人,」霍嬤嬤和翠竹進來行禮後,霍嬤嬤將錦帕收起,放進一個錦盒裡,翠竹則是指揮兩個粗使婆子放下熱湯。

      翠竹扶著唐子嫣起身,看見她身上一片曖昧的紅痕,心喜將軍對自家小姐十分喜歡:「夫人,這熱湯是將軍一早就讓人備下的,只等著夫人醒來了。還有廚房裡燉著的雞湯,也是將軍吩咐下來的。」

      她說得喜滋滋的,唐子嫣伸手潑水到臉上,掩飾住自己的赧然。

      唐子嫣穿戴整齊出去的時候,趙玄凌已經整裝停當。

      他在兵營裡,習慣了自己動手,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昨夜累著唐子嫣,趙玄凌也不想她勞頓。

      翠竹伺候著唐子嫣梳發,兩人淨了手,安安靜靜地用了早飯。早飯很簡單,點心、包子和給唐子嫣備下的雞湯。

      唐子嫣不是挑剔的人,趙玄凌素來都不挑食,簡簡單單便是了。

      趙玄凌去練武的時候,霍嬤嬤翻著名冊卻道:「夫人,將軍府裡的下人太少了,就外面兩個粗使婆子,連一個丫鬟都沒有。小廝大多是士兵充當的,如今夫人嫁進來了,他們留在府裡就有些不妥當。」

      趙玄凌常年不在京中,將軍府又只留了兩個下人守著,如今都被曾湘玉打發走了。餘下的粗使婆子,還是曾湘玉叫人臨時買來的,就怕唐子嫣有些事不方便,身邊老的老,小的小,這點粗活又不好沾手。

      至於其他的,曾湘玉就不敢越俎代辦了。畢竟唐子嫣才是趙玄凌的夫人,將軍府的女主人,該才買什麼樣的下人,要多少人,都該由她來決定。

      唐子嫣想了想,也覺得能用的人太少了。

      「我問一問將軍的意思,才買多少人合適,要什麼樣的人才妥當。」

      趙玄凌的地位很微妙,身為柱國將軍,如今從戰場回京,也沒別的實職,不必上朝,基本上可以說是無所事事,也不知道聖人是不是故意冷著他,畢竟趙玄凌這些年名聲大噪,深得百姓擁戴,有些功高過主了。

      所以府裡要安置些什麼人,唐子嫣也不敢隨意胡來。

      趙玄凌回來後聽她一說,無所謂地擺手道:「你看著才買就好,緊著伺候你的人,其他的都可以隨意。」

      聞言,唐子嫣聽出他對自己的信任,笑笑道:「我身邊的翠竹和霍嬤嬤是足夠了,再添些灑掃的小丫頭,偶爾跑跑腿也行,年紀小也能讓霍嬤嬤盯著,起碼五六年內也不用再才買丫鬟了。」

      從小養大的丫鬟,怎麼也比外面不知底細年紀又不小的來得妥帖的多。唐子嫣雖然明白趙玄凌的為人,不會拈花野草,跟丫鬟胡來。只是少些麻煩總是好的,要不然三天兩頭鬧騰也鬧心。

      她叫來牙婆挑著丫鬟,趙玄凌就被宣進宮了,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怎麼了?」唐子嫣給他斟了茶水,挨著趙玄凌輕聲問道。

      霍嬤嬤和翠竹識趣地退了出去,趙玄凌冷著臉,一手環住唐子嫣的肩膀,眼底滿是惱怒和不悅:「郡公爺鬧到了聖人跟前,讓我搬回郡公府盡孝。」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22 PM 編輯

☆、第四十章 預籌謀

  唐子嫣歎氣,早知道趙勝不可能善罷甘休。

  趙玄凌回京將近一個月了,剛開始還能說是修繕將軍府,要來來回回監督,跟趙勝的關係又並非一時半刻能好的,暫時不回去還好,一直不回去就說不過去了。

  只怕聖人再偏向趙玄凌,也不能反駁趙勝盡孝兩個字。

  老子還沒死,兒子就分家住在外面算什麼?

  沒想到在將軍府逍遙的日子不過呆了一天,就被人攪亂了。

  唐子嫣有點鬱悶,但是看著趙玄凌更不痛快,便勸道:「聖人怕是也不好反駁郡公爺的話,將軍打算什麼時候搬回去?我好讓人收拾收拾,別落下了東西。」

  「沒必要搬太多東西,貼身常用的就好,那邊的院子是現成的,擺設什麼的都不用。」趙玄凌一點都不想回郡公府,那裡對他來說,並不是值得回去的地方。

  不過聖人都開口了,他確實不好無視,駁了聖人的面子:「十天半個月,慢慢收拾再搬過去也不遲。」

  趙玄凌顯然也用拖字訣,能拖一天算一天。

  唐子嫣忍不住笑了,覺得這樣的趙玄凌有點孩子氣,比起冷冰冰沒有表情的臉要可愛多了:「好,我讓人清點好,再慢慢收拾,半個月之後再搬走。」

  他點了點頭,又伸手覆上唐子嫣的臉:「辛苦你了,回去後只怕要委屈你的。」

  唐子嫣抓住趙玄凌的手,搖頭道:「嫁給將軍,已經是將軍的人了,哪裡還需要這般生疏客氣,提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趙玄凌出身郡公府,卻鮮少人知道,一直在戰場,跟郡公來往也不多,唐子嫣就能猜出將軍跟郡公的關係必然好不到哪裡去。

  他提也不提出身,更能看出對郡公的厭惡和不滿。

  趙玄凌回握住她的手,終究還是把埋藏了許久的往事攤開來說:「回去後,總會有人在你面前提起,添油加醋的,倒不如讓我自己來告訴你。」

  他低著頭,細碎的黑髮遮住了趙玄凌的眼神,唐子嫣卻能感覺到身邊的低落情緒:「我娘是郡公的髮妻,書香世家,太常少卿的女兒。成親三年有了我,一次跟著郡公出巡的時候,在路上救下了一個被山賊襲擊的少婦。她的夫君早就被山賊殺死了,她懷有身孕,當夜就生下了一個男孩。」

  「母親可憐她的境遇,便暫時收留了這個少婦,留在郡公府做了一個管事嬤嬤。這個少婦的名字,叫秋曼雁,也是如今的郡公夫人。」

  唐子嫣徹底愣了,郡公的新夫人居然是當年趙玄凌生母救下的少婦嗎?

  難怪趙玄凌會這麼恨,只怕他的生母也是發現了兩人的齷蹉,才會抑鬱而終的。不過這位新郡公夫人臉皮夠厚的,救命之恩不償還就是了,還勾走了呂氏的夫君,簡直是恩將仇報。

  另一面來說,能夠在呂氏的眼皮底下勾走郡公爺,也是秋氏的本事。這樣的手段,只怕住進郡公府後,他們兩人很難安生了。

  唐子嫣伸手摟住趙玄凌,被他順勢攬在懷裡:「將軍,郡公娶了這樣一個寡婦,不會引人詬病嗎?」

  呂氏病死,郡公就娶了一個寡婦,還養著別的男人的孩子,腦子進水了?估計傳出去,只怕是全京城的笑話了。

  趙玄凌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要不是母親死了,讓出了郡公夫人的位置,秋氏還不會承認當初遇劫不過是子午須有,其實早就跟郡公爺在一起了,生下的孩子也是郡公的。」

  當初郡公可能是被秋氏的小意溫柔蠱惑了幾天,很快便拋諸腦後了。能上他床榻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那樣的小家碧玉送上門來,玩玩便是了。

  只是秋氏居然趁他出巡,獨身跟隨,險些因為遇上山賊而動了胎氣,讓郡公爺一時有些意動。

  呂氏出身摸樣,樣樣都好,唯獨多了一分清高和矜持,床底之間放不開,倒是失了不少趣味。

  秋氏就不一樣了,原本只是書生之女,生母是商人的女兒,最是懂得籠絡男人的手腕。書生後來能夠寒窗苦讀,高中進士,離不開生母的錢財和手段,中舉後也沒有納妾,一直安安分分的,跟生母兩人過日子。

  她出身好了,便想要更好。畢竟以前書生落魄,秋氏看見落井下石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要出人頭地,與其靠父兄,倒不如自己嫁得好。

  秋氏偶然遇上了趙勝,一見傾心,更是歡喜他身為郡公,對女子溫柔體貼又大方。即便明白這是郡公的手段,不知道在多少漂亮女子身邊流連,她卻都視若無睹,只一心一意伺候他。

  郡公念著她的好,卻沒想過把秋氏接進府裡。要不是出巡的時候遇上,又懷了他的孩子,只怕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呂氏後來知道了,這等醜事對誰都不能說出口,漸漸抑鬱而終,和郡公走上陌路。只臨死前,將真相告訴了趙玄凌,免得他被那個 狠毒的秋氏給騙了。

  秋氏也聰明,明面上對趙玄凌極好,什麼好的都給他備上一份。又叫來不少貴人子弟給趙玄凌作伴,教書師傅和武藝師傅都是一等一的好。

  府外都說秋氏出身平常,又是用不入流的手段扶正,倒是個賢惠大方的,名聲漸漸好了。

  只有趙玄凌知道,這些好不過是一個空殼子。

  送來的好東西,都是鮮艷亮眼,小孩子最喜歡把玩的。貴人子弟都是喜歡玩樂不愛讀書練武,大多是庶子和旁支。教書先生和武藝先生都是徒有虛名,外頭名聲極好,裝模作樣的,其實肚子裡沒多少墨水,花架子還能唬住人,到頭來根本什麼都沒能學會。

  要不是曾湘玉的母親暗地裡幫忙,趙玄凌至今仍是一事無成的紈褲弟子罷了。

  想到唐子嫣進郡公府,也要開始時刻警惕那女人下手,趙玄凌就覺得堵心:「還是我跟聖人再說一說,頂著不孝的名頭算什麼,好過跟那女人同住一個屋簷下。」

  唐子嫣看出趙玄凌的擔心,不高興地皺眉:「憑什麼好名聲都讓郡公府的人都掙去了,最後卻委屈了你?你退後一步,他們只會得寸進尺,哪裡會顧忌你的名聲?」

  趙玄凌是懶得跟郡公和秋氏計較,唐子嫣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欺負了去:「既然他們想讓我們搬去郡公府,我們就搬過去。就算不能做什麼,噁心一下他們也好。」

  她就不信趙玄凌天天去跟呂氏的牌位請安,又讓秋氏在旁邊看著,郡公和秋氏就不鬧心!

  看見唐子嫣一副準備上戰場的樣子,意氣風發,趙玄凌心裡不由好笑,卻又覺得胸口暖暖的。

  自從呂氏死後,他已經很久沒試過被人這樣維護著,包容著了。

  唐子嫣說得對,就算不為了他自己,到底要為了以後的孩子著想。秋氏能毀了他,也能毀了他的孩子。名聲這種東西,用的好是好東西,用的不好就是絆腳石了。

  秋氏這些年來勞心勞力的,不就是想將她以前不好的名聲都抹掉,重新來過嗎?

  趙玄凌不介意那些暗箭和中傷,卻也明白如今的他不再是孤家寡人,身後還有唐子嫣,甚至是未來屬於兩人孩子。

  他自己可以忍耐,可以委屈,卻容不得納在羽翼下護著的人受到絲毫的傷害。  

  唐子嫣渾身都是勁兒,準備著對付勁敵,私底下跟霍嬤嬤商量了,採買了一個懂藥理的小丫鬟賜名巧凡,又買了一個嘴巴厲害的童嬤嬤。

  這童嬤嬤就是嘴巴太厲害,罵人不帶一個髒字,卻噎得人反駁不出,才會被以前的那戶人家不喜。

  唐子嫣仔細問過了,童嬤嬤跟著的主母是個軟弱的,被一個良妾騎在頭上,要不是有她在,主母早就被欺負慘了。

  偏偏那妾吹了枕邊風,童嬤嬤轉手就給賣了,主母一句話都不敢說,真是個沒擔當的。

  童嬤嬤原本有幾分熱心,倒叫這主母寒了心。好幾戶人家聽說了她的嘴皮子厲害,誰也不敢收,沒想到這剛成親不到兩天的將軍夫人卻買了她。

  看著唐子嫣年輕,趙玄凌是潔身自好的,身邊別說侍妾,連個漂亮丫鬟都沒有,童嬤嬤實在不明白唐子嫣買她來做什麼。

  等她聽說將軍準備帶著夫人搬去郡公府,童嬤嬤立刻明白了。

  她們這些後宅的婆子,最是清楚其中的齷蹉事,彼此之間有聯繫,三言兩語就能把貴人們的後院知道得清清楚楚。

  秋氏的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該知道都知道了。只是這些年她用心維護,博得了不少好名聲。老人不怎麼開口,免得掉面子。年輕的不知底細,倒是慢慢跟她開始交好了。

  童嬤嬤卻是看不上秋氏的,忘恩負義對誰都聽著不喜,尤其這女人早早就跟郡公私通,最後裝模作樣藉著呂氏進了郡公府,轉眼就去勾上郡公,硬是把呂氏給氣死了。

  這樣蛇蠍心腸,只要是女人都忍受不住。

  既然夫人用得上她,童嬤嬤趕緊叩頭認主,唐子嫣看著就是大方爽利的,不像以前的主母那般唯唯諾諾,懂得未雨綢繆,就見是個好的,她不介意向這樣的主子盡忠。

  唐子嫣正摩拳擦掌,第二天一早,曾湘玉卻親自過來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16 01:12 AM 編輯

第四十一章 護著你

      昨夜趙玄凌終於補上了洞房那晚的交杯酒,特意拿出了珍藏的桂花釀,給唐子嫣倒了滿滿一杯。

      兩人手臂相交,唐子嫣低頭一口將杯裡的酒水喝盡,臉頰微微泛出幾分紅暈來。

      趙玄凌嚥了嚥口水,只覺得燭火朦朧,眼前的唐子嫣比洞房那晚更漂亮,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更加令人移不開眼。

      他從來想到就走,上前一把抱住唐子嫣,在她的驚呼聲中一起摔進了床榻裡。

      唐子嫣伸手粉拳錘了趙玄凌的胸膛幾下,嘀咕道:「突然間做什麼,還沒讓翠竹進來把東西都收拾了。」

      「不著急,讓她們在外面等著,遲點收拾就行。」趙玄凌說著,目光灼灼地盯著身下的唐子嫣。

      唐子嫣臉頰更紅了,只覺得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自己的衣裙,鑽入皮膚裡留下一片灼熱:「看我做什麼?」

      趙玄凌伸手覆上她嬌嫩的臉頰,笑道:「人比花嬌。」

      唐子嫣眨巴著眼,這位冷面將軍也會說好話了,真是令人吃驚。

      她這般聽著,也不由有些情動,伸出雙臂環住趙玄凌的脖頸。

      這個暗示夠明顯了,趙玄凌哪裡還會婆婆媽媽的,當下就扯掉了自己的衣裳,露出結實的蜜色胸膛。

      唐子嫣呼吸一緊,不好意思道:「將軍,燭火還沒熄滅呢。」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燭火熄了,她也沒親眼看清坦誠相待的趙玄凌。如今清清楚楚的,倒是讓自己臉頰滾燙。

      趙玄凌也沒急著脫掉唐子嫣的衣裙,伸手從抹胸探了進去,游至最柔軟的地方,大掌時輕時重地揉捏,她紅著臉不由悶哼一聲,又催促道:「將軍,燭火……」

      「不急,等一會。」他嘴上說著,其實根本就不想熄滅了燭火,錯過了眼前的美景。

      唐子嫣雙頰染上緋色,目光迷離,粉色的小嘴微微張口,偶爾貝齒咬著下唇,好壓抑出溢出的嬌柔聲音。略略弓著身子,白皙優美的頸側呈現在他的跟前,讓趙玄凌忍不住低頭吻上,細細品嚐。

      燭火敞亮,見趙玄凌遲遲沒有動手,唐子嫣只能閉著眼撇開了臉。可是看不見,在身上的輕撫和頸側的碎吻就顯得更加清晰,渾身漸漸灼熱起來,難耐地蜷縮著雙腿,連耳根也慢慢紅透了。

      趙玄凌看得意動,有些迫不及待的,大掌一伸,就將唐子嫣的裙擺撕開,扯下了褻褲,在她的濕潤中緩緩前進。

      唐子嫣嗚咽著搖頭,感覺到自己慢慢被填滿。剛才湧起的空虛,逐漸被他填得滿滿的。

      趙玄凌低頭用牙齒咬開了她後頸褂子的繩索,抓起來扔在了床下,外衣還堪堪掛在唐子嫣的手臂,上身卻已經坦然相向,看得他眼眸一深,沉□一再深入,俯身吞噬掉她嬌媚的低吟和嗚咽聲。

      一夜纏綿,唐子嫣醒來又是日上三竿了。

      聽說曾湘玉來了,她揉著酸痛的後腰,只得起來快手快腳地沐浴裝扮,到底還是讓曾湘玉等了一刻鐘。

      「讓夫人久等了,」唐子嫣歉意地笑笑,上前給曾湘玉行禮。

      不管曾湘玉是太子兒媳的身份,還是趙玄凌的表姑,都是她的長輩。

      曾湘玉連忙扶起她,見唐子嫣臉頰粉撲撲的,顯然剛從床榻上起來,足見趙玄凌夜裡有多疼愛她。

      兩人過得越好,曾湘玉心裡越高興,拍著她的手背道:「按理說,我該叫你一聲侄媳婦,總有些客氣疏遠,倒不如叫一聲嫣兒?」

      唐子嫣欣然答應,兩人落了座,霍嬤嬤送上茶點,便退到了門口把風。曾湘玉特意上門,肯定是有事想單獨跟唐子嫣說的。

      果不其然,寒暄幾句,曾湘玉便歎著氣開口了:「我聽說你們要搬回郡公府去,不得不有些憂心。」

      唐子嫣點頭道:「將軍已經告訴我了,我正讓人收拾東西準備著。」

      聽她仔細說了採買了懂藥理的丫鬟,又買了一個嘴皮子厲害又忠心的童嬤嬤,曾湘玉欣慰地點了點頭:「嫣兒想得很好,郡公府比你想像中還要不簡單。侄子給了說了一些,卻不是全部。」

      唐子嫣有些疑惑,又聽她解釋道:「終歸是後院的事,侄子離開郡公府就直接上了戰場,這麼多年沒回來,自然不清楚。他只知道郡公新夫人有個只比他小幾歲的兒子,卻不知道後來這位夫人又生下了一個麼子。」

      曾湘玉擔心唐子嫣吃虧,一五一十地道:「府裡的二少爺趙玄曦正任四品的上輕軍都尉,去年娶了少府監的是三女安初蘭。三少爺趙玄軒任從四品的中議大夫,今年年初娶的是光祿大夫的四女凌靜薇。三夫人年紀與你相仿,二夫人就比你年長一歲,都是伶俐人。」

      言下之意,她們兩人都不是簡單的角色了。

      唐子嫣暗暗記下,對曾湘玉感激道:「多謝夫人特意來一遭,告訴我這些事,好讓我進郡公府的時候不至於手忙腳亂的。」

      曾湘玉看著她眉開眼笑的摸樣,心裡更是憂慮。趙玄凌一向直來直去,在戰場上是無往不利,但是回到京中就不一樣了。這些貴人們之間多多少少有些姻親關係,得罪誰等於得罪了一大片,牽一髮而動全身。

      唐子嫣再穩重懂事,到底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歸德侯府前面幾位夫人一個接一個去了,最後空置了許久,這才娶了李霖敏回來。

      李霖敏瞧著小戶出身,卻是謹慎知趣的,沒給幾位小姐為難,相反對唐子嫣還不錯。只是加進去的時日不長,就是收拾亂糟糟的後院就花費了不少精力和時間,哪裡顧得上給幾位小姐說說管家的事?

      就算她想教,幾個小姐會會領情就算了,李霖敏小門小戶的家裡也教不出什麼來,反倒把人教壞了。

      沒有練過手,到底不知道其中的曲曲折折,曾湘玉憂心忡忡,真怕唐子嫣一進郡公府,就要給那秋曼雁吃得渣子都不剩。

      但是讓曾湘玉給唐子嫣送一個管事嬤嬤,卻也不妥當。她是太子的兒媳婦,聖人的孫媳婦,攙和誰的家事都是不妥當的,反倒讓趙玄凌心裡不痛快,叫唐子嫣被人看輕了。

      她一肚子的話轉了一圈,最後只得出了寥寥兩句:「要是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只管派人來問我。不必下帖子這麼麻煩,讓人去知會我身邊的奶嬤嬤就是了。」

      唐子嫣對曾湘玉是滿心的感激,知道她不方便攙和郡公府的家事,卻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有這個心便好了,唐子嫣也是心領的。

      她夜裡跟趙玄凌提起,趙玄凌微微頷首道:「表姑素來照顧我,當初要不是姑婆暗地裡幫忙,我只怕也不能平安到邊境戰場,混出如今的風光來。」

      曾湘玉的母親念著姊妹情,待趙玄凌就像自家兒子一樣,滿心的疼愛。當初他逃離郡公府,路上坎坷,一直處於危險之中。要不是這位姑婆有先見之明,又悄悄跟縣公借來四個武藝高強的親兵一路護送,趙玄凌只怕還沒建功立業,就已經死在不明不白的偏僻地方了。

      這四個親兵一直跟著趙玄凌,後來在邊境也成了親,索性這次沒跟著趙玄凌回來,替他守著邊城,免得好不容易守住的地方,被派來的文官一通亂指揮,把嚴密的防守打亂了。

      唐子嫣這才明白這些年趙玄凌比自己想像中過的還不容易,不由挨著他,抱住了他的胳膊,一臉心疼。

      趙玄凌摟住她的肩膀,緩緩道:「我早就把所謂的父親放棄了,他也看我不順眼,如今會接我回府,估計是那位夫人的主意。」

      他的戰功輝煌,連聖人都另眼相看,這夫人想要分一杯羹,自然是坐不住了。

      趙玄曦這些年學得一身武藝,又懂得長袖善舞,地利人和都已經有了,就缺一個天時的機會,若是能跟著趙玄凌,獲得聖人的重視,那就再好不過了,怕是要官運亨通的。

      可惜趙玄凌不回來,兩家不來往,連攀上關係的機會都沒有,只得用聖人來逼著他回府。

      秋曼雁打的算盤,連唐子嫣都能想得到,趙玄凌又哪裡不會明白?

      可是秋曼雁要拿捏趙玄凌,就需要一個把柄,要不然事事求著趙玄凌,那不是秋曼雁想要的。

      只是這個把柄,不能從趙玄凌身上入手,便落在了新娶的媳婦唐子嫣身上了,她將會是趙玄凌最好的軟肋。

      趙玄凌不自覺地把唐子嫣抱緊了,輕輕歎道:「委屈你了。」

      說到底,還是他連累了唐子嫣。

      唐子嫣伸手回抱,不高興地嬌嗔道:「胡說什麼呢,夫妻本是同根樹,誰也離不了誰,怎能說委屈不委屈的?」

      她抬起頭,伸手覆上趙玄凌的臉頰,看著他俊美的容顏,微微笑開了:「能嫁給將軍是我的福氣,就算受點委屈,也是上天給我的歷練罷了。畢竟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哪裡就這麼容易能享用了?」

      趙玄凌嘴角一彎,俯身,額頭貼著她的額頭親暱地蹭了蹭:「所以在娘子看來,為夫是一塊大餡餅?」

      唐子嫣被他逗笑了,雙臂摟住趙玄凌的脖頸,湊到他的耳邊鄭重地道:「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如今有我在,絕不會讓那位夫人再傷了你的心。」

      聽了曾湘玉的話,她才知道趙玄凌有今日的成就是多麼不容易,幾度生死,歷經艱辛,實實在在用自己一雙手創造了如今的風光。

      唐子嫣敬佩他,心疼他,憐惜他,想要將自己手上最好的一切,通通都跟趙玄凌一起享用。

      趙玄凌低低歎了口氣,有些不滿道:「這該是我說的話,都讓娘子說完了。」

      說完,他低下頭,深深吻住了唐子嫣。

      得妻如此,也是他趙玄凌的福氣!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6-1 07:57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笑納了

  這廂唐子嫣籌備著搬家,李霖敏身邊的李嬤嬤卻上門來了。

  來者是客,又是李霖敏身邊的人,霍嬤嬤知會了唐子嫣一聲,因為是嬤嬤,便設在了偏堂見面。

  李嬤嬤打量著唐三姑娘,比起出嫁前,更是面色紅潤,眉梢裡含著幾分春意,顯然很得趙玄凌的歡心。

  一個新婦,沒有什麼比得到夫君的心更重要了。看來唐子嫣過得很好,果真是個懂事又穩重的姑娘,難怪會讓李霖敏另眼相看。

  李嬤嬤也不多寒暄,開門見山道:「前陣子的事,實在羞於開口,到底是夫人管教不嚴,出了差錯。幸好後來將軍出手,這才保住了侯府的臉面。夫人身子重不好出門,老身便替夫人給將軍夫人叩頭請罪了。」

  「嬤嬤不必如此,到底是四妹妹想左了,想必母親也沒想到會如此。」別說李霖敏,就是唐子嫣也沒想到唐子瑤會那麼大膽,直接偷梁換柱。

  心思細膩,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要不是趙玄凌警惕,察覺出不妥來,早就讓唐子瑤如願了。

  只是這樣的聰慧,卻用在如此上不了檯面的地方。

  這是聖人指的婚,就算唐子瑤李代桃僵成了,駁了聖人的面子,指不定進了府,過了一兩年等人差不多遺忘了,身子骨便漸漸弱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帝王出手,從來都有千百種讓人無聲無息死去的法子,唐子瑤想得著實還是太簡單了。

  李嬤嬤被翠竹扶著重新坐下,千恩萬謝,暗歎幸好這位三小姐不是計較的人,不然李霖敏只怕首當其衝要被遷怒的。

  「四小姐如今在院子裡歇著,只等挑的好日子一到,便出嫁了。有四個婆子看著,付嬤嬤給罰了十板子,給夫人叫去後院幫忙,四小姐身邊的淺葉打了三十板子,叫來牙婆發賣出去了,另外從外院叫了兩個摸樣清秀的丫鬟伺候著。」

  唐子嫣點了點頭,她就算再生氣,如今還不能拿唐子瑤怎麼樣。歸德侯精心養了幾個姑娘,就是為了讓她們嫁得好,然後給歸德侯助力,尤其是以後的繼承人鋪路,哪裡捨得扔掉唐子瑤這顆棋子?

  若是她氣不過,說什麼都要對付唐子瑤,歸德侯第一個就不答應,必定拚命護著的。

  其實以唐子瑤的性子,唐子嫣覺得自己根本不必要出手,指不定落得名聲不好,沒得沾了一身腥。

  唐子瑤嫁給中郎將,還沒出嫁,就惹出不少荒唐事來。中郎將一家子又不是瞎的,顧忌是指婚才沒吭聲。而且還沒出嫁,到底還是外人,中郎將也不能對她打罵。

  等唐子瑤做了新婦,做夫君的要重振夫綱,給她一點教訓,就是情理之中了。畢竟關上門,誰能打聽到家裡的事?

  唐子瑤就算受了苦,也不好跟歸德侯哭訴了。

  歸德侯搭上了一個不錯的親家,面子上過得去,中郎將不會遷怒到自己身上斷了來往,管唐子瑤什麼呢,最多保住她不死。

  但是人有時候不死,其實比活著還痛苦的。

  不過唐子瑤做了那麼多蠢事,理應受到教訓,才會學乖了。

  唐子嫣明白李霖敏怕再出差錯,叫來婆子嚴密看守著,恐怕還給唐子瑤灌了藥,一直昏昏欲睡,連清醒的時間都很少,更別提身邊人都給弄走了,更加沒有能幫忙的人。

  想要再鬧騰,只怕是沒有機會了。

  「母親管著家,安排總是極好的。」

  唐子嫣已經出嫁了,沒必要再對李霖敏的安排指手畫腳的。

  李嬤嬤面上的笑容輕鬆了一些,就知道三姑娘是個好說話的。既然唐子嫣如此大方,李霖敏也該有表示不是。

  她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遞到唐子嫣的跟前,笑吟吟地道:「這是夫人特意讓老身送來的,給將軍夫人的賠禮。」

  「母親客氣了,何必如此?」唐子嫣一怔,沒有立刻接過去。

  李嬤嬤壓低聲線解釋道:「夫人聽說三姑娘要跟著將軍搬去郡公府,對郡公府也知道一二,實在放心不下,便讓人送來幾張方子。」

  她打開錦盒,裡面是一疊寫得滿滿的幾頁紙。

  唐子嫣一掃,果真看出不少簡單的藥材名字:「那就多謝母親的費心了。」

  「不費心,夫人的娘家是做藥材生意起家的,手裡頭有這麼幾張少見的方子。平日也用不上,送給三姑娘壓箱底也是好的。」

  李嬤嬤做完李霖敏交代好的事,便起身告辭,回去稟報了。

  唐子嫣清楚是李霖敏向她示好,也有替唐子瑤賠罪的意思,收下錦盒並不在意。

  只是夜裡想起來,她打開錦盒隨意看了看,不由大吃一驚。

  「霍嬤嬤,這方子……」

  霍嬤嬤接過來一看,也是大驚失色:「夫人,這方子要保管好,別讓人看見了。」

  唐子嫣的臉色有些凝重,李霖敏送來的方子果然是好「方子」。上面有寫如何令人更快地懷上身孕也就罷了,居然還有讓人絕了子嗣的。

  大宅門裡多是隱私,暗地裡知道就算了,若是這些東西要是被人看見了,只怕唐子嫣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但是這個方子,有利也有弊。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才能防範於未然。唐子嫣不清楚郡公府裡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多一手準備總是好的。

  她也沒隱瞞,夜裡在床榻上一五一十把李霖敏送來的方子告訴了趙玄凌。

  兩人纏綿之後,相擁著在被褥裡,趙玄凌伸臂將她攬在懷裡,在唐子嫣的後背上輕輕摩挲:「總是個麻煩,能把這幾個方子背下來最好。」

  唐子嫣心裡想的跟趙玄凌差不多,這種禍害還不是留下來,不然哪天做了把柄就不好了。

  她下定決心,這兩天就背下來,也讓身邊的翠竹和霍嬤嬤也記下,然後偷偷燒掉。能不用上便好,若是被人惦記上了,起碼心裡也有數,不至於手忙腳亂的。

  趙玄凌摟住唐子嫣腰身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往下, 了敏感的地方。唐子嫣有些累了,這幾天被他折騰得不輕。

  偏偏這人身強力壯,好像有著使不完的力氣,每天早上起來還神清氣爽的,徒留她躺在床榻上腰酸背軟好不鬱悶。

  唐子嫣伸手推了推他,小腦袋在趙玄凌的胸膛上蹭了蹭,小聲嘀咕:「將軍,我累了。」

  趙玄凌看見她確實有些累了,心裡便有些惋惜。可是成親前,每日練武三個時辰,如今生生減到了兩個時辰,渾身還精神著呢。

  抓住唐子嫣的手猶豫了一會,他便慢慢挪到了自己的身下。

  唐子嫣一愣,紅著臉,知道趙玄凌是疼惜她,不想自己累著了,只是那處蓄勢待發著,總不能一直憋著,怪難受的。

  她忍著羞意,小手動了動,聽見趙玄凌的氣息變得不穩,這才悄悄抬起頭來。

  趙玄凌半瞇著眼,放柔了五官,神色愜意,又帶著一絲慵懶,整個人懶洋洋的,偶爾唇邊溢出幾聲低沉的悶哼,聽得唐子嫣心神不屬。

  仔仔細細盯著趙玄凌的臉,唐子嫣漸漸也明白了,哪裡力度該重一點,哪裡該輕一點,哪裡能讓他舒服一點,手上的動作越發熟練起來。

  直到唐子嫣的手臂酸軟,趙玄凌才在一聲悶哼裡吻住了她,終於結束了這場無聲的親暱。

  給她擦淨了手,趙玄凌摟著唐子嫣低聲說道:「那日成親,中郎將也來了,見我奇怪地繞著城裡走了一圈,便悄悄離了隊,江副將叫人引著他跟在我後面。」

  唐子嫣一聽,趙玄凌這招夠損的。他顧及歸德侯的臉面,便沒有聲張,既沒有去直接告訴中郎將,也沒事後嚷嚷的眾人皆知。

  有什麼比道聽途說更厲害的,必然是親眼目睹一切了。

  中郎將看見唐子瑤一身喜服被人弄暈了抬走,喜娘也換掉了,都不是蠢人,哪裡能不明白?

  他一眼就看出,這是唐子瑤的主意,想著調換新娘,自己好嫁到將軍府去。

  中郎將早聽說唐子瑤對趙玄凌情有獨鍾,管家回去後添油加醋說了不少,他都將信將疑。畢竟都是流言蜚語,即使無風不起浪,到底是半真半假的。

  如今親眼看見,就明白唐子瑤不是什麼少女懷春,而是真真切切嫌棄自己這個四品的中郎將,寧願自毀名聲的前提下,也要代替三姑娘嫁給趙玄凌。

  是個男人都忍受不了這樣的事,中郎將到底是靠自己爬上來的,該有的傲氣一點都不會少,哪裡能容得下唐子瑤這樣的舉動?

  不過中郎將一直不動聲色,可見是個能忍的。

  唐子嫣搖搖頭,誰說趙玄凌是個四肢發達的武夫,不懂陰謀詭計?

  瞧瞧這一出,趙玄凌什麼都沒說,暗地裡就擺了唐子瑤一道。中郎將如今越是能忍,以後唐子瑤出嫁,只怕就更難過。

  不過,唐子嫣也不會同情這個四妹妹就是了。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就不可活了!

  唐子嫣很高興,趙玄凌替她討回了公道,狠狠出了一口氣。

  她笑得瞇起眼,柔弱無骨地挨近趙玄凌,在他胸膛上胡亂蹭了蹭,把趙玄凌好不容易平息的燥熱又挑了起來。

  他捏了捏唐子嫣的耳垂,眼看她紅了雙頰,聲線沙啞道:「再亂動,娘子今夜只怕又不能好眠了。」

  唐子嫣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又是一蹭,無聲地撩動,趙玄凌哪裡還忍得住,翻身就把她壓下。

  既然她高興,想要給自己獎賞,趙玄凌又何必扭 捏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笑納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22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初交鋒

  唐子瑤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唐子嫣也要準備把大件東西搬去郡公府。

  霍嬤嬤留著幫把手,翠竹倒是告了假,特意跑去看熱鬧了。

  回來的時候,翠竹滿臉是笑,在唐子嫣看來頗為幸災樂禍:「夫人不知道,四小姐是被人灌了藥,手腳軟綿綿的被一個新來的丫鬟扶著梳妝的,喜娘背著,一個嬤嬤跟著送去花轎,侯爺還叫來四個婆子遠遠跟著,說是給四小姐陪嫁的。」

  唐子嫣一口茶險些嗆住了,只聽說過陪嫁丫鬟嬤嬤的,沒聽說過送四個粗使婆子陪嫁,歸德侯這次是真怕了,擔心唐子瑤不知道又使什麼小心思,壞了這場婚事,索性讓人緊緊盯著。即使看著古怪,也不讓她有人一點機會。

  也不知道中郎將的家人看見這四個粗使婆子,臉色會如何了。

  唐子瑤幾乎是被押著上花轎,一路吹吹打打送進了中郎將的府裡。一路跟著的小廝回來和歸德侯稟報,後者這才著實鬆了口氣。

  總算盯著把這個四丫頭送出嫁了,以後的事就要靠她自己了。

  在歸德侯看來,只要唐子瑤願意,男人都是喜歡好顏色的。唐子瑤相貌不差,有些小性子,卻有著一張會哄人的小嘴。

  若是能用心,討好中郎將,把他的心籠絡過來,唐子瑤就不愁在府裡沒有好日子過。

  歸德侯只怕這個四女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反骨太厲害,不願意妥協,到頭來怕要過得不如意了。

  唐子嫣也就聽聽罷了,中郎將一家關上門,誰又知道唐子瑤過得怎樣:「嬤嬤,東西都送去了?」

  霍嬤嬤點頭,她特意跟著馬車到郡公府,盯著東西一一卸下了,這才回來,只是臉色有些不好:「夫人,郡公府劃了院子,卻是太小了一點。」

  不是一般的小,雖說趙玄凌和唐子嫣只有兩口子,身邊的丫鬟婆子都不多,兩進兩出的房子不為過,只是這個院子接近角門,有些吵雜,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

  唐子嫣聞言,問她:「旁邊挨著的是誰的院子?」

  「是府上二老爺的,」霍嬤嬤一說,唐子嫣若有所思。

  秋曼雁兩個兒子,大兒子居然住在偏院,小兒子難道住主院?

  看來人會偏心,秋曼雁也不例外。

  不過不是偏心長子,而是偏心麼子了。

  「府裡管家的,莫不是三弟妹?」

  霍嬤嬤搖頭:「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起管家,平日對賬也是兩個人一起的。」

  唐子嫣點頭:「讓人不要走角門,直接把馬車走大門。多叫兩輛馬車,把東西都分開放,不用放得太滿。」

  霍嬤嬤立刻明白了,這是要堵門發洩不滿了。給的院子那麼小,她就顯出東西太多。

  不知情的外人瞧著,只道趙玄凌是有些家底的。知情的裡面幾個人,若是不妥協換個大院子,難不成還讓馬車一直在大門口堵著?

  唐子嫣知道這是郡公府給他們的下馬威,硬碰硬,吃虧的總是身為晚輩的趙玄凌。她可一點都不想讓秋曼雁捏住一丁點的把柄,將不孝的高帽硬是戴到趙玄凌的頭上去。

  不過郡公府的幾位主子究竟想看什麼,看趙玄凌委曲求全的住進小院子,還是看見自己這個新夫人在門口大吵大鬧丟了臉面?

  前者只怕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後者的話,她剛進府就要抬不起頭來了。

  霍嬤嬤很快回來了:「夫人,馬車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唐子嫣揮揮手,笑瞇瞇地道:「讓馬伕都機靈著,務必把郡公府的大門口給堵得嚴嚴實實,一個人都別想叫他們過去!」

  「是,夫人!」霍嬤嬤原本心裡不痛快,給唐子嫣這一攪合,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

  早就想到郡公府不好進了,唐子嫣不吵不鬧,就讓人堵門,不怕對方不妥協。要不然,讓人看笑話的就不是趙玄凌和唐子嫣兩口子了。

  果然四五輛馬車把郡公府的大門口堵了個嚴實,僵持了一會,一個守門的小廝探出頭來,讓馬車從角門進來。

  周嬤嬤這回跟著馬車去了,瞥了小廝一眼,反問一句:「我還真沒聽說主子回家,只能從角門進的,難道這是郡公府的規矩?」

  小廝漲紅著臉,不敢說「是」。

  誰都心知肚明這是府裡的主子要給唐子嫣一個下馬威,哪裡敢給扣上一個「規矩」二字?

  要是應下了,以後出了事,主子們第一個拿他開刷!

  要是說「不是」,難不成就要把人放進去?

  小廝陪著小心,滿臉對著笑:「這位嬤嬤,也不是小的不讓馬車進去,而是進去了,也沒那麼大的地方放。府裡為了迎接將軍回來,匆匆忙忙,到處亂糟糟的,只收拾了那麼一個院子,還請將軍和夫人湊合著,回頭收拾了別的院子,再一併搬過去。」

  周嬤嬤擺擺手,誰都能聽出這是郡公府的托詞。等唐子嫣和趙玄凌真是搬進了角門旁邊的小院子,再想挪去別的院子就難了。

  「既然如此,等郡公府收拾停當了,將軍和夫人再搬回來就是了。

  唐子嫣在她出門前交代過這一句,周嬤嬤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小廝一張臉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要是真讓趙玄凌這些裝了大件東西的馬車掉頭回將軍府,明天還不知道京中有多少貴人會在背後戳郡公府的脊樑背。

  明明是郡公爺向聖人提議讓趙玄凌回家,馬車都到了門口,卻不讓人進去,這不是耍人麼?

  傳出去,郡公爺的臉面只怕要丟了個乾淨。

  小廝哭喪著臉,死命阻攔周嬤嬤離開。

  這時候,一個穿戴光鮮的僕婦走了出來,皺眉道:「這是做什麼,大門口豈能吵鬧?」

  小廝耷拉著腦袋,喚了一聲:「聶嬤嬤。」

  周嬤嬤自然之道這個聶嬤嬤是誰,穿戴如此鮮亮,光是髮髻上一支金釵,樣式新穎,瞧著就是實心的,可見在府裡主子身邊十分得寵,是三夫人的奶嬤嬤。

  她對周嬤嬤歉意地笑笑:「讓嬤嬤見笑了,夫人這幾天身子不爽利,一直喝著藥在屋裡昏睡著,選院子的事都交給了旁人,沒想到委屈了大老爺和嫂夫人。」

  聶嬤嬤輕聲細語,把凌靜薇的干係摘了個乾淨。至於那個旁人,二夫人安初蘭和她一起管家,凌靜薇不爽利,自然是安初蘭全權負責了。

  這倒好,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真不是個東西!

  周嬤嬤心裡腹誹著,倒沒給聶嬤嬤難堪:「依三夫人的意思,院子的事安排如何了?我還得回去稟報我家主子,好將剩下的東西都搬過來。」

  聶嬤嬤臉上的笑容有點僵,這都四五輛馬車了,後面居然還有東西?

  趙玄凌和唐子嫣莫不是把整個將軍府都搬回來了?

  她心裡納悶,面上卻絲毫不顯:「三夫人說了,如今將就著收拾了一個大院子,有些亂糟糟的,還請嫂夫人不要介意。」

  周嬤嬤進去院子裡走了一轉,看得出是臨時匆忙收拾出來了,確實許久沒人住,髒兮兮的,要費不少功夫去灑掃。

  不過郡公府裡最不缺下人了,她笑著拜託了聶嬤嬤,務必在明日唐子嫣和趙玄凌過來的時候把各處都打掃好了。

  聶嬤嬤嘴角一抽,原本就是客氣話,說要幫忙只管開口。周嬤嬤還真是不客氣,一張口就要把屋子收拾得利索,僅僅一天,這不是難為人嗎?

  周嬤嬤揮揮袖子就跑了,聶嬤嬤只能叫來幾十個小廝僕婦,緊著慢著把屋子大致都打掃好了,累了一整夜,腰桿都要直不起來。

  唐子嫣聽聞了郡公府的事,大大地賞了周嬤嬤一個鼓鼓的荷包。

  周嬤嬤笑瞇瞇地收下了,翠竹卻有些不悅道:「將軍是長子,理應回去住主院,三老爺不把院子讓出來,起初弄了一個角門的偏院也就罷了,後來卻不吭聲,含糊了過去。」

  翠竹哼哼唧唧的,霍嬤嬤卻打斷她道:「胡說什麼,將軍一回去,就逼著三老爺讓出了院子。不知情的還以為將軍仗勢欺人,連繼弟都容不下!」

  唐子嫣歎了口氣,她不是不想立刻就住進主院,免得趙玄凌給人看輕了。但是她更明白,有些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讓三夫人表態,兩方各退一步,畢竟如今不是咄咄逼人的時候。

  「嬤嬤說得極是,瞧著安初蘭真要安排了角門的偏院,指不定也是被凌靜薇推出來做試探的,甚至很可能是秋曼雁在背後默許的,要不然就安初蘭怎麼可能當這個出頭鳥,她又不是個蠢的。」估計她們幾人也想看看唐子嫣究竟是不是軟柿子,是個性子軟的,喜歡息事寧人的,可以任人拿捏。

  畢竟她在歸德侯府裡,是夠隱忍又不愛出頭的。

  那是唐子嫣不想讓歸德侯把自己當物件一樣,炫耀著推出去。如今嫁了人,她就沒必要再收收斂斂的,沒得讓人欺負到頭上來。

  夜裡趙玄凌聽說了白天的事,摟住她道:「以後只管跋扈著,有什麼事都交給我扛著。」

  唐子嫣忍不住笑了,蹭了蹭他的胸膛:「有一件事,還真要將軍幫忙。」

  「是什麼?」趙玄凌親了親她的嘴角,好奇道。

  「郡公爺在聖人跟前委屈著,將軍也去試試委屈委屈……」唐子嫣湊到他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趙玄凌面露為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23 P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誰掌家

  讓趙玄凌裝委屈,實在是難為人的事。索性抓來江元鎮,私底下嘀咕了幾句,第二天去皇宮拜謝聖人的時候就皺著眉頭,冷著一張臉,似是苦惱又似是不悅。

  聖人又不是瞎子,自然知道趙玄凌在愁什麼。

  昨天唐子嫣在郡公府門口鬧得那麼厲害,聖人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不過安排了角門的偏遠小院,確實是郡公府的錯,委屈了趙玄凌。

  原本這對父子感情就生疏了,如今難得重聚,被這麼一鬧,哪裡能好?

  聖人也是想郡公爺和趙玄凌好好相處,凸顯他的聖明。要不然自己金口玉言讓趙玄凌回家住,這還沒搬回去就給吃了一次下馬威,簡直是打自己的臉。

  趙玄凌也不告狀,就是苦著臉在皇宮裡隨意走了一圈,前朝大臣能看見的都看見了,打聽到的都心知肚明,不知情的被人一說也明白了,心裡對這位柱國將軍多少有點同情。

  不管到底是底下人安排出了差錯,還是主子們不傷心,到底是郡公府怠慢了趙玄凌。

  明明是郡公爺親自求了他搬回去,連個院子都沒收拾好,說什麼不想骨肉分離,如今聽著真是有幾分諷刺。

  郡公混在人群裡,臉色十分不好。也不知道趙玄凌是不是故意的,平日不怎麼出現,今兒居然到處溜躂,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滿腹委屈無處說的樣子,簡直是打自己的臉!

  偏偏郡公還理虧,更不敢在這麼多大人面前呵斥趙玄凌不懂事。搬回去弄那麼大的陣勢,四五輛馬車還不夠,難道怕郡公府裡面差了銀錢,連個像樣的擺設用具都給不起嗎?

  大件的東西就算了,用慣了的,小件的連個盆鍋勺子都不放過,大大小小搬進院子,還挑的清晨十分,院子裡叮叮噹噹的,愣是把郡公鬧醒了,只能憋著一肚子氣來上朝。

  誰知道還沒上朝,就得看見趙玄凌那張臉到處亂晃!

  縣公曾廷素來看不上趙勝的為人,時常聽見夫人和麼女曾湘玉為趙玄凌打抱不平,對這位郡公爺的印象更不好了,摸著鬍子冷哼道:「將軍要是住不慣,不妨到我府上來,府裡缺什麼就是不缺敞亮的院子!」

  這道冷嘲熱諷讓趙勝臉色都黑了,他忍著火氣開口:「縣公這是說什麼,將軍是我的長子,理應在郡公府住著。」

  曾廷斜了他一眼,幽幽道:「郡公早早就求了聖人把將軍接回去,卻連個院子都沒收拾好。聽說府上掌家的三媳婦病了,二媳婦手忙腳亂的,嫂子難道也不管管?」

  凌靜薇稱病,安初蘭就鬧出這樣的事來,誰不知道其中的貓膩?

  而且這也說明,一直說是兩個媳婦掌家,到頭來只是凌靜薇一個說了算,大權牢牢捏在手裡,要不然安初蘭怎會一接受就手足無措的?

  按理說安初蘭是嫂子,掌家的該是她,最後卻落到凌靜薇的手中,這是因為什麼?

  不過是因為凌靜薇有一個二品的爹,安初蘭卻是從三品少府監的女兒!

  秋曼雁也是更偏心這個小兒子,才會娶個媳婦,高門大戶的,品級居然越過了大兒子。幸好安初蘭不是個跋扈鬧騰的,要不然後院只怕亂得可以了。

  該掌家的不掌家,不該掌家的掌家了,連長子也扔在外面不聞不問的,曾廷心裡冷笑,也就郡公爺這厚臉皮能做得出來!

  趙勝被說得臉色一陣青白,安初蘭鬧出了亂子,秋曼雁很該出面收拾,最後卻是凌靜薇這個三媳婦叫了身邊的聶嬤嬤出面收拾爛攤子,簡直是打了安初蘭和趙玄曦的臉面!

  他不是不知道秋曼雁偏心,自己也是對麼子更疼愛一些。只是這次卻有些過了,分明是三媳婦打壓兒媳婦。經過這事,掌家的權力徹底落在凌靜薇的手上了,簡直是一箭雙鵰!

  給唐子嫣和趙玄凌下馬威,一來是試探,二來不過是想奪權。

  府裡後院這樣烏煙瘴氣的,趙勝也有點頭疼。原本昨晚有些鬧了,被秋曼雁小意溫柔吹吹枕邊風,他也覺得沒什麼大事了,叫二媳婦委屈點而已,安撫趙玄曦幾句,賞些東西給安初蘭就完事了。

  如今被曾廷提起來,官員各個面面相覷,大多數露出不贊成的眼神來。雖說如今長幼不算很嚴格,但是好歹是郡公府的少爺,連尊敬兄長都做不到,還能做什麼大事?

  趙玄軒落在最後,聽見曾廷的話,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便越過眾人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趙玄凌作揖道歉:「都是弟弟的媳婦不懂事,讓大哥委屈了。只等她身子骨好了,我這就重重責罰她。」

  知錯能改,還能把媳婦的責任都攬在身上,是個好的。

  不少官員心裡想著,看向趙玄軒的目光緩和了不少。

  趙勝也是欣慰,這個小兒子雖然一直被偏寵著,卻從來不讓他們擔心,懂事又聰明,著實沒白疼了。

  趙玄凌任由他把禮都行實了,這才伸手把趙玄軒托了起身。將軍又不是傻的,哪裡能聽不出這是趙玄軒的托詞。

  要是凌靜薇纏綿病榻幾個月,等病好了,誰還記得這點小事?

  若是趙玄凌不依不饒要懲罰凌靜薇,倒顯得他小家氣還記仇,只能大方得不計較,凌靜薇和趙玄軒能有什麼損失?

  最多凌靜薇裝病幾個月,趙玄軒甚至還能博得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趙玄凌托起趙玄軒,開口的時候話語裡滿是關切:「三弟妹的身子骨是怎麼了,可要我去請郎中瞧瞧?」

  趙玄軒連忙回答,又要作揖:「讓大哥費心了,不妨事的,只是她的老毛病了,歇息一段時日將養著便能好了。」

  聞言,趙玄凌沉吟片刻道:「既然三弟妹身子骨不好,便讓你大嫂和二弟妹一起搭把手管家,沒得讓秋夫人勞心了。」

  趙玄軒眼底閃過一絲愕然,趙勝也愣了。

  趙玄凌一番話說得妥帖,凌靜薇不是說身子骨不好了,那就不能掌家,正好唐子嫣要進府,跟安初蘭一起管家,也是情理之中,總不好讓早早脫了手的秋曼雁又把這事攬回去。

  就是太理所當然了,趙玄軒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只得硬著頭皮應了。

  想到回去後,凌靜薇必定會發飆,趙玄軒就忍不住歎氣。

  果不其然,聽說唐子嫣和安初蘭一起掌家,凌靜薇一個翻身從床榻上爬起來,也不裝病了,抓起玉枕就往趙玄軒身上扔,哭著道:「你個沒良心的,我費了多少心思,這才哄得母親安心,放手了管家權。二嫂是個不懂事的,什麼都讓我拿主意,我才少盯著一會,就出了那樣的差錯。如今二嫂好不容易不粘手了,你居然讓唐家三姑娘接手?」

  凌靜薇急得來回轉悠,等她裝病一段時日,唐子嫣已經保持了整個郡公府,以後哪裡有她再拿回來的機會?

  趙玄軒被她轉得眼暈,無奈地道:「別擔心,母親會想法子的。」

  「能有什麼法子,最多不過是掌家權回到母親手上。」凌靜薇咬著手指頭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從秋曼雁手上拿到掌家的權力,既然沾過了,嘗到權力的曼妙滋味,自己哪裡捨得放開?

  要是秋曼雁拿回去,只怕以後不容易開口要回來了……

  趙玄軒摟著她的腰身,笑道:「夫人怕什麼,唐三姑娘出嫁前就稀疏平常,文采比不過長姐,相貌比不過二姐,只有騎射功夫能跟四妹有的比較。但是跟一個十四歲的姑娘比較,有什麼好驕傲的?這樣的人,夫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凌靜薇瞥了他一眼,對趙玄軒的話很是不贊同:「軒郎錯了,咬人的狗才不叫。唐子嫣在歸德侯府裡越是不出彩,越是安分守己,就越是可怕。」

  因為誰也不知道唐子嫣什麼時候出手,會怎麼出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不熟悉,反而讓人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凌靜薇原本想試探一下唐子嫣,誰知道這人不出面,倒是讓一個嬤嬤出頭。童嬤嬤說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子嫣事先交代過的,既不扯開臉來鬧,懂事知禮的,偏偏每一句話都說在點子上。

  聶嬤嬤後來轉述的時候,她也聽得心驚。

  就算是聶嬤嬤,只怕也沒那樣厲害的嘴皮子。

  若是如此,這個唐子嫣就比安初蘭要難對付得多了。

  凌靜薇想了想,忽然笑了:「也好,讓二嫂給大嫂搭把手幫忙管家。以前都是我替二嫂收拾爛攤子,這回換做大嫂,也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想要掌家,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秋曼雁素來喜歡什麼都掌握在手裡,一舉一動她都跟明鏡裡清除著呢。以為秋曼雁整天躲在小院子裡吃齋念佛,好像不問世事,身邊的耳目分佈在府裡每個角落,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就算唐子嫣想掌家,也得問過秋曼雁才是。想要動用那些管事和嬤嬤,也要他們買賬才行!

  「真讓大嫂管家,不惱了?」趙玄軒一向明白凌靜薇的性子火爆,但是來的快去的也快,笑著逗了逗她。

  凌靜薇有點不好意思,依偎在他懷裡小聲問:「剛才的玉枕沒砸中你吧?你也是,怎的不訓訓我這火爆的性子?」

  「你就是這個樣子最可愛了,」趙玄軒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頰,笑道:「我待會就跟母親說說,讓大嫂掌家試試。若是不行,只管讓娘子管著。」

  「嗯,」凌靜薇心花怒放,還算趙玄軒有良心,懂得替她著想。

  等掌家權拿回來,唐子嫣就別想再沾手一丁點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23 P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軟刀子

  折騰了幾天,霍嬤嬤親自檢查過了,院子收拾妥帖,唐子嫣這才姍姍來遲,搬進了郡公府。

  這回守門的小廝再不敢怠慢,別說開門晚了,一溜煙地跟著管家站在前面候著,領教過童嬤嬤的厲害,知道唐子嫣可不是一個容易拿捏的軟柿子。

  趙玄凌下了馬,一手拍了拍青墨的腦袋,一手扶著唐子嫣下馬車。

  叫霍嬤嬤領著丫鬟婆子們把餘下的貼身東西卸下,趙玄凌便和唐子嫣先去前廳跟趙勝和秋曼雁打招呼了。

  就算再不喜歡這兩個人,到底是長輩。兩人規規矩矩地行禮後,趙勝也不為難他們,忙叫了起來。

  唐子嫣這才第一次看到秋曼雁,雖說年紀不小,卻是風韻猶存。白皙的皮膚,瓜子臉,大眼睛,年輕時只怕更加漂亮,難怪能讓趙勝迷了心,最後還扶正做了夫人。

  秋曼雁一身華服,顏色並不出挑,瞧著十分端莊穩重,右手捏著一串佛珠。每一顆都是一樣大,顏色相同,可見是特意配好的珠子,說不定是得了高人開光的。

  果真像旁人所說的,秋曼雁信佛,還十分的相信,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飄來,顯然經常在房內點著這香的。

  「果真是個俊俏的孩子,」秋曼雁微微一笑,吩咐身後的董嬤嬤上前。

  董嬤嬤手上捧著一個錦盒,遞給了唐子嫣。

  「這是我送三姑娘的見面禮,這鐲子的顏色最是襯年輕人了。」

  凌靜薇還在院子裡稱病,只有安初蘭在旁邊,她連忙笑說:「母親還年輕著,這鐲子也適合著呢。」

  秋曼雁瞥了她一眼,笑道:「幾天不見,蘭兒這張嘴真是越發會說話了。」

  安初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唐子嫣看著錦盒裡的一對碧玉鐲子卻發了難。

  她手腕上戴著趙玄凌生母留下的鐲子,哪能再戴一對?但是不戴,秋曼雁便有理由說是長者賜不可辭,一時騎虎難下。

  比起安初蘭大刺刺安排小院子的刁難,秋曼雁這番動作可謂隱晦精妙。不過簡簡單單的長輩送禮給晚輩,就讓唐子嫣左右為難。

  趙玄凌見她默不作聲,看了過來,伸手就要接過錦盒,被唐子嫣避開了。

  安初蘭瞧著兩人的小動作,用帕子掩著小嘴笑了:「大嫂這是做什麼,這是不喜歡母親送的鐲子?」

  這話夠誅心的,唐子嫣穩穩把錦盒遞給身後的霍嬤嬤,也笑了:「郡公夫人送的必然是珍品,二弟妹也知道我最喜歡騎射,要是磕著碰著壞了這對玉鐲,我可是要心疼的,也辜負了夫人的一番好意。」

  安初蘭冷哼一聲,不再答話。畢竟唐子嫣說得也在情理之中,反應倒是夠快的。

  秋曼雁似是沒聽見兩人之間的交鋒,也沒有對唐子嫣的反駁露出半點驚訝,彷彿剛才的試探,不過是偶然為之罷了,根本不是故意的:「好了,既然三姑娘入府,就是郡公府的人,你們年紀相仿,以後也能走動走動。」

  她沉吟片刻,又道:「薇兒身子不爽利,原本是跟蘭兒一起管家,如今三姑娘來了,正好你們一起管著,我這把老骨頭就不折騰了。」

  安初蘭急急道:「三弟妹的身子骨怎麼了?要不要去請郎中來瞧瞧?」

  說罷,她又看了唐子嫣一眼:「大嫂剛進府,必定對府裡的情況還不熟悉,沒有母親指點著,我也不敢一個人胡亂使主意。管家的事,還是讓母親身邊的嬤嬤幫忙管著吧。」

  秋曼雁微微皺眉:「胡說什麼呢,主子都在,哪裡要嬤嬤們來攙和?三姑娘剛來不熟悉,不是還有你幫把手麼?若是有什麼難以決定的,再來跟我商量商量便是了。」

  她一錘定音,安初蘭不敢多說什麼。

  唐子嫣始終一聲不吭的,見兩人一唱一和地說完了,這才抬起頭笑瞇瞇地道:「多謝夫人的抬舉了,我一定跟二弟妹多請教請教的。」

  秋曼雁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不知者無畏,還是這唐子嫣對管家很有一手?

  但是她讓人打聽說了,在歸德侯府,四位姑娘都沒來得及學管家,只怕對這些都不熟悉。

  要不是如此,秋曼雁也不會放心把管家權交給唐子嫣的。

  「你們兩人是妯娌,理當好好相處的。」

  說完,秋曼雁便打發她們走了。

  一個穿著翠綠褂子的丫鬟給秋曼雁捶腿,嘟著嘴不高興道:「夫人那對鐲子是難得的珍品,怎的就便宜了那位唐三姑娘?」

  董嬤嬤皺眉,低聲呵斥道:「問玉,主子的事豈是你能多問的?」

  秋曼雁半瞇著眼,隨意擺擺手道:「問玉還小,嬤嬤給她說說便是了。」

  董嬤嬤答應了一聲,對這個從鄉下接回來的女兒十分頭疼。她為了補貼家用,女兒剛出生沒多久就去郡公府裡做了趙玄軒的奶嬤嬤。嘴巴嚴,又知情知趣的,等趙玄凌成親了,秋曼雁便把她留在了身邊。

  董嬤嬤聽聞家中的女兒已經十七了,要是嫁給鄉間野夫,倒是浪費,便尋思著問過秋曼雁,在她的允許下把女兒接了過來,做了秋曼雁跟前的丫鬟,賜名問玉,想著能配個管事做個管事娘子也是好的。

  只是問玉到底是在鄉間長大,頭髮長見識短,素來不懂收斂,嘴巴得理不饒人,讓董嬤嬤很是鬱悶。

  也好在秋曼雁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計較,只是長此以往,到底不是個事。董嬤嬤一面想著要趁早把問玉打發,讓她嫁人,一面低聲解釋道:「唐三姑娘手腕上戴著的鐲子,應該是大少爺的生母留下的嫁妝之一。」

  問玉也不是個蠢的,董嬤嬤稍微提示,她立刻就明白了。

  接了長輩的見面禮,理應立刻戴上的。唐子嫣手腕上戴著趙玄凌生母的遺物,若是換上,便會讓趙玄凌不高興。只是不換上,對秋曼雁便有些不好交代。

  唐子嫣機靈,只說是要好好收藏了。言下之意,難不成說手腕上那對鐲子便能隨意磕著碰著不用小心收好的?

  不管她怎麼說,總會讓趙玄凌心裡有些芥蒂。

  一次兩次還好,三番四次下來,就不信趙玄凌對唐子嫣會沒有意見。

  董嬤嬤也想著,雖說唐子嫣有幾分機智。可惜薑還是老的辣,哪裡知道這其中的陷阱?

  無論她怎麼選,到底還是會讓枕邊人有些不滿的。

  唐子嫣到底年輕,不知道這種不滿,隨著日子過下去,會慢慢擴大,然後到達不能修復的地步。

  最可怕的不是快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而是一種軟刀子,剛開始不覺得疼,慢慢的像毒藥一樣滲透,在痛苦和折磨中不得解脫。

  唐子嫣不知道秋曼雁算計了她,也清楚這位夫人的話裡話外都是刀子,擔心趙玄凌會不高興。

  她瞥見趙玄凌沉著臉,一路從前廳走回院子來,不免有些忐忑。

  霍嬤嬤見著,拽著翠竹退了出去,去找童嬤嬤打聽了。

  趙玄凌一回到內室,唐子嫣就趕緊上前幫他脫掉外袍,悄悄抬眼看著他。

  卻見他眉眼因為回到了院子,鬆快了不少。

  見唐子嫣偷偷看自己,趙玄凌還笑了笑,低頭吻了吻她的嘴角:「怎麼了?」

  「不生氣了?」唐子嫣伺候他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衫,低聲問道。

  「生氣什麼?生氣你沒立刻把那漂亮的新鐲子立刻戴上,還是生氣你說要珍藏這對手鐲,卻不珍藏我送你的鐲子?」趙玄凌摟著她坐在軟榻上,瞇起眼道:「為夫是有些不痛快,夜裡娘子賣力補償我?」

  唐子嫣臉上一紅,粉拳錘了他幾下:「大白天的,也不知羞」

  說著,她依偎在趙玄凌的胸膛上,小聲道:「你沒生氣就好,情急之下我也只能這樣說。」

  「放心吧,這點小事我還不至於記在心上。只是,為難你了。」當時趙玄凌真是想奪過那錦盒,狠狠摔在地上,好給唐子嫣擺脫尷尬的局面。

  也幸好沒有衝動,不然唐子嫣只怕更加為難的。

  不過趙玄凌也實在太懂得舉一反三了,上回讓他裝委屈,一張臉沒做出多少表情,光是皺著眉頭,就讓不少官員都以為這位將軍在郡公府被刁難了,心裡對他滿是同情。

  沒看聖人看他們剛搬進府,就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不是華貴的綢緞首飾,而是平常用的精緻物件,郡公爺的臉色當場就黑了,難為他剛才沒有發難,也不知道是怎麼被秋曼雁給勸住的。

  如今趙玄凌更厲害,沒有提醒他,就知道黑著臉一路走回院子。估計不用半天,郡公府上下都知道唐子嫣惹惱了將軍,回院子後怕是要被「親自教訓」一番,等著看唐子嫣的好戲了。

  至於第二天,唐子嫣確實起不了身。秋曼雁還特地派了問玉過來,說是搬家勞頓辛苦了,讓她這幾天都不用去請安。

  問玉瞧著她臉色發白,坐在床榻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心裡竊喜著回去稟報了。

  霍嬤嬤不屑地望著問玉離開的身影,瞧見自家小姐眉梢間的春意,不由抿唇笑了。將軍是個好的,唐子嫣到底沒選錯人。

  不等唐子嫣起來梳妝,就見童嬤嬤匆忙進來,臉色有些不好。

  「怎麼了?」唐子嫣心下一跳,翠竹趕緊到門口盯梢。

  童嬤嬤抹了把臉,好歹把要跳出來的心緩了緩:「角門一個小廝說是有人來尋夫人,夫人還沒起來,我想著先去瞧一瞧,一大早的誰從角門來見夫人?」

  她說著,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我一瞅,居然是四小姐!」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1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6-1 07:59 P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熱鬧事

  童嬤嬤只看了一眼,就險些給嚇暈了!

  這個小祖宗大清早的,披頭散髮不說,裙擺黏了灰,髒兮兮的,冷得縮成一團躲在角門後面,要不是給了一塊銀子給小廝,小廝只怕早就讓護院把人攆出去。

  「我擅自做主,在外面叫來驢車,把四小姐送到附近的客棧裡梳洗著。」

  唐子嫣也給驚得不輕,霍嬤嬤臉色當場就變了。

  自家小姐才進了郡公府,四小姐居然跑到角門來找她,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不戳唐子嫣的脊樑,背後也要狠狠嘲笑她的。

  「妳做得很好,」唐子嫣來回踱步,也對唐子瑤很是頭疼。大清早跑出來,必然是偷偷出來的,也不知道如今中郎將的府上是不是亂成一窩粥,正到處尋著這位四小姐呢。

  「這事我們不好沾手,童嬤嬤讓人去打聽一下,四小姐怎麼獨自一個人跑出來了,身邊的奴婢和盯著她的婆子呢?」

  她皺了皺眉,又道:「勞煩霍嬤嬤親自回侯府一趟,告訴母親一聲,好讓她有心理準備,也叫人知會中郎將的府上,免得事情鬧大了。」

  幸好秋曼雁今早免了自己的請安,唐子嫣心安理得留在院子裡,讓嬤嬤們分頭行事。只是她也知道,嬤嬤出門,其他幾位主子一直盯著這邊,必然是知道的。

  趙玄凌領了一份閒職,便是聖人下令,讓他操練宮中的御林軍。他一大早就出門了,還不知道這些糟心事。

  唐子嫣歎了口氣,幸好趙玄凌不在,要不然她還真是尷尬。唐子瑤跑出來到郡公府,找的自然不是自己,而是趙玄凌。

  童嬤嬤很快便回來了,小聲稟報道:「我在鄰里走了一圈,都說四小姐從來沒出過門。路上碰見四小姐身邊的婆子,隱晦說了,四姑爺打算納妾,四小姐不允許,兩人大鬧一場,四小姐便跑出來了。」

  也省得她再走一趟,告訴那婆子四小姐住的客棧,婆子千恩萬謝回去稟報了。

  要是再找不到唐子瑤,這婆子只怕要吃掛落的。

  唐子嫣聽得忍不住皺眉:「這才進門沒幾天,中郎將就要納妾?」

  唐子瑤又不是成親幾年沒有子嗣,通房丫鬟就算了,直接納妾,也難怪她鬱悶得跑出來。

  童嬤嬤搖搖頭道:「夫人不知道,那女子是個寡婦,以前是中郎將的青梅竹馬。可惜幾年前被人拐走了,賣給了一戶偏遠的獵戶做童養媳。要不是獵戶失足摔下了懸崖,那寡婦只怕還逃不出來。」

  「家裡早就搬走了,幸好中郎將還在,便上門來借住。住著住著,這兩人舊情復熾,只是寡婦不好做主母,兩老也是不同意的,正好四小姐嫁過來,便想著給那寡婦一個名分。」

  唐子嫣越聽越是頭疼,這都是什麼事啊。難怪唐子瑤鬧騰得那麼厲害,中郎將只是上門抱怨一下,到底還是把人娶回去了。原來府裡還藏著一個美嬌娘,就等著唐子瑤進門,把人抬為姨娘了。

  「到底是中郎將的家事,我們也不好管。」她也壓根不想管,唐子瑤已經嫁人了,逃出來又有什麼用,最後還是要回去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想法子怎麼應付那新姨娘。

  童嬤嬤點頭,也忍不住歎氣:「四小姐也是,就這麼跑出來,只怕府中兩老必然是不高興的。」

  公婆再怎麼想維護正妻,到底心裡還是偏著自家兒子的。納妾不算什麼大事,姨娘怎麼也不可能越過主母去。

  唐子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心這姨娘蹦躂得太厲害,掌家的事牢牢握在手裡,再用心伺候夫君,籠絡住夫君的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跑出來,沒人知道就算了,若是被人知道了,中郎將的臉面往哪裡放?

  不知情的,還以為中郎將怎麼了唐子瑤,才讓人家一個新嫁婦大清早就披頭散髮逃出府去!

  直到守在客棧門口的小丫鬟氣喘吁吁跑回來,說是中郎將派人把四小姐接了回去。

  當然唐子瑤不會那麼樂意,在客棧裡鬧騰了好一陣,最後是被中郎將直接打暈帶回家的。

  也幸好童嬤嬤選的客棧住店的人不多,一大早也沒什麼人在,要不然真是丟臉丟在外頭去了。

  好歹把唐子瑤這個瘟神送走了,霍嬤嬤臉色不善地回來了。

  唐子嫣揉著額角,覺得霍嬤嬤帶回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霍嬤嬤好不容易壓下火氣,無奈地道:「回到侯府,等了好一會不見老夫人,李嬤嬤悄悄出來,給我說表小姐一大早來請安。」

  聞言,唐子嫣一愣。

  說是三日回門的話,聶茹茵也不是這兩天,怎麼突然跑回侯府去了?

  「她是跟姑爺一起回去的?」

  「哪裡,」霍嬤嬤搖頭,忍不住歎氣:「就只有表小姐一個人,說是住了好幾天,都不見要回去。老夫人勸也勸不了,侯爺想著留幾天,等著尚書府的人來接她,誰知左等右等不見人,打算派人把表小姐送回去,表小姐哭著不願意,這一大早還鬧騰著呢。」

  李霖敏原本還懷著身子,平日一大家的事已經夠辛苦了。誰知聶茹茵出嫁沒幾天就跑回侯府,直說兵部尚書的兒子時常對她動手,弄得自己遍體鱗傷。

  她嚇得要命,生怕被打死了,趕緊趁著回門跑回來,說什麼也不肯回去。

  兵部尚書倒是不著急,反正聶茹茵也不能跑到哪裡去,在侯府住著也好,想住多久就多久。

  歸德侯卻不樂意了,聶茹茵回娘家住兩天是可以,一副長住的模樣想做什麼。傳出去,還以為聶茹茵不守婦道被尚書府趕出來的,她不要面子,歸德侯還要呢!

  但是聶茹茵一聽說要送她回去,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歸德侯還真怕鬧出人命來了,推給李霖敏,就不想再管這事了。李霖敏一天到晚給聶茹茵哭得心肝都疼了,不到幾天就瘦了一圈,李嬤嬤瞧著可心疼了,變著法子燉湯也沒能讓她長點肉。如今聽說唐子瑤也跑出來了,李霖敏差點暈過去。

  這一家子的姑娘,怎麼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唐子嫣也忍不住同情李霖敏,嫁入這樣的人家,看著風光,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煩心事。

  她也只比幾個小姐年長幾歲,威嚴不足,不得多少敬重,收拾爛攤子卻是逃不了的。

  好在李霖敏也給折騰得夠多了,很快就回過神來,讓李嬤嬤親自去知會了中郎將接唐子瑤。

  至於聶茹茵,不想回去也不能一直在娘家待著。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是李霖敏這個跟她不相干的人?

  兵部尚書只怕也篤定聶茹茵不敢怎麼樣,歸德侯更不會管這事。

  聶茹茵再鬧,還能大著膽子跟兵部尚書的兒子和離嗎?

  不用說,她哪裡有那個膽子。

  跑回來哭訴,到底不過是想歸德侯能給自己撐腰,好歹能逃過毒打,日子稍微能過下去。

  可惜歸德侯不是什麼心軟的人,聶茹茵不是沒被打死嗎,何必哭哭啼啼的?

  兩家好不容易做了親家,聶茹茵不肯忍忍就罷了,還跑回來給他沒臉。歸德侯煩死她了,見李霖敏實在勸不住,索性叫來兩個粗壯的婆子,把聶茹茵架上馬車,用帕子堵上她的嘴,連夜送回去了。

  唐子嫣還以為這事算是暫時解決了,第二天便開始跟安初蘭接受管家的事。

  安初蘭帶著一干嬤嬤進來,後面還有兩個大箱子:「大嫂,這是府裡的帳本,先看著熟悉熟悉,也好清楚些。」

  半人高的大箱子,滿滿的帳本,少說是兩三年的,就算一個月下來,只怕都要看不完的。

  唐子嫣原本就不想這時候爭掌家權,她剛來根基未穩,誰知道那些婆子小廝還有管家會不會聽她的,背地裡陽奉陰違?更有可能設下幾個小陷阱,就等著她出錯,好直接把以後掌家的機會剝削了。

  以前凌靜薇掌家,安初蘭不過搭把手,一直被壓制著。如今能掌家,秋曼雁不知道如何,唐子嫣卻清楚安初蘭必定不甘心。

  不好容易擺脫了凌靜薇,又來一個唐子嫣壓著自己。凌靜薇的父親官職高,秋曼雁又偏心也就算了,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大嫂,剛進府就爭權,安初蘭哪裡能願意。

  看完帳本,少說一個月來了,安初蘭讓她熟悉熟悉,這借口連唐子嫣都不能反駁。等看完,黃花菜都涼了,不過是安初蘭獨自掌權了。

  「也好,我很該熟悉熟悉,才能上手,這些日子就有勞二弟妹了。」唐子嫣順著她的意思接話,巴不得安初蘭把麻煩都拽在手裡。

  安初蘭狐疑地瞅了她一眼,見唐子嫣真心實意要專心看帳本,暫時不攙和到管家的事來,不由心花怒放:「大嫂果真明理,那些瑣事暫時就讓我代勞吧。」

  唐子嫣送走了安初蘭,翠竹卻替她打抱不平:「說讓夫人管家,還沒上手,就讓人擠兌下來了。」

  霍嬤嬤卻點頭贊同道:「夫人暫時不沾手是對的,誰知道裡面有沒貓膩?」她比劃了一個三字,顯然信不過凌靜薇。再說,誰都知道凌靜薇不過裝病罷了,必定不甘心掌家權給人搶了,少不得使些絆子讓唐子嫣好受。有安初蘭願意打頭陣,是最好不過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24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計中計

  唐子嫣還真的呆在院子裡,認認真真地看賬本。

  安初蘭剛開始還以為她是嘴上說說,少不得在旁邊指手畫腳。如今安安靜靜的,自己還覺得有些昏眩,簡直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暈了。

  說是兩人一起管家,如今就她一個人,豈不是攬了大權?

  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畢竟以前有凌靜薇在,嫌棄安初蘭毛手毛腳的,只給些不起眼的小事讓她做。安初蘭哪裡有那個心情,隨手丟給身邊的嬤嬤去辦,或是頗為敷衍的。

  於是從上到下,從秋曼雁到凌靜薇,都以為安初蘭其實沒有管家的天分,也就更不讓她獨挑大樑了。

  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安初蘭恨不得摩拳擦掌,做出一番成就來,好讓秋曼雁和凌靜薇側目。

  她叫來心腹林嬤嬤,私下商量了一晚,興奮得兩頰紅撲撲的。

  按理說自己是秋曼雁的大媳婦,管家的卻是二媳婦凌靜薇,安初蘭為此心裡就像梗著一根刺,不上不下的別提多難受了。

  如今有大權在握的機會,哪裡會放過?

  趙玄曦卻不看好,夜裡聽說好,忍不住勸說安初蘭:「弟妹不出頭,你又何必做這個出頭鳥?母親眼看著想要壓一壓這個大嫂的底氣,讓你在一旁盯著就行了。如今你把這爛攤子接過來,不是自找苦吃嗎?」

  不說還好,一說安初蘭就忍不住紅了眼圈,粉拳垂在他胸膛上:「你個沒良心的,我這樣還不是為了你!明明是長子,卻被弟弟壓了一頭。我明明是長媳,也被弟媳壓了一頭。這就算了,如今還冒出一個趙玄凌做了真正的長子,若果我們不出頭,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以後該怎麼辦?」

  她抹了抹眼角,鬱悶道:「我們也就罷了,若是以後有了孩子,總不能讓他們受委屈。」

  趙玄曦拍了拍安初蘭的後背,知道她嫁進來是委屈了。明明是長媳,可是母親偏心,連帶著管家也是弟妹掌著的,難為安初蘭傷心了。

  「我都知道,都是我沒本事,才讓你難過了。」

  「不是你的錯,誰的心都是偏的,只是沒想到娘會偏心成這樣。」安初蘭歎了口氣,抱住了他。

  趙玄曦趁機低頭吻了吻她,扯下床榻上的帳子,笑道:「別提這些不高興的事了,我們趕緊有個孩子,怎麼也要比弟弟走快一步,怎樣?」

  安初蘭紅了臉,只是想到他,心裡也不好受。趙玄曦也是個悲催的,打小就比趙玄軒慢一拍。上學堂的時候懵懵懂懂的,從小懂事的趙玄軒聰明伶俐,做事認真,很快就超過他,成了師長最疼愛的學生。

  兩人有了第一份的月銀,趙玄曦只想著去玩,趙玄軒便伶俐地買了小玩意給趙勝和秋曼雁送去,一張小嘴又甜,哄得二老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裡。

  等趙玄曦回過神來,趙玄軒這個弟弟早就超過他這個長子,成了家裡的寵兒。再學著去討好二老,學著送東西,早就失去了原先的驚喜和效果。

  就是成親,凌靜薇原本該是說給趙玄曦的,畢竟是哥哥。可惜二老權衡後,直接把凌靜薇給了趙玄軒,另聘了安初蘭給趙玄曦。

  安初蘭不止一次感謝二老,將自己許給了趙玄曦。她看著趙玄軒假惺惺的模樣就倒胃口,不愧是凌靜薇一路人的。

  瞧瞧凌靜薇在秋曼雁面前乖的像個貓咪,在自己面前抬著下巴一副高傲的摸樣,每次都看得安初蘭氣悶。

  她摟住趙玄曦,抿唇一笑。這一次,自己必定要壓凌靜薇一頭,牢牢掌家!

