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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公主小格 -【女御醫】《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1:11 PM     標題: 公主小格 -【女御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24 06:02 PM 編輯

【書名】:女御醫

【作者】:公主小格

【內容簡介】:

  原本是醫科大的雙優畢業生,轉眼就成了地府的怨魂。

  抵不住實習小鬼差甜言蜜語,可是,當她投生後才發現全都是鬼話連篇!

  相依為命的病弱的娘,爾虞我詐的深宅大院生活,步步艱辛,處處小心。

  然,雙優畢業生的頭銜可不是蓋的!

  看她如何從一個身世淒苦的丫頭,搖身變成一代傳奇女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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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1:14 PM

  第一章:大暑

  樹上的知了一個勁兒地叫喚著,在這炎熱的夏季裡,更是給人的心頭憑添了一絲煩躁。

  雪見站在過堂前,透過楹柱看著裡面的人們。

  她都在這裡站了兩個時辰了,白嫩的皮膚上是晶瑩的汗珠,而那藏青色的裙襦已經被汗水打濕,貼在身上,看著極其不順整,不過雪見也在乎不了那麼多了。

  一個丫鬟模樣打扮的人穿過了西牆壁的序廊,手裡面端著茶碗,就往堂裡進。等到她再度出來的時候,看了看站在炎炎烈日下的雪見,有點於心不忍。

  “七小姐,我看你還是別候在這兒了,太陽這麼大,而老爺的客人一時半會不會走的。”

  雪見虛弱地笑笑,道:“我不礙事,但是大伯這麼忙,如果今天過了,可能又要尋不到他了。”

  丫鬟小桃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好在這裡做過多的停留,轉過身,就朝後堂走去。

  才走了幾步,迎面而來一個身穿深衣柳眉的丫鬟,探著身子對小桃說道:“怎的,七小姐還站在那?”

  小桃點點頭。

  丫鬟柳葉嘖嘖感歎著,“這七小姐真有毅力,明眼人都知道老爺夫人是在躲著她呢,她竟然還會這麼堅持。”

  小桃伸手掩住了柳葉的口,然後又回過頭看了看,遙遙的,雪見瘦弱的小身影還杵在過堂前,她再度無奈地搖了搖頭,“行了,這些事情不是咱們應該說的,還不趕緊做事情去。”

  兩個丫鬟漸漸走遠了,她們口中的話雪見雖然沒有聽到,但是她何嘗不明白,大伯雖然忙也不至於七八天了,自己想見他一面都難。自打被他們趕出了祈府,雪見跟娘的日子就每況愈下,如今如果不是娘病重,雪見決不願意來找他們。

  自打穿越到這個身子上,已經過去三年了。當初那個小鬼差說得好好的,不但賜予她特異的能力,還拍胸脯保證讓她托身在一個天命的女孩身上,並且說很適合她前世醫大雙優生的身份。

  可是事實的真相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爹爹被抓進了大牢,娘一身的病,又趕上了那麼一群兇神惡煞的族人,欺負他們孤兒寡母不說,竟然還把她們母女趕出了皇甫家大院。

  當時年幼的她孤立無援,只好跟病弱的娘住進了兩間簡陋的瓦房裡,距離皇甫家大院不遠,也是皇甫家的一處房產。彼時大伯父皇甫密南下談生意,而大伯母就以長子要成親為由,讓雪見跟母親搬出西苑,住進了那兩間破瓦房。

  收回思緒,雪見抬起頭,再度透過楹柱往堂裡面望,頭重腳輕,突然眩暈了起來。模模糊糊間看到一個青衣男子朝自己走了過來,雪見一恍惚,竟然就朝那個人倒了下去。

  雪見以為那個身穿青衣的男子是大伯,或者是堂哥,所以當她醒來後,只是急切地對身邊正照料她的小桃問道,“大伯人呢?”

  雪見暗想,莫不是又錯過了?

  小桃給雪見遞了溫熱的白水過來,慢慢地說道,“大老爺說等你醒了就去找他,他現在在書房。”

  雪見一聽,隨即下地,趿拉上了藍布麻鞋,雖然頭還有點眩暈,但是也顧及不了那麼多,推開門就朝書房走去。

  皇甫家大院的佈局雪見是熟悉的,雖然真正意義上她在這裡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前部分是堂,禮遇貴客或者行吉凶大禮的地方,後邊有後堂,而後就是室,分東室跟西室,在東室跟西室的兩側就是東房還有西房,以及北苑,因為整個祁家大院是朝南向的。

  而書房就在東室一邊的西房裡。

  穿過了西序廊,雪見就來到了書房跟前。隱隱從裡面傳來女子的說話聲,雪見知道那是大伯母的聲音,一抹猶豫的神色閃過了她的臉頰,不過轉瞬即逝,她還是敲了敲那虛掩著的紅漆門欞。

  應聲推門而入,雪見不意外地看到了大伯母也在裡面,她低眉垂眼地朝大伯父大伯母都行了禮。

  “雪見見過大伯父,大伯母。”雪見依舊低著身子,她可以看到大伯母暗紅色的繡花鞋,上面是呈祥的鳳鳥圖案,不過色彩過於鮮豔,本來精細的製作,卻給人一種惡俗的感覺。

  斜睨著雪見的乖巧模樣,身穿墨綠色緞子裙襦的趙氏輕笑一聲,卻並不言語。

  皇甫密抬起頭,看向了自己的侄女,思及剛才她暈倒在大堂前,挑眉問道,“雪見,你來了怎的一直站在堂前,你去你大伯母那裡坐著等我就好。”

  雪見一驚,她隱約著感覺自己前幾次來沒有見到大伯父,一定有什麼蹊蹺,她扭過頭看了看大伯母趙氏,卻發現她的眼神正飄向了紅木茶几上面的青花瓷茶碗。

  “雪見知道大伯父繁忙,所以就在堂前候著了。”雪見避重就輕地說道。

  皇甫密點點頭,而後就順理成章地說道:“雪見來找大伯父,有什麼事情嗎?”