  安初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頓郡公府的下人風氣。

  躲懶的,打牌的,磕牙的,比比皆是,下人時不時有些怠慢,讓安初蘭十分不喜。

  反正要做出些成果來,少不得把事情鬧大,索性把一個賭牌又碎嘴的婆子綁在木凳上狠狠打了十板子。

  那婆子嗷嗷大叫,最後哭喊著求饒,嘴裡不乾不淨的。

  安初蘭氣不過,又加了十板子,那婆子哼哼唧唧再沒敢出聲了。

  她這邊滿意了,那邊秋曼雁卻把人叫了過去。

  安初蘭這才行禮,秋曼雁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摸樣看著她,輕輕歎氣。

  她早就知道這大媳婦會不甘心,卻沒想到會用最蠢的法子來立威。

  選誰不好,居然選了凌靜薇最喜歡的一個管事娘子。

  這就罷了,這婆子還是跟秋曼雁拐著彎的親戚,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出了什麼事,這般大動干戈的。不是叫三姑娘跟你一起掌家,三姑娘呢?」

  安初蘭支支吾吾的,倒是唐子嫣聽說了這事,匆匆趕過來了:「夫人,我對府裡的賬本還沒熟悉,一直在院子裡仔細看著。幸好二弟妹提醒,還讓人把賬本送過來。不然我兩眼一抹黑,一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才好。」

  秋曼雁噎了一下,對安初蘭更是失望了。

  凌靜薇基本上不用多說,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她的用心,這也是秋曼雁喜歡凌靜薇的原因。

  這個兒媳婦很聰明,又善解人意,有點小聰明,卻也明白不會越過了自己去。所以秋曼雁很放心,也敢把掌家的事大多數落在凌靜薇的身上。

  反觀安初蘭,跟趙玄曦一樣愚笨,心思太簡單了一點。

  瞧瞧,秋曼雁好不容易把唐子嫣接進府裡,又讓她管家,叫安初蘭搭把手,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也是幫著盯梢的意思。

  如今安初蘭倒好,把唐子嫣冷在一邊,捲起袖子自己上了,還以開始就把那婆子打得半死不活,唐子嫣倒是推得乾乾淨淨。

  「賬本看看也就算了,實在不懂的,自有蘭兒給你說說。管家這事,不親自上手怎麼知道這裡面的條條道道呢。」

  秋曼雁細聲細氣地說著,處處為唐子嫣著想。可惜聽在安初蘭的耳中,就是秋曼雁不滿意她單獨管家,想要唐子嫣攙和進來,不由急了。她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打發掉唐子嫣,怎能讓唐子嫣再把手伸到管家的事上來?

  「母親,大嫂熟悉熟悉再接手也不遲。」

  秋曼雁險些沒被她氣死,見過愚鈍的,沒見過安初蘭這麼蠢的。

  「你也是,好好的怎能胡亂打人,傳出去還以為我們郡公府的主子苛待下人。蘭兒回去好好想一想,管家的事就暫時交給三姑娘便是了。」

  唐子嫣一臉惶恐,婉拒道:「夫人,我從來沒管過家,就這樣都交給我,實在叫人為難。」

  「的確如此,大嫂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叫三弟妹幫把手。」安初蘭自然不樂意唐子嫣一個人挑大樑,既然秋曼雁不喜歡她攙和,就索性把凌靜薇推出來了。

  秋曼雁蹙起眉道:「薇兒還病著,你這個做嫂子的就捨得讓她做事,壞了身子?」

  安初蘭嘟著嘴,不甘示弱道:「叫三弟妹偶爾指點一番便是了,餘下的交給大嫂來辦,這便好了。」

  唐子嫣也在旁邊附和道:「二弟妹說得有理,我不明白的,就去請教三弟妹,不然心裡實在沒底。」

  秋曼雁擺擺手,算是默許了。

  唐子嫣就算了,安初蘭還主動一唱一和,把她氣得不輕。

  等趙玄曦回來,秋曼雁把他單獨叫來,無奈地道:「看好你家媳婦,別讓她胡來了!」

  聽說安初蘭把凌靜薇跟前最得力的婆子給打了,趙玄曦也有些頭疼。安初蘭只怕為了立威,又為了壓凌靜薇一頭,沒仔細想過,這婆子很可能是秋曼雁的身邊人。

  凌靜薇聰明,她獨自掌家,秋曼雁哪裡會放心,身邊肯定會放一兩個眼睛,索性重用眼睛,一來得了秋曼雁的歡心,二來也能放心使喚,絕不會故意出差錯給自己難堪。

  安初蘭平日只打打下手,哪裡能清楚這其中的曲曲折折,一下子就把秋曼雁和凌靜薇兩個給得罪了。

  後者也就算了,秋曼雁對安初蘭原本就有些不喜,如今只怕更加看不上了。

  唐子嫣回去的時候,翠竹還有些擔心道:「夫人真要接手這管家的事?」

  「郡公夫人開了口,哪裡能拒絕得了。」唐子嫣笑笑,隨手把賬本翻開:「二弟妹這次厲害,一板子就把三弟妹身邊最得力的婆子給打懵了,誰又能知道,這是郡公夫人的人?」

  翠竹聽得懵懵懂懂的,霍嬤嬤也跟著笑了。她第一次進來收拾院子,不光是收拾這麼簡單,跟幾個沒什麼心眼的小丫鬟侃大山,不著痕跡把這下人之間縱橫交錯的關係給摸出了七七八八。

  這婆子姓連,夫家是秋曼雁五服之外的親戚。夫君一死,便來投靠秋曼雁,被收進府裡,醉酒的時候偶爾會提起這事,誰也不敢得罪她。

  對連嬤嬤躲懶的事,府裡的管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安初蘭較真,一上來就把人打得半死不活。

  這廂說著,幾個管事婆子就拜訪來了。一個個手裡捧著賬本,打算給唐子嫣核對。

  唐子嫣打了個哈欠,聽著其中一人張嘴就說了一串,皺著眉似是聽得懵懵懂懂的,低聲道:「霍嬤嬤,替我記下了。」

  換了另外一個管事嬤嬤,她又道:「翠竹,快記下。」

  一連幾個人,霍嬤嬤和翠竹記下了一大串,唐子嫣拿著十幾頁紙,歎道:「這些都不甚明白,既然夫人說了可以去請教三弟妹,霍嬤嬤替我拿過去,仔仔細細把三弟妹的話都記下來回我。」

  不是說讓她去請教凌靜薇嗎,那自己就用這些正正經經的疑惑去把這個三弟妹煩得不行,就不信這人還能繼續裝病!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4 PM

☆、第四十八章 狗咬狗

  凌靜薇剛喝了口參茶,就見身邊的大丫鬟采藍苦著臉撩起簾子道:「夫人,霍嬤嬤來了。」

    她一口茶險些嗆著了,皺眉道:「她怎麼又來了?今兒是第幾次了?」

    采藍答道:「第三回了,夫人。」

    「還真是陰魂不散!」凌靜薇心裡不痛快,還真不敢把霍嬤嬤攔在外面不讓進來。到底是唐子嫣身邊貼身伺候的嬤嬤,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再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她到底要給唐子嫣幾分薄面。

    「讓她進來吧,真是的,待會再來,就說我已經服了藥睡下了。」凌靜薇上了床榻,讓采藍在臉上撲了點粉,懶洋洋歪在軟榻上,腿上搭著一張毯子,瞧著像是身體有恙的霍嬤嬤拿著單子過來,恭謹地問好後才道:「三夫人,底下人這月的月銀分發,該有個什麼章程?我家主子剛進府,以前也是沒管過家的,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後面這句話,凌靜薇聽了不下好幾遍了。每次霍嬤嬤都拿這個借口,讓她都不得不仔仔細細地說一遍。

    只是……

    「還請三夫人說慢一點,老婆子愚笨,記得慢。」霍嬤嬤愣是讓凌靜薇前前後後說了三四遍,這才說是記下了,笑著告辭。

    凌靜薇被這對主僕煩透了,等人一走,掀起毯子就下了軟榻:「把院子都鎖上,今兒別讓我再看見霍嬤嬤那張老臉!」

    「夫人,」采藍見她火大,只得小聲勸道:「老夫人指名讓夫人給大夫人指點一二,若是都推了,大夫人鬧到老夫人面前,便有些不好了。」

    凌靜薇自然是明白的,要不然也不會三番四次將霍嬤嬤忍下了。

    只是誰都是有脾氣的,凌靜薇嫁進來後順風順水,哪裡有試過這般憋屈?

    偏偏唐子嫣叫霍嬤嬤來問的都是正經事,一點刁難的意思都沒有。她不能不答,卻也厭煩得厲害,恨不得把人攆出去。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就是嚥不下去這口氣!」

    唐子嫣這樣,不是逼著她趕緊「痊癒」,然後把管家的事接過去?

    原本想要給唐子嫣管家使絆子,如今倒是讓她給自己找麻煩了!

    「誰讓我的夫人不痛快了?」聽見房內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趙玄軒掀起簾子,笑著問道。

    他掃了一圈,采藍趕緊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很快退了出去。

    凌靜薇沒好氣地道:「還不是我們的好大嫂,天天叫一個老嬤嬤過來請教我,把我煩得要命。」

    她還不能搗亂,胡亂說一通。畢竟唐子嫣大張旗鼓地叫人來請教自己,若是說錯了,事情辦砸了,歸根到底還是凌靜薇的錯處了。

    這才是叫人最憋屈的,不能下絆子就算了,還得給她做了擋箭牌,不敢輕舉妄動!

    趙玄軒攬著她,輕聲細語地安慰道:「既然她逼著你出頭,你也就將計就計出來接過去便是了。一味僵著,又有什麼好?」

    凌靜薇瞪了他一眼:「你說得輕巧,好不容易讓她接過去,如今這樣雖然煩了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她越是找人來請教我,越是體現出她的無能,不是嗎?」

    「你能想明白就好,」趙玄軒清楚他這個小妻子是個聰明人,不由笑了。

    唐子嫣當然明白,不停煩著凌靜薇,不過是權宜之策。

    但是她慢悠悠的不著急,卻有人比自己還要急。

    安初蘭眼看唐子嫣三番四次派人去請教凌靜薇,說到底最後拿主意的還是這個三弟妹,氣得眼睛都要紅了。

    唐子嫣真是個扶不上壁的,難得掌了家,居然又轉到了凌靜薇的手上,讓她拿主意。這跟凌靜薇親自掌家,又有什麼區別?

    既然唐子嫣是個蠢的,安初蘭只能靠自己了。

    她先是跑到秋曼雁跟前,說是唐子嫣這樣擾了凌靜薇的清淨,將養不了,倒不如讓唐子嫣來問自己,定會知無不言的。

    另一邊,安初蘭又叫了林嬤嬤和霍嬤嬤主動攀談,熱情的勁兒只差叫一聲姐姐妹妹了。

    唐子嫣聽霍嬤嬤說的好笑,點頭道:「既然二弟妹那麼喜歡掌家,那就讓給她好了。聽聞連嬤嬤也好一些了,傷口看著嚇人,不過是皮外傷,就讓她給二弟妹搭把手吧。」

    大宅門裡多是如此,打板子的婆子看著用力,打得皮開肉綻,其實只是裝模作樣,多塞銀子,怕是三五天都能下榻走路了。

    翠竹在旁邊聽得捂嘴偷笑,連嬤嬤恨透了安初蘭,到她跟前繼續做管事嬤嬤,幫把手就算了,只怕是要拖後腿的。

    看見連嬤嬤來了,安初蘭臉色都變了。

    當初狠狠打板子,她是在跟前看著的。居然還沒三五天,連嬤嬤就能走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那些打板子的婆子不過是陽奉陰違,沒用多少力氣。

    難為連嬤嬤叫得跟殺豬一樣厲害,讓安初蘭還以為有多疼來著!

    「連嬤嬤已經起來了?」安初蘭要笑不笑,盯著她的腿腳。

    連嬤嬤倒沒一上來就跟她對著幹,規規矩矩地行禮道:「托二夫人的福,老婆子才能這麼快好起來,能替夫人分憂了。」

    分憂?來下絆子的吧?

    安初蘭心裡暗恨,還真不好拿連嬤嬤做文章。打都打了,如今連嬤嬤規規矩矩的,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她還能做什麼?

    連嬤嬤平日雖然好賭躲懶,卻是個大方的。雖說讓人幫忙,倒是不吝嗇給幾十個大錢買點小玩意給家裡人,或者補貼家用,偶爾還會幫嘴攬了責任,底下人對她有幾分尊敬和喜歡。

    她這還沒張口,其他幾個管事婆子就對安初蘭的話陽奉陰違,又或者事倍功半,磨磨唧唧的讓安初蘭要抓狂,卻又不敢把這些婆子一桿給打下去。

    沒人幫忙,難不成她還要自己親自動手,不得累死了?

    安初蘭這邊頭疼,唐子嫣卻高興了,過得愜意舒服。

    她在後院種了點花,又讓人在樹下擺了一張軟榻。天色好的時候躺在上面曬太陽,是不是喝點翠竹送來的香茶,又有底下兩個小丫鬟幫忙捶腿,簡直比神仙還快活,看得回家的趙玄凌都眼饞了。

    趙玄凌去訓練御林軍,御林軍到底都是貴族子弟多,一個個身嬌肉貴的,沒多少血性,比起邊疆的士兵來說差遠了。

    他素來不買賬,軟硬不吃,送禮的,討好的,拿家世說事的,通通忽略,一視同仁。定下規矩後,天天訓練,把那些侍衛折騰得回家的力氣都快沒了。

    這才沒幾天,聖人今兒來看,大為歡喜。御林軍們一個個精神飽滿,哪裡有以前懶洋洋的,站得筆直,一張張臉曬黑了,瞧著終於不想細皮嫩肉的娘們了。

    聖人一高興,就賞了趙玄凌一把難得的銀槍,看得御林軍們一個個艷羨。他們剛開始是對趙玄凌十分不滿,趙玄凌也不多說,讓他們一起攻上來。

    誰知道上百號人,居然抵不過一個趙玄凌,給打得一個個趴下再起不來了。都說不打不相識,這些貴族子弟到底年輕,都是熱血男兒,佩服藝高膽大的趙玄凌,也就老老實實跟著他混了,再不敢偷懶。

    趙玄凌看著他們的眼神,難得笑了:「這個月誰能在我手底下堅持一刻鐘,我就把自己珍藏的銀槍就送給誰作為頭籌!雖說可能不如聖人送的,卻也是難得的珍品,且陪在我身邊也有些年頭了。」

    御林軍們都沸騰了,一個個摩拳擦掌,趙玄凌回來給唐子嫣有一說,後者大大地豎起了拇指:「這下看來,他們必定能煥然一新!」

    有了目標,才會拚命。其實那些御林軍誰也不是蠢笨的,只是沒有上戰場的壓力,又有家裡寵著供著,難免有些隨心所欲,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了。

    如今趙玄凌給了他們目標,眾人必然能進步神速。

    趙玄凌摟住她一起在軟榻上曬太陽,霍嬤嬤和翠竹識趣地退得遠遠的:「中郎將這兩天,到底還是納妾了。」

    到底是姻親的關係,江元鎮聽說了也忍不住皺眉。這才娶了唐子瑤沒幾天,中郎將就納妾了,簡直是在打唐子瑤的臉。

    不過唐子瑤也不爭氣就是了,莫名其妙跑出來,雖然一大早看見的人不多,到底還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原本該是同情她的,可惜唐子瑤沒有主母該有的大度,胡亂就跑了出來算什麼?

    到頭來,連府中二老都沒站在她那一邊,唐子瑤還被禁足,只能看著中郎將跟那美妾卿卿我我,別提多鬱悶了。

    唐子嫣聽得皺眉,不是因為擔心唐子瑤會傷心難過,而是害怕她又不知道鬧出什麼亂子來。

    這個四妹妹從來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被人打了臉,只怕會加倍地還回去。

    「不提這些糟心事了,來伺候我沐浴?」趙玄凌摟著她坐起身,低聲問道。

    唐子嫣瞥了他一眼,哪裡會不明白趙玄凌的意思,沒好氣地道:「大白天的,難為你說得出口。」

    趙玄凌笑了:「關上門在自家院子裡,有什麼 說不出口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4 PM

☆、第四十九章 為愛狂

  霍嬤嬤指揮著兩個粗壯的婆子把熱湯抬了進來,翠竹抿著唇笑很快便退下去了,還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唐子嫣沒好氣地看著他們如潮水般迅速退了下去,好像身後有什麼吃人的猛獸在追著一樣:「看看,你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一個個跑得那麼快,顯然一眼就看出趙玄凌的意圖來。

    他笑笑道:「難得底下人有眼色,我們也別浪費時間了。」

    唐子嫣拍掉趙玄凌的手,捲起寬袖道:「我給你擦背,別亂動。」

    她用胰子給趙玄凌的後背擦了一遍,他的後背很寬廣結實,摸上去硬硬的,蜜色的膚色透著光澤,唐子嫣伸手偷偷摸了兩把,也沒想像中的粗糙。

    也不知道趙玄凌這身皮膚是怎麼養的,在邊境那樣艱苦的地方,居然還能養出這樣光滑的皮膚來。

    「娘子別光擦後背,前面也要洗洗的。」趙玄凌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唐子嫣無法,只好又辛辛苦苦給他的胸膛都抹了胰子,用帕子搓了搓,漸漸往下。

    浴桶裡淡淡的白霧,擋住了身下的風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開臉,僵著身不敢繼續往下擦,把帕子塞到趙玄凌的手裡,轉身要走:「餘下的,你便自己洗……呀!」

    她還沒說完,趙玄凌突然從身後環住唐子嫣的纖腰,單臂把人攬進了浴桶裡。

    「噗通」一聲,唐子嫣掉進了浴桶裡,被濺起的水珠弄得眼睛朦朦朧朧的,不由伸手抹了把臉:「看看你都把我弄濕透了,還是今早才換的衣裳。」

    趙玄凌將她摟在懷裡,額頭貼上唐子嫣的額頭,幽幽道:「濕了那就都脫了吧,回頭再給你多買兩件新衣裳就是了。反正等下,你會更濕的……」

    唐子嫣滿臉通紅,粉拳錘著他的胸膛,想要推開趙玄凌:「你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這樣不好?娘子不喜歡了?」趙玄凌慢悠悠地解開她貼在身上的外袍,濕透的衣裙緊緊貼在唐子嫣的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來。

    唐子嫣臉頰酡紅,兩人面對面地坐著,浴桶又不大,基本上是雙腿緊緊貼著的。如今趙玄凌抱著她又貼近了一點,唐子嫣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下的弧度。

    「霍嬤嬤和翠竹還在外面呢。」

    「怕什麼,她們不會胡亂闖進來的。」趙玄凌一邊說著,手上的動作不停,已經將她腿上的褻褲輕輕剝掉了一半。

    他的大掌握住唐子嫣胸前的柔軟,只見她臉頰又紅了幾分。趙玄凌以前沒注意到,原來自家娘子如此害羞。明明不是第一次了,總是很快便酡紅了雙頰,羞赧地眼神亂飄,不敢直視自家。

    她這個樣子,卻讓趙玄凌很是歡喜,又覺得可愛,便忍不住逗逗唐子嫣,扶著她坐在自己的雙腿之間,挺腰向上稍稍一頂。

    唐子嫣雙手搭上他的肩膀,連脖子都紅透了。

    趙玄凌也不急著解開她的抹胸,伸手從底下探入,一邊在柔軟上揉捏,一邊低頭隔著薄薄的又濕透了的布料含住了凸起的頂端。

    唐子嫣倒抽了一口氣,又怕外面守著的霍嬤嬤和翠竹聽見自己的聲音,一手摀住自己的嘴,一手緊緊抓住趙玄凌的肩膀才穩住了險些軟倒的身子。

    她趴倒在趙玄凌的肩膀上,被他揉捏得渾身無力,只能無助地在嘴邊溢出幾聲破碎的嗚咽。

    唐子嫣趴在床上,用被子摀住半張臉,看見霍嬤嬤和翠竹進進出出,收拾著從內室到床榻之間的水跡,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她瞪了身邊早就已經穿戴齊整的趙玄凌,在浴桶了被折騰了一番不夠,還將自己抱到軟榻上翻滾了一回,又回到了床榻上,弄得到處都是一灘灘水。

    收拾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唐子嫣忍不住又紅了臉。

    來來回回好幾次,才把寢室給收拾停當了。

    唐子嫣在翠竹的伺候下穿衣梳妝,臉頰還帶著兩朵紅暈,眉梢的春意還沒完全褪下,給她添了幾分嫵媚和嬌色。

    趙玄凌在旁邊看著她挑出一支碧玉的釵子,別在髮髻上,只歎人比花嬌,簡簡單單的首飾反倒襯托出唐子嫣幾分嬌、媚來。

    兩人用了點心,正歪在軟榻上低聲細語地說著話,就見霍嬤嬤來稟:「將軍,夫人,尚書令派人帶著禮物上門來,說是祝兩位遷居之喜。」

    唐子嫣皺了皺眉,他們搬進來也好一段時日了,蔣光寒才想起來送禮,真夠古怪的:「來的人是誰?」

    霍嬤嬤臉色更古怪了,答道:「是大小姐跟前伺候的蔡嬤嬤,聽說是知道尚書令送禮,大小姐特意求的,說是許久不見夫人了。」

    唐子嫣挑了挑眉,還真不知道自己出嫁前跟唐子茗有這麼深的感情:「既然來了,讓她進來吧。」

    她選了偏間來見這位蔡嬤嬤,蔡嬤嬤身材有些圓潤,一張臉圓圓的,皮膚白皙,倒是顯出幾分慈眉善目來。

    「見過將軍夫人。」

    唐子嫣擺擺手,示意蔡嬤嬤起來。

    蔡嬤嬤也不多做寒暄,很快就將禮物呈上:「這是我家主子的心意,還望夫人笑納。」

    她點了點頭,讓霍嬤嬤收下了,便見蔡嬤嬤躊躇著,似是欲言又止:「嬤嬤,可是大姐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蔡嬤嬤掃了眼四周,屋內只有唐子嫣跟前的嬤嬤和貼身丫鬟,必定是信得過的,這才壓低聲音開口了:「大小姐聽說夫人手上,有侯夫人送來的方子。」

    唐子嫣一驚,沒料到唐子茗居然會知道這件事:「大姐要方子做什麼?」

    蔡嬤嬤目光有些躲閃,小聲道:「主子的心思,哪是下人能猜度的?」

    唐子嫣冷笑:「蔡嬤嬤是大姐身邊伺候的老人了,可以說是一手養大她也不為過,怎麼就猜不出她的心思?而且方子在我這裡,是誰說的?」

    蔡嬤嬤「撲通」一聲跪下了,紅了眼圈道:「還請夫人憐憫,看在大小姐的面上,把方子讓給大小姐吧。」

    「你先說說,到底要哪一張方子?」唐子嫣對霍嬤嬤使了眼色,後者連忙守在屋外,免得隔牆有耳。

    蔡嬤嬤支支吾吾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說?翠竹,送客!」唐子嫣站起身,就要往裡走,蔡嬤嬤這才急了。

    「夫人,我說,我說!」

    她又四處張望了一番,心虛得聲音一再放低:「就是、就是那張讓人終生不孕的方子……」

    唐子嫣心下一跳,最糟糕的居然被她預料到了:「大姐要把方子用在誰身上?快說!」

    蔡嬤嬤起了頭,後面倒是沒那麼難開口了,她愁眉苦臉道:「綺蘭公主不是個好相處的,任性跋扈,尤其針對我家小姐,防著她跟尚書令大人見面。公主夜夜霸佔著尚書令大人,若是有了身孕,只怕大小姐的處境更難。」

    為了改變自己的處境,便使出這麼陰毒的招數,讓綺蘭公主不能生孩子?

    唐子嫣還真不知道,為了蔣光寒,唐子茗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大姐她瘋了!綺蘭公主到底是皇家人,這點小伎倆在御醫面前算什麼,一查便知,她哪能逃得過?被聖人知道了,還要不要腦袋了?」

    為了一個男人,唐子茗連命都不要了?

    蔡嬤嬤匍匐在地,哭道:「大小姐也是不得已,再這樣下去,她依舊是完璧之身。年歲漸老,

    尚書令大人身邊哪裡還有她的位置?還求夫人憐惜,給大小姐一條生路吧。」

    唐子嫣冷哼,難道不給方子,她就是把唐子茗往死裡逼了?

    分明就是唐子茗在逼著自己,回頭出了事,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唐子嫣!

    「我還求著大姐給我一條生路,謀害公主的大罪,這種掉腦袋的事我可不敢。」唐子嫣怕唐子茗還不死心,硬邦邦地道:「方子一收到,我就讓人燒掉了。這種害人的東西,還是早早燒掉為好!」

    蔡嬤嬤聽說方子被燒掉了,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

    唐子嫣倒是覺得,唐子茗不至於那麼傻,做出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說不定是六神無主,被這個奶嬤嬤給慫恿的。

    她少不得敲打敲打蔡嬤嬤:「別說我沒提醒你,這是死罪。一旦事發,死的不止是大姐,蔡嬤嬤你也該明白,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唐子嫣走近幾步,聲音裡透著一絲陰寒:「嬤嬤是想被五馬分屍,還是想被凌遲,又或是被剁成肉末餵狗?」

    蔡嬤嬤走的時候雙腳打顫,面色發白,幾乎要軟倒在地上。

    霍嬤嬤卻擔心道:「夫人,大小姐若是一意孤行……」

    到底會連累歸德侯府,甚至是唐子嫣。

    唐子嫣卻笑了:「怕什麼,大姐出嫁了,嫁出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就算出了事,父親肯定會推得一乾二淨,最多被人說養的女人狠毒陰險罷了。至於我,嫁給了將軍,那就是將軍家的人了,跟大姐又有什麼關係?」

    明眼人都看出蔡嬤嬤神色驚慌恐懼從她這裡離開的,可見唐子嫣跟唐子茗的關係並不好,出了什麼事,又怎麼會以為自己會是幫兇?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6 PM

☆、第五十章 爛攤子

  唐子嫣到底還是擔心,她這邊威脅嚇唬,回頭便讓霍嬤嬤扶著蔡嬤嬤在院子裡坐了坐,緩一口氣。

  霍嬤嬤細聲細氣,話裡話外全是替蔡嬤嬤著想:「你啊,不知道該說糊塗,還是聰明過頭了。主子的事是我們的事,可是有時候,你也該明白,要是出了事,第一個被推出去的會是誰?」

  蔡嬤嬤會意,後背一寒。她拚命替唐子茗出主意,倒是忘了若果出了事,自己第一個就要被推出去做替罪羔羊。

  指不定唐子茗還會推個乾乾淨淨,只道是蔡嬤嬤擅自做主的。

  唐子茗是蔡嬤嬤一手養大的,哪裡會不知道她的性情如何?為了得到什麼,總是免不了不擇手段,這些不也是蔡嬤嬤在唐子茗小時候教她的?

  如今,蔡嬤嬤倒是後悔了,把唐子茗養得這般不近人情。

  她歎了口氣:「老姐姐,你說得對,我很該替自己想一想。我說句實話,這方子是我無意中從李嬤嬤口中打探到的,不過在大小姐跟前隨口提過一次,沒想到她卻記住了,催著我回侯府問老夫人要過來,老夫人卻說送給了你家主子。」

  當時唐子茗是氣狠了,摔了一桌子的茶具,只道李霖敏偏心。

  卻不想想,在府裡的時候唐子茗就很是看不上李霖敏,估計沒想到李家是賣藥的,祖上居然留下了這麼個方子。

  如今想要親近些,卻是難了,李霖敏早就偏心偏到唐子嫣這裡來了。

  「我也是沒辦法,才求到三姑娘的跟前來。」蔡嬤嬤歎著氣,想到回去要面對唐子茗的雷霆之怒,就忍不住發愁。

  霍嬤嬤又和軟地安慰了她一番,讓蔡嬤嬤只差發誓打消這陰毒的念頭,這才親自送了她出門走了。

  這廂才送走了蔡嬤嬤,唐子瑤居然也叫了個婆子過來。

  唐子茗好歹還有個送禮的借口,唐子瑤直接讓婆子開口索要方子。

  唐子嫣頭疼了,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知道方子再她的手上?

  「燒了,」她懶得跟婆子周旋,懶洋洋地回答了。

  婆子瞪大眼愣了:「燒、燒了?」

  「如此陰毒的方子留下來做什麼,自然要燒了的。」唐子嫣擺擺手,就想讓霍嬤嬤把人打發出去。

  那婆子卻忽然撲了過來,抱住唐子嫣的腿哭道:「夫人燒了方子,定是把方子記下來了。求夫人救一救四姑娘,不然她實在活不下去了。」

  唐子嫣皺眉,霍嬤嬤和翠竹急得滿頭汗都扯不開這粗壯的婆子,又不好把院子裡其他下人驚動了叫過來,若是他們聽見了什麼不該聽見的,唐子嫣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這邊的動靜太大,趙玄凌過來一瞧,一腳就把那婆子踹開了,摟住唐子嫣道:「沒事吧?」

  「沒有,」唐子嫣吁了口氣,那婆子的力氣真不小,把她抱得腿腳生疼。

  那婆子被踹得不重,趴在地上好一會才起來,哭道:「求夫人可憐可憐四小姐,實在是那新過門的侍妾太過分了,把老爺完全佔了,獨留四小姐一直守著空房。她還那麼年輕,就要守活寡了……」

  趙玄凌聽得煩了,讓霍嬤嬤給婆子堵上嘴巴,手上把玩著一柄泛著冷光的短刀:「給我扔出去!」

  婆子被嚇得立刻住了嘴,連滾帶爬,也不用別人扔了,直接就滾出了郡公府。

  唐子嫣卻想,那方子果然是禍害,唐子茗來求,唐子瑤也來求,一個兩個就不能從夫君身上下手,非要對其他女人下手嗎?

  都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她歎了口氣,挽著趙玄凌的手就要回去內間,便聽見安初蘭的聲音:「大嫂這裡真熱鬧,瞅著一天便有兩個姊妹上門來了。」

  安初蘭早就聽說歸德侯府的幾個姊妹感情都不深,說會上門拜訪,互相串門子走動,那還真是笑話了。

  一個嬤嬤走的時候臉色發白,眼圈還是紅的。一個婆子慌慌張張,連滾帶爬的,看著就不像是有什麼好事。

  撩起簾子進去,安初蘭沒想到趙玄凌也在。對這個忽然出現的郡公爺長子,她還是有些害怕的,週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寒氣。尤其是上過戰場,煞氣太重,離得近了,她手腳都得冷了。

  「原來大伯子也在……」

  她訕訕地說著,倒沒了之前的底氣。

  唐子嫣笑吟吟地迎了上來:「二弟妹說笑了,姊妹之間互相串門子也是平常,有什麼好奇怪的?」

  安初蘭心裡腹誹,平常的人家就算了,誰不知道歸德侯府的四個姐妹花在府中就不相來往,更別提嫁人之後了。

  但是礙於趙玄凌在,她也不敢多說,只問了一句:「大嫂的賬本看得如何了?」

  「正看著,賬本多,我又沒看過,自然要仔細些了。」唐子嫣不信安初蘭特地過來,就是為了問這些不痛不癢的事。

  果然,安初蘭又瞥了趙玄凌一眼,後者對著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很快就回去內室了。

  安初蘭偷偷鬆了口氣,嘴角勉強彎了彎:「大嫂或許還不知道,靜薇的身子骨好多了,郎中只說平日將養些便好。」

  言下之意,凌靜薇不再裝病了,這管家權便要回到她的手上。

  安初蘭自然不甘心,便想拖唐子嫣下水。

  唐子嫣早知道凌靜薇耐不住,又被她煩多了,自然不會再裝,找個郎中來瞧瞧,便能理所當然地回來掌家了,她笑笑道:「這可是好消息了,三弟妹的身子骨看來還是很好的,不過立刻就出來掌家,不免太操勞了一些。二弟妹本就是跟三弟妹一起管家,老夫人怕也是這個意思,沒得累壞了三弟妹。」

  安初蘭一聽,恍然大悟。還想著凌靜薇出來掌家,她心裡不痛快,想把唐子嫣推出去噁心凌靜薇。如今想來,自己管家一陣子了,做了不少變動,很該給凌靜薇搭把手,說不定能分些權。

  她這樣想著,沒跟唐子嫣寒暄幾句,就急沖沖走了。

  霍嬤嬤看安初蘭走遠了,這才笑道:「這位二夫人,倒是個直爽的性子。」

  唐子嫣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

  就是太直率了,什麼想法都貼在額頭上,難怪一直被凌靜薇壓著。若說秋曼雁是老狐狸,這凌靜薇就是小狐狸了,安初蘭這個老實人哪裡是她們的對手?

  不過安初蘭也不至於毫無作為,趁著管家那陣子把管事都打亂了。不是都換了人,只是把原來地方負責的換成了另一個管事婆子。

  凌靜薇的幾個心腹都調到不起眼的地方,管著不怎麼重要的事,倒是便宜了其他人。如今她重新掌家,嘗了甜頭的管事嬤嬤哪裡會願意換回去?

  說不上陽奉陰違,但是心裡稍微向著安初蘭還是有的。

  安初蘭不算贏了一局,好歹打了個平手,沒讓凌靜薇占太大的便宜。

  也不知道該說安初蘭開竅了,還是背後有趙玄曦的指點,終於回過味來了?

  「讓她們互相牽制著也好,沒得有時間把手都伸到我這裡來了。」唐子嫣皺著眉頭,想到那張方子終究是禍害,要是被有心人發現了,只怕水洗都不請了。

  「你悄悄回侯府去,跟母親說說,很該約束約束身邊的人了。」

  要不是李嬤嬤多嘴,唐子茗又如何會知道,唐子瑤亦然。

  如今這個爛攤子,還得自己來收拾,唐子嫣就忍不住歎氣。

  誰知霍嬤嬤前腳才出府,後腳秋曼雁就讓董嬤嬤來請她過去,總該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不但秋曼雁在,安初蘭和凌靜薇也坐在下首。

  凌靜薇起身行禮,清麗的面龐噙著溫柔的笑意,讓人第一眼便有了好感:「薇兒見過大嫂,原本該早些去拜訪的,無奈病著,不好過了病氣。」

  真是個會說話的,不管心裡頭多不喜歡對方,還能把話說得妥妥帖帖的,難怪秋曼雁會偏心,就是唐子嫣自己,也是喜歡聽好話的。

  「三弟妹客氣了,都是一家人,說什麼拜訪不拜訪的?」

  唐子嫣剛落了座,秋曼雁不經意地提起:「娘家人來串門子沒什麼,只是吵吵鬧鬧的,沒得讓人胡亂猜測,壞了你的名聲。」

  果真不想什麼,就來什麼。

  唐子嫣聞言,歉意道:「府裡的婆子都是大嗓門,若是擾了老夫人的清淨,便是我的罪過了。」

  哪裡是一句婆子大嗓門就能帶過的,安初蘭急急道:「大嫂,我恰好去你院子的時候,在外面聽見了什麼方子。有什麼好藥方,大嫂怎能私藏,不拿出來給我們都沾點福氣?」

  唐子嫣神色如常,從容道:「確實出嫁前,母親送了幾張養身的方子。郡公府裡還缺什麼好方子,二弟妹這不是埋汰我嗎?」

  她讓翠竹把錦盒送了過來,裡面幾張泛黃的紙。安初蘭好奇,撿起一張瞧了,果真都是平常的方子,不是養身就是保胎的藥膳,只有一個養臉的方子有些稀奇。

  安初蘭看了又看,唐子嫣便大方道:「二弟妹若是喜歡,這張養臉的方子便拿去。要是不放心,儘管叫郎中來瞧瞧再用。」

  「哪裡有什麼不放心的,大嫂言重了。」安初蘭得了方子,語氣緩和了不少,凌靜薇心裡不由暗罵這蠢貨,三言兩語就給哄得找不著北。

  不過凌靜薇也仔細看了,一張張泛黃的顏色差不多,顯然是一起放著的。方子的字跡每一張都不同,許是經年收藏下來,侯夫人送給唐子嫣也是示好的意思。

  聽聞在侯府的時候,也就這個三姑娘跟侯夫人的關係最親近,送幾張方子確實比金銀要貼心得多了。

  「這些方子實在,難為大嫂的幾個姊妹也想要看看了。」

  唐子嫣沒有接凌靜薇的話,只問道:「三弟妹可有喜歡的,取走便是了。」

  「多謝大嫂的美意,郎中已經給我開了不少養身的方子,貪多總是不好的。」

  唐子嫣也知道凌靜薇不像安初蘭那麼沒心機,就算看著好的方子,也是不敢胡亂用的,便讓翠竹把方子都收好了:「我待會就讓人謄抄幾份,送到其他姊妹手裡,免得她們眼饞,三天兩頭跑來跟我要。」

  她笑瞇瞇地說著,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那些姊妹上門來吵吵鬧鬧要方子。

  既然當事人都不介意,她們幾個又有什麼說的?

  秋曼雁又提點了幾句,唐子嫣便被打發走了。

  走得遠了,翠竹才低聲問:「夫人,真要把方子謄抄一份個其他小姐送過去?」

  「當然,趕緊抄好了,明天一早就送。」唐子嫣正愁著唐子茗和唐子瑤會不會出什麼昏招連累自己,如今倒有了借口,一個個都送了方子,過了明路,以後有什麼事髒水也潑不到自己身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6 PM 編輯

☆、第五十一章 被寵愛

  唐子嫣也留了心眼,唐子茗那裡,讓人直接送到綺蘭公主的手上。畢竟是主母,一個侍妾的東西送到她手上也是應該的。

  至於唐子瑤,她二話不說讓人送到中郎將的母親,府中的老夫人手上。兒媳婦的東西,做婆婆的看過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也除了後患,畢竟都是其他人看過後才交到唐子茗和唐子瑤手上的。以後出了事,她們兩人也沒理由推諉到自己身上了。

  唐子嫣是不得不防,誰知道她們東窗事發的時候會不會把自己當做替罪羊?她賭不起,索性以絕後患。

  霍嬤嬤聽講了,心裡老懷安慰。自家姑娘越發謹慎了,原來那點子心軟都被唐子茗和唐子瑤消磨殆盡。

  也是她們太過分了,人的心都是肉長的,哪裡受得了絲毫的傷害?

  只是,唐子嫣到底還是手軟了。

  趙玄凌也是這樣想的,對付敵人,如果不狠狠重挫,讓她們沒有反擊的心思,到頭來還是會惹得一身腥。

  唐子茗和唐子瑤有膽子叫人上門來索要,完全沒把唐子嫣和自己放在眼內,他也就不客氣了。

  唐子嫣沒有做的,趙玄凌來做便是了。

  下午伺候趙玄凌換了常服,唐子嫣奇怪他今天的心情特別好。

  上了茶水點心,翠竹退了下去,趙玄凌才攬著她低聲道:「我今兒碰見尚書令了。」

  唐子嫣疑惑地看向他,又聽趙玄凌道:「昨兒大姑娘不是派人上門來慶賀,我怎能不道謝?」

  聞言,她揶揄地瞅了瞅趙玄凌,這男人真是越發壞心眼了。特地告訴蔣光寒,唐子茗讓人上門肯定是報備過他的。只是送禮而已,估計蔣光寒也沒放在心上。

  卻沒料到趙玄凌不客氣地道:「送禮也就罷了,姊妹之間互相走動也是好的。只是大姑娘派人上門哭訴,我們好歹是姻親,實在不好攙和別人的家事,著實讓內人為難。」

  他想到當時蔣光寒的臉色都變了,不由心裡尤為痛快。

  趙玄凌對這個尚書令沒什麼好印象,當初跟自己搶唐子嫣就算了,另一邊居然還勾、搭了綺蘭公主,別以為他不知道。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蔣光寒做了什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綺蘭公主都說是任性跋扈,自小被聖人寵著長大,卻有些缺心眼,心思也單純,容易哄得緊。要不是她被蔣光寒刻意流露的風姿蠱惑了,又怎會求到聖人跟前,說什麼都要下嫁給他?

  得了公主的青睞,卻又怕她在府裡一人獨大,便把唐子茗的心給勾過去了。兩人互相撕咬著,蔣光寒享受著被兩位美人使出渾身解數討好著,簡直快活過神仙。

  趙玄凌就是不想看見他太快活,不顧蔣光寒的臉色又開口道:「按道理,這些不該是我說的。只是大姑娘跟內人哭訴至今尚未圓房,卻有些過了。」

  蔣光寒被他說了一通,臉色越發糟糕了。自己沒想到唐子茗居然如此膽大,直接告到了唐子嫣的跟前,還讓趙玄凌給聽見了。

  他倒是沒懷疑趙玄凌是故意聽的,畢竟身為武人,耳目清明,這點動靜哪裡能逃過趙玄凌的耳朵?

  蔣光寒只是不忿,唐子茗竟然把家中事外揚,真是皮癢了。

  更何況,趙玄凌似是不悅道:「內人說得有理,尚書令這是不把歸德侯放在眼內,還是沒把我放在眼內?」

  話說到這個份上,蔣光寒再不跟唐子茗圓房,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只是他心裡打算晾一晾唐子茗,好磨掉她的稜角,別太心高氣傲,多些煙火氣。誰知想的好好的,全讓趙玄凌打亂了。

  自己主動去寵幸美人,那是享受。被人逼著去寵幸,就算是再美的人兒,蔣光寒都渾身不自在,提不起什麼興致來。

  他一回府,便說晚上要去唐子茗的院子,把唐子茗高興壞了,連綺蘭公主的冷嘲熱諷通通的沒在意了。

  『我們府上又不是沒有郎中,唐姨娘卻特地去郡公府索要這些平常的方子,豈不是讓人小看了?』

  唐子茗冷哼,綺蘭公主再漂亮再得聖寵又如何,蔣光寒還不得乖乖跟自己圓房,抵擋不住自己的魅力?

  她高高興興地沐浴梳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改平日白衣勝雪的衣裙,改換了一件桃紅色的紗裙。穿在身上,薄薄的輕紗貼服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體態來。

  唐子茗對自己的身子還是很有信心的,四個姊妹裡除了病怏怏的唐子嬌,誰也比不過自己這一身的肌膚和身姿。

  她是花了大力氣保養的,尤其進了蔣府,更加用心,只想著能給心愛的男人展示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再也離不開自己。

  綺蘭公主鬧了一場,直到深夜蔣光寒才姍姍來遲。他被公主弄得心煩意亂,看見唐子茗就想起今早遇到趙玄凌時聽到的那一席話,覺得這位歸德侯府的長女還是得狠狠磨一磨,才能乖乖做一個可人的侍妾。

  他原本對唐子茗還是有些好印象的,畢竟唐子茗才華洋溢,平日冷冰冰的,瞧著清心寡慾。是個男人都想挑戰這樣的女人,被這樣的女人縮傾心,蔣光寒作為一個普通的男人也不能免俗地感到心悅。

  可是蔣光寒沒想到,唐子茗不過是外表看著冰清玉潔,其實內裡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大晚上跑到尚書府上,哭得梨花帶雨,看得人心疼,誰知偷偷在茶水裡下了迷藥,爬到了自己床榻上。

  第二天清早被人發現,傳得人盡皆知,連母親都驚動了,蔣光寒想不娶她都不行。

  這樣的作為,實在讓蔣光寒十分不齒。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就如此膽大,以後嫁過來還得了?

  尤其下藥這一手,有第一次很可能就有第二次,蔣光寒絕不會讓她有這樣的機會。

  他換掉了唐子茗身邊人,沒想到她倒是厲害,沒多久又籠絡到一個蔡嬤嬤,不過是門前灑掃的婆子。

  蔣光寒還真是小看了唐子茗,心裡更是警惕,從不吃喝她院子裡的東西。

  瞧見今夜的唐子茗一襲桃紅色的紗裙,裊裊走來,蔣光寒眼中帶著驚艷,心裡卻更是對她看不起。

  瞧瞧,外面的書生文人對唐子茗多是推崇。多少詩詞都被謄抄下來,互相傳閱。唐子茗只怕被他們當做了多麼冰清玉潔的才女,如今這個才女卻穿著勾欄院的賣笑女子絲毫不莊重的衣裳,臉上居然沒定點的不適應。

  蔣光寒真是不明白歸德侯是怎麼養女兒的,聽說唐子瑤也是個鬧騰的性子,唐子茗卻是表裡不如一,唯獨唐子嫣跟她這兩個姊妹都完全不一樣。

  他想起趙玄凌提及唐子嫣時眼底閃過的柔和,兩人的感情必定是極好的。不由後悔當初應該求到聖人面前,讓唐子嫣許給自己,或許就不會像唐子茗那樣令人糟心了。

  「大人?」唐子茗走到了蔣光寒的跟前,見他微微沉著眸子,像是看著自己,又似是想著什麼,不由低聲喚了一句。

  一邊說著,她一邊倚向蔣光寒的胸膛,嘴角微揚:「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盼來了大人。」

  蔣光寒的嘴角含著一抹諷刺,等著自己來寵幸她嗎?

  還是唐子茗早就算計到,趙玄凌會因為唐子嫣而替她出頭,逼著他過來跟唐子茗圓房?

  蔣光寒喜歡聰明的女子,卻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他伸手推開唐子茗,在她驚訝間,直接躺在了軟榻上,懶洋洋地道:「既然想要,那就自己來。」

  唐子茗一怔,忍著羞澀,脫掉了紗裙,伸手解開了他的衣裳,笨拙地撫過蔣光寒結實的胸膛,眼中水光瀲灩。

  連蔣光寒也不得不承認,落入凡間的唐子茗確實漂亮。即使再怎麼不喜歡她的性子,身體也漸漸變得灼熱。

  他眸中漸深,有點不喜歡這種不被掌控的感覺,大掌一伸,翻身把唐子茗壓下,沒有多少憐惜狠狠貫穿了她,在唐子茗的痛呼中恣意馳騁。

  對待綺蘭公主,蔣光寒自然是百般憐惜,終究是聖人最寵愛的公主,他也不敢對公主怎麼樣。要哄著她,寵著她,這就足夠了。

  但是對唐子茗,蔣光寒就沒那麼多的耐心,平日壓抑著自己,免得嚇著傷著公主,如今一股腦地都發洩在唐子茗的身上,暢快淋漓。

  唐子茗淒淒涼涼地啜泣了一會,感覺身下的疼痛漸漸變成了瘙癢酥麻,扭著身子,滿臉紅暈,雙腿圈住蔣光寒,只想索要更多。

  「真是個騷、貨,」蔣光寒不屑地說著,難得放、縱了自己,將她翻來覆去折騰到大半夜才消停,沐浴後施施然離去,也沒留宿在唐子茗這裡。

  蔡嬤嬤在外面聽了,心喜自家老爺果真是喜歡唐子茗的,見蔣光寒離開,偷偷溜進來想要恭喜唐子茗,卻被她淒慘的樣子嚇著了:「姨娘?」

  唐子茗還沉浸在餘韻中不能自拔,身上的青青紫紫倒是不怎麼疼,沙啞著聲音道:「沒事,讓人把熱水送來吧。」

  蔡嬤嬤縮了縮脖子道:「姨娘,廚房只讓人送了一桶熱水給老爺,便熄了爐火。」

  唐子茗咬牙切齒,這肯定是綺蘭公主的主意,這位公主總是喜歡在小事上讓人難堪:「那將就用著老爺剩下的熱水吧。」

  蔣光寒走了有一陣了,浴桶的水透著半涼,唐子茗瞧著自己身上的痕跡,嘴角彎彎,隨意洗了洗便哆嗦著上來,只是唇邊的笑意一直麼落下。

  今夜看來挺順利的,蔣光寒也很喜歡她這副身子不是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6 PM 編輯

☆、第五十二章 巧出手

  唐子嫣聽聞唐子茗最近頗為受寵,蔣光寒一連半個月都歇在她的房內,讓人十分吃驚。

  翠竹倒是不甘心了,嘟嘟嘴道:「明明尚書令大人之前求娶的是夫人,如今倒是對大姑娘不一般。」

  霍嬤嬤瞪她:「胡說什麼呢,這話以後別說出口,要不然別說夫人,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翠竹一張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狠狠打了一下嘴巴道:「夫人,奴婢說得不好,就是有些不痛快。」

  唐子嫣自然明白翠竹素來心直口快,其實沒什麼壞心眼,便笑笑道:「別說霍嬤嬤,要是你在外面透露了一字半句,我只怕沒臉繼續呆在郡公府的。」

  翠竹嚇了一跳,緊緊抿著唇,下決心以後說話要想三四遍才說出口。

  看她終於明白了這事的嚴重性,唐子嫣這才又道:「你瞧著大姐風光,其實禍福相依,只怕在尚書府裡更難過了。」

  翠竹不明白:「有尚書令大人的寵愛,大姑娘在府裡的日子怎會不好過?」

  唐子嫣笑了笑,沒有答話。

  有善妒的綺蘭公主在,唐子茗霸主蔣光寒的舉動簡直是在打公主的臉。她怎會怪責蔣光寒,只會把憎恨都落在唐子茗身上。

  要不是擔心壞了蔣光寒的名聲,綺蘭公主在聖人面前哭訴尚書令寵妾滅妻,蔣光寒就得倒霉,唐子茗也得不到好。

  如今綺蘭公主越是不動聲色,心裡憋著的火氣就越厲害。等蔣光寒貪新鮮差不多了,唐子茗就得倒大霉了。

  只可惜,唐子嫣卻想著,唐子茗如今不一定沒明白這其中的凶險,還依舊為之,怕是對蔣光寒,又或是她自己的魅力十分有信心。

  如同唐子嫣所想的一樣,唐子茗確實對自己的容貌身子十分滿意。這幾日有了蔣光寒的滋潤,她猶如脫胎換骨,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股子嫵媚撩、人的氣息。

  身上的青青紫紫沒有完全褪下去,又新添了不少。一大片的從頸側到胸前,沒落再抹胸裡,實在引人遐想,連蔡嬤嬤這麼大年紀的婆子也看得有些臉紅。

  沒想到尚書令大人衣冠楚楚的,在外也是溫柔多情的摸樣,在床榻上居然如此狠戾粗魯,唐子茗身上的痕跡不少反多。

  蔡嬤嬤總覺得這其中透著一股怪異,要是蔣光寒真喜歡唐子茗,憐惜都來不及,哪裡還會把她弄得遍體鱗傷?

  偏偏唐子茗就像天賦異稟一樣,不管前一晚給折騰的多厲害,第二天依舊跟沒事人一樣,嬌吟聲酥麻入骨,簡直奇了。

  蔡嬤嬤不是沒聽說過唐子茗出嫁前的名聲,冰清玉潔的才女,素來冷冰冰的臉,十分不近人情。

  如今瞧著哪裡像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反倒像是天生柔媚的美人蛇,把蔣光寒纏了一夜又一夜,食髓知味。

  連她都不得不佩服唐子茗,總是能把自己打扮出最美的一面,恰到好處的梳妝,既不誇張,又精緻可人。

  唐子茗甚至在肚臍上用硃砂畫了一朵半盛開的牡丹,在白皙的皮膚上艷麗非常,深得蔣光寒的喜歡,因為她小腹上的青紫尤為多。

  綺蘭公主還是在小事上為難唐子茗,比如總是忘記飯點給她送飯,比如夜裡不給她送熱水,比如新裁的衣裳不是太寬大就是顏色暗沉,最後讓唐子茗不得不多花錢請人在外面裁剪幾身。

  蔡嬤嬤伺候著唐子茗起身,對她一身柔滑白皙的皮膚十分讚歎。也就這身冰肌玉骨,才能籠絡住蔣光寒的心。

  不久的將來,或許唐子茗能得到尚書令的寵愛,翻身了也說不定。

  唐子茗用了一碗糖水和鬆軟的點心,這些日子蔣光寒總來她的院子,廚房礙於綺蘭公主不敢忤逆,暗地裡卻有一兩個婆子討好她,悄悄把唐子茗要的東西送過來。

  她愜意地睡了午覺,比較夜裡伺候蔣光寒,著實有些累人,也不怎麼有時間睡覺。養足了精神,唐子茗開始沐浴梳妝,今兒挑了一件水藍色的紗裙,寬大的袖子一揚,便是如同粼粼波浪,十分好看,是她花了大錢讓最好的裁縫做的。

  準備停當,唐子茗叫人做了蔣光寒喜歡吃的幾道菜,擺在桌上,只等著他過來。

  可是她等了又等,直到子時,蔡嬤嬤低聲提醒唐子茗,蔣光寒今夜歇在了綺蘭公主的院子,她這才怔怔地想起初一十五,老爺是該睡在正妻的院子裡。

  唐子茗不在意地笑笑,綺蘭公主一個月也就這兩天能夠留住蔣光寒了,她又有什麼好嫉妒的?

  但是蔣光寒這一留,就留了四五天,唐子茗不由摔了手裡的茶杯,綺蘭公主比她預料中還要聰明,竟然懂得怎麼籠絡住尚書令的心了?

  倒是她小看了這個單純的公主,該說為了留住心上人,所以公主終於也放下了架子迎合蔣光寒了嗎?

  蔣光寒想要磨掉唐子茗的稜角,更何況是綺蘭公主?

  一連十天遭了冷落,綺蘭公主急得不行,哪裡還記得揣著公主的架子?

  她讓人做了一桌蔣光寒喜歡的菜式,打扮比平日少了點端莊,多了一分嬌艷。一襲粉色的高腰衣裙,把綺蘭公主的身姿顯得淋漓盡致。

  蔣光寒很滿意,短短十天,不但磨掉了唐子茗最後的清高,也讓綺蘭公主學乖了,懂得去討好他,而不是端著公主的架子來命令自己。

  他也很享受這樣的過程,畢竟讓一顆顆珍珠從高閣中跌入泥塵,沾了灰,再不見以往沒有絲毫瑕疵的聖潔華美。如同將一個個天仙拖入凡間,沾上了煙火氣,變成了凡人,實在是大快人心的事。

  降服了兩個美人,蔣光寒的後院暫時一片和諧,惹來不少男人艷羨。除了皇太后和皇后之外最尊貴的女子,以及才華洋溢又冰清玉潔的才女,兩人同被收在尚書令一人的後院裡,何其慶幸?

  只有尚書令過得愜意,卻沒想明白過,兩個同樣心高氣傲的女人哪裡能容得下對方?

  這邊尚書令過得十分得意,趙玄凌也沒落下中郎將。

  這樣的小角色,不用趙玄凌親自出馬,江元鎮自動自覺就攬在了身上,遠遠見著,就伸手搭上中郎將的肩頭,把人拐到了角落,好兄弟一樣拍了拍他的肩頭,歎了口氣:「兄弟,別說我沒提醒你。寵妾滅妻,要是歸德侯府的四姑娘撕破臉告到聖人面前,你就真是吃不了兜著走。那位楚楚可憐的侍妾,只怕也沒好果子吃的。」

  中郎將皺了皺眉,歎道:「我何曾不想把四姑娘當做妻子,好好過日子?」

  偏偏唐子瑤是個倔強的,容不下他的青梅竹馬,非要把人趕出去才罷休。人都迎娶進來了,哪能說趕走就趕走?

  中郎將不是不想好聲好氣地跟唐子瑤說話,可惜唐子瑤根本沒的商量,氣得自己從來不進她的院子。

  原以為唐子瑤會屈服,可惜中郎將小看了她的倔脾氣。

  也是,這女人膽子不小,還敢在三姐唐子嫣出嫁的時候出手掉包,差一點就成事了。要不是趙玄凌警惕,唐子瑤只怕這會都做了將軍夫人了。

  中郎將防著唐子瑤,生怕她對侍妾動手,每天過得心力交瘁,別提多鬧心了。

  江元鎮陰測測地笑了,遞了他一個眼神:「傻兄弟,說你傻,你還真是傻。四姑娘如今是你的妻子,她就是你家的人,死了也是你家的鬼。你是家裡的頂樑柱,是大老爺,她就是伺候你的人。」

  他見中郎將聽的認真,又大咧咧地笑道:「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等你這個大男人用火把她燒得滾燙,還不得軟綿綿地任由你說了算?」

  中郎將心裡琢磨著,覺得江元鎮說的有幾分道理。女人寵著哄著,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了,就不信唐子瑤還能繼續胡纏爛打下去!

  「好兄弟,要是收復了那個惡婆娘,我一定請你去喝酒,不醉不歸!」中郎將對唐子瑤提不起興致來,可是江元鎮的話卻是不得不聽。到底是正妻,這樣冷落著,鬧騰著,遲早傳了出去,丟的就是他的臉面了。

  江元鎮笑著答應,又低聲說道:「你家的四姑娘還上門鬧到將軍夫人跟前去了,幸好夫人不計較,是個大方的,幫你遮掩了,要不然郡公府的人知道了,還不得鬧到聖人面前?到時候說的就不是四姑娘的事了,而是你中郎將竟然沒把郡公府的人放在眼內!」

  中郎將一聽,嚇得一身冷汗。他是聽說唐子瑤派了個老嬤嬤去郡公府,以為是跟將軍夫人求和,想要點助力,好穩固她的正妻地位。

  沒想到唐子瑤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在唐子嫣面前鬧騰?將軍夫人大度,是看在他中郎將的面子上,不然早就把人打出去了!

  中郎將越想越是生氣,唐子瑤真是不可理喻,不好好收拾了,以後只會在外面給他惹事。

  他一個四品的小官,在京中達官貴人多如雲的地方,爛攤子哪裡收拾得起來?不被連累就不錯了!

  江元鎮看著中郎將氣沖沖地走了,轉身對遠處的趙玄凌隱晦地做了個手勢。不聽話的人就該收拾收拾了,免得到處給別人惹事。

  將軍這一手,那大姑娘和四姑娘只怕短時間內都不能煩著將軍夫人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6 PM 編輯

☆、第五十三章 論床笫

  唐子嫣知道這些事,已經幾天之後了。還是李霖敏身邊的李嬤嬤為了賠罪,特意來告訴她的。

  瞧見趙玄凌這幾天若無其事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是喜歡邀功的人。唐子嫣也沒戳破,只是心裡到底是感激的。

  家宅後院這點破事,還不至於讓趙玄凌出手,不過是看不慣唐子茗和唐子瑤欺負自己,這才攙和一下的。

  對唐子嫣來說,讓趙玄凌折騰這些,倒是大材小用了。

  她特意親手做了一鍋蓮藕雞湯,又吩咐廚房做了一桌趙玄凌喜歡吃的菜。下午早早就沐浴了,然後梳妝打扮,換上一襲粉色的衣裙,略施脂粉,顯出幾分柔媚來。

  趙玄凌回來看見這樣的唐子嫣,眼底露出一絲笑意:「很漂亮。」

  「嗯,」唐子嫣雖然知道自己精心打扮後,自然是不差的,但是被他開口誇讚,還是有些赧然。
  伺候趙玄凌換了常服,唐子嫣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的碗裡,又給他盛了蓮藕湯。霍嬤嬤和翠竹早就退下去了,屋內就他們二人,如同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樣。

  趙玄凌掃了眼桌上的飯菜,都是他喜歡的,不由嘴角微彎。

  他在艱苦的地方生活久了,吃的東西都是稀疏平常,不愛大魚大肉,只喜歡清粥小菜,感覺別有一番滋味。

  對趙玄凌來說,京中的貴女一個個就像珍饈佳餚,看著不錯,吃多了卻要膩人。唯獨清清爽爽的唐子嫣,最是能入了他的眼。

  就如同那些小菜,看著平常,入嘴爽口,回味無窮。

  吃飽飯足,趙玄凌一個人進去內間沐浴。

  原本想拽著唐子嫣一起去的,只是上回估計把她嚇怕了,說什麼都不願意,他只能訕訕地獨自進去洗了。

  等趙玄凌出來,不由一愣。

  唐子嫣脫掉了粉色外袍,露出月白色的抹胸,圓潤的雙肩在被子裡若隱若現,抹胸露出一半,隱約能看出是鴛鴦戲水的刺繡。

  最讓趙玄凌血脈泵張的,卻是榻前地上扔的褻褲,分明是唐子嫣剛才穿的。

  他胡亂擦拭著自己身上的水珠,心裡琢磨著唐子嫣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豪放了?

  其實唐子嫣也忐忑,趙玄凌究竟會不會喜歡這樣大膽的她。

  她抱著被子,眼看著趙玄凌一步步走來,俯身捏住唐子嫣的下巴,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舌交纏,唐子嫣合不上嘴巴,雙唇漸漸又痛又麻。

  身上的薄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趙玄凌慢慢扯開了,露出她修長筆直的雙腿,呈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趙玄凌一邊奪取她的呼吸,一邊大掌在唐子嫣抹胸的刺繡上流連,沿著鴛鴦戲水的邊緣緩緩游弋,隔著薄薄的衣料,唐子嫣覺得胸前一陣瘙癢一陣酥麻,渾身都軟了下來,沒了力氣。

  他趁機攬住唐子嫣的腰身,把人抱在自己的腿上。一手從抹胸上面探了進去,一手從小腹緩緩往下。

  唐子嫣緊繃著身子,雙腿加緊,很快便潰不成軍,徹底癱軟在趙玄凌的臂彎中,紅艷的雙唇輕輕喘息著,身上泛著淡淡的粉色,秀色可餐。

  趙玄凌俯身吻上她的肩頭,留下一串濕漉漉的痕跡,讓唐子嫣翻身趴下,薄唇在她光滑的後背上流連,一下扯掉抹胸扔在榻下,大掌緊緊握住一邊的柔軟,一面從身後慢慢埋入她的濕潤。

  漫漫長夜,趙玄凌身體力行地告訴唐子嫣,他有多喜歡……

  唐子嫣第二天醒來,雙頰紅撲撲的,埋在被褥中,身上緋紅的痕跡讓翠竹羞紅了一張小臉。

  她伺候著唐子嫣起身沐浴,正在梳妝的時候,便見霍嬤嬤撩起簾子進了來:「夫人,李嬤嬤剛才派人來遞了個消息。」

  聽著就不像是什麼好消息,自從上次李嬤嬤心知自己壞了事,就一個勁地想要給唐子嫣表忠心原諒,所以來往倒是比以前要多了。

  偶爾也會派個跑腿的小丫鬟來傳話,唐子嫣端詳著鏡子裡的人,臉頰的紅暈尚未完全褪下,眉梢間含著幾分春意,髮髻梳得整整齊齊,戴著一支白玉簪,這才回過頭來:「又出什麼事了?」

  霍嬤嬤也忍不住歎氣:「聽聞是四姑娘不願意跟姑爺圓房,還用鞭子打賞了姑爺,四姑娘還連夜回了侯府,姑爺家的管家去侯府裡也是頗有微詞,想要接四姑娘回去,卻又被四姑娘打了。」

  唐子嫣頭疼,唐子瑤還真是惹事精。嫁過去這麼久,還沒跟中郎將圓房就算了,如今中郎將想補回來,也是想全了她這個正妻的面子。

  唐子瑤倒好,直接一鞭子把人打傷了,然後就跑回了娘家,丟下一堆爛攤子在那裡。

  中郎將估計不想跟歸德侯鬧得太僵,這口氣算是忍下了,叫了管家去接她,已經很給唐子瑤面子了。

  可惜唐子瑤不領情,照樣把管家打了,估計歸德侯這下要跳腳了,恨不得把這個女兒塞回娘胎,不讓她繼續出來鬧騰了。

  「父親怎麼說?」唐子嫣搖搖頭,只怕歸德侯也拿唐子瑤沒辦法的。

  「侯爺親自登門給姑爺賠罪,還讓兩個婆子把四姑娘綁回去了。只是四姑娘掙扎的時候,傷了老夫人,動了胎氣,幸好孩子沒事,卻要靜養一個月。」霍嬤嬤聽說的時候嚇了一跳,歸德侯有多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就有多恨唐子瑤傷了孩子。

  唐子嫣皺眉,唐子瑤也太不小心了:「母親沒什麼事吧?」

  「李嬤嬤派人說了,只是動了胎氣,不妨事的。」李嬤嬤說得隱晦,顯然真的沒什麼事。不過是看唐子瑤不順眼,李霖敏索性將計就計,臥榻歇息,歸德侯震怒,必然不敢留著唐子瑤,果然聽說李霖敏動了胎氣,當天就把人送走了。

  唐子嫣歎氣:「四妹妹這又是何必呢?」

  既然嫁了人,好好跟中郎將過日子就好了。就算有那個青梅竹馬的侍妾在,他們感情再好,侍妾也越不過唐子瑤這個正妻去。

  要是唐子瑤能學著溫柔灑脫點,籠絡住中郎將的心,指不定那侍妾人老珠黃,很快就被拋諸腦後了。

  如今唐子瑤越是鬧騰,反倒越是顯得那侍妾楚楚可憐,中郎將想不更憐惜她都難。

  把夫君推得更遠的,不過是唐子瑤自己罷了。

  唐子瑤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給人五花大綁送回來,歸德侯簡直連臉面都不給她存下了。

  氣呼呼地灌下一杯茶,唐子瑤瞅著被反鎖的房門,更是難受。

  跟前伺候的連枝兢兢戰戰的,就怕唐子瑤一個不順心又會掐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斟滿茶水,就聽唐子瑤幽幽地道:「連你也覺得,我不可理喻對嗎?」

  「夫人,奴婢不敢。」連枝耷拉著腦袋,一點都不敢抬頭看向這凶悍的女主人。

  唐子瑤一手托著腮,想到昨夜圓房,她也是對趙玄凌死了心。到底已經嫁人了,她再倔強,最後不過是便宜了那個狐狸精侍妾。

  一個寡婦都能讓中郎將仿若珍寶一樣護著疼著,更何況是她呢?

  誰不想有一個如意郎君,唐子瑤好不容易想通了,聽說中郎將要過來,她心裡是有些竊喜的,早早就沐浴打扮了。

  誰知道她正在浴桶裡被熱水泡得昏昏欲睡,聽見窗欞外兩個小丫鬟嘰嘰喳喳地說著:「你瞧姨娘最近是不是腰身胖了些?」

  「噓……聽說啊,姨娘可能有了身孕。」

  「真的?那老爺突然要跟夫人圓房,難不成是因為姨娘不能伺候他了?」

  唐子瑤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猛地站起身走到窗欞前,哪裡還能看見那兩個碎嘴的丫鬟?

  只是她們兩人的話,深深烙在她的心上。

  唐子瑤半信半疑,等夜裡中郎將過來的時候,她忍不住問:「姨娘懷上了?」

  中郎將一怔,忽然警惕地看向她:「你從哪裡聽來的?」

  看他的樣子,顯然是真的了。對上那兩個丫鬟的話,唐子瑤不由怒極攻心。

  姨娘有孕,就跑來她這裡圓房,當自己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通房丫鬟嗎?

  唐子瑤氣得眼圈都紅了,一把抓住馬鞭,狠狠就向中郎將抽了過去。幸好中郎將敏捷地避開了,只抽到了半邊肩膀和手臂,不然就得直接在臉頰上留下疤痕。

  聽見響聲,外面的丫鬟一陣驚呼,中郎將被簇擁著,上藥的,包紮的,請郎中的,知會老夫人的,亂成一團。

  唐子瑤索性趁亂離開,回到了歸德侯府。

  沒想到無意中碰到了李霖敏,被盛怒的歸德侯又送了回來。

  她歎著氣,又問連枝:「你家老爺呢,傷得不重吧?」

  「放心,我還死不了。」中郎將怒氣沖沖地推開門進來,手臂上包紮的白布上滲了些許的血跡:「怎麼,連跟我圓房都不樂意,心裡還想著趙將軍?別不記得,是趙將軍把你親手換回來的,可見他有多討厭你!」

  「別說了!」唐子瑤尖叫著搖頭,連枝嚇得連忙退了出去,就見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把房門重新鎖上。

  「嬤嬤?」連枝低聲一喚,老嬤嬤示意她噤聲。

  「你別過來,你想做什麼……」唐子瑤混亂中抓起茶杯就向中郎將扔了過去,中郎將這次有防備,輕易就避開了。她隨手抓著身邊的東西就亂扔,很快什麼都沒了。

  屋內除了常用的幾樣東西,全都被收走了。

  唐子瑤正慌神,就被中郎將一推,趁勢將她壓在了床榻上。

  唐子瑤掙扎著,踹了他一腳,驚叫道:「你走開,走開——」

  「你是我的夫人,要我去哪裡?不好好伺候我,確實轉眼對待你的夫君?」中郎將一手制住她扭動的手臂,身體壓住她亂踹的雙腳,皺眉道:「你究竟對我有多不滿意,我哪裡比不上趙玄凌?」

  趙將軍確實厲害,在戰場上無往不利。但是中郎將並不覺得自己差到哪裡去,除了顯赫的功名,不管容貌還是武藝,都只是比趙玄凌差那麼一點點。

  沒有哪個男人會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承認他不如人,尤其是床榻之上。

  唐子瑤紅了眼,嘴硬道:「你哪裡都比不上他,說不定連床笫之間!」

  「那我就讓你試試,我是不是真不如他了……」原本想要憐惜唐子瑤的第一次,如今中郎將被她的話惹得滿心的不痛快,也顧不上體貼,扯下帳子,撕掉唐子瑤的衣裙,不顧她的哭鬧,狠狠將她壓在身下揉搓。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2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6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 姊妹花

  霍嬤嬤聽說中郎將終於跟唐子瑤圓房了,恨不得燒香拜佛,希望四小姐趕緊好好過日子,別再鬧騰了。

    這邊還沒燒上香,張勝和秋曼雁便來請唐子嫣了。

    『肯定沒好事,』這是霍嬤嬤和翠竹心裡的想法,但是唐子嫣還不能不去。

    秋曼雁免了唐子嫣的請安,有事才叫人請她過來,已經夠禮遇了,就是每次被請過去,總沒什麼好事就是了。

    唐子嫣過去的時候,安初蘭和凌靜薇也在。

    凌靜薇也就算了,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跟她打招呼,不露一點聲色。安初蘭依舊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帶著一點幸災樂禍的表情瞅著她。

    秋曼雁喝了口茶,才慢慢開口道:「你們搬進來也好一段日子了,府中亂糟糟的收拾,也沒顧得上給你才買幾個丫鬟在跟前伺候著。如今瞧著你身邊只有一個貼身丫鬟和一個老嬤嬤,其他都是些跑腿的小丫鬟,也不怎麼定事。」

    凌靜薇點頭,附和道:「下午正好官牙子上門,大嫂不妨挑幾個在房內伺候著。」

    安初蘭也跟著笑了:「就是,我們每一房至少八個丫鬟,老爺跟前也少不得一兩個伺候著。大嫂那麼兩個人,也騰不出手來照顧大伯子吧。」

    這些人一唱一和的,倒是說得爽快,不過是想讓唐子嫣的院子裡多安置幾個年輕丫鬟罷了。

    唐子嫣挑眉,她們有這麼好心?

    她笑著應下,果不其然午後來的牙婆子,身後清一色漂亮年輕的丫鬟。十三四歲的年輕,青蔥一般亭亭玉立,一個賽一個漂亮。

    聽聞是趙大將軍院子裡要挑人,丫鬟們一個個酡紅著臉,偷偷整理著衣裙,巴不得自己被選上。

    凌靜薇掃了一圈,點頭道:「這次的丫鬟倒是不錯,瞧著也是規矩的。」

    安初蘭甩著帕子,瞥了那些小姑娘一眼,只覺得一大群狐狸精,虧得牙婆子能一下子找來這麼多:「瞧著還好,大嫂覺得呢?」

    唐子嫣心裡好笑,這些人讓她選的不是丫鬟,而是通房丫頭或者姨娘吧?

    「我打算把偏院的小灶用起來,天氣越發涼了,飯菜從大廚房送過來有些涼了,能放爐子上溫著也是好的。」

    凌靜薇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提起這事,笑道:「大嫂說的灶頭,讓人收拾一下就好了,先挑挑些丫鬟?」

    唐子嫣這才笑了:「我正缺兩個灶頭上的燒火丫鬟,這些姑娘怕是不適合。」

    聽說要做燒火丫鬟,底下的姑娘們面面相覷,有些直接躲到後面,就怕被選上。

    凌靜薇笑容一頓,半晌才道:「大嫂要燒火丫鬟,從底下挑兩個小丫鬟湊合使喚就是了,屋內卻不能缺了人。」

    「三弟妹說的也是,院子灑掃的,屋內做針線的,我都是缺著的。」唐子嫣瞥了底下的姑娘們一眼,又道:「不管是做什麼,卻要些膽子大的。」

    牙婆這才堆滿笑,上前保證道:「大夫人放心,老婦這裡的丫鬟都是膽大心細的,保管讓夫人滿意。」

    「真的?」唐子嫣隨手點了前面兩個清秀的丫鬟,琢磨道:「我試著用兩天,要是真膽子大的,我就都留下來。」

    兩個丫鬟是一對姊妹花,高興得臉頰紅撲撲的,連忙給唐子嫣磕頭:「奴婢拜見夫人。」

    凌靜薇讚道:「大嫂果然好眼力,這兩個丫頭瞧著就是伶俐乖巧的。」

    唐子嫣笑了笑,是不是伶俐乖巧不知道,不過兩人偷偷瞄向凌靜薇的眼神,卻被她瞥見了。

    既然這兩個是想讓她收下的,不管怎麼推掉,估計都有借口送過來,倒不如索性自己先開了口。

    走完過場,牙婆笑瞇瞇地帶著餘下的丫頭走了。

    唐子嫣也沒想為難她們,讓這對姊妹花跟著霍嬤嬤學一點簡單的規矩,就在門外候著了。

    翠竹滿臉警惕,生怕這對姊妹花對唐子嫣不利,小聲嘀咕道:「夫人,真讓她們留下來?看著她們的摸樣,就不像是會做事的。」

    這倒是,渾身細皮嫩肉的,不是以前大戶小姐被家裡犯事連累,流落到這裡,就是牙婆打小就精心培養的,就為了給貴人做侍妾。

    如今瞧著,倒像是後者。

    「夫人,將軍回來了。」霍嬤嬤剛進來稟報,唐子嫣就看見外面那對姊妹花連忙互相整理著衣裙妝容,只怕想給趙玄凌最好的印象。

    趙玄凌對門外多了兩個陌生女子,有些不高興地皺了皺眉。

    他素來對身邊人十分警惕,打小就被宅院裡的小手段折磨過,更加小心謹慎:「這是從哪裡來的?」

    「郡公夫人和三弟妹說我們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太少了,便讓人才買了兩個進來。」唐子嫣撩起簾子解釋著,又對姊妹花道:「還不進來伺候將軍換一身鬆快的衣裳?」

    趙玄凌覺得奇怪,忽然見唐子嫣向他眨巴了一下眼,他的眼底閃過意思笑意。兩人相處了一段時日,默契便有了,眨眼間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故意板著臉,也沒再故意遮掩身上的肅殺之氣。就算在戰場上,那些凶悍的突厥人面對這樣的趙玄凌,也是心裡發寒,不敢輕易靠近,更何況是兩個嬌生慣養的小丫鬟?

    這對姊妹花嚇得花容失色,雙雙跌坐在地上,哆嗦著好半天站不起來。

    別說她們,就是霍嬤嬤和翠竹也嚇得不輕,拍著心口往外退了又退。

    唐子嫣用帕子遮掩著,偷偷笑了笑,這才又故意繃著臉喝道:「都坐著做什麼,還不過來伺候將軍?」

    姊妹花知道趙玄凌是大將軍大英雄,聽說容貌上乘,成親前身邊別說通房丫鬟,連侍妾都沒有,成親後也只有一個正妻,瞧著就是正派的人,能伺候他,若是貼身伺候,必定是個常情的人。

    誰知道這將軍如此不解風情,渾身冷冰冰的,煞氣撲面而來,嚇得她們兩人手腳像麵條一樣發軟,還怎麼伺候?

    虧得將軍夫人跟沒事人一樣站在旁邊,只怕是習慣了。又或者說,只有這位夫人才受得住將軍身上的冷氣。

    姊妹花哆嗦著,好不容易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還沒走近,又被趙玄凌身上的煞氣給嚇得連退兩步,快要哭出來了。

    僵持了一會,唐子嫣才不耐煩道:「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還不出去?」

    姊妹花連滾帶爬地趕緊走了,生怕留在屋內對著趙玄凌。

    她們這一走,唐子嫣這才抿著唇笑了:「將軍果然氣勢不凡,露一手就把人嚇跑了,省了我不少功夫。」

    趙玄凌收斂了身上的煞氣,免得也把唐子嫣嚇著了,見她面不改色,還挨過來挽著自己的手臂,像是怕他生氣,嘴角噙著一抹討好的笑容,不由嘴角微勾。

    「娘子,如此一來,只怕再沒有小姑娘敢靠近我了。以後我屋內別說侍妾了,連個收拾東西的丫鬟都撈不上一個。」

    唐子嫣瞇起眼,不樂意了:「將軍的貼身東西都是我收拾的,我都勉為其難做丫鬟做的事了,將軍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再挑幾個膽子大的丫鬟也不是沒的,將軍只管找三弟妹討要就是了。」

    她作勢轉身要走,趙玄凌從身後攬住唐子嫣:「生氣了?」

    唐子嫣歎了口氣,搖頭道:「其實也是,你堂堂一個柱國大將軍,跟前連個斟茶遞水的丫鬟都沒有,確實有些不像話,難怪他們非要送一兩個進來。」

    若是有這麼一兩個丫鬟在,哪裡輪的著別人來送?

    「我素來自己住習慣了,什麼事都自己來做。以前還有江副將一道做些小事,如今有娘子在,我還要丫鬟做什麼?小廝在後院也不好四處走動,要不然才買兩個老嬤嬤過來伺候著?」

    唐子嫣抬頭見趙玄凌認認真真地在考慮,忍不住笑了:「千萬別,兩個年輕丫頭看見你嚇得腿都軟了,要是老嬤嬤,還不得嚇暈了?還沒伺候著,就得請郎中過來貼錢了。」

    「也是,」趙玄凌想著兩個滿臉褶子的老嬤嬤整天在面前晃悠,他寧願把江元鎮叫過來了。

    「這兩個丫鬟怎麼辦?」他一點都不想留著,誰知道會不會對唐子嫣不利?

    凌靜薇特意挑的,又送進來的丫鬟,只怕心思好不到哪裡去。

    唐子嫣摸著下巴琢磨道:「都買下來了,送回去總是有些不體面。郡公府不缺兩雙碗筷,多養兩個丫鬟都沒什麼,送回去實在太丟人了,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們大將軍養不起兩個丫鬟呢!」

    「調皮!」趙玄凌捏了捏她的臉頰,猜出了唐子嫣的心思。

    唐子嫣拍掉他搗亂的大手,嘟嚷道:「還不是你太招人了,要不然怎麼都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來了?」

    抱怨歸抱怨,她是絕對一致對外的。

    夜裡姊妹花打水,沒做過粗使活計,灑的四處都是,霍嬤嬤藉著由頭訓斥了一頓,聲音還不少,第二天一早唐子嫣就把兩個丫鬟帶到凌靜薇跟前。

    「三弟妹,這兩個丫鬟瞧著伶俐,卻是個手笨嘴拙的,實在不頂用。而且她們膽子太小,見著將軍快要嚇暈了,惹得將軍十分不快。院子裡是留不住了,總不能送回去,三弟妹管著家,忙得腳不沾地,自然是少不得有人幫襯著,我便把兩個丫鬟送過來了。」

    她說完,揮揮袖子就溜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凌靜薇,以及兩個還心有餘悸的清秀丫鬟。

    唐子嫣自然沒那麼好心,花了錢才買的丫鬟轉身就平白送給了凌靜薇,不給她添點堵,自己不久白花錢了?

    她特地讓霍嬤嬤昨晚跟兩個丫鬟閒聊,做一個碎嘴的老嬤嬤,絮絮叨叨說著不少大宅門聽來的八卦事。

    比如漂亮丫鬟怎麼攀上府裡掌權的大老爺,從侍妾到姨娘,連正妻也要退避三舍。

    比如老爺怎麼喜愛丫鬟,大把的賞賜,讓某個丫鬟家裡發了大財。

    比如丫鬟忍辱負重,最後一舉得子,把正室也擠了下去……

    如此這般,再加上霍嬤嬤偶然提起郡公夫人偏愛這個三老爺,以後指不定是由趙玄軒來繼承郡公府云云。

    送出去的魚餌夠大夠誘人,唐子嫣就不信那兩個丫鬟不上鉤!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7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惜花春

  把兩個麻煩的丫鬟送走了,唐子嫣想到凌靜薇臉上僵著的笑容,還不得不收下,就覺得滿心的痛快。

  想要算計她和趙玄凌,哼,門都沒有!

  唐子嫣忍不住反省自己,自從嫁給趙玄凌之後,她似乎越來越不穩重,越來越隨心所欲了:「嬤嬤,你說我是不是該收斂點,更謹慎一點?」

  霍嬤嬤笑了,坦然道:「夫人以前就是太謹慎了,有時候越是小心,越是防不住別人私底下的小動作,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反擊回去,小人才不敢得寸進尺。如今夫人臉上的笑容比起侯府裡多了,心情也好了,何必計較其他?」

  既然霍嬤嬤覺得她這樣很好,唐子嫣就由著自己來了。

  其實她也覺得,這樣隨心所欲,不必擔心這個那個,真的十分痛快。尤其趙玄凌不是說了,就算鬧出了大事來,還有他在背後當靠山不是?

  翠竹偷偷溜去打聽了,回來抿著唇笑:「那兩個丫鬟果然上道,一個主動去書房給三老爺斟茶遞水了,一個夜夜給三老爺鋪床,伺候他洗漱,硬是把其他大丫鬟給擠下去了。」

  這是唐子嫣送過去的,總不能用作粗使丫鬟,傳出去不知情的還以為看不上大嫂送的丫鬟呢。她們又是細皮嫩肉的,別說打水,估計掃帚都能劃破她們漂亮的雙手。

  不能抬不能扛,除了留在房裡伺候,還能如何?

  加上凌靜薇對趙玄軒是信得過的,身邊伺候的丫鬟不少,再多兩個又如何?

  趙玄軒是個潔身自愛的,偶爾動動嘴皮子沒什麼,眼看著身邊那些漂亮丫鬟也沒一個做了姨娘不是?

  只是凌靜薇沒想到,牙婆調、教的這對姊妹花,倒是個不動聲色又膽子大的,尤其是天賦異稟。

  這邊姐姐不小心摔了茶碗,給劃破了指頭,那邊妹妹也疼得皺眉,讓趙玄軒奇怪地一問,更加好奇了。

  果然妹妹被趙玄軒摟在懷裡揉搓了幾下,滿臉紅暈,那邊叫來的姐姐也軟倒在榻前,雙目含水,就像是被蹂、躪一樣。

  這樣的極品真是少見,難怪牙婆特意推薦。這對姊妹花就算送到其他達官貴人手裡,都是極為搶手的。

  趙玄軒原本帶著一點好奇和玩心,慢慢便有些變了質。掌心下的嬌軀溫順又柔軟,似乎稍微一用力,就會化為一灘春水。哪個男人不喜歡紅袖添香,尤其來的還是一雙。

  不過是兩個小玩意而已,他不覺得凌靜薇會介意,自己也有分寸,只是把人留在身邊,在書房辦公的時候悶了,撩、撥這對姊妹花,也沒破了她們的身子,全身上下揉搓一遍,也是極有意思的。

  只是這對姊妹花每次奉茶進去,出來的時候雙腿軟綿綿的,兩頰酡紅,目光迷離,髮髻凌亂,不用猜都知道兩人進去跟趙玄軒做了什麼好事。

  一次兩次就算了,次數多了,連凌靜薇都忍不住去過問:「不過是下作的小玩意而已,被大伯子用過的,你居然還能吃下去?」

  趙玄軒不在意地笑笑,凌靜薇偶爾使性子,說明她越是在乎自己:「你都說是小玩意,耍耍就是了,何必在意?」

  他摟住鬧彆扭的凌靜薇,在她耳後吻了吻:「她們兩個我還有有用,你可別弄壞了。」

  耳後是凌靜薇最敏感的地方,她渾身一顫,扭頭瞪了趙玄軒一眼:「怎麼,你還想把這對姊妹轉身送人?」

  趙玄軒笑了:「我還不是為了夫人你?岳父想要攀上太子這一路,太子太傅卻是喜歡這一口的。要是送這份合心意的大禮給他,必定會在太子面前美言幾句,岳父不就能心想事成了?」

  凌靜薇瞥他,忍不住問:「那麼漂亮的人兒,你真捨得?」

  那個太子太傅都一把歲數了,頭髮都白了,對房中之事卻十分熱衷,可惜身體跟不上,便越是喜歡年輕可口的,用別的方式慢慢品嚐。這幾年,太子太傅府上被玩死的美妾不少,都是被太子念著舊情給壓下去的。

  「為了夫人,我怎會捨不得?而且我不是還有你嗎?那兩個小玩意,哪裡比得上夫人你?」

  趙玄軒一番話,讓凌靜薇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我還怕你覺得我不如那兩個小玩意讓你來的盡興呢?」

  「哪個下人碎嘴,居然敢說到夫人頭上來了?」趙玄軒佯裝生氣,一雙手已經閒不住解開了凌靜薇的衣襟,便探了進去,在飽滿的胸口揉搓了一陣,直把她逗得滿臉通紅,整個人都軟倒在趙玄軒的臂彎裡。

  凌靜薇軟綿綿地推了推他,不好意思道:「這天色還沒黑呢,你猴急什麼?讓外頭的人聽見了,也不怕他們笑話你?」

  「他們敢笑話我?我還不把他們都攆了?」趙玄軒嘴上說著,手上也沒停,撤掉了凌靜薇的褻褲,指頭揉捻了幾下,掌心濕噠噠的一片,便笑了:「看來夫人很想我,這會已經準備好了?」

  凌靜薇紅著臉,嬌嗔著又推了推他。趙玄軒低頭吻上她的紅唇,從身後便慢慢挺入。直到最深處,兩人舒服得微歎一聲,便在椅子上耕耘起來。

  一時間椅子「吱吱呀呀」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凌靜薇忍不住繃著身子,一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免得真讓外頭的人聽見,她哪裡還能擺著主母端莊的架子?

  趙玄軒笑笑,嘴唇在她耳後流連,看見凌靜薇胸前衣襟敞開,露出大半的胸口,身下的褻褲被褪到膝蓋上,哪裡有平日凶悍的摸樣?

  將近晚飯的時候,凌靜薇才讓人送來一套新的衣裳,匆匆換好便去伺候秋曼雁用飯,兩頰紅撲撲的,眉梢間還含著一絲春意。

  秋曼雁是過來人,哪裡不知道這小兩口在房內做了什麼?

  只是趙玄軒和凌靜薇的感情越好,她越是樂於看見。凌家是趙玄軒以後的助力,凌靜薇越是向著自己的三子,以後的前程就更加不必擔心了。

  凌靜薇被秋曼雁揶揄的眼神看著,臉頰更是紅彤彤的,用完飯便羞得匆忙走了。

  回到院子,她叫采藍讓人送熱湯來,剛才不過在趙玄軒的書房側間簡單擦拭了一下便出來了,免得誤了飯點。

  獨獨留下聶嬤嬤伺候,凌靜薇把其他人都打發了:「嬤嬤,他真不愧是挑上的男人,那麼漂亮的玩意兒在跟前,絲毫不動心,還能琢磨著換取更大的利益,不枉我費了那麼多功夫嫁給了他。」

  她閉上眼趴在浴桶前,嘴角微勾。

  父親說趙玄軒不是個甘於現狀,有野心有手腕,以後必定有一番大成就的。凌靜薇衝著這一點,便非要嫁給趙玄軒。

  她也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像平常女子一樣在後院相夫教子,凌靜薇便覺得少了幾分興味。

  趙玄軒越是爬的高,她能捏住在手上的權力就越大,必然是全力支持他的。

  那對姊妹花被趙玄軒帶去了一場喜宴,獨自一個人回來的。

  唐子嫣挑眉,聽著翠竹說那對姊妹花被送給了太子太傅,不由歎息:「真是好好的一對漂亮的花兒,居然就轉眼給人糟蹋了。」

  就算在閨閣,她也沒少聽到太子太傅那點不怎麼能入目的糟心事。要不是太子遮掩著,太子太傅如今哪裡還能繼續恣意妄為地置辦一房又一房的美妾?

  也是那些人為了討好太子太傅,一個個投其所好,不知道送進去多少漂亮的姑娘,最後大多數被一張草蓆捲著丟到了亂葬崗。

  可憐那些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沒享多少福,就丟了性命,還成全了身後人。

  唐子嫣這般想著,也感歎趙玄軒是個狠角色。那麼漂亮的姊妹花,居然轉身就送給了太子太傅,絲毫不留戀。

  聽聞這對姊妹花伺候他也有好幾天了,就算沒什麼感情,隨手送人,也不至於會送給太子太傅這樣的,基本上像是把羊羔丟入狼嘴裡差不多。

  想到趙玄軒瞧著像是衣冠楚楚的摸樣,沒想到是個心黑的,直接把人就推入火坑裡,眉頭都不皺一下,唐子嫣不得不對這個趙玄凌的三弟多加注意,免得趙玄凌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

  不過想要攀上太子,其實走趙玄凌這一邊不是更近一些?繞過他去找太子太傅,倒是要麻煩得多了。只是一對姊妹花,怕是不能滿足太子太傅的胃口。要勞頓他,必然還要拿出更誘人的禮物才行。

  其實曾湘玉是太子的孫媳婦,又是趙玄凌的表親,只要趙玄軒上門求著就行了。只怕趙玄軒是不想欠趙玄凌的人情,更不樂意向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低頭,索性繞道了。

  也好,省得趙玄凌還要找理由拒絕他。

  趙玄軒就算來求,趙玄凌還不樂意答應他呢!

  唐子嫣正想著,便見秋曼雁身邊的董嬤嬤進來,滿臉笑容道:「大夫人,宮裡的娘娘派人來接您,馬車已經在府外候著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7 PM 編輯

☆、第五十六章 玲瓏心

  唐子嫣有點驚訝,會從皇宮裡召見她的娘娘,只怕是二姐唐子嬌了。

  董嬤嬤一路送她出了門,不知是在討好唐子嫣,還是不想宮裡的人看見這個娘娘的妹妹在郡公府裡過得不如意被冷落。

  唐子嫣只帶了霍嬤嬤,便在內侍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馬車很寬敞舒適,只怕是宮中貴人出行時備下的,瞧著唐子嬌在皇宮裡,怕是比較受寵的。

  很快便進了宮,她謹慎小心,不敢隨意張望,免得在皇宮裡得罪了哪位貴人。

  直到被內侍領進了御花園,唐子嫣這才鬆了口氣。

  唐子嬌一襲月白色的抹胸長裙,裙擺繡著金線祥雲,更是襯得她冰肌玉骨,一張嬌媚的容顏,眉梢褪去了稚嫩青澀,展現出一絲嫵媚,簡直就像蒙塵的寶石被打磨後,散發著逼人的魅力。

  唐子嫣怔了怔,這才欠身行禮。

  唐子嬌擺擺手,寬袖在半空中飛揚,如同蝴蝶展翅一般:「都下去吧,我跟妹妹好好聊一聊。」

  身邊的宮婢欠身退下了,唐子嫣看著唐子嬌舉手投足貴氣逼人,果真皇宮是個鍛煉人的地方,進來後短短幾天,唐子嬌就像是脫胎換骨一樣。

  「娘娘在皇宮裡可好?氣色瞧著好多了。」

  唐子嬌笑笑,滿不在乎地道:「宮中那麼多的名貴藥材將養著,就算只剩下一口氣也能一直吊著,更何況是我?皇上是個仁慈的,皇后待我也不吝嗇。」

  她自嘲地笑笑,又道:「不過也是,我看著漂亮,夠賞心悅目,身子骨卻差勁,用藥材吊著命,這輩子都別想能懷上身孕,對誰都沒害處,留下善待著也沒什麼。」

  唐子嫣聽得有點驚訝,左右張望了一下,小聲提醒道:「娘娘慎言。」

  「放心,這裡不會有人聽見的。」唐子嬌進宮這麼幾天,不是白過的,什麼地方適合說話,什麼話適合說,她心裡都是明白的。

  「皇上不常過來,宮婢也是悶葫蘆,我實在悶了,便叫你進宮來說說話。要是可以,偶爾進來陪陪我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熬多少日子。」

  「二姐,」唐子嫣皺眉,不喜歡唐子嬌譏諷的語氣說話,還順帶詛咒自己:「你會活得好好的,不是說宮中御醫眾多,指不定能治好你的身子骨。」

  「御醫再好,卻也不敢治好我。誰知道治好我,會不會跟後宮的貴人們作對?」唐子嬌苦笑著搖頭,又道:「我這容貌,到底是生錯了。若是身子骨好一些,還能在這裡爭一爭。只是這副身子,若是生在大貴人家裡還好,侯府不上不下的,低嫁委屈了,高嫁這副容貌卻不夠端莊。到頭來,只能進這深宮裡,恍恍惚惚地度日。」

  皇帝對她不算不好,該賞賜的從不吝嗇,對唐子嬌像寵愛女兒一樣有求必應,也幫忙擋去了不少麻煩。

  唐子嬌感激聖人,卻始終喜愛不起來。一個比父親還要老上許多的男人,怎麼也不可能會真的傾心。

  聖人的身子年邁,有些力不從心,夜裡每每逗弄一陣,讓唐子嬌還沒覺得愜意,便結束了,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尤為難受。

  可是她還不能說,只能裝作柔弱無骨又嬌羞倦怠的摸樣,哄著聖人,免得讓聖人覺得不高興。

  但是唐子嬌身子骨再差,卻是個年輕的女子,總是喜歡更多的疼愛。

  不說聖人年邁了,後宮也是雨露均分的地方,唐子嬌的位置不高不低,一個月能見兩次聖人已經算是恩寵了。

  她覺得這深宮,比起歸德侯府更加令人覺得寂寞。唯獨一點好的,就是誰也不敢給自己臉色看,起碼連歸德侯見著她,都要欠身行禮,矮了一截。

  「昨兒我讓四妹妹來宮裡陪我了,坐了小半天她便走了。」唐子嬌是真的悶著了,像皇后求了恩典,見幾個姊妹。

  不過是小事,皇后也不為難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四妹妹走路的時候雙腳發軟,要不是身後的丫鬟扶著,只怕要摔著了。臉色也不好,泛著蒼白,這天氣還穿著高領的衣裙,瞧著就是前一夜被姑爺寵愛得狠了。」看在唐子嬌的眼裡,總歸有些羨慕的。中郎將身強力壯,越是疼愛唐子瑤,說明唐子瑤在府中正妻的地位越是穩固。

  不過看著唐子瑤卻不懂這一點,對中郎將很是咬牙切齒,一提起臉色就不對了。

  唐子嫣聽得有點不自在,私底下明白唐子瑤必然要被中郎將收拾得厲害,只是被唐子嬌面對面直白地說出來,還是在皇宮大院裡,更是有些赧然。

  唐子嬌用帕子遮住嘴角的笑意,揶揄道:「三妹妹也是做了新婦了,怎的如此害羞?」

  想到趙玄凌可是所向披靡的大將軍,只怕身子骨比中郎將還要厲害。但是看唐子嫣臉頰紅撲撲的,身上也豐滿了一些,在府中應該過得不錯,尤其得了夫君的憐惜。

  相比唐子瑤就淒涼多了,不但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一身衣裳有些空空蕩蕩的,瞧著就是早些時候剪裁的。

  一個主母,連一身合適的衣裳都沒有,可見府中掌家的人並不是她。不是唐子瑤,便是老夫人了。

  看來老夫人也不怎麼待見這個兒媳婦,連身衣裳都不賞一件,過得真夠淒慘的。

  唐子嬌在侯府裡沒少受唐子瑤的冷嘲熱諷,這個四妹妹素來不喜歡她,畢竟唐子嬌是唯一的庶出姊妹。

  任是誰,也不可能真的對這樣的唐子瑤生出幾分姊妹情。看見她過得這樣不好,唐子嬌只覺滿心的鬱悶都散去了不少。

  以後,她還真該多叫唐子嬌進宮來瞧瞧有多落魄。可是唐子嬌又擔心頻繁把唐子嬌叫來,只怕是幫著她在府裡抬高了地位,以後宮中的娘娘喜歡著她,要給唐子瑤撐腰呢!

  唐子嬌自然不會做這種傻事,隨便賞了幾匹布料,就把唐子瑤打發回去了。身邊的嬤嬤是機靈的,臨走時讓一個跑腿的宮婢給內侍塞了荷包,內侍立刻換了一張嘴臉,對唐子瑤哪裡都看不順眼,抬著下巴很瞧不上她的摸樣,一路送到了府上。

  明眼人都看出唐子嬌不歡喜唐子瑤,又或是唐子瑤又做了什麼糟心事惹怒了宮中的這位娘娘。

  老夫人把心裡的擔憂一說,中郎將越發覺得唐子瑤不懂事了。只是寵妾滅妻的帽子,可不能讓御史扣在自己的腦袋上,如此以往,他的仕途還不給毀了?

  恰好喜歡的侍妾懷上了身孕,他正憋著火,便隔三差五去唐子瑤的院子了。

  唐子瑤發個脾氣,亂扔東西,中郎將也不耐煩了,讓人把房內的東西都撤了,只留下一張床榻,連個玉枕都沒給她留下。

  又怕她出去亂來,索性叫兩個粗壯婆子守著門口不讓唐子瑤隨意出房門。

  夜裡唐子瑤越是分離掙扎,撓得中郎將後背全是傷痕,他越是覺得身下的女人太惹火,每每覺得火氣怎麼也壓不下去,一遍又一遍,直到中郎將也覺得有些腿軟,這才放過了唐子瑤。

  可憐唐子瑤隔三差五給折騰到大半夜,白天累得昏昏欲睡,越發消瘦了下去,性子卻漸漸沉默下來,對待中郎將偶爾也給一個笑臉,糾纏中甚至會稍稍主動配合一些。

  中郎將想到江元鎮的話,果真女人都是要好好教訓一番的。瞧瞧這只任性的小老虎,還不是給他壓得變乖了?

  他清楚打一棍子,還要給點甜頭,對唐子瑤好了一些,也讓丫鬟去伺候她了。房中的東西添了幾樣慣用的,守門的粗使婆子只留下一個。

  唐子瑤果真乖乖的,每晚等著中郎將過來,兩人沐浴後很快就滾上了床榻,一頓暢快淋漓,第二天中郎將只覺神清氣爽的。

  可惜等他剛下朝,就見府上的管家匆忙來稟報:「夫人和姨娘摔倒了,姨娘腹中的孩子沒能保住……」

  「什麼!」中郎將黑著一張臉,騎馬飛奔回去,心想著果然不能小看了唐子瑤,不過稍微心軟了一點,就害得自己的孩子沒了!

  一回去,他趕緊進了姨娘的院子,見心愛的女人哭得死去活來,心裡更加內疚了:「都是我不好,讓那毒婦鑽了空子,害了你我的孩子。」

  侍妾只是一直哭,最後哭暈了過去。中郎將一臉憐惜地抱著她,回頭冷冰冰地問:「夫人在何處?」

  「被老夫人關在院子裡,丫鬟婆子都給趕了出來。」管家兢兢戰戰的,想到唐子瑤剛才發飆的樣子,便還心有餘悸。

  中郎將一腳踹開門,闖進屋內,見唐子瑤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張口就罵:「毒婦,裝什麼裝,還不起來給我的兒賠罪?」

  他罵了幾句,見唐子瑤毫無反應,心裡更是窩火,只是上前一看,不由愣住了。唐子瑤身下的褻褲早就被血跡染紅了,滿滿的一大片,滴落在床榻下,看著尤為可怖。

  唐子瑤的臉色白得像透明,瞧著便知道是暈過去了。

  中郎將不由慌了,急忙叫人請來郎中。

  郎中把脈後,搖頭道:「太遲了,夫人腹中的孩子沒能保住。」

  一天之內失去了兩個孩子,中郎將倍受打擊,老夫人聽聞後直接暈了過去,醒來哭道:「我們家到底做了什麼孽,居然報應在我家孫子的頭上!」

  她又是燒香又是拜佛,在小佛堂裡足足跪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中郎將心煩意亂,侍妾到底請郎中請得早,用藥後便睡下了,只是唐子瑤這次傷了身,郎中說著只怕要將養小半年才能緩過來。

  原本以為唐子瑤故意卻推侍妾,才讓侍妾落了胎,如今他開始不確定了。唐子瑤身邊的嬤嬤說,她去花園裡散步,無意中碰上侍妾。

  侍妾說的話,原原本本都重複了一遍,聽得中郎將不由皺眉。

  他從來不知道,當年可愛的青梅,什麼時候說話如此粗鄙又苛刻了?

  什麼自己不能伺候郎君,所以才會去找唐子瑤瀉火?

  什麼自己才是郎君心裡面的人,唐子瑤不過是個用完就扔的小玩意?

  中郎將聽著有點心虛,其實他還真沒把唐子瑤放在心上,離侍妾說的差不多,但是自己怎會願意去承認?

  再怎麼不受寵,到底是八抬大轎娶回來的正妻,侍妾這樣說是過了。

  而且當時有那麼多人在,侍妾的話怎麼也不妥帖。

  老夫人聽說了,對這個曾經看著長大的姑娘也有些心寒。終究是癡長了那麼多年,侍妾卻在外面學壞了,一張嘴得理不饒人,到底是對唐子瑤理虧。

  她沉吟著這些日子對唐子瑤有些不厚道,難怪侍妾敢欺負到唐子瑤的頭上來。

  不管如何,老夫人罰了侍妾禁足,又讓她養好身體後抄詩經一百遍,修生養性。

  侍妾不樂意,跟中郎將鬧騰了一陣。抄完一百遍的經書,少說要兩三個月,到時候郎君還記得她是誰了嗎?

  中郎將不耐煩地甩開她道:「你家夫人還躺在床榻上,要將養小半年,你還擔心她給你爭寵麼?」

  被他呵斥,侍妾乖乖聽話了。

  另一邊唐子瑤好不容易醒來,伺候的丫鬟笑著一通忙亂去知會老夫人和中郎將,她卻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嘴角一彎。

  犧牲一個孩子來打壓侍妾的囂張氣焰,叫中郎將心軟,老夫人改觀,這筆生意做得划算極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3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7 PM 編輯

☆、第五十七章 聞噩耗

  唐子嫣聽說唐子瑤掉了孩子,是幾天後的事了,不由唏噓不已。

  要是唐子瑤這孩子能生下來,坐穩正妻的位子是必然的。

  不過如今也好,聽說中郎將待她好了不少,老夫人也有所改觀,派人細心伺候著,又去請來有名的藥膳嬤嬤為唐子瑤調理身子,免得以後子嗣艱難。

  這算是因禍得福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成親也有好一陣了,自己的肚皮倒是不夠爭氣。

  霍嬤嬤看出唐子嫣的憂慮,不由笑了:「夫人莫急,孩子是說緣分的,該來的時候便會一個接一個地來了。」

  這話倒是把唐子嫣逗笑了,一個接一個的,自己要生多少來的適合?

  她還真真切切地想了想,回頭問趙玄凌:「將軍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趙玄凌一怔,低頭盯著唐子嫣的小腹,嘴角微勾:「都喜歡,男孩以後可以學我的一身武藝,女孩像你,漂亮可人,以後找一個疼人的夫君來照顧她。」

  他伸手覆上唐子嫣的小腹,小心摸了摸。

  唐子嫣好笑,搖頭道:「我就是問問,咱們的孩子還沒來呢。」

  趙玄凌有點失望,很快又恢復了:「沒事,我們再努力一點,孩子們就會早些來了。」

  說罷,他還真是抱起唐子嫣就走向床榻,開始努力了。

  唐子嫣無奈,乖乖被脫了衣裙,露出玉白無暇的身子,趙玄凌手腳更快,她才剛躺下,他便已經脫了個乾淨。

  她抬頭瞥了趙玄凌一眼,挑了挑眉:「趙郎,來呀!」

  看著他呼吸一緊,卻還是沒上來,唐子嫣有點愣,就見趙玄凌托起自己的雙腳,一半身子還在床榻上,一半已是凌空。

  趙玄凌低頭在她身上落下一串串細碎的輕吻,有含住唐子嫣的唇瓣,一點點將自己埋了進去。

  唐子嫣嚶嚀一聲,雙腿不自覺地加緊了他的腰側,腳趾頭都要舒服地蜷縮起來。

  他沒急著動,俯身含住唐子嫣胸口一邊的粉嫩頂端,舌尖在上面打著圈,聽著唐子嫣越發緊促的呼吸,又用牙齒輕輕啃咬,留下淺淺的牙印。

  唐子嫣悶哼一聲,微微扭動著腰身催促著。

  趙玄凌再也沒耽擱,狠狠向前進攻起來。

  床榻發出「吱吱呀呀」的晃動聲,唐子嫣聽得臉紅,也不知道外頭的霍嬤嬤和翠竹是不是聽見了。

  趙玄凌不滿意她的走神,更是用力一頂,讓唐子嫣向榻裡一滑,嚇了一大跳。

  他索性把人一手托起來,叫唐子嫣胳膊抱住自己的脖子。唐子嫣身子向下一墜,身下被填埋得更深了,低低驚叫一聲,趙玄凌居然就鬆了手。

  唐子嫣更是一驚,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免得自己摔下去,雙腿用力圈緊他的腰側。

  趙玄凌悶哼一聲,感覺身下被她緊緊絞著,簡直快活過神仙。他低頭吻了吻唐子嫣的耳垂,居然慢慢在房間裡走動起來。

  每走一步停一下,唐子嫣滿臉紅暈,快要被他弄瘋了。每次一動,兩人連接糾纏的地方也是跟著一深一淺,她只覺身下恍若泥潭,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刺激。

  偏偏趙玄凌還覺得不滿意,接著走快了幾步,這才又慢走幾步,一快一慢,一前一後,唐子嫣仰著小臉,大口喘著氣,一雙胳膊軟綿綿的,快要沒有力氣抱緊他了。

  趙玄凌單手壓住她的後背,讓唐子嫣貼緊自己。胸口的柔軟被擠壓成兩團,隨著走動輕輕左右摩挲,舒服得令他忍不住喟歎一聲。

  好不容易他滿足了,唐子嫣癱軟在趙玄凌的胸膛上,喘著氣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這是從哪裡學來的?」

  趙玄凌大手撫著她的後背,緩緩游弋,似是意猶未盡:「娘子不喜歡?」

  唐子嫣紅著臉,沉默半晌,聲音低了又低,要不是趙玄凌是學武之人,耳目清明,只怕要聽不見的:「……喜歡的。」

  聞言,趙玄凌嘴角一彎,單手把她摟得更緊了。

  沒來得及再努力一回,便聽見霍嬤嬤在門外稟道:「夫人,侯府派人來了,說是老夫人要生了。」

  唐子嫣一愣,奇怪道:「不是還沒到日子嗎?怎麼就生了?」

  「聽聞是驚怒過度,動了胎氣。」霍嬤嬤頓了頓,似乎不好在外面多說什麼:「老夫人的胎位不正,怕是要難產的。」

  唐子嫣不由頭疼,歸德侯也不知道以前做了什麼孽,娶回來的老婆一個接一個都死了,如今李霖敏要是難產扛不住也去了,歸德侯這克妻的名聲只怕是抹不掉了。

  「要回去看看嗎?」趙玄凌扶著腿腳軟綿綿的唐子嫣起身,低聲問道。

  「不了,我終究是出嫁女,再說回去也不能做什麼。」唐子嫣搖頭,沒有回去的意思。李霖敏名義上是嫡母,也是侯夫人,郎中怕是都在外面候著了,她回去也不過在外面等著罷了,幫不上什麼忙。

  「嬤嬤,讓人娶人參送回去,順便打聽一下,母親究竟是怎麼動了胎氣的。」

  霍嬤嬤在外面應了一聲,很快便走了。

  翠竹聽見裡面的聲響,讓婆子把熱湯送了過來。

  唐子嫣鑽入浴桶裡,熱水讓她渾身的酸軟得到舒緩,不由趴在一邊昏昏欲睡。

  水聲一動,趙玄凌也踏了進來,大掌幫忙擦洗著她的身子。

  唐子嫣也沒動,任由他去了。能讓柱國大將軍伺候沐浴,只怕是她第一人。

  趙玄凌的雙手也還算規矩,知道唐子嫣累了,認認真真把每一處都洗了,自然連剛才讓他銷、魂的地方也沒放過。

  唐子嫣給他洗得渾身發熱,手腳好不容易攢的力氣都沒了,又弄了一身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趙玄凌笑笑,胡亂給自己擦洗了一下,便抱起她出了浴桶,乖乖幫唐子嫣擦淨。

  唐子嫣穿戴整齊,回頭見趙玄凌只穿好褻褲,上身坦然,一副等著自己動手的摸樣。

  她又瞪了趙玄凌一眼,拿起乾淨的衣服替他一一穿了起來。

  兩人穿戴停當,霍嬤嬤已經回來了。

  趙玄凌見狀,去隔壁練武,沒聽歸德侯府的家事。

  霍嬤嬤也算是鬆了口氣,低聲說道:「老夫人急怒攻心,孩子的個頭又太大,如今灌下了兩碗參湯,還是沒能生出來,郎中正打算用銀針刺穴,好讓老夫人生得容易些。」

  唐子嫣點頭,生孩子對女人來說就是過鬼門關的事,旁人只能稍微幫忙,到底是要靠自己的。

  「究竟出了什麼事?」

  霍嬤嬤皺眉:「底下的人說的隱晦,只怕是跟老夫人的娘家有關係。」

  跟李家有關?

  唐子嫣有點愣,實在想不通李家究竟出了什麼事,讓李霖敏急怒攻心,連孩子都難產了。

  對李霖敏來說,只怕沒有什麼比孩子更重要的吧?

  她都能看出李霖敏對這個孩子的重視,李家怕是出大事了……

  沒等唐子嫣猜測,曾湘玉身邊的奶嬤嬤上門來了。

  「主子怕夫人擔心,便讓老婦來說說。」

  奶嬤嬤也不多寒暄,長話短說:「昨天侍衛在護城河發現一具女屍,全身血肉模糊,死狀可怖,讓聖人大怒徹查。」

  天子一怒,底下哪裡敢怠慢,就差把京中都翻過來:「最後查到這是太子太傅府上的一個丫鬟,前幾天便不見了人,府上說是逃奴,可能是躲在山裡,被野獸襲擊,跌入護城河裡。」

  一聽說是太子太傅,唐子嫣就有不好的預感。聽聞這人弄死的奴婢不知多少,護城河裡的這個丫鬟會不會也是如此?

  以前還有太子壓著,如今聖人下令徹查,太子還真要摀不住了。

  果不其然,奶嬤嬤又道:「聖人知道了太子太傅以前做的事,大發雷霆,把太子殿下叫去宮中,狠狠訓斥了一頓,命他閉門思過十天。」

  她不敢說的是,太子太傅草菅人命實在太多,太子念著舊情一直壓著,其實也並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不夠以為是三五個罷了。聖人卻以為太子故意欺瞞,如今稍稍一查,在太子太傅府上失蹤的丫鬟侍妾,少說有上百人,更是大怒。

  「太子太傅被收押牢中,奪去了官職。只是那護城河裡的丫鬟,卻是李家托人送進太子太傅的府上的。」

  奶嬤嬤匆匆說完,便離開了,實在不好讓人知道曾湘玉給唐子嫣通風報信。

  李家送的丫鬟,卻被太子太傅折磨死了,如今東窗事發,李霖敏這才怒極攻心?

  不過明明都知道太子太傅是什麼樣的人,還把年輕漂亮的女孩送進府裡,擺明就是給他折磨,求他辦事的。

  李家說的好聽是藥商,說到底還是平常百姓,聖人說不定要第一個拿李家來開刀,以儆傚尤,也難怪李霖敏會嚇得動了胎氣。

  一個女子出嫁後,靠的就是娘家的依仗。失去娘家,等於失去了大半的地位,被夫家嫌棄是有的。

  即便孩子出生了,也不一定能母憑子貴,說不準有出身更好的女子來取代她。

  李霖敏不可謂不擔心,她也就在恰好的時候出現,給歸德侯解了燃眉之急。畢竟女兒要出嫁,少不得府裡有一個女長輩在。

  如今小姐們都出嫁了,她的作用便是生下歸德侯唯一的繼承人。

  李霖敏一邊擔心家裡,一邊又焦慮腹中的胎兒能不能平安生下來,寢食難安,最後便身子虛弱動了胎氣,如今還難產了。

  唐子嫣歎氣,李霖敏的處境確實不易。原本有四個姑娘,一個兩個對她的出身都看不上。

  歸德侯原本也不怎麼介意她的出身,藥商到底還是有些薄產,有錢好辦事,貴人的錢財是有數的,能添補一些也是極好的。

  如今李家若是受了牽連,指不定歸德侯就要對李霖敏要冷落一些了,免得連累了侯府。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32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0 10:37 PM 編輯

☆、第五十八章 春聲碎

  李霖敏足足一夜都沒能生下來,霍嬤嬤來稟的時候都忍不住擔心:「再這樣下去,別說孩子,只怕老夫人的身子骨都要受影響的。」

  李霖敏還那麼年輕,要是傷了底子,這孩子又不好的話,只怕是要崩潰了。

  沒有孩子在府裡立足,娘家又出了事,李霖敏還怎麼過下去?

  歸德侯是個冷情的,指不定會冷落了她。

  唐子嫣歎了口氣,摸著自己的小腹,想到有一天生孩子也是要過這個鬼門關,就忍不住開始擔心。

  「生孩子,真是一件要命的事,不留神一隻腳就踏進棺材裡去了。」

  正好趙玄凌聽見了,上前摟著她道:「別擔心,我們的孩子是懂事聽話的,必然不會為難娘子你。」

  聞言,唐子嫣愣是被他逗笑了。孩子還是沒影的事,怎麼就懂事聽話了?

  那一個小小的肉糰子,哪裡就知道體貼人了?

  不過趙玄凌的話,倒是讓她心裡好受了一些。反正緣分還沒到,孩子沒來,再操心又有什麼用呢?

  直到第二天夜裡,李霖敏才生下奄奄一息的一對龍鳳胎。歸德侯膝下也終於有了男丁,侯府有了繼承人。

  歸德侯抱著孩子不撒手,男孩看著面色有點青白,身子骨還好,後來出生的女兒可能嗆著了,臉色白得更紙一樣,身子也要小一圈。

  他難得高興,在產房外低聲道:「夫人辛苦了。」

  李嬤嬤忍著淚意,她家小姐終於算是熬出頭了。

  穩婆一疊聲說著恭喜的話,歸德侯也大方,扔下重重的一錠銀子,又給在場的丫鬟婆子都賞了,這才不甘不願地把孩子讓李嬤嬤抱了進去。

  「夫人怎麼樣了?」

  李嬤嬤歎氣,歸德侯終於想起李霖敏的情況了:「郎中說夫人到底傷了身子,一兩年來再懷上是不行了。將養著,總是年輕,過些時日便好。」

  她沒敢說的是,郎中也說,李霖敏到底傷了,這一兩年都不能跟歸德侯同房。

  可是李嬤嬤擔心說出口,歸德侯會不會很快就在房裡納妾?

  李霖敏懷孕將近一年,歸德侯沒沾其他女子,那是他體貼李霖敏。

  但是如今得一兩年不能同房,這兒前後都要三年來了,再厲害的男人都要忍耐不住,李霖敏也很該替歸德侯納一房年輕的美妾,免得被人詬病。

  李嬤嬤想到還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的李霖敏,到底沒敢跟她開口,免得又傷了她的心。

  在月子裡落淚,李霖敏的身子骨只怕得養更久了。

  李霖敏醒來,清楚自己的身子,怕是好長一段時間都要不好了。好歹是生下了歸德侯的長子,她正妻的位置算是牢牢坐穩了。

  李嬤嬤在榻前忍不住落淚:「我可憐的小姐,怎麼那麼苦命呢。」

  李霖敏勉強扯了扯嘴角,歎氣道:「這都是命啊,嬤嬤。」

  以前的她偏偏遇上接連兩個長輩去世而守靈,白白虛度了光陰,浪費了青春,不得不嫁給年長的歸德侯當繼妻。

  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懷上了龍鳳胎,給歸德侯添丁,娘家卻又出事了:「爹娘他們怎麼樣了?」

  李嬤嬤抹著淚,低聲說:「府尹發了話,太子太傅收押了,李家也脫不了干係,老爺和夫人都一併被收押,只等著聖人開口了。」

  聖人不能拿喜歡的太子動手,又不能削了太子的臉面,只能拿李家開刀,殺雞儆猴。李家的財產被充公,也被抄家了。

  旁支的族人以前趕著上前巴結,如今都躲得遠遠的。

  「老奴給衙差塞了不少孝敬,老爺和太太如今單獨在乾淨的監牢裡,平日吃食簡陋些,總算沒餓著冷著。」

  李霖敏沉重地點了點頭,二老如今能活著,就已經很好了。一不知道聖人會怎麼做,只怕對李家是要重罰了。

  當初李家要疏通一條運送的通道,這才攀上了太子太傅的路子,好讓文書更方便一些。

  到頭來並沒有多少助益,反倒賠了不少銀子給太子太傅花費。

  如今太子太傅出了事,倒是連累了李家一干人跟著倒霉。

  「老爺瞧著這事不簡單,讓我提醒小姐。」李嬤嬤進監牢裡跟李家老爺說了幾句話,李老爺感歎自家女兒是個有福氣的,生下一對龍鳳胎,這在京中也是不常見的,卻也對她十分擔憂。

  「聖人只怕是藉著這事,敲打太子殿下呢。」

  李霖敏聞言,被嚇了一大跳,雖說李嬤嬤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在她的耳邊,也就讓自己十分不安,四處張望打量了一番,又聽著外面沒有動靜,這才吁了口氣,悄聲道:「這怎麼可能,聖人不是最喜歡這個長子嗎?」

  敲打太子,這是對他不滿了?

  「聖人的心思,哪裡是我們能猜得到的?老爺只說,這事聽天由命,讓小姐就不要費心思了,好好養身子才是大事。」

  李霖敏心裡一陣煩躁,她自然明白如今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但是眼睜睜地看著爹娘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十分不好受。

  「侯爺怎麼說?」

  李嬤嬤搖頭:「侯爺稱病在家,瞧著也是不想管這事的。」

  李霖敏的心底不由有些發寒,娘家出了事,歸德侯就躲得遠遠的。就算知道聖人正在起頭上,越是去求情,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但是歸德侯這樣無動於衷,甚至沒幫襯一下牢獄中的李家二老,叫她心裡很是難受。

  「小姐也別多想了,侯爺也有他的顧慮。他不為自己,也得為著這侯府,還有兩位小少爺和肖小姐著想啊。」李嬤嬤眼看著她神色不對,連忙勸解李霖敏。

  是啊,這侯府除了她,如今又添了兩口人,哪裡能攙和到這事裡面來,但是李霖敏不甘心什麼都不做:「你去郡公府,見一見三姑娘,看看她嫩不能幫忙。」

  李嬤嬤應下,心知見了唐子嫣也不能改變什麼。

  果不其然,唐子嫣聽說了她的來意,也只是歎氣:「我明白母親的擔心和憂慮,可惜我和將軍都幫不了什麼。唯一的路子,也是太子的孫媳婦,明白了嗎?」

  李嬤嬤自然是明白的,唐子嫣叫趙玄凌幫著疏通牢獄的衙差,要不然這樣聖人下令捉拿的重犯哪裡是自己能見得到的。

  起碼她有這份心幫忙,力所能及的伸出援手,便很足夠了。

  總比事不關己,又躲得遠遠的人要好得多了。

  「老夫人也是明白夫人的顧慮,倒是讓夫人為難了。」

  李嬤嬤說完,也不多作停留,很快就離開了郡公府。

  唐子嫣不由擔心太子府裡的曾湘玉,低聲問趙玄凌:「你說表姑怎麼樣了,會不會受牽連?」

  「不會的,她素來受皇后看重。這事有些複雜,倒是不會牽連到後宅。」趙玄凌也看得出是聖人想要借此敲打太子,聖人一天天年邁,太子等得太久了,朝廷上巴結的官員越來越多,已經有些不受控制。

  尤其太子太傅欺上瞞下,不知道斂了多少財,又害死了多少人命,到底也是不滿意太子沒有管束好下屬,讓他們胡來。

  李家都是受了無妄之災,誰讓屍身被扔進護城河裡,當時全京的百姓親眼都看見了,哪裡能再遮掩,不拖出一個替罪羔羊,難不成聖人真要重罰太子嗎?

  太子到底是他的兒子,關起門來訓斥倒沒什麼,但是傳到外面去,太子的臉面還要嗎,這不是打聖人自己的臉,說他教導無方?

  所以太子到底還是高高拿起來,又輕輕放下的,但是太子太傅和李家,只怕就沒那麼好過了。

  只能說李家太倒霉,恰好掐在這個時候,出了事的又是李家送的美妾,想不被推出來做替罪羔羊都難了。

  李霖敏不死心,又讓人求到了唐子嬌跟前,卻是沒有回應。

  後宮不干政,如今聖人在氣頭上,唐子嬌當然不會去觸這個霉頭。

  李霖敏還讓人去找唐子茗,想讓蔣光寒這個聖人跟前的大紅人能夠美言幾句。即便就不下李家,好歹讓二老少受些罪。

  李嬤嬤根本沒能進府,就被門房打發了,只好將李霖敏的手書讓人送入唐子茗的手上。

  唐子茗看也沒看,直接撕掉,扔進了水盆裡。

  李霖敏跟她非親非故的,自己憑什麼要給李家說好話,讓蔣光寒去冒這個風險?

  「去倒掉,看著就礙眼。」唐子茗對著鏡子梳妝,她如今一心一意只想多留住蔣光寒,李家的事與她何干?

  李霖敏四處碰壁,除了唐子嫣還出手幫了一下,其餘人根本視若無睹,甚至看著仿若猛獸,恨不得跟她撇清關係。

  李家幾個故交,平日來往親密,生意往來繁多,如今出了事,一個個便閉門不見客,琢磨著如何自保。

  李霖敏看著如此世態炎涼,徹底傷了心,到底是生孩子的時候壞了底子,最後撐不住病倒了。

  李嬤嬤急得嘴上都是水泡,沒敢睡著,打醒精神照顧她兩天一夜,李霖敏身上的熱度才退了下去。

  她雙手合十,只差跪地拜謝老天爺了。

  李霖敏病了一場,倒是想開了一點。

  自己還有一雙兒女,如今只能像李老爺說的,聽天由命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33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1 PM 編輯

☆、第五十九章 晝錦堂

  唐子嫣特地帶著趙玄凌上門,給李霖敏的一對龍鳳胎弟妹洗三。準備了一對長命鎖,還有金銀扔進盆子裡。

  男孩哭聲特別響亮,歸德侯摸著鬍子十分欣慰。另外那個妹妹要瘦弱一點,聲音跟貓一樣小小的,看得唐子嫣倍感憐惜。

  洗三結束,唐子嫣隔著屏風關心了李霖敏幾句。

  聽著李霖敏有氣無力的聲音,便知道她這次生孩子徹底傷了底子,只怕一時半會不能好起來。

  郎中都是一直住在廂房候著的,李嬤嬤每天按照郎中的方子給李霖敏煎藥,又要燉湯,忙得腳不沾地。

  唐子嫣沒跟歸德侯多說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歸德侯有子萬事足,也沒介意她的冷淡,很爽快地讓人送唐子嫣和趙玄凌離開了。

  趙玄凌回去後,對那對龍鳳胎透著喜歡:「大郎瞧著就機靈,女孩瘦小了一點,眉眼確實清秀可人。」

  唐子嫣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沒想到將軍這般喜歡孩子。」

  趙玄凌一直緊緊盯著澡盆裡的兩個孩子,害得旁邊的婆子臉色發白,險些把熱水都給打灑了。

  「喜歡,娘子什麼時候給我也生一對可愛的孩子?」趙玄凌從身後環住唐子嫣,笑著問道。

  唐子嫣沒好氣地瞪他:「生一個已經夠累的,生一對還得了?沒見母親如今還躺在床榻上,別說走動了,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李霖敏是動了胎氣,又沒注意走動,這才讓孩子的個頭太大,生的時候險些要了她的命。

  她正想著,不留神衣襟敞開,趙玄凌的大掌已經探了進去,揉著自己的胸口。

  唐子嫣一驚,抓住他搗亂的手嬌嗔道:「這還沒天黑呢,猴急什麼?」

  「今兒累了,早些歇息也好。」趙玄凌一面揉搓著,一般低頭吻上她的唇瓣,把唐子嫣餘下的話都吞入了唇舌之間。

  唐子嫣悶哼一聲,被他捏得有些疼了,腰身扭了扭。

  趙玄凌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在她身上一寸寸游弋,很快褪下了褻褲,指尖在她雙腿間挑捻,惹得唐子嫣渾身輕輕發顫,沒多久繃著的身子便軟倒下來。

  他就著手上的濕潤,指頭試探著刺進了一些,一前一後的慢慢游動。唐子嫣悶哼一聲,雙頰緋紅,眼睛濕漉漉地看了過來,似是有些不滿意。

  趙玄凌被她這一眼看得心下一動,將唐子嫣抱在自己的腿上,低頭吻上她胸口粉嫩的頂端,聽著她越發急促的呼吸,弓著身子把自己一送,更加貼近他。

  指頭的動作越發快了,唐子嫣不自覺地夾緊雙腿,嬌媚的嗚咽聲中,被趙玄凌托起,慢慢背對著他坐了下去。

  身下被慢慢填滿,不留一點空隙。

  唐子嫣仰著頭低聲喘息,身上的衣裳還沒完全褪下,抹胸已經脫掉了,外衫卻掛在手臂上,褻褲要掉不掉的,讓她有些羞赧。

  加上她背對著趙玄凌,卻是正對著房門。房門還沒鎖,唐子嫣有些緊張,雖說霍嬤嬤和翠竹不會突然闖進來,可是總讓她有些不自在。

  越是不自在,她越是放不開,雙腿夾得緊緊的,叫趙玄凌根本挪不動。

  他伸手拍了拍唐子嫣的翹臀,讓她放鬆一下,這才不緊不慢地挺動起來。忽深忽淺的,叫人更加難耐。

  唐子嫣給頂弄得渾身都軟了,身下濕噠噠一片,唇邊溢出一聲聲嬌吟,早就把外頭的人丟在腦後,只餘下身後令她歡愉的趙玄凌。

  溫暖結實的胸膛牢牢貼在她的後背上,圈在腰上的手臂十分有力,叫唐子嫣不能挪動半分,被動地給身後人一再用力,一次次像錘子一樣將釘釘子釘上般,叫人幾近瘋狂。

  即將到達頂端時,趙玄凌卻突然停了下來,唐子嫣不滿地瞥了他一眼,眸裡水光瀲灩,帶著無聲的催促和誘惑。

  趙玄凌卻是笑笑,忽然伸手將她調轉過來,兩人面對面的坐姿。

  唐子嫣冷不丁被調轉身,底下的摩挲刺激得她悶哼一聲,幾乎要軟倒在他的胸膛上。

  趙玄凌扶著她的纖腰,順勢躺下,單手托著唐子嫣的翹臀,緩緩一起一落。

  他喜歡這個姿勢,不僅能看見唐子嫣胸口的美麗風光,還能看見她沉溺其中的恍惚又魅惑的神色。

  兩人興致頗好,對孩子十分期待,鬧騰了許久,直到唐子嫣實在累得快趴下,趙玄凌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

  窗外這才天色灰濛濛的,夕陽西下,唐子嫣想到兩人下午回來就胡鬧到現在,不由紅了紅臉。

  外頭卻是一陣喧鬧,她迷濛著雙眼,實在累得不輕,蹭著趙玄凌的胸膛,在他撫著後背的動作下很快又睡了過去。

  「怎麼回事?」趙玄凌扯下簾子,低聲問外頭候著的霍嬤嬤。

  翠竹已經去打聽了,很快便回來道:「回將軍,是之前送走的那對姊妹花,給衙差又送回來了。」

  童嬤嬤卻打聽得更多,畢竟她懂得規矩,偷偷塞了一個荷包給衙差:「將軍,那對姊妹花只怕是來郡公府指認,究竟是誰把她們兩人送去給太子太傅的。」

  聖人要收拾太子太傅,府上的美妾是誰送的,都要弄個一清二楚。

  死掉的實在尋不到去處,也就罷了,但是新近送去的,便有跡可循,聖人哪裡會放過?

  趙玄凌一挑眉,替睡著的唐子嫣掖了掖被角,便要起身。

  唐子嫣其實沒睡沉,迷迷糊糊中聽見童嬤嬤的話,一個激靈便醒了,再沒睡意。

  開什麼玩笑,那對姊妹花雖說是凌靜薇安排,最後卻是她從牙婆手裡買下的。要是凌靜薇跟牙婆對了口供,一口咬定姊妹花是唐子嫣要送的,這該如何是好?

  唐子嫣抓著趙玄凌的手臂,低聲跟他說了自己的憂慮:「雖說後來我轉送給了三弟妹,但是誰能作證?府裡的下人都是郡公夫人管著的,不一定會替我們說話。」

  秋曼雁最偏心這個趙玄軒,巴不得幫他撇清關係,府裡的下人都是她牢牢握著的,哪敢多話?

  趙玄凌拍了拍她的手背,搖頭道:「不必太過擔心,指認的是那對姊妹花,不是三弟妹。」

  唐子嫣聞言,倒是放心了些許。

  府裡的下人或許跟郡公府多多少少因為賣身契的關係不會說實話,但這對姊妹花到底不是府裡的人,應該不至於胡說八道。

  再說,趙玄軒之前待兩人頗好,轉眼就把她們送給了太子太傅那樣的糟老頭,只怕給折磨得不行,哪裡會替三房說好話?

  唐子嫣心裡稍定,起身簡單沐浴後,穿戴整齊,卻攔住了趙玄凌:「我過去瞧瞧便好,總不能讓他們反咬一口。」

  趙玄凌握住她的手,微微勾起嘴角:「我們一起去。」

  想到這位冷面將軍的殺傷力,足以讓那對姐妹花說話更謹慎些,唐子嫣到底還是點頭了。

  這邊兩人樂意融融,凌靜薇卻急得在屋內走來走去,焦急道:「三郎,這該如何是好?那對姊妹花居然給送過來指認,要指著說是你,被聖人知道了,仕途不是要完了?」

  趙玄軒卻是胸有成竹,不在乎地笑笑:「你就別操心了,我心裡有數,她們不會亂說話的。」

  凌靜薇趕緊坐在他身邊,低聲問道:「你這麼有把握,她們不會指認你?」

  「嗯,娘子只管放心好了。」趙玄軒在送走姊妹花之前,跟她們很是纏綿了幾日,好話說得不少,話裡話外卻透露著太子太傅三番四次想要討要她們,都被自己攔住了。

  只是裝出憂慮了幾天,最後實在是姊妹花看不過去,追問了幾回,趙玄軒才勉強說了。

  聽說自己的郎君仕途要被太子太傅扼殺,姊妹花心疼得淚眼婆娑,最後咬咬牙,說要替趙玄軒討好這位太子太傅,好保住了仕途,以後也有辦法救兩人於水火之中。

  趙玄軒就等她們這番話,流露出一番依依不捨後,才送走了兩人,並承諾以後絕對會接回她們的。

  姊妹花深信不疑,其實像她們流落於此,未來其實已經可以預知了,根本好不到哪裡去。

  但是趙玄軒一表人才,說話情深意重,讓她們心裡燃起了希望,把他當做了救命的稻草,想要牢牢抓住,哪裡會忤逆他的話?

  去太子太傅的府上,也算得上是趙玄軒欠下她們一個人情,以後有求於他,姊妹花到底還有一條後路,這才答應下來的。

  誰會想到太子太傅卻是個如此混賬的老頭子,把兩人折磨得遍體鱗傷?

  這對姊妹花入府時還是白淨嬌俏,誰知才去太子太傅那裡沒幾天,就消瘦得脫了人形。雙手上被衙差扣了枷鎖,步伐蹣跚,寬大的衣裳都遮掩不住兩人脖子和手上的青紫傷痕。

  唐子嫣看得心裡發毛,不知道這對姐妹花究竟受了多大的罪,雙手的傷痕顯然是被繩索一直捆綁住而留下的,脖子旁邊還有著牙印子,必然是被咬的。

  太子太傅收押已經好幾天了,牙印還在,可見當時用了多少力氣,只怕再用力點,就能把這塊肉都咬下來。

  原本姊妹花漂亮的一雙眼睛,如今灰沉沉的,失去了原先的明亮,變得麻木和冷淡。

  唐子嫣看得偷偷皺眉,這對姊妹花比她預料中過得更淒慘,會不會借此咬住趙玄凌不放,好留在郡公府?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3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2 PM 編輯

☆、第六十章 倒霉催

  衙差押著姐妹花到郡公府的花廳,先是給上首的趙勝和秋曼雁告罪:「打擾郡公爺和夫人了。」

  趙勝擺擺手道:「公務在身,何罪之有?」

  姊妹花跪在冰涼的地上,瞅著楚楚可憐。

  衙差也不多寒暄,指著兩人道:「郡公爺,她們可是府上採買的丫鬟?」

  趙勝摸著鬍子不說話,唐子嫣上前一步道:「是我院子裡缺了丫鬟,三弟妹便讓人叫來牙婆,當時我是挑了這兩個姊妹花。只是她們一靠近將軍就哆嗦,打翻了水盆不說,還嚇得說不出話來。」

  她歎著氣,無奈地道:「實在無法,我只好轉送給了三弟妹。至於這姊妹為何會在別人的府上,我就不清楚了。」

  唐子嫣既沒有指明姊妹花是趙玄軒送上太子太傅手裡,也沒完全撇清自己的干係,畢竟牙婆能證明,才買丫鬟的是她。

  這聽起來合情合理,沒有絲毫隱瞞,衙差瞅著冷冰冰的趙玄凌,別說這對丫鬟,就是他們看見趙將軍都有點腿軟,那實打實的煞氣不是一般人有的,便信了j□j分。

  「三夫人收下丫鬟後,怎的把丫鬟又送走了?」

  凌靜薇早就準備了一番托詞,皺眉道:「這兩個丫鬟原本是在我們院子裡的,有次我帶著她們去廟裡上香,不知道怎的她們二人被太子太傅看中了,三番四次來求。」

  「這位大人是太子殿下的恩師,我們也不敢太過忤逆,推脫了幾次,實在推不了,只好把丫鬟送過去了。」

  衙差也是點頭,把話都記下了,便要帶著姊妹花離開。

  她們二人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說要被帶走,嚇得臉色發白,瑟縮地躲在旁邊,說什麼也不肯走:「不,我們不走,不走——」

  衙差皺著眉頭:「你們是要自己走,還是讓我們綁著走?」

  姊妹花實在不想回到衙門昏暗的牢裡,時不時聽著深處的慘叫聲,幾乎要嚇破膽。她們哭得梨花帶雨,瞅見趙玄軒,便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郎君,請郎君憐惜,救救我們吧。看在我們替你服侍太子太傅好幾日的份上,幫幫我們!」

  趙玄軒臉色有些不好看,凌靜薇僵著臉笑道:「這兩個丫鬟怕是在監牢裡嚇破膽,胡言亂語的。怎的把當時的托詞都當了真,要不是這樣說,如何說服得了她們安心去伺候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是什麼德性,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也就聖人被瞞著罷了,幾乎說是人盡皆知了。

  這對姊妹花聽說要被送去太子太傅的府上,只怕是不樂意的,要是剛烈的,一頭扎進井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與其被折磨致死,倒不如先痛快跳下去算了。

  衙差也能理解,就算是貧苦人家也是不樂意去的,更何況是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鬟,留在府裡指不定能撈個侍妾和姨娘來當當,在太子太傅府上,就是保住小命都不容易了。

  郡公府說到底,還是不敢得罪太子的恩師,軟硬兼施哄著這兩個丫鬟,把她們送過去,也是在理。

  姊妹花被凌靜薇的話說得有點懵了,臉上掛著淚痕,眼裡滿是絕望著被衙差拖走了。

  唐子嫣看得心裡直歎氣,趙玄軒這人真夠虛偽,在人前一副摸樣,在人後又是一副摸樣。說的話夠動聽,蒙騙了兩個丫鬟,讓她們心甘情願去太子太傅府上,如今卻又矢口否認。

  就算丫鬟的命不值錢,誰也不像趙玄軒這樣,把人的心當做球一樣隨便逗弄一番又不在意地一腳踢開。

  趙玄軒沒想到那兩個丫鬟最後狗急跳牆,竟然想要咬上自己。顯然是自己心軟了,太子太傅一被人收押,就該讓這對姊妹花永遠閉上嘴才對。

  凌靜薇的臉色也不好,匆匆回到房間,對趙玄軒沒什麼好臉色:「又說把人哄住了,瞧瞧,一上來就想咬住你。要不是我機靈,如今只怕不好收場了。」

  「還是娘子最好了,我怎知道這兩個丫鬟居然是口是心非的?」趙玄軒從身後環住凌靜薇,吻著她的耳後輕輕道:「還要請岳父在聖人面前美言幾句,別被那兩個丫鬟的話給唬住了。」

  凌靜薇沒好氣地掙了掙,也沒多用力,半推半就地應下了:「夫妻本是同根鳥,我父親哪裡會不管三郎你的死活?只是那兩個丫鬟,到底是個禍害。」

  「我曉得的,」趙玄軒哄住了凌靜薇,一雙手隔著薄薄的衣衫在她的身上游弋,很快就讓凌靜薇氣喘吁吁,整個人都軟倒了,雙頰緋紅,迫不及待地伸手扯開他的衣衫,胡亂在趙玄軒的胸膛上親吻著。

  趙玄軒也不客氣,沒來得及解開她的衣襟,褪下褻褲,把凌靜薇壓在桌子上便挺身而入。

  凌靜薇驚呼一聲,嬌媚的低吟便一聲聲響起,扭動著腰身索要更多。趙玄軒也不吝嗇,狠狠紮在她的身體裡,一遍又一遍的,直到身下人哭泣求饒為止。

  趙玄軒最喜歡的,就是看見自己將凶悍的凌靜薇壓在身下,讓她露出沉迷的神色,最後楚楚可憐的求饒。

  凌靜薇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唐子嫣給童嬤嬤幾個荷包,避退了其他人,低聲交代道:「嬤嬤讓衙差好好照顧這對姊妹花,別讓她們太受苦了。這點小事,也不用你親自去辦,叫一個信得過的小子跑腿就是了。」

  童嬤嬤會意,這對姊妹花被押過來,三房肯定最為緊張。一對囚犯還是柔弱的女子,要是突然病死在牢裡,誰也不覺得稀奇。

  唐子嫣可不想讓趙玄軒如願,倒是賠上了兩人的性命。索性先下手為強,叫衙差好好盯著姐妹花,免得她們遭了毒手。

  童嬤嬤掂量了一番,荷包很薄很輕,便低頭應下了。

  她是宅門裡的過來人,多少齷蹉事沒看過,送荷包也是清楚講究的。越是輕薄的荷包,才是最貴重的。反倒裡面墜墜的,才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童嬤嬤謹慎,給點碎銀讓街口一個機靈的小乞丐洗乾淨了,穿著半舊不新的衣裳到衙門跟前傳話。

  一番話說得清清楚楚的,一字不漏,又偷偷把荷包塞了過去,做得滴水不漏,讓童嬤嬤滿意極了,又多給了一點碎銀讓他把今天的事都忘了。

  小乞丐是個聰明的,賺了不少錢,便想著做個營生,連夜就離開了京中,免得被連累了進去。

  事情辦妥了,第二天衙差果真接到一個穿著斗篷的黑衣人,夜裡來尋他們「辦事」。這一對丫鬟,如今被折磨得沒什麼姿色,就算死在牢裡,也是不輕不重的角色而已。

  要是平常,黑心的衙差早就動手了。

  只是他們被唐子嫣塞的幾個荷包養得膽子肥了,唐子嫣這次下了重本,足足三千兩銀子,足夠衙差們過好幾個肥年了,哪裡會看得上黑衣人送來的幾百兩銀子。

  黑衣人咬咬牙,又出了一千兩銀子,都沒能讓衙差動心,反倒被他們趕出了衙門,不由心恨,只怕事情有變,趕緊回去稟報了。

  趙玄軒聽了,不由心下一緊。難不成聖人已經打聽到了,便讓人死守衙門?

  不對,要是知道了,哪裡是打發黑衣人了事,早就把他抓起來了。

  既然不是上頭的命令,只怕是有人事先打點過了。

  那對姊妹花無親無故的,不可能是親屬,太子太傅哪裡還有命來照顧她們。至於太子,就算太子身邊的人都躲得遠遠的,就怕被牽連。

  想來想去,趙玄軒都沒能想出頭緒來。再加上輾轉打聽,之前跟衙差打交道的是一個半大的小子,把京中翻了個遍,都沒能找到這小子,只怕早就跑掉了。

  茫茫人海,還能哪裡去追回來?

  趙玄軒只覺最近事事不利,便讓人最近把底下的生意都停了。他攀上太子太傅,對凌靜薇說是幫岳父一把,實際上是叫太子太傅給一份海上行商的文書。

  他可不傻,郡公府看著光鮮,內裡根本沒什麼油水了,以後要是分家,什麼都得不到。秋曼雁是個厲害的,銀錢都捏在手心裡,就連自己這個最疼愛的麼子,最多只能撈著一點。

  等秋曼雁去了,才可能拿到她的私房,那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之後的事了。

  做大事,自然是缺不得銀錢,跑海商是來錢最快的,但是相比之下也是風險最大的。

  即使有了官府的文書,也得承擔著海上的風險,一不留神就什麼都沒了。

  趙玄軒謹慎,沒投入太多,只是這才開始,還沒嘗到甜頭,就不得不停下來,實在讓人窩火。

  跟前的幕僚白崎是他信得過的,雖然幕僚沒賣身契,一家子卻是賣了身,趙玄軒才敢捏著幕僚的一家大小,把海商的文書過到幕僚的名下。

  只是他這邊正焦急,那邊貼身小廝卻匆匆忙忙來稟報,哆哆嗦嗦道:「三老爺,白先生不見了!」

  「什麼叫不見了?」趙玄軒心裡一涼,趕緊到府裡劃給白家的小院子,白崎不但不見了,藏起來的文書也一併消失了!

  他頓時氣極,這個吃裡扒外的白崎,居然擺了自己一道,連一家老小都不要了,獨自一個人跑了!

  趙玄軒用力摔掉桌上的茶具,狠狠踢了桌腳一下,他可是把所有的私產都投入到海商裡,還跟放賬的借了十萬兩銀子,要是還不了,豈不是要追到門上來了?

  「追!天涯海角的,都給我把人給翻出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0 10:38 PM

☆、第六十一章 爛攤子

  姊妹花在太子太傅府上能勉強活下來,見識不少,清楚這裡面的齷蹉,並不是像趙玄軒說的那樣。

  但是對她們來說,不戳破這層謊言,兩人就有機會牢牢抓住趙玄軒這條後路。

  但是在郡公府裡,凌靜薇的話就像是一把刀刃,徹底讓兩人絕望了。

  趙玄軒根本沒將兩人放在心上,說什麼送給太子太傅,不過是因為懼怕太子太傅的鬼話,其實是趙玄軒想要攀上太子太傅,好跟太子打好關係,才哄著她們說的。

  姊妹花還以為自己很快能逃離太子太傅,所以咬牙硬撐著,如今被投入牢獄裡,趙玄軒別說派人來看望兩人,怕是早就把她們忘在腦後了。

  她們抱在一起,瑟縮在角落。監獄裡少見的漂亮的姑娘,衙差雖然不至於進去騷擾兩人,在外面擺一張桌子喝酒調笑總是有的。

  姊妹花聽著兩個醉酒的衙差低聲笑著,不經意間說是有人想要她們的命,幸好她們運氣不錯,有人先是提前擋住了。

  要不然,如今早就像其他死的不明不白的囚犯,一卷草蓆不知道扔哪個亂葬崗去了。

  姊妹花聽得心裡驚懼,想來想去,也只有趙玄軒會這樣狠心。

  畢竟她們若是指認,趙玄軒第一個就逃不掉關係。

  可是她們也想要叫自己相信,或許不是趙玄軒,而是別人,比如才買了兩人的唐子嫣,出手讓姊妹花消失,少些麻煩。

  姊妹花故意露出笑臉,討好著衙差,旁敲側擊,終於讓她們知道幫忙擋著的是唐子嫣,要殺兩人的卻是趙玄軒,眼底難掩失望。

  既然他不仁,就別怪她們不義了!

  衙差哪裡會在辦差的時候喝酒,不過是為了迷惑這對姊妹花。

  到底是嬌養出來的,在太子太傅走了一轉,心眼哪裡有他們這些老混在最底層的衙差來的多?

  不過三言兩語,姊妹花就信了,還以為是自己打聽出來的,更加深信不疑。

  這也是童嬤嬤留了心眼,吩咐那半大的小子特意說的。

  做好事不留名,但是也要看什麼時候。明眼人都看出這姊妹花對趙玄軒有些好感,誰知道會不會為了情郎反咬唐子嫣和趙玄凌一口?

  唐子嫣沒害人之意,童嬤嬤卻不能沒有防人之心。

  姊妹花傷心了一夜,終於下定決心,要指證趙玄軒。要不然,她們以後就算出了牢獄,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衙差自然樂意上稟,終於把這對姊妹花給擺平了,不用承受著上面人的雷霆之怒。

  誰讓聖人氣的要命,說是要三天內把相關人等都抓出來。偏偏這對姊妹花就是嘴硬,怎麼都不肯開口。

  如今倒好,把背後的齷蹉事一提,兩人哭了一晚,立刻就願意指證情郎了。別看衙差年紀不大,卻是精明著,一瞧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郡公府的三老爺,怕是要倒大霉了。

  有姊妹花指證,衙差很快就上門來緝拿趙玄軒。

  秋曼雁聽說了,來不及做完平日在佛堂裡的功課,帶著董嬤嬤心急火燎地趕過來:「差爺,有話好好說,怎麼要拿下我家的三郎?」

  她這廂說著,董嬤嬤十分有眼色的把荷包遞了過來。

  衙差也不推托,把荷包收好,慢吞吞地道:「只能說三老爺倒霉,正碰上這事。我們也是公務在身,委屈三老爺在牢獄裡呆兩天,郡公爺四處遊走一番,想必也能無事的。」

  聞言,秋曼雁也明白是攔不住了,淚眼婆娑地看著趙玄軒,心裡像刀割一樣。這個最疼愛的麼子,從小就是錦衣玉食中長大的,哪裡受得住亂糟糟的牢獄?

  還要過上兩天,豈不是要吃不好睡不了?

  秋曼雁恨不得把趙玄軒平日用得就手的貼身東西都打包送進牢裡,被衙差擋住了。

  開什麼玩笑,這人真當自己是大老爺,連進牢獄都要大包小包,一馬車的東西,真送進去,他們以後還不得被人嘲笑,這牢裡都要做客棧了?

  上頭知道了,他這份差事就別想繼續了!

  秋曼雁和凌靜薇紅著眼目送趙玄軒離開,前者很快收拾了眼淚,趕緊讓董嬤嬤去宮門等著郡公爺,叫他趕緊想辦法把趙玄軒從牢裡弄回來。

  凌靜薇看見趙玄軒被帶走,只覺得眼前一黑,天崩地裂的。她咬咬牙,開口道:「母親,那對丫鬟真是個黑心的。三郎待她們不薄,卻是如此回報的!明明是大嫂採買的丫頭,怎麼到頭來卻是只有三郎受這份罪?」

  秋曼雁看了她一眼,別以為自己不知道,那兩個丫鬟是凌靜薇特意讓人尋來的。牙婆收下銀兩,自然好辦事,很快就將這兩個精心培養的姊妹花送了過來。

  說是要給趙玄凌做侍妾,到頭來卻是拿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跟唐子嫣有什麼關係?她雖說是出了錢採買,可惜沒用兩天就轉送給趙玄軒。

  按理說府裡不差兩個丫鬟,趙玄軒身邊多兩個服侍的也沒什麼,留著便是了。也不知道凌靜薇是不是看不慣那兩個丫鬟,說什麼都要送出去,這才惹來了禍事。

  她皺了皺眉,不悅道:「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跟太子太傅牽連上的,只有三郎,那趙將軍從來不跟人打交道,連聖人都是知道的。即使你告到皇后娘娘跟前,她也只會這麼對你說,便打發了你!」

  凌靜薇咬牙切齒,心裡不平。趙玄凌不善跟人打交道便沒事,反而長袖善舞的趙玄軒就活該倒霉了?

  這番話讓她聽著十分不痛快,而且秋曼雁的目光,隱約像是在責備自己。

  凌靜薇心裡納悶,難不成秋曼雁知道了那兩個丫鬟是自己找來的?

  她也有些心虛,當初找來那兩個漂亮丫鬟,就是想給唐子嫣添堵,也給自己在大房那裡留兩個眼線,好捏住趙玄凌和唐子嫣的把柄。

  沒想到把柄還未見到影子,這兩個膽小如鼠的丫鬟就讓趙玄凌嚇破了膽,聽著底下人的形容,她臉色都要青了。

  看見趙玄凌,水盆都摔了,熱水都灑了,跌坐在地上半天回過神來,偏偏採買的時候凌靜薇還笑說她們是聰慧機靈的丫鬟,簡直是自打臉面!

  後來送到了趙玄軒身邊,妖嬈做作的摸樣讓她很是看不慣。正好凌家跟太子太傅有些來往,太子太傅又是個好女色的,索性順水推舟,讓趙玄軒把人送走了。

  這還沒鬆口氣,太子太傅就給抓了,甚至連累了趙玄軒。

  凌靜薇心裡著急,吩咐聶嬤嬤送信回家,讓父親幫著想辦法。

  誰知道她父親很快就回信了,在信裡掩飾不住的怒意,狠狠把自己訓了一頓,直說家裡絕不會沾染這事,想幫忙那是不可能的!

  光祿大夫是聖人跟前的老人了,哪裡不明白這失態的嚴重性。誰要是沾上了,那就是被連累的命。

  凌靜薇嫁人了,凌家還有一大家子,難道都要跟著她賠進去?

  光祿大夫不傻,放棄這個女兒,總比連累一整個家族來的划算。他忍不住暗歎自己實在太寵溺這個麼女,做事真是無法無天了。

  凌家不幫忙,凌靜薇拿著信紙哭了好久。嫁了人,趙玄軒就是她的天。如果天都要塌了,她卻是無能為力。

  她忽然見趙玄軒跟前的小廝愁眉苦臉的偷偷溜進來,便喝住道:「做什麼?賊眉鼠眼的,難道是看老爺不在,不知道規矩了?」

  小廝無奈,可是趙玄軒出了事,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他愁的頭髮都要白了,只得實話實說。

  凌靜薇這才知道趙玄軒跟太子太傅要了海商的文書,還投入了那麼多的銀錢。這就罷了,還有放帳的十萬,利滾利,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那個殺千刀的白崎在哪裡?還不快去官府報案,把人追回來?」

  小廝拚命搖頭:「夫人,要不得。若是被人知曉老爺偷偷做海上生意,那不是掉腦袋的事。」

  凌靜薇這才想到,海商利益太大,聖人早就牢牢把握在手裡,也就底下兩個皇商在做,每年給宮裡上供一半的銀錢。

  趙玄軒也是掛在這皇商底下,藉著名義才能出海。卻沒想到船都買好了,人也請來了,還沒出海賺一筆,白崎卻跑掉了!

  最要命的是,白崎不但拿走了文書,還把趙玄軒重金買來的地圖偷走了!

  沒有文書還能遮掩一陣,但是沒有地圖,那就是寸步難行,出海簡直是個笑話,這錢完全是打水漂了!

  凌靜薇想到那十萬兩,心頭肉都要疼了:「你讓人把船員辭掉,船隻也賣掉,先把那十萬兩給還上!」

  要不然再利滾利,她哪裡還得上?

  小廝卻不敢胡亂拿主意,而且趙玄軒為了出海安全,找來的是以前做海盜的厲害人,花費了不少銀錢才把人請來的。

  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好不容易把人請來的,如今叫他們走,卻就難了。

  凌靜薇聽得快要暈過去了,趙玄軒丟下的爛攤子太大,她實在拿不準主意,只得無奈去找秋曼雁想辦法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1 PM

☆、第六十二章 戀香衾

  秋曼雁聽說趙玄軒留下的爛攤子,也幾乎要暈了。一個內宅的婦人,哪裡經手過那麼多的銀錢。

  十萬兩!只怕她的嫁妝鋪子賣掉,也是攢不起來的。

  再添點私房,或許能夠得上。

  只是這些,她都打算留給自家孫子的,難不成就這樣便宜了外人?

  凌家會袖手旁觀,秋曼雁十分暗恨,看著凌靜薇這個素來喜歡的媳婦也有些不歡喜了。。

  這個媳婦什麼都好,就是太聰明了,尤其有時候卻自作聰明。

  如今鬧出這樣的爛攤子來,凌家居然甩手不管,當他們郡公府是什麼?

  秋曼雁只得把這事告訴趙勝,好讓他想出主意來。

  趙勝聽了,險些捲起袖子去牢獄裡把趙玄軒毒打一頓,他素來放心這個麼子,有勇有謀,誰知道竟然私下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他能有什麼辦法,聖人正在氣頭上,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更別提求情了。如今被連累上的人不少,趙勝原本還有些幸災樂禍,如今倒是滿臉愁容了。

  趙玄軒這樣一進去,只怕很難撈出來,就算出來了,也得受點皮肉之苦,前程也要有影響了。

  趙玄曦卻不這樣想:「父親,聖人年邁,不是還有太子嗎?只要跟太子搞好關係,還愁什麼呢?」

  趙勝想著太子閉門不見客,也是不想沾這事,不由頭疼:「我試試吧,讓人去牢獄裡打點一下,別讓你弟弟受苦了。」

  趙玄曦心裡巴不得趙玄軒受點苦,他聽說趙玄軒私下做海上生意,嫉妒的眼睛都要發紅了。

  那麼多的私房從哪裡來,還不是秋曼雁和趙勝暗地裡給的。

  他們寵愛麼子,難道就不把他這個長子放在眼內嗎?

  從來都是這樣,趙玄軒總是比他得到的要多的多。如今倒霉了,趙玄曦做夢也得笑了。

  安初蘭也是得意,趙玄軒如今落難了,以後的前程還不知道會不會毀了,看凌靜薇還能不能囂張起來!

  而且這邊出了事,凌家直接就撇清了關係。在秋曼雁心裡面,凌靜薇只怕不會再是最疼愛的媳婦了。

  果然秋曼雁之後的幾天待安初蘭和顏悅色了不少,還將部分的管家給了安初蘭,說是三房出了事,讓她給凌靜薇分憂。

  趙玄曦和安初蘭高興了,兩人夜裡濃情蜜意,別提多愜意了!

  唐子嫣聽說後,也忍不住笑了:「太貪心的人,走著夜路總會摔著的。」

  趙玄軒想得夠好,海商利潤大,又是買船隻,又是請來懂門路的水手,還是厲害的角色,又重金買來地圖,文書也準備好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唯獨沒料到姊妹花會出來指證自己,然後牽扯到太子太傅的事來。

  趙玄軒太相信自己了,從來沒把姊妹花這樣底層的小角色放在心上,不過是玩意兒,耍耍就算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卻沒想到,讓他摔跟頭,就是這樣不起眼的小角色。

  不要小看這些小人物,往往最後就是他們讓人倒大霉。

  唐子嫣笑得幸災樂禍,畢竟那對姊妹花是凌靜薇招來的,原本就是要給趙玄凌的房裡送人。

  誰知道人沒送成,如今倒是把趙玄軒賠進去了。

  趙玄凌進來的時候,看見她笑顏如花,眉眼彎彎,臉頰紅撲撲的,別提多高興,不由上前摟著她道:「這麼高興?」

  「那是,看見他們倒霉,我哪能不快活?」唐子嫣依偎在他胸膛前,任何想要算計自己的,都別想要好過。

  趙玄凌知道牢裡的一齣戲,不由笑著撫了撫她的烏髮。唐子嫣睚眥必報這一點,尤其是為了自己,他就更高興了。

  霍嬤嬤和翠竹抿唇笑著退下了,唐子嫣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他道:「先去沐浴?」

  趙玄凌渾身是汗,隨意脫掉外衫,一陣陣陽剛之氣撲面而來,熏紅了唐子嫣一張小臉。

  「不了,反正待會也要洗,不必再洗一遍了。」

  他這樣說著,一手探進唐子嫣的抹胸裡慢條斯理地揉搓,一手摟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唐子嫣感覺到身下硬硬的蓄勢待發,不由酡紅了雙頰。

  趙玄凌低頭吻上她的唇瓣,細細斯磨,直把唐子嫣勾得氣喘吁吁,雙頰酡紅,便引導著她的小手解開自己的褲頭。

  唐子嫣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褻褲半褪,慢慢坐了下去。

  身下的充實讓她仰著頭喟歎一聲,這個姿勢讓趙玄凌埋得更深,不由倒抽了一口氣。

  唐子嫣也軟了手腳,深吸了口氣,低頭吻了吻他的薄唇,這才忍著羞澀慢慢扭動。

  趙玄凌含住她的下唇,看著唐子嫣嬌羞的神色,卻還是強忍著羞赧服侍著自己,不由心裡又熱又癢。

  他低頭含住唐子嫣胸口粉嫩的頂端,聽得她呼吸一緊,身下一縮,不由用舌尖在上面打著圈,一手揉捏著另一邊,耳邊是她壓抑著的嬌媚悶哼。

  唐子嫣很快也是一身細汗,濕漉漉,黏糊糊的,只是身下更是猶若泥潭般,叫人瘋狂。

  她慢慢有些酸軟無力,喘著氣再也動不了。

  趙玄凌一手托起她,緩緩地一起一落,然後覺得慢了,便索性用手臂固定住唐子嫣的腰身,狠狠向上頂撞,叫她嗚咽著幾乎要融化掉了。

  兩人在椅子上胡鬧了一通,唐子嫣臉紅紅的,身上的衣裳還沒完全脫下,掛在手臂,身上卻留下一串串緋紅曖昧的痕跡,若隱若現地坦誠了大半個身子。

  趙玄凌的大掌在她身上摩挲,似是享受著剛才的餘韻,又低聲道:「今兒拜見聖人,我給三弟委婉求了情。」

  唐子嫣抬起頭,不驚訝他的做法:「聖人怎麼說?」

  「聖人只道我兄弟情深,也不計較,只是國有國法,不能太過於姑息了。」趙玄凌這一求情,趙玄軒小命是保住了。

  其實聖人也不過需要一個台階下罷了,誰知道一個個猶如毒蠍般躲得遠遠的,讓氣頭已經過去大半的他沒辦法下得了台。

  總不能受牽連的,一個個都砍了吧,這朝堂上被牽連的官員也不少,難道殺掉大半的官員了?

  聖人不至於做這種損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可是以前一個個有眼色的不敢出頭,偏偏這個不善言辭的趙玄凌替趙玄軒和眾人求情,聖人不由感歎,他還是有赤子之心的,郡公爺實在不懂得珍惜這樣的好孩子。

  有了台階下,眾人的懲罰自然就輕了不少。上門來拜謝的人絡繹不絕,讓趙玄凌都閉門不見了,趙勝只能出面招待,嘴角都笑僵了。好歹保住了趙玄軒,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秋曼雁的心裡更是複雜,本是親家的凌家躲得遠遠的,唯獨這個不喜的趙玄凌卻出手幫忙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唐子嫣卻明白,趙玄凌開口,並不是以德報怨,他又不是仙人,哪裡真能忘掉以前所有的艱難和怨恨?

  他這樣一求情,趙玄軒的仕途算是徹底完了。

  趙玄軒被趙玄凌一提,在聖人跟前記上了,稍微一查,就能明白趙玄軒都做了什麼好事。

  不怕人忘記,就怕人惦記,海商文書胡亂給了人,聖人卻是被瞞住了,哪裡能不怒?

  聖人最恨的,就是有人欺瞞,趙玄軒這回必定沒什麼好果子吃。

  加上那十萬兩的外賬,趙玄軒的名聲是徹底玩完了。

  唐子嫣看著以前欺負趙玄凌的人倒霉了,更加高興,扭著腰身道:「郡公爺知道將軍去求情,必然是感動的,誰知道最後卻讓三弟給聖人惦記上,壞了前程呢?」

  到時候,趙勝怕是要鬱悶至極。

  但是,誰也不會想到趙玄凌的身上,為弟弟求情,卻是讓他叫聖人惦記上呢!

  趙玄凌比她扭得呼吸一緊,抱起唐子嫣,將她翻過身背著自己壓在桌上,狠狠闖了進去。

  「呀——」唐子嫣被嚇了一跳,接下來被一波波的衝撞弄得意亂情迷,加上胸口被他的雙手牢牢握住,身下又被填滿了,瞇著眼早就暈乎乎的找不著北了。

  「將軍,太棒了……」

  唐子嫣也不知道是誇讚趙玄凌的手段了得,把趙玄軒不動聲色地打壓了下去,還是如今伺候得她夠舒服。

  趙玄凌吻著她光滑的後背,一手滑至唐子嫣的小腹上。

  他這麼努力,怎麼兩人的孩子還不來呢?

  或許,自己該再努力一些才好。

  又將唐子嫣翻了身,抬起她的雙腿搭在他的肩膀上,趙玄凌又深深刺了進去,看著她滿臉紅暈,小嘴微張,眼神濕漉漉的,滿是迷離,嘴角溢出一聲聲的嬌吟。

  這副意亂情迷的摸樣,叫他歡喜得很。

  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恨不得跟唐子嫣一整夜的酣戰淋漓。

  她睜眼看著身上正馳騁的男人,汗珠從額頭滴落在自己的胸口,水珠慢慢滑落,趙玄凌看著自己的眼神更深更沉了。

  唐子嫣勾起嘴角笑了笑,雙腿用力圈住他的腰身,身下狠狠一縮,只聽見趙玄凌的抽氣聲。

  「頑皮,」趙玄凌拍了拍她的翹臀,迎接唐子嫣的,是新一輪的猛烈進攻,直讓她再也提不起心思捉弄趙玄凌,低低的嗚咽著,夾雜著鼻音,叫他更是欲罷不能。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2 PM

☆、第六十三章 玉簟枕

  聖人果真派人查探了一番,不由大怒而起。

  好啊,這個趙玄軒倒是個人才,背著自己偷偷要走海商。要不是太子太傅東窗事發,把他也牽連了進來,只怕如今聖人還蒙在鼓裡呢!

  他們悶聲發大財,把他當什麼,冤大頭嗎?

  聖人氣得要命,關上門把太子又訓了一頓,就算想要報答恩師,也不該把太子太傅做的齷蹉事瞞下。如今太子太傅又背著太子偷偷斂財,更是讓他十分不痛快。

  他的孩子自己明白,太子絕不是在背後做小動作的人,必定是太子太傅私下做的,太子也被蒙在鼓裡。

  最讓聖人不高興的是,太子太傅自己發財,居然也沒想著把好處給太子分一點?

  如此的人,以前怎麼眼拙了,讓做了太子太傅,幸好太子沒給他教壞了!

  不能打太子的臉面,把太子太傅的事都揭發了,只能拿別人開刀。一下子就奪去了趙玄軒的官職,還派人傳遞口諭:永世不錄用!

  秋曼雁聽了聖人的口諭,當場就眼前一黑,暈在了地上,被董嬤嬤摁著人中許久才醒轉。

  趙勝的臉色慘白得像白紙一樣,搖搖欲墜,眼看也要暈倒了。這個他最喜歡的麼子,居然給剝奪了仕途,以後該如何是好?

  趙玄軒不是長子,沒有繼承郡公府的資格。就算趙勝再想,趙玄曦始終是長子,他想變卦讓給麼子繼承,就要承受被御史戳著脊樑背痛罵的心理準備。

  趙玄還不想被人在背後痛罵,只能多疼愛趙玄軒一點,什麼都給他最好的,免得心裡愧疚不能給他更多。

  誰知道如今,這個什麼都比趙玄曦要好的麼子,竟然斷了仕途。

  沒有繼承權,以後他死後分家,趙玄軒連家產都分不了多少,要怎麼活?

  就算有秋曼雁的私產貼補著,只怕也要過苦日子,住上窄小的院子,跟前伺候的人也不能那麼多了。

  光是想想,趙勝就覺得心疼,便對趙玄軒更好了。好歹在仕途上,多給他推一把。

  眼看趙玄軒年紀輕輕就爬上了四品官員,趙勝老懷安慰,如今卻是晴天霹靂!

  他哆嗦著手,把趙玄曦叫了過來,開門見山地問:「有什麼法子能救你的弟弟?」

  安初蘭在趙玄曦被叫走前,抓著他的手淚眼婆娑,一個勁地哭著,讓他別愚孝,答應趙勝為趙玄軒替罪。

  二老偏心偏到家了,安初蘭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忍耐,但是把主意打到趙玄曦身上,她就絕不會容許!

  憑什麼趙玄軒出了事,就讓趙玄曦過去,肯定沒什麼好事!趙玄軒那是自作孽,貪心不足,惹了一身麻煩,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趙勝還真有想過讓趙玄曦把責任擔下來,然後他再去聖人跟前敲邊鼓,說是被跟前的小人蒙蔽了,這才讓兩兄弟都糊塗了。

  這下聖人總不能把兩兄弟都辦了,趙玄曦和趙玄軒再好好認錯,指不定聖人氣消了,事情就有轉機。

  趙玄曦聰明勁兒不及趙玄軒,在趙勝看來有點呆,但是並不蠢。他唸書不夠趙玄軒好,也沒有弟弟的長袖善舞,但是這些年趙玄曦完全能感受到趙勝和秋曼雁的偏心究竟有多厲害。

  他故意懵懵懂懂,裝作聽不出趙勝的暗示,建議道:「不是說弟弟房裡的白崎卷款逃走了嗎?叫官府把人抓了,說是他私底下藉著弟弟的名義做的,弟弟不就能脫罪了?」

  趙玄曦把不得趙玄軒倒霉,他就是正經的郡公爺繼承人,以後分家,也不用再被人跟這個聰明的弟弟比較。

  到時候他就是郡公爺,誰還會把自己跟一個沒有品級的弟弟比較?

  但是一筆還寫不出兩個趙字,到底趙玄曦還是要想法子把趙玄軒這事給了結了,不然連累的還是他。

  趙勝不是沒想到這一點,只是白崎比他還要狡猾,私底下去找的人毫無收穫,每次找到一點蹤跡,就被遮掩掉。

  不過他不敢大張旗鼓,聖人倒是可以。

  於是趙勝穿戴官服便跑到宮裡跟聖人哭訴,白崎是如何藉著趙玄軒的名目向外借賬,又慫恿趙玄軒去跟太子太傅要的文書。

  趙玄軒再厲害,終究是個不及弱冠的年輕人,耳根軟,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小廝,一時起了貪念,想著自己是麼子不能繼承,便打算多一份保障也是好的。

  聖人聽著半信半疑,倒是讓人立刻去找白崎。誰知道得到消息,白崎早就帶著金銀,叫上那些船隻的海盜船員,很快就開船跑了。

  趙勝一聽,直接懵了。人都跑了,茫茫大海去哪裡尋?

  想要一個替罪羊,總要這隻羊伸出脖子等著給宰才行。

  秋曼雁聽說的時候又暈了,醒來的時候一個勁地哭:「我可憐的兒啊,這可怎麼辦……」

  她想到平日跟趙玄軒來往親密的世家子弟一個不見,相處極好的官員也沒一個求情的,不由咬牙切齒,那些都是白眼狼,都不知道跟著趙玄軒吃吃喝喝,花費了多少。該站出來幫忙的時候,卻一個個都是縮頭烏龜。

  「郡公爺,這如何是好啊?」

  趙勝也煩,最後沒辦法,求到了趙玄凌跟前。當然,他的態度依舊傲慢,只是交代了事情的經過,便直接道:「要是可以,你再給你弟弟在聖人面前多美言幾句。」

  這近似命令的語氣叫唐子嫣不痛快,趙玄凌卻是答應下來了。

  其實誰都知道,聖人正在氣頭上,誰去求情誰就要跟著倒霉,居然讓趙玄凌過去,不是沒將這個長子的前程放在眼內嗎?

  趙勝只想到趙玄軒,卻不記得趙玄凌也是他的兒子!

  唐子嫣不高興,回到院子裡琢磨著要怎麼安慰趙玄凌,卻見他已經動手開始穿戴官府,準備進宮了,不由上前攔住他:「將軍還真要進宮了?聖人還在氣頭上,將軍這不是去招人厭煩嗎?」

  她這般說著,到底還是伸手替趙玄凌整理衣襟。

  趙玄凌伸手摟著唐子嫣的細腰,低頭吻了吻她的嘴角:「別擔心,沒事的。」

  趙勝既然叫他去聖人面前為趙玄軒求情,那自己就去。但是求情之後會如何,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眼看趙玄凌的嘴角噙著笑意,唐子嫣心裡一定,就知道自家將軍不是傻傻的讓人佔便宜:「將軍早點回來,廚房裡還燉著湯。」

  趙玄凌伸手覆上唐子嫣越發白皙嬌嫩的面龐,點頭道:「我很快回來,不過娘子更該補一補。」

  唐子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什麼她該補一補,明明是趙玄凌食髓知味,夜裡總是把她弄得渾身酸軟,最後還是累得昏睡過去的。

  趙玄凌喜歡看著她嘟著嘴瞪人的小摸樣,又俯身吻了吻唐子嫣翹起的唇瓣,斯磨了一陣這才走的。

  聽說趙玄凌立刻就進宮了,趙勝心裡妥帖,這個長子還是心軟,趙玄軒只怕是有救了。

  凌靜薇又是歡喜又是擔憂,趙玄凌進宮,真能救得了趙玄軒嗎?

  趙玄凌進宮,也沒急著面聖,站在殿外一動不動,侍從也不敢催,僵著在旁邊。

  聖人聽了傳話,這才揚聲道:「在外面枯站做什麼,還不進來?」

  他還是很喜愛這個年少將軍的,最重要的是趙玄凌心思單純,簡單直接,不是個藏得了心事的,一眼就能看出七七八八,沒什麼心眼。

  聖人在朝堂裡對著那些渾身都是心眼的官員早就膩歪了,所以直率的趙玄凌很得他心,對著趙玄凌也不用多想,相處起來十分自在。

  「你又匆匆進宮,是郡公叫你來的。」

  趙玄凌沉默著,也沒多說。

  聖人歎了口氣:「都說人心是偏的,卻沒見過這麼偏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趙玄軒都是郡公的兒子,待遇卻是千差萬別。」

  「到底是弟弟,」趙玄凌只說了一句,便不開口了。

  「你這性子真是……」聖人不知道該說趙玄凌一根筋,還是說他有時候自欺欺人。

  不過如果趙玄凌事不關己,對趙玄軒的事不聞不問,也不進宮來求情,就不是他了,聖人看著也心寒。

  確實,就算不親,到底是同父異母的弟弟。

  「你就在宮裡留著,外殿空著的房間收拾好了。有什麼事,儘管讓郡公來跟朕說就是。」聖人擺上棋盤,叫趙玄凌跟他下棋。

  一來一往的,殿內靜悄悄,窗外的天色也漸漸黑了。

  趙勝在府裡等得心急如焚,終於還是耐不住被秋曼雁哭訴催促,趁著宮門還沒鎖上便進宮來面聖。

  被晾在殿外半個時辰,趙勝站得腿都要軟了,聖人這才叫了他進來。

  棋盤還放著,趙玄凌早就退到了偏殿。聖人到底還是不想壞了兩人的父子之情,便讓他避開了。

  趙勝沒見到趙玄凌,心裡咯噔一下,低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郡公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聖人只說了一句,就打發趙勝走了。

  趙勝一頭霧水,聽得心裡直打鼓。忐忑不安地回去,秋曼雁不管怎麼問,他都答不上來。

  聖人的意思到底是放過趙玄軒,還是不放過呢?

  是要高高拿起輕輕放了,還是準備殺雞儆猴?

  趙玄凌一夜沒回來,趙勝更急了,唐子嫣也是一晚上沒合眼。直到午時趙玄凌回來,她才鬆了口氣,上下打量著,還是不放心,扯開他的衣裳摸來摸去:「沒受傷吧?聖人沒為難你?」

  趙玄凌在宮裡也沒睡好,以前他也曾住在外宮,但是沒有一次像這樣想要回家。

  聖人是看他坐不住了,這才笑著讓趙玄凌回去,還揶揄他有了媳婦,定力便糟糕了不少。

  趙玄凌難得被聖人揶揄得臉色尷尬,一出宮連馬車都不要,叫來青墨一溜煙就沖了回來。

  聖人聽說後,難得的好心情,笑了好一陣。他鐵面無私的小將軍,也到了有媳婦就萬事足的年紀了。

  趙玄凌被唐子嫣摸得渾身都熱,一晚上都在想著她,自從成親後,兩人還真沒分開過,一手就將她抱起來坐在床榻上。

  霍嬤嬤等人早就退下了,這才關上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唐子嫣低聲的抱怨,但是很快,就被她甜膩的聲音代替了。

  一時之間,芙蓉帳下,紅浪翻滾。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3 PM

☆、第六十四章 東南飛

  都說小別勝新婚,兩人都有些意動。帳子還沒放下,趙玄凌已經扯開了唐子嫣的外衫,露出粉色鴛鴦刺繡的裹胸來。

  她紅著臉,被趙玄凌俯身吻個正著,唇舌糾纏,發出一陣曖昧的水聲,半瞇起眼,神色迷離又沉溺。

  昨夜擔心了那麼久,唐子嫣寢食難安,一時間有些委屈,雙臂摟著趙玄凌,雙腿情不自禁地圈上他的腰身。

  好在,趙玄凌終於是平安回來了。

  她的小手在趙玄凌的身上游弋,一寸寸地檢查著,生怕他被聖人遷怒受傷了。

  他也隨著唐子嫣,任由那柔嫩的小手在自己身上點著了一簇簇火苗,讓趙玄凌身子緊繃,渾身像是著了火一樣灼熱。

  唐子嫣似是被他的體溫灼傷了,縮回手,耳根紅了一大片,臉上有著一絲赧然。

  如今再害羞,卻是遲了。

  趙玄凌一手扯下她的褻褲,指尖在雙腿間逗弄了一番,早就濕潤了一片,便迫不及待地挺身而入。

  礙事的裹胸被他三兩下扯破了,扔在了榻下,露出唐子嫣越發豐滿的渾圓來。

  趙玄凌一手握住揉搓,一面低頭含住那朵誘、人的嬌嫩花瓣,聽著唐子嫣難耐的嬌媚聲音,一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身,便用力頂弄起來。

  唐子嫣險些被他弄出了床榻,半個身子懸在空中,嚇得臉色有些白,雙腿不自覺地圈得更緊,兩人貼合的地方埋得更深,她不由悶哼一聲,藉著兩腿發軟,差點又摔了下去。

  趙玄凌一手摟住她,也沒將唐子嫣扶起來,直接找個姿勢狠狠衝撞,直讓唐子嫣嘴裡按耐不住,嗚咽著叫出聲來。

  她只覺自己沉沉浮浮,還掉不掉的,又是擔憂又是刺激,一陣曖昧的「嘖嘖」水聲響起,唐子嫣臉頰緋紅,渾身也染上了粉色,已是動情,一手摟住趙玄凌的脖子,弓著身更是把自己送上。

  趙玄凌低頭含住,舌尖打著圈,聽著她的抽起身,又扶起唐子嫣坐在自己身上狠狠紮了進去,只把昨夜的思念都結結實實地讓她親身體驗到。

  兩人在床榻上胡鬧了一回,唐子嫣渾身軟著又被壓在了軟榻上,叫趙玄凌從身後埋得更深,只得一手摀住小嘴,免得「咿咿呀呀」的叫聲忍不住越發大聲,叫外面的人聽了去。

  畢竟是大白天的,她總是有些不好意思。

  趙玄凌卻沒這樣的顧忌,院子裡都是熟悉的下人,霍嬤嬤和翠竹是信得過的,誰也不會把這裡的事傳了出去。

  他那股狠勁,險些把唐子嫣弄哭了。

  她紅著眼,手腳無力地被趙玄凌抱起身,已是昏昏欲睡。

  趙玄凌一手在她光滑的後背上緩緩游移,替唐子嫣順著氣,又回味著方纔的餘韻,兩人面對面,唐子嫣依偎在他的懷裡,倚著溫暖結實的胸膛低低喘息。

  「聖人真沒怪你?」

  「不會,聖人英明,哪裡能不明白我為何而去,又怎會去?」趙玄凌低聲解釋著,知道她不放心,又道:「聖人怕我匆匆回來,讓郡公爺不痛快,便索性留了我一夜。」

  在皇宮留了一晚才回來,誰知道趙玄凌跟聖人說了什麼,聖人又是如何對他的?

  趙勝也不敢問,胡思亂想了許多,反正絕不會還有理由說趙玄凌不夠用心了。

  唐子嫣敏銳地聽出一絲端倪:「聽著這意思,聖人是不打算放過趙玄軒了?」

  趙玄凌閉上眼,微微點頭:「偷偷瞞著聖人拿到海商的文書也就罷了,身為朝廷官員借債十萬兩,又悄悄招攬以前做海盜的人,卻是聖人容不下的。」

  那些海盜以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朝廷名下的海商貨物被搶走的也不少。要是聖人不辦趙玄軒,那要如何給那些海邊被海盜掠殺的百姓一個交代?

  或許念在趙玄凌的面子上,不會要了趙玄軒的命。

  但是比起小命,趙玄軒要失去的就更多了。比如金銀,前程仕途,比如名聲,這些通通都失去了,對趙玄軒來說,只怕是比死還要難受的。

  要是傳出去,那些人會怎麼想他?

  一個仕途正好的朝廷命官,不過為了貪念,便把手探到海商這塊上面,又請來無惡不作的海盜做船員。隨便一條,都足以讓趙玄軒變成過街老鼠,人人打罵。

  若是聖人不辦了他,殺雞儆猴,豈不是讓底下的官員蠢蠢欲動,一個個都瞞著他到處斂財?

  這是聖人不能容忍的,不要了趙玄軒的命,已經是對他的仁慈了。

  果然沒多久,聖人便下旨,告示了趙玄軒的罪證,原本該是流放三千里。念在被人慫恿,趙家對朝廷也有功勞,只被貶黜為庶人,攆出京中,再不能回來。

  秋曼雁眼前一黑,硬撐著沒暈過去,凌靜薇卻受不住,暈倒在聶嬤嬤的懷裡。

  趙玄軒被攆出京中,凌靜薇跟著去,還是不跟著?

  要是跟著,必然是要過苦日子了,以後也抬不起頭來。但是不跟著,讓趙玄軒孤家寡人流落在外,凌靜薇也是於心不忍的。

  她從沒想到,這個被父親看好,又是自己挑上的夫君,有一天居然落到這般田地。

  凌靜薇哭倒在聶嬤嬤的懷裡,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寢食難安。又是擔心掛念著趙玄軒如今在大牢裡如何,又是憂傷自己以後的日子該怎樣繼續。

  聶嬤嬤把采藍打發了出去,摟著凌靜薇也紅了眼圈:「我的小姐,命怎麼這麼苦。」

  好不容易選了一個如意郎君,嫁進來也十分美滿。三老爺也是上進的,年紀輕輕就是四品的中議大夫。若是再過幾年,指不定能做三品官,很快凌靜薇也能是浩命夫人了。

  誰知道三老爺如此糊塗,毀了自己的前程不說,還連累了凌靜薇。如今生死未卜,眼看要被攆出京中,叫凌靜薇以後跟著去,過著苦日子就算了,還得丟了臉面,以後怎麼在貴女面前抬起頭來?

  「我的好小姐,」聶嬤嬤見四下無人,聲音越發低了下去,湊到凌靜薇的耳邊低語:「老夫人派人來傳話,說是實在不行,就讓小姐回家去。」

  凌靜薇一怔,母親總是想著她的。只是回家去,豈不是要跟趙玄軒和離?

  在趙玄軒落難的時候,自己就第一個放棄了他,拋棄了他,離他而去,這樣真的好嗎?

  她對趙玄軒還是有感情的,但是賠上自己後半輩子,凌靜薇又猶豫了。尤其想到以後要過苦日子,就算秋曼雁想要補貼一番,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那些下人會不會怠慢,又會不會中途出了什麼岔子?

  而且趙玄軒什麼都沒了,還背著十萬兩的外債,整個人只怕要頹廢下來,沒什麼正經營生,叫她出去拋頭露面嗎?

  凌靜薇越想越是六神無主,聶嬤嬤又勸道:「小姐年紀還輕,回家去再談一門婚事卻是可以的。若是拖上幾年,人老珠黃,便很難再說到好人家了。」

  她遲疑著,最後還是沒決定:「嬤嬤,讓我再想一想。」

  到底要留,還是要走,凌靜薇覺得自己還是該認真考慮清楚。

  不到兩天,趙玄軒就被放了回來,說是收拾東西,三天之內離開。

  秋曼雁抱著他哭了,覆上趙玄軒瘦削的臉頰,心疼道:「這都瘦了一圈,叫董嬤嬤燉著的湯還溫著,趕緊喝了。」

  趙勝卻道:「喝什麼湯,趕緊過火盆才是,去去晦氣!」

  他看著趙玄軒臉色不好,對這個麼子連累郡公府名聲不好,叫趙勝出去也被人指指點點,終究還是疼愛趙玄軒,叫人送來火盆走了一圈,這才讓人伺候著沐浴換衣了。

  趙玄軒一直沉默著,早就知道了聖人的意思,能保住小命已經不容易了。當初攙和海商的時候,他就想過失敗後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但是巨大的利益太誘、人,叫他忍不住放手一搏。

  到頭來,卻是他輸了,還輸得徹底。

  凌靜薇看見趙玄軒回來,也是濕了雙眼,伺候著他沐浴,眼看著趙玄軒身上沒有傷,這才放心,卻又見他瘦得骨頭都顯露出來了,忍不住落了淚。

  趙玄軒從小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又是書生,進去牢裡擔驚受怕,即便沒有動用私刑,聽著外頭的慘叫聲,夜夜不能眠,也是不好過的。

  凌靜薇拿著帕子,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家裡的母親病了,我打算這兩天便回家去照顧她。」

  她昨夜看著鏡中嬌嫩明媚的臉龐,想到不久後,上面將會被勞苦累得又醜又老,就忍不住害怕,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聶嬤嬤的建議。

  趙玄軒一怔,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來,凌靜薇心虛,到底不敢對上他的目光,撇開了臉:「母親擔心我才病倒的,我也不能不孝……」

  他卻忽然間突兀地笑了起來,喃喃道:「夫妻本是同根鳥,大難臨頭東南飛,呵呵。」

  凌靜薇聽得心裡悶悶的,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如何,跟著趙玄凌去鳥不生蛋的地方同甘共苦嗎?

  別開玩笑了,她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去那樣的地方,還不如叫自己去死!

  「三郎,我也是身不由己的……」

  凌靜薇又是委屈又是難過,低聲啜泣起來。

  聽聞凌靜薇要回凌家,照顧母親不過是借口罷了,在座的誰不知道?

  秋曼雁鐵青著臉,從沒想到這個自己一手挑來的媳婦,在這艱難的時候,第一個就拋下趙家,丟下趙玄軒離開。

  安初蘭也沒想到凌靜薇這麼現實,夫君這才落難,自己就第一個抽身而去,簡直不是個東西。

  要是趙玄曦如此,安初蘭說什麼都不會輕易離開他的。

  就算過苦日子又如何,兩夫妻有手有腳的,怎麼就不能過下去了?

  要是有本事的,就算不是當官,也一樣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不過是凌靜薇對趙玄凌沒信心罷了,不過安初蘭也能明白,趙玄軒這樣的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也就一張嘴皮子厲害,一手書畫還不錯。

  但是拿出去,比他更不錯的大有人在。

  而且趙玄軒被寵慣了,性情高傲,叫他出去擺攤子寫書信賣字畫,估計還不如殺了他來的乾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16 01:16 AM 編輯

☆、第六十五章 婦人心

  唐子嫣聽說的時候,凌靜薇已經簡單收拾了東西回凌家去了。秋曼雁也不想攔,趙玄軒冷笑著不樂意攔,趙勝直接關上書房生悶氣了。

  好好一個家,如今夫妻分開住,算什麼?

  趙勝卻也不好攔著凌靜薇,自家兒子要被攆出京中,仕途是沒了,一個三品官員的女兒,哪裡肯跟著吃苦?

  都是在家嬌生慣養的,誰樂意去別的地方,人不生地不熟的。趙玄軒是他最偏疼的麼子,凌靜薇也是別人家的掌上明珠,他有什麼理由去攔下?

  唐子嫣不由唏噓,霍嬤嬤卻是歎氣道:「這一落難,便能見了人心。」

  翠竹也是在一旁嘟著嘴附和:「就是,患難見真情,三夫人對三老爺只怕沒多少真情在的。」

  被霍嬤嬤瞪了一眼,翠竹立刻住了嘴,把餘下的話都嚥了回去。

  唐子嫣倒是能理解凌靜薇,卻不能苟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君一落了難,立刻甩手而去,回家就不怕被人戳脊樑?

  不過對凌靜薇來說,被戳脊樑,就算是當面罵她又如何,什麼都比不得自己的幸福來的重要。

  她夜裡依偎在趙玄凌懷裡,低聲道:「不管將軍如何,我都會一直跟在你身邊的。」

  他沉默著,手臂卻緊緊攬著唐子嫣,翻身將她壓在床榻上,身體力行地告訴唐子嫣,自己心底的愉悅。

  趙玄凌沒說的是,就算唐子嫣想像凌靜薇那樣離開,他也不會答應就是了。這輩子,唐子嫣就別想投入別的男人懷裡,尤其在身下露出這樣明媚嬌柔的表情來!

  凌靜薇走了,趙玄軒也收拾妥當,離開了京中。

  秋曼雁擔心,讓身邊的董嬤嬤跟著,又叫問玉開了臉,做了趙玄軒的姨娘,好貼心照顧他。

  趙玄軒對凌靜薇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憤恨,毫不猶豫地接受了秋曼雁的安排,把問玉收了房之後才離開的。

  問玉對趙玄軒早就是一往情深,即便是落難了又如何,這樣更好,三少爺就是她的了。

  主母不在,她一個人獨自霸佔著趙玄軒,更是高興,整天樂呵呵的,在路上把趙玄軒照顧得無微不至,叫董嬤嬤看著心裡又是酸澀又是無奈。

  誰不想自家孩子嫁給小戶人家,做個正房太太。

  偏偏問玉一顆心都落在趙玄軒的身上,可惜沒讓他看得上,加上凌靜薇盯得緊,一直沒能如願。

  如今凌靜薇走了,反倒成全了問玉,一個人佔著趙玄軒,一張小臉容光煥發,比起在郡公府的時候不知道漂亮了多少。

  可能趙玄軒也被凌靜薇弄得有些心冷了,整天沉默寡言,好在有問玉一個勁地討好他,安慰他,讓他心裡妥帖了一些,對問玉也越發好了起來。

  這個不嫌棄他,又願意在落難的時候跟著他的姑娘,必定是真情,趙玄軒如今心裡難受,更是樂意接受問玉這樣的。

  瞧瞧,即使落難了,他還是有姑娘喜歡的,凌靜薇又算的了什麼?

  凌靜薇回去,聽說問玉被收了房,心裡很不是滋味。到底還是被聶嬤嬤勸著了,都要跟趙玄軒和離,他收了誰進房裡就跟自己沒關係了。

  可是沒想到,回去就被爹爹教訓了一通,叫她回來原本就是娘親的主意。

  光祿大夫雖說有這個意思,卻也沒那麼急。

  落井下石這種事,私底下做也就算了,擺到檯面上,不是讓人笑話嗎?

  這邊趙玄軒還沒走呢,凌靜薇就急急跑回凌家,別人會怎麼看?

  光祿大夫最要面子,想著徐徐圖之,等兩人一起離開後,再去接凌靜薇,物色一個僻靜的地方住一段時日。

  等外頭沒人注意的時候,再尋一門好姻親,把凌靜薇遠嫁了,神不知鬼不覺,不就皆大歡喜,郡公府雖說有些丟臉,到底還是沒被落了太大的臉面。

  如今直接給趙勝一巴掌,光祿大夫簡直是坐不住了。官場上的都是人精,寧願吃虧,都不能輕易得罪人。

  他對夫人狠狠發了一通脾氣,埋怨她不該這麼早把凌靜薇接回來,又叫凌靜薇趕緊套上馬車追上趙玄軒。

  凌靜薇不樂意了,趙玄軒剛收了姨娘,她又追上去,這算什麼?嫉妒他收了別的女人,看不過眼,所以才急急又跑回去?

  她還要臉呢,說什麼都不樂意。

  光祿大夫急了,被夫人勸了又勸,心知如今做什麼都太遲了,暗恨她們頭髮長見識短,硬生生將郡公府的關係鬧得僵了,以後別說來往,只怕成仇人都有可能。

  他只得苦著臉求到太子面前,說是自家女兒不懂事,希望太子能夠勸勸郡公爺云云,免得兩家好好的姻親成了世仇。

  太子卻不高興了,當初兩家聯姻,是在太子妃辦的花宴上連線的。如今鬧成這樣,生生給太子妃落了臉面,也讓太子十分不痛快。

  加上凌靜薇這樣一跑,也是在打聖人的面子。這邊前腳才下了懲罰,把人攆出京中,後腳家裡夫人就逃回娘家了。

  生生拆散了別人夫妻兩個,好像聖人是故意做的一樣,難能痛快?

  光祿大夫直接吃了閉門羹,蔫蔫的回去,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凌靜薇捆上馬車,叫來聶嬤嬤陪著送出了京中。

  要是惹急了聖人,他以後的仕途只怕再也很難向前走一步了。兒女果然是前世債,光祿大夫就算知道凌靜薇委屈,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凌靜薇被送到了趙玄軒的身邊,趙玄軒看也不看,摟著問玉就回房去了,很快房內就傳出一陣曖昧的聲音,床榻「咯吱咯吱」搖晃著,可見裡面有多激烈。

  趙玄軒買了一間小院子,沒有以前院子一半大,只是暫時落腳的地方,修繕得也不算好,瞧著簡陋,讓凌靜薇十分不喜。

  聽著裡面的聲音,凌靜薇臉色都白了,扭頭要走,可是如今不能回凌家,總不能回郡公府去,她還不至於那麼厚臉皮。只得暫住一夜,聽著隔壁一直斷斷續續的聲音,下唇都給咬出血來了。

  這個趙玄軒,以前對她多好,也不近女色,原來是裝出來的!

  聖人讓郡公爺丟了一個兒子,還是給了補償,把趙玄曦的職位提了提。雖說還是原來的四品,卻是調到了跟前的御林軍副都督,是個實打實的好差事。

  安初蘭聽說的時候,笑得眼睛都要瞇起來了。他們二房,沒了趙玄軒之後,終於要慢慢受器重了,怎能不開心?

  她歡喜著伺候趙玄曦換上常服,湊過去在他臉頰親了親,笑容怎麼都掩飾不住:「我就知道二郎最厲害了,以後再繼承了郡公府,誰還記得三弟?」

  趙玄曦唇邊上揚的弧度也是遮掩不住,摟著安初蘭道:「你這張小嘴,真是越發甜了。」

  安初蘭挑著眉,湊到他耳邊低語:「其實……可以更甜一點的。」

  趙玄曦聽著,不由笑著攔住她挨過來的腰身,兩人黏黏糊糊用完晚飯,便很快上了床榻,滾做一團。

  秋曼雁幾天沒睡好,眼睛紅彤彤的,臉頰泛白,在榻上長吁短歎。

  不見董嬤嬤,她正納悶,便見這位奶嬤嬤臉色大變地撩起簾子走了進來,揮手打發掉其他丫鬟,神色不穩。

  「嬤嬤,到底出什麼事了?」

  董嬤嬤小心翼翼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秋曼雁:「夫人,這是剛才一個半大的小子托丫鬟送進來的。」

  秋曼雁奇怪,漫不經心地打開這張粗劣的紙張,只是一瞥,不由臉色慘白,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嬤嬤,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死了嗎?」

  董嬤嬤臉色驚惶,強壓著心頭亂顫,低聲安撫道:「夫人莫慌,這事瞧著有些蹊蹺。要是沒死,早些年該出現了,怎會拖到如今?」

  被她這麼一說,秋曼雁總算平復了幾乎要跳出來的心:「嬤嬤說的對,當年……不是爹爹親自派了心腹去動的手,怎會出了紕漏?」

  董嬤嬤也不明白,建議道:「夫人要不寫信去問問老爺?」

  「不,這不妥當,你還是親自走一遭,別讓人發現了。」秋曼雁皺起眉頭,心裡對趙玄軒的擔心早就丟到了一邊,反倒對這個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只覺心跳如鼓,嚇得不輕。

  「你說也奇怪,曦兒被我從小養得木訥愚孝,誰知道漸漸長大了,卻是出息了。藉著郡公爺的光,居然坐在了四品的位置上,比軒兒還了得。」

  「大少爺肖母,像足夫人,怎會沒出息?」董嬤嬤低著頭,輕聲道。

  秋曼雁吁了口氣:「可惜軒兒如今仕途是毀了,曦兒卻被提了職,指不定能走得更遠。我最想要的,卻是有一天能看見軒兒繼承郡公府,過得風風光光的,如今什麼都沒了……」

  「夫人慎言,」董嬤嬤瞧著外頭沒有動靜,這才放下心來,輕聲勸道:「大少爺到底是夫人的骨肉,又是個孝子,以後繼承了郡公府,也必定會加倍孝順夫人的。」

  「孝順我?」秋曼雁厭惡地皺了皺眉,又不悅道:「看著他那張越大越像那人的臉,就叫我倒了胃口。幸好郡公爺對曦兒不喜,沒怎麼親近,也沒留神,不然肯定要發現端倪的。」

  她早些年想要留住趙勝,可惜這個男人風流快活,身邊不缺漂亮的女人,能打動他的,唯有子嗣。

  秋曼雁原本下不了決心,但是聽聞趙勝要外派,三五年不回來,自己年華漸老,哪裡還能跟年輕鮮嫩的姑娘們比較。

  她便咬咬牙,叫人找來一個跟趙勝有三分相似的健壯男人,兩人廝混了將近一個月,等有了身孕,自己便請爹爹把男人悄然無聲地除去,這才去攔了趙勝。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4 PM 編輯

☆、第六十六章 醉蓬萊

  唐子嫣揉著酸軟的纖腰坐起身,惱怒地瞪了身旁的趙玄凌一眼。這人趁著沐休,第二天一早不用去宮裡,倒是卯著勁來折騰自己。

  反正今兒不是請安的日子,唐子嫣也樂得輕鬆,難得抱著被子打算睡一個回籠覺。

  可是等她剛閉上眼,便感覺到一隻大手在自己身上游移,尤其在自己敏感的地方打著圈,只等睜開眼,嘟嚷道:「再讓我睡一會……」

  「大好時日,娘子怎能睡呢?」趙玄凌大掌騷擾著唐子嫣不說,還低頭吻住她的唇,阻撓她繼續睡過去。

  唐子嫣扭了扭,沒能掙脫,雙唇被含得又熱又酥麻,她緊緊閉著嘴,就是不樂意配合。她還困著呢,這男人倒是一大早就精神奕奕的。

  趙玄凌哪裡會放棄,大掌覆上她胸口的渾圓,時輕時重地揉捏不說,指甲還在那粉嫩的頂端上輕輕一刮,唐子嫣倒抽了一口氣,嗚咽著剛張開嘴,就被他趁機闖了進去,唇舌糾纏在一起,交換著彼此的氣息。

  唐子嫣的雙唇被吻得又紅又腫,舌尖也是麻麻的,趙玄凌還舔過她嘴裡的嫩肉,叫她帶著鼻音的悶哼出聲。

  他喜歡唐子嫣這帶著親暱的小鼻音,有點撒嬌的味道,讓自己渾身都熱了起來。

  終於放過了她的小嘴,趙玄凌一手摟住唐子嫣的纖腰,低頭含住了她一邊的粉嫩,叫唐子嫣難耐地扭動著,雙腿將他緊緊纏著。

  趙玄凌伸手一探,濕漉漉的一片,顯然她已經準備好了,就著兩人的姿勢,背對著唐子嫣,一手托起她一條腿搭在肩上,從側面便闖了進去。

  如今窗外已是微微亮堂,這人撩開了一半的簾子,陽光灑入,能清晰地看見兩人坦然的身子。

  唐子嫣有些臉紅,尤其能看見他進進出出自己,更是不自在地撇開臉。

  偏偏趙玄凌喜歡看她窘迫又害羞的小摸樣,等她撇開臉,便放緩了動作,折磨得她難受得嗚咽,不得不又轉過頭來,他才又加快了。

  一來一回,一快一慢,一深一淺,把唐子嫣折騰得連連驚叫,嬌吟聲更是持續到天色大亮,這才慢慢停了下去。

  外頭的翠竹聽了,立刻將準備好的熱湯送了進去。

  趙玄凌抱起渾身軟綿綿的唐子嫣,低頭吻著她殷紅的嘴唇,一起坐在了浴桶裡。

  唐子嫣趴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息著,胸口一起一伏,還沒從剛才的餘韻中完全恢復。胸前的突起時不時蹭過趙玄凌的胸膛,叫她又湧起酥酥麻麻的感覺。

  趙玄凌剛剛平息的熱情,再度被挑起,讓唐子嫣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便又不管不顧地闖了進去……

  兩人直胡鬧了一個上午,唐子嫣最後雙腿綿軟,根本站不穩。雙頰緋紅,眉梢的春意與嫵媚交織,甚是嬌美。

  霍嬤嬤看得欣慰,翠竹偷偷捂嘴笑著,叫唐子嫣更不好意思了。

  「娘子辛苦了,」趙玄凌夾了她最喜歡吃的菜,嘴角微勾,眼底卻滿是笑意。

  唐子嫣瞪了他一眼,偏偏眼睛濕漉漉的,水波蕩、漾,叫趙玄凌喉頭一緊,想到剛才品嚐的曼妙滋味,又開始蠢蠢欲動。

  見他的大掌在自己的腰側偷偷流連,唐子嫣立馬拍掉他的手,挪到了對面,埋頭苦吃,不再看他。

  趙玄凌也明白今兒是有些過火了,只是誰叫唐子嫣的味道越吃越是香甜,叫人yu罷不能?

  兩人用完飯,唐子嫣漱口後,忍不住揉著自己的後腰,很快一隻大手代替了她,有規律地揉捏著,叫她舒服了不少,便索性倚在身後人的胸膛上。

  翠竹偷偷進來,低聲道:「夫人,老夫人一臉怒意地帶著董嬤嬤出門了。」

  唐子嫣奇怪,秋曼雁從來都是喜怒不顯,難得把怒意擺在臉上,叫翠竹都看出來了:「知道她們往哪個方向去的?」

  「往南邊去的,駕車的還是老夫人跟前的小廝。」翠竹倒豆子一樣都說了出來,她最是喜歡八卦,唐子嫣也就讓她多留神些。

  要不是守門的小廝換班,恰好提起,翠竹還不知道呢。

  唐子嫣瞇起眼琢磨了,沒叫馬伕,特意叫了心腹,看來秋曼雁去的不是一般的地方。

  她瞥了眼趙玄凌,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趙玄凌幫唐子嫣揉著後腰,低聲道:「她出去第一次,必然會有下一次。」

  這次沒跟上,下次叫人跟上不就好了?

  他底下的哨兵都不是吃素的,當初突厥人如此狡猾,又是在對方的地方,還能輕易掌握到突厥人的動向,少不得這些哨兵的厲害。

  唐子嫣倒是好笑,趙玄凌對事情總是特別認真嚴肅,看樣子是想出動他的手下了:「不會太小題大做?畢竟郡公夫人素來小心,不會那麼容易留下把柄的。」

  「小心謹慎些總是好的,而且我也好奇她為了什麼事如此驚怒。」趙玄凌笑笑,他這些年來,還真是沒見過秋曼雁如此風風火火的摸樣,必定是出了什麼超出她預料之外的事了。

  秋曼雁帶著董嬤嬤出門,快要氣炸了。

  那個男人又讓一個半大的小子送信來,偏偏那小子居然是個啞巴,還是個聾子。聽不見說不出,她想要多問幾句都難。

  這次信裡說的明白,也更不耐煩,叫秋曼雁多準備些金銀來補償他。

  這男人獅子張大口,一下子就要一萬兩。

  銀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秋曼雁就算有私房,也都是些首飾和鋪面,哪裡有這麼多的現銀。

  但是那男人就是要現銀,還是銀票和銀子,其他都不要,讓秋曼雁很是惱火。

  「爹爹究竟怎麼辦事的,連個人都收拾不了,如今都要騎到頭上來了,越發囂張!」秋曼雁扭著手裡的帕子,恨不得把那男人碎屍萬段。

  董嬤嬤也是無奈,低聲答道:「老爺已經想盡法子讓人去找,那男人狡猾得很,狡兔三窟,每次找到一點線索追上,就被對方跑了。」

  秋老爺還真不敢大張旗鼓的,要是驚動了官府,又或者讓郡公爺知道,那可就麻煩了。

  秋曼雁也明白,但她就是焦急擔心。這個男人活著的一天,就像是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然後叫自己萬劫不復。

  「讓爹爹去找殺手,多給些銀錢,既不會傳了出去,又不怕沾上我們的身。」她咬牙切齒地說著,就不信那男人有三頭六臂,能躲得過殺手。

  董嬤嬤後背一寒,低著頭小聲答應了。心想那男人好歹跟秋曼雁有一段露水姻緣。

  當初兩人秘密躲在窮鄉僻野裡,怕別人知道,只有董嬤嬤在身邊伺候著。那男人對秋曼雁有多好,她都看在眼內的。

  如今秋曼雁得償所願後,就立刻讓人除掉那男人,看著都叫董嬤嬤有些不忍心。

  只是秋曼雁是對的,留下那男人就是個禍害,不知道什麼時候叫郡公爺知道了,董嬤嬤也別想逃得掉,怕是要落得淒涼的下場。

  可是她知道得越多,夜裡便越是不安心。

  這樣冷心的秋曼雁,會不會有一天害怕自己洩密,就派人無聲無息地叫她消失了?

  連有肌膚之親的男人,沒用了,說殺掉就殺掉,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伺候多年的老婆子?

  董嬤嬤心裡有些慌亂,面上卻沒顯露出來。

  秋曼雁心裡正煩著,也沒留神她的臉色。馬車停在一個僻靜的院子裡,秋老爺正在裡面等著:「錢莊裡有多少銀錢能夠動用?爹爹要是不夠,就從我這裡取錢。」

  不盡快把那男人除掉,她就沒有一晚上睡得踏實!

  秋老爺一驚,他是個沒多大主意的,以前夫人在,就聽秋夫人的。後來秋曼雁大了,夫人去世,就聽女兒的。

  秋曼雁打小就有主意,秋老爺對她很放心,算得上是言聽計從。

  只是她越發狠心毒辣了,叫秋老爺有些擔心,搓著手道:「請殺手會不會太誇張了?不過是個窮小子,實在不行,給點銀錢打發掉就算了。」

  「爹,那人不會滿足的。沉寂二十年才出來,可見他是個有心機的。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好不容易一點點攢起來的,只要那男人出現,就能輕易摧毀如今的所有。而且光那點錢,哪能滿足他。那男人只會一次又一次來要錢,遲早會被人發現!」秋曼雁不能容忍,自己淪落到那樣的田地,所以那男人必須死!

  秋老爺被他說得後背一寒,也明白這事被揭出來,女兒這輩子就完了,指不定秋家也要跟著完蛋,便狠狠心道:「你放心,爹這就派人去請,很快就會讓你有好消息了。」

  秋曼雁這才有了笑意,又叮囑道:「爹你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

  「我明白的,」秋老爺嚥了嚥口水,為了女兒,他只能豁出去了!

  趙玄凌早就叫人盯著秋曼雁和她身邊的人,秋老爺叫人去找殺手的事,轉眼就傳到了他的耳中。

  居然要動用到殺手,秋曼雁這麼害怕又憤怒的人會是誰?

  他讓手下盯得更緊一點,那些小皮猴跟著回來,一個個骨頭都鬆散了,如今突然有了任務,立刻精神一震,拿出對付突厥人的勁頭,對秋家是一丁點都沒放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4 PM 編輯

☆、第六十七章 春雲愁

  江元鎮也加入到熱火朝天的偵查活動中來,畢竟在京中少有去處,他又厭倦了吃吃喝喝,無所事事的日子幾乎叫人發霉了。

  如今突然有了這麼個事,他也渾身是勁。

  別看江元鎮是個大塊頭,以前也是偵查的好手,要不然也不會被趙玄凌賞識,最後提到副將的位置來。

  趙玄凌成家了,搜集消息匯總的工作自然落在了江元鎮的肩頭上,他樂得忙碌,免得將軍夫人被趙玄凌冷落了,將軍也要吃掛落。

  看看將軍以前晚上還會帶他們一竿子兄弟去吃飯喝酒,如今一出宮就回家抱媳婦去了,江元鎮感覺寂寞了。

  現在難得要追查秋家,他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著,免得把人跟丟了一丁點,每天都敲打著底下的小子,讓他們都拿出真本事來,別讓將軍給小瞧了。

  連狡猾的突厥人都沒能溜掉,更何況是平民百姓的秋老爺了。雖說秋老爺也是個生意人,有幾分頭腦,但是哪裡逃得過那幫在戰場歷練過的小子們一雙金睛火眼?

  秋老爺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但是江元鎮沒說動,一幫小子就輪流盯著,連秋老爺如廁吃飯抱侍妾的次數都記錄得清清楚楚,叫江元鎮暗罵他們這些臭小子,卻也忍不住笑了。

  「嘖嘖,這秋老爺真是老當益壯,夫人死了,房裡三個美妾,一個賽一個年輕漂亮。」江元鎮拿著消息,晚上偷偷來找趙玄凌。

  郡公府的護院,對江元鎮來說簡直是小兒科,輕而易舉就藉著夜色潛了進來。

  趙玄凌在側房等著他,唐子嫣已經睡著了,不想吵醒了她,畢竟夜裡沒少折騰她。

  江元鎮在他面前素來沒大沒小的,還在「嘖嘖」稱奇:「你說秋老爺少說都快六十來了,哪裡有那麼好的經歷,白天出去辦事,晚上回家在床榻上跟侍妾們辦事,真是老當益壯。」

  那幫閒得無聊的小子,還把秋老爺一夜三次郎,每次半柱香的功夫的事都給記錄上了,叫江元鎮哭笑不得。

  「查到什麼了?」趙玄凌唇邊噙著一絲淺笑,知道這幫小子難得能動筋骨,一個個摩拳擦掌的。

  「只查到秋老爺叫殺手去除掉一個男人,但是那些殺手難纏得要命,嘴巴又緊,沒打聽到究竟是誰。不過那幫小子盯著,覺得不會是什麼大人物。」江元鎮也有些愧疚,秋老爺是查清楚了,但是要對付的人就難辦了,覺得自己有些辦事不力。

  「嗯,繼續盯著。」趙玄凌相信,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秋曼雁原本想讓人跟著那送信的半大小子,好找到那該死的男人。誰知道那男人就像在府里長了眼睛一樣,不再送信來了。

  她覺得很忐忑,男人在暗,自己在明,總有些不安。

  神經質地發了一通脾氣,又叫董嬤嬤把身邊的吃食用度都檢查了一遍,翻來覆去折騰了三四次,沒找出什麼來,秋曼雁這才覺得自己小題大做,慢慢消停了。

  董嬤嬤卻覺得她的脾氣越發暴躁,原本該是沉靜的性子,會突然性情大變,很有可能……

  她心裡不確定,便打發掉其他人,悄悄問了秋曼雁:「夫人的小月子這個月似乎沒來,會不會?」

  秋曼雁當下便笑了,搖頭道:「怎麼可能,這些日子那位將軍搬進來,接著家裡又出了事,我身子骨也有些不好,郡公爺都沒進房裡來。」

  她年紀也不小了,知道人老色衰,也栓不住趙勝的心。雖說府裡沒幾個侍妾丫鬟,但是趙勝外面的野花也是不少的,自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胡鬧去了。

  只要不弄到家裡來,別鬧得沸沸揚揚的,秋曼雁都不管。

  趙勝最喜歡她的識趣又大體,對秋曼雁越發好了,什麼好的都先緊著她,讓秋曼雁挑過了,除了賞人,這才會給野花們撿一點。

  有郡公爺的寵愛撐腰,秋曼雁又有兩個兒子,沒什麼好擔心有人會影響到自己正室的位置,自然樂得輕鬆。

  至於外頭的野花,聰明的自然明白該怎麼做,也不會得寸進尺。要是愚笨的,秋曼雁不介意讓人給對方一個教訓。要是再不知道收斂,便索性叫別的漂亮丫頭代替了她。

  反正在趙勝的眼裡,這些漂亮丫頭不過是逗趣解悶的小玩意罷了,還真是上不了檯面的。

  董嬤嬤聽著,卻有些擔心了:「夫人身子骨素來很好,小日子突然不來,要不找個相熟的郎中瞧瞧?」

  莫不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不然性子怎麼會如此暴躁?

  秋曼雁也覺得奇怪,平日自己也不像如今這樣容易發脾氣,底下人都說她是和善的,但是這兩天懲罰的下人卻不少。

  她揉了揉額角,終究還是點頭了:「也好,你叫萬郎中來給我瞧瞧,別驚動了郡公爺。」

  董嬤嬤悄悄把萬郎中從角門帶進來,萬郎中給秋曼雁把了脈,臉上沉吟片刻,笑著道:「恭喜夫人,喜事臨門。」

  秋曼雁懵了,董嬤嬤急急問道:「萬郎中再看看,夫人真是有了身子?」

  萬郎中覺得奇怪,秋曼雁這個年紀有了身孕確實是比較少見,但是她們兩人沒有一臉喜色,反倒有些驚愕和懼怕,讓他有些不解:「夫人的脈象薄弱不顯,身子骨有些虛弱,要趁機補一補之外,確實是有了身孕不錯。」

  秋曼雁倒是先鎮定下來,叫董嬤嬤給萬郎中一個大荷包,讓他先瞞下別告訴任何人,這才送走了他。

  董嬤嬤給嚇到了,小聲問:「夫人,如今該怎麼辦,告訴郡公爺嗎?」

  「告訴他,讓他對我懷疑嗎?」秋曼雁冷笑,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這個時候有了身孕,還真是糟糕。

  趙勝又不是傻的,兩三個月沒進過她的房門,突然秋曼雁就有了身孕,這孩子從哪裡來?

  「郡公爺年紀越發大了,疑心也大。這件事,還是瞞下為好。」秋曼雁想著這個孩子,也有些歎氣,若是早些來,還能給趙玄軒作伴,如今來得太晚了,自己也要留不住了:「去偷偷買些藥,把孩子弄下來吧。」

  董嬤嬤想到她的身子骨,這年紀弄掉孩子,只怕要傷了弟子,不由紅了眼。卻也明白,不弄掉孩子,被趙勝知道後更是壞事。

  她不敢吩咐其他人,去不少偏僻的藥店買了一大堆的藥材,把方子裡需要的藥都混在裡面,免得別人看出來。

  跟在董嬤嬤後頭的小子都是人精,把藥材都記下來,找人一看,就只有傷寒和流孩子的方子能用。

  要是平常的傷寒,董嬤嬤哪裡需要這般小心。

  小子立刻把消息送上來,江元鎮看了,又驚又喜,嘴角咧著去找趙玄凌:「將軍你瞧瞧,郡公爺真是老當益壯,居然讓秋夫人有了身子。」

  趙玄凌剛看了一眼,就聽見隔壁的動靜,很快便一躍而去,離開了江元鎮的視線。

  旁邊一陣低聲的話語斷斷續續地傳來,江元鎮挑眉,聽著趙玄凌近似溫柔又耐心的聲音,不由一陣驚奇。

  原來將軍也有這樣柔和的一面?

  不愧是唐家三姑娘,將鐵漢也顯出柔情來。

  唐子嫣迷迷糊糊地醒來,不見趙玄凌在身邊,披上外衫就要出來找,被他攔住了,硬是讓她穿戴整齊,這才到了隔壁的偏房。

  誰知江元鎮就坐在桌前,見她進來,還起身給自己打招呼:「嫂子!」

  趙玄凌拉著她坐下,唐子嫣還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大晚上的江元鎮到底從哪裡跑出來。

  江元鎮看著兩人依偎在一起坐著,清楚將軍的耐心只怕不多了,嬉皮笑臉一收,認認真真地繼續稟報。

  唐子嫣「咦」了一聲,奇怪了:「郡公夫人有了身孕,不給郡公爺說,就打算自己弄掉?莫不是這孩子,不是郡公爺的?」

  江元鎮有想過這個可能,卻沒想到唐子嫣會這麼直接說出口。

  只是秋曼雁一直在府內,也不怎麼出院子,郡公爺外頭養的野花野貓不少,也很少在她房裡過夜,這身孕究竟從哪裡來,倒是個奇怪的事,讓人摸不著頭腦。

  但是說秋曼雁偷漢子,那是決不可能的。

  她已經是郡公夫人了,膝下又有兩個兒子,跟趙勝的感情也不錯,沒必要這時候自毀前程,貪著那一時的歡愉。

  而且如果想要,郡公爺不就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這年紀,女人如狼男人如虎,倒是相稱。趙勝再喜歡新鮮漂亮的,倒也不至於嫌棄保養得極好的秋曼雁。

  唐子嫣也不相信秋曼雁這般謹慎人,會做出那樣荒唐的事來。而且府裡來來往往的都是熟面孔,不是小廝,那就是護院,家生子又多,一不留神被人發現了,那就是吃不了兜著走,轉眼就要傳到趙勝耳邊,這又何必呢。但是秋曼雁懷了身子,那是不折不扣的事。

  估計秋曼雁也知道這時候懷上身子,趙勝知道後必定會胡思亂想,才會叫董嬤嬤去買藥,私下把孩子弄掉,免得惹出更多的麻煩事來。卻沒想到背後跟著的都是趙玄凌的人,一個個精得要命,轉眼就把她的事給看得明明白白。

  她摸著下巴,又看了趙玄凌一眼。或許,他們可以把這事偷偷告訴趙勝,好給趙玄凌出一口惡氣?

  看出唐子嫣的小心思,趙玄凌親暱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這件事,實在不必我們動手,自然有人代勞。」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4 PM 編輯

☆、第六十八章 意難忘

  唐子嫣正納悶,趙玄凌究竟哪裡尋了幫手。

  耐心等了兩天,沒想到卻是安初蘭先跳出來了。

  自從凌靜薇跟趙玄軒鬧翻了,又被光祿大夫打包送走,掌家的事便落在了安初蘭的手上,她漸漸把事情都牢牢捏在手裡。

  恰好這些日子亂糟糟的,趙玄曦又提了職位,府裡的人都是精明的,見風使舵的不少,很快都不再跟安初蘭對著幹,一個個變得服帖起來。

  那些婆子更是明白,府裡掌家的,遲早是趙玄曦。以前還有趙玄軒受到郡公爺和老夫人的偏愛,還能不確定。

  如今趙玄軒在陰溝裡翻了船,再不可能翻身了,前程盡毀,如今還被攆出了京中,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要繼承郡公府,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沒有了變數,趙玄曦就是唯一的繼承人,安初蘭就是未來的郡公夫人,誰能不巴結討好?

  底下人順順當當的,有時候不等安初蘭吩咐,就把事情做的妥帖,還做得更多。

  安初蘭被她們捧得飄飄然,更是一副未來郡公夫人的架子,衣著收拾都注意了,整個人變得光鮮漂亮,連趙玄曦也歡喜,連續幾夜留在房裡,兩人恩恩愛愛的,感情都比以前要深了。

  她這邊出息了,以前別後笑話自己的家裡妯娌,如今也三番送禮來,變著法子討好。

  安初蘭當初原本該聘給趙玄軒,最後卻被凌靜薇橫刀奪愛,退而求之選了趙玄曦。

  雖說在她心裡,趙玄曦比嘴皮子厲害的趙玄軒來得好的多。但是心裡被人搶先一步,總是有些不痛快,那些妯娌無所事事時也曾拿出這事來笑話她。

  如今好了,所有人眼看趙玄曦越發往上爬,安初蘭又是他的夫人,誰都誇安初蘭有眼光,捨掉了最有潛力的趙玄軒,選了趙玄曦。

  安初蘭這段日子過得愜意自在,也不忘給秋曼雁獻慇勤,稍稍學會了說些好話。畢竟秋曼雁是府裡的老夫人,要是她拿走管家的權力,安初蘭是一聲都不能反對,只能老老實實送回去。

  於是安初蘭兢兢業業把事情做得更妥帖一點,也不忘討好這位老夫人。

  聽聞秋曼雁叫了郎中,府裡的事她都清清楚楚,安初蘭哪裡能不著急?

  眼看她諱疾忌醫,打算偷偷慢下來,不告訴郡公爺,又讓董嬤嬤隨便撿了點藥了事,安初蘭心想她表現的時候來了。

  她一疊聲請來京中最好的大夫,又覺得不妥當,叫趙玄曦去宮裡請來太醫,讓秋曼雁得到最好的診治。

  好幾個大夫到郡公府,趙勝也被驚動了,急著過來,秋曼雁見了,險些給嚇暈了過去。

  安初蘭真會添亂,還要給她一個驚喜,也沒事先告訴秋曼雁,就把郎中都找來了,連太醫都請到了。

  這些人都來了,秋曼雁哪裡還能拒絕。

  趙勝繃著臉不高興了,對著董嬤嬤橫眉豎眼:「夫人病了,你怎麼不來稟報,聽著夫人胡鬧,隨意撿點藥算了?藥能亂吃的嗎?要是吃壞了,夫人怎麼辦?你這個老嬤嬤年紀也不小了,如此糊塗,是不是該榮養了?」

  秋曼雁苦笑,連忙替董嬤嬤求情:「郡公爺息怒,原是我覺得沒什麼,只是一點小風寒,便讓嬤嬤去拿點藥。以前的方子都是現成的,便沒麻煩去叫郎中。」

  安初蘭卻皺著眉頭搭話,關切道:「母親如此便是不該了,好叫我和相公都擔心著,父親只怕也是憂心不已。」

  秋曼雁暗恨,這個長媳婦真是跟趙玄曦是一對兒的,不但呆,還缺心眼!

  原本一個小事,卻要鬧得滿城風雨。

  如今秋曼雁想要再瞞下,卻是難了。

  她索性破釜沉舟,伸出手讓郎中把脈。

  幾個郎中輪流把脈後,眉頭都皺了起來:「夫人的身子骨還好,只是吃了虎狼之藥,有些傷了底子。」

  按理說不過是傷寒的湯藥而已,驅寒祛濕,怎會如此厲害?

  趙勝聽得一驚,一腳就踹在董嬤嬤的胸口上:「你個老東西,要是夫人有個不好,你也別想活了!」

  董嬤嬤趴在地上,早就給疼得暈了過去。她在秋曼雁身邊伺候,從來也是跟著錦衣玉食,哪裡受過這種疼,尤其年紀也大了,摔在地上一時就沒起來。

  秋曼雁嚇了一大跳,紅著眼圈,等郎中都退了出去,她才低聲道:「郡公爺這是不是惱了我,卻打罵我身邊人,藉機敲打我?」

  見她紅著眼,聲音楚楚可憐,趙勝一時便氣消了大半,摟著秋曼雁的肩膀道:「我這不是擔心你麼,藥可不能亂吃,瞧瞧郎中怎麼說的。你啊,有時候就是太倔強好強了,身子骨的事從來沒放在心上。」

  秋曼雁依偎著他,用帕子擦拭著眼角道:「最近家裡出了那麼多的事,郡公爺也是煩心,我想著這點小病就不好驚動別人,誰想到蘭兒她如此興師動眾的……」

  趙勝聞言,眉頭也是一皺。安初蘭不懂事也就罷了,趙玄曦怎麼也跟著胡鬧?

  不跟他說一聲,就驚動了貴人,把太醫請了過來。

  原本聖人就對郡公府特別關注,如今秋曼雁不過是小小的風寒就如此興師動眾,只怕對他們家更是不喜歡了:「曦兒也是不懂事,要是軒兒在,哪裡會鬧成這樣?聖人知道了,只怕對我們家更是不喜了。」

  「爺不必憂心,聖人知道了,也都說曦兒一片孝心罷了。蘭兒的話,我再多多叮囑一番,要是薇兒在就好了。」秋曼雁就算不喜凌靜薇的涼薄,卻喜歡她的聰慧。

  這點事只要自己一挑眉,很多時候凌靜薇就明白了,辦得妥妥當當的,從來不用自己操心。

  看看安初蘭,還真是個不安分的,剛管了家,就開始立威,胡亂打人。如今有點出息了,瞧她那張揚的性子,大張旗鼓把太醫都請到家裡。

  這是給趙玄曦的孝心鋪路,為他博一個好名聲呢。

  誰讓趙玄曦樣樣都不如趙玄軒,唸書不好,只好去學武。在朝堂上庸庸碌碌,不如趙玄軒平步青雲。

  如今要不是趙玄軒掉下來了,哪裡輪的上趙玄曦風光?

  「算了,也不知道薇兒跟軒兒有沒講和。夫妻嘛,哪裡有隔夜仇的?」趙勝擺擺手,對趙玄軒的事也很頭疼:「我已經四處周旋了一番,只等著聖人消氣,便想辦法將軒兒弄回來。」

  秋曼雁喜不勝收:「那敢情好,果真還是郡公爺有辦法。」

  趙勝給她細聲細氣地捧了一頓,心裡妥帖得很,他攬著秋曼雁的纖腰,便有些心猿意馬。

  府外的野花雖然年輕鮮嫩,到底少了點韻味。秋曼雁年紀不小了,卻是保養得極好,看著便是三十左右的少婦,身姿豐腴,眉宇自有一番端莊賢淑,在床榻上卻十分放得開,尤為讓趙勝喜歡。

  想想他也忽視秋曼雁有些久了,最近家裡出事忙不開,便有些失了興致,如今更是愧疚,摟著她道:「還是夫人最好了……」

  秋曼雁跟趙勝做夫妻這麼久,他一個眼神,自己就明白了。

  她這時候才剛剛喝了湯藥,這兩天便要落胎了,哪裡能做這種事。若是冷不丁底下出了血,壞了趙勝的興致不說,讓他起疑了該如何是好?

  秋曼雁伸手推了推他,嬌羞地低頭:「郡公爺,我的傷寒還沒好,郎中也說我要小心將養著,不能勞心勞力。」

  這勞心勞力代表什麼,趙勝想不明白都很難。他原本一腔熱情被澆滅了一半,心裡有些不痛快。

  秋曼雁見狀,只能耐著性子哄他,又用手和嘴給趙勝解決了一回,才歡歡喜喜把他送走了。

  「董嬤嬤怎麼樣了?」問玉給送走了,她只好把院外一個看著穩重的丫頭提上來。

  「嬤嬤傷得厲害,如今喝了湯藥昏睡著。郎中瞧過了,只怕一兩個月內都不能起身。」

  沒想到董嬤嬤傷得這般重,秋曼雁心裡很是愧疚。

  「庫房裡的好藥材都拿出來,給嬤嬤補身子。」

  她揮揮手叫這個丫鬟下去了,心裡卻琢磨著趙勝到底有沒懷疑自己。

  聽聞趙勝趁夜離開了郡公府,秋曼雁不由撇嘴。

  八成是心裡的火還沒給澆滅,只得出去府外找小野花解決了。不過也好,不在自己的房裡給她添亂,叫那些小姑娘給趙勝滅滅火總是好的。

  這邊趙勝給小野花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摟著她鮮嫩的身子骨上下其手,一副意猶未盡的摸樣。

  侍妾是個糧商的繼女,二房帶過去的拖油瓶,在府裡沒什麼地位,從小被嫡出的姐姐欺負,卻也明白要找個靠山,便藉機攀上了趙勝。

  有了趙勝,家裡人對她很是討好,連以前欺負自己的嫡親姐姐見著也得露出幾分笑來。

  為此,這侍妾更是使出渾身解數來籠絡趙勝。

  她瞇著眼,任由趙勝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移,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郡公爺從來不會這麼晚過來,可是府裡出了事?」

  「不過是夫人病了,能出什麼大事?莫不是最近冷落了你,便跟我使小性子了?」趙勝捏著她翹臀,揶揄地笑笑。

  「哪能呢,郡公爺能來就是奴婢的福氣了。夫人怎的病了,莫不是操勞厲害的?」侍妾一副關心體貼的摸樣,小手也不忘伺候趙勝,給他弄得渾身暢快。

  他隨口說了幾句秋曼雁身子骨的事,都是郎中的隻言片語,不過重複了幾句敷衍罷了。

  侍妾卻聽出來了,驚訝道:「夫人看著不像是風寒,莫不是那些郎中看錯了?」

  趙勝一愣,想到請來的那位太醫高深莫測地摸著鬍子,只說秋曼雁這身子需要補一補,便不再多話。

  他一時心裡有些疑慮,也沒心思逗弄懷裡人了,坐起身慢慢思索。

  侍妾柔弱無骨地倚在趙勝的後背,對著他的耳朵吹著氣:「郡公爺,夫人這病來的蹊蹺,別讓庸醫給害著了。」

  他聽著有些不痛快,後來想到這侍妾的生父就是給庸醫害死的,要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也不會被帶著改嫁了糧商,便有些憐惜:「你說得對,我很是該讓郎中再仔細瞧瞧才是。」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4 PM 編輯

☆、第六十九章 野男人

  趙勝回去,便去看秋曼雁。仔細瞧著,秋曼雁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這個時辰居然已經睡下了,可見身子骨有些不好了:「郎中的藥都喝了?身子哪裡覺得還不爽利嗎?」

  對他柔情的關懷,秋曼雁有些受寵若驚,低著頭小聲道:「不妨事的,不過是一點小傷寒罷了,倒是讓郡公爺憂心了,是我的罪過。」

  「說什麼罪過呢,你替這個家操勞了這麼多年,這是累著了。」趙勝攬著她的肩膀,感覺到秋曼雁瘦削的身子骨,越發憐惜了:「也是我的錯,最近家裡事忙,沒留意著你的身體。」

  秋曼雁最是喜歡麼子趙玄軒,如今趙玄軒仕途毀了,必定心裡不痛快。卻知道趙勝心裡也是不高興的,便藏在心裡,也沒表露出來。

  都說抑鬱成病,秋曼雁只怕也不例外,即便沒說出口,心裡對趙玄軒的擔心也不比自己少。

  「你放寬心了,軒兒的事會好起來的。」

  秋曼雁聞言,輕輕點頭,腦袋倚在他的肩頭上,脈脈溫情。讓趙勝以為她是擔心和思念趙玄軒而病了的,也是好的。

  趙勝跟她細細說了幾句,索性留在秋曼雁的房裡,跟她一起睡了:「明兒我便讓太醫給你細細把脈,傷寒瞧著不厲害,卻也不是疏忽了,總要除了病根才好,免得壞了身子骨。」

  秋曼雁一驚,想要拒絕,耳邊卻響起了趙勝緩慢綿長的呼吸。趙勝也是累了,早上忙著應付郎中,回頭又跟侍妾顛鸞倒鳳了好一陣,如今又趕回來打醒精神跟秋曼雁說話,實在是累極了。

  他睡得香甜,秋曼雁卻是睡不著的。

  今兒太醫那個眼神,著實像是什麼都知道的,秋曼雁心裡忐忑,腦子裡思索著躲避的法子,直到天擦亮,才慢慢睡了過去。

  一夜沒睡好,秋曼雁瞧著更憔悴了。

  唐子嫣來請安的時候,便見她白著臉,眼底有些青影,瞧著像是病的不輕。

  安初蘭有表示,趙玄凌也不好什麼都不做,便也去宮裡另請了一位專治傷寒的太醫。

  這位太醫是有些資歷的,還在聖人身邊伺候著,趙玄凌求到聖人跟前,才讓太醫跟著過來的。

  這天大的恩賜,趙勝自然喜不勝收,看來聖人對郡公府還是有感情的,一時半會也不會發落,他一顆提起的心終於落下來了。

  趙勝笑吟吟地請這位秦太醫進去,秦太醫面無表情,有些倨傲。不過是聖人身邊伺候的,對著一個只有品級沒有實權的小郡公爺,倨傲也是應該的。

  秦太醫踏進去,身後的藥童還沒拿出布包好叫他給秋曼雁把脈,就見秦太醫搖搖頭,掉頭就出了去。

  趙勝一愣,有些不明白秦太醫究竟是什麼意思。人都到了門口,怎麼連把脈都不做,直接就走了。

  「秦太醫,內人的身子究竟……」

  秦太醫瞥了趙勝一眼,不悅道:「府上夫人根本不是風寒,還是讓林太醫繼續診治著吧。」

  林太醫便是趙玄曦從宮裡請來的,他原本就是個四品的武將,哪裡曉得太醫院裡都擅長什麼,只請了一個看著還空閒的太醫便出來了。

  趙勝卻是知道的,那位林太醫是專治婦人的病痛,經常給後宮的嬪妃看病的。

  秦太醫這樣說,證明秋曼雁不是風寒,卻是有些婦人隱疾了。

  想起秋曼雁有些躲閃的眼神,趙勝不由懊惱自己倒是疏忽了,讓秦太醫白跑一趟,叫人笑話了。

  「有勞秦太醫了,」他團團作揖,直把秦太醫送到了府門。

  秦太醫上車前,卻是低聲道:「夫人年紀不小了,虎狼之藥還是少服下為好。郡公爺也得注意著,別讓夫人太勞累了。」

  趙勝連連應下,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實在是秦太醫的眼神實在太別有深意了。

  他掉頭去找林太醫,讓其他人退下,免得秋曼雁的隱疾叫人知道了,傷了她的面子。

  林太醫摸著鬍子,有些為難道:「郡公爺真要知道?」

  趙勝點頭,低聲道:「夫人的身子骨一向康健,突然病了,我著實有些擔憂。她跟著我將近二十年,把家裡打點得井井有條,因此操勞過度,我實在心中有愧。」

  林太醫歎了口氣,無奈地開口:「這事老夫原本不好說,既然郡公爺這樣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地說一說吧。」

  他來回踱步,像是斟酌了一番才道:「夫人身子骨不好,那是喝了虎狼之藥壞了身子。郡公爺不妨以後小心些,畢竟夫人的年紀尚可,再懷上身孕,雖說生產的時候會艱難一些,有老夫在也不是什麼大事……」

  其他貴人府上也不是沒過這樣的事,正房太太年紀不小了,卻突然懷上了,生怕生下的孩子不康健,便索性都落了胎,反倒把身子傷得更厲害。

  趙勝聞言,徹底懵了:「林太醫說什麼,夫人懷有身孕了?然後她喝了那虎狼之藥,卻是把孩子給下了?」

  還以為他是知道的,如今瞧著倒是像不知情,林太醫摸著鬍子,知道秋曼雁是獨自瞞下了,不由歎息:「看來夫人是不想讓郡公爺擔心,索性就自作主張了。」

  趙勝怔怔出神,直到林太醫都看出有些不對來,忽然才回過神,把林太醫送走,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

  「去,把太太身邊的董嬤嬤叫過來,別讓任何人知道。」

  小廝應下,很快就把董嬤嬤請過來了,只道是有事要幫忙,董嬤嬤一進門看見郡公爺,嚇得雙腿立刻就軟了,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一看就是心裡有鬼,趙勝的臉色很不好。

  他有沒進秋曼雁的房間,自己心裡還是有數的。這些日子自己頗為貪戀那個侍妾年輕柔軟的身子,加上趙玄軒也出了事,心裡對秋曼雁有些愧疚,沒能保住這個麼子,便沒有進秋曼雁的房間,免得見著他,自己心裡更不好受。

  沒進秋曼雁的房間,她居然懷上了,這代表什麼?

  趙勝一想到頭上戴著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臉色就黑了:「說吧,太太究竟是怎麼回事。」

  董嬤嬤趴伏在地上,兢兢戰戰道:「郡公爺,夫人只是患了風寒……」

  她一句話沒說完,趙勝起身就踹了董嬤嬤一腳,疼得董嬤嬤快要暈了過去:「還不說實話?是要我把護院都叫進來,給你用刑才肯說嗎?」

  郡公府裡的護衛一個個虎背熊腰,董嬤嬤光是想著,就忍不住哆嗦:「回郡公爺,老身也不知道夫人為何突然有了身孕。老身一直在夫人身邊,也沒離開過她,夫人自己也不明白,生怕郡公爺多想,只好叫老身去買來虎狼之藥,把孩子落下了……」

  趙勝冷哼,對董嬤嬤的話一個字不相信。沒有離開過秋曼雁的身邊,不知道她為何懷上,那肚子裡的孩子從哪裡來的,天上掉下來的嗎?

  簡直是當他是無知小兒來戲弄,趙勝想到秋曼雁可能背著自己跟府裡的護院或是小廝什麼的廝混在一起,才有了腹中的孽種,自己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你要是如今說了,還能少受些罪,要是還嘴硬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董嬤嬤拚命搖頭,她是真不知道,這事透著怪異,明明秋曼雁從來沒出去過,怎麼就會懷有身孕了,肚子裡的孩子是從哪裡憑空出現的?

  她越是搖頭不說話,趙勝越是覺得董嬤嬤替秋曼雁有所隱瞞,更是不高興了,當下就叫貼身的小廝把這個老嬤嬤拖下去,關在柴房裡不給吃喝。

  「她什麼時候開口,什麼時候把人放出來!」

  沒能從董嬤嬤嘴裡撬出些什麼,趙勝心裡越發煩躁了,他叫人查探最近誰跟秋曼雁有過來往的護衛和小廝,自己便直接闖進房裡,走近正梳妝的秋曼雁,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扯道:「說吧,你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秋曼雁大驚失色,沒想到他到底還是知道了,頭皮被扯得生疼,當下眼淚便簌簌而落:「郡公爺,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懷上了,找來郎中瞧過,心裡害怕,這才會讓嬤嬤去買藥……」

  趙勝對她的話是一個字都不信,若是一開始秋曼雁就說出來,或許自己還是半信半疑,但是對秋曼雁還有些信任。

  如今事情暴露了,秋曼雁再哭得梨花帶雨,他也只會覺得這女人是再遮遮掩掩,保護那個在背後的野男人!

  「不說?」放下她,趙勝冷笑道:「懷上了孩子,你不知道,誰會知道為什麼?把那個野男人說出來,我興許會顧念這十幾年來你的辛勞和伺候,送你回秋家,對外說是身子骨太弱去將養了。要不然,我也只好跟秋家說你突然暴斃而亡……」

  秋曼雁整個人都軟倒在地上,她真沒想到趙勝居然這麼狠,想要自己的命!

  可是她真不知道,孩子到底從哪裡來的,一個人總不可能懷上孩子的吧。剛開始以為是一場虛驚,偏偏所有的郎中看了,都說自己是懷上了。

  秋曼雁一時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見她沉默,趙勝更是怒極反笑:「你對那野男人倒是情深意重,還有把我放在眼內嗎?」

  偏偏秋曼雁不說,他又不能將府裡的男人都抓過來一個個拷問,到時候不就人盡皆知了?

  可是不打聽出那人是誰,趙勝心裡越發不痛快,恨不得將那野男人碎屍萬段,才能打消自己的心頭只恨!

  尤其是太醫都來過了,只怕宮裡的貴人都知道秋曼雁懷了身子卻自顧自地落下了,心裡怕是以為趙勝不懂憐惜房裡人,殊不知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趙勝覺得簡直沒有臉面在京中過下去,根本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5 PM 編輯

☆、第七十章 推波瀾

  唐子嫣和趙玄凌正要就寢,聽見外面鬧哄哄,只好又重新穿戴好,叫來霍嬤嬤問:「大晚上的,這是怎麼了?」

  霍嬤嬤是打聽過的,低聲道:「聽說是老夫人房裡丟了一件重要的東西,丫鬟小廝都被綁了,還是沒找著,便將這兩個月曾到老夫人院子裡所有人都叫了過去。」

  幸好她管束著翠竹,沒溜到秋曼雁的院子裡,不然也得被扣下。

  不少丫鬟小廝喊著冤枉,被護院帶走了。

  霍嬤嬤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聲音壓得更低了:「可是除了丫鬟小廝,連老夫人身邊的董嬤嬤都被關在柴房裡,少數幾個在老夫人院子外面巡視的護院也給帶走了。」

  這事怎麼都透著蹊蹺,唐子嫣皺著眉頭,起身道:「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我們也不好裝聾作啞,去瞧瞧也好。」

  兩人出了院子,很快便碰見匆匆前來的安初蘭和趙玄曦。兩人也是剛剛要睡下,婆子匆忙來稟,安初蘭不由嘀咕:「郡公爺這是做什麼,大晚上的不消停,而且要拿人,怎麼也沒來找我幫忙?」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如今是安初蘭管家,要抓人,郡公爺吩咐自己一句就是,何必親自去做?

  實在有點沒把她這個管家的人放在眼內,讓安初蘭有點不痛快。

  趙玄曦不夠聰明,卻憑著直覺,猜測這事有些不簡單:「你待會別多嘴,也別多看多聽,我們走走過場便回來,少攙和比較好。」

  他少有這樣說話,臉上帶著謹慎,讓安初蘭也緊張起來:「不會是母親出了什麼事吧?」

  她想到太醫是自己請來的,看著也沒耽擱秋曼雁的病情,趙勝還不至於遷怒自己。

  兩人出來遇見趙玄凌和唐子嫣,安初蘭先是笑了:「大嫂也聽著動靜出來的?」

  唐子嫣點頭,兩人沒多寒暄,很快就到了秋曼雁的院子。

  趙勝卻叫人守在門口,聽了通傳才出來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丟了東西,只是這樣的小人如此大膽,實在讓我忍受不了,便親自出手來辦。」

  他又轉向安初蘭,安撫道:「蘭兒這些日子掌管家裡的瑣事也是累了,只是負責是好,也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我還等著抱孫呢。」

  安初蘭被說得臉上有些紅,她悄悄瞥了趙玄曦一眼,早就好好努力了,怎麼還沒讓趙勝抱上長孫?

  以前趙玄軒還在,趙玄曦什麼都比不過,就想著比趙玄軒要更早的生下長孫,如今趙玄軒都沒在府裡了,他們還沒努力出成果,安初蘭不免有些洩氣。

  或許最近自己真的太忙了,身子骨沒以前強健了?

  安初蘭不由琢磨著,要不要讓郎中把脈,開幾個方子補一補身子?

  趙玄凌卻開口道:「府裡出了這樣的奸佞小子,必定不能姑息,父親不妨交給我來辦。」

  趙勝依舊搖頭:「小事而已,我自己來已經足夠了,不用勞頓你們,都回去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不讓幾人有反駁的機會。

  安初蘭還說要進去看看秋曼雁,趙勝轉身就走,都沒給她機會開口。她跟趙玄曦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決定先回去,暫時就不攙和了。

  唐子嫣覺得古怪,叫翠竹留心。

  夜裡睡得不安穩,她還想著這事,被趙玄凌大掌摟在懷裡上下其手,很快就迷迷糊糊地想不起這事來了。

  第二天醒來,天色已經大亮,翠竹守了一夜,臉色有些不好:「夫人,兩個護院和四個小廝昨夜被郡公爺都杖斃了。」

  「什麼?」唐子嫣有點吃驚,按理說都是簽了賣身契,主家發賣打死都是有的。但是郡公爺如此大張旗鼓地杖斃,一下子還是六個人,不由有些震驚。

  「都是因為什麼?偷東西?六人聯手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讓趙勝如此憤怒,一出手就是六條人命?

  「郡公爺對外說是家裡遭賊,護院追捕的時候受傷不治死的,小廝拚命護著他才被殺。」翠竹清楚貴人家裡大多數都是遮遮掩掩的,要不是她正好躲在角門,看見被草蓆捲走的幾人身上的血跡還沒幹,又聽到抬著屍體的小廝低聲的嘀咕,也不會知道這事。

  趙玄凌也有點訝異,趙勝的舉動實在太奇怪了。一件死物而已,就算被偷了,需要這麼快出手把人都打死嗎?

  不是該慢慢審問,從他們嘴裡把東西的下落問出來?

  唐子嫣越想越是不對勁,趙玄凌卻沒怎麼放在心上:「紙包不住火,總會透出點消息來,我們耐心等著就是了。」

  除了等,他們確實也不好刻意去打聽。

  唐子嫣蹙起眉,總覺得這事有可能是因為秋曼雁懷上身孕引起的。不過她年紀都不小了,居然還能懷上?

  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秋曼雁還真是好命,不由有些羨慕。

  偏偏秋曼雁不珍惜,叫董嬤嬤秘密買了藥,把孩子弄掉了,就怕郡公爺多心。

  男人又如何能不多心,畢竟郡公爺留在秋曼雁房裡的次數並不多。

  唐子嫣不由惡劣地想,難道趙勝覺得自己戴了綠帽子,所以把接近秋曼雁身邊的年輕男人都弄死了?

  畢竟秋曼雁不開口,誰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誰,趙勝又不好一個個問。寧願殺錯,決不能放過,所以那些護院和小廝死的真夠冤枉的。

  估計他們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原來給牽扯到跟秋曼雁有染的這件荒唐事上來。

  不過秋曼雁居然手邊存著打胎的方子,董嬤嬤也像是熟門熟路的,把方子弄得跟傷寒差不多。要不是郎中來把脈看了,估計誰也猜不出秋曼雁究竟是真風寒還是別的。

  如此熟悉的手法,顯然不是第一次了,難不成秋曼雁以前還做過同樣的事?

  按理說,趙勝又不是養不起孩子,秋曼雁多生幾個,也不會吃窮了郡公府,她根本不用擔心,只要多準備幾雙筷子就行了。

  估計秋曼雁要生,趙勝拍手稱好,第一個就樂意,誰不想多子多孫?

  可是秋曼雁急急地要落胎,唐子嫣不由大膽地猜測,那孩子難道不是郡公爺的,所以秋曼雁才如此急切地弄掉?

  她把這事跟趙玄凌偷偷說了,又低聲補充:「或許這一次,能夠替母親報仇。」

  唐子嫣握住手腕上的鐲子,對趙玄凌輕輕說著。這一聲母親,叫的自然不是秋曼雁,而是趙玄凌的生母呂氏。

  趙玄凌握住她的手,將唐子嫣牢牢攬在懷裡,半晌才道:「父親刻意遮掩,只怕你的猜測是對的。」

  但是郡公爺還拚命遮掩,說明還是不想家醜外揚,對秋曼雁終究還是有些感情的,對此事或許也是半信半疑,心底深處還是不樂意承認。

  作為男人,誰會承認自己冷落了妻子,妻子就在府裡偷人?

  尤其像趙勝這樣自負的,一直又以為秋曼雁是一心向著他,滿心都只有自己一個人。如今突然懷了身子,卻又偷偷慢下弄掉,擺明是有了別人,以前的沾沾自喜豈不是都是一場笑話?

  自己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這是叫趙勝最不能忍受的!

  「江副將不是說郡公爺最近很是寵愛府外的一個年輕侍妾,又對她極好?我們或許能從她身上下手,叫郡公爺也能下定決心。」唐子嫣緊緊抱住身邊人,不管能不能把秋曼雁徹底打入泥塵裡,起碼能給她添堵,這就足夠了。

  有些事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免得沾上了,以後總會被人知道。倒不如暗地裡推波助瀾,誰能看得出來呢?

  趙玄凌摟著她,輕聲道:「就按你的意思去辦,想怎麼做,直接派人送口信跟元鎮說說便是了。」

  唐子嫣應了一聲,小臉埋在他的肩窩裡。

  這一天,或許趙玄凌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

  江元鎮接到唐子嫣的口信,很快就安排了一個機靈的丫頭去辦。只是他從山賊手裡救回來的小丫頭,年紀其實不小了,但是一直吃不少睡不好,瘦瘦小小的,瞧著面黃肌瘦,就算養了好幾個月,也沒長多少肉。

  不過一雙眼睛長得好,又大又黑,瞧著就是個聰慧機靈的。

  侍妾的院子正好有一個丫鬟病了歸家,丫頭便頂上了,一張嘴又甜,把侍妾哄得妥妥的。

  無意中把郡公府的消息透露了一點,侍妾思前想後,不由笑了:「真是天助我也。」

  她的出身,根本做不了郡公爺的正室,但是聽說這位秋曼雁是有手段的,要不然也不會擠掉了前面那位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名門貴女。

  進府伺候郡公爺的丫頭,一個兩個都沒能生育,顯然是秋曼雁的手筆。侍妾可不想一進去,就給秋曼雁灌下絕育藥,這輩子怎能母憑子貴來翻身?

  恰好夜裡趙勝心煩意亂地前來,侍妾小意溫柔,使出渾身解數叫他暢快淋漓,這才依偎著他道:「跟前才買的丫鬟你是知道的,前陣子她出去採買的時候說是經過郡公府,看著氣派,很是看呆了,便見角門有個老嬤嬤,接過一個半大小子送來的書信進去了。」

  侍妾似是沒看見趙勝變得漆黑的臉色,不在意地又道:「那老嬤嬤穿得光鮮,聽著像是新上的綢緞,爺果真是個大方寬容的,下人也能穿得這般好,叫那丫頭羨慕得很。」

  趙勝裝作漫不經心叫來丫頭,問了她那老婆婆的衣著打扮,猜出是董嬤嬤,更是滿心憤怒。

  好啊,那老東西一直說不知道,餓了兩天還是嘴硬,如今倒是有了證物。等翻出那些書信來,看秋曼雁還怎麼抵賴!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12:5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05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 蛇蠍心

  趙勝連夜回了郡公府,叫人把董嬤嬤房裡翻找了一通,沒找到書信,又親自到秋曼雁的院子裡翻箱倒櫃,最後把那兩封信給找出來了。

  秋曼雁又驚又怕,當初留下這兩封信,也是想尋辦法去找到那男人,誰知道居然留下了把柄被趙勝找到了!

  她看著暴怒的趙勝,低聲哭了出來:「這男人就是個無賴,當初我還沒跟著郡公爺的時候,就時常騷擾我。我害怕著誰都不敢說,好不容易跟著郡公爺了,這才讓那男人退縮了,沒再來打擾我。如今可能落難了,又纏上來了,我怕壞了郡公爺的名聲,只好把事情瞞住,叫父親去把男人找出來趕得遠遠的。」

  趙勝拿著那兩封信,第一封是要錢的,第二封上面多了要挾的話,倒是跟秋曼雁說的有些相符合。

  要是認識他之前的事,趙勝倒不好拿來說事了。而且是那男人糾纏秋曼雁的,一個姑娘家,以前秋家也算不上多厲害的人家,不敢驚動人壞了秋曼雁的名聲,自然是忍氣吞聲不敢說的。

  趙勝緩了緩語氣,又問:「那男人是誰,如今又在哪裡?」

  秋曼雁見他信了,低聲啜泣道:「我也不知道,爹爹私下派人去尋,一直沒找到。那男人卻兩次叫一個半大的小子來送信,之後就沒了蹤影……」

  趙勝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一個男人而言,又不是三頭六臂,又不能飛天遁地,怎麼可能找不出來?」

  秋曼雁被人威脅是一回事,但是她肚子有了孩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說,你肚子裡的孽種是不是那男人的?」

  秋曼雁連連搖頭,跪在地上抱住趙勝的腿哭道:「絕無此事,我哪裡有做對不起郡公爺的事。」

  趙勝挑眉,俯視著渾身狼狽的秋曼雁,居高臨下地問:「你沒做對不起我的事,那敢不敢發誓?」

  他不能不懷疑,趙玄曦和趙玄軒會不會都不是自己的骨血,畢竟秋曼雁都敢在郡公府,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出這樣荒唐的事來,誰知道二十年前會不會如此?

  「你發誓,要是說謊,軒兒就不得好死,如何?」

  秋曼雁聞言,大吃一驚:「郡公爺,軒兒是你的孩兒,你怎能讓我發這樣的誓言?」

  「我的孩子,誰知道呢?」趙勝對她如今是一丁點都不相信了,冷冷道:「若是你沒做虧心事,還擔心什麼,直接發誓就好了,對軒兒也是不痛不癢的。」

  秋曼雁沉默了下來,她素來相信神佛,要是真報應在趙玄軒身上,比讓她死還難受。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所以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趙勝雙眼赤紅,狠狠瞪著她:「這些年我對你不薄,你怎敢這樣對我?」

  「我、我發誓,我這就發誓!」秋曼雁被他看得渾身冰涼,要是不發誓,別說抱住郡公夫人的位置,只怕怎麼死都不知道。

  「真是個狠毒的婆娘,為了保住自己,連兒子也不在乎了?果真最毒婦人心,虎毒還不食子呢!」

  趙勝也不過是試探秋曼雁,沒想到最後她還是為了自己,寧願捨棄掉最為喜歡的趙玄軒。

  看,這就是他當初喜歡的女人,還歡喜得帶回家裡,叫呂氏氣急攻心,沒多久就送了性命。

  為了郡公夫人的位子,秋曼雁真是用心良苦。

  秋曼雁還在苦求著,小廝卻在外頭稟報:「主子爺,董嬤嬤招了。」

  要撬開一個老嬤嬤的口,其實很簡單,比起對付難纏的秋曼雁要簡單得多了。

  趙玄冷笑著看見秋曼雁目瞪口呆地收了淚,眼裡的驚惶和害怕看得一清二楚。

  「那老嬤嬤都說了什麼?」

  小廝的腦袋低了下去,幾乎要貼住胸口:「說、說是大少爺,不是主子爺的骨肉。當初為了留住主子爺,跟別的男人廝混留下的種。」

  「好,真是好,我當年居然看上你這麼個東西,真是瞎了眼!」趙勝查來查去,沒先找到秋曼雁弄掉的那個孽種,居然才發現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大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

  這比直接打他的耳光還來得厲害,真是又疼又滿心的恥辱!

  趙勝踹開還要哭喊著撲過來求情的秋曼雁,再沒看她一眼,直接就走:「把院門都鎖上,夫人身子骨越發虛弱,只怕命不久矣,都小心伺候著,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了她。」

  秋曼雁聽著,一顆心冰涼,慢慢沉了下去。

  郡公爺這是要她死,還要死的無聲無息的,好保住他的臉面。

  跌坐在冰涼的地上,看著周圍伺候的丫鬟面如死灰,秋曼雁知道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心裡暗恨董嬤嬤的嘴巴怎的這樣不嚴實,到底說了出來,讓這件事變得更加糟糕。

  卻不知道董嬤嬤早就被帶去暗房裡嚴刑逼供,奄奄一息,若是再不開口,只怕連死都變成了奢侈。

  尤其對方還拿問玉來要挾她,不為了自己,總要為這個女兒設想一些。

  趙勝幾乎是氣瘋了,趙玄曦竟然不是他的種!那麼趙玄軒呢?或許也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就為了拴住自己!

  原本想要把趙玄軒弄回來,誰知道會得知這樣的真相?

  他遠遠望著趙玄曦的院落,想到要將郡公府繼承給這個不是自己兒子的人,就覺得心口都疼了。

  秋曼雁還不死心,把值錢的東西都弄出來,塞給貼身伺候的那個丫頭。這丫鬟素來機警,拿著這些錢收買門外的護院,指不定能把自己悄悄從角門弄出去。

  那丫鬟便是代替問玉,剛剛提拔起來的,很得秋曼雁的信任。只是這一回,她卻搖著頭退後了一步,沒接過那些金銀。

  「怎麼,連你也不幫我了?要知道你不幫忙,我們也只有死路一條。」秋曼雁面容猙獰,惡狠狠地說著,誰知那丫鬟卻是笑了。

  「看見你這樣窮途末路,叔叔九泉之下也要笑了。」

  丫鬟的笑容太過陰森,把秋曼雁嚇得不輕:「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那丫鬟上前一步,清麗的面容這一刻變得猶如惡鬼,陰測測地笑著:「就是那個替你留了種,卻又被你追殺的那個可憐男人的家人。」

  「叔叔本事不大,卻一直盡心盡力照顧著幾個年紀小的弟妹。可惜因為被你殺了,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娘親被人輾轉賣進了紅樓,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後來有了我,沒幾年就病死了。」

  丫鬟的笑容越發冷了:「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可是你在這裡錦衣玉食,利用完叔叔就一腳踹開了,讓我娘和其他人都像活在地獄裡,這不公平。」

  她看著秋曼雁保養得極好的臉蛋,以及一雙沒有瑕疵的白皙雙手,拿起一把釵子,緩緩向前:「那些信是我叫人送來的,便是叫你每天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嘗試一下叔叔死去之前的滋味。」

  「你可知道自己為何沒有男人,卻突然懷有身孕?」

  丫鬟轉眼又笑得天真可人,手裡的釵子幾乎要落在秋曼雁的臉頰上,輕輕說道:「皇宮裡有一種秘藥,能讓女人的脈象瞧著像是懷了身孕一樣,是我無意中救下一個紅樓裡快病死的啞婆子送的。她可能以前是宮裡伺候的人,那又如何?」

  「那個藥的滋味,是不是很好?你明明沒懷著身子,所有的郎中卻看不出來,喝下那落胎的虎狼之藥,是不是覺得身子骨越發不舒服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柔和,含著笑意道:「那是因為我在藥裡添了一個藥引,叫你這身子以後再也不能伺候男人了,是不是很有意思?不止不能伺候,那隱秘的地方還會慢慢潰爛,最後蔓延到身體其他地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是一年兩年,一點點地侵蝕,卻藥石無救……」

  「不,不!」秋曼雁瞪大眼,聽著丫鬟的話,整個人呆掉了,想到以後漂亮的臉蛋會被侵蝕,最後人不人鬼不鬼的,便恨不得把這丫頭撕碎!

  「真是好狠的心!」

  丫鬟笑了:「說起狠毒,誰能比得上你?別說呂氏的死,跟你沒關係,這又騙得了誰?」

  「那男人已經死了,你弄死我,自己也逃不掉,值得嗎?」秋曼雁從來不是輕易放棄的人,蠱惑著她道:「只要救我,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

  「即使我想要你的命,也可以嗎?」丫鬟不為所動,她要報仇,就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活著離開。

  她知道得太多了,趙勝也不可能放過自己。

  但是那又如何,一家人因為這個自私的女人家破人亡,丫鬟好不容易逃出了紅樓,但是身子骨早就被折磨得猶如老嫗,外面看著年輕鮮嫩,其實內裡早已腐朽破碎。

  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卻過著神仙一樣的生活,有一個有權有勢的夫君,坐在正室的位子上,膝下還有兩個懂事又有出息的兒子,過不久可能兒孫滿堂,一輩子享福。

  反觀他們,死的死,殘的殘,她的娘親被賣入紅樓,幾個年幼的弟弟更是被賣去富人家做小廝孌童,不是被一卷草蓆扔在了亂葬崗,屍骨無存,就是給轉了幾次手,賣到了煤窖,無聲無息不知道累死在哪個角落。

  這都是丫鬟逃出來後輾轉打聽的,又如何能對秋曼雁不恨?

  她瞇起眼,緩緩開口:「夫人,最後我再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05 PM

☆、第七十二章 淪落塵

  秋曼雁聞言,驚慌失措,張口就要呼救。

  只是一陣暈眩湧起,她死命咬著自己的下唇,讓自己清醒一點:「你給我下了藥?」

  「夫人不必喊人,奴婢進來前告訴外面的侍衛,夫人正發脾氣,到處扔東西撒氣呢,裡面什麼大動靜,都不必闖進來,沒得讓夫人不高興了。」

  丫鬟看著秋曼雁再也支持不住,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不由笑了:「夫人醒來,就能看到我送給你的大禮了。」

  秋曼雁漸漸聽不見她的聲音,眼皮沉重,慢慢在不甘中合上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醒來,看見的是趙勝暴怒的臉。

  一張臉又青又白,眼底是嗜血的瘋狂,眼看著要將自己千刀萬剮,看得秋曼雁一陣心驚膽戰。

  她想要開口,可是張開嘴,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不由急了。

  等秋曼雁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不著一縷,擁著薄被,身上的衣裳胡亂扔在了榻下,可見脫掉的時候有多著急。

  她忽然瞥見腰上的一條手臂,黝黑的膚色,粗糙的皮膚,指甲上還沾著灰泥,髒得叫人厭惡。

  秋曼雁僵直著身子,慢慢轉過頭,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險些窒息。

  她的身邊竟然躺著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邋遢的男人。或許剛來的時候稍微刷洗了一下,臉上洗乾淨了,露出一張粗獷的容貌,長得還有幾分陽剛之氣。

  頭髮卻亂糟糟的,身上也是沒有穿任何衣物,秋曼雁稍稍一動,自己的腳碰到男人的腿上,也是不著一縷。

  她不由急了,這個樣子兩人躺在床榻上,又被趙勝看見,自己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楚。

  秋曼雁只能拚命搖頭,哀求地看向趙勝,希望他發現自己的不妥。

  趙勝是聽聞丫鬟來稟報,說夫人突然把她趕了出來,不知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原本他是不屑看的,可是那丫鬟又說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便忍不住偷偷過來一瞧。

  這一看,就讓趙勝幾乎要氣炸了。

  床榻上他名義上的夫人,正跟一個陌生健壯的男人睡在一起,兩人沒穿衣服,只蓋著一張薄被,臉頰緋紅,一副剛剛辦完事正愜意的摸樣,叫趙勝簡直恨不得把秋曼雁殺了。

  這個女人背叛了自己,還以為選的是什麼上好的貨色,到頭來竟然是府上的馬伕!

  難不成覺得馬伕身子健壯,能滿足得了她?

  趙勝雙眼赤紅,瞪著拚命搖頭的秋曼雁,壓著怒氣緩緩開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個人就是你的奸、夫,叫你有了腹中孽種的野男人?」

  秋曼雁只能再三搖頭,兩眼含著一泡淚,淚珠兒從眼角緩緩滑落,楚楚可憐。

  以前趙勝見了,只恨不得把人攬在懷裡好好安撫一番。如今野男人就躺在秋曼雁的身邊,她再怎麼裝可憐,都不能抹殺掉這個事實!

  要不是家醜不能外揚,他巴不得將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綁起來在街道上走一轉,叫人瞧瞧她的臉皮到底有多厚,竟然會在郡公府,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出這樣的齷蹉事來!

  幸好那丫鬟懵懵懂懂的,卻是個對他忠心的,特意叫護院向自己稟報,要不然趙勝還不知道秋曼雁的野男人居然是馬伕。

  是了,秋曼雁每次出行,必然叫這個馬伕駕車。上回去香山拜佛,身邊除了董嬤嬤和問玉,也就這個馬伕。

  所以兩人一道出去,卻是在廟裡做出這樣的齷蹉事來?

  在清幽之地,神佛面前,他們也好意思?

  想到董嬤嬤的欺瞞,趙勝冷笑了:「把那半死不活的老嬤嬤扔到後山去,至於這男人……」

  說不定剛才太激烈,又或是許久不見太盡興了,這男人睡得跟死豬一樣,至今還沒醒轉過來。

  秋曼雁抱著被子,踉蹌著起身,跪在趙勝的面前,含淚抱住他的腿似是哀求著。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趙勝一瞬間只覺得噁心。以前怎麼會覺得秋曼雁哭得好看,如此楚楚可憐,叫人憐惜?

  他還真是瞎了眼!

  薄被扯走後,露出榻上那男人光溜、溜的健壯身子,趙勝一腳踢開秋曼雁,自己動手用繩索將男人綁了起來。

  男人這才驚醒過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看見暴怒中的趙勝,又見到地上赤、裸著身子的秋曼雁,如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解釋:「郡公爺,這是誤會……啊——」

  一聲慘叫響起,趙勝手裡拿著短匕首,狠狠刺入馬伕的下身。

  馬伕痛得臉色慘白,身下汩汩鮮血,眨眼間就暈死過去。

  趙勝用帕子擦乾淨雙手,對上秋曼雁驚恐的眼神,勾了勾嘴角:「我倒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滿足不了你,所以才找這麼個破落的東西伺候你嗎?」

  秋曼雁只能搖頭,幾次張開嘴都發不出聲音。趙勝還以為她是默認了,心虛了,才不敢出聲:「念在這些年的情誼,我也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你好自為之吧。」

  他說罷,將秋曼雁捆在椅子上,然後將旁邊盆子裡的水潑在馬伕的臉上,叫馬伕再次醒轉過來,卻疼得眼前發黑,一個勁地求饒:「郡公爺,饒命,饒命啊……」

  「饒命?放心,我自然不會讓你就這麼容易死了。」趙勝在他胸口劃了幾道血痕,冰涼的刀刃慢慢從他各處游過:「夫人喜歡他的哪裡,這裡,還是那裡?」

  秋曼雁嚇得渾身哆嗦,眼看著馬伕慘叫著被趙勝切下幾片肉,扔到了窗外,便如墜冰窖。

  她倒是忘了,趙勝看著溫和,到底不是個善茬。

  看見趙勝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秋曼雁登時兩眼一翻,嚇暈了過去。

  趙勝見狀,頓覺無趣,用被子將秋曼雁渾身包得嚴嚴實實,揮揮手叫來護院:「這丫鬟不聽話,居然敢偷夫人的東西,叫街口的牙婆立刻發賣了。」

  護院不疑有他,抱起薄被包裹的人去找牙婆,街口的牙婆不做貴人的生意,卻是個吝嗇精明的主。

  見秋曼雁年紀不小,卻保養得不錯,幾個錢打發掉護院,轉手就將她賣去紅樓的一樓。

  紅樓分了四層,四樓是花魁住的地方,不是人人都能去的,沒千百金也別想見花魁一面。

  三樓是清倌住的地方,只等著初、夜賣個好價錢,僅僅偶爾出來彈琴唱曲。

  二樓那是有些姿色的姑娘住的,平常接待達官貴人和不少富商。

  至於一樓,那就是赤腳販夫幾十百來個大錢就能快活一回的地方。

  年紀大了沒多少姿色的,又或是得罪了貴人的,都扔在了這裡。難得有了新鮮貨,卻是難得的好貨色,身段皮膚都是極好的。

  秋曼雁一去,立刻成了搶手貨,一天接待三十個男人都算少的,喜得一樓的主管每天數著大錢,嘴巴都咧到耳根去了。

  她卻被人用黑布蒙住雙眼,因為曾用雙手的指甲去撓那些恩客,索性被粗魯的男人扭斷了,反正要快活也用不著雙手不是?

  秋曼雁開始極力反抗,手斷了,那就用嘴去撕咬,用雙腳去踢打。最後主管便餓了她三天,又下了迷香,這才叫秋曼雁漸漸消停了,絕望了,認命了。

  那些出身底層的人,哪裡見過郡公夫人,一個個只道是哪家貴人的小妾,年老色衰又犯了錯,被人輾轉賣到這裡來。一樓不缺這樣的人,也不算少見,反正價錢便宜,大家樂得只管享受不多問。

  秋曼雁幾次嘟嚷著說自己是貴夫人,都被眾人嗤笑著,只道她是得了失心瘋,胡言亂語。

  不管是瘋了還是傻了,反正能賺錢就行,能賣進來的都不可能再出去了,就算是皇帝身邊的女人也是一樣,主管叫人把秋曼雁看牢了,每天只管數著大把大把的大錢偷著樂。

  趙勝對外只道是秋曼雁身子骨越發弱了,一個急病夜裡便去了。

  祭堂上,趙玄曦跪在下面,安初蘭在旁邊紅了眼圈,喃喃道:「母親怎的就這樣去了,明明之前看著還好……」

  趙玄曦也覺得秋曼雁死的蹊蹺,但是他有種感覺,追查這件事只怕要惹禍上身。

  趙勝對他的態度越發冷淡了,趙玄曦心裡打著鼓,實在摸不著頭腦。

  趙玄軒特意向聖人請示,獲得幾天的允許回來祭拜秋曼雁,風塵僕僕的,一進來便哭倒在棺木跟前。

  要是往常,趙勝必然是心疼的,早就叫人把他扶起來了。如今卻是不聞不問,冷眼瞧著,叫趙玄曦心底更是覺得古怪。

  趙玄軒敏銳地感覺到趙勝對自己的態度不同,不著痕跡地瞥了趙玄曦一眼。幾天不見,這位大哥終於開竅了,懂得離間之術,叫趙勝對他冷淡了?

  不等趙玄軒想明白,趙勝卻開口了:「等過了頭七,曦兒便搬出去吧。」

  趙玄曦愣了,趙勝這是要分府?

  只是趙勝人還沒死呢,這麼早分府實在奇怪不說,趙玄曦搬出去,那就證明趙勝不打算讓他來繼承郡公府了!

  開什麼玩笑,趙玄軒不在京裡,肯定不能繼承。連趙玄曦都不能繼承,難不成趙勝回心轉意,要補償那個離家許久的大哥趙玄凌?

  趙玄軒也懵了,趙玄曦看來沒得到趙勝的歡心,還讓趙勝更加厭惡了,反倒便宜了趙玄凌!

  「父親,還請三思!」他忍不住開口去勸,趙玄曦繼承,好歹還會照顧自己這個親弟弟一二。但是趙玄凌就不一樣了,同父異母的兄弟總是隔著一層,而且秋曼雁當初做了這個郡公夫人,到底用的什麼手段,趙玄軒也能猜得出來,必定不是那麼光彩,才逼死了趙玄凌的生母呂氏。

  趙玄凌不出手落井下石就算了,必定不可能幫襯自己!

  趙玄軒還等著過兩年事情一了,就回京裡來的,怎能不著急?

  沒有京裡的人著力,在聖人面前說好話,在貴人跟前周旋,自己猴年馬月能回來?

  「我已經決定了,」趙勝涼涼地瞥了眼底下的兩個兒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骨肉。

  呂氏他是知道的,名門貴女,絕不會做出這樣的齷蹉事來。倒是自己眼瞎,當年居然看上秋曼雁這麼個出身低微的小玩意,為了攀上自己,倒是不擇手段,都敢動到子嗣上面來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07 PM

☆、第七十三章 海棠色

  趙玄凌根本沒去祭堂,對他來說,秋曼雁由始至終不過是從妾扶正的,到頭來還是妾,沒必要去拜祭。

  唐子嫣倒是去上了香,很快就回來了。

  祭堂上趙玄曦和趙玄軒的臉色十分不好,她也聽聞趙勝要分府,第一個要分出去的便是趙玄曦,看來是鐵了心不讓他繼承郡公府了。

  趙玄軒不在京中,唯一的繼承人,就成了趙玄凌。

  雖然趙玄凌也不稀罕就是了,不過能讓他們以為唾手可得的東西像到嘴的鴨子一樣飛了,唐子嫣也覺得很解氣。

  夜裡,唐子嫣坐在偏廳,抿著茶看向跪在底下的丫鬟,赫然正是秋曼雁身邊的那一位。

  「沒想到,你真的如願了。」

  這個丫鬟,是她偶然碰上的,求著自己進郡公府,說是跟秋曼雁有仇。

  唐子嫣起初是不信的,但是看著丫鬟身邊不能說話,卻是被人割掉了舌頭的弟弟,心生憐惜,到底還是藉著安初蘭收拾異己,招攬自己人進府的時候,叫丫鬟去試一試了。

  這丫鬟實在聰慧伶俐,長得只算是清秀,低眉順眼的,嘴巴又會說話,安初蘭一眼就看中了,留下來。

  至於啞巴弟弟,丫鬟安排在府外的一條巷子裡,租了一個小間,幫忙送信,嚇唬秋曼雁。

  她卻是藉著討好管事婆子,又賄賂了好幾個人,輾轉到了秋曼雁的院子裡做了一個粗使丫鬟,做著粗活,卻想盡法子在秋曼雁面前冒頭。

  幾次混了個面熟,趁機慫恿對趙玄軒上了心的問玉,到底叫問玉如願做了趙玄軒的姨娘,秋曼雁跟前的丫鬟便缺了,不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裡頭擠,丫鬟卻依舊不緊不慢做著自己手裡的事。

  果真這副摸樣,到底進了秋曼雁的眼,這才能潛入她的身邊。

  在到秋曼雁身邊之前,丫鬟已經悄悄下藥,叫她以為懷了身孕,急切地叫董嬤嬤買藥,這才有了後續的事,一切都如同丫鬟預料的一樣進行著。

  就是趙勝把秋曼雁發賣掉,也是怒火攻心,必定不想再看見她,也是不聞不問,想著把人打發得遠遠的,好好吃苦頭,才能打消自己心頭之恨。

  但是丫鬟比他想得更多更狠,買通了那個牙婆,將秋曼雁賣到了她以前的地方,也嘗嘗那樣絕望的滋味。

  紅樓一層那樣齷蹉的地方,只怕喜歡秋曼雁這樣的好貨色的。一天幾十個男人,還不能求死,以前養尊處優的生活有多好,如今感覺就有多悲慘和淒涼。那一層的主管不是個好東西,只顧著賺錢,從來不管那些姑娘們的死活。

  就算病了累了,也不能歇息,做到死為止,不能再搾出一點價值來,才會被毫不留情地拋棄。

  丫鬟趴伏在地上,一向挺直的腰身彎了下去,這是臣服的姿態。

  她由衷的感激唐子嫣,雖然唐子嫣或許只是一時興起,到底是救了自己和弟弟。要不然逃出紅樓的丫鬟,到底還是會被捉回去,但是進了郡公府就不一樣了。

  「我已經叫人消了你在紅樓的戶籍,帶著你的弟弟離開吧。」這丫鬟出手狠戾,居然真的能將秋曼雁從雲端扯下來,倒是出乎唐子嫣預料之外。

  她原本也是想著跟這丫鬟有著一樣的目標,便默許了丫鬟的作為,倒沒想到丫鬟做的比自己想像中要出色乾脆得多,樣樣刺中趙勝的底線,叫秋曼雁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打落在泥塵裡。

  丫鬟認認真真給唐子嫣叩了三個響頭,沒有扭捏,接過霍嬤嬤遞來的荷包,帶著弟弟很快就離開了京中。

  她其實一心求死,跟秋曼雁同歸於盡的。只是唐子嫣說的對,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弟弟在。即便她的身子骨已經開始衰敗,但是能跟弟弟在一起輕鬆愜意的生活,即使是一天,也足夠了。

  丫鬟買了馬車,兩人慢悠悠地上路,只想著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依水而築,過著平淡充實的生活。

  弟弟突然從馬車的小櫃子裡翻出一個錦盒,遞給了她。丫鬟看著裡面的兩根百年人參,以及一個補身的方子,不由紅了眼圈,向著京中的方向,結結實實又扣了一個響頭。

  送走了丫鬟,唐子嫣打著哈欠回房,被趙玄凌一把摟住了。

  她笑了笑,以為著趙玄凌道:「這丫鬟倒是厲害,不必我們出手,就已經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知人善用,這才是本事,沒必要事事都髒了自己的手。」趙玄凌撫著她的臉頰,低聲說著。

  即使在戰場上,他再武藝高超,再兵法超群,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就能殺敵殆盡的。知人善用,才能事半功倍。

  唐子嫣伸手貼住他的手背,臉頰蹭了蹭:「趙玄曦不是郡公爺的親子,趙玄軒又被趕出了京中,將軍就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她不知道趙玄凌如此不喜趙勝,會不會願意接手這個繼承人的事。

  「為什麼不?」趙玄凌卻是笑了,趙玄曦和趙玄軒這些年來眼巴巴盯著繼承人的位置,到頭來誰也沒得到,反而便宜了他。

  能讓他們兩人添堵,叫趙勝不痛快,趙玄凌為何不做?

  他的柱國將軍稱號,子嗣不能繼承,但郡公卻是可以的。平白得來一個爵位,何樂而不為?

  趙玄凌從來不是清高孤傲的人,為了心裡那股氣,就白白拒絕了這樣的好事,實在不划算。

  唐子嫣倒沒想到他如此能屈能伸,不由好笑:「將軍想明白就好,我也覺得就這麼拒絕,實在太可惜了。」

  果真趙勝向聖人提出,讓趙玄凌繼承郡公府。

  不少人都嘩然,說是郡公爺覺得對柱國將軍有愧疚,這才會讓趙玄凌來繼承。

  只是聖人不缺眼睛,隱約能猜出郡公府的齷蹉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趙勝太難堪,二話不說就允了。

  趙勝吁了口氣,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整個人倒是輕鬆了下來。

  養著一個不是自己的兒子已經夠憋屈了,再讓他們繼承郡公府,以後他下了陰曹地府,還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趙玄曦徹底懵了,安初蘭也傻眼了,沒想到趙勝這麼乾脆,直接把郡公府送給了趙玄凌。

  聖人也允了,聖旨都下來了,趙玄曦只能立刻找地方搬出郡公府,安初蘭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夜裡卻對著趙玄曦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好不容易得了郡公府的掌家權,這才沒幾天,自己才收拾妥當,準備大展身手的時候,趙勝居然讓分府!

  安初蘭覺得實在委屈,不知道郡公爺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按理說秋曼雁突然去了,趙勝應該對趙玄曦更慈愛一些,不該是這樣的反應啊。

  趙玄曦卻是歎氣,董嬤嬤護主不力,說是秋曼雁一死,也跟著去了,他想找個能問的人都沒有。

  秋曼雁死的蹊蹺,其中必然有什麼不能說的事,要不然趙勝怎會瞞下來?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不平常,他歎了口氣:「別哭了,趕緊收拾了,我們這幾天就搬走吧。大件的東西回頭送回去,先把貼身的東西都是收拾停當了。」

  安初蘭越想越是傷心,足足哭了一夜,惹得趙玄曦也有些心煩。他原本繼承人的位置是自己的,鐵板釘釘的事,突然沒了,便宜了別人,其實更是憋屈。

  索性丟下安初蘭,他徑直出去喝酒消愁了。

  誰知道這一喝,倒是喝出事來了。

  等趙玄曦第二天昏著頭,把一個女人帶回家來了,安初蘭險些沒暈過去。

  那女人叫海棠,穿著一身暗紫的衣裳,身段曼妙,一張臉妝容精緻,二十出頭,瞧著就像是不安分的。

  安初蘭繃著臉,皺眉道:「母親才去世,孝期沒過,你就敢胡來了?」

  趙玄曦就是不想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才會把這個海棠帶回來,總不能讓她流落在外,然後不小心說漏了嘴,叫他被御史彈劾吧。

  「只說是外面採買的嬤嬤,跟在你身邊伺候,回頭也一併帶走。」

  安初蘭抿著唇,也只能咬牙切齒地應下。她比趙玄曦更明白,不留下海棠,放在眼皮底下,在府外只會壞了他的前程。

  趙玄曦對海棠倒是和顏悅色,安撫道:「你先跟著夫人,等孝期過了,我必定會給你一個身份的。」

  「謝謝爺,」海棠裊裊下拜,低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

  他想到昨夜,臉色更是緩和了。

  海棠抿唇笑了笑,心想自己果真沒選錯人。

  她原本是紅樓的花魁,被一個富商買去做侍妾,誰知家裡有個母老虎,最後趁富商不在,把自己趕出去。

  海棠哪裡傻呢,早就知曉主母的意思,偷偷轉移了不少錢財,只想著出來找一個人家倚靠著,下半輩子就有了倚靠。

  京中貴人多,隨便一抓是一大把,她便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會遇見趙玄曦。

  這男人身體強壯,眉宇間滿是剛毅,卻少了幾分精明,多了一份木訥,加上衣裳華美,姿態優雅,顯然是貴人出身,海棠便趁著他醉了,扶著他進樓上的廂房。

  她最是懂得撩起男人的熱情,三兩下就叫趙玄凌半夢半醒中要了自己。海棠把握分寸,既讓自己看著有些羞赧生澀,卻又不動聲色地配合,讓趙玄曦很是一番暢快淋漓。

  這是他在通房丫鬟,甚至是安初蘭身上從來沒得到過的歡愉。第二天醒來,趙玄曦還意猶未盡,食髓知味,被海棠楚楚可憐地一哭,便忍不住把人帶了回來。

  海棠深信,只要沾了她的身子的男人,誰也逃脫不了,更何況是中規中矩的趙玄曦?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08 PM

☆、第七十四章 驚又喜

  海棠在紅樓裡摸爬打滾了將近十年,對男人自然是最瞭解的。

  既然趙玄曦發話,她要做安初蘭身邊的嬤嬤伺候主母,海棠便低眉順眼做得極好,從來不會在趙玄曦過來的時候刻意跟他眉來眼去,也從不藉機靠近他,引起他的主意。

  這樣的懂事,叫趙玄曦十分滿意。他由此至終對安初蘭還是心有愧疚的,加上海棠自稱是寡婦,丈夫去世,又被夫家趕了出來,便只能在京裡討生活。

  海棠這些話,半真半假,趙玄曦也沒有盡信,畢竟像她這樣在床榻上放得開的良家婦女總是少的。

  不過若是海棠也是個規矩拘謹的良家婦女,趙玄曦只怕也不感興趣,最多找地方安置了,又或者弄一筆銀錢直接打發了事。

  海棠深知男人的劣根性,越是放低姿態去討好他,他越是不當人是一回事。平日表現得風塵放、蕩,倒是叫男人看輕了。

  她在紅樓裡見得多了,素來裝出一副清高的摸樣,叫人心癢癢的,只是上了床榻,卻又極放得開,不像那些良家婦女般拘謹,直挺挺像死魚一樣少了幾分興味。

  海棠越是規矩,越是收斂,越是忍下安初蘭的刁難,趙玄曦就越疼惜她。海棠做這個嬤嬤,也就斟茶遞水,偶爾做做灑掃,不得安初蘭的重用,又不能把她打發遠了,便拘在跟前盯著。

  等趙玄曦的時候,安初蘭往往打發掉海棠,離得遠遠的,叫趙玄凌看得摸不到,最後連看都看得少了。

  每次趙玄曦來,只能看見海棠裊裊的身姿漸漸遠去,勾得心裡癢癢的。安初蘭見他的眼神都快黏在海棠的身上,更是不悅,更加不讓兩人碰上面。

  海棠心裡暗笑,安初蘭這樣一阻攔,反倒讓趙玄曦的興致更高了。人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心裡惦記著。

  以前趙玄曦對她或許只有三分興趣,如今倒是有了七八分。

  安初蘭使出渾身解數想要籠絡住趙玄曦的心,每天不是燉湯就是給他捶背,夜裡也穿上薄薄的紗衣,想要撩起他的興致來。

  趙玄曦對她原本就愧疚,如今見安初蘭放低姿態服侍自己,心裡更是妥帖,也就沒主動去找海棠。

  只是安初蘭再好,嘗過海棠的滋味好,就變得像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趙玄曦以前覺得安初蘭皮膚滑膩,嬌羞的臉龐十分可人。

  如今卻發現安初蘭身體僵硬,躺得直挺挺的,也不知道配合自己,便有些失望了。

  等趙玄曦想改變一下,抬起她的雙腿,要安初蘭圈在腰上,卻被她拒絕了,羞得紅彤彤的臉,說什麼也不樂意。

  他沒辦法,匆匆結束了一回,兩人便睡下了。

  趙玄凌被撩起的火沒給安初蘭熄滅,反倒越燒越旺。原本就是個武人,精力充沛,天色剛擦亮,他就起身練武。

  剛想脫掉外衣,拿著佩劍到練武場,趙玄曦便見一道裊裊身影從前頭提著燈就要經過,一眼就認出是海棠。

  他上前從身後摟住海棠,嚇了她一跳,險些驚叫出聲,幸好被趙玄曦的大掌牢牢摀住了小嘴:「別叫,是我。」

  海棠聽出了趙玄曦的聲音,僵硬的身體這才軟了下去,倚在他的胸膛嬌嗔道:「老爺嚇著奴婢了。」

  「天才亮,這是做什麼?」

  趙玄曦一邊摟著她,一邊很快閃身進了練武場。

  練武場就在書房後面,地方不大,他卻不喜歡有人打擾,素來不會有下人胡亂闖進來。

  「替夫人準備露水,說是今早要喝這新鮮露水泡的茶才香甜。」海棠低聲說著,趙玄曦一聽就知道是安初蘭在為難她。

  「讓你受苦了。」

  海棠一雙眉目微抬,低聲道:「老爺別這麼說,能在老爺身邊伺候,已經是奴婢的福氣了,說什麼苦呢。」

  這話說得動聽,趙玄曦昨夜的火氣還沒被熄滅,一大早更是蠢蠢欲動,摟住她開始上下其手,被海棠推了推,喘著氣道:「老爺,露水還沒採完,夫人等著喝茶。」

  「喝什麼茶,你先好好伺候我才是。」趙玄曦也不管她在懷裡微微扭動,粗魯地把褻褲扯下,大手揉搓了幾下,便闖入了那濕潤之地,舒服地喟歎道:「還說要去採露水,你的身體倒是誠實,一直想留著我呢。」

  海棠被他弄得連連嬌吟,又怕別人聽見,雙手摀住嘴,只能溢出破碎的嗚咽聲,更是叫趙玄曦覺得刺激。

  練武場是露天的,他還從沒試過在這樣的地方來一場。若是叫安初蘭,那是不可能的,只怕羞憤得想要一頭撞柱子上。

  海棠怕是給弄得渾身發軟,早就忘記了這是哪裡,雙頰酡紅,嬌艷欲滴,被趙玄曦壓在牆上,衣襟敞開,露出一對豐滿來。

  無限春景在前,他渾身的勁兒像是有了去處,叫海棠倚著牆沉沉浮浮的,直到天色大亮,這才慢慢消停了下來。

  海棠衣衫凌亂,髮髻也散落了,反觀趙玄凌倒是齊整,瞧著癱軟在地上喘著氣的嬌媚人兒,眉宇間含著嫵媚之色,叫他看得滿意。

  趙玄曦舔了舔下唇,意猶未盡道:「明兒一早,我還在這裡等著你。」

  也沒扶起海棠,他神清氣爽地離開了練武場。

  海棠許久才有了力氣,爬起來胡亂擦拭了幾下,稍微弄整齊了,把髮髻重新梳好,這才悄悄出了去。

  她繞了一個彎,一個小丫鬟等在角落,把手裡的東西一遞,海棠熟練地塞過去一個鼓鼓的荷包,小丫鬟這才眉開眼笑地走了。

  海棠低頭看著收集好的露水,嘴角噙著一絲淺笑,便徑直去安初蘭的院前候著。

  安初蘭哪裡會輕易放過她,身邊的林嬤嬤瞧著露水,不屑地勾唇,偷偷絆倒了海棠,露水便灑了一地:「你怎麼走路的,不帶眼的嗎?」

  旁邊的丫鬟哄笑起來,卻聽見一聲暴喝:「做什麼?」

  林嬤嬤一愣,沒想到會被趙玄曦看見,不由堆起笑道:「這人走路不小心,把夫人要的露水給灑了。」

  趙玄曦今早痛快了,自然不會讓海棠難過,皺眉道:「我明明都看見了,嬤嬤還真是會顛倒是非。」

  林嬤嬤一頭冷汗便下來了,沒料到被趙玄曦捉了個正著,低頭不語。

  趙玄曦卻攬著海棠的肩頭道:「我跟你家夫人說過了,不過是暫時讓她留在院子裡,等孝期一過,她就是你們的主子了。」

  他的目光在林嬤嬤臉上掃過,不怒而威,林嬤嬤只得諾諾應下。

  趙玄曦替海棠給林嬤嬤下馬威,林嬤嬤又是安初蘭身邊最得力的,一時間為難海棠的人便少了,氣得安初蘭摔了一套茶具也不能消氣。

  等搬出郡公府,趙玄曦一行住進了新屋。安初蘭自然挑了大院子,海棠也得了一個單獨的小院子。雖然明面上海棠沒給提名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老爺心裡不簡單,大多私下巴結著。

  海棠也沒改了性情,依舊安安分分地留在小院子裡,只等夜裡趙玄曦過來風流快活。

  有時候安初蘭特意叫林嬤嬤請趙玄曦回房,說是有事商榷,硬是把人留了宿。可是第二天一早,趙玄曦必然是從海棠的小院子神清氣爽的出來,叫她氣的要命。

  唐子嫣在一旁看著熱鬧,只覺得這叫海棠的侍妾不簡單,將趙玄曦這樣的木訥老實人牢牢籠絡住了,叫安初蘭也得退一邊。

  不過看樣子,海棠這般不動聲色,安初蘭卻氣得直跳腳。相比之下,安初蘭完全就不是海棠的對手。

  只是海棠也聰明,比家世出身,她是比不過安初蘭,也沒想過去取代安初蘭成為主母,不過是籠絡住趙玄曦的心,好叫他寵愛憐惜一些,在府裡的地位便有了保障。

  若是以後有了一男半女,更是母憑子貴,再安安分分的,連安家也不能說什麼了。

  雖說孝期還沒過,趙玄曦是有些胡鬧。只是海棠不鬧騰,身份只比通房丫鬟好那麼一丁點,不過是個小玩意罷了,男人哪個沒有三妻四妾,沒影響到安初蘭主母的地位,便也沒人多說什麼了。

  安初蘭也明白,這才是她最生氣的地方。海棠太安分了,想捏住把柄將人趕出去都不行,在自己跟前逆來順受,在趙玄曦面前裝溫柔小意,這些都是安初蘭沒有的,趙玄曦貪新鮮哪裡會不歡喜。

  但是趙玄曦也沒因此冷落她,隔三差五還是去安初蘭的房裡留宿,瞧著一碗水端得平,其實只有安初蘭知道,趙玄曦對她在床榻上是越發敷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體力給狐狸精給搾乾了,對付一下就完事,叫安初蘭心裡十分不痛快。

  偏偏這點事,她連林嬤嬤都不好開口,只能硬生生憋在心裡,快要憋出內傷來了。

  可是那海棠卻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樣,如今慢慢綻放,更是鮮艷嬌美,如同被澆灌的花兒一樣,更是讓安初蘭咬牙切齒。

  這邊兩人私底下鬥法,院子裡暗潮洶湧,唐子嫣也頭疼著,因為趙勝將府外的那個侍妾給接進來了。

  秋曼雁說是「病死」才沒一個月,就把人接進來,實在有些涼薄。

  不過秋曼雁死「死」的不光彩,府裡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是聖人也都網開一面,對趙勝有些同情的。

  侍妾倒是高興,能夠住進郡公府,是她這輩子最風光的事了。

  雖說當不成主母,但是能錦衣玉食,丫鬟成群,簡直快活得像神仙一樣。

  只是她高興的,第一晚就把趙勝伺候得妥妥帖帖,摟住郡公爺笑得甜甜的:「爺,不是說今晚要送我一份大禮。」

  趙勝彎了彎嘴角,笑道:「你不說,我倒是差點忘了。」

  他離開後很快回來,不忙著把禮物呈上,大掌流連在侍妾的身下,叫她氣喘吁吁的,以為趙勝要再戰一回,不想突然身下一涼,「卡噠」一聲被扣上一個東西。

  侍妾低頭,不由傻眼了。

  趙勝給她穿上的,居然是貞、操、帶!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0 PM

☆、第七十五章 出巡前

  侍妾徹底懵了,這東西她曾聽聞過,卻不曾親眼見到。

  青銅做的貞、操帶,緊緊貼著她的下身,稍微一動,都能感覺到裡面的冷硬,而唯一的鑰匙,便在趙勝的手上。

  她的臉上勉強堆起一絲的笑容,討好道:「爺這是做什麼,叫人穿上這種令人羞赧的玩意兒。」

  趙勝敲了敲貞、操帶,聽著那清脆的聲音,露出幾分滿意的笑容來:「沒辦法,以防萬一罷了。」

  侍妾說不出話來,以防萬一,以防她跟別的野男人廝混嗎?

  她又不是傻的,跟著趙勝,還有誰比他還好,皇帝老子嗎?

  「老爺說什麼,除了老爺,還有誰能比得上你?」

  誰不喜歡聽好話,趙勝笑了,低頭親了親侍妾的嘴角。只是好話挺多了,如今他是不會盡信了。

  以前秋曼雁說的好話更多,更有技巧,叫人渾身每一處都妥帖。可惜到頭來,她轉身就找了一個野男人,還是一個哪裡都不如自己的。

  不管出身,還是相貌,都是糟糕至極,簡直是來打趙勝的臉面!

  難不成是那馬伕在床榻上更加勇猛,叫秋曼雁更滿足?

  趙勝自然不會承認,只道是秋曼雁水性楊花的性子,成親後依舊不能改變,要不然怎會成親前就有了其他男人的子嗣?

  「你乖乖的,戴著它也沒什麼。」

  看樣子,他是鐵了心叫自己穿上這個東西了。反正侍妾一心跟著趙勝,想著貴人的心思太難猜,有些奇怪的嗜好也沒什麼,便笑著應下了。

  誰知她這才應下,腳踝上又是一涼,侍妾僵硬著脖子抬眼去看,幾乎要暈了過去:「老爺這又是做什麼?」

  趙勝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串鐵鏈子,將她的腳踝鎖上,又扣在了床榻的柱子上,這是根本叫她不能離開。

  鐵鏈不知道是用什麼打造的,泛著淡淡的金色,小指一樣粗細,約莫九尺長,正好讓侍妾能夠走到桌前和如廁的地方。

  侍妾心裡發著冷,覺得趙勝的嗜好真的不是一般的古怪,叫她穿上那玩意兒就算了,還用鏈子鎖上自己,是怕她逃走嗎?

  好不容易攀上郡公爺,她會跑才怪,打死自己也不肯離開趙勝一步的。

  「我這樣喜歡你,要是叫你跑了,實在有些難過。」趙勝伸手拍了拍侍妾嬌嫩的臉頰,見她眼底露出一絲懼怕來,不由笑了:「別怕,只要你聽話,我就會對你很好的。」

  他取出一個錦盒,交到了侍妾的手裡。

  侍妾原本一顆心墜到了谷底,打開錦盒看著裡面一顆顆飽滿的寶石,立刻眉開眼笑了:「多謝爺,妾實在太喜歡了。」

  「喜歡就好,」趙勝看著她滿足的神色,伸手撫了撫侍妾烏黑柔軟的長髮:「那就留在這裡,哪裡都別去。」

  唐子嫣還說趙勝把府外的侍妾接回來,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畢竟趙勝算是長輩,侍妾又是他身邊人,就算還沒名分,要是攙和到郡公府的事來,總不好當面呵斥拒絕,無疑是在打趙勝的臉面。

  只是沒想到那侍妾倒是個乖覺的,從來不離開院子一步,也讓唐子嫣悄悄鬆口氣,完全不用擔心侍妾來指手畫腳,倒是叫人為難了。

  翠竹卻是奇怪,嘟嚷道:「你說那侍妾是不是生了根,要在屋子裡發芽了,從來不見她走出屋子,伺候的丫鬟,也就一個貼身的大丫鬟能夠進屋裡,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

  這侍妾行為舉止透著古怪,一般人能夠住進郡公府,不耀武揚威就算了,如此安安分分的,倒叫人覺得驚訝。

  唐子嫣也疑惑,那侍妾剛進府的時候她見過一面,不像是安分守己的,要不然也不會早早就攀上了郡公爺,心甘情願躲在府外的小院子裡等著趙勝的寵幸。

  不要名分一直跟著趙勝,若是不圖財,不圖郡公府的權,叫誰也不能相信。趙勝年紀不小了,總不能說被他的風姿傾倒,所以甘心做一個伺候人的玩意兒?

  反正那侍妾不搗亂,唐子嫣也就隨她去了。

  趙玄凌回來的時候,卻給她帶來一個驚訝的消息。

  「皇上要去南方出巡?」唐子嫣滿臉詫異,實在想不通聖人怎會突然有這個想法。

  「南方素有魚米之鄉的美譽,聖人便想去走一走。旨意很快會下來,聖人欽點我帶著家屬一併前往。」趙玄凌說著,又道:「馬車由我來準備,你只要收拾些貼心用的東西,隨侍不能帶太多,你瞅著哪些機靈又規矩的帶上。」

  一連串的話,叫唐子嫣有點懵了:「等等,我也能跟著去?」

  說不嚮往是假的,畢竟像她這樣的閨閣女子,能出家門走走也就罷了,出京便是少了,如今下南方,更是從來沒有過的機會。

  見唐子嫣兩眼閃閃發亮,透著璀璨的光芒,叫趙玄凌看得高興,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時間緊湊,路上顛簸,就是怕你不習慣。」

  「怕什麼,馬車要是坐累了,騎馬就好了。」唐子嫣說著,一把推開他,一疊聲叫來霍嬤嬤和翠竹,就開始大刀闊斧收拾起來。

  她倒是個急性子,聖旨還沒下,趙玄凌話才說完,就急著收拾起來了。

  趙玄凌看得有點無奈,他還是第一次在唐子嫣跟前受了冷待。不過他也能理解唐子嫣的高興,能出遠門只怕是第一次了。

  「這個要帶上,那個也要,都記下了。」唐子嫣收拾了一通,是就是把霍嬤嬤和翠竹指揮得團團轉,等抬起頭來,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趙玄凌被冷待著,坐在桌前喝著涼茶,不由有些赧然。

  「先別收拾,替將軍換一壺熱茶,再開始擺晚飯吧。」

  「不收拾了?」趙玄凌看了過來,語氣有些揶揄。

  唐子嫣挨著他坐下,不好意思道:「是我太著急,倒是讓將軍笑話了。」

  「哪裡,我喜歡你這個樣子。」趙玄凌握住她的手,直白的話叫唐子嫣有些羞澀。

  見霍嬤嬤和翠竹都退了出去準備擺飯,唐子嫣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

  趙玄凌哪裡能滿意,伸手摟住她的纖腰,狠狠回吻了一記。

  直等到聽見外頭紛亂的腳步聲,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唐子嫣。

  只是霍嬤嬤這等眼尖的人,一下就看出唐子嫣緋色的臉頰,以及紅艷濕潤的嘴唇,哪裡不知道兩人剛才做了什麼。

  翠竹低下頭,免得叫唐子嫣看見自己抿著唇偷笑,麻利地擺好了晚飯。

  兩人親親熱熱地吃完,一起沐浴後,很快就雙雙在床榻上翻滾。

  唐子嫣高興,自然表現出加倍的熱情,把趙玄凌纏得緊,險些失控,叫她第二天起不了床。

  她扶著酸軟的後腰起來的時候,不由紅著臉,這都快晌午了,兩人昨夜實在有些過了。

  霍嬤嬤給唐子嫣揉了揉後腰,她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問道:「收拾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都收拾好了,」翠竹說著,又悄悄道:「昨日聽江副將說,原本聖人欽點了將軍護駕,將軍卻說新婚不過數月,出巡說不定一年半載回不來,實在有些為難。聖人感念他這份心,便讓將軍帶上夫人一併去的。」

  聞言,唐子嫣一愣,倒沒想到是趙玄凌特意跟聖人提起,自己才能一起去的。

  只是昨天的趙玄凌一個字沒透露,顯然也沒想用這件事來邀功,卻叫人更加貼心。

  唐子嫣心裡暖暖的,想到能跟趙玄凌一起領略南方的漂亮景色,就極為愉悅,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發了。

  霍嬤嬤瞧著她殷紅的臉色,不由笑著附和道:「將軍是個妥帖人,看著粗獷,卻懂得疼人。要不然他跟著聖人出巡,夫人留在郡公府一年半載的,怕是要煩悶又尷尬的。」

  也是,趙玄曦已經搬走了,趙玄軒在秋曼雁頭七一過,就離開了京中。如今郡公府裡,也就剩下趙勝和他的那個侍妾。

  要是趙玄凌出遠門了,讓唐子嫣一個人獨自在院子裡,怕也不知如何是好,實在有些煎熬。

  「將軍素來是個妥帖人,要不然怎會讓夫人一眼就相中了?」翠竹掩著唇打趣唐子嫣,叫她更是赧然,便跟翠竹鬧作一團。

  霍嬤嬤難得見唐子嫣的孩子氣,也不由笑了。

  只是趙玄凌率先提出要帶唐子嫣一起去,其他人也紛紛效仿。不然漫漫長路,身邊僅有一兩個小廝,卻連一個貼心伺候的人都沒有,總是有些無趣。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聽聞尚書令也在出巡之列,綺蘭公主必然是跟著的,也不知道唐子茗會不會一起。

  中郎將也是護衛之一,身為主母的唐子瑤很可能也跟著。

  光是想想,唐子嫣便覺得頭疼了。這下子,姊妹幾個倒是能聚在一起。不過,這算不上什麼好事。

  等聖人的旨意下來,連唐子嬌也被聖人欽點跟在身邊的嬪妃之一,唐子嫣更加無語了。

  歸德侯出嫁的四個姊妹,這是要在南方一起相聚了嗎?

  更叫唐子嫣無奈的是,兵部尚書的兒子最近擢升為御前帶刀侍衛,也在出巡的名單裡。那麼是說,連聶茹茵也一併來了?

  這下子,南方出巡必定頗為熱鬧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1 PM

☆、第七十六章 柔似水

  唐子嫣收拾了將近半個月,這才準備出發了。

    趙玄凌特意叫人打造的馬車,兩匹挑選過的駿馬在前,只是見著青墨,便忍不住耷拉著腦袋退後。

    馬車寬敞,上面鋪滿了被褥,溫暖又舒適。角落的小櫃子裡放著酸酸甜甜的乾果,最底下的一層鏤空設計,底下放著一個小爐子,說是能把東西放在隔板上,打開爐子熱一熱,在路上也能喝上一口熱茶。

    唐子嫣對馬車十分滿意,知道趙玄凌是擔心自己不適應長途跋涉,特意佈置的。

    她只帶了翠竹和霍嬤嬤,還挑了兩個粗使婆子。

    餘下的,都是趙玄凌的幾個熟悉的親兵,江元鎮也跟著來了。

    馬車趕到皇城前,兩人下去給聖人行禮。

    聖人這次只帶了唐子嬌和另外一個年輕的貴人,他先是做了簡單的祈福儀式,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才出發了。

    唐子嫣先是向唐子嬌欠身行禮,卻聽見馬車裡一陣咳嗽聲,聽著就叫人揪心。

    按理說唐子嬌這身子骨,實在不適應長途顛簸。也不知道唐子嬌自己是怎麼想的,非要跟著聖人一起出巡,帶去的宮女不多,藥材卻是滿滿兩車,還請來兩位太醫隨行,實在有些興師動眾。

    「見過娘娘,」前面的侍衛隊列已經起行開路,後面隨行的馬車卻還一個個排在後頭尚未啟程。

    「三妹妹也來了,」唐子嬌撩起簾子,露出蒼白瘦削的面容,卻更顯得楚楚可憐。巴掌大的臉面,一如以往的嬌媚可人,漂亮得叫人移不開眼。

    可能是要遠行的原因,唐子嬌的神色多了幾分期待,眼底也多了一絲生氣,瞧著不再像是漂亮的泥娃娃,反倒多了一些凡人之氣。

    「倒沒想到將軍看著冷硬,卻也有柔情的一面,向聖人請求帶上三妹妹一併啟程。」唐子嬌低聲感歎著,似是感慨,又似是歆羨:「若非我再三請求,聖人也不會帶上我的。」

    皇后要守著皇宮,自然是不去的,年紀也不小了,受不住顛簸。唐子嬌這病怏怏的身子骨就更別說了,只怕還沒到南方,很可能就受不住車馬勞頓死在半路上。

    剛開始唐子嬌請求跟隨,皇后是不允的。唐子嬌看著漂亮,卻是個安分的,年紀跟綺蘭公主有些相仿,皇后看著她就像是晚輩一樣,對她這種幾乎是自尋死路的做法十分不贊同。

    只是唐子嬌十分堅持,而且有些自嘲道:「我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支撐個幾年,與其在方寸之地將養著,倒不如能看一看外頭的大好風光,賞一賞聖人的大好河山,就算死在路上,也算是圓了一樁夙願。」

    皇后歎著氣,聖人卻被她一番話給打動了,破例帶上了唐子嬌。

    唐子嬌看著她,又笑了:「聽說四妹妹也要來,三妹妹得小心些才好。」

    唐子嫣看著簾子被放下,她又欠欠身,這才回到了馬車上。

    唐子瑤也來了,她嫁給中郎將這麼久,也該收收心,對趙玄凌死心了吧。

    正想著人,人便來了。

    「三姐姐,」唐子瑤一襲錦衣,青藍色的料子,束縛的腰帶,顯得腰身纖細。她比之前要豐腴了一些,臉色極好,看來這些日子過得很不錯。

    「四妹妹來了,」唐子嫣請她上了馬車,兩人面對面地坐著,唐子瑤接過翠竹的熱茶,低頭抿了一口。

    「聽說三姐姐也來了,我便來打一聲招呼,路上也有個照應。」中郎將可不是趙玄凌,沒能近聖人的身,不過是前頭護衛的小頭頭,不可能經常跑回來看顧唐子瑤。

    唐子嫣沒有出聲應下,含糊帶過。路上互相照應什麼的,唐子瑤帶來不少丫鬟婆子,也輪不到自己來操心。

    「三姐姐對我還有芥蒂?也是,以前我也太不懂事了,年少氣盛,便做出不少糊塗事來。」唐子瑤說著,眼簾微微垂下,低聲道:「以前是我不好,還請三姐姐擔待些。」

    說罷,兩人沉默片刻,唐子瑤又開口打破了沉默:「聽說大姐姐也來了,公主有了身孕,不方便前來,倒是便宜了她。」

    唐子嫣挑眉,倒沒想到公主居然如此大方,叫唐子茗一人獨佔著蔣光寒,真的會甘心嗎?

    不過對綺蘭公主來說,子嗣是大事,有了蔣家的子嗣,主母的位置坐的更穩了,何必跟一個妾斤斤計較?

    唐子茗也是個有手段的,在路上跟著蔣光寒,其他來歷不明的女子就近不了身。

    兩人隨意閒聊了幾句,後面的馬車便開始一一跟隨,唐子瑤便告辭,回了自己的馬車上。

    唐子瑤是真心悔過,特意過來跟自己道歉的?

    唐子嫣是一個字都不敢信了,成親的那天,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睜睜看著唐子瑤穿上喜服,代替自己走出去。

    那時候,她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那種絕望和無助,唐子嫣如今依舊能記得清清楚楚,仿若昨日之景。

    勉強維持表面的和氣,已經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天知道唐子嫣看見唐子瑤的時候,瞧見她如今過得光鮮快活的樣子,就恨不得抓住唐子瑤的衣襟,狠狠扇上兩巴掌。

    唐子瑤那天賜給自己的屈辱和絕望,唐子嫣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霍嬤嬤看出她的低落,卻不知道從何勸起。還是翠竹機靈,跟江元鎮耳語一陣,這位副將就一溜煙跑去前頭把趙玄凌叫了回來。

    趙玄凌拍了拍青墨到處亂拱的腦袋,翻身下馬,上了馬車,便看見唐子嫣怏怏不快的神情,便過去摟住了她的肩膀:「怎麼了?」

    她原本是不想說的,只是心裡實在難過,便依偎在趙玄凌胸膛上,喃喃道:「剛才四妹妹來找我說話,向我道歉,那天的事是她年少無知的魯莽了。」

    趙玄凌低頭,臉頰貼上她的臉頰,低聲問:「所以,你不想原諒她是嗎?」

    「要不是聖人在跟前,要不是姊妹兩個鬧起來會壞了名聲,我早就把她踹下馬車了。」唐子嫣憤憤不平地說著,要不是動手動腳,沒得被人說是悍婦,壞了趙玄凌的名聲,她才不會束手束腳的,早就把唐子瑤踹得遠遠的,免得在跟前礙眼。

    趙玄凌聽著好笑,卻又有些心疼:「不喜歡,那就讓人攔著。我的親兵就守在馬車旁邊,你不願意見誰,難不成她還能闖進來?」

    「不管如何,隨著你的心思來做就好,一切事都有我擔著。」

    唐子嫣一張臉埋在他的胸膛上,無奈地道:「將軍,這樣實在太胡來了,你也不說說我,倒是鬧出事來,被聖人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出巡就一個隊伍,彼此之間鬧點小事,估計眨眼間就要傳到聖人的耳邊。唐子嫣不為自己,總得為趙玄凌多著想一點的。

    「怕什麼,聖人早就清楚我的性子,素來都是膽大妄為,不按理出牌的。」趙玄凌伸手撫著她的烏髮,見唐子嫣剛才的悶悶不樂一掃而空,難得有著孩子氣,在自己胸膛上用臉頰蹭了蹭,直蹭得他身上要著了火,無奈地摟住她道:「夫人再這樣,為夫可就要忍不住了。聖人還在前面等著呢,我不能留下太久。」

    唐子嫣一張臉紅透了,手忙腳亂地坐起來,不忘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大白天的……」

    趙玄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微微一笑:「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氣著自己,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怎麼想倒是我吃虧了。」唐子瑤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嫁人後照樣過她的好日子,前來道歉就像是走過場一樣,不過是想著一起出巡,關係鬧得太僵也不好。

    而且趙玄凌是聖人跟前的大紅人,中郎將要爬上去,少不得需要同為武將的人提拔提拔,在聖人面前美言幾句。

    就算不能讓趙玄凌另眼相看,也不好與他結仇,兩相不往來,倒叫人看著笑話。

    唐子瑤打算得好,唐子嫣卻是不樂意的。

    午時和夜裡休整的時候,唐子瑤又過來找她,唐子嫣這次就索性不理會,叫馬車外面的親兵攔著,只道她身子不適,一直在車上昏昏欲睡,總算打發掉唐子瑤那張討厭的臉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

    擋住了唐子瑤,卻又來了一個人。

    「三姑娘,許久不見了。」蔣光寒依舊一襲白衣,手執扇子,一派風流倜儻,目光溫柔似水地看向唐子嫣,直叫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這位尚書令不管在什麼時候,總是打扮得整齊光鮮,俊秀的外表叫不少偷看的宮女都羞紅了臉。

    唐子嫣皺了皺眉,沒讓他上馬車,低聲道:「蔣大人,請喚我一聲將軍夫人。」

    「也好,」蔣光寒從善如流,手中折扇一展,笑吟吟地道:「夫人若是得空,不妨過來坐一坐,你跟茗兒也許久不見了,敘敘舊也好。」

    唐子嫣卻不覺得,她跟唐子茗有什麼好敘舊的,只怕唐子茗也不想自己出現在蔣光寒跟前。

    說自己跟唐子茗是姊妹,去見這個大姐也是無可厚非。偏偏唐子茗如今只是妾,唐子嫣一個將軍夫人特地去拜訪蔣光寒的一個妾,怎麼看都覺得不妥當。

    蔣光寒似無所覺,目光始終溫柔如水:「夫人風姿比往日更甚,沒想到趙將軍倒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2 PM

☆、第七十七章 吃小醋

  唐子嫣聽得心裡不舒服,說著好像趙玄凌看著就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只有他蔣光寒才會憐愛嬌嫩的花骨朵兒?

    這倒是,看著他風流倜儻的摸樣,一手勾上了唐子茗,讓她死心塌地,不惜毀了名聲也要攀上他。

    一手又撩動了綺蘭公主的心,做了駙馬。

    即使唐子茗這個貴妾先被迎進府,蔣光寒都有本事叫任性跋扈的綺蘭公主沒有半句怨言,乖乖地下嫁。

    她垂下眼簾,覺得跟這個男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根本沒半句能說的話:「蔣大人若是無事,我這就回去了,將軍指不定待會要過來的。

    言下之意,唐子嫣要準備去伺候她家的將軍大人了,蔣光寒哪邊涼快去哪邊,別在這裡礙事了。

    蔣光寒似是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深意,淡淡道:「府裡只有夫人一個,倒是勞累了,將軍身邊 似是還沒有一個貼身的丫鬟伺候著對吧?」

    趙玄凌渾身殺氣太重,一般人都近不了身,膽小的丫鬟不是腿軟就是直接暈過去,哪裡能伺候人?

    蔣光寒倒是說得趙玄凌不知收斂身上的煞氣,叫唐子嫣跟著勞累。

    聽得她牙酸,好像真的替自己著想一樣。

    唐子嫣難得抬起頭來,嘴角一勾,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眉眼彎彎,一雙漆黑的眸子閃著耀人的光彩,叫蔣光寒不由露出幾分讚賞來。

    這位唐三姑娘長得並非絕美,可是身上有著其他大家閨秀沒有的靈動,又極為聰慧伶俐,蔣光寒不免遺憾娶的是唐子茗,而並非唐子嫣了。

    「大人此話差矣,將軍身邊沒有旁人能近身,我也不必擔心房裡多了個貴妾侍妾的,大人以為呢?」

    蔣光寒瞇起眼,折扇牢牢握在手裡,聽出了她話語裡的幾分嘲諷之意。擺明是說他這樣的人,身邊美妾如雲,根本比不上趙玄凌的。

    「夫人還是這般伶牙俐齒,倒叫人接不上話。只是將軍如此,夫人獨佔著,就不怕別人冠上妒婦之名?」

    連綺蘭公主下嫁,府上都能有一位貴妾在,柱國將軍身邊卻只有一個夫人,連通房丫鬟都沒一個,唐子嫣也不張羅著,傳出去,不知情的,倒像是她想要獨霸將軍,沒叫旁人沾了身。

    聞言,唐子嫣好笑道:「嘴長在別人身上,我還能管得住?再說,她們受不住將軍的氣勢,不能欣賞將軍的威武,跟我又有何關係?」

    趙玄凌年紀不小了,見過他的大家閨秀也不少,到頭來他依舊孤身一人,直到自己嫁給了他。

    所以這是唐子嫣的福氣,也是她的運氣。

    即使外面的人不知情胡言亂語,在唐子嫣看來,有得必有失,她佔了這麼大的便宜,還不讓人私下裡說道說道?

    「這點小事,就不勞尚書令大人操心了。」趙玄凌不知何時回來了,下了馬,伸手摟住唐子嫣的肩膀,青墨也許久不見她了,湊過來蹭了又蹭,瞥見蔣光寒,似是有些不高興,噴著粗氣前腿刨著地。

    見狀,蔣光寒知道今兒跟唐子嫣單獨相處的時候暫時要結束了:「趙將軍,我與夫人是舊識,不過閒聊幾句罷了。」

    閒聊?

    唐子嫣心裡冷哼,分明是想挑撥離間她跟趙玄凌之間的感情。妒婦?侍妾?

    蔣光寒左擁右抱,也想要別人跟他一樣,真是無恥!

    難不成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不正常了,自己就是罪大惡極了?

    送走了蔣光寒,唐子嫣有些悶悶不樂:「說真的,外面的人會說我是妒婦,攔著不讓你納妾,讓趙家開枝散葉?」

    趙玄凌好笑,一手推開又蹭過來的青墨,淡淡道:「你不是說了,嘴長在別人的臉上,我們如何能都管束住?而且說也無妨,我就是喜歡你這個妒婦又怎樣了,不願意娶除了你之外的人有如何了,難不成他們還能當面指責我的不是了?」

    聞言,唐子嫣見左右無人,臉紅紅地湊過去,在他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口:「將軍以前瞧著木訥,如今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蔣光寒比趙玄凌更懂得風花雪月,一張口就是詩詞歌賦,又懂得不動聲色地哄著女孩,讓唐子茗和綺蘭公主都死心塌地的。

    但是在唐子嫣看來,趙玄凌說的話簡單直白,卻比任何漂亮的辭藻都來得叫人動心。

    趙玄凌哪裡會滿足,摟住她上了馬車,狠狠攫取唐子嫣粉嫩的雙唇,深深吻了一通,直到兩人喘著氣才分開。

    唐子嫣唇瓣殷紅,雙眼濕漉漉地瞪了過來,叫趙玄凌身下一緊。要不是待會要去執勤巡視,他肯定要留在馬車裡繼續跟唐子嫣纏綿一番了。

    「大白天的你就躲進馬車來,就不怕別人說了?」

    「怕什麼,兄弟們也是知道的,誰會胡亂闖進來打擾我們?」趙玄凌又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解饞,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下唇,只覺得遺憾:「等下要開始支帳篷了,就在聖人的後面空地上。畢竟在馬車上過夜,實在有些不安全。」

    馬車雖說舒服,到底遮擋了視線,夜裡不能警覺地發現危險。

    他們已經離開京中數十里,雖說是在官道上,但是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唐子嫣還沒住過帳篷,十分感興趣,帳篷一支起來,就迫不及待地帶著霍嬤嬤和翠竹去收拾了。

    誰知道看著不大的帳篷,只有一人高一點,簡陋地支起來,裡面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張木案,還有一些貼身用的東西,不免有點失望。

    等夜裡點了燈,自己帳篷裡的身影,外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更是愣了,小聲嘀咕道:「這不是在帳篷裡做什麼,所有人都能看得見嗎?」

    趙玄凌是值下半夜,摟著她坐在小床上笑了:「外面能看見裡面,裡面也能看見外面。遇上賊人和野獸,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抵禦。」

    唐子嫣一邊聽一邊點頭,雖說叫人有點不自在,可是安全至上。

    她接過霍嬤嬤送來的熱水,便打發她們到隔壁更小一點的帳篷裡歇息。畢竟霍嬤嬤年紀不小了,長途跋涉總要比她們累一些,有翠竹伺候著,唐子嫣也要安心一些。

    她沾濕了帕子,上前給趙玄凌洗臉擦手,自己也簡單收拾了,這才和他並肩躺在小床上。

    簡單支起的小床不大,趙玄凌一個人睡著還算合適,加上一個她就有些擠了,兩人都要側著身才能睡下,不由皺眉:「這床太小了,夜裡我們都睡得不舒服,要不我先去馬車將就一夜,明兒叫人在旁邊再搭一個小床?」

    她說著便要起來了,給趙玄凌摟著又趴在他的胸膛上,小臉感覺到他因為說話胸膛在微微震 動:「不必,馬車上不安全,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去打擾你?我要四處巡視,也不能一直盯著你。」

    他對蔣光寒是一點都不放心,雖說這位尚書令也不至於對唐子嫣動手動腳,畢竟是將軍夫人。

    但是蔣光寒太會說甜言蜜語了,連綺蘭公主都給糊弄了過去,更別提唐子嫣了。

    要是唐子嫣給蔣光寒拐跑了,趙玄凌要到哪裡哭去?

    唐子嫣愣了一下,索性整個人都趴在他的身上,低低笑了:「將軍這樣,還是吃醋了?」

    她倒是沒想到,趙玄凌對蔣光寒的話還是十分在意的。

    趙玄凌瞇起眼,大掌在唐子嫣的翹臀上輕輕一拍:「以後離他遠點,他實在太會說話了。」

    要不然,他怎會年紀輕輕,就成了聖人跟前的大紅人?

    蔣光寒長得風神俊秀,加上一張嘴,說話從來都是如沐春風,聽著就舒服,誰會不喜歡?

    愛美之心人人有,更別提是聖人了。在朝堂上有這麼一個俊秀的臣下,光是站著就足以賞心悅目,再加上這個男人十分懂得察言觀色,每次都能叫聖人聽得心裡燙貼,說到他的心坎上,更是對尚書令榮寵有加。

    聖人都能耳根軟,更別說是閨閣中長大的姑娘家了。

    「誰說的,將軍說的話比那位大人要動聽多了,每回都能叫人心跳如鼓,好不害羞。」唐子嫣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將軍說說,這心是不是又漏了一拍?」

    趙玄凌感覺到掌心的躍動,一下接著一下,漸漸快了一些,不由笑了笑:「夫人這是在……引、為夫嗎?」

    唐子嫣紅了紅臉,手忙腳亂地推開他:「胡說什麼,這帳子裡面做什麼誰都能看見,你待會又要值夜,趕緊睡了吧。」

    她的耳根都紅了,手腳並用從趙玄凌身上下來,翻身睡在了另一側,背對著他閉上眼,似是真要睡了,只有唐子嫣聽見自己胸口的躍動比之前更快了。

    趙玄凌低低一笑,翻過身,貼了過來,手臂緊緊摟住她的纖腰:「沒事,外面只能看見一些,看不真切的……」

    他的手從唐子嫣薄薄的褻衣緩慢游弋,低頭吻住她的唇瓣,將嗚咽聲都捲入唇舌間,生生嚥了下去。

    很快撩起她衣裳的下擺,趙玄凌緩緩從身後埋了進去,狠狠頂撞起來。

    唐子嫣的雙唇被牢牢含住,發不出聲音,又驚又羞,卻被他緊緊圈在懷裡,只得被動地承受著,又害怕外面的人發現,整個人繃緊,感覺比平日越發敏感。

    偏偏身後的人像是不知饜足,直鬧得兩人一身大汗,她也是渾身發軟,趙玄凌這才意猶未盡放過了唐子嫣,摟著她重新睡下了。

    如此偷偷摸摸的,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才剛結束,趙玄凌已經想著明晚或許還能哄著唐子嫣再來一回。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3 PM

☆、第七十八章 昔年孽

  唐子嫣被趙玄凌折騰了一回,很快累得睡著了,連他什麼時候去值夜也不清楚。

  早上起來,渾身黏糊糊的,只得叫霍嬤嬤打來熱水,胡亂擦拭了一番,她這才起身梳妝穿戴。

  瞥見鏡裡的人眉宇間若隱若現的春意,唐子嫣有些不好意思,用一點粉遮蓋住,免得一出去,有眼力的人都知道了。

  早飯很簡單,出來又不是在城鎮,稍微像樣點便是了。

  不過說是平常些,聖人又如何會用粗茶淡飯,即便早上只有一碗粥和幾碟小菜包子,也都是御廚出手的,哪裡會簡陋。

  粥是碧玉米,一顆顆晶瑩飽滿,熬的時間不長,清香撲鼻,嘗一口在嘴裡,就像冰雪融化一樣,轉眼就消失在唇舌中,實在可口至極。

  小菜也是精挑細選的菜,經過一個月的釀製,放了秘製的醬汁,清淡爽口,叫人胃口大開。

  唐子嫣比平日多添了一碗粥,又問霍嬤嬤道:「將軍可有用飯了?」

  「是的,將軍跟值夜的士兵一起用的,派人來說了一聲,讓夫人不必擔心。」霍嬤嬤說著,就見翠竹進來,低聲稟報。

  「夫人,潘夫人來了。」

  唐子嫣聽得一愣,潘夫人?她認識什麼潘夫人嗎?

  等看見來人,她才想起來,兵部尚書不就是姓潘嗎?

  不過若非仔細打量,唐子嫣一時之間還真不能把聶茹茵認出來。這位表小姐像是老了好幾歲,梳著老式的夫人髮髻,戴著一支金釵,上面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尤為突出,身上的衣裳瞧著料子名貴,樣式卻也是舊款。

  依照聶茹茵這年紀,戴著那麼誇張的金簪,倒顯得老氣。原本便有些蒼白憔悴,加上這身打扮,硬生生老了五六歲不止。

  唐子嫣看得有點驚訝,知道聶茹茵過得不好,卻沒想到會過得如此糟糕。

  在她打量著聶茹茵的時候,聶茹茵也細細地看著唐子嫣。

  唐子嫣身上的衣裳瞧著光鮮漂亮,都是京中最新的款式。梳著婦人髮髻,卻是簡單大方,戴著一支碧玉簪,瞧著水頭極好,便知道不是凡品。

  腳上穿著的一雙繡花鞋,鞋尖鑲著一顆拇指大的白珍珠,在裙擺下若隱若現。從上到下,每一樣穿戴不張揚,卻都極為精緻,顯然她是十分受寵的。

  聶茹茵看得有些羨慕,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剛從大小姐那邊過來,雖說尚書令大人對她還不錯,卻依舊比不上將軍夫人。」

  唐子茗在府裡,確實頗受寵,如今出遠門,身邊又只有她一個貴妾,獨佔蔣光寒,帳子裡的用度更是好了,每一樣都是精緻華貴,不過住一晚,就像把半個尚書府搬過來一樣,看得聶茹茵好笑。

  她嫁人後經歷了一番,倒是看得明白。

  唐子茗如此刻意將平日的吃住用度弄得如此奢華,不過是想要讓人忽略掉她貴妾的身份,只道她是極為受寵的。

  但是再那些奢靡的背後,不過是叫人可憐,唐子茗再受寵,也不過是一個貴妾罷了。

  可惜唐子茗不願意去承認,喜歡自欺欺人,聶茹茵瞧著她,不由心生憐憫,只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便是了。

  唐子嫣沒接她的話,過得好不好,日子都是自己過的。當初唐子茗不顧一切要跟著蔣光寒,毀了自己的名聲,才會落得如此下場。要不然,唐子茗嫁貴人做正房娘子是足夠了,何必委屈做貴妾?

  如今既然是妾,就該收斂收斂,做一個妾該做的事。可惜唐子茗沒有自知之明,出遠門還帶著如此多的奢華擺件,生生裝了兩大馬車,叫蔣光寒好不尷尬。

  即便是聖人,也不過如此罷了,他一個尚書令,又怎敢跟聖人比較?

  唐子茗如此作為,綺蘭公主必定是知道的,但她就是不提醒,任由這個貴妾胡來,好叫所有人看看,唐子茗究竟是什麼樣的妾。

  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妾,又是在各位貴人面前擺出一副正室的姿態來,倒是叫人厭惡。

  以後回去,唐子茗在一眾貴人跟前的印象好不到哪裡去。要是再犯點大錯,蔣光寒便能輕易捨棄掉,直接休了她。

  綺蘭公主是不屑於髒了自己的手,沒得壞了她的名聲。不過是一個小玩意罷了,蔣光寒想要多少是多少,到底撼動不了自己的地位。

  但是這樣不識抬舉又沒有自知之明的小玩意,綺蘭公主是看不上的,從來沒把她放在心上。

  等生下子嗣,地位更穩固了,蔣光寒的心自然會回到她那裡去。

  聶茹茵早知道這個唐三小姐是個聰明的,在歸德侯府的時候韜光隱晦,在郡公府漸漸顯露出剛強來,熬過了一段苦日子,便牢牢站穩了腳跟,又將趙玄凌的心籠絡住,如今小日子過得美滋滋的,哪裡像其他幾個名聲在外的小姐們?

  唐子茗便不必說了,唐子嬌數著手指過日子,唐子瑤起初也是不甚如意的,好歹終於醒悟過來,壓住了新納的侍妾,到底坐穩了正室的位子。

  不過勞心勞力的,哪裡有唐子嫣過得如此滋潤,瞧著比出嫁前還要秀美嫵媚幾分?

  聶茹茵心裡有些複雜,垂下眼簾,忽然提道:「夫人怕是沒再見過紀公子了,難道不想知道他如何了?」

  紀雲那落魄的樣子,唐子嫣在大街上遇到過。若是從此翻身,那是不可能的,只會更加糟糕。

  不過瞧著聶茹茵的樣子,紀雲只怕過得相當淒涼了:「我出嫁後,再也沒見過表哥了,他參加今年的大考了嗎?」

  聶茹茵抬起頭,冷笑道:「夫人何必如此,紀公子待你素來是好的,如今遭了難,夫人看來是高興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尖銳,聽得唐子嫣不由皺眉:「表哥對你也是極好的,對張小姐也是好的,那又如何?他是個什麼人,你心裡都明白。」

  是啊,紀雲一邊跟自己好,一邊卻又跟張夢姌糾纏不清,聶茹茵心裡說不出的悵然:「夫人對紀公子總是如此冷情,偏偏他心裡卻一直惦記著你……」

  「潘夫人,還請慎言。」

  唐子嫣不悅了,什麼叫一直惦記著她?她已經是趙玄凌的夫人了,紀雲惦記一個有夫之婦想做什麼?

  「夫人不必擔心,紀公子他已經……」聶茹茵說了一半,略略一頓,低下了頭:「他已經去了,還是我叫人替紀公子收斂下葬的。」

  聞言,唐子嫣不由大吃一驚。她想過紀雲可能落魄,也可能流落異地,不敢在京中,卻沒想到紀雲居然把自己的小命弄沒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唐子嫣實在想不通紀雲怎會把自己弄到那樣的地步。

  「還能如何,紀公子沒了侯爺的資助,便到一家小私塾裡做教書先生,張小姐卻找了過來,哭著說不想嫁給別人。」聶茹茵說著此事,嘴角露出意思諷刺來:「紀公子心軟,便咬咬牙帶著張小姐離開了京中。」

  唐子嫣怔住了,紀雲帶著張夢姌離開,這根本就是私奔!

  要是太子妃和太子知道了,不怒才怪?

  「所以,他們被捉回來,然後表哥就……」除了被太子秘密處死,好保住張夢姌的名聲之外,她再想不到其他。

  聶茹茵搖搖頭,低聲道:「也是他們兩人倒霉,想著避開追兵,撿著沒有人煙的山路來走,卻恰好遇到了一群山賊。」

  唐子嫣愣了,遇上山賊,兩人不是一般的倒霉。

  紀雲那三腳貓功夫,只怕是護不住張夢姌的。這位太子妃的妹妹會遇上什麼事,可想而知。

  「太子妃的人趕到時,紀公子已經被砍斷了一條胳膊,奄奄一息。張小姐被十幾個山賊拖入洞穴中,早就哭暈了過去。」聶茹茵唇角微挑,也不知道是因為張夢姌的慘狀愉悅了她,還是覺得張夢姌慫恿紀雲帶她私奔,這是應得的下場。

  「為了遮掩此事,山賊被秘密剿殺,紀公子被送到牢獄裡,只說是與山賊謀財害命,十天後就判了斬立決。他臨死前買通了一個牢頭,叫人送了口訊來,好歹叫我替他收屍,免得連一個下葬的墳地也沒有。」

  她正是對紀雲心生憐意,便花了些銀錢在郊外買了一處不大的墳地,叫人葬了紀雲。

  這件事,到底還是讓兵部尚書的兒子知道了。他大發雷霆,清楚當年聶茹茵和紀雲的一段情,更是狠狠收拾了她一通。

  原本漂亮華美的衣服通通被他撕爛燒掉了,叫人重新縫製了一批,都是老樣式,黯淡的顏色,首飾也依照老夫人的樣式換了一批,叫她再也不能打扮得年輕光鮮,再有心思勾、搭別的男人去。

  哪個男人看見這樣的她,還能生出旖旎來?

  一副死沉沉的打扮,即便是年紀相當的夫人們都不喜跟聶茹茵在一起,總覺得她的打扮太過老舊奇怪了。

  她的那位夫君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夫人,該回去了。」

  外頭一個老嬤嬤低聲提醒著聶茹茵,便見她敷衍道:「這就來。」

  聶茹茵自嘲一笑:「看看,即便是出遠門,他也不放心我一個人四處走動。」

  不是擔心她的安危,而是怕她又跟哪個野男人對上了眼!

  「我跟夫人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只是要告訴你一聲,好歹什麼時候順路給紀公子上兩柱香罷了。」

  「再就是,張小姐經歷了這樣的事,雖說太子妃極力遮掩,到底還是被有心人發現了端倪。張小姐名聲不在,只能遠嫁,這次出巡也跟著來了,怕是要聖人這次也是順道送她去和親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4 PM

☆、第七十九章 劫與難

  張夢姌要被送去跟鄰國和親?

  這倒是出乎唐子嫣的預料之外,不過張夢姌在定國的名聲徹底沒了,又不可能隨便嫁給出身低微的,只怕那些人就算喜歡權貴,想要攀上太子妃,也要嚥不下去張夢姌的。

  唐子嫣輕輕歎氣,倒沒想到張夢姌慫恿著紀雲私奔,到頭來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都說自作孽不可活,他們好好的京中不呆,張夢姌好好的出嫁也不樂意,兩人非要湊在一起,跑到偏僻的山上。

  手無縛雞之力的兩人,護衛都沒有,這不是去找死嗎?

  雖說沒給立刻要了命,但是紀雲回來,終究逃不過去。張夢姌沒死,只怕活著比死還痛苦了。

  聶茹茵被帳子外頭的嬤嬤又催了催,直到老嬤嬤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她只好起身告辭離開。

  霍嬤嬤看著聶茹茵遠去,皺眉道:「潘家的嬤嬤倒是厲害,只怕是老夫人身邊的。」

  瞧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哪裡將聶茹茵看做是女主人,只怕比奴婢好不了哪裡去,不過是伺候少爺的一個枕邊人而已。

  翠竹也在一邊附和,嘟嘴道:「就是,不知情的還以為表小姐是潘家的丫鬟呢。」

  就算再不喜歡聶茹茵,她更討厭那老嬤嬤的態度,這是將歸德侯府的小姐們當做什麼了?

  唐子嫣心裡也有些不痛快,只是別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說什麼。聶茹茵都不反抗,逆來順受的,她再說什麼也是多費唇舌罷了。

  太子留下監國,太子妃倒是帶著張夢姌來了。

  估計是要遠嫁,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所以太子也就讓太子妃送張夢姌過來了,一路上也能多相處一陣。

  唐子嫣是在第二天看見張夢姌的,第一眼幾乎要認不出來。

  張夢姌沒有像聶茹茵那樣蒼白憔悴,更沒有丁點消瘦,反而胖得圓滾滾的,倒是嚇了人一大跳。

  翠竹只看了一眼,立刻低下頭去,免得嘴角好不容易壓住的笑被張夢姌看見,多生事端。

  霍嬤嬤也有點愣神,唐子嫣直接就呆掉了。

  紀雲死了,張夢姌居然還有這麼好的胃口,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跟一顆湯圓似的?

  這樣想著,紀雲還死的挺冤的。

  張夢姌胖得臉蛋圓圓的,一雙漂亮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不仔細看還以為她的眼睛都閉上了。

  她扭頭看了過來,雖然在唐子嫣眼中,幾乎沒認出張夢姌的脖子在哪裡:「原來是唐三小姐。」

  唐子嫣上前跟太子妃行禮,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張夢姌:「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臉色淡淡的,到底紀雲跟唐子嫣有些親屬關係,看見她,不免想起那個膽大妄為的書生,態度便冷淡了一些。

  倒是張夢姌挪著身子走過來,挽住唐子嫣的胳膊,對太子妃笑道:「姐姐,我想跟三小姐四處走走。」

  太子妃心疼自家妹妹,瞧見她走兩步喘一口氣,渾身大汗淋漓的摸樣,她就更加心疼:「別到處走了,在帳子裡坐著聊幾句就好。我也去找玉兒說上兩句,你們年紀相近,說些貼己話也好。」

  她叮囑丫鬟好好伺候著,這才轉身出去了。

  張夢姌艱難地挪到帳子裡,喘著粗氣坐下,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丫鬟熟練地絞了帕子,給她擦汗,又輕手輕腳地奉上香茗。

  「三小姐是不是好奇,我怎麼變成這個摸樣了?」她的聲音比以前的清亮,多了一絲沙啞低沉,滿是肉的臉蛋看著就是一團,唐子嫣也很難分辨出張夢姌的表情來,猜度不出。

  「張小姐這樣,可是找太醫看過了?」她也奇怪,沒道理短短一段時日,張夢姌就胖成這樣,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又是為何呢。

  「太醫看過了,只道我心情不好,鬱結在心,這才會忍不住大吃大喝,最後把自己胖成這個樣子。」張夢姌被接回去後,瘋瘋癲癲了好一段時間,覺得自己都要崩潰了。

  後來發現吃東西之後,她的心情就會好一點,於是便叫來平日多幾倍的東西拚命塞進嘴裡。

  太子妃心疼她,張夢姌有什麼要求,都盡量滿足。不過是吃點東西罷了,哪裡會約束著。

  就算張夢姌吃得太多太凶,連太子看著都有些擔心了,溺愛妹妹的太子妃還是一如既往地滿足著,還請來兩三個厲害的大廚,每天做出不一樣風味的美食來。

  於是短短一個月,張夢姌就胖成這樣,太子妃這才有些擔心,叫來太醫看了,只道是鬱結在心,想藉著吃東西來舒緩,最後變成這個樣子了。

  太醫開了幾個方子,又叫張夢姌少吃一些,免得把身體給撐壞了。

  可是張夢姌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不吃東西,一整夜都睡不著,整個人都煩躁不安,亂發脾氣。身邊的丫鬟婆子換了一批又一批,不是被打傷了,就是讓張夢姌揪住錯處狠狠處罰。

  到最後,太子妃只能把身邊得力的幾個丫鬟送了過來,張夢姌這才稍稍消停了一些。

  只是太醫的湯藥喝著,吃的東西卻沒吃,反而更多了,叫太子妃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但是這又能如何呢,就像是惡性循環,張夢姌心情不好,就越想吃東西,不吃就發脾氣亂打人,吃了心情變好,餓著心情又變差了。

  來來回回的,張夢姌吃得越來越多,越來越胖,如今出門都要好幾個婆子跟著,若是上馬車,腿腳邁不動,只能叫四個粗壯婆子把人抬上去。

  所以太子妃這次出手,身邊帶來最多的,都是有一把好力氣的丫鬟和婆子,免得叫張夢姌辛苦了。

  唐子嫣聽得咋舌,她還是第一次聽聞吃東西能讓自己心情平復,卻把人吃出這副摸樣來。

  她愣了好一會,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張小姐這樣,總是辛苦了一些。」

  張夢姌勉強扯了扯嘴角,兩頰的肉一顫一顫的:「紀雲死了,我還有什麼在乎的呢?我的身子也那樣了,就算和親,對方剛開始不知道,以後也會知道的,只會冷落了我。倒不如這副摸樣過去,起初就不喜我,也就不會一場空歡喜了。」

  她一副認命的語氣,叫唐子嫣不好接話。

  「聽說紀雲被下葬了,侯府的表小姐做的?替我謝謝她,我瘋瘋癲癲了好一陣,等回過神來,才知道紀雲沒了,也沒能替他收屍,幸好還不至於叫他連個墳地都得不到,便是我害了他……」

  張夢姌幽幽地說著,又看了過來:「確實是我的錯,如果讓紀雲跟三小姐在一起,他或許就不會死了。」

  「張小姐,我已經是將軍夫人了,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唐子嫣低聲打斷了她的話,就算有如果,重新再來一次,她也只會選擇趙玄凌而放棄紀雲。

  紀雲那樣的人,不適合她,唐子嫣也歡喜不起來,兩人就算在一起,也不過是一對怨侶罷了。

  「的確,這世上沒有如果,紀雲也不會再回來了……」張夢姌也想不清到底是不是後悔,當初哭喊著叫紀雲帶走自己,不想嫁給別人。

  再來一次,或許她還是選擇跟紀雲走,只是再不會選這條偏僻的山路,說不準兩人能夠找個小村莊,然後一起生活,再生幾個孩子,快快活活的在一起。

  但是太子妃姐姐說的對,就算他們兩人逃脫成功了,也不可能長久。張夢姌一直養尊處優的,哪裡受得了髒污的地方?

  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張夢姌會做嗎?

  紀雲一介書生,平日都是有婆子伺候著的。

  兩個什麼都不會做的人在一起,誰會願意委屈?

  張夢姌身為太子妃的妹妹,一直如此驕傲,自然不樂意。紀雲一個男子,信奉君子遠廚庖,更加不樂意。

  慢慢兩人便會爭吵,會互相指責,再也忍受不住落魄的生活,到底還是會回來。

  可惜沒等到那個時候,張夢姌就遭了秧,才會期待著那樣的生活,將它想得太美好。

  張夢姌如今才覺得,她太過魯莽了,害了自己不說,還害死了紀雲,叫他無辜送了命。

  即使紀雲不死,只怕也不樂意迎娶如今的她。

  輕輕歎著氣,張夢姌看著唐子嫣,眼圈一紅:「我真羨慕你,三小姐。」

  不但紀雲一直念著唐子嫣,趙玄凌也歡喜著她。這個女人,得到了兩個男人的喜歡。

  而她呢,卻失去了所有,甚至是清白。

  如今,便要嫁給一個年長的陌生男人,在異國度過一輩子。

  唐子嫣聞言,心裡也是一歎。

  她很想告訴張夢姌,其實憑著太子妃妹妹這個身份,也可以過得更好更痛快的,是張夢姌一手毀了自己的未來,怨不得其他人。

  可惜張夢姌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即使遭了那樣的苦難,依舊只想著自己。

  她要遠嫁,每天自怨自艾,卻沒看見太子妃的黯然神傷。

  對方雖然年長,卻是鄰國出身極好的,聽聞性情才情都不錯,是個懂得憐惜人的。

  尤其鄰國不看重貞、操,好些貴人後院都收著幾個寡婦和花魁,只怕太子妃費了多少心思,才找到這麼個合適的人,好叫張夢姌過得更好一些。

  但是這些費心和努力,張夢姌根本就看不見,每天唉聲歎氣,拚命吃東西來安撫自己脆弱的心,卻沒想到那個從小溺愛她的姐姐,只怕比她更加痛苦,感同身受。

  沒瞧見太子妃比以前憔悴了許多,蒼老了許多嗎?

  唐子嫣感歎,張夢姌有太子妃這樣的姐姐真是福氣,反過來太子妃有她這樣的妹妹,倒是劫難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4 PM

☆、第八十章 歹毒計

  夜裡,唐子嫣依偎在趙玄凌的胸膛上,難得趴著一聲不吭,叫他有些奇怪:「怎麼了?」

  唐子嫣依舊沒出聲,小臉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讓趙玄凌胸前又癢又熱的,只得伸手摟緊她:「潘夫人和張小姐過來了,都說了什麼?」

  「紀雲死了,張小姐要和親。」她低聲回答著,又歎道:「真是世事無常,沒想到表哥就這麼去了,張小姐也要嫁到鄰國去,只怕到死也不能回來了。」

  趙玄凌隱約聽說過這事,不過紀雲實在叫人鬧心,又是自作孽,便沒跟唐子嫣說起,倒沒想到聶茹茵到底還是來告訴她了。

  紀雲死了就死了,卻是叫唐子嫣傷感起來,趙玄凌便有些吃味了:「他給好好安葬了,這是難得的福氣了。」

  能從死囚裡,有人樂意給他遞話收屍,實在是紀雲最大的福氣了。那些衙差只怕也知道紀雲做了什麼,同情他這個倒霉的書生,看在銀錢上,這才願意給他傳話。

  要不然,誰會搭理死囚?草蓆一卷,扔到哪個亂葬崗裡一了百了。

  「不管她們說了什麼,都不必放在心上。」趙玄凌琢磨著,莫不是那兩人指責唐子嫣,說她間接害死了紀雲?

  這也沒道理,總不能說唐子嫣沒嫁給紀雲,叫紀雲勾搭了其他人,這才讓他死了,實在有些牽強。

  唐子嫣又蹭了蹭,點頭道:「沒什麼,只是聽著有些惋惜罷了。」

  紀雲原本有好前程,或許能娶一房不錯的媳婦,然後平步青雲。如今什麼都毀了,賠上了前程,還有小命,糊里糊塗就給斬首,身首異處,還給髒到了偏僻窄小的墳地裡,連個掃墓上香的人估計都沒有。

  紀家的一脈,也徹底斷在了紀雲的手上,叫唐子嫣如何不惋惜?

  到底是表親,紀家出了這麼一個唸書的苗子,卻就這樣自己毀了自家,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聽著不像是被遷怒,趙玄凌便放心了,捏了捏她腰側的軟肉,無奈道:「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惋惜的。娘子如此,倒叫為夫心裡有些不痛快了。」

  唐子嫣抬起頭,下巴擱在他的胸膛上,沒好氣地道:「我替紀家可惜著呢,將軍又胡思亂想什麼。」

  趙玄凌伸手捏了捏她面頰的嫩肉,嘴唇一勾:「誰叫我們難得獨處,娘子卻三番四次提起別的男人?」

  聞言,唐子嫣扭著身子就要起身,不想搭理他了,堂堂大將軍,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斤斤計較的大醋瓶了?

  不等她跑走,趙玄凌一把抓住唐子嫣,把人摟在懷裡,緊緊擁著,低聲說道:「她們提起這事,也沒見是好意,故意叫娘子堵心,何必理會?紀雲自尋死路,那是他的事,又跟娘子何干?」

  就算有關係,最多不過是因為唐子嫣看上了自己,而非紀雲。

  不過對比之下,紀雲怎麼也不如他,說明唐子嫣的眼光還是極好的。

  思及此,趙玄凌的心情好了一些。

  唐子嫣想著也是如此,那兩人哪裡會好心,不過是來叫自己內疚傷感罷了。只是自己一來不是害死紀雲的人,二來也從來沒有朝思暮想,跟紀雲交心,又見異思遷,有什麼好愧疚的?

  把壞心情的事扔到一邊,就感覺到趙玄凌的大掌偷偷探至衣衫下,一寸寸游移起來,她不由抓住那搗亂的手,低聲道:「將軍每晚下半夜去巡視,再不閉眼歇一會,又得起來了。」

  這男人不知道該說是精力充沛,還是每日只需要睡一兩個時辰便足夠了。前半夜跟她胡鬧一番,後半夜還能起來值夜,白天又得守著聖人,一天兩天還好,如此以往,唐子嫣真擔心趙玄凌的身子到底吃不吃得消。

  趙玄凌知道她心疼自己,低頭吻了吻唐子嫣的嘴角安撫道:「沒事,在戰場上,三天三夜不睡是常有的事。平日抓緊時間休息,有時候在馬上也能睡著,依舊能平穩騎馬。」

  一點聲響都能叫他從熟睡中醒來,一察覺四周安全,就能馬上入睡。所以趙玄凌休息的時間,其實比唐子嫣想像中要多。

  唐子嫣聽了,只覺得心疼,雙臂摟得他更緊了一些。戰場上,無時無刻都得警惕著,上一刻平靜,下一刻就要廝殺,她根本想像不到那樣的日子,趙玄凌到底怎樣過了如此多的年頭。

  這其中的苦楚,怕是只有趙玄凌自己才能明白了。

  這份憐惜和心疼,倒是化為繞指柔情,夜裡纏綿的時候更為熱情,險些叫趙玄凌把持不住,狠狠把唐子嫣從頭到腳拆骨入腹,第二天也別想上路了。

  到底還是胡鬧了一番,下半夜巡視回來,唐子嫣還睡得香甜,趙玄凌索性打橫抱起她,趁著清早無人的時候送上馬車,叫霍嬤嬤和翠竹好生伺候著,叫她睡了個飽。

  唐子嫣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了,兩頰睡得紅撲撲的,叫來見她的曾湘玉一眼就看出來,捂著嘴偷笑。

  唐子嫣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起身簡單梳妝,這才挽著曾湘玉坐下:「倒叫夫人好等,是我的不是了。」

  「哪裡話,是我不請自來罷了。」曾湘玉跟著太子妃出來,兩個孫子倒是留在府裡有嬤嬤看著,她總是憂心,出遠門前皇孫是放心不下太子妃,叫她多跟太子妃說說話,好讓太子妃寬寬心。

  只是太子妃一顆心都在張夢姌身上,也沒多少心思搭理她,曾湘玉實在悶著,便來瞧瞧唐子嫣,卻沒想到她昨夜被狠狠疼愛了一番。

  自家表侄是個沒輕沒重的,看看唐子嫣脖子上的點點殷紅,就知道趙玄凌下手有多重。

  曾湘玉偷偷瞄了唐子嫣的小腹一眼,心裡倒是有些惋惜。兩人感情如此深厚,成親也好一段時日了,卻還沒好消息,實在叫人看著著急。

  其他達官貴人身邊都是三妻四妾的,唯獨趙玄凌身邊只有一個唐子嫣。若是不早早生下子嗣,嚼舌根的人多了,看熱鬧的人也不少,指不定哪天就送兩三個美妾上門,唐子嫣還不能拒絕得了。

  曾湘玉是過來人,自然是明白的。她當初剛嫁過去,身份跟皇孫相當,便有人蠢蠢欲動想要送美妾過來,幸好自己肚皮爭氣,一連生下兩個兒子,這才沒人再來給她添堵。

  不過這也是暫時的,太子年紀不小了,聖人還老當益壯。等過些年,聖人去了,只怕太子登基不到幾天,就得把位子傳給皇孫。

  那時候,三妻四妾算什麼,三宮六院的,皇孫到底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了。說不定一個月只能在一起七八天,已經夠多了。

  曾湘玉想得有些遠了,牽起唐子嫣的手輕輕一拍:「別說我多事,倒是趕緊趁著出巡,努力懷上才是。」

  雖說長途跋涉的,要是唐子嫣懷上身孕,指不定就要留在南方養胎好幾個月,等穩定下來了,便要送回京中去,兩人就得分開了。

  這段時間不算短,趙玄凌又孤身一人,為了巴結討好他,送美妾的只怕是不少了。

  至於說那些美妾被趙玄凌的煞氣會不會嚇暈,那又有什麼?

  就算暈了,把人往床榻上一送,秀色可餐,趙玄凌盡可以細細品嚐。若是不喜歡暈倒後跟死魚一樣的,一開始就關上燈,誰也看不見誰,美妾或許沒那麼害怕,勉強能伺候。

  不過有曾湘玉在,自然會替唐子嫣著想,幫忙擋一番,她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唐子嫣叫她說得雙頰緋紅,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伸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唐子嫣也不由有些發愁。

  唐子瑤都能早早懷上了,雖然最後沒能保住,也比自己要快一些。尤其這個四妹妹跟夫君的關係並沒有多好,哪裡比得上她跟將軍新婚燕爾,幾乎是夜夜纏綿,怎的一直沒好消息?

  小月子每次都準時來,唐子嫣常常期待著有一天忽然就不來了,可惜在該到的日子,照樣來了,說不出的失望。

  曾湘玉也覺得自己太心焦了,兩人感情如此好,孩子也是遲早的事罷了,不過倒是提了個醒:「正好太醫跟著來了,要不要讓他瞧上一瞧,是不是底子到底虛了點?」

  太醫被曾湘玉叫人請來,很快便帶上藥童,給唐子嫣正兒八經地診脈。

  唐子嫣有些忐忑,等了又等,直到太醫鬆開手,慢悠悠地道:「夫人身子骨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以前寒涼的東西多吃了一些,需要稍微調理一番。」

  太醫說話從來有保留,曾湘玉聽出他說的「多吃了一些」,只怕吃的不少,不由奇怪了:「難不成嫣兒喜歡吃那海物?又或是夏天冰鎮的東西貪嘴了一點?」

  唐子嫣卻是搖頭,霍嬤嬤在一旁答道:「夫人素來不愛那海物,冰鎮的東西也很少吃的。」

  太醫想了想,又問:「莫不是喜歡喝茶,尤其空腹的時候?」

  霍嬤嬤恍然大悟:「這倒是,夫人最愛飯前喝一杯香茗,便是有七八年的習慣了。」

  「這就是了,空腹喝茶傷身,以後夫人小心注意便是了。」太醫龍飛鳳舞地寫完方子,曾湘玉叮囑了幾句,也跟著離開了。

  曾湘玉有些不放心,私底下又跟太醫多問了幾句:「大人不妨給我說句實話,侄媳婦的底子寒涼,到底要調理多久才好?那寒涼之物,真是茶水之類的?」

  太醫摸著鬍子,面露為難,到底攝於她皇孫媳婦的身份,含糊透露了一些:「即便是喝茶水,七八年雖說長,到底也不至於如此。」

  說罷,他便不在多言。

  曾湘玉皺起眉,她是聽明白了,唐子嫣這哪裡是性子寒涼,分明是有人知道喝茶的習慣,只怕在茶裡放了不該放的東西!

  若是如此,這下藥的必定是歸德侯府裡的人,到底誰對唐子嫣如此怨憤,用這般歹毒的法子害人?

  她想著此事不能瞞著趙玄凌,便急匆匆去找他了。

  敢動自己的侄媳婦,那些個小人真是該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6 PM

☆、第八十一章 巧尋人

  趙玄凌知道了,不由一怔,他沒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叫唐子嫣受了委屈。

  他立刻去找太醫,殺氣騰騰的,叫太醫再不敢瞞著,把知道的說了,嚇得渾身都是冷汗,說話結結巴巴的,總算說清楚了。

  唐子嫣的寒涼之症顯然是人為的,有人放了不該放的東西。只是在太醫看來,前後卻是不一樣的。

  趙玄凌聽明白了,之前有人下手,但是沒長久,很快又有另外一個人下手,這才叫唐子嫣生生受了兩種不同的藥,這才沒爆發出來,互相抵消了一些。

  唐子嫣運氣是好,也是不好。因為身子裡的兩種藥平衡了,反倒沒察覺出來,平日也沒哪裡不舒服。

  他想了想,偷偷把霍嬤嬤叫過來詢問一番。

  霍嬤嬤聽著太醫的話,便有些覺得不對勁了,如今被趙玄凌特意叫來一問,更是心裡忐忑。

  她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想了又想,唐子嫣吃食的東西都只是自己和翠竹過了手,其他人是絲毫不沾的。

  若說對唐子嫣下手,寒涼的藥不是毒藥,壓根看不出來,銀筷也試不出來,就算中招了也察覺不了,這才顯出對方的陰險來。

  有什麼比寒涼入體,最後叫人生不出孩子來得陰險毒辣?

  霍嬤嬤咬牙切齒,想了整整一夜,頭髮都快愁白了,都沒任何頭緒。

  翠竹跟她一個帳子,見霍嬤嬤愁眉苦臉的,關切地問了。

  霍嬤嬤知道她素來伶俐,又是跟在唐子嫣身邊的,一個人想,倒不如兩個人,說不定能想出什麼端倪來。

  她低聲細細說了,翠竹聽得心裡一涼,接著滿臉憤怒,恨不得宰了那背後的小人。

  等翠竹冷靜下來,來來回回地在原地轉悠,忽然靈機一動:「嬤嬤說有什麼特別的人,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嬤嬤還記得四小姐身邊的淺葉嗎?淺葉有個同鄉招娣,便是在廚房當灶下婢子的。」

  翠竹這一說,霍嬤嬤也有點印象來。府裡數來數去,唐子茗素來跟三小姐沒什麼來往,身邊的奴婢婆子都沾了點清高氣,哪裡會有廚房裡幫工的丫鬟是親戚的。

  唐子嬌是庶出,身邊都是家生子,還是出身極低的,沒什麼本事安插人進廚房。

  唯獨唐子瑤,不但在歸德侯面前受寵,母親也是出身頗好,手上銀錢不缺,加上淺葉同鄉這層關係,霍嬤嬤不得不懷疑到她頭上來。

  她也不敢隨意臆測,只把這事告訴了趙玄凌,讓他心裡有數。

  曾湘玉知道了,二話不說就叫人偷偷回京裡,去審問淺葉和招娣那丫頭,看她們能不能說出什麼話來。

  誰知回稟的人卻說,唐子瑤身邊的人都給打發出府了,淺葉被狠狠打了板子攆出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身邊的付嬤嬤更不知道落到何處了,根本無從找起。

  招娣沒了淺葉做倚靠,又被牽連了,沒多久就被趕出了廚房。畢竟是活契,給了些銀兩,她就跟著出府去了。

  誰知道這幾人還在京中,還是流落到其他地方去了?

  茫茫人海,要去哪裡找人?

  曾湘玉正愁著,唐子嫣被霍嬤嬤小心翼翼地照顧,翠竹也收斂了許多,有些欲言又止,便知道自己的身子沒太醫說的那麼簡單,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旁敲側擊了幾次,沒從霍嬤嬤嘴裡套出什麼來,翠竹直接機靈地避開了,沒什麼事都不肯在她面前出現。

  唐子嫣無法,只好找到了趙玄凌,揪住他的袖子鬱悶道:「你們是不是瞞住我什麼了,一個個神神秘秘的,倒叫我看著心裡亂糟糟的。」

  雖說曾湘玉想要一直瞞下去,直到她的身子骨給調養過來了,再說也不遲。不然唐子嫣心裡難受,只怕藥效也要差一些。

  趙玄凌卻不是這樣想的,唐子嫣不清楚事實真相,一直胡思亂想的,寢食難安,到底還是會壞了身子骨。

  索性,他也不遮遮掩掩,平鋪直敘地告訴了唐子嫣。

  聞言,唐子嫣實在愣了。

  她想也想不通,自己居然被下藥了?

  唐子嫣伸出手,哆嗦著,慢慢覆上自己的小腹,眼圈忍不住就紅了:「難道說,太醫的意思是,我再也不能懷上了嗎?」

  「亂想什麼,他只說你底子寒涼,調養一陣就好。」趙玄凌緊緊摟住她,大掌胡亂拍著唐子嫣的後背安撫著:「別多想,太醫聖手,你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很快就能調養好了,叫娘子給我趙家生十個八個孩子。」

  唐子嫣聽著,眼淚就下來了,卻又忍不住勾起嘴角:「十個八個,將軍你這是養母豬呢?」

  十個八個,就算一年一個,也得十年八年的,難不成她以後要一直生孩子,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見她終於破涕為笑,趙玄凌這才放下了心頭大石,擁著她歎氣道:「你也別著急,總要慢慢來,把寒涼的東西摘掉了。順便叫太醫給你養養身子,好讓娘子以後也有足夠的力氣生我們孩子的。」

  唐子嫣粉拳錘了錘他的胸膛,被「我們的孩子」幾個字給說得心裡暖融融的,忍不住小臉貼著他,蹭了又蹭,把趙玄凌衣襟給蹭濕了一小片,看得他甚是心疼。

  趙玄凌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把眼角的淚珠兒舔進嘴裡,苦澀的滋味蔓延,心裡不由又難過又是滿腔的怒意!

  若是叫他找出那下藥的人,定叫這小人不得安寧!

  曾湘玉那邊人手還是有限的,趙玄凌索性飛鴿傳書給留在京裡的收下。江元鎮聽說後也極為憤怒,幫忙寫信的時候,後面還添了幾句,叫那些小子們分成兩組,誰先抓到那小人,誰就能換到趙玄凌的跟前來伺候。

  那些小崽子一個個最崇拜趙玄凌,能在他跟前,就算是牽著青墨也是件大好差事,於是誰都卯著勁,不吃不睡也要把那人給揪出來!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小伙子們把京中每一處角落都翻了一遍,居然把招娣給找到了。

  招娣倒沒走遠,出了歸德侯府,便回到家裡,收拾了一下,帶著他們搬去了一處好一點的小房子。

  招娣的生母死的早,家裡是繼母當家,父親又是嗜酒好賭的,底下又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她過得不容易,到處打零工拉扯著他們吃喝。

  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銀子,立刻就買了一處房子搬走了,又把父親的賭債還清了,很是叫人驚訝了一陣。

  那些小子們一瞧,不用想也知道自家嫂子被人下藥害了,肯定跟招娣有些關係。要不然小小的灶下婢子,居然能有一筆銀兩買房子,叫誰信了?

  要不是做了什麼齷蹉事,得了封口費,誰也不會信的。

  招娣被捉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只想著父親是不是又去賭了,沒錢把自己抵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要不是招娣實在長得太糟糕,膚色又黑,小身板沒一點姿色,早就不知道給賣到哪個紅樓去了。

  也幸好如此,她幾次被抵押,幾次都是去打零工換了銀錢回來還債,最多辛苦些,倒沒人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子上。

  可是這次不是關了幾天放回去,而是被綁著上馬車,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跟著,只是脾氣不怎麼好,也不跟招娣說話,一路走了許多天,這才停了下來。

  瞧著外頭的景色,早就離開京中很遠了,陌生得叫招娣害怕。

  她給顛得七葷八素的,馬伕一點都不憐香惜玉,車上的姑娘卻是習慣了的,面不改色。

  「到了,下去。」小姑娘一把將招娣拖了出去,手裡的力氣不小。

  招娣路上求饒了幾次,換來的只有小姑娘不屑的眼神,便放棄了。

  只是等摔在地上,招娣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時候,看見對面坐著的高大男人,被他身上的煞氣嚇著,更是一動不敢動。

  比起那個彪悍的小姑娘,這個男人要可怕多了。雖說容貌俊美,只是渾身的氣勢就像千斤鼎一樣,把她死死壓在地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太可怕了,那如有實質的煞氣如同刀刃一樣,叫招娣哆哆嗦嗦的,一張臉更是變得慘白。

  「你就是招娣?」男人打量著她,緩緩開口:「說罷,你為何要下藥害唐三姑娘?」

  招娣拚命搖頭,結結巴巴道:「沒、沒有的事,大人誤會了。我跟三小姐無冤無仇的,怎會去害她?」

  「不說?」趙玄凌沒了耐性,拿起桌上放著的一把佩劍,抽出劍身,一道泛著寒意的銀光掠過,長劍被他隨手扔了過來。

  劍尖刺入泥土中,幾乎全部沒入。看著沒用多少力氣,若是刺入身體,招娣只怕早就死了。

  她渾身打著顫,一雙眼瞪得圓滾滾的,害怕得瞥了眼趙玄凌才開口:「奴婢真沒要害三姑娘,就是淺葉說三小姐跟四小姐不對付,叫我每天放一點藥粉,叫三小姐也難受難受。那藥粉只道是偶爾吃不下,叫人身上發癢的小東西,奴婢就照做了。」

  招娣剛開始害怕,沒敢放,把藥粉偷偷丟給府外流浪的小狗吃了,幾天下來還活蹦亂跳的,她這才放心,卻也每天下一點點,不敢下太多。

  見唐子嫣無知無覺,身子骨也沒見怎麼樣,她這才放下了心頭大石,漸漸加重了份量。

  不是毒藥,她又缺錢,自然對淺葉唯命是從,哪裡敢不做。

  等淺葉和付嬤嬤都沒在府裡,唐子瑤又出嫁了,招娣害怕被人發現,又被趕出廚房這個肥差事,索性離開歸德侯府出來了。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居然還是被人發現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6 PM

☆、第八十二章 無花果

  趙玄凌面無表情地聽完,雙眼瞇起,心底的怒火卻幾乎要壓抑不住。

  江元鎮感受到他渾身的煞氣,跟對陣的時候相差不離,底下那膽小的丫鬟早就嚇得癱軟在地上,險些喘不過氣來,便道:「將軍,把這事交給我來辦吧。」

  他實在擔心,趙玄凌怒氣沖沖,一不留神把人弄死了,收拾起來就麻煩了。要是被人捏住了把柄,到頭來反叫將軍為難。

  「放心吧,我有分寸。」趙玄凌語氣冷冷的,猶如凜冽寒風:「另外那個丫鬟呢,叫淺葉的,找到了嗎?」

  「那幫小子們卯著勁把京中翻過來了,只怕要找出來,也是時間的問題,這幾天應該有消息了。」江元鎮見他到底還是想自己動手,又不至於生氣得沒了分寸,這才放下心頭大石。

  看來唐子嫣在趙玄凌心裡的地位真是無人能取代,以後他對這個大嫂一定要更恭敬才行。

  江元鎮這邊琢磨著,把招娣關了起來,叫之前帶來的那個小姑娘盯著:「別讓她死了,將軍還等著她的供詞呢。」

  小姑娘拍著胸口保證:「有我在,她還死不了。」

  這小姑娘是其中一個部下的妹妹,可惜那士兵死了,只留下這麼一個妹妹,又喜歡舞刀弄槍的,索性留在了江元鎮身邊,偶爾也能辦點小事。

  看著她利索的小摸樣,江元鎮不由欣慰,別人家的妹妹總是好的。

  小子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吃不睡來找人,居然不到兩天就傳來了消息,說是淺葉找到了。

  只是淺葉當初被打了三十板子,一雙腿是廢掉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家裡就剩下一個軟弱的哥哥,父母早年便死了。

  淺葉以前送不少銀兩回家,家裡的嫂子對她還算可以。如今被趕出府不說,以後便沒有銀錢了,就開始對她各種挑剔謾罵。

  她哥哥到底勉強保住了淺葉的命,花掉了一大筆的銀錢,她大嫂看著淺葉半死不活的,最後實在不樂意把好不容易攢下的積蓄都花光,趁著她哥不在,轉身把人賣掉了。

  小子們尋了見,淺葉被轉手了幾次,居然最後到了紅樓的一層跟秋曼雁作伴了。

  淺葉一雙腿走不動,身姿臉蛋卻是好的,又勝在年輕,跟在唐子瑤身邊也沒吃什麼苦頭,一雙手腳和皮膚都是極好的,跟閨閣小姐有的一筆。這紅樓素來不看其他,把人留住也能賺不少,便買了下來。

  淺葉跑不了,每天就躺在石床上,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的男人,叫她幾乎崩潰。

  那些地位低微的人哪裡懂得憐香惜玉,若是她掙扎得厲害了,便卸掉了雙手。若是咬人,便卸掉下巴。

  如此一來,淺葉學乖了,卻沒想到沒多久會遇到了秋曼雁,驚得以為自己看錯了。

  秋曼雁來了,倒是叫她輕鬆了一些。因為比起一個不能動的小丫頭,風韻猶存的秋曼雁就要可口多了。

  秋曼雁的反抗比淺葉還要厲害,就更加狼狽了,到後來下巴一直卸著,手腳都給綁上了,才慢慢懂得乖巧起來,好少受點苦痛。

  等有一天,淺葉卻聽說有人要買走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秋曼雁聽聞,手腳並用爬到她的跟前,柔聲說:「若是可以,叫那貴人把我一併買走吧。」

  淺葉對這位夫人還是有些主僕的感覺,不自覺地點頭,看著秋曼雁笑了,這才被人抬了出去。

  等到後來,淺葉才知道,秋曼雁這輩子都別想從那個地方出來了。至於她,見著來人後,也明白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將軍大人……」淺葉躺在地上不能動,只能狼狽地躬著身行禮。

  「說罷,到底是誰叫你下藥的。」趙玄凌瞥了眼底下的丫鬟,雖說被婆子清洗過才一路送過來的,只是身上緋糜的痕跡還沒完全消失,看得叫人皺眉。

  淺葉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了,索性咬咬牙答道:「回大人,是四小姐叫奴婢這麼做的。四小姐仰慕將軍,聽聞三小姐被賜婚給大人,便想著即使取代不了,若是三小姐一直不能生,指不定會要娶貴妾,四小姐也有可能到將軍的身邊去。」

  江元鎮聞言,不由嗤笑一聲,唐子瑤還真是癡心妄想。就算將軍要選貴妾,也選不到她的頭上去。

  難不成唐子瑤還覺得,姊妹共伺一夫是一樁美談來著?

  傳出去,歸德侯的面子只怕要丟光了!

  淺葉也知道唐子瑤這想法太瘋狂,但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主子要自己做什麼,她也不能拒絕。

  她顫著聲,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把自己摘出去,免得承受趙玄凌的雷霆之怒:「將軍大人,奴婢只是聽命行事,這都是四小姐的主意。」

  「是嗎?」趙玄凌冷淡地回問一聲,揮手道:「那我讓你去官衙指證唐家四小姐,你可願意?」

  淺葉整個人都嚇得癱軟起來,若是指證唐子瑤,最後卻沒能把唐子瑤拖下水,被反咬一口,自己也就一個死的下場!

  「將軍大人,憑著奴婢一面之詞,怎能當作證詞?」

  「那是不願意了?」江元鎮看著她,接過話頭:「既然不願意,留著也沒什麼用,直接送回去算了。」

  再回去那個像惡鬼洞穴的地方,淺葉嚇得整張臉都白了:「不,不,我不回去……奴婢願意指證四小姐,願意的。」

  「那就好,」江元鎮笑笑,把她一併跟招娣關在了一起。

  招娣看見淺葉,就明白事情敗露了,絕無一點迴旋的地步。她看著淺葉的一雙斷腿,不由紅了眼,或許她的下場,也不比淺葉要好多少。

  唐子嫣這幾天見趙玄凌忙忙碌碌不見人,不由奇怪,一路尋著過來,遠遠便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人抬走,想要再仔細看看,就被趙玄凌擋住了。

  「那是誰?怎的有些眼熟?」

  「一個不起眼的丫頭罷了,出來找我來的嗎?」趙玄凌不想她去沾這些齷蹉事,摟著唐子嫣就往回走。

  「今兒喝藥了嗎?」

  唐子嫣一張臉皺了起來,嘟嚷道:「別說了,霍嬤嬤一天三頓督促我喝藥,翠竹一直拿著蜜餞在旁邊等著,叫我不喝都不行。」

  被兩人盯著,她也不好意思說不喝。雖說是對症的藥,對自己身子骨也好,但是那味兒實在不敢恭維,叫唐子嫣喝得難受。

  「過陣子就好,太醫說這藥方會跟著你的身子骨來改一改的。」趙玄凌心想找到了其中一個下藥的,另外一個下藥的又會是誰?

  「會改嗎?那就好。」唐子嫣吁了口氣,這才笑了起來。

  見她眉開眼笑的,趙玄凌忍不住低頭在唐子嫣唇角親了一口。嚇得唐子嫣趕緊四處張望,沒看見有人,瞪了他一眼:「瞧著這是什麼地方,要是被人看見了該怎麼辦?」

  「放心,有我在,怎會發現不了有人?」趙玄凌保證著,唐子嫣想著也是,他耳聽八方,哪裡有人怎會不知道?

  趙玄凌摟著她的肩膀走了幾步,側過頭瞥向後面的一棵大樹,很快又跟唐子嫣低聲說著話走遠了。

  等兩人不見了蹤影,一道粉衣身影才從樹後慢吞吞走出來,癡癡地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夫人,叫奴婢好找。」一個藍衣婢子找了過來,氣喘吁吁,一張臉漲紅,顯然是一路跑著找過來的:「老爺正找夫人,對跟丟的婆子大發雷霆呢。」

  「知道了,」唐子瑤皺了皺眉頭,中郎將就算出來,對她卻是看得越來越緊了。不過離開一小會兒,就拿她身邊的婆子訓斥。

  罵的是婆子,那些話到底不過是對著她說的。

  腹中的孩子因為侍妾的魯莽沒了,這次出巡,侍妾沒能跟過來,若是唐子瑤在途中得一男半女,以後就能在府裡站穩腳跟,侍妾也奈何不了自己。

  只是上次還是傷了底子,中郎將再努力,也沒能讓唐子瑤再次懷上孩子,不免有些暴躁起來。

  這又怪得了誰,可能上次如此對待那還沒出生的孩子,叫他們心生恐懼,便一個個的不敢到自己的肚皮來了。

  唐子瑤輕輕感歎著,又想到剛才看見趙玄凌和唐子嫣的親暱,不由心裡吃味。

  以前覺得趙玄凌冷冰冰的,卻是一個大英雄,英明神武的,一身武藝也叫人敬仰崇拜,卻沒想到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可惜這一面卻是留給了唐子嫣,而不是自己。  

  唐子瑤總是想不明白,自己樣樣比唐子嫣要出色,不過是這個三姐姐刻意藏拙,騎射功夫比她好那麼一點點,就叫趙玄凌看上眼了?

  她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唐子嫣再好又如何,到底是一個不能生蛋的母雞!

  「夫人,夫人……」侍婢在旁邊急得不行,老爺都發火了,要是不能盡快把唐子瑤勸回去,自己少不得又要被訓斥。

  「行了,我聽見了,這就回去。」唐子瑤說著,忽然又道:「老爺不是在前面的鎮子上買了不少無花果來著?」

  侍婢點頭,中郎將確實看著無花果不錯,便買回來給唐子瑤嘗嘗鮮。

  「撿一袋,待會送去給將軍夫人也嘗嘗。」唐子瑤露出輕快的笑容,吩咐完了,這才抬腳往回走。

  聞言,侍婢答應了,卻有些不明白,還是回去裝了一袋給唐子嫣送去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7 PM

☆、第八十三章 反擊戰

  霍嬤嬤收到唐子瑤送來的無花果,氣得險些都直接扔出帳子外。

  她是清楚事情的,唐子瑤這分明是承認了對唐子嫣下藥,還公然來叫囂,叫自己怎能不氣?

  翠竹懵懵懂懂的,卻也看出無花果的含義,沒叫唐子嫣看著,直接拎出去找地方狠狠踩了幾腳,扔河裡去了。

  唐子嫣見兩人氣哄哄的,倒也奇怪:「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見了一條到處咬人的狗,覺得晦氣罷了。」霍嬤嬤攔住翠竹,黑著臉說道。

  無花果,無花果,沒有花來結果,分明是諷刺唐子嫣如今還生不出來一個孩子來!

  唐子嫣有些疑惑,這路上哪裡來的瘋狗?

  不過她們不說,唐子嫣也沒多追問,吃完飯四處溜躂的時候,記下了上回那被抬走身影的方向,一路走了過去。

  「這裡面關了什麼人?」江元鎮叫了兩個親兵守著,看見唐子嫣,兩人面面相覷,結結巴巴地回答。

  「回嫂子,是兩個犯了事的侍從,鎖在裡頭了。」

  犯事的小廝,哪裡用的著趙玄凌的親兵來守在門口,一瞧就奇怪:「讓開,叫我看看是誰。」

  親兵吞吞吐吐的,急得一頭汗:「嫂子,就是兩個犯事的,幾天沒清洗過,沒得髒了你一身衣裳。」

  唐子嫣瞪了兩人一眼,他們只好退下,大嫂的眼神雖說比不上趙玄凌,也是挺可怕的。

  打開門,唐子嫣一眼就認出是淺葉和招娣。

  她們看見唐子嫣也是詫異,縮著腦袋不敢吭聲。

  「關上吧,」一看是兩人,唐子嫣也能猜出來,趙玄凌為何把她們關起來了。

  她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原來下藥的真是唐子瑤嗎?

  自己跟唐子瑤維持著表面的功夫,彼此還算熱絡親近,倒沒想到她會如此狠心。

  是聖人賜婚之後,知道趙玄凌不會娶她,所以才痛下殺手嗎?

  對一個女子來說,一生無子,只怕是最痛苦最悲哀的事了。

  就算趙玄凌再喜歡她,一個無子的夫人終究不可能獨寵,後院只能為他添幾個美妾,好生兒育女。

  光是想想,唐子嫣就忍不住難過。要不是自己命大又好運,如今發現得還尚早,太醫有辦法治好,她是不是就要孤孤單單地過完這輩子,膝下連一男半女都沒有了呢?

  想到李霖敏生下的那一對粉雕玉琢的可愛龍鳳胎,再想到自己可能不會有趙玄凌的孩子,唐子嫣就紅了眼圈。

  聞訊趕來的趙玄凌見她傷心,一把摟住唐子嫣,緊緊擁在懷裡:「沒事,很快會好起來的。」

  「嗯,」唐子嫣倚在他的胸膛上,心裡對唐子瑤咬牙切齒。

  既然她不仁,就別怪自己不義了!

  江元鎮不明白唐子嫣怎會突然單獨來找自己,心裡不由忐忑。

  等聽說了來意,他愣一下,有點吃驚道:「嫂子,雖說將軍一直盼著孩子,可是這樣會不會……」

  「不是我自己用的,以牙還牙,誰給我送了一份大禮,怎能不送回去?」

  唐子嫣冷冷說著,叫江元鎮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看來以後,他要對大嫂更加恭敬聽話一點才好。

  於是,江元鎮二話不說,就把手裡藏著的一點藥粉通通都送給了唐子嫣,連趙玄凌都沒告訴。

  拿著藥粉,唐子嫣挑了挑眉。以前覺得被狗咬了,再咬回去實在太掉份子,稍作懲治也就罷了,反正對方也不見得能過的好,靜觀其變,慢慢欣賞那倒霉狼狽的姿態就好了,倒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狠狠回擊。

  誰叫唐子瑤惹怒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誰都是有容忍的底線,過了界,就算聖人也嚥不下去這口氣!

  趙玄凌回來,見唐子嫣的心情突然變好了,悄悄鬆了口氣。

  兩人親親熱熱用完飯,唐子嫣主動伺候他躺下,很快脫掉外袍,趴在趙玄凌的胸膛上扭動磨蹭起來,叫他被蹭得一身的火氣。

  他伸手拍了拍唐子嫣的翹臀,無奈道:「累了一天,不早些歇息?」

  「今兒不累,」唐子嫣習慣了馬車上的顛簸,倒是沒覺得哪裡不適,又扭了扭,翻身在旁邊躺下:「既然將軍累了,那我們早些睡了吧。」

  開什麼玩笑,惹出一身火氣來,居然自己就要去睡了?

  趙玄凌當然不樂意,大手隔著薄薄的褻衣在唐子嫣身上揉搓了幾下,直接把人托起,坐在自己的身上。

  唐子嫣嗚咽一聲,只覺身下被結結實實地填滿,喘著氣還不忘提醒道:「不行,會被外面的人瞧見的。」

  隱晦地躺著的姿勢倒好,如今女上男下,身影在帳子裡倒映得清晰,叫她漲紅著臉,渾身都僵了。

  趙玄凌笑笑,大掌一揮,把燭火熄滅了。雖說很遺憾不能看見唐子嫣嬌媚的表情,但是能聽見她壓抑的嗚咽聲,倒叫他渾身像是點著了一團火,想要狠狠將她欺負一番。

  唐子嫣確實被結結實實欺負了半宿,這才累得渾身酸軟地睡下,第二天起來,對上霍嬤嬤和翠竹揶揄的眼神,不由紅了臉。

  偏偏那人昨夜起了興致,在她頸側留下一連串的緋紅痕跡。自己只得挑了一件高領的衣裙,遮住那些曖昧的痕跡,叫曾湘玉看見了,又是遞過來一個「她瞭解」的眼神,讓唐子嫣滿臉的不好意思。

  馬車走了十多天,終於穿過了管道和小鎮,到達了南邊最大的一個城鎮,熱鬧繁華,叫一臉風塵僕僕的眾人忍不住吁一口氣,各自進了包下的客棧廂房,仔仔細細地梳洗了一遍,便四處溜躂起來。

  唐子嫣換了一身暗紅的衣裙,臉上被趙玄凌要求戴上了面紗,遮住了半張臉。烏髮半數垂在肩頭,隱約露出一點白皙的耳垂,上面一顆紅色的墜子,顯得頸子尤其白淨。

  看著她越發風情萬種的摸樣,就知道是時常被夫君疼愛的,叫在座跟隨的夫人都忍不住艷羨。

  趙玄凌看著冷面冷心,沒想到卻是個懂得疼人的,倒叫一些曾經婉拒將自家女兒嫁給這位柱國將軍的,心底有幾分後悔起來。

  女眷在一個院子裡用飯,男人們就在另一邊的側廳。

  上來的是鎮上有名的桂花魚,香味遠遠便傳來,勾得唐子嫣肚子裡的饞蟲都起來了。

  不是沒吃過這道佳餚,只是長途跋涉,路上沒遇到客棧只能簡單紮營,吃的都是乾糧和簡單的吃食。小鎮子也沒什麼好東西,吃著便有些膩味了。

  如今色香俱全的桂花魚一上,在座的夫人眼睛都閃著光,可見大家在路上都吃著不好,卻也不能抱怨。

  唐子嫣剛拿起筷子,沒吃上一口,忽然聽見隔壁桌上傳來一陣乾嘔聲。

  幾個夫人不由皺眉,只得放下了雙筷,難得美食在前,聽著那聲音,誰還吃得下?

  回頭一看,眾人倒是驚訝了,這乾嘔的人不是誰,正是唐子瑤。

  唐子瑤的事在貴人之間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事了,對她的印象大多都不怎麼好。如今見她才掉了孩子沒兩個月又懷上了,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瞧瞧人家的好肚皮,掉了一個,立馬又來了一個,中郎將倒是娶了一個好媳婦。

  有機靈的丫鬟去請了太醫過來,把脈後太醫摸著鬍子笑了:「恭喜夫人有喜了。」

  中郎將聞訊前來,不由喜不勝收,臉上笑容燦爛。

  唐子瑤自己也有點驚訝,雖說能猜出來,可是真的被告知懷上來,她還有點驚訝。

  按理說她上回傷了身子,不可能這麼容易懷上的。

  主要是,當初郎中說他們不能多有房事,中郎將也是謹慎小心的,路上也就那麼一兩次,還是草草結束的。

  唐子瑤這樣想著,臉色便有些不好了,中郎將回過味來,也有些不是滋味。匆匆跟太醫道謝後,中郎將帶著唐子瑤便離開了。

  在座一位年輕的夫人看著兩人走遠,不由歆羨道:「這位唐家四小姐倒是嫁了一個好夫婿,待她是極好的。」

  看看,剛懷上就如此高興,迫不及待把人帶走了,還不知道兩人單獨相處,對唐子瑤只怕要更好了。

  中郎將回去,心裡琢磨了一下,算了算日子,跟唐子瑤倒也對的上,便暖和了語氣道:「既然懷了身子,你也要小心些,平日叫婆子跟的緊點,別再毛毛躁躁到處走了。」

  唐子瑤一聽,有些不痛快了。她已經不怎麼出去走動了,去哪裡都有婆子丫鬟跟著就算了,如果懷上了,中郎將只怕更緊張,就怕像上次一樣孩子說沒就沒了,叫她哪裡都不去,不是要憋死人嗎?

  「還沒顯懷,四處走走也沒什麼的……」

  「聽話,別亂走了,在馬車裡呆著就是。」中郎將可不想唐子瑤又把孩子弄沒了,而且這才一兩回,她就懷上,顯然自己的能力不錯,心裡也高興了一些。

  「乖乖的,我多帶些有趣的玩意回來,不會讓你悶著的。」

  唐子瑤卻想著難得出巡,趙玄凌也在,她還想多看幾眼,要是能走近點說上幾句話那就更好了,哪裡願意呆在馬車裡不出來?

  婆子勸不住,只能一直跟著,唐子瑤也不敢太張揚,遠遠瞧一眼就避開。但是婆子都是中郎將精挑細選出來的,又是府裡的老人,一個個都是金睛火眼,哪裡看不出唐子瑤的意思?

  就算她遮掩得再好,還是叫婆子看出七七八八來了,夜裡偷偷就稟報了中郎將。

  中郎將一聽,這還了得。人已經嫁過來了,心卻還落在別處,當自己是什麼?

  又怕傷著唐子瑤,只罵了幾句,她就哭哭啼啼的,鬧了起來。

  住的廂房雖說是鎮上最好的客棧,這樣苦鬧,旁邊的哪裡會聽不見。尤其唐子瑤害怕中郎將對她動手,叫的跟殺豬一樣的聲音,誰像裝聽不見都難。

  一時間鬧得厲害了,有人敲門來勸,中郎將只覺得更沒面子了,冷不丁伸手一推,唐子瑤就摔在了地上,嚇得他趕緊叫人去請太醫過來。

  只是唐子瑤沒什麼感覺,看著中郎將緊張的臉色,連忙捂著肚子假叫,一張臉憋得發白,嚇得他更是六神無主。

  太醫匆匆趕來,把脈後卻皺眉了。唐子瑤的脈象實在奇怪,白天明明還是滑脈,如今卻什麼都沒了。

  可是唐子瑤又沒流血滑胎,滑脈怎的就消失了?

  他摸著鬍子想了想,倒是記起後宮有一種秘藥,就是讓女子的脈象變成滑脈,若非自己是太醫院的老人,只怕也不記得這樣一種藥的。

  若是唐子瑤服下了這種藥,倒也說的過去。

  不過這種藥也只能騙得一時,不可能騙太久,倒是太醫被唐子瑤這種欺騙他的舉動給惹惱了。

  太醫也是有脾氣的,假裝懷孕要是騙過了自己,以後再做點小動作,假裝孩子沒了,栽贓在別人頭上,他豈不是就成了幫兇?

  強脾氣上來了,太醫也不管什麼,直接就告到了聖人面前!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8 PM

☆、第八十四章 現世報

  皇上原本還以為唐子瑤出了什麼事,要是底下的侍衛帶上夫人跟著,回頭磕著碰著了,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

  對底下人他還是挺寬容的,原本聽說唐子瑤懷上了身孕,倒是覺得挺歡喜的,路上出了一個大好事不是?

  只是聽了太醫的話,聖人不由勃然大怒。

  居然敢用秘藥,騙自家夫君不說,還想栽贓誰身上去?

  尤其這種秘藥,當年也被其他宮妃用過,互相殘殺。聖人大怒,禁了這種秘藥,誰知道唐子瑤竟然用上了?

  聖人二話不說,就叫人把唐子瑤送了過來審問秘藥。要是秘藥真的流出了皇宮,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那就真是一大駭人之事。

  中郎將沒見到太醫,還摸不著頭腦。畢竟太醫探出來後,二話不說就去面見聖人了,他還蒙在鼓裡。

  如今聖人召見,中郎將這才聽太醫說了此事,徹底懵了。

  他昨日還高高興興,等待著自己第一個子嗣的到來。不管是男是女,已經開始琢磨名字了。

  誰知道唐子瑤又給了自己一個晴天霹靂,硬生生叫中郎將空歡喜一場,如今又扯上了宮中秘藥,如何能不心驚膽戰,又怎能不憤怒?

  好啊,唐子瑤為了坐穩正室的位置,真是什麼手段都敢用。

  他不敢回想,難道之前那個孩子不幸沒了,也是唐子瑤的作為?

  畢竟那孩子沒了,倒霉的是侍妾,中郎將對那侍妾也有些芥蒂,不怎麼再去她的房裡,反倒對唐子瑤要憐惜了一些。

  不止是他,連老夫人也是如此,總歸要對失去孩子的她更憐憫一些。

  如今想著,會不會又是唐子瑤的一個陰謀?

  自己不是把她想的太壞,而是中郎將不敢把唐子瑤想的太好!

  這個惡毒的女人,還沒出嫁,就謀算自家三姐,想要桃僵李代,換掉新娘子自己頂上,好嫁給趙玄凌。

  誰知道如今為了固寵,嫁妝懷孕。然後一時不察,又嫁禍給哪個倒霉蛋,好讓自己對她更憐惜一些?

  中郎將越想越氣,可是唐子瑤到底是他的夫人,惹怒了聖人,一家子都要跟著倒霉,便問太醫:「大人,聖人怎麼說?」

  太醫一看中郎將就是不知情的,對他同情不說,自然在聖人面前提起他,聖人也是十分憐憫中郎將。

  你說好好一個人,前途無量,卻偏偏娶了這麼個糟糕的媳婦。

  家裡雞犬不寧就算了,如今出來,還鬧得人盡皆知,這面子真是沒地方擱了。

  「放心,聖人英明,自然不會牽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聽了太醫的勸慰,中郎將這才安心了一點。

  唐子瑤被聖人召見,還迷迷糊糊完全不知情。

  聖人也沒當面見她,畢竟男女有別,叫唐子嬌出來問上一問。

  唐子嬌坐在上首,穿著暗紅繡紋的華貴衣裙,淡妝事宜,飾物奢華,一派貴婦人的姿態。

  唐子瑤以前看不起這個庶出的二姐姐,倒沒想到如今身份最高的確實她,只得跪下,老老實實地行禮。

  「四妹妹許久不見,倒是越發厲害了。」唐子嬌勾唇笑了笑,沒直奔主題。

  看著唐子瑤匍匐在地向自己行禮,那卑微的姿態叫她心生愉悅。以前唐子瑤有多看不起她,唐子嬌如今就有多快活。

  雖說嫁入宮中,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總要忍耐很多寂寞,空冷的皇宮除了華美,少了幾分人氣。

  只是再苦再無奈,看見如今的唐子瑤,唐子嬌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她之前忍受的寂寞和苦楚,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天。

  唐子瑤沒聽明白她的意思,皺眉道:「不知道聖人有何吩咐,娘娘直言就是了。」

  這話說得算不上客氣,唐子嬌懶洋洋地端起茶盞,低聲吩咐:「真是無禮,難道在侯府裡四妹妹這禮儀學得如此糟糕嗎?」

  身邊原本沉默的嬤嬤上前,兩個丫鬟架住唐子瑤,嬤嬤便捲起袖子左右開弓,把唐子瑤一張臉打得紅腫,嘴角也破了,說話也不清晰:「娘娘,我究竟犯了什麼錯,竟然私下處罰我?若是聖人知道了,娘娘私下對將領夫人動手……」

  這唐子瑤還是如此不怕死,竟然敢對她這般說話,唐子嬌倒是笑了,嬌媚可人:「四妹妹還是如此直率,只是還沒弄清楚眼下的狀況。要是聖人不允,我又如何敢私下動手?」

  她一手托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唐子瑤的臉色一點點發白,笑得更愉悅了:「四妹妹說說,那藥到底從何而來的?若是坦誠了,指不定聖人會從輕發落。」

  一句從輕發落,到底有多輕,也不過是聖人一句話的事了。

  唐子瑤一派茫然,喃喃道:「娘娘究竟說什麼,我怎的聽不懂?」

  唐子嬌抬了抬下巴,盯著她平坦的小腹道:「昨天太醫不是說你可能懷孕了嗎?今兒一看,卻是沒有,那滑脈根本就是假的!你究竟服用了什麼藥來造假,難道自己也不清楚嗎?」

  「怎麼可能是假的,不可能!」唐子瑤雙手摀住小腹,瞪大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唐子嬌以為她還要嘴硬,抬了抬眼皮,再也不想跟唐子瑤糾纏下去:「四妹妹老實說了,可能少受點皮肉之苦。若是不肯說,也只能怪我不客氣了。」

  那嬤嬤又抬起手,狠狠給了唐子瑤兩巴掌,把她的臉幾乎要打歪了,滿口的血腥味。

  唐子嬌用帕子摀住鼻尖,厭惡道:「四妹妹,還是不說?」

  唐子瑤已經說不出話來,拚命搖頭。要她說什麼,自己根本不知道懷上身孕是假的,又怎可能是假的?

  見她只一味搖頭,什麼都不說,唐子嬌也不耐煩了:「把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弄過來,嬤嬤你看著辦吧。」

  聖人全權交給她來辦,唐子嬌總要問出些事來。就算唐子瑤不肯說出真相,只要有人道出「事實」,這就足夠了。

  丫鬟婆子很快帶了過來,給嬤嬤領去了後院。

  對唐子瑤還要仁慈一些,對這些伺候人的奴婢們,嬤嬤就要狠戾多了,一個個綁在長凳上,狠狠地打板子。連續打完十次,願意說的就能停下,不說就繼續。

  直打了三四十板子,有些體弱的嬤嬤早就只能喘氣了。她們也不明白怎會遇上這樣的無妄之災,之前滿心還覺得唐子瑤懷了孩子,身邊人總算能鬆口氣,也能因為夫人受寵跟著身價上漲,在府裡也有底氣了。

  誰知還沒高興多久,一個晴天霹靂就下來了,唐子瑤懷孕居然是假的!

  叫她們供出真相,但是誰也不知道唐子瑤的假懷孕到底是怎麼來的。

  還是一個丫鬟機靈,又被打得半死不活,疼得快要暈過去了,嚷嚷道:「我看見了,夫人喝了奇怪的水。」

  其他人一聽,有點頭的,也有附和的:「對,就是奇怪的水,我們從來沒見過,只以為是夫人帶來的好東西。」

  一個個忙不迭地承認,嬤嬤終於滿意了,叫打板子的人都撤了:「記住你們的話。」

  有丫鬟婆子承認唐子瑤的確喝了秘藥,這才會有了假身孕,秘藥也是唐子瑤自己帶來的,聖人怒不可歇,大手一揮就道:「說出秘藥的來處,不然你小命不保!」

  唐子瑤一張臉腫的跟豬頭一樣,拚命搖頭,只能喃喃求饒:「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唐子嬌在旁邊瞧著,柔聲道:「皇上,瞧著這個四妹妹還是這般冥頑不靈,叫我這個做姐姐的,實在是羞愧。」

  「跟你有什麼關係,她這德性也不知道隨了誰。」唐子瑤做的那些破事,事後聖人也曾聽說過,心裡對這個唐家四小姐有些不屑。

  陷害姊妹這樣的事,就算平常人家都是不齒的,也就唐子瑤從來沒當一回事,在途中還給唐子嫣送了一袋無花果諷刺她,真叫人無話可說。

  「既然她不肯說,那就算了。」

  唐子瑤還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長長的吁了口氣,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總算撿回一條命,要是能回去,她一定要查清楚身邊究竟誰栽贓陷害自己,在吃食裡偷偷下藥!

  誰知聖人帶著唐子嬌一走,她歪歪扭扭還沒站直身,外面就進來兩個粗壯的婆子,架著她就往後院的角落走去。

  唐子瑤嚇得臉色發白,拚命掙扎道:「聖人說要擾了我的,你們敢抗旨不遵?」

  那兩個婆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嘲笑道:「都說唐家四小姐是個聰慧的,怎的沒聽出聖人的意思來?」

  另外一個婆子也笑,一字一句地道:「聖人看你不想說,只要你不能說,便再也無人知道秘藥到底從哪裡來的。」

  不能說話的,就只有死人了。

  唐子瑤臉色慘白,大聲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藥從哪裡來的,快讓我見聖人。」

  「已經太遲了,叫你說的時候不說,如今想說,卻沒有人要聽了。」婆子憐憫地看著這個貴夫人,好好的上等人不做,居然只想著下三濫的東西來害人。

  聽聞府裡的侍妾也差點給她害了,偏偏大家還以為唐子瑤是無辜的,倒是委屈了那個侍妾。

  這個人一死,那侍妾在府裡只怕都要笑著燒高香拜佛,高興得晚上都要睡不著了。

  唐子瑤還要大聲叫嚷,婆子在她嘴裡塞了一塊破布,兩人麻利地在她脖子上套了繩索。

  都是唐子嬌吩咐的,必定讓唐子瑤好好享受一番。

  婆子受了錢財,便會好好辦事。那位娘娘不喜歡這個四妹是出了名的,反正唐子瑤都要死了,怎麼死還不是她們決定?

  唐子瑤的脖子給套著繩索,很快就給掛在半空中,呼吸越來越稀薄,兩眼一翻,便漸漸沒了聲息。

  到死的時候,她還是不明白,究竟是誰在害的自己……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1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16 01:27 AM 編輯

☆、第八十五章 一鳴驚人

  唐子嫣聽說唐子瑤摔下山坳,人找到的時候已經沒氣了,不由懵了。

  她皺著眉頭,想不通唐子瑤怎會一個人去山坳附近,還是大晚上的,身邊卻沒有一個丫鬟婆子跟著。

  而且中郎將聞訊後,大發雷霆,就把那些跟丟夫人的丫鬟婆子都狠狠打了板子,一個都沒能剩下。

  這事怎麼都透著古怪,唐子嫣卻想到,自己下手前,就預料到中郎將可能大怒,但是他敢在聖人眼皮底下,把唐子瑤推下山坳,叫她再也不能給府上抹黑,他有這個膽子嗎?

  等曾湘玉悄悄派人來告訴她j□j,唐子嫣更是愣了。

  原本只想叫唐子瑤吃些苦頭,好讓自己出一口惡氣,倒沒想到牽扯得如此之多。

  那藥粉原本就是秋曼雁身邊那個潛入的丫鬟剩下的,放在江元鎮那裡,也算是報答了。

  這種藥也是丫鬟不知道從那裡得來的藥方,只做了這麼一點點,就把藥方毀了。

  害人的東西,還是別留下為好。

  如今聖人就算想去尋,也根本無從找起。只是沒想到唐子瑤那麼倒霉,正好撞在槍口上。

  聖人對這種秘藥有多恨,對唐子瑤就有多不滿。而且為了瞞下秘藥的來源,聖人居然想也不想就將唐子瑤扼殺了。

  估計中郎將到頭來,也不明白為何唐子瑤被秘密處死,卻也只能幫忙遮掩掉,免得有心人注意到這件事。

  唐子嫣不免忐忑,藥粉到底是從她手上過了的,在帳子裡來來回回地踱步,咬著手指甲,急得一頭汗了。

  被霍嬤嬤叫回來的趙玄凌,踏進帳子,就看見她侷促不安的摸樣,倒是少見:「這是怎麼了?」

  唐子嫣上前,雙臂摟住他,一張小臉埋在趙玄凌的胸膛上,嗅著那熟悉的氣息,紛亂的心這才慢慢回到了實處:「我闖禍了,怎麼辦?」

  趙玄凌摟住她,看著唐子嫣驚慌失措的摸樣,不由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背,柔聲道:「別擔心,有我在,說說是怎麼回事?」

  他瞥了眼門口的霍嬤嬤,後者會意,立刻守在了帳子前,留神不要被人偷聽。

  唐子嫣貼了過來,幾乎是在趙玄凌的耳邊,簡略地說了對付唐子瑤的事,最後喃喃道:「我就是想讓她吃苦頭,沒想到會這麼快要了她的命。你說聖人會不會查到我這裡,還連累到江副將?」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趙玄凌還以為是什麼事,聽著唐子嫣的話,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摟住她的腰身,叫她平靜下來:「江元鎮會處理好的,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會留下尾巴。即使是皇上的人,無論如何都查不到這裡來。」

  「真的?」唐子嫣抓住他的手臂,忍不住低聲又問了一句。

  「當然,江元鎮以前是做探子的,你想他在突厥的勢力下不但如魚得水,還能獲得不少情報回來,身手不凡,腦子也好用,要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做了副將。」趙玄凌見她眼中的驚慌漸漸退去,慢慢平靜下來,又道:「再說,你也不必愧疚。四小姐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若非唐子瑤曾經用子嗣來害人,又如何叫聖人問也不問,直接打殺了?

  她這樣的作為,叫聖人十分不滿。加上中郎將是他想要提拔重用的,有唐子瑤在後院拖後腿,中郎將這輩子的仕途只怕要毀了。

  不過是處置一個品行不端的小女子罷了,能夠保住一個棟樑之才,這筆生意很划算,所以聖人毫不猶豫就捨棄了唐子瑤。

  就算是歸德侯知道了實情,到底也不敢鬧騰到聖人跟前。誰叫唐子瑤自作孽,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再者中郎將雖說不喜歡唐子瑤,不過人都死了,也不會傻到跟歸德侯撕破臉,沒得多樹一個敵人,還不如多一個朋友。

  歸德侯不過損失了一個女兒,盟友卻還在,更加不會多管了。

  沒人肯為唐子瑤出頭,聖人又叫人漸漸平息下去,很快這件事就要被淡忘了,到時候誰還能想起這個歸德侯府的四小姐?

  人生短暫,只是過眼雲煙。死了一個不知輕重的女子罷了,既動搖不了國之根本,又影響不了中郎將,甚至對他仕途有益,誰還會為唐子瑤叫冤?

  被趙玄凌這一勸,唐子嫣倒是想明白了。只要沒人替唐子瑤叫嚷,這件事很快就要被平息下去,甚至轉眼就被所有人淡忘。

  知道內情的,哪裡會去觸碰聖人的逆鱗。不知情的精明人,肯定能嗅出其中的異常。不知情的傻瓜,也不會為了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夫人喊冤。

  唐子嫣鬆了口氣,整個人便覺得手腳綿軟,渾身都沒了力氣。她聽聞唐子瑤的死訊後,就擔憂了許久,如今完全放下來了,便覺得睏倦。

  趙玄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伸手抱起唐子嫣:「睡一會?」

  「嗯,」唐子嫣閉上眼,一手卻是抓住他的袖子,低聲道:「我怕給你添麻煩,真的沒讓你為難嗎?」

  「放心好了,江副將是個得力的屬下,他從來不會叫我失望,你也可以信任他的。」雖然江元鎮沒告訴他這件事,但趙玄凌從來不是事事過問的上司,很多事都放任底下人自己去計劃,自己去辦,他只要最好的結果就足夠了。

  所以底下人的心思夠活絡,從來不死板的只會聽命行事,但是他們總會給趙玄凌帶來最好的消息,從來沒叫自己失望過。

  這一次,也是如此。

  不過涉及到唐子嫣,又叫她苦惱擔憂了一番,趙玄凌找上江元鎮,忍不住狠狠跟他切磋了一下。

  江元鎮揉著被打得青黑的小腹,暗道老大下手還真是狠。

  兩個親兵圍觀了他被趙玄凌狠揍的樣子,捂著嘴偷笑:「誰讓你瞞著老大,把那東西送給了大嫂?」

  「你懂什麼,大嫂想要親自動手,不願意老大幫忙,我又怎麼能拒絕?反正,老大遲早都會知道的,大嫂也不會刻意瞞著他。」江元鎮呲牙咧嘴地站直身,只是瞞下的代價,就是他要被狠狠教訓一頓了。

  「別油嘴滑舌的,後面的清掃都弄好了?別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要是查到大嫂頭上,你們以為老大一頓拳頭就能一筆勾銷?」

  親兵縮了縮腦袋,點頭道:「我們辦事你放心,絕對沒有一丁點馬腳留下。」

  江元鎮也知道他們該開玩笑的時候不馬虎,但是辦事手段卻是一流的,說是沒有丁點的遺漏,就真的沒有任何痕跡,就算聖人身邊有神機妙算的人,也找不到唐子嫣這邊來。

  「對了,記得跟中郎將那邊對個頭,別叫那傻子壞事了。」在江元鎮看來,中郎將不是傻子是什麼。想要娶青梅竹馬,可惜是個寡婦,只能迂迴。

  於是誰也好,卻被指了個唐子瑤,也是個倒霉蛋。

  這就算了,沒看清唐子瑤的真面目,被她耍得團團轉,險些連仕途都給賠上。如今還懵懵懂懂的,想要秘密調查唐子瑤忽然被處死的事,這不是傻到頭了嗎?

  一個個都避如蛇蠍,就中郎將這個傻愣子還撲上去。聖人仁慈,可沒仁慈到給摸了老虎鬚還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遲早給惹怒了,中郎將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親兵做這事趁手,輾轉收買了一個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含糊說了其中的厲害。

  老夫人大驚失色,嚇得一夜沒睡好,連夜就寫信給中郎將,中郎將收到信看完後立刻燒掉了,一直鐵青著臉沉默了一整天。

  從那之後,中郎將就老老實實當差,再也不會理會唐子瑤的事。他也沒想過替這女人伸冤,不過是擔心被牽扯到什麼事上,早有準備為好。

  如今被老夫人一提醒,倒是很有些當局者迷的意思。

  也是,既然唐子瑤死得不明不白,那必然是有人不想叫旁人知道。能隻手遮天的,除了聖人,還能有誰?

  再查下去,不過是叫中郎將帶著一家子自尋死路罷了。

  唐子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子瑤的事給嚇著了,一連幾天沒睡好,白天也吃不下多少,叫霍嬤嬤直發愁。

  離開大城鎮,聖人看了看繁華的地方,又往僻遠的小鎮去了。說是在偏僻的小地方,才能看見更多的民生。

  眾人還住在帳子裡,如今荒山野嶺的,霍嬤嬤去哪裡找好食材去?

  她急得不行,只好偷偷告訴了趙玄凌。

  趙玄凌也發覺唐子嫣臉色蒼白,睡覺的時候比平日都要多,整個人蔫蔫的,沒什麼精神,叫他十分擔心。

  他在琢磨著,是不是被唐子瑤的厲鬼纏身,才叫唐子嫣寢食難安,想著要不要叫江元鎮從哪裡弄個道士過來。

  曾湘玉過來探望唐子嫣,瞧著她的臉色,自己又是過來人,急匆匆就把太醫叫過來了。

  還是上次看唐子瑤的那個太醫,這次他反覆查看,就怕這夫人會不會被誰下了那藥,有些草木皆兵了。

  連看了足足一個時辰,趙玄凌黑著臉,握住劍柄的手,手背青根突起,渾身的煞氣叫太醫也哆嗦了雙手,這才僵著臉勉強笑了笑:「恭喜將軍,夫人有喜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16 01:28 AM 編輯

☆、第八十六章 雞飛狗跳

  聞言,唐子嫣不可置信,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不是說體寒,要調理一段時日才能懷上嗎?怎麼忽然間,又說自己懷上了?

  她抬頭看向太醫,滿眼疑惑。

  霍嬤嬤笑得合不攏嘴,翠竹喜得嘴巴一咧,快要到耳根去了。

  唐子嫣有喜,那是天大的喜事啊!

  趙玄凌聽著,嘴角一勾,滿眼的笑意:「當真?」

  太醫摸著鬍子點了點頭,又叮囑道:「夫人最近嗜睡,是身子骨還有些弱了,要小心些才好。我待會留下一個方子,之前的藥就不要喝了,雖說對孩子沒什麼大傷害,總歸有些不好。」

  霍嬤嬤趕緊領著太醫去寫方子,翠竹有眼色地退了下去,留兩人單獨相處著。

  唐子嫣還處在震驚中,被趙玄凌攬在懷裡,忍不住紅了眼圈:「孩子竟然提早來了,我還以為得明年這個時候才……」

  「孩子想我們了,便提早來了,怎麼你反而哭了?」趙玄凌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無奈道:「快打醒精神來,別叫孩子看見笑話了。」

  唐子嫣聞言,這才破涕為笑:「孩子敢笑我?等我出來,定要打他屁股的。」

  兩人緊緊依偎著,心裡的喜悅就像裝滿水的木桶,幾乎要溢滿出來。

  趙玄凌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該給孩子起什麼名字,又得準備一個宅子,好叫唐子嫣停下來歇息。雖說捨不得她,沒放在跟前總也會擔心著,但是唐子嫣身體虛弱,孩子也不太穩,若是車馬勞頓,少不得要辛苦些。

  他想著自己留下是不可能的了,或許快要留下江元鎮和幾個親兵,當護衛又能跑跑腿,出什麼事也能立刻知會自己,還有霍嬤嬤和翠竹也得跟著留下伺候唐子嫣,再找兩個信得過的粗使婆子……

  方方面面的,一點都不能馬虎,趙玄凌已經恨不得親自留下來陪著唐子嫣了。

  等唐子嫣睏倦地睡覺,他就叫來江元鎮吩咐了一大堆,讓江元鎮三天內辦妥了,驚得他差點跳起來:「老大,三天內找一處適合的宅子已經不容易了,還得環境清幽,不能驚擾了大嫂和孩子,又得採買方便,免得大嫂想要什麼卻不能立刻買到。這廚子得會的花樣多,兩個粗使婆子得身家清白,一切傢俬器具都要全新的,屋子不能有池塘,花草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江元鎮重複了一些,自己都開始受不住了。這麼多事情,三天之內完成簡直是叫他不吃不喝不睡來辦了。

  「你看著辦,我們能留下,最多也就三天。」趙玄凌的意思很明白了,聖人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個小鎮上不走,就算體貼自己這個新上任的爹,最多也就三天的時間。

  江元鎮抓了抓頭,除了照辦還能如何?唯有硬著頭皮上了,不過他可不能一個人痛苦著,叫上親兵一起做苦工,累得他們連埋怨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裡才平衡了一些。

  唐子嫣卻是好吃好睡的,只是霍嬤嬤盯得緊,翠竹是什麼事都不讓自己沾手。

  「夫人,想吃點什麼?」

  「夫人,這東西放著就好,奴婢們來收拾。」

  「夫人,別碰這個,仔細您的手……」

  翠竹畢恭畢敬的,就差沒當唐子嫣是大佛供著了,叫她鬱悶得很。一整天躺在床榻上,哪裡都不能去,偏偏她一想動,翠竹就振振有詞,連霍嬤嬤也連聲附和,叫唐子嫣也反駁不出,只能老實呆著了。

  除了這兩人,便是趙玄凌了。

  這幾天守夜叫江元鎮替上,他便留下來陪著唐子嫣,幾乎是形影不離。

  唐子嫣不樂意了,白天睡得實在太多,晚上便睡不著了,踹了踹他說:「你沒必要總是守著我,以後不是能時時在一起嗎?孩子還沒出來,將軍就如此緊張,往後可怎麼過?」

  瞧著趙玄凌摟著她不支聲,唐子嫣楞了,不高興地道:「難不成將軍想要把我留下來,然後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獨自離開?」

  她說著,又忍不住紅了眼圈。

  可能是懷了身孕的緣故,唐子嫣最近特別容易傷感,動不動就想哭。

  趙玄凌看著,不由手足無措,慌忙勸道:「太醫不是說了,你身子單薄,孩子懷得不夠牢靠。等情況穩定下來,你身子骨也更好一些,再追上我們也是可以的。再不行,過幾個月,或許聖人就往回走,我正好來接你回家。」

  「聖人難得出巡,哪可能那麼快就回來?等我肚子顯懷了,將軍真會叫我長途跋涉去追上你們?」唐子嫣抬眼盯著趙玄凌,見他為難,也沒點頭也沒搖頭,眼圈又紅了:「將軍這是騙我的,哪裡說是讓我跟上,卻是要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孤孤單單的生孩子。」

  「你說,是不是孩子更重要一些,所以我哪裡都不能去?」

  唐子嫣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這個孩子也是她盼了好久的。只是一想到自己要獨自一個人留下,可能幾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都不能看見趙玄凌,他不能陪在自己身邊,就忍不住難過。

  懷孩子是第一次,這樣的忐忑和喜悅交織著,叫她既甜蜜又煩惱。心思敏感了很多,每日昏昏欲睡的。若是以後都沒趙玄凌陪在身邊,總覺得心口少了點什麼,空空落落的,或許這就是唐子嫣的脆弱。

  趙玄凌一直寵著自己,倒是叫唐子嫣也嬌氣了一些。

  她扭過頭去,不再搭理趙玄凌。

  趙玄凌無法,勸了又勸,也沒能讓唐子嫣消氣,只得道:「我也捨不得你,可是一路顛簸,我怕你的身子骨更吃不消。」

  他歎了口氣,找來曾湘玉來勸唐子嫣,誰知道這個表姑也十分不贊同:「你知道的,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的事,嫣兒看著多堅強,還是年紀不大,又是頭一次,哪裡會不害怕?這個時候,你卻不在她身邊陪著,難免會不安,這也是人之常情。」

  曾湘玉這麼說,叫趙玄凌也左右為難:「但是我不能離開聖人的身邊,她又不好一路跟著顛簸。」

  她聞言,不由笑了:「聖人四處巡視,也不是趕路,哪裡就真是要顛簸流離了?要是你不放心,叫太醫時常過來看望,瞧瞧嫣兒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住。實在不行,讓嫣兒的馬車放慢一些,跟在最後頭就是了,沒得把她留在這樣的小鎮上,你真能放心?」

  趙玄凌自然是不放心的,小鎮不大,人口不多,看著還算安寧。只是誰又知道他們離開後,會不會有宵小打上唐子嫣的主意?

  一想到唐子嫣可能在自己離開後遇上危險,他就不免心裡忐忑,只怕以後也要寢食不安的:「表姑覺得對,我還是該一路陪著嫣兒才是。」

  這幾天還沒離開,趙玄凌已經開始擔憂了,要是真離開了,唐子嫣還不得天天哭鼻子,對孩子也是不好的。

  唐子嫣聽說趙玄凌改變主意,不再逼著自己留下,立刻眉開眼笑,一疊聲地吩咐霍嬤嬤和翠竹收拾東西,生怕趙玄凌改變主意把自己落下。

  江元鎮聽了,苦著臉,宅子都找好了,人也採買得差不多了,老大居然改變主意了!

  他把爛攤子丟給親兵們,索性溜去偷懶休息。白天要準備這些,忙得腳不沾地就算了,晚上還得替將軍值夜,別提多累了。

  趁著這會功夫,江元鎮躲到角落睡覺,就怕趙玄凌又改變主意來折騰自己。

  他在偷懶,京中的小子們卻沒偷懶,隔三差五送來京中的消息。親兵沒找到江元鎮,只好把消息直接遞給了趙玄凌。

  趙玄凌一手輕輕拍了拍似是被驚醒的唐子嫣,見她又沉沉睡去,才打開了信箋。上面寫了許多京中的小道消息,別小看這些,從這些小動靜能看出很多事來。

  自從曾湘玉提醒過他,不要以為在繁華的京中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實這裡才是爾虞我詐最厲害的地方。

  趙玄凌從此不敢掉以輕心,反正不能叫底下的小子離開戰場太久反而鬆懈了,便叫他們一個個去四處打聽,把消息都聚攏上來。

  他們正閒的要命,自然一個個摩拳擦掌,高高興興地領命了,瞧著做得還不錯。

  他翻了翻,停在了一頁,上面寫著郡公爺十分喜愛新妾,幾乎沒叫她出來走動,也沒寵幸其他人。尤其最近閉門不出,都說那小妾是狐狸精出身,把郡公爺徹底迷惑住了。

  有好奇的小子偷偷進去打探了,那小妾哪裡真是被郡公爺疼愛得不能出門,其實是被一條鎖鏈給困在屋裡了。看來被戴了一次綠帽子,趙勝是聰明了,直接把人囚禁住,身邊是四個婆子八個丫鬟牢牢盯著,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更何況是別的野男人?

  趙玄凌嗤笑一聲,也真是趙勝做得出來的事。

  只是又翻了一頁,卻是趙玄曦十分喜愛海棠,起初十天八天宿在她房裡不說,如今一整個月都不去安初蘭的院子。安初蘭發了一通脾氣,還鬧得回了一次娘家,趙玄曦也不聞不問,似乎對這個正妻徹底失去了興趣。

  夜裡沉迷美妾也就算了,白天精神萎頓,幾次辦差犯了錯,被上司呵斥了一番還死不悔改,後來被勒令回家禁足自省。

  趙玄曦居然毫不在意,照樣跟美妾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叫人瞠目結舌。

  安初蘭看出不對勁來,想要把海棠發賣掉,誰知被趙玄曦一路護著,還推了她一把,叫肚子裡的孩子給弄沒了。

  孩子沒了,趙玄曦也不傷心,對安初蘭依舊不關心,好像以前的恩愛甜蜜都成了過眼雲煙,再不復存在。

  安家上門鬧過,還鬧到郡公爺跟前。但是趙勝說的簡單,已經分府了,趙玄曦的家事他就不好摻和。

  趙勝說的也是有理,安家鬧了一場,沒叫趙玄曦改變主意,倒是叫他煩了,說是再鬧,就直接把安初蘭休了,叫海棠扶正。

  安初蘭哪裡樂意,一時間趙玄曦家裡鬧得雞飛狗跳的,估計聖人也知道了。

  如此看來,趙玄曦的仕途是被自己毀了。一個為了美妾便拋棄正妻的男人,也做不成什麼大事。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2 PM

☆、第八十七章 酸酸甜甜

  江元鎮看到這消息的時候,敏銳地嗅出不對勁來了。他回信叫小子們打聽一下這個海棠,誰知道得來的消息,果真與眾不同。

  「老大,這海棠不知道是誰先贖出來的,在一個偏僻的院落裡休整了足足三個月,這才會送到趙玄曦的跟前。海棠以前確實是花魁,但是在紅樓裡,再好的女子,年歲一過便是不新鮮的貨色了,不丟到一層,就是在二層,也是要日夜接待恩客,久而久之,比常人便要容易老一些。」

  「這海棠顯然是被人接出來,好好調養過的,不比年輕時漂亮,卻也有七八分了,加上她幾年來閱人無數,一張嘴能哄人,身子骨也夠妖嬈,趙玄曦那樣的呆頭鵝哪裡能招架得住?」

  「長話短說!我對趙玄曦的家事沒興趣。」趙玄凌淡淡打斷他的話,起身就想要走。

  江元鎮見他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乾咳兩聲,終於說到了重點:「老大,小子們調查過海棠,近一個月身邊的婆子出入頻繁了一點,跟著幾天,發現她竟然是偷偷買來神仙花。」

  趙玄凌皺眉,神仙花說著好聽,卻是害人的東西。剛吃上的時候,的確是有些飄飄然,渾身都覺得十分舒服,就像踩在雲端上一樣,叫人心情輕快得很。

  只是吃得時日多了,便就離不開,開頭一天不吃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後來一天少吃三次,都覺得胸口像是貓爪一樣難受。等再久一點,估計叫那人趴在地上舔誰的腳趾才給神仙花,那人也絕對會照做了。

  這東西聖人曾派了心腹去各處碼頭謹慎審查,就怕這東西流入了定國。遏制得厲害,卻還是有人鋌而走險。

  尤其是那些已經上了癮的,哪裡能離得開,一天都少不了,就算傾家蕩產、為非作歹,也少不得去搶去偷運一些進來。

  趙玄凌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區區一個紅樓的老花魁,居然能買來神仙花,說她背後沒人,怎麼也說不過去。

  江元鎮也是想到這一點,那神仙花的價錢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海棠不過是個過氣的花魁,手上的銀錢哪裡有那麼多?

  就算是趙玄曦給的,一個四品武將能有多少俸祿可以供得起?

  「我也是懷疑海棠的來路,這才讓小子們又打探了一番,卻見海棠身邊的嬤嬤,有一天夜裡居然去了郡公府!」江元鎮說得眉飛色舞的,細細描述,就像是親眼看見一樣。

  發現了這樣大的秘密,終於可以將功補過了吧。

  給唐子嫣下藥的另外一個人還沒查出來,雖說已經有一丁點的線索了,卻還需要時間。難得抓到了這樣一個大消息,趙玄凌也該消氣一點了。

  「你懷疑海棠是郡公爺送過去的,就為了把趙玄曦弄垮掉?」趙玄凌冷笑一聲,別說他不信,京裡所有人都不可能相信的。

  趙勝雖說更喜歡麼子趙玄軒,但是也沒道理要害趙玄曦。畢竟如今郡公的繼承人已經是趙玄凌了,就算除掉趙玄曦,趙玄軒也不可能回京來繼承。

  就算分府而居,趙勝只剩下一個兒子在身邊能盡孝,害誰也沒道理去害趙玄曦,這不是斷了自己的後路嗎?

  趙玄軒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趙玄凌對他感情淡漠,如今離得就更遠了。要是出了事,除了趙玄曦,誰又能救得了趙勝?

  這一點江元鎮也百思不得其解,誰知道底下的小子比他更疑惑,冷不丁居然從一次趙勝喝醉後偷聽回來了。

  隔了幾天消息傳過來,江元鎮看著就樂了:「趙玄曦居然不是趙勝的種,是秋曼雁從外面偷回來的,就為了留住他的人。」

  虎毒不食子,根本就是自己的種,難怪趙勝能狠心。

  不能放在明面上,叫人戳脊樑說他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又不用再叫趙玄曦還在跟前,叫趙勝一直都看著,一直被提醒著秋曼雁當初在外面偷人,而他又白養了將近二十年的兒子是野男人的種!

  真是一石二鳥,趙勝還真捨得。神仙花這麼奢侈的東西,卻是能夠殺人於無形。

  而且趙玄曦沾染上這樣的東西,時日久了供不上,殺人放火什麼都做。不用趙勝動手,就自毀前程不說,指不定身敗名裂,最後落得淒慘的下場。

  「真夠毒的,好歹養了十幾年,就算是養一條狗都有感情,這位郡公爺實在狠心。」江元鎮說完,想到趙勝怎麼說都是趙玄凌的親生父親,不由喃喃地住了嘴。

  「你說得對,他從來就是這樣的人。」不管對趙勝多好,只要趙勝覺得沒有用了,不喜歡了,那麼就會輕易捨棄。

  比如趙玄凌的生母呂氏,比如趙玄曦。

  不過能有一個秋曼雁來給趙勝添堵,還是給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趙玄凌忍不住笑了,還笑得極為愉悅:「這樣的好事,怎能叫他遮遮掩掩的?」

  反正能讓趙勝更添堵的事,趙玄凌不介意幫一把手。

  江元鎮卻猶豫了,提醒道:「將軍,郡公爺到底是你的生父。若是他名聲不好了,影響了你,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反倒是最無辜的,就算再壞的影響,也牽扯不到我身上來。」趙玄凌笑笑,明白這個副將是擔心自己:「不必憂心,還是說你手生了,這點小事也辦不妥了?」

  江元鎮一拍腦袋,自己還真是當局者迷,有他和底下的小子在,風向哪裡會吹到趙玄凌身上去?

  要是有心人想把趙玄凌拖下水,也得看他們樂意不樂意!

  「老大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江元鎮嬉皮笑臉地給趙玄凌行禮後,風風火火地離開了。他們早就看趙勝不順眼了,當初將軍可沒少吃苦頭,都是這個郡公爺一手弄出來的。

  要不是他見異思遷,又如何叫趙玄凌吃了那麼多的冷待和心酸?

  「餘下那個人,三天之內必須查出來!」

  江元鎮正要走,冷不丁聽見趙玄凌的聲音,腳下一頓,險些摔了,一張臉皺了起來,還以為老大忘記了,原來在這裡等著。

  看來,他得叫那些小子別睡了,說什麼也要先把人翻出來,不然他們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趙玄凌的雷霆之怒,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

  唐子嫣瞧見江元鎮高高興興的樣子,不由奇怪:「這是怎麼了?」

  她揉著眼睛,這幾天越發嗜睡了,太醫說是唐子嫣身子骨不夠健壯,多睡便是在休息,對自己也有好處。

  聞言,唐子嫣就索性放任自己吃了睡,睡了吃。

  她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有些不悅道:「再這樣睡下去,都要胖的不能見人了。」

  「這樣很好,」趙玄凌摟住唐子嫣的腰身,確實比以前豐腴了一些,抱著軟軟的,反倒很舒服。

  唐子嫣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得意道:「要是敢嫌棄我,我就偷偷抱了孩子跑掉。」

  「娘子饒命,為夫不敢了。」趙玄凌低著頭,小聲說著,那模樣哪裡像是英明神武的大將軍,倒像是小可憐一樣,把唐子嫣逗得直笑。

  這位柱國大將軍也學壞了,如今裝可憐是一等一的好。

  「看你裝的,」唐子嫣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嘟嚷道:「來,給我笑一個。」

  兩人笑鬧了一陣,霍嬤嬤擺了飯,唐子嫣吃了幾口便有些嚥不下去了。

  見趙玄凌擔心地看了過來,又扒了幾口,險些噎住了。

  「不想吃那就別吃了,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嗎?」趙玄凌特意去找過太醫,說是孕婦口味跟平常不一樣,以前喜歡鹹的,或許如今就喜歡甜的。

  食補比藥補要好,湯藥漸漸便要停下來了,讓唐子嫣多吃幾口飯菜才是頭等大事。

  唐子嫣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覺得嘴裡沒什麼味道,挺想吃酸酸甜甜的,比如糖葫蘆……」

  她自己說著,也忍不住紅了臉。

  年紀不小了,居然想著吃糖葫蘆這種小孩子喜歡的,不免有些赧然。

  「糖葫蘆而已,算什麼,江元鎮也經常吃。」趙玄凌說著,不知情的江元鎮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摸著鼻子奇怪到底誰念叨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被用來勸慰唐子嫣的壞榜樣了。

  「江副將嗎?」唐子嫣還真沒看出來,高高壯壯的江元鎮居然也喜歡吃這種小東西。

  趙玄凌在小鎮上走了一圈,沒看見有人賣糖葫蘆,不由皺眉。

  江元鎮聽說了,二話不說就叫親兵去山裡摘了新鮮的山楂果來:「老大,我們自己做就好。這玩意兒我閉著眼都能做十串八串的,保管大嫂吃個飽!」

  霍嬤嬤在旁邊聽著,不由白了他一眼。哪能叫唐子嫣吃十串八串的,酸掉了牙不說,還吃得下其他東西嗎?

  廚房裡的雞湯還燉著呢,哪能只吃這麼個玩意撐個飽?

  誰也不敢叫江元鎮動手,最後還是霍嬤嬤親自下廚,嘗試著用紅糖做了兩串。山楂還沒完全熟,一股酸酸的味道撲面而來。霍嬤嬤便叫翠竹找來其他香甜的果子,交叉串起,添了點甜味,免得只一股子的酸味,叫人吃著牙都要軟了。

  唐子嫣果然很喜歡,很快吃完一串,剛想再拿剩下的,就叫趙玄凌拿了去。

  霍嬤嬤送來之前特意叮囑過了,等下還要用飯,雞湯也溫著,不能叫唐子嫣把這東西吃飽了,再吃不下其他。

  趙玄凌不喜歡酸甜的東西,也只得咬了一口說:「看著你吃得香甜,便也想試一試。」

  見狀,唐子嫣只能嚥著口水,看著趙玄凌三兩下就吃光了那串糖葫蘆,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

  殊不知趙玄凌回頭灌下兩大杯冷水,才把嘴裡酸酸甜甜的味道弄走,別提多難受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3 PM

☆、第八十八章 夫婦隨

  繼山楂之後,唐子嫣又陸陸續續點了老店的烤鴨,還有南蠻傳過來的辣子。前面還好,江元鎮換了兩匹馬,到底趕著把烤鴨還熱著送回來了,可是這辣子太少見,也不知道去哪裡尋。

  雖說南方多有這辣子,可是一時之間去哪裡買?

  好在曾湘玉身邊有個婆子,夫家是南邊的人,有幾間相熟的老店進了一些給人嘗鮮,好歹給趙玄凌包圓了,一併買了回來。

  只是唐子嫣吃了幾口,便又放下了雙筷。霍嬤嬤看著發愁,她家小姐越吃越少,這如何是好。

  翠竹倒是寬慰她道:「嬤嬤,好歹夫人有了胃口,多吃了一點不是?」

  霍嬤嬤想了想,也覺得是,比起之前一點都吃不下,實在要好太多了。

  太醫三番四次被趙玄凌請過來,摸著鬍子都忍不住笑了。他倒是不覺得麻煩,畢竟自己也是過來人,當初第一回做爹的時候,每天恨不得自家媳婦吞下一頭牛,別餓著肚子裡的孩子。

  如今想來,他也是好笑,卻很能理解趙玄凌的著急心情。

  而且趙玄凌素來冷著臉,在京中呆的時間又不多,瞧著並不好相處。雖說有曾湘玉長袖善舞,替他說了不少好話,到底跟京官有些隔閡。

  太醫如今看著趙玄凌像熱窩上的螞蟻,就像平常人一樣,倒是親近了不少:「將軍很不必擔憂,夫人的身子比之前強壯多了,懷了身孕口味變了,吃的雖然不多,少吃多餐便是了,總不會餓著的。」

  爐子上常年溫著雞湯,都是精心養的老母雞,對唐子嫣的身體也是好的。

  趙玄凌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抱拳向太醫鄭重道謝,畢竟麻煩他良多。

  太醫擺擺手,倒是受了,又說道:「只要過了三個月,腹中的胎兒便能穩了,到時候更不必擔憂。」

  趙玄凌點頭,只盼著三個月快來,又想到三個月之後,唐子嫣或許要顯懷了,走動更不方便,不免又開始發愁。

  曾湘玉瞧著他的樣子,不由好笑:「你別太緊張,叫我看著也緊張了,更何況是嫣兒?她第一次懷胎,擔心的事一點都不比你少,你就別叫她跟著緊張得寢食難安了。足足十月懷胎,這麼快就開始擔心,以後等孩子出生,該操心的事更多呢。」

  想到她那兩個孩子,曾湘玉忍不住露出一聲感歎。

  大兒子還好,沒怎麼折騰自己,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只是老二就調皮得很,還喜歡使壞,白天睡覺,晚上大哭,鬧得奶娘都快要瘋掉了,她也有些受不住,一聽見孩子哭,就忍不住想過去抱抱他。

  皇孫倒是勸住了她,只說孩子一哭就抱起來,要是嬌慣了,以後不抱著更不願意睡,更能折騰人了。

  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曾湘玉便生生忍耐下來。等過了幾天,孩子果真不怎麼哭了,只是能爬走的時候,又是鬧得身邊伺候的奶娘和丫鬟急的一頭汗,總是眨眼間就不見了人,嚇得奶娘幾次快要暈過去。

  趙玄凌聽曾湘玉撿著說了說孩子的趣事,心裡不免嚮往。要是女兒,必定跟唐子嫣一樣漂亮,他要將女兒養得跟唐子嫣一樣騎射了得,穩重大方,以後上門的媒人怕是要把門檻踩爛。

  要是兒子,必定要跟自己一樣健壯勇猛,或許無需再像他一樣上戰場殺敵,那麼趙玄凌就要更努力一點,給兒子創造一個沒有殺戮的未來。

  他正想著,忽見江元鎮走了過來,對自己使眼色。

  曾湘玉知道他們兩人有事商量,便也沒多做打擾,很快先行一步離開了。

  江元鎮上前,把手裡的信箋遞了過來:「昨日,趙大人刺傷了譚御史,已經被收押了。」

  這位趙大人,必然是趙玄曦了。

  趙玄凌看了看信箋,略略點頭。趙玄曦會發瘋,倒是沒出乎他意料之外。用過神仙花的人,平日有氣無力的,神經崩成一線,很容易發怒,一點小事就足以叫人氣得跳腳。

  或許是這位譚御史看不過眼,教訓了他幾句,這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懷,可惜趙玄曦不領情,加上神仙花的作用,直接抽出長劍就刺了過來。

  幸好當時身邊的護衛機靈,一下擋住了,要不然譚御史只怕是逃不過,當場就要被刺死。

  公然刺傷朝廷命官,還是三品的御史,趙玄曦立刻就被收押了,帶走的時候還拚命掙扎,傷了兩三個御林軍。

  那些御林軍都是給趙玄凌操練過的,對他很是服氣,聽聞這位大哥是繼母所出,以前對趙玄凌也不怎麼好,當下也不客氣,一個用腳踹,一個把趙玄曦的雙臂扭在身後索性卸掉了胳膊,一個直接把他的腦袋狠狠在地上一敲,趙玄曦這才老實了一點。

  幾人把趙玄曦送進監牢,也沒怎麼優待他,直接扔進最髒最臭的一間牢房,連被褥都沒送,飯菜都是青菜米飯,再沒別的。

  趙玄曦在牢獄裡鬧騰了一會便累了,在石床上昏昏欲睡,到了夜裡便發作了,臉色發白,手腳哆嗦,一開始還大吵大鬧要神仙花,最後跪在地上一個勁給牢頭磕頭,實在叫人不屑。

  御林軍的人也看得有些不忍,好好一個人,沾染上神仙花,直接就毀了。以前的趙玄曦說不上目中無人,也是十分驕傲的。如今為了一點神仙花,竟然二話不說就給人磕頭,還滿臉討好,這還是大好男兒嗎?

  他們鐵了心要讓趙玄曦戒掉這個害人的東西,一晚上沒人搭理他。

  趙玄曦難受得在地上打滾,後來實在受不住,腦袋不停往牆上撞,額頭也磕出血來,一張臉血跡斑斑,實在可怕。

  叫聞訊而來的安初蘭看得眼圈就紅了,還以為牢頭動用了私刑,回頭卻被趙玄曦抓住了腳踝,求著要神仙花,不由氣得直哆嗦。

  還以為是什麼事,居然是沾染了這樣的東西,卻來求她要嗎?

  安初蘭到底心軟,看著這樣的趙玄曦十分不忍心,便想要去買一點點給趙玄曦解解饞。就算要戒掉,也得慢慢來,哪可能一下子就成了呢?

  御林軍卻阻攔了她,開什麼玩笑,一點點來?這種東西不一下子戒掉,這輩子算是毀了。

  如今趁著趙玄曦沉迷還不夠深,立刻戒掉才是。剛開始是難受,慢慢就要適應了。

  安初蘭不忍再看,回頭見海棠來看趙玄曦,趙玄曦立刻撲了過去,眼神不再分給自己一個,她便難受得立刻離開了。

  趙玄曦一見海棠,隔著木柵欄就在她身上磨蹭,恨不得把衣服都扒了,一副猴急的模樣,叫牢頭都看不過眼,紛紛退避。

  海棠見他們走開了,這才扯開衣襟,路出雪白的裹胸,以及裡面僅僅纏著的一點點神仙花。

  趙玄曦直接埋在她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很快感覺舒服多了:「還是你好……」

  海棠笑笑,看著他如今憔悴的臉色,眼睛微瞇。

  這個男人,只怕熬不住多久了。

  她沒有完全相信趙勝的鬼話,要是趙玄曦死了,自己真能全身而退嗎?

  海棠在紅樓裡呆了數年,早就不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了。

  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

  趁著趙玄曦入獄,府裡的主母安初蘭也回安家去了,海棠琢磨著自己該捲走一點錢財做辛苦費,然後遠走高飛。

  她這樣想著,安撫好趙玄曦,承諾明天一定再去看他,回去後就收拾了輕便貴重的首飾財務,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雇好的馬車出了京中,又換了一輛馬車往南邊去了。

  只是這才走了不到十里路,馬伕便停了下來,扭頭露出陰測測的笑容:「姨娘這是往哪裡走?我家大人想要見見你。」

  海棠臉色刷白,不曾料到謹慎小心,到底還是被人抓住了!

  江元鎮很是得意,底下的小子還真是惡趣味,不是在府裡把人拿下,非要等海灘以為自己逃出去了,才帶走了她。

  趙玄凌點了點頭,底下人做的不錯,有海棠在手上,趙勝做的那些事又怎能瞞得下?

  兜售採買神仙花都是重罪,尤其是朝廷命官,趙勝還是有爵位的人,只怕要被罰得更重。

  不過這件事不好自己出名,他跟趙勝到底有父子之名,叫人知道了,好聽的會說一聲大義滅親,難聽的只怕會說自己連親生父親都不放過,想要踩著他的肩膀立功好平步青雲。

  他的名聲如何不重要,但是不能連累了唐子嫣和腹中的孩子。

  不用趙玄凌開口,江元鎮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件事老大最好別出面,裝作不知道就好。餘下的事,叫那些小子們把海棠送走,再找人代勞就是了。」

  他摸著下巴,不由笑得瞇起眼:「老大,要不把這海棠送到譚御史的府上?」

  正好趙玄曦刺傷了他,趙玄曦的小妾還私下採買神仙花,毀了一個好好的武將,譚御史最是耿直,估計沒在意趙玄曦被神仙花左右做出的舉動,反倒要對海棠深惡痛絕,恨不得把人狠狠教訓一頓,又拿出來殺雞儆猴,叫人再也不敢兜售這種害人的東西。

  趙玄凌點頭:「你看著辦就好。」

  說完,把信箋扔回給江元鎮,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元鎮摸摸鼻子,不用想也知道趙玄凌又回去看唐子嫣了。老大對這些事越來越不上心,只顧著大嫂,他也是司空見慣了。

  不知道京中的小子們回頭看見趙玄凌如今的模樣,會不會驚得快要掉了下巴?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4 PM

☆、第八十九章 狠戾絕

  底下人收到江元鎮的秘密書信,沒敢把海棠往譚御史府上一扔就完事,好歹要遮掩一番,免得叫人看出端倪,又讓譚御史懷疑。

  他們裝作一行幾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大大咧咧地抓住弄暈的海棠,一路上吵吵嚷嚷的,還在譚御史家門口故意吵鬧了一番。

  一個說要直接送去府衙,好給這女人定罪。

  一個說就該送去那些被害慘的家屬面前,好叫他們洩憤。

  一個說到底是女人,指不定是被誰在背後威脅指使的。

  最後一個被兩人說是婦人之仁,太過心軟了,誰也不服誰,聲音越來越大,譚御史府上的守門機靈,聽了七七八八,趕緊進去給譚御史稟報了。

  聽說有人抓到了一個採買神仙花的女子,瞧著像是趙玄曦新納的美妾,譚御史坐不住了。好啊,這該死的女人哪裡來的膽子,居然敢買這東西,毀了趙玄曦?

  他吩咐小廝把海棠弄進來,那幾個愣頭青哪裡願意。好說歹說,聽說是譚御史府上,其中一人說譚御史公正不阿,必定能給眾人一個交代,這才把海棠轉手了。

  譚御史也聽得心裡妥帖,更是覺得不能辜負那些被神仙花害慘的人,一定要審問出背後指使之人,好叫趙玄曦能救回來。

  海棠醒來,已經在譚御史的府上了。這位大人對惡女人可沒憐香惜玉的心,叫上兩個粗壯的婆子守著她,一連兩天沒給吃的,餓得海棠兩眼昏花。

  她在紅樓的時候,起初是花魁,後來也是二層被翻牌最多的,紅樓從來都不會虐待自己,更別提飯菜精緻,隨她點了,從來就沒被餓過。

  如今餓得渾身顫抖,海棠很快就撐不住了。

  婆子問了幾句,海棠就倒豆子一樣都說了出來:「是郡公爺,他到紅樓來贖了我出來,叫我收拾了一下,然後迷惑了老爺。也是他叫人送來銀錢,讓我去買神仙花給老爺的。」

  見譚御史不信,畢竟郡公爺是趙玄曦的親生父親,哪個父親會如此心狠,把自己的兒子毀了?

  而且聽聞長子趙玄凌對他感情較淡,兩人沒什麼來往。麼子趙玄軒被趕出了京中,仕途也毀了,只怕三五年內別想回來。如今身邊就剩下這麼一個二子,趙勝為何要指使海棠來害他毀他?

  「簡直一派胡言!不承認罪狀就算了,還想替身後人遮掩,更可恨地是把郡公爺拖下水,誣陷他不義!」譚御史怒不可歇,對她的話是一個字不信。

  海棠急了,眼看譚御史要走,自己又要餓上一天,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忍不住開口把秘密說了出來:「一次郡公爺醉酒發瘋,我偶然聽見了,老爺他不是……他並不是郡公爺的孩子。」

  譚御史大吃一驚,這種家宅的秘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趙玄曦不是趙勝的孩子,卻是秋曼雁這位繼夫人生下來的,洗三的時候譚家老夫人還上門見過,說那孩子長得跟秋曼雁有三分相像。

  他皺了皺眉,若果說趙玄曦是秋曼雁跟別的男人留下的,趙勝才發現,未免被人知道,秘密痛下殺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便說得通了!

  只是這個小妾說的話,真的能信嗎?

  秋曼雁這個繼室,譚御史曾見過一次,容貌秀美,舉止優雅,瞧著不像是會做這種齷蹉事的人。不過聽聞前頭那位夫人,就是被她活活氣死的。

  呂氏還沒死呢,趙勝已經跟秋曼雁勾搭在一起,連孩子都有了。

  當初說起這事來,連不喜歡多管閒事的譚夫人也忍不住感慨,有這樣的爹,真是趙玄凌的不幸。

  誰說不是呢,沒有娘的孩子像根草,那些年趙玄凌離開郡公府,去偏僻寒冷的邊疆去用雙手闖出一條路了,何曾不是被逼得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若非如此,趙玄凌如今哪能風風光光的回來,或許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吧……

  譚御史回過神來,緊緊盯著海棠道:「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要不然就不是餓上兩天肚子這麼簡單了。私下採買神仙花,聖人早就擱下話來,五馬分屍都難消罪孽!」

  海棠打了個哆嗦,知道神仙花這種東西被禁了。可是被禁的東西多了,還不是有人偷偷繼續兜售採買?

  尤其像她從紅樓出來的,什麼齷蹉事沒見過,所以才大著膽子去弄回這種東西,帶著一點僥倖的心思。

  趙勝估計看上的也是海棠這一點,她不像平常人那般膽小,又是有腦子的,帶著一點小聰明,對這些事司空見慣,下手從來不會猶豫。

  卻沒想到被趙玄凌看穿,然後叫人故意做出了這樣一場戲,把海棠送到了譚御史的面前。

  譚御史做了一輩子的御史,只是品級不同,但是素來敢做敢說,叫聖人又是頭疼又是敬佩。這樣的人不畏強權,也別想用什麼收買。

  只要落入他手中,被他知道事,就別想徇私!

  趙勝聽說海棠被譚御史關起來了,想也不想,就秘密叫人買通了殺手,準備殺人滅口。海棠知道的並不多,就算把他供出來,誰也不會相信。

  再說海棠手上沒有證據,口說無憑,譚御史又能奈何?

  把海棠滅了口,連人證都沒了,譚御史就算再厲害,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趙勝想得輕巧,譚御史府上也沒什麼厲害人,卻忘記了趙玄凌的手下正虎視眈眈,哪裡會給他動手的機會。

  一行人一直守在譚御史的府裡,喬裝打扮,生怕御史出了事,叫趙玄凌為難。又擔心有人會對海棠下手,索性直接把人抹殺了,死無對證。

  於是一個守在譚御史身邊,一個盯著海棠。

  沒想到,真把人給等來了,殺手一出現,海棠還來不及驚叫,刀刃已經到了跟前,她兩眼一翻就嚇暈了過去。

  趙玄凌的手下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三兩下把殺手擋住,又趁機大叫著把牢頭都引來。

  殺手看一時之間奈何不了海棠,只能暫時離開。

  哪有這樣的好事,牢頭的功夫也就一般,但是勝在人多。等支援的御林軍也來了,殺手再也逃不出去,想要服毒自殺的時候被趙玄凌的手下立刻制住,熟練地卸下了下巴。

  這種事他在突厥做探子的時候做得多了,手下的動作那是一個行雲流水。

  眾人一愣神的功夫,殺手就被生擒了,牢頭再想找那個立功的小子時,卻不見了蹤影,不由摸著腦袋想不明白。

  對殺手就不客氣了,什麼刑具都往他身上招呼,硬生生扛了幾天,殺人終於受不住,供出了趙勝的名字來。

  這下捅了馬蜂窩,連譚御史都大發雷霆。

  如果說對海棠的話還半信半疑,如今想要殺人滅口,趙勝分明是心裡有鬼,說沒做過,誰能相信?

  譚御史立刻寫了急信送到了聖人的面前,聖人也是怒從中來。

  趙勝如此,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內了。

  在京中叫人私下採買神仙花就算了,害趙玄曦就算了,居然敢公然買兇滅口?

  他還是襲爵的郡公,這叫其他人怎麼想?

  要是一個個都私下胡來,京中還不亂成一窩粥了?

  聖人越想越氣,恨不得把趙勝立刻斬了。

  但是氣歸氣,他卻不能考慮其他。

  首先趙勝是趙勝,卻不能連累了趙玄凌。趙玄凌這個柱國將軍立了大功,擊退了突厥人,如今回來,老老實實在跟前當差,從來沒有怨言,差事還辦得極好。

  他對這個臣子還是喜愛的,沉默寡言,不多管閒事,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心裡都明白。這樣有自知之明的臣子已經不多了,聖人也不想毀了這麼一個好苗子。

  加上趙玄凌的夫人最近有了身孕,正是最高興的時候,哪能因為趙勝的事叫他不痛快?

  再就是,趙勝那點家宅的事,還真不好拿出來說。

  叫人知道他毒害趙玄曦,不知情的說趙勝連兒子都不放過,明眼人只怕會扯到秋曼雁的身上。

  聖人又細細讀了譚御史遞來的奏折,上面寫的很清楚,趙玄曦或許不是趙勝的孩兒,秋曼雁突然失蹤,跟這件事脫不開關係。

  所以說,秋曼雁被趙勝弄到哪裡去了?

  或許,他能夠從這個女人身上下功夫。

  聖人秘密叫譚御史把秋曼雁找出來,不到幾日的功夫,又有趙玄凌手下人悄悄地推波助瀾,很快就找到了人。

  找到的時候,譚御史已經認不出當初那個光鮮漂亮的侯爺夫人了。渾身青青紫紫的痕跡,還有各種傷痕和咬痕不說,一張臉蒼白憔悴,從眼角到臉頰還有一道劃痕,顯然沒有擦過藥,猙獰得可怕。

  一雙手腳一直被卸下,如今走路也不利索,東西也拿不起來,說話更是不利索,瞧著可憐極了。

  譚御史看著秋曼雁皺眉,趙勝還真夠狠的,居然把枕邊人賣到這樣的地方來。就算是見過秋曼雁的,只怕都認不出來,更何況是那些遠遠只看過一眼的?

  不得不說,這是藏著秋曼雁最好的地方,也是最折磨人的地方。

  秋曼雁逃出生天,再不用接待那數不清的粗鄙男人,渾濁的雙眼難得露出幾分光彩來。譚御史的問話,她自然不敢推托,老老實實都說了。

  當初她為了得到侯爺夫人的位置,只好叫別的男人讓自己懷上身孕,趙勝喜不勝收,果真把秋曼雁留下來。而趙玄曦,確實不是趙勝的孩兒。

  譚御史把她說的都一一記下,心想果真是最毒婦人心,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他也能理解趙勝的瘋狂,任是誰突然知道養了快二十年的兒子居然是別人的,都嚥不下這口氣。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33 PM 編輯

☆、第九十章 親姐妹

  聖人的密信,叫譚御史明白了,矛頭直指秋曼雁。

  誰叫趙勝到底是御賜郡公的爵位,聖人怎麼也不能打自己的臉,只好用秋曼雁來做文章。

  秋曼雁在牢裡被審問了一次又一次,一遍遍地重複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譚御史覺得不夠,叫人輪番不讓她睡覺,一整天地不停問著,叫她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忽然說出了一件事。

  「張小姐那件事,我是被逼的……」

  審問的人聽出端倪,立刻叫來了譚御史。大半夜的,譚御史一直和衣而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趕了過來:「哪個張小姐?」

  秋曼雁早就瘦得不成人形了,原本在紅樓裡就給折騰得厲害,譚御史怕她還沒問完話就一命嗚呼,叫來郎中開了不少補藥,好歹叫她恢復了一下,平日的吃喝都不吝嗇。

  可惜她一直不能睡覺,給輪番審問炮轟,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憔悴得很。聽見譚御史的問話,秋曼雁的反應很慢,半晌才答道:「張小姐,張夢冉。」

  聞言,譚御史又是一驚,這事怎麼牽扯到太子妃的妹妹身上去了?

  張夢冉快要去和親了,人都在路上了,怎麼還能牽扯上?

  譚御史不敢拖延,立刻快馬加鞭叫人將密信送到了聖人手上。

  聖人大略一掃,險些把旁邊的茶几給拍斷了:「荒唐,真是荒唐至極!」

  他身邊伺候的太監低著頭,不敢吱聲。

  聖人也沒想到,太子妃是個好的,養出來的妹妹卻是無法無天,連這種齷蹉事都做。

  「把太子妃叫過來,單獨的,秘密的,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太監立刻領命,偷偷把太子妃叫出來,說是聖人要單獨見她。

  太子妃也很納悶,把身邊的丫鬟嬤嬤打發掉,獨自跟著太監來見聖人。

  剛進去,聖人就是一聲爆喝:「你教出來的好妹妹,真是該死!」

  太子妃難得見聖人如此暴怒,嚇得連忙跪下:「皇上息怒,小冉她雖說有些任性,但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

  「不會傷天害理?哼。」聖人黑著臉,叫太監把密信遞給了太子妃。

  太子妃接過一看,險些嚇暈了過去。

  張夢冉竟然派人到郡公府上,叫秋曼雁在唐子嫣的吃食裡下來讓人逐漸衰弱的藥?

  這種藥的厲害,太子妃是知道的。起初不過覺得身子骨弱了點,有些像染上了風寒,漸漸開始消瘦,吃不下東西,無聲無息地就會要了人的命,還不會被郎中輕易察覺。

  張夢冉什麼時候動了這樣的心思,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太子妃鎮定了一些,勉強替張夢冉辯解道:「小冉一直在我身邊,也沒單獨出去過。身邊的丫鬟婆子也不常出入,會不會是秋曼雁為了脫罪,就把小冉拖下水?」

  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張夢冉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是被人誣陷,最多也是被人慫恿了!

  看來,張夢冉身邊的人很該敲打敲打了。

  聖人看著太子妃,不由歎氣:「你一直寵著她,雖說小冉是老來女,年紀跟你相差大,你養著她就跟養女兒一樣,從小到大她都沒離開過你的身邊。但是她是什麼性子,難道你不清楚嗎?」

  「究竟是被誣陷,還是她做,你回去親口問一問。朕便不再查了,由你自己問明白,再來告訴朕要如何做。」

  聖人擺擺手,看著失魂落魄的太子妃出了去,又冷著臉對身邊的太監道:「叫人盯著張夢冉,別讓她離開你們的視線一步!」

  太子妃全心全意為這個妹妹著想,張夢冉習慣了姐姐的好,卻不一定會領情,說不準想要丟下太子妃趕緊跑了,完全不理太子妃會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太子妃渾渾噩噩地回去,揮退了眾人,坐在了張夢冉的身邊,斟酌地問:「小冉是不是不喜歡那位唐家三姑娘?」

  張夢冉瞇起眼,雖然臉上滿是肉看不出表情,也能看出她的不歡喜:「三姑娘算什麼,不過是運氣罷了,嫁給了趙哥哥,還勾走了紀公子的心。聽說紀公子臨死前,記掛的也只有她。跟我在一起,幾次也提起跟這位三姑娘的童年趣事。」

  太子妃心裡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預感:「小冉,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對這位三姑娘下手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之間才能聽得見。

  張夢冉看著太子妃,忽然笑了:「怎麼可能,姐姐從哪裡聽來的?胡亂栽贓到我身上,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

  太子妃緊緊盯著她,猜測張夢冉究竟說的是不是實話。只是她的視線沒有避開,沒有絲毫的緊張,從容不迫,倒不像是做了這事的。

  「是秋曼雁,郡公夫人說的。」

  張夢冉看著有些驚訝,問道:「那位夫人不是失蹤了,郡公爺還派人在京中大肆尋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如今怎麼忽然找到了?還把罪過都栽贓到我的頭上來,這位夫人是瘋了還是走投無路,怎麼到處亂咬人了?」

  見她不像作假,彷彿完全不知情,太子妃這才鬆了口氣,不經意地道:「說是這位夫人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審問的時候把加害三姑娘的事說了出來,卻又提及了你……」

  「犯了事?」張夢冉滿眼驚訝,又道:「加害三姑娘?那位三姑娘不是好好的嗎?哪裡像是被下了藥的,聽說最近還查出了身孕,太醫還隨侍在身邊調養身子,將軍也圍著她打轉。」

  說罷,她抬起頭,看見了太子妃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由一愣,發覺自己似乎說漏了嘴。

  太子妃白著臉,哆嗦著嘴唇道:「我根本沒提及唐家三姑娘是被人下藥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張夢冉抿著唇,不開口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還在聖人面前辯駁,說你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你知道那是什麼藥嗎?叫人慢慢虛弱致死,三姑娘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要用這般陰狠的方式對付她?」

  太子妃心裡不免歎息,這個唐子嫣真是好運氣,她隱約聽說唐子瑤也下了藥,是叫人不能懷上子嗣的。

  還說唐子瑤連姐姐的情分都顧不上,死有餘辜,卻沒料到張夢冉居然也私底下出手對付自己的恩人。

  「三姑娘好歹救過你,你怎能恩將仇報?」

  「救我?」張夢冉嗤笑一聲,含著恨意的眼神看向太子妃:「姐姐,你真是這麼覺得的嗎?要不是這個三姑娘,我又如何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當初她在獵場裡威風了一把,我的名聲卻是大大的壞了,根本沒人願意娶我。好不容易有了紀公子,他的心裡卻是有著那位三姑娘,對她念念不忘。要不然,我又怎會叫紀公子帶我遠走高飛?我不過是想他離這個唐子嫣遠遠的,便不會再想著她,心裡面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可惜,到頭來紀雲被處死了,她也被那些山賊糟蹋,這輩子都完了。

  「我如今這般痛苦,她卻嫁給了趙哥哥,夫妻和睦,恩恩愛愛不說,趙哥哥對她言聽計從,紀雲到死還念著她,叫我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張夢冉恨恨說著,要不是有唐子嫣,她如今早就嫁給紀雲,和和美美的,也不必為了遮掩,被遠嫁到鄰國去伺候一個年紀不小的陌生男人。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太子妃輕輕歎氣,聖人說得對,她實在太嬌慣這個妹妹了。張夢冉習慣了被眾星捧月的生活,受不得一點委屈。別人對她的好是應該的,對她不好就是該死。

  張夢冉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只覺得別人連累了她。紀雲就該念著她一個,唐子嫣就是該死……

  太子妃紅了眼,低下頭。到頭來,她連這個唯一的妹妹也保不住了嗎?

  「要不是唐子嫣運氣太好,如今早就死了,哪能還懷上身孕?唐家四姑娘也是個壞事的,如果不是她另外下了藥,跟我的藥相沖了,如今哪裡還有唐子嫣這個人?」張夢冉冷笑著,忽然又抓住太子妃道:「姐姐,你最是疼我了,把這個三姑娘除掉好不好,實在看著礙眼。」

  她想了想又說:「一下子殺了,實在太便宜了她。不如也叫些野男人來,像那時候的我那樣,也讓唐子嫣嘗嘗。到時候她生不如死,趙哥哥也嫌棄她了……」

  張夢冉越說越是興奮,紅光滿面,喃喃自語,聽得太子妃心頭火氣,低喝一聲:「夠了,小冉你別再說了。」

  「姐姐,你會幫我的,對嗎?」張夢冉撲過來,像小時候一樣趴在太子妃的腿上。可惜如今的她實在行動不便,渾身圓滾滾的,險些把太子妃給壓壞了。

  太子妃伸手推開她,深吸了口氣:「我不會幫你做這樣的事,三姑娘沒有錯,你這是遷怒罷了。」

  「你去聖人面前誠心懺悔,再去跟唐家三姑娘道歉。只要她原諒你了,將軍也不介意,好歹能保住表面的平靜,平平安安將你送去和親。」

  反正張夢冉再不能回來,只要認真道歉和懺悔,誰也不會去計較。

  張夢冉一聽,尖叫出聲:「要我道歉,憑什麼!」

  知道太子妃絕對不會幫她了,張夢冉羞惱成怒,忽然拿出隨身帶著的一把匕首,自從被山賊糟蹋後,這把匕首就一直放在身上,要不然張夢冉噩夢纏身,根本就睡不著。

  她把匕首橫在太子妃的脖子上,看著驚慌失措的太子妃,失去了平日的優雅驕傲,不由有種別樣的愉悅:「姐姐別動,刀劍無眼,要是傷了你該怎麼辦?」

  張夢冉身體笨拙,力氣卻不小,推著太子妃往外走,低聲笑道:「妹妹能不能平安離開,就要靠姐姐幫忙了。」

  「這麼一點小忙,姐姐不會拒絕的對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34 P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交換人

  誰也沒想到張夢冉竟然會挾持太子妃,御林軍不敢動,有人急急向聖人稟報。

  趙玄凌也被驚動了,唐子嫣也擔心,太子妃是曾湘玉的婆婆,要是出了什麼事,一起出來的曾湘玉回去,只怕要承受太子的雷霆之怒,便也跟著出來了。

  聖人怒氣沖沖地出來,看見太子妃身後的張夢冉,壓下怒火道:「你這是幹什麼,連你姐姐也不放過了嗎?」

  「皇上,我也不求別的,只求能夠平安離去。我不想嫁人,只想餘生平平靜靜地度過。」張夢冉舉起匕首後,很快就後悔了。

  挾持太子妃,她真的能平安離開嗎?

  但是既然做了,就沒時間後悔,張夢冉只能硬著頭皮說出了要求:「求皇上給我一匹駿馬,還有一些銀票和吃食,成全了我吧。」

  聖人原本還對張夢冉有一兩分憐惜的,到底是個小姑娘,又遭遇了那樣的事,心裡變得奇怪,會遷怒到唐子嫣身上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她挾持太子妃,卻是聖人不能容忍的。

  尤其張夢冉還用太子妃來威脅他,聖人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威脅!

  「想要平安離開?和親怎麼辦?已經說好的事,你打算反悔就反悔,誰來代替你?鄰國一怒之下,要來攻打定國怎麼辦?還是說你根本不在乎,在乎的只有你自己?」聖人冷笑著,看向張夢冉:「朕倒是看走了眼,即使送你去和親,也只會丟了定國的臉面,倒不如不去了!」

  以為聖人改變了主意,不再送她去和親,張夢冉喜不勝收:「皇上憐憫,我已經這樣了,還怎樣嫁人?倒不如去尼姑庵裡,白飯青菜苦度餘生算了。」

  去尼姑庵?

  聖人忍不住又冷笑,從小錦衣玉食的張夢冉受得了嗎?

  別說一兩年,只怕一兩天都呆不下去!

  「立刻放了太子妃,朕答應不讓你去和親。」

  「不去和親,讓我離開嗎?」張夢冉雙眼一亮,看得唐子嫣直搖頭。

  這個太子妃的妹妹怎的還是如此天真,難道沒看出聖人眼底的殺意嗎?

  挾持太子妃,還是這麼多人面前威脅聖人,就算為了面子,聖人都不會輕易放過張夢冉的。

  她一手扶著肚子,一邊向後挪去,站在趙玄凌的身後四處張望,果真看見了隱藏在高處的弓箭手,正等著聖人一聲令下就發難。

  太子妃擔心不已,清楚張夢冉得罪了聖人,最後得到的會是什麼,連忙勸阻道:「小冉,不要再說了。放下匕首,乖乖去和親,好嗎?姐姐如此疼愛你,怎會叫你吃苦。鄰國雖遠,卻也不會缺了你的吃穿……」

  「別說了,」張夢冉尖聲一叫,匕首向前一送,在太子妃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很深的血痕:「什麼叫為了我好,和親之前你有先來跟我商量嗎?姐姐你總是擅自替我做決定,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哪裡會問過我?總是說為了我好,真的是為了我好嗎?其實是為了你自己吧。」

  她說著,一邊冷笑道:「我這個妹妹叫你丟臉了,在京中呆不下去,就想著送到別的地方。南方繁華的地方沒有人要我,又遇到了那樣的事,人盡皆知,就想著把我送去鄰國,再也不回來。漸漸誰都不記得我,姐姐你也能輕鬆一點,舒服一點,再也不用怕我給你丟臉了不是?」

  「哼,我才不會讓你如願。想要去和親,你自己去好了,我才不稀罕!」

  張夢冉尖聲說著,太子妃眼圈一紅,到後來已經是淚流滿面。

  她沒想到自己為張夢冉一直操心關懷,在妹妹看來卻是「擅自做主」。為了替妹妹張羅婚事,煩惱了多久,費心了多少,到頭來不過是叫張夢冉憎恨埋怨罷了。

  太子妃的心幾乎要碎了,曾經乖巧可愛的妹妹,到底還是被她的溺愛毀了嗎?

  她開始後悔,當初為了讓張夢冉高興,對妹妹是百依百順,什麼事都順著寵著,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妹妹越發跋扈任性了,太子妃只道是孩子心性,慢慢長大了,就會懂事了。

  可是太子妃沒等到張夢冉懂事的一天,闖的禍卻越來越大,最後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想起母親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張夢冉,所以自己一直寵著妹妹,就怕妹妹受了丁點的委屈。

  如今倒好,妹妹卻覺得所有人都讓她委屈了,甚至包括了自己……

  太子妃的眼淚簌簌而下,看得唐子嫣的心也糾結在一起。

  太子妃完全是當張夢冉是女兒一樣看待了,從小養大,感情自然深厚。如今張夢冉這般埋怨著,憤恨著,只怕要傷透了她的心。

  張夢冉不蠢,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點古怪,便一步步退後,後背貼在牆上,把太子妃推到跟前,嚴嚴實實把自己的身體遮擋住。

  聖人微不可見地蹙眉,這種時候張夢冉倒是不笨,卻叫隱匿身影的弓箭手不好辦了。若是射箭,必定會傷著太子妃的。

  「叫人送一匹駿馬,再送一疊銀票來。」他打算暫時穩住張夢冉,再伺機而動。

  很快駿馬送來了,是一匹渾身雪白的高大駿馬,四肢袖長有力,顯然是不錯的馬,張夢冉看得很滿意,又瞥見送來的錦盒裡是一大疊的銀票,更加高興了:「多謝皇上,還請皇上和其他人都往後退,別想做什麼小動作,刀劍無眼,不小心傷著姐姐就不好了。」

  匕首又貼近太子妃的脖子幾分,鮮血滴落,沾濕了太子妃衣襟一大片,瞧著十分嚇人。

  太子妃的臉色發白,只怕堅持不了多久就得暈過去,只是嘴裡還不忘擔心地勸著:「妹妹,別做傻事,放下匕首跟皇上認錯吧……」

  「閉嘴!」張夢冉恨恨地說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嗎?

  她還不至於那麼蠢,相信了太子妃如此天真的話!

  趙玄凌也不好辦,緊緊握著刀柄。

  曾湘玉站在旁邊,進退兩難,焦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一樣,抓住唐子嫣的手臂,幾乎把袖子都揉成一團。

  太子妃明顯是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就算弓箭手準備著,一時還在張夢冉的手裡,匕首又貼得緊,根本沒有機會!

  忽然張夢冉看了過來,雙眼瞇起:「你,你過來!」

  唐子嫣一愣,對上她的眼神,慢慢上前。

  趙玄凌想要攔住她,唐子嫣輕輕搖頭。

  張夢冉已經瘋了,最好如今不要激怒她,免得傷了太子妃。

  「張小姐,」唐子嫣緩緩走了過去,看得曾湘玉心裡揪著。她明白唐子嫣回去冒險,是為了自己。

  太子妃到底是她的婆婆,若是出了事,別說太子,就是皇孫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唐子嫣鋌而走險,也是為了給太子妃贏得機會!

  「真沒想到,唐三姑娘的運氣這樣好。明明被四小姐下了藥,還能懷上身孕。這就算了,你居然沒死,真是大命!」張夢冉惡狠狠地說著,心裡不平。為什麼唐子嫣能過的這麼好,不但嫁的好,還有別的男人惦記著她,還懷上了孩子。

  這世上什麼好事,都讓她佔盡了!

  偏偏自己沒能跟紀雲在一起,紀雲死了,她也被糟蹋了。如今胖得不成樣子,再不復原來的漂亮模樣。

  張夢冉就是故意的,每次看見鏡子裡的那張臉,就會想到被山賊拖到山洞裡,他們盛讚著自己那張漂亮的臉蛋,才會一再折磨自己。

  所以她心情不好,拚命吃,也想要改變這個樣子,再也看不見了,才不會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來。

  憑什麼她過得這樣不好,唐子嫣卻一天比一天幸福自在呢?

  唐子嫣再傻,也聽出張夢冉的意思了。

  唐子瑤對自己下藥,張夢冉也是?

  她瞇起眼,心裡咬牙切齒。

  唐子瑤就算了,因為仰慕著趙玄凌,那麼張夢冉這算什麼,遷怒嗎?

  看不得自己不好,別人卻是過得好了?

  唐子瑤下的,還是叫人懷不上的藥,張夢冉倒好,直接想要了她的命!

  想來應該是兩種藥中和了,這才沒叫自己如了她們的願!

  唐子嫣怒極反笑,一手撫上她還平坦的小腹:「我是過得不錯,將軍待我極好,雖然有些不稱心的事,但是很快都過去了,我也懷上了將軍的孩子,很快就是一家三口人了,必定比如今更加幸福。張小姐這是怎麼了,嫉妒我嗎?可是原本張小姐的出身比我好,顏色也好,該是比我更幸福才是,卻落到了如今的田地,張小姐覺得是為何?」

  張夢冉叫她說的心頭火氣,恨不得撕了唐子嫣故作溫柔賢淑的臉皮。

  瞧瞧,幾句話就露出了本性,根本不是什麼賢良的女子,虧趙哥哥還當她是寶貝一樣看待!

  「為何?要不是有你,我如何會變得這樣?一切都是你的錯,只要你不在,紀公子的眼裡只會有我一個人,姐姐也不會反對,我的名聲也不會壞了,兩個人成親後琴瑟相鳴,吟詩作對,很快也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美滿幸福。」

  張夢冉憧憬著那樣的生活,忽然臉色一變,狠狠道:「若非有你,事情又怎會變得這樣?我又如何會跟紀雲逃離這個地方,好離開你遠一點,他就再也不會惦記著你。」

  但是到頭來,紀雲沒了,她也落得那樣的下場,不是唐子嫣的錯,是誰的錯?

  唐子嫣聽得直搖頭,替太子妃這些年來對張夢冉的費心有些不值。

  看看,張夢冉從來不懂得感激,只會遷怒,也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

  她一直相信自己沒有錯,所以最後只會埋怨其他人,叫自己要好受一點。

  唐子嫣又上前幾步,對上張夢冉瘋狂的目光,低聲道:「既然張小姐看我如此不順眼,那就繼續衝著我來好了,放了太子妃,看你姐姐臉色慘白,快要暈倒了。她養育了你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忍心這樣待她?」

  張夢冉看著太子妃,確實面無血色,心裡有些犯嘀咕。

  她再看向唐子嫣,點頭道:「好,你過來跟姐姐換人。」

  「先讓太子妃走遠兩步,好叫嬤嬤扶住了。」唐子嫣又看了太子妃一眼,提議道。

  張夢冉警惕地看著身邊的阮嬤嬤,年紀大,沒多少力氣,想著也不能對她怎樣,這才慢慢放開手。

  「你過來一點,」她沒放下戒心,一面放開手讓太子妃被阮嬤嬤扶住走開,一面抓住唐子嫣的手臂把人扯過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34 PM 編輯

☆、第九十二章 平事態

  唐子嫣慢吞吞走過來,張夢冉有些不耐煩了,伸手抓住她扯過來。

  忽然唐子嫣發難,用力抓住她那拿著匕首的手臂,狠狠一扭,張夢冉疼得一叫,另外一隻手臂便要打過來。

  唐子嫣見狀,稍稍退開,只叫她打不了自己的小腹,後背硬生生受了一記。

  趙玄凌看得急了,聖人已經手臂一揚,風聲微響,一支羽箭便射了過來,一下刺入張夢冉的肩膀。

  她疼得慘叫一聲,卻死死抓住唐子嫣的手,說什麼都要把人扯過來做擋箭牌。

  唐子嫣哪能叫張夢冉如願,拚命掰著她的手,把匕首奪去。

  又是一支羽箭無聲無息地射來,這次刺中了張夢冉的腿上,她尖叫著摔倒在地,疼得大聲呼痛。

  「姐姐,我疼。救我,姐姐……」

  她大聲呼喊著,太子妃被太醫擦了藥,正被嬤嬤攙扶著坐在旁邊的石凳上,聽見張夢冉的聲音,不由心裡一緊:「阮嬤嬤,去瞧瞧小冉到底怎麼了。」

  「主子,這……」在阮嬤嬤看來,卻是左右為難。

  聖人明擺著是對張夢冉失望了,不想叫太子妃摻和進來,才會讓自己把她攙扶得遠遠的,就是眼不見為淨。

  若是她過去了,回來稟報還是不稟報?

  不管說什麼,張夢冉的下場都不會太好,叫太子妃傷心而已,何必呢。

  阮嬤嬤心裡有些難過,張夢冉也是她看著長大的,沒想到當年可愛的孩子,到底變成了如今自私自利的模樣了:「主子的身體要緊,等太醫診了脈,再叫他去看看二小姐可好?」

  太子妃也是傷得不輕,臉色發白。阮嬤嬤向提議使了一個眼色,太醫連忙會意道:「太子妃這傷看著不小,馬虎不得,要不然聖人得怪罪下來。先喝了一副藥,待會微臣就過去看看。」

  太醫寫了藥方,藥童立刻去煎藥,沒多久就把熱騰騰的湯藥送來了。

  阮嬤嬤伺候著她喝下,見太子妃疲倦地揉了揉額角,昏昏欲睡,便扶著她上了軟榻上躺下。

  太子妃想要清醒一點,只覺得眼皮耷拉下來,越來越重,到底還是禁不住睡了過去。

  太醫看了,不由鬆了口氣。

  他在藥裡添了一味安神的藥材,好歹叫太子妃睡了過去。要不然真回去,聖人還不揭了他的皮?

  阮嬤嬤也是鬆了口氣,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張夢冉,給太子妃掖了掖被子,叫丫鬟守著,這才匆匆過了去。

  張夢冉被兩支箭射中,癱軟在地上好久都起不來,渾身疼得哆嗦著。

  阮嬤嬤遠遠見了,立刻就紅了眼圈,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她還喃喃叫著太子妃,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聖人揮揮手,兩個婆子把張夢冉架起來,很快送走了。

  唐子嫣驚魂未定,被上前的趙玄凌緊緊摟在懷裡,仔細查看哪裡傷著了。

  除了手腕被張夢冉抓得太緊,紅腫了一圈之外,匕首的刀刃刺傷了手臂,留下一道不淺的血痕,叫趙玄凌十分心疼。

  曾湘玉連忙叫來太醫查看,生怕她傷著肚子裡的孩子,那就是她的罪過了。

  握住唐子嫣的手,曾湘玉紅了眼圈道:「你啊,有著身子還真是亂來。要是出了什麼事,叫我良心不安,以後可沒臉見你們了。」

  唐子嫣反手握住她,安撫道:「夫人別這麼說,我也只是舉手之勞,總不能見太子妃受了傷害。」

  「好一個舉手之勞,將軍夫人果然不一樣。」聖人撫掌而笑,剛才的震怒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又看向趙玄凌道:「不愧是你的夫人,果真不同凡響。」

  太醫匆匆趕來查看後,唐子嫣腹中的胎兒沒受到影響,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手臂上是皮肉傷,擦上藥膏後舒服了很多,唐子嫣略略鬆了口氣,便覺得疲倦了,被趙玄凌抱著直接回去了。

  聖人叫太醫去盯著,不必吝嗇,只管去要最好的藥材給唐子嫣,又歎了口氣,對曾湘玉道:「你去看看太子妃,別叫她太難過了。」

  至於和親的人選,他得重新考慮,換一個人了。

  別說張夢冉如今臃腫不堪的樣子,實在丟了定國的臉。再就是她那個性子,指不定去了鄰國,也會鬧出什麼事來。

  鬧出事算少,就怕她報復心強,指不定聯合外人來對付自己人。

  對張夢冉來說,這未必不可能。

  不過要代替張夢冉的女子並不是沒有,出身可能沒有她高,但是聰明伶俐又聽話的卻不少,沒得叫她遠嫁了,還給自己添堵!

  聖人對太子妃有些不滿,到底還是太寵溺那個年紀小的妹妹了,把張夢冉養成這樣,幸好皇孫自小跟著自己長大,才沒被養成那副模樣。

  他琢磨著兩個曾孫,等斷了奶,必然也要抱到皇宮裡,又或是叫皇孫分府而住比較好。

  要不然好好的孩子,又要給太子妃寵壞了,豈不是毀了?

  曾湘玉去見太子妃,看她昏昏欲睡,又退了出來,安撫阮嬤嬤道:「嬤嬤莫要傷心,小冉她到底是太子妃的妹妹,皇上不會要了她的性命。只是和親的事,怕是要黃了,人也不一定能回到太子妃身邊,還要嬤嬤留心多勸著,別讓太子妃太難過了。」

  「奴婢知道的,就是這心裡頭也難過得很。」阮嬤嬤擦掉眼角的淚珠,低聲歎氣道:「誰能想到,二小姐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曾湘玉也是歎氣,確實誰也想不到。要不是唐子嫣大命,早就無聲無息叫張夢冉給害死了,誰也想不到她頭上去。

  也不知道張夢冉到底跟唐子嫣有多大的仇怨,居然痛下殺手。

  要不是誤打誤撞的,那位四小姐也對唐子嫣下藥了,兩者相剋,估計唐子嫣如今墳頭的草都老高了,哪裡還能給趙家添丁?

  那時候,趙玄凌只怕又要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再也不想成親了吧。

  好不容易娶來的媳婦,又是自己喜歡的,忽然就去了,趙玄凌即使不迷信,怕是也會覺得自己克妻,埋怨到自己身上去。

  幸好,一切都還沒發生,唐子嫣還好好的。

  曾湘玉感謝上蒼,到底沒讓趙玄凌再過上那般苦難的生活。

  她不敢打聽張夢冉被帶去了哪裡,見太子妃醒了,絕口不提張夢冉的事,只勸慰太子妃多休息,放寬心,別多想。

  太子妃一有追問的苗頭,曾湘玉就立刻岔開話題,往別的地方帶。

  太子妃不笨,一聽就明白曾湘玉不好說,也不敢說,不由暗自神傷。

  倒是阮嬤嬤夜裡勸她,苦口婆心道:「二小姐已經如此了,難道主子就不多想想太子和皇孫殿下?」

  聞言,太子妃恍然大悟。

  是啊,張夢冉是她的親妹妹,太子卻是她的夫君。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成親後,丈夫就是她的依靠,她的頂樑柱。

  張夢冉沒了,太子卻在,她的兒子,聖人的皇孫也在,會不會連累了他們兩人遭了聖人的厭棄?

  太子妃一時有些驚慌,急急抓住阮嬤嬤的手道:「嬤嬤提醒得對,倒是我想岔了。」

  想到有可能連累了自己的兒子,太子妃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她歎了口氣,張夢冉已經毀了,絕不能連累了皇孫!

  「我待會寫封家書,這就送到太子手上。記住,務必送到太子的手上,明白了嗎?」太子妃不放心,最後叫來身邊的心腹小廝親自送回去,這些事還是要告訴太子,好叫他心裡有了準備,努力修補,免得真叫聖人厭棄了。

  至於張夢冉,太子妃除了夜裡偷偷落淚之外,哪敢再去叫人查探,又叫聖人不悅?

  唐子嫣回去後昏睡了幾個時辰才醒來,見趙玄凌守在榻前,不由抓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將軍別擔心,孩子沒事,我也沒事。」

  趙玄凌真的是被嚇到了,他知道唐子嫣膽子大,卻沒想到居然這般大,孤身一人就敢接近拿著匕首的張夢冉。

  張夢冉已經瘋了,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但是那時候,曾湘玉就在旁邊,趙玄凌如果上前,必定會激怒張夢冉,到時候太子妃就危險了。

  還是唐子嫣過去更穩妥,可是趙玄凌提著心,一路緊緊盯著,若有什麼不對,一定不管不顧地衝過去先護著唐子嫣。

  幸好是虛驚一場,唐子嫣後背有些淤青,手臂一點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他小心翼翼地撫上唐子嫣的小腹,見她討好的眼神,不由歎氣:「以後別叫我擔心了,你不知道我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就算是跟突厥人對敵,趙玄凌也從來沒有如此驚慌失措過。

  「知道了,將軍大人,下不為例。」唐子嫣笑笑,知道趙玄凌沒有生氣就好。

  趙玄凌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嬌臀,故意繃著臉道:「還想有下次?」

  「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唐子嫣連忙柔聲求饒,他哪裡招架得住,還勉強繃著臉,就怕她再這樣魯莽。

  唐子嫣瞇起眼,坐起身摟住他,在趙玄凌臉上親了一口。

  見他不動,又在鼻尖上親了一口。

  還是不動,那就在嘴角親一口。

  親來親去的,趙玄凌終於忍不住,低頭狠狠攫取她的唇,把唐子嫣狠狠親了個夠,將剛才的擔憂通通化作一個吻,叫她明白自己那時候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2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34 PM 編輯

☆、第九十三章 連連喜

  兩人胡鬧了一會,唐子嫣滿臉緋紅,嘴唇艷麗紅腫,雙眼濕漉漉的,軟軟躺在趙玄凌的臂彎裡,叫他呼吸不由一緊。

  想到孩子的到來,害得自己將近一年不能跟唐子嫣親熱,趙玄凌心裡就有點怨念了。

  他低頭又深深吻住唐子嫣的雙唇,叫她忍不住嚶嚀一聲,外頭守著的霍嬤嬤低聲咳嗽提醒,讓兩人悠著點,別傷了自家的小少爺。

  唐子嫣紅著臉推開趙玄凌,實在感覺不好意思。

  見他僵著身子四似是難受,唐子嫣又湊過來道:「要不……我幫幫將軍?」

  趙玄凌搖搖頭,他可沒有被人聽牆角的興趣,霍嬤嬤就在外頭守著,若是再讓唐子嫣累著,估計又要念叨好幾天了。

  唐子嫣身邊的人,自從她懷了身子,就如臨大敵,甚至不怎麼怕自己了。

  見狀,唐子嫣只好作罷。

  江元鎮這時候也過了來,在門口跟霍嬤嬤閒聊了幾句,便見趙玄凌出來了,帶著他走到一邊,把手裡剛收到的密信遞了過去:「老大,你自己看看吧。」

  說完,他掉頭就離開了,一邊走還一邊歎著氣。

  趙玄凌打開一看,臉色有些凝重。

  回去後,唐子嫣就察覺出他臉色不對勁了,不由奇怪:「江副將說了什麼,叫將軍難受了?」

  趙玄凌沉默地坐在她身邊,唐子嫣挨著他,柔聲道:「將軍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只是說出來,或許沒那麼難受。」

  「也不是不能說,只是有些惆悵罷了。」趙玄凌把密信遞給了唐子嫣,也不怕她知道。

  唐子嫣狐疑地展開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郡公夫人找回來了,竟然落到那樣的地方去了?郡公爺也真夠狠心的。」

  越往下看,她越是心驚,又咬牙切齒。

  原來張夢冉給自己下藥,秋曼雁也有摻和,這兩人居然聯手了嗎?

  倒是郡公爺居然對趙玄曦下手,輾轉叫人餵了他神仙花,那種害人的東西,一沾上便戒不掉,比毒藥還可怕,趙勝居然下得了這個狠手?

  就算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養了將近二十年,怎麼也有感情的,說下手就下手,說毀了就毀了,可是夠冷心冷情的。

  唐子嫣也忍不住歎氣,確實如趙玄凌所說,看著心裡難受,的確惆悵不已。

  看了又看,她不由皺眉:「聖人也沒處罰郡公爺,只說秋曼雁教唆張夢冉,郡公管教不力禁足半年,減俸兩年。」

  這種不輕不重的懲罰,能算什麼?怎麼也抵不上趙勝做的那些事。

  而且呂氏的死,真的是秋曼雁一人促成的嗎?

  趙勝到底還是有干係的,要不是他跟秋曼雁公然胡來,呂氏又怎會被活活氣死?

  「或許郡公爺到底是御賜爵位,若是重罰,必然有些面子上的不好看。」

  她斟酌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趙玄凌。

  聞言,趙玄凌卻是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娘子不必擔心,他不會好好下場的。」

  他伸手,大掌覆上唐子嫣的小腹,低聲道:「我也不能叫他帶壞了孩子,所以他不會看得見我們的孩子出生。」

  唐子嫣大吃一驚,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將軍,莫要胡來。」

  她皺起眉頭,就算趙勝再怎麼不好,到底是趙玄凌的親生父親。要是他弒父,別說太過駭然而毀了名聲,也必然遭了聖人的厭棄。

  畢竟一個會親手殺掉自己生父的人,何其殘忍冷血,聖人又怎會歡喜,其他人又會怎麼想?

  唐子嫣擔憂地握住他的手,低聲道:「他再怎麼不好,都是你的生父,不孝這個帽子扣下來,將軍以後該怎麼辦,我們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她也恨不得趙勝死了乾淨,省得趙玄凌煩心。但是說到底,自己還是擔心會影響了趙玄凌,也只憂心趙玄凌。

  趙玄凌聽著唐子嫣替自己著想,絲毫沒想到她自己,不由反手握住她,搖頭道:「放心,用不著我來動手,自然有人去收拾他。」

  秋曼雁被賣到那樣的地方,遭了非人的對待,疼愛她的秋父又豈會善罷甘休?

  他要做的,不過是叫人把秋曼雁遇到的事,詳細而沒有一絲遺漏地告訴秋父。

  秋父雖說是個小人物,但是這種小人物,才最不能看輕的。

  他們總有很多門路,知道很多下三濫的陰毒招數,夠趙勝喝一壺的了!

  聞言,唐子嫣這才鬆了口氣,依偎在他的胸膛,一手撫上小腹,只要趙玄凌別衝動就好。

  兩人說完話,霍嬤嬤送了一碗雞湯過來,熱騰騰得還冒著白煙,催促她道:「夫人趕緊趁熱喝了,對身子骨好得很。」

  霍嬤嬤總是說這個好那個好,唐子嫣接過來不由笑了:「嬤嬤親手做的湯水,哪裡有不好的?」

  被誇獎了,霍嬤嬤笑瞇了眼,嘴上卻謙虛道:「夫人謬讚了,不過這雞湯裡放了幾味少見的藥材,是太醫送過來的,說是聖人恩典,叫夫人養好身子,壓壓驚。」

  「替我多謝太醫,也向聖人謝恩才是。」唐子嫣聞了聞味道,沒什麼難聞的藥材味,倒是更加香了,喝了一口不由奇怪道:「居然沒有一點藥味,反倒讓雞湯更醇香了。」

  「那是,太醫特地教的老方法,去除掉藥味,沒得叫夫人吃得不香,反倒不美。」霍嬤嬤看著唐子嫣喝完,這才滿意地收起碗。

  只是每天三頓的雞湯,再怎麼好喝,唐子嫣也有些膩了,便撒嬌道:「嬤嬤,能不能不喝雞湯了?」

  「夫人這身子骨抓緊補補,食補比藥補要好,這陣子便先忍耐著,可好?」霍嬤嬤哄著她,又苦著臉問唐子嫣是不是嫌棄自己手藝不好了。

  到最後反倒是唐子嫣來勸慰著她,到底還是得繼續喝雞湯了。

  除了雞湯,還有各種各樣的小菜,唐子嫣每天吃得肚子飽飽的,摸著挺起的小腹,不由歎氣:「孩子還沒顯懷,我倒是胖了。」

  「胖了才好,看著珠圓玉潤的。」曾湘玉三五天就過來瞧瞧,對她的肚子很是緊張:「嫣兒如今不是吃著一人的,而是得吃兩個人的東西,自然就多了。別怕胖,等胎穩了,吃完後多走動,以後孩子的個頭才不會太大,叫你生得太辛苦了。」

  若是孩子個頭太大,別說生的辛苦,只怕對母親也有危險的,這點曾湘玉自然沒提,免得唐子嫣胡思亂想的擔心,倒是跟霍嬤嬤細細說了。

  「太子妃好些了嗎?」唐子嫣只得聽話,曾湘玉偶爾沒時間過來,也叫身邊的嬤嬤把她每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哪個時辰午睡了,哪個時辰起來了,哪個時辰又就寢了,都要問得清清楚楚,惹得趙玄凌也緊張起來,一天到晚圍著自己轉悠。

  曾湘玉歎氣,搖頭道:「還是老樣子,不停勸著才吃兩口飯,到底小冉沒在,太子妃是傷心難過了,卻又不能去問,憋在心裡頭,自然就寢食難安。」

  不過到底太子妃還是記掛著皇孫的,曾湘玉已經叫人立刻送家書回去,讓皇孫寫信來勸勸太子妃,比她要妥帖多了。

  她解釋道:「母子連心,太子妃有了主心骨,自然就會好起來了。書信也就這兩天能到,我讓太醫一直細心留意著,沒叫太子妃身子骨虧得太厲害。等書信來了,她心情好了,自然吃得下睡得好,再適當補一補,便能大好了。」

  曾湘玉日夜照顧著陪伴著太子妃,到底是累著了,臉色憔悴發白,走過來的時候腳步虛浮,瞧著便有些不好。唐子嫣不免擔心,留下她閒聊了幾句,對翠竹使了眼色,到底把太醫請過來了。

  看見太醫,曾湘玉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由心裡妥帖,嘴上卻埋怨道:「不過是累著了,何必大動干戈,把別人驚動就不好了。」

  而且照顧太子妃,她是樂意的。這些時日總有些不舒服,也不好去請太醫,免得叫太子妃擔心,反倒不美,於是便一直拖了下來。

  如今唐子嫣去請,只說自己不舒服,沒提及曾湘玉,也就替她解了圍。

  「夫人怎能諱疾忌醫?還是瞧瞧才好,叫我和將軍也放心些。而且太子妃還等著夫人照顧呢,若是夫人也身子骨不爽利,哪能有精力悉心照顧太子妃了?」

  曾湘玉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多說。

  太醫把脈後,立刻笑道:「恭喜夫人有喜,約莫有將近三個月來了。」

  曾湘玉一愣,唐子嫣滿臉驚喜,卻又擔心道:「夫人這些時日累著了,可有大礙?」

  「無妨,稍作休息,再喝幾帖湯藥便好。」太醫摸了摸鬍子,覺得這趟跟著聖人出巡,雖說糟心事有那麼一件,倒是喜事連連,回頭龍顏大悅,指不定會賞了他,叫自己沾沾光。

  「微臣這就去稟報聖人,這真是天大的喜事。」

  這位皇孫的夫人還真是個有福氣的,三年就生下兩個大胖兒子不說,如今又有孕了,肚皮實在爭氣。為人爽利和善,很是懂得長袖善舞,皇孫娶著這樣的妻子,實在是天大的福氣。

  太醫又想到中郎將,不由心裡惋惜。

  果真娶妻當娶賢,品性要好,要不然不但叫人丟了臉面,前程也得毀了,家裡還得雞犬不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3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34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 起名字

  太子妃聽說曾湘玉又懷上了,立刻精神一震,哪裡還顧得及悲秋傷冬的。

  她一個勁催著阮嬤嬤把曾湘玉叫回來,叮囑曾湘玉好好歇息,又握著曾湘玉的手道:「這些日子,倒是苦了你。要是被我兒知道了,少不得對我有些埋怨。」

  「娘說哪裡話,夫君知道了,只會誇我體貼賢惠,哪裡會怪娘?」曾湘玉嬌嗔著調侃自己,倒是叫太子妃開懷了。

  「你也沒埋怨我就好,我就只得這麼一個年紀小的妹妹,不免想岔了,如今想來,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我還能如何呢?再傷心,小冉或許也不能回來了。聖人是個仁慈的,必定不會叫小冉受苦。」太子妃再擔心,除了這樣想還能如何,敢跟聖人當面叫板嗎?

  她不顧自己,還得顧忌太子和皇孫呢。

  「娘說得對,小冉必定會沒事的。」曾湘玉順著她的話,低聲安慰。只是心裡頭明白,張夢冉就算沒死,只怕過得也不怎麼好。

  聖人就算沒要了她的命,也只會一直軟禁張夢冉,免得她出來再禍害別人。

  和親的人選已經另外挑了別的姑娘,是張家旁支一個小姐,顏色不錯,又是嫡出,做事妥當穩重,比張夢冉確實適合得多了。

  要是張夢冉真的去和親,只怕不知道鬧出多少事端來。

  太子妃是寵愛張夢冉,卻寵得太厲害了,叫曾湘玉有時候也看不過去。如今也好,沒張夢冉在太子府,曾湘玉也能放心些,不叫膝下兩個兒子給張夢冉給帶壞了。

  太子妃又吩咐阮嬤嬤照顧曾湘玉,雖說她已經生過兩個孩子,也是熟練工了。但是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的事,怎麼也不能輕忽得了。

  聖人聽了消息也高興,他一時興起到南方巡視,倒是出了兩樁喜事。

  曾湘玉更是叫他心喜,這個皇孫媳婦,聖人素來就喜歡。長袖善舞又會做人,比太子妃實在穩重多了。

  出巡中也沒帶什麼布料金銀,聖人便賞了曾湘玉一塊玉珮。這是他喜歡的玉珮,常年戴在身邊,有些年頭了,因為喜歡經常拿在手裡摩挲,表面光滑,水澤鮮明,一看就是鍾愛之物。

  曾湘玉受寵若驚,欠身謝恩,覺得這玉珮拿著有些燙手,也有些不好辦了。

  聖人如此歡喜,曾湘玉也是高興的。但是這麼貴重的東西賞了自己,又是聖人的心愛之物,難免叫太子妃多想。

  太子已經守著這位置許多年了,如今聖人還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登基為帝。

  等登基的時候,年紀也不小了,做不到多少年,到底還是坐上去了。

  要是聖人歡喜,留下遺旨,索性叫皇孫登基,叫太子怎麼想,叫太子妃又怎麼想?

  這種擔心一直糾纏著曾湘玉,她又不好找身邊人商量,免得隔牆有耳,叫人聽見了,那就是臆測聖人的想法,實在討不得好。

  皇孫又沒在身邊,她一個人悶著,倒是寢食難安,叫阮嬤嬤也急了,照顧了幾天,曾湘玉最後居然身下見血了,嚇得她不輕,直接把太醫請來,也叫太子妃心急火燎趕過來探望了。

  「這是怎麼了,嬤嬤是怎麼照顧她的?」阮嬤嬤是一直跟著太子妃的,頗有臉面,太子妃叫她過來,也是信得過她。如今曾湘玉居然見血了,險些就沒了那孩子,太子妃一時怒了,當著不少人的面呵斥。

  阮嬤嬤也覺得沒臉,連照顧曾湘玉都照顧不好,連忙跪下。

  倒是曾湘玉開口打圓場道:「娘,跟嬤嬤沒關係,只是我這些日子睡不好罷了。」

  太醫把脈後,摸著鬍子皺眉:「夫人心事太重,身子骨要承受不住了,這才見紅。老夫這就下兩幅帖子叫夫人服用,實在不能再太過操心,要不然再有下次,只怕老夫也得無力回天的。」

  這話把曾湘玉嚇住了,太子妃也驚得不輕。等太醫一走,太子妃不由打發掉其他人,單獨跟她說說貼心話:「玉兒這是怎麼了,叫人很是擔心。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只管使喚阮嬤嬤。她是我身邊人,是信得過的,我這才把她放在你身邊了。」

  聽著這話,好像太子妃擔心,曾湘玉是以為太子妃有意把阮嬤嬤安插在自己身邊盯著,便苦笑著搖頭:「娘說得哪裡話,我其實……」

  她見四下無人,半真半假道:「聖人賞了我一塊古玉珮,我戴著又怕掉了,放著又怕被人偷了,吃著睡著都惦記。」

  太子妃好笑,搖頭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這麼多御林軍跟著,怎麼會有賊人敢闖進來?戴著確實養人,聖人也是希望你戴著玉,孩子也能沾光,長得好些。」

  見太子妃絲毫不介懷,面上的神色慈祥,不像作偽,曾湘玉這才放下心來。

  聖人聽說曾湘玉見紅了,也帶上太監前來,在外頭聽見太子妃的話,不由揚聲笑道:「說得好,再是心愛之物,也是死物,誰戴不是戴?你好生收著,古玉離了人,反倒不美。」

  都說玉養人,人養玉,玉器再好,沒有人養著,很快便暗淡無色了。

  曾湘玉要起身行禮,被聖人叫住了:「不必多禮,好生養著,朕還想再抱一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呢。」

  見太子妃比之前消瘦了一些,精神還好,聖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又道:「你也只管放寬心,沒事多出來走動,其他事便都慢慢放下了。」

  說完,聖人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太子妃心裡很不是滋味,聖人特地來看曾湘玉,卻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說也是,張夢冉做了那些事,那個不是惹聖人不高興的,到底還是連累了自己。

  好在曾湘玉是個有福氣的,只怕皇孫不會受影響,太子妃這才略略鬆了口氣,勉強叮囑幾句,很快便也走了。

  唐子嫣聽聞曾湘玉見血,也急急趕過來了。

  見太子妃在,便離得遠遠的,打算待會再過去,一會見聖人也來了,唐子嫣不好再躲著,上前行禮:「見過皇上。」

  聖人看見她,倒是高興:「小三兒也來了,今天挺熱鬧的。」

  他又瞥了眼唐子嫣還沒凸起的肚子,滿臉笑容道:「好事成雙,這次出巡小三兒果真是來對了。」

  一聲「小三兒」倒是親切,叫唐子嫣有些不好意思。

  當初是她鬧著要跟來的,要不然留在京中,哪裡會懷上?

  幸好聖人允了,她才沒落下遺憾,連忙欠身道謝:「托皇上的福,才能好事連連。」

  聖人摸著鬍子,忽然笑了:「既然感謝,那以後孩子出生,起名的事就交給朕好了,一定給你們的孩子起一個好名字!」

  聞言,唐子嫣傻眼了。

  趙玄凌這幾天正費心琢磨名字的事,光想出的名字都寫了兩大頁。如今被聖人冷不丁接手了過去,雖說是天大的福分,卻叫將軍失望了吧。

  果不其然,趙玄凌聽說了,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嘴上也說著「皇上起名,是我們孩子的福分,別人還求不來的」,但是那眼神卻說不出的失望了。

  唐子嫣安慰他道:「別人都求不來的好事,也省得你整天煩惱要給孩子起什麼名字。」

  趙玄凌到底是武將,小時候只自己看了些書,大字認得不少,但是吟詩作對就差了些,引經據典更是難了。要想一個好名字,實在有些為難他。

  他一聽,繃著臉,心裡有些鬱悶。

  其實起名字,自己是挺期待的,畢竟第一次當爹的人了,誰能不歡喜?

  就算起名字再難,翻書多叫人瞌睡,卻是痛並快樂著。

  如今可好,這事直接被聖人搶了去,趙玄凌心裡說不出的悵然。

  唐子嫣起初以為到底把趙玄凌勸住了,見他照樣早起練武,平日用飯就寢都沒什麼不同,就是繃著臉,一整天都沒露個笑容,身上的殺氣也越來越重,她才知道將軍有多介意給孩子起名字的事被奪走有多不痛快了。

  趙玄凌偶爾露出的這點孩子氣,倒叫人哭笑不得。

  「將軍也別惱,這次起不了,總有下次的。」說完,唐子嫣便暗道壞了,便見趙玄凌兩眼一亮看了過來。

  「娘子說得極是,這次起不了,還有下次,或許還有下下次。」他的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確實他們之間的孩子不可能只有一個。自己再多努力一點,唐子嫣又年輕,多生幾個都沒問題,將軍的俸祿絕對能養得起十個八個孩子。長子或者長女沒法起名字,還有第二個,第三個或者更多的孩子,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怕孩子實在太多了,他起名字要起不過來,不夠用了。

  趙玄凌立刻又生龍活虎起來,白天把長劍舞得虎虎生威,叫江元鎮瞠目結舌,每次陪著晨練都險些給老大劈上兩刀。夜裡他便挑燈翻著古書來找好名字,寫了滿滿幾大頁,又細細挑出最好的,寫滿一大頁,琢磨著該怎麼分配這些名字。

  畢竟年長一點的孩子,男孩子的話名字要有氣勢一點。女孩子溫婉一點,瞧著就像大家閨秀的……

  唐子嫣看得頭皮發麻,將軍這是要自己當母豬,生了一個不夠要生一窩?

  那麼多密密麻麻的名字,要用到什麼時候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3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4-3-11 01:34 PM 編輯

☆、第九十五章 動刀子

  曾湘玉見紅的狀況終於好了,能在院子裡走動一下。

  聖人擔心她,正好落腳在一個繁華的鎮子,便索性包了一間客棧這下,叫曾湘玉好好歇一會。

  留下來就人更不放心,索性還是帶著走,車馬走得慢些穩些就是了。

  家書已經送回去了,皇孫回信也是欣喜若狂,沒想到這麼快又要當爹了。

  好在已經當了兩回,沒當初那麼興奮,要不然恨不得丟開手邊所有事趕過來陪著曾湘玉。

  聖人送玉珮的事,曾湘玉不好寫得太明顯,只略略一提。

  幾年夫妻,皇孫哪裡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叫曾湘玉寬心,不必擔心這事。

  曾湘玉一看,就知道皇孫心裡是有計較的。

  即使太子登基在位的年份短,到底還是坐上去了。聖人要是有那個意思,皇孫拒絕了便是,沒得叫自家親爹留下遺憾來著。

  曾湘玉徹底放開了,心寬了,身子骨便越發好了。

  唐子嫣過來的時候,正看見她坐在躺椅上,看著身邊的阮嬤嬤做著小衣服,不由好奇:「這是給孩子做的衣裳嗎?霍嬤嬤已經動手了,瞧著沒有阮嬤嬤做得精緻。」

  阮嬤嬤笑了笑,放下針線擺得遠遠的,免得弄傷了唐子嫣,謙虛道:「哪裡的話,只是少夫人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太子妃不放心,大部分都是叫奴婢親手做衣裳,做得多了自然要好些。霍嬤嬤到底年輕,夫人也是第一個,難免有些手生。要是她願意,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管來問我。」

  唐子嫣答應下來,見曾湘玉臉色好了許多,不由放下心來:「夫人倒是叫我嚇著了,多顧著自己才是,要不然我心裡內疚極了。」

  她上回制住張夢冉受了點傷,曾湘玉便隔三差五來探望自己。明明照顧太子妃已經很累了,還不忘看看唐子嫣,要是真因為這樣勞累而見血,倒是唐子嫣的罪過了。

  「嫣兒莫要這麼說,也是我粗心,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居然沒發現。」曾湘玉懷孕沒什麼症狀,有些人腿腳會水腫,連走都走不了。有些難受得不停乾嘔,什麼都吃不下。她卻是好吃好睡,要不是之前憂思過重,也不會有什麼不適的。

  兩人細細聊了幾句,唐子嫣忍不住皺眉道:「將軍又寫滿了一整頁的名字,瞧見他興致勃勃的,我也不好潑他冷水,便隨他去了,只是那一大堆的名字,讓我看得心驚膽戰的。」

  曾湘玉好笑,趙玄凌只從成親後,倒是有些越活越回去,靈動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從戰場回來,又渾身煞氣不減,叫人看著心慌。

  如今好了,倒是顯出幾分孩子氣來,叫她看著又是高興又是心酸。

  「他第一次當爹,自然要高興些。第一次當爹的人大多都是如此,連皇孫也是。」

  阮嬤嬤見兩人說著私密話,早就去門口繼續做針線,倒沒打擾兩人。

  唐子嫣聽了曾湘玉的話,不由驚奇:「皇孫殿下也會緊張?」

  「當然,」曾湘玉捂嘴笑了笑,小聲道:「第一次懷上的時候,他每次辦完差就著急回來,還被太子殿下訓斥了一頓,這才收斂了一點。每天晚上也空出時間來想名字,四書五經不說,連史書都看了一遍。」

  想起往事,她不由笑得瞇起了眼:「後來聖人賜名,倒叫那些想好的名字都浪費了。」

  唐子嫣一聽,也跟著笑了,不就和趙玄凌一樣?

  她遠遠看著阮嬤嬤動作熟練,手裡的小衣服很快成型了,不由羨慕道:「阮嬤嬤手真巧,我也想做一做小衣服,卻被霍嬤嬤說孕婦不能動刀子,對孩子不好。」

  可是唐子嫣前陣子還拿掉了張夢冉的匕首,也算是刀子了吧?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有些遲疑了。

  「沒事,風俗而已,只是說求吉利,也怕我們不小心傷了自己就不美了。」曾湘玉知道她在想什麼,拍了拍唐子嫣的手背安撫道:「小衣裳自有針線上人做著,你要是喜歡,回頭生了孩子,做一兩件就行了。孩子從小摸爬滾打的,多少衣裳都不夠用。而且長得快,最是要捨得衣服了。」

  唐子嫣笑著點頭,說道:「別人做得再好,總是自己親手做一件才是好的。」

  「誰說不是呢,孩子到底還是穿著我們親手做的衣裳才覺得心裡妥帖。」

  曾湘玉又細細說了兩個兒子小時候的趣事,逗得唐子嫣最後都捨不得走了,見她倦了,這才帶著笑滿臉紅暈地回去了。

  趙玄凌見她高興,摟著唐子嫣坐下:「怎麼,跟表姑聊得很快活?」

  「是了,她告訴我很多要留神的事,又聊起兩個孩子的趣事。」唐子嫣說著,忽然問道:「剛才好像見江副將來過?」

  「嗯,秋父動手了。」趙玄凌知道秋曼雁的父親會動手,卻沒想到會這樣早。

  「郡公一口咬定秋曼雁是死了,可能進了棺材又活過來,被人擄走,去了那樣的地方,跟他全然沒有關係。過手的人不是失蹤了,就是死了,死無對證,秋父也對趙勝無可奈何。」

  明面上他是鬥不過趙勝了,這位郡公爺可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該收拾的都收拾乾淨了,沒有留下任何的尾巴,叫人如何去對薄公堂?

  再加上秋曼雁去的地方實在上不了檯面,秋父更不願意在女兒心口上再撒一把鹽,到底還是私下動手了。

  唐子嫣皺眉,又問:「那麼郡公夫人呢?」

  秋曼雁被定罪為教唆張夢冉,到底不是死罪,只是從紅樓出來,怕是不能回郡公府去。

  「她變得恍恍惚惚的,雖然人沒瘋,也離瘋沒多遠了。聖人仁慈,便叫秋家人接了回去,卻不讓她進老宅。」從那樣的地方回去,秋家人怕秋曼雁玷污了主家祖宗的地方,只得請她另外落腳了。

  秋父再氣憤,也無補於事。

  就算以前秋曼雁幫了秋家多少,他們又是如何巴結過來的,如今落了難,不落井下石已經好了,哪裡真會雪中送炭?

  只是不讓秋曼雁回老宅,其他還好,起碼沒在明面上說什麼,私底下議論嘲笑就不是秋父能夠管的了。

  「那麼他打算怎麼對付郡公爺?」唐子嫣壓低聲音,索性跟趙玄凌貼在一起竊竊私語。

  趙玄凌雖說知道附近並沒有其他人,也學著唐子嫣的樣子湊過來,貼在她的耳邊低語:「郡公府被包圍住了,郡公爺給軟禁在內。該吃的用的一點都沒缺,唯獨出入不容易罷了。吃食都是經過篩查的,就怕有人夾帶了什麼東西進去,在上面動手是不可能的了。」

  他雖說是靜觀其變,到底還是擔心秋父有沒這個能力,會不會還沒開始,就被人發現了,最後功虧一簣。

  趙玄凌不能動手,卻也不好直接派人下手,只能在旁邊推波助瀾。

  好在,秋父也沒叫人失望,還是有幾分頭腦的。

  「郡公不是還有一個剛納的侍妾?府裡沒女主人,只有她這半個主子,胭脂水粉必定是要極好的。」趙玄凌瞇起眼,御林軍對吃食檢查極為嚴格,對胭脂水粉卻沒有。

  一來用的人是侍妾,不是趙勝。二來不像食材一樣,會吃到肚子裡去。

  他們卻不知道,有些東西即使不吃進去,也是能害人的。

  唐子嫣吃驚,聲音更低了:「他在那些胭脂水粉裡下了毒?」

  「是也不是,」趙玄凌輕輕搖頭,覺得秋父的聰明若是用在其他地方,不說能當首富,也能大賺一筆,只可惜這點聰明從來沒用在正途上:「侍妾每天都抹上胭脂水粉,雖說夜裡都會洗掉,但是誰說晚上她才跟郡公在一起?」

  既然被軟禁,郡公沒別的地方去,只能跟小妾在房裡廝混,會不會吃下一些可以忽略,胭脂裡的藥粉滲透在小妾的身體裡,過給趙勝,漸漸侵蝕。

  無色無味的藥粉,起初沒什麼端倪,叫誰也察覺不了。等察覺的時候,只怕是太遲了。

  唐子嫣聽著秋父居然用這種方法間接害人,不由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只覺得心裡冷颼颼的。

  趙玄凌摟著她,安撫道:「別怕,我已經叫元鎮把那製藥賣藥的人都找出來了,方子也毀了,這種害人的東西絕不會流落在外頭。」

  唐子嫣這才鬆了口氣,這種東西無聲無息地被用在自己身上,只怕也發現不了。

  趙玄凌知道了,聖人自然也收到了消息,看見秋父的瘋狂舉動,倒也能理解。

  秋曼雁都變成那個樣子,憔悴得不像人形,連走都走不了,任是哪個父親看見都受不住。

  只是秋曼雁犯錯在先,那是她應得的,畢竟叫趙勝做了二十年的便宜父親,養大了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

  聖人放任,不過是因為趙勝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動手毀了趙玄曦。

  趙玄曦是趙勝名義上的兒子不錯,卻也是朝廷命官,說毀就毀了,有把聖人放在眼內嗎?

  自己派人下手,倒是髒了自己的手,不若叫秋父來做便好。

  等事情一了,叫人把秋父收拾了,這世上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只道是趙勝福薄病死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34 PM

☆、第九十六章 潛入夜

  聽說皇孫眼巴巴就將孩子的名字送過來了,說是巡視的途中,只怕曾湘玉就要生了,皇孫趕不及過來,索性先把名字給了。

  曾湘玉說起的時候,唐子嫣忍不住好笑。皇孫這是怕了,擔心聖人提早賜名,前面兩個已經沒他的事了,第三個還沒有,這個當爹選的一大堆名字都沒了用武之地。

  聖人也被皇孫急沖沖的送名字過來給逗笑了,原本也想好了名字,到底還是大手一揮,沒跟皇孫爭這麼一次。眼看曾湘玉的肚皮爭氣,再有第四個孫子也指不定,這名字留給下一個孫兒好了。

  要是皇孫知道,聖人已經把下一個孩子的名字預定好了,原本偷偷竊喜的心也得淡了下去,直懊惱應該多起兩個名字把以後的孩子都先訂上了!

  趙玄凌見了,也想效仿,每天夜裡圈圈畫畫的,到底選出三四個名字來,唐子嫣看著好笑:「著孩子還沒出生,你把孩子的弟弟妹妹名字都想好了?」

  他煞有介事地點頭,答道:「有備無患,如今想好了,以後就不用愁了。」

  唐子嫣心想,是以後都不怕別人跟你搶著起名字吧?

  她一邊竊笑,一邊對趙玄凌實在沒辦法,便隨他去了。

  曾湘玉的狀況好了,巡視的隊伍繼續往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地的官員都提前打聽到消息,街道上一派繁華祥和,別說乞丐了,連個小偷都不見。百姓一個個穿著新衣裳,就像過年一樣,笑得跟花兒似的,看得人總覺得怪怪的。

  聖人也發現了,心裡不痛快,去了下一個城鎮的路上,便說要輕便前行,沒得叫人看出來了,實在掃興,也沒能看出什麼,浪費了這次難得的出巡。

  他一聲令下,叫御林軍都退後十里,只留下一兩個當侍從,曾湘玉陪著太子妃留下,帶上了趙玄凌和唐子嫣。

  聖人意猶未盡,換了一套稍稍此等的華服,拿著折扇,想了想又叫了蔣光寒道:「你們兩個是我的外侄兒,從外地陪朕,不,陪我來此地做買賣,記住了?」

  原本不想帶上唐子嫣,但是一行人都是男的。蔣光寒還好,一派書生的模樣,趙玄凌卻是崩著臉,渾身煞氣,後面兩個侍從也是御林軍,一群大男人走在路上,尤為突兀。畢竟出來行商的富老爺,身邊連個女眷都沒有,瞧著就奇怪。

  曾湘玉才見了紅,到底還是要休息。太子妃瞧著精神頭好了些,還是有些憔悴。相比之下,唐子嫣伸手不錯,上回獨自制服了張夢冉,是個能自保的,帶著也能安心些。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出了事,唐子嫣也不用太讓人操心。

  趙玄凌原本也想讓唐子嫣留下,想了想又覺得留下的話,他也是擔心,倒不如帶在身邊,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更來得安心。

  唐子嫣倒沒覺得什麼,霍嬤嬤卻是苦著臉,翠竹也是一臉心疼:「夫人獨自跟著聖人,一定要倍加小心。」

  聖人也是心血來潮,叫一個懷著身子的孕婦跟著是怎麼回事?要是傷著碰著,她家的小少爺怎麼辦?

  「你也別太擔心了,這鎮子看著古怪,倒沒見到兇惡之徒,應該還好。」她其實心裡也沒底,不過是安慰兩人罷了。

  收拾了一下,唐子嫣到底還是接過了曾湘玉贈予的一把匕首。這是張夢冉藏在身上的那一把,小巧又輕薄,最適合女子貼身戴著。上面沒什麼華貴的裝飾,普普通通的,卻極為鋒利。

  她藏在身上,出了什麼事,總不能拖累了趙玄凌。

  唐子嫣是往最壞的方向想了,做了萬全的準備。只是跟著聖人一路走去,也沒什麼特別的。

  街上的小販大聲吆喝著,不少婦人牽著孩子來買菜,就算駕車的馬伕都把臉洗得乾乾淨淨的,不像是做買賣,倒像是迎接什麼大貴人。

  趙玄凌去打聽是不可能的,一過去只怕就要把人都嚇暈了。御林軍的兩個也是老實巴交又嘴巴笨的人,到頭來還是蔣光寒出馬,邊走邊問,得到了不少消息。

  「回老爺,說是這裡的城主吩咐下來的,說是要迎接大官。乞丐和落魄的貧民十天前都給趕到三十里外的山溝裡,誰回來就要殺無赦。」蔣光寒給馬伕塞了不少銀子,這才打聽回來的。

  聖人聽得皺眉,殺無赦?這城主好大的口氣,為了故意裝出表面的繁華祥和,把人命都當什麼了?

  「這裡的城主是誰?」

  蔣光寒顯然來之前做過功課的,立刻就回了。

  聞言,聖人又是皺眉,這裡的城主居然是太子的人?

  幸好太子妃和曾湘玉沒有跟來,要不然就實在尷尬,卻又要避嫌了。

  「去打聽一下這個城主平日為人如何,我來這裡的消息又是誰透露的。」

  聖人不得不懷疑,太子為了掩飾太平,叫人偷偷遞了消息過來。

  當然,這只是猜測,他心裡存了疑,倒不如探查得清清楚楚,或許是底下人不懂事,太子還蒙在鼓裡呢?

  「是,」蔣光寒最是懂得怎麼跟人打交道,唐子嫣看他像花蝴蝶一樣在街上走了走,便跟兩個紅著臉的婦人搭上了話,又跟幾個小販聊了聊,臉上掛著親切和善的笑容,其實話裡含話,旁敲側擊把城主的事都問了個明白。

  聖人帶著蔣光寒倒是帶對了,這樣的花蝴蝶,不管去哪裡都招人!

  蔣光寒正問著,忽然見前面不遠有一間酒樓,門面很大,修繕得不錯,見日頭已經升得老高,便回來對聖人建議道:「時辰也不早了,老爺要不要先去用飯,再四處看看?」

  聖人也覺得有些餓了,嘗嘗外面的吃食也不錯,便點頭,率先走向酒樓。

  看著一眾人衣著光鮮,小二是有眼色的,立刻笑著迎了上來,把他們送到了包廂。

  聖人隨手點了十幾道招牌菜,叫小二笑得合不攏嘴,眼睛都瞇起來了,果真是大主顧!

  他點頭哈腰的,很快就把菜餚都送了上來,拿著一錠銀子的打賞,笑得更歡了。

  蔣光寒適時問他:「這裡真不錯,到處繁華,酒樓的生意也不錯吧?」

  「還好,還好。」小二謹慎地說著,又聽他問。

  「我們老爺是來做生意的,想要打聽打聽城裡最缺什麼,最賺錢的是什麼。」

  蔣光寒的話,倒是叫小二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打聽城主的事,什麼都好。

  他倒豆子一樣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小二在酒樓做得時間不短,迎來送往大多是大老爺們,自然知道得就多了:「城裡什麼都不缺,不過最賺錢的卻是布料。」

  「布料?」蔣光寒疑惑了,又問:「這裡缺了織娘,還是布料不好送過來?」

  又不是偏僻的地方,哪裡就送不過來了?

  小二壓低聲,答道:「城主有一房寵妾,最是喜歡漂亮的衣裳。一般的布料看不上,每日卻要換五套衣裳。」

  寵妾的要求,城主自然百依百順,到處搜羅最漂亮的衣裳給她,不惜揮霍金銀。

  唐子嫣聽了,不經意地問:「城主倒是闊氣,好布料價錢自然不低。」

  「當然,城主素來大方。」小二見四處無人,又道:「聽說前陣子給寵妾買的一件衣裳,用金銀線縫製的,上面鑲滿了寶石,穿上後猶若鳳凰,很得寵妾的喜歡。那件衣裳,據說值這個數。」

  小二比劃了一下,把唐子嫣嚇了一跳。這一件衣裳,居然要十萬兩銀子,城主真是錢多人傻,錢多的沒處花嗎?

  就算鑲上寶石,也不過是一件衣裳罷了。

  見聖人的臉色越發差了,蔣光寒連忙把小二打發出去。

  「真是無法無天,猖狂至極。」聖人狠狠一拍桌子,怒氣沖沖。城主那麼多的錢財從哪裡來?一個城主的俸祿才多少,不是搜刮民膏民脂,就是用不正當的手段得來的。

  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皇上息怒,此等小人殺了便是。」趙玄凌開口,倒是直來直往。

  「不可,」蔣光寒搖頭,低聲道:「城主如此膽大妄為,指不定身後有人撐腰指使,一起分了好處。直接把城主殺了,倒是叫身後人逍遙在外。」

  「蔣卿說得甚是,這人要殺,但是還不到時候。」聖人跟趙玄凌一樣,也恨不得立刻把城主給殺了,免得礙眼,只是蔣光寒說得也對。

  他瞥了蔣光寒一眼,又看向趙玄凌,這件事迂迴曲折,趙玄凌對陰謀詭計素來不擅長,還是交給蔣光寒來做為好。

  唐子嫣聽見蔣光寒的話,不著痕跡地皺眉。雖說這城主背後可能有靠山,但是總覺得蔣光寒意有所指。再加上他立刻否定了趙玄凌的話,叫她聽著就不痛快。

  不想給蔣光寒繼續在聖人面前顯擺立功的機會,唐子嫣趕在蔣光寒前頭,低聲建議道:「皇上,或許我們可以從那位寵妾下手。」

  聖人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唐子嫣的想法倒是跟自己不謀而合:「小三兒打算怎麼做,說來聽聽?」

  唐子嫣仔細一想,才斟酌地道:「那寵妾喜歡漂亮的衣裳,身邊一定少不得厲害的繡娘。如此倒是叫我們的人裝作繡娘到她的身邊去,指不定能將城主的靠山給打聽出來。」

  聖人摸著鬍子,又問:「厲害的繡娘,小三兒覺得誰混進去最好?」

  聽罷,唐子嫣不好意思道:「阮嬤嬤的一手刺繡最是厲害,就是太子妃身邊的嬤嬤,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借,我可以裝作她的幫手跟著進城主府,也能就近保護阮嬤嬤。」

  「不行——」

  兩人異口同聲地反對,卻是蔣光寒和趙玄凌。

  趙玄凌反對,自然是因為唐子嫣還懷著身孕,不好做如此危險的事。

  蔣光寒卻是擔心唐子嫣進去,若是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趙玄凌是她的夫君,擔心自己是應該的,蔣光寒這是做什麼?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37 PM

☆、第九十七章 入險處

  趙玄凌不悅地看向蔣光寒,唐子嫣是他的夫人,自己擔心才對,蔣光寒這個外人操哪門子的心?

  蔣光寒不甘示弱地看了過來,叫唐子嫣去冒險,他不加以阻攔就算了,難不成要自己眼睜睜看著她孤身冒險?

  聖人沒看出他們之間的洶湧,斟酌一番,卻覺得這樣太冒險了。

  而且阮嬤嬤怎麼說都是太子妃身邊的老人了,誰知道會不會知道是太子的門人而臨陣倒戈:「這件事朕再斟酌一番,小三兒也不必著急,少不了給你立功的機會。」

  唐子嫣不好意思了,她原本就是不想讓蔣光寒太得意,這才會摻和開口的。

  等回去後,趙玄凌一言不發地坐著,臉色十分不好,渾身的煞氣幾乎有五丈遠,叫霍嬤嬤和翠竹都退避三舍,誰也不敢接近。

  一看就知道趙玄凌不高興了,唐子嫣挨著他坐下,也清楚自己剛才是魯莽了,便堆起笑湊過去:「將軍,我錯了。」

  「錯哪裡了?」趙玄凌伸手摟住她的肩膀,低聲問道。

  唐子嫣見他肯說話,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我衝動魯莽了,沒顧及自己的身子,叫將軍為難了。」

  「還有呢?」趙玄凌沉著聲,又問。

  還有?

  唐子嫣有點懵了,想了又想:「不該把阮嬤嬤牽扯進來,要是得罪了太子妃,就不好了。」

  「還有其他嗎?」趙玄凌鍥而不捨地繼續追問,臉色有些更不好了。

  聞言,唐子嫣想得更久,最後只能搖頭:「我想不出來,還望將軍指教了。」

  「指教不敢當,你就是想得太簡單了。」趙玄凌歎氣,拿她實在沒辦法了:「尚書令大人想要立功,你就讓給他好了,跟他搶什麼?如今我已經是柱國將軍了,還需要看得上那點功勞嗎?」

  「我知道將軍看不上這些,就是不喜歡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好像別人都跟他比不上似的。」唐子嫣嘟嚷著,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

  趙玄凌看得有趣,伸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臉頰,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來:「我知道你是替我打抱不平,可是如今你是雙身子,何必去淌這禍水?城主府裡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冒險進去倒是不好。」

  若是唐子嫣因此傷了,叫趙玄凌心疼死了,恨不得闖進城主府,把人都砍了。

  他最擔心的是,聖人未必沒有這個意思。

  那時候唐子嫣獨自一人就把張夢冉制住了,對付一個寵妾更是不在話下。而且跟隨的人裡面,太子的人不是沒有,太子妃和曾湘玉必定要避嫌,御林軍裡大多是權貴子弟,跟京中貴人的關係盤根交錯,都不是適合的人選。

  趙玄凌太過於突出,進府也不適合。那張臉就算沒人看見過,渾身的煞氣就叫人忌憚。

  蔣光寒是男子,更不好進寵妾的身邊。

  算來算去,也就只有唐子嫣這個趙玄凌的夫人更適合,既沒跟太子有直接的關係,身手夠好,也夠聰明伶俐,處事鎮定穩妥。

  要是其他人,聖人反倒不放心。誰知道會不會打草驚蛇,壞事了,叫城主有所防備,更加難找到背後的靠山!

  趙玄凌越想越是擔心,自家娘子太出色,被聖人讚賞是好事,但是讓她深入險地,就叫他實在憂心。

  「聖人或許真會答應你的請求,叫娘子進城主府裡。」

  唐子嫣楞了一下,不好意思道:「讓我去假扮繡娘,那女紅一出手,只怕就要被趕出府去。」

  「繡娘到處都有,找個由頭叫你跟著進去就是了。我最擔心的是,你進去後跟府外斷了聯繫,要是出了什麼事,都不好立刻求救。」

  趙玄凌皺起眉頭,立刻起身道:「不行,我這就去見聖人,拒絕掉這件事。」

  唐子嫣抓住他的手,搖頭道:「不管是不是我去,原本就是我提議的,出爾反爾,反倒叫聖人不高興,何必呢?而且旨意還沒下來,將軍太著急了,好像我還沒去就怕了,率先膽怯要退出,沒得叫人看不起。」

  看不起算什麼,最緊要是唐子嫣平安。

  見勸不動她,趙玄凌皺著眉頭重新坐下,兩人安安靜靜地等著,很快聖人身邊的心腹太監便前來傳話:「皇上口諭,答應夫人去試一試。到時候見機行事,若有不對就立刻退看出來。」

  「謝皇上恩典,」送走了太監,唐子嫣瞇起眼,到底聖人還是決定叫自己去拿這個功勞。

  是不是代表聖人對蔣光寒,還是有幾分不信任?

  想到蔣光寒背後的一等國公爺,她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將軍,尚書令大人或是國公爺,是不是跟太子爺有些不對付?」

  趙玄凌原本還生氣著,唐子嫣居然應了這差事,聽她一問,倒是有些想法:「沒聽說兩家有什麼衝突,表面來往還可以的。」

  對京中的關係他其實也不甚瞭解,起碼他們維持著表面的平和,沒鬧出什麼大事端來。

  唐子嫣知道問趙玄凌是問錯了人,便去找曾湘玉閒聊,旁敲側擊了一番。

  曾湘玉想了想,聽她對尚書令有些興趣,便道:「蔣大人長袖善舞,沒跟什麼人交惡。至於國公爺早就沒上朝了,一直在府裡將養著,很少見客。」

  唐子嫣又問:「蔣大人就沒有兄弟姊妹?都娶了哪裡人,嫁給了誰?」

  曾湘玉越聽越是奇怪,倒沒追問,仔細想了答道:「蔣大人有兩個妹妹,一個已經出嫁了,一個還待字閨中。」

  「大妹妹嫁給了十四皇子做側妃,也就是去年的事。十里紅妝,很是轟動了一時。」

  果真問曾湘玉是對的,唐子嫣又閒聊了幾句,便告辭了。

  曾湘玉幾次想開口問,都被她的眼神止住了,便索性不管,一問一答後,很快便歇下了。

  唐子嫣回來跟趙玄凌轉述,低聲道:「十四皇子正當年輕力壯的時候,要是聖人再長壽一些,太子熬不過的話,這位十四皇子只怕會是最後可能的繼承人人選。」

  她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趙玄凌會意地點點頭:「確實,十四皇子是聖人最小的兒子,最為寵愛有加。文武雙全,聰明伶俐,也頗得皇后的歡心。」

  一個貴妃的兒子,出身不錯,又很會說話做人。娶了國公爺的孫女做側妃,要是能把太子拽下來,豈不是最好的皇位人選嗎?

  他們想得倒是長遠,卻不知道聖人還沒死呢,籌劃得實在太早了。

  不過這些都是唐子嫣自己的猜測,到底事情如何,也得進城主府裡才能打聽個清楚。

  只是城主是太子的門人,若是犯了什麼錯,倒是要算到太子頭上了。

  要是聖人對太子不滿,十四皇子的機會就更大。

  蔣光寒這個聖人面前的紅人,還真是長袖善舞。國公府一面叫長孫在聖人跟前賣乖,另一面叫孫女嫁給了十四皇子做側妃。

  兩手準備,哪裡都錯不了,真是個老狐狸!

  他們謀算得這般謹慎細緻,連聖人出巡的路線都把握了,不然怎會拐到這座城來?

  唐子嫣越想越是心驚,連聖人去哪裡都能掌握住,只怕進城主府,就算城主沒做什麼,都是逃不脫的。

  更何況這位城主眼看著就不是清白的,怕是要連累了太子爺。

  雖說唐子嫣對哪個皇子下注沒有興趣,趙玄凌也是,不想摻和到皇位之爭上面來,但是曾湘玉到底幫了他們良多,又是趙玄凌的親人,她還是希望太子爺能夠少受些連累。

  畢竟太子一倒,遭殃的便是府裡的人,首當其衝是太子妃和皇孫,然後便是曾湘玉和三個孩子了。

  唐子嫣忽然覺得自己提議進城主府是對的,要不然叫蔣光寒派了自己人潛進去,怎麼稟報還不是他說了算?

  到時候,搜羅了莫須有的證據,矛頭一指,太子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既然要進去,當然要做萬全的準備。

  繡娘是外地進來的,給了點銀錢,唐子嫣謊稱想要學女紅,聽說城主寵妾身邊有不少百年老店的優秀繡娘,想要進去見識見識。

  繡娘本就是見錢眼開的人,有不錯的手藝,就是聽說城主的寵妾喜歡搜羅各地厲害的繡娘才來的,昨日見過管家顯擺了自己的雙面繡,已經應下叫她入府。

  不過外地匆匆趕來,難免有些風塵僕僕,管家又要跟主子稟報,她便索性在外面的客棧住一晚,熟悉一番,沒想到叫唐子嫣找上門來了,看著輕薄的荷包,繡娘滿口答應,只叫她第二天一早就在客棧大堂裡等著。

  唐子嫣眉開眼笑,第一步總算是完成了,能夠輕鬆進府。

  她打聽到繡娘都會叫上一兩個丫鬟在身邊,一來做些簡單的活計,好盡快完成繡工。二來日以繼夜地刺繡,一些瑣事便不好親自做了,有伺候的人分擔為好。

  城主也是大方,招攬一個繡娘,再多兩雙筷子也沒什麼。於是繡娘們大多各自帶著兩個丫鬟進府,那繡娘姓溫,匆匆忙忙趕過來,也不知道這規矩,沒立刻進府也是打算採買兩個丫鬟。

  有了一個唐子嫣,還能再帶一個。唐子嫣便推薦了身邊一個丫頭,說是遠親,手腳麻利,最是懂得伺候人。

  溫繡娘一看,那丫鬟模樣清秀,一雙手修長白淨,卻是做女紅的好苗子。這還沒進府,夜裡就過來伺候,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溫繡娘心裡滿意,答應了下來。

  這丫鬟不是誰,卻是當初唐子嫣為了對付秋曼雁採買的一個懂藥理的丫鬟巧凡。可惜一直沒用得上,只在外頭做著簡單的活計,這次出巡也一併帶來了。回頭唐子嫣中了毒,卻一直沒能察覺出來,趙玄凌大發雷霆,就要把她杖斃。

  巧凡跪在地上,一語不發地給唐子嫣磕頭,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反倒叫她心軟了。

  一個赤腳郎中的女兒罷了,就算再厲害,又如何能分辨那些少見的秘藥來。

  若是巧凡哭哭啼啼地求饒,指不定唐子嫣就不開口了,但是她一聲不發地磕頭,也覺得是自己的錯,倒叫人另眼相看。

  敢作敢當,又是忠心膽大的丫鬟,最是適合陪她進城主府了。

  趙玄凌卻想要唐子嫣帶上珍珠,也就是那個死去士兵的女兒,別看是小姑娘,卻是身手不凡,兩三個大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尤其擅長暗器。

  唐子嫣卻搖頭了,給他解釋道:「懂武功的人,一看就知道有蹊蹺,如何能混進府裡去?倒是巧凡懂藥理,隨手就能配一副簡單的藥粉,才是最適合的。」

  說的也是,赤腳郎中最是懂得由繁入簡,山腳隨便一點藥草就能製成藥,巧凡也不例外。總是能從漫天的雜草裡抽出想要的,做出奇奇怪怪的藥粉來。

  趙玄凌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到底還是叫珍珠連夜做了簡便的暗器,叫唐子嫣戴上防身。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39 PM

☆、第九十八章 齊娘子

  趙玄凌見唐子嫣準備停當,一晚上煩躁得在屋內走來走去。

  即使是現在,他還是不放心唐子嫣一個人進城主府裡。要不是聖人的命令,自己早就代替唐子嫣進去了!

  如果不是牽扯到太子爺,何必找什麼證據,一窩踹便是了。回頭叫江元鎮派幾個人日夜審問,就不怕問不出什麼來。

  唐子嫣拽著趙玄凌坐下,安撫他道:「將軍不必擔心,我會事事小心的。」

  見他還是繃著臉,唐子嫣只得打趣道:「叫將軍立功,就不願意我去立功,好叫我們的孩子以後臉面有光?」

  幫了未來的皇帝,皇孫自然也不會怠慢他們,唐子嫣覺得這次冒險也沒什麼。

  趙玄凌被她氣笑了,捏了捏唐子嫣的鼻子,又低頭狠狠吻住她的唇,叮囑道:「不管結果如何,一發現不對頭就逃出來,聖人也不會怪罪你的。」

  到底是為了太子脫罪罷了,卻沒必要賠上一個唐子嫣。

  唐子嫣點頭,又吻了吻他的嘴角,保證道:「將軍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兩人到底一夜沒睡,趙玄凌是擔憂,唐子嫣是有些緊張,也不知道城主府裡究竟是怎麼樣了。

  溫繡娘第二天一早到大堂,便見唐子嫣和巧凡已經等著了。見繡娘來了,巧凡連忙叫小二把早飯送上,熱騰騰的小米粥,菜包肉包,還有餅子,說不上精緻,卻是管飽。尤其天涼了,吃上熱乎乎的東西,渾身都有勁兒了。

  繡娘看巧凡如此有眼色,自然歡喜。就算進了城主府,有這麼一個伶俐的丫鬟在身邊跟著,也不愁不能如魚得水,在那寵妾跟前混出個熟臉來。

  「好了,我們該走了。」

  看著時辰差不多,溫繡娘吃得飽飽的,率先起身。

  唐子嫣緊跟其後,巧凡拎著兩個小包袱在後頭。

  她走到門口,忍不住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躲在角落的趙玄凌,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這才轉身走了。

  趙玄凌看見唐子嫣離開的身影,手裡一用力,筷子立刻掰成兩半,看得送菜的小二渾身一哆嗦,險些把手裡的盤碟給摔了。

  江元鎮見狀,寬慰他道:「老大放心,我叫了一個小子混進去了,不會給嫂子添麻煩,出了什麼事好歹有個通風報信的人。」

  聞言,趙玄凌向他點了點頭,面色平緩了一些。

  江元鎮辦事他自然放心,有人盯著,總比唐子嫣孤身深入要好。

  「這兩個是什麼人?」進城主府前,一行人被盤問了幾句。

  溫繡娘素來有眼色,立刻塞了幾個銀角子,低聲答道:「這是奴家的遠方侄女,雖說看著笨手笨腳,卻是忠厚老實,跟著我進來幫個忙。」

  護院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錢,皺眉道:「遠方侄女?看那雙手,根本不像是做粗活的。」

  溫繡娘眼神都不變,又塞了不少錢過去:「哎,一言難盡。我這內侄女以前家裡挺好的,可惜家道中落,這才剛剛到我身邊來。大哥你就可憐可憐,總不能叫她回鄉去受苦,倒不如跟在貴人身邊,起碼能討幾口飯吃。」

  護院感覺著掌心的重量,又聽著這繡娘低眉順眼,這才滿意了:「也是,留在貴人身邊怎麼都好,只是別耍小姐脾氣,進來是伺候人的,不是叫人伺候的。」

  「是,奴家一定好好盯著她,別叫她驚擾了貴人。」溫繡娘連連答應,扭著腰這才進了府門。

  護院瞧著繡娘那小蠻腰,胸口鼓鼓的,屁股一扭一扭,不由笑著低罵一句:「真是個騷娘子!」

  旁邊那護院看著繡娘,眼神都不動:「你說這騷娘子進去,會不會做了城主第十九房小妾?」

  「誰知道呢,反正城主後院大得很,如今那寵妾也不過娶回來不到一年,就鬧騰得厲害,過陣子只怕城主便厭倦了,扔在一邊,誰還記得?」

  他說完,倒是若有所思:「後面那小娘子倒是不錯。」

  「怎麼,你看上了?」

  「去去去,想什麼呢?要是她們攀上城主,不就是貴人了?」

  兩人低聲議論了一番,便拋諸腦後了。

  唐子嫣一邊往裡走,一邊偷偷打量。

  城主府修繕得氣派,只怕比將軍府也不差多少。這麼一個偏遠的城裡,居然建得如此奢華,可見城主有多麼的財大氣粗。

  就是不知道那些銀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只怕不是什麼乾淨錢。

  寵妾的院子在西邊,前面是偌大的花園,奇花異草滿滿地一大片,顯然有人精心打理過的。

  領著她們進來的是一個老嬤嬤,低聲告誡道:「花園是主子叫人特意修剪的,你們沒事別往這裡來,那些花瓣都是摘下來給主子做脂粉的,掉了一點,亂摘了一點,你們都沒好果子吃。」

  她們自然進不了主院,就在後邊一排廂房裡住下,老嬤嬤又道:「這裡是繡娘住的地方,門前掛著牌子,就是繡娘的號碼。這兩天你們在房間內別亂走,繡點帕子,回頭我呈上去。若是主子喜歡,自然會分派事情給你們做。」

  溫繡娘連忙應下,老嬤嬤又道:「主子喜靜,尤其夜裡一點響聲都要睡不著。除了老爺留宿的日子,平時我們都不能靠近主屋,你們也是,夜裡沒事別出來,吵著主子,立馬就攆出去,明白了嗎?」

  唐子嫣聽著不由嘀咕,這寵妾的要求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不喜歡睡著的時候身邊有人,估計連個值夜的人都沒有,就不怕被賊惦記?

  不過瞧著剛才那些護衛都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一般的小賊也不敢闖進城主府來。

  老嬤嬤一走,溫繡娘也倦了,挑了裡面的屋子便歇下,唐子嫣便和巧凡退出來,在外屋睡了。

  巧凡幫忙鋪好床,對唐子嫣低聲道:「夫人,這裡只有一張床榻,今晚奴婢在門口守著便好。」

  只隔著一道門,若是誰闖進來,唐子嫣就危險了。

  她本著將功贖罪的機會進來的,要是唐子嫣出了事,自己就算賠上一條命都難消將軍的怒氣。

  「不用,你跟我一起睡。不然熬一夜,你明天哪裡有力氣做活?」唐子嫣勸住巧凡,進來就明白不可能那麼舒服了,將就著便是。

  溫繡娘在裡面叫著巧凡,給她打一盆熱水來。

  巧凡連忙答應,趕緊出去打水了。唐子嫣拉著她,低聲道:「四處看看,小心別叫人發現了。」

  她點頭應了,出了房間,笑著跟隔壁的丫鬟打聽了廚房的位置,一路繞著走,把地形和小路都記得七七八八。

  打了一盆熱水,巧凡往回走,走岔了道,居然到了主院來。

  她輕手輕腳的,正要退出去找別的路離開,忽然聽見兩個衣著光鮮的丫鬟出了來,連忙躲在假山後。

  「主子又把我們打發出來了,說要叫那繡娘安心裁剪衣服。那繡娘到底哪裡好,主子別家都不喜歡,就喜歡她的手藝。」藍衣丫鬟嘟嚷著,有些不高興了。

  旁邊的紅衣丫鬟倒是勸道:「不過是一個繡娘罷了,又不能跟你爭了寵,難不成主子如今待你不好嗎?」

  「我就是看那繡娘不順眼,是個啞巴就算了,看人的眼神特別滲人。」丫鬟嘟嘟嚷嚷著,另一邊勸著,很快便走遠了。

  巧凡這才悄悄離開,把這事低聲告訴了唐子嫣。

  聞言,唐子嫣也覺得裡面透著古怪。一個啞巴繡娘,還被那寵妾欽點了單獨在屋內做衣服?

  她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些不妥的地方,便叫巧凡留意著,下次那繡娘什麼時候過來,便知會自己一聲。

  巧凡應了,把熱水端了進去給溫繡娘,便出去跟院子裡其他繡娘和丫鬟打起交道來。

  她嘴巴甜,看著也清秀老實,為人也大方,帶來的土產零嘴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卻是小姑娘喜歡的。幾個人圍在一起聊聊天,時不時吃點零嘴,倒是愜意又快活。

  好幾個繡娘做完活計,也過來坐坐,偶爾聊上幾句,叫巧凡打聽到不少消息。

  那寵妾姓齊,都叫她一聲齊娘子,約莫十七八歲,面容秀麗,身姿婀娜,聽說以前是官家小姐,可惜家裡被牽連到一個大案裡頭,成年男人都給流放了,女子都流落到紅樓。

  幸好剛掛牌接客,便遇上了城主,被接了出來養在院子裡,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沒叫人糟蹋了去。

  唐子嫣不由唏噓,那城主四十多歲,都能做齊娘子的爹。

  可惜這城主可能花天酒地多了,身邊的夫人生下了兩個女兒,早就出嫁了,後院那麼多的侍妾,卻連一個兒子做繼承人都沒有。

  正室夫人因為一直沒能添丁,也就隨城主胡鬧去了,反正那些小妾也威脅不到自己的位置。

  聽說齊娘子是城主第十八房小妾,唐子嫣有點吃驚。

  這麼多的侍妾,養著可要花費不小的一筆錢。

  別看朝中官員風光,俸祿卻是有定數的。別說妻妾成群,要被御史追著彈劾,就是不彈劾,他們大多也養不起那麼的侍妾。

  畢竟侍妾是女子,那就是一張嘴,身邊少說要兩個婆子四個丫鬟,還有幾個粗使丫鬟婆子,怎麼也少不了去。加上吃的用的,胭脂水粉少不了,首飾也少不了。

  陸陸續續加起來,那就是一筆龐大的花費。

  唐子嫣挑眉,這城主果真財大氣粗。不說養著這麼多的侍妾,就是齊娘子要的無數漂亮衣裙,就要花費萬金!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4-3-11 01:40 PM

☆、第九十九章 尷尬事

  溫繡娘交上去的帕子,得了齊娘子的歡喜,很快便讓她做一件裙衫,指明要雙面繡的鴛鴦戲水。

  有了活計,便是有了銀錢,溫繡娘自然積極起來,使喚著巧凡幫忙收拾彩線,又叫唐子嫣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就將兩人敢了出去。

  雙面繡是她吃飯的手藝,哪裡能讓人偷師。唐子嫣原本就沒偷學的意思,巧凡心裡惦記著打聽齊娘子的事,更是沒傷心。

  對兩人的識趣,溫繡娘十分滿意,安安心心留在屋內飛針引線地繡著,想要盡快繡出來。

  都說齊娘子手裡的衣裙多不勝數,一個月每天換三五次,也不會有一件重複的。主院旁邊的廂房沒住人,聽說都是用來放衣裙的,聽得溫繡娘咂舌。

  這齊娘子真夠受寵的,城主對她百依百順,什麼都隨了她。

  既然有那麼多的漂亮衣裙,齊娘子對雙面繡也不過是一時感興趣,若是時間拖得久了,拋諸腦後,溫繡娘費了那麼多心思,豈不是白搭了?

  於是她算得上日以繼夜的,叫巧凡準備吃食,除了夜裡睡覺,一直都刺繡著,就怕過了齊娘子的喜歡勁兒。

  溫繡娘顧著刺繡,自然沒心思理會兩人。只要她們不打擾自己,都隨兩人去了。

  巧凡自然更用心打聽,唐子嫣懷裡揣著太醫給的藥丸,每天吃一顆來安胎,抓緊時間多歇息,免得累著自己了。

  巧凡確實用心,想要趕緊將功贖罪,很快就打聽回來了:「夫人,聽聞那繡娘姓萬,她們都叫著萬娘子,是個寡婦。長得高大,聽說臉上受過傷落下疤痕,一直用面紗遮掩著。又是個啞巴,只能手腳比劃著自己的意思。齊娘子心軟,看萬娘子手藝不錯,可惜命運坎坷,便時常光顧她的生意,叫其他人很是羨慕又嫉妒。」

  「約莫十天半個月進府一趟,就是祖傳的手藝不能被人瞧見,齊娘子也答應了,萬娘子替她剪裁修改新衣裳的時候總是單獨兩個人,連丫鬟婆子都趕得遠遠的。都說是怕被人偷學了手藝,便要過不下去了。」

  唐子嫣聞言點了點頭,心裡越發困惑了。

  「有打聽到這位萬娘子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說不出話是天生的,還是後來傷著了?」

  巧凡又答道:「繡娘們道聽途說,也沒人看過萬娘子臉上的傷疤,只有個婆子在萬娘子剛上門的時候在旁邊伺候著,萬娘子給城主說的,是跟夫君回鄉途中遇上了山賊,夫君為了救她死了,自己匆忙趕著馬車逃走,到底還是被山賊的羽箭射中,毀了一張臉。可能受到了驚嚇,再也不能說話了。」

  城主原本疑惑萬娘子長得實在高大,不比一般女子來得嬌小瘦削,後來聽說萬娘子是北邊人,這才釋然了。北邊的人不管男女都身材魁梧,萬娘子相比之下倒是還算瘦弱了。

  既然齊娘子心軟,一個勁叫萬娘子進府來,城主自然不會反對。

  「算著日子,萬娘子這兩天也差不多時候該來了。」唐子嫣算了算,明天便是第十天了。

  巧凡應道:「夫人,奴婢已經特地跟婆子打聽過了,萬娘子明天過午便會進府。」

  「做的好,」唐子嫣笑著,對她頗為讚賞。若非有巧凡在,只怕自己也沒那麼快能打聽到這麼多的事來。

  巧凡有些受寵若驚,到底還是紅著臉難掩羞赧:「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配幾副平常的藥粉備著,我總覺得明天會很熱鬧。」唐子嫣托著下巴,只覺得這裡面透著一絲詭異,眼睛裡閃爍著一絲興味來。

  恰好溫繡娘日夜趕工,把衣裙繡完了。雖說她有些市儈,為人也是見錢眼開,這手藝卻是沒的說,確實了得。唐子嫣看著那鴛鴦戲水,彷彿底下的湖水泛著漣漪,鴛鴦撲稜著翅膀交頸而行,實在精妙至極,便忍不住大讚出口:「不愧是溫娘子,這刺繡漂亮得就像真的一樣。」

  「這是自然,祖傳的手藝,哪裡能差了去?」溫繡娘也倦了,這些天都沒能睡實,便揮揮手道:「你和巧凡去把繡品送了,我這就歇一會。小心點,別弄髒了!」

  衣裙用錦盒裝上,唐子嫣瞧著外頭,快要到午時,真是天助她也,連忙應下,帶著巧凡便出了來。兩人有了由頭來送衣裙,自然能進主院。

  門口的婆子還叮囑道:「別耽擱太久,萬娘子很快便要來了,放下東西,拿了賞賜就走吧。」

  唐子嫣趕忙應了,前頭有大丫鬟領著,這才見到了齊娘子。

  齊娘子瓜子臉,柳眉杏眼,眉宇間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哀愁,更是我見猶憐。烏髮簡單梳起,留下一束落在鬢角,更襯得肌膚如雪。身姿婀娜,胸大腰細,聲如鶯啼,難怪叫城主如此寵愛,真是個天生的尤物。

  連唐子嫣看著,也不由讚歎,更何況是城主了。

  她看著丫鬟呈上來的衣裙,嘴角露出一點淺笑:「溫娘子做得很好,賞了。」

  大丫鬟連忙拿出兩個荷包遞了過來,荷包一個輕一個重。只怕一個裝的是銀票,一個是金裸子。難怪那麼多繡娘甘願住到城主的後院來恭候差遣,這位寵妾出手十分大方,誰能不心動?

  得了一次的賞,比做小半年的繡品還要來得賺,誰還願意在府外接繡品苦苦煎熬了?

  「夫人,萬娘子來了。」丫鬟撩起簾子,低聲稟報著,就見齊娘子雙眼一亮。

  「萬娘子來了?快請進來。」

  齊娘子又掃了眼唐子嫣兩人,淡淡道:「回去吧,叫溫娘子把相稱的繡鞋一併做了。」

  「是,」巧凡乖巧地應了,跟在唐子嫣後面出了屋子。

  唐子嫣卻琢磨,剛才齊娘子眼底的歡喜實在厲害。就算看見溫繡娘那漂亮的衣裙,也不見如此高興。都說她喜歡衣裙,自己卻覺得,齊娘子不過是用這些漂亮衣裙來打發時間罷了。

  要不然城主不止她一個小妾,就算再寵,也得做差事。一個人在院子裡苦苦等待,不找些事做,只怕要悶瘋了。

  反正城主不差銀錢,齊娘子便大肆揮霍著叫人做衣裙,總比出去惹是生非來得好。

  巧凡帶著唐子嫣出了主院後,又繞到了後面,為難道:「奴婢四處瞧了,只有這裡能進去。」

  唐子嫣一看,居然是一個狗洞,難怪巧凡這般為難了,便笑道:「沒事,總比叫我爬牆來得好。」

  那麼高的圍牆,讓人更加為難,還不如這個狗洞呢!

  兩人穿過狗洞回了主院,周圍伺候的婆子丫鬟已經被打發走了,屋子裡靜悄悄的,怕是只剩下齊娘子和萬娘子兩個人。

  唐子嫣好奇萬娘子到底是怎樣的,居然叫面色淡漠的齊娘子如此看重,便輕手輕腳地貼近了窗欞,向內看了進去。

  這一看,不由叫她楞了一下。

  齊娘子正對著自己,對面那個身形高大的,應該就是萬娘子了。

  果真高大,足足比齊娘子高了一個頭,瞧著肩膀寬,若非說是北邊的人,更像是個男子了。

  萬娘子伸手除下了面紗,唐子嫣以為她正要伸手比劃,卻見她突然上前一步,將齊娘子緊緊摟在懷裡,嘴巴一張,居然開口了:「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再等十天,十天之後便隨我浪跡天涯吧,倒是苦了你。」

  唐子嫣倒抽了一口氣,都說萬娘子不會說話,這人分明會說,而且一開口,聲音卻是低沉啥呀,分明是男子的聲音!

  原來這萬娘子竟然是寵妾的舊情人,想要帶齊娘子離開城主府嗎?

  齊娘子雙目含淚,濕漉漉地看了過來,臉上褪去了冷漠,露出欣喜的神色:「萬郎說什麼,能跟你在一起,再多的苦我也能忍耐下去的。只是城主府戒備森嚴,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我實在害怕連累了你……」

  萬郎看著她,笑道:「放心,沒有萬全的準備,我怎會魯莽?我還想要跟你平平靜靜的生活,膝下再有一雙兒女,一起白頭到老的。」

  齊娘子眼角的淚珠滾滾而下,撲入他的懷裡,低聲啜泣起來:「若非爹爹被牽連,我又被賣進了那樣的地方,如今早就嫁予你,做了萬夫人了,怎會委身於城主?」

  萬郎也是歎氣:「這都是命……不過我知道你跟著城主,也是權宜之策,要不然在那樣的地方,只怕更難保全自己了。」

  他地上安慰著哭泣的齊娘子,後者雙眼被淚水沾濕了,濕漉漉的更是叫人憐惜。兩人緊緊相擁,齊娘子漸漸兩頰緋紅,胸口的豐盈微微磨蹭,叫萬郎呼吸一緊,低頭便吻上齊娘子微張的紅唇,狠狠親了一口,又抬頭道:「你再等待幾天,我們便能遠走高飛,不能叫城主看出端倪來。」

  「怕什麼,他白天從來不到我這裡來。我把伺候的人都打發了,這裡只有你我二人。萬郎,我日夜念著你,你呢?」齊娘子青蔥指尖在他胸膛上打著轉,一雙眼挑起,霧濛濛地含著歆慕和深情,一手摟住了萬郎的脖子:「難道我已經失了清白,你不想碰我了?」

  「別這麼說,你也是情非得已。」萬郎嚥了嚥口水,到底還是抵擋不住美人的邀寵,大掌在她的豐盈上揉搓著,聽見她低低的嬌吟,更是按耐不住,把人抱上了旁邊的桌子,急不可耐地解開褲帶便闖了進去。

  齊娘子悶哼一聲,低吟逐漸拔高了幾分,萬郎低頭堵上她的雙唇,把聲音都嚥了下去。一時間桌子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破碎的嬌吟。

  唐子嫣聽著這聲音,不由臉紅心跳,也對齊娘子的膽大有些吃驚。

  巧凡一張臉早就紅得要滴出水來,捂著臉說不出話。

  揉著臉,叫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一些,唐子嫣故作鎮定,聽著裡面的聲響漸漸安靜了一些,便知道兩人胡鬧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道:「還說萬娘子怎麼總是遮著臉,又單獨跟齊娘子在一起……齊娘子,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通外人?若是叫城主知道了,你們兩個誰也逃不掉!」

  齊娘子正沉浸在歡愉的餘韻中,冷不丁聽見她的聲音,渾身一個哆嗦便坐起身來,胡亂把褪下的衣衫整理好。萬郎也嚇得不輕,兩人胡鬧的時候,外頭居然有人偷聽?

  要是城主知道了,齊娘子被下豬籠不說,萬郎也活不了!

  齊娘子跟萬郎使了眼色,後者會意,低聲喝道:「到底是什麼人,偷偷摸摸在外頭,還不速速現身?」

  唐子嫣不傻,就算不看,也明白兩人為了遮掩醜事,必定不會叫她和巧凡輕易離開。

  巧凡不懂武藝,自己更是打不過一個男人,出去不是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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