  好一個明知故問,雪見知道,如若不是她中暑昏倒在堂前,而且被大伯父的朋友撞個正著,估計她此時還見不到大伯父。

  “娘的病又重了,所以我來大伯這裡拿些銀兩。”雪見並不點破大伯父的明知故問,只是不卑不亢地說出自己前來的目的,其實她也不想過多地浪費時間,娘還在臥榻上,她得趕快回去給娘煎藥熬湯。

  趙氏冷哼一聲,隨即開口說道:“這個月的月錢月初就領走了,現在又來要。再說了,如果你娘病重,大可直接去皇甫家號下的藥鋪賒藥,來這裡做什麼?”

  看著鞋尖上面的灰塵,雪見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除了要用藥,娘還得吃一些補品,這樣子她的身子才能快點好起來。所以,月錢不夠用。”

  說罷,雪見咬著唇,把目光投向了大伯父。

  皇甫密低頭喝茶,一副在考慮事情的模樣。而同時,趙氏更是不依不饒道:“你娘那個病秧子,都填進去多少藥了,如果那些藥都換做錢的話,那得多少銀子!是嫁入了皇甫家,也不能這麼個吃藥法兒!還補品?知道什麼人,什麼命嗎?她有那命吃什麼補品嗎?”

  早就料到會有這麼個難堪,雪見知道他們一定會為難自己,但是卻不想聽到,大伯母羞辱娘親的話,一直隱忍著的怒火在爆發的邊緣:“大伯母,什麼人?什麼命?是,我娘從小無依無靠,當然娘家的富貴比不上大伯母您,更比不上二伯母。但是現在你們都是皇甫家的媳婦,如果你要說我娘親的命不好,那豈不是也把你自己算了進去?”

  趙氏一聽,臉一紅,剛才的洋洋得意變成了氣惱,“噌”地就站了起來,手指著雪見,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小蹄子,給了你臉,就發狂了,還真當自己是什麼金枝玉葉了?竟然跟長輩這麼說話,想來就是有娘教沒娘養的你!”

  窗外轟隆隆地雷聲響了起來,夏日裡面的雨總是來得很急。

  好歹雪見是皇甫家的後代,聽到妻子口不遮掩,皇甫密咳了兩聲,打斷了妻子的話,對身邊的老管家說道:“阿忠,給七小姐拿一百個銅錢來。”

  “一百個銅錢?”

  “一百個銅錢?”

  這一次,雪見竟然跟趙氏同時開口,她又看了看趙氏那張滿是怒氣跟皺紋的臉,在心裡面冷笑了下,繼續說道:“大伯父,一百個銅錢不夠。”

  輪到趙氏吃驚了,她本來還嫌棄拿多了,誰曾想到雪見這個丫頭的胃口這麼大,一時間怒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皇甫密的表情也有點尷尬,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有不耐煩的神色,道:“雪見,你要給你娘親買什麼?每個月的月錢才五百,這次給你一百,夠你們母女花了。”

  一道驚雷閃過了書房,然後彷彿盤旋在那一般,久久不願離去。有沒有關好的窗櫺,咣咣地砸著門框。

  “大伯,三堂哥去一次柳紅院,會花上不止五百個銅錢。”

  因為暴雨的即將來臨,室內突然暗了下來。小桃挑了蠟燭進來,依次放在了書房的茶几跟書桌上。頓時,溫暖的桔光照亮了整個書房,但是卻驅走不了雪見心中的寒冷。

  也正是因為才剛書房突然暗了下去,雪見沒有看到大伯跟大伯母的臉,不過她想像得到,那定然會十分難看。而他們此時的沉默,也正是代表,雪見贏了。

  等到如瀑般的大雨下了起來的時候,雪見已經懷揣著五百個銅錢離開了皇甫大院。她的背影有點單薄,不過腳步卻十分沉穩。

  雖然心中有滿足,但是有更多的酸澀淤積在胸中,化不開。是呵,她們母女倆要五百個銅錢都這麼難,這次要成功了,日後呢?

  雪見還沒走到瓦房,就遠遠地看到了門口有一抹瘦弱的身影,她的眼睛一濕潤,連忙摸了摸臉上的雨水,快跑幾步朝那抹身影跑去。

  “娘!你怎麼出來了?外邊雨大風寒,你小心再著涼了!”

  “我沒事,雪見,你怎的沒有穿戴蓑笠?”微娘咳嗽了兩聲,看著女兒的身上都被雨水打濕了,心疼不已,她連忙抓著女兒的手,想要拉她進屋子去。

  雪見一愣,因為她觸及到娘親那雙枯瘦的手指後,發現一股異常的炙熱感襲來,她驚呼一聲:“娘,你站在這裡多久了?”



  第二章:風寒

  雪見跟微娘同時病了。

  微娘的身子骨弱,在門口等待雪見的時候受了冷風侵襲,輕易著了涼,可謂病上加病,發熱重,怕冷輕,渾身直冒汗。歪在臥榻上,微娘的臉色煞白,再加上她瘦弱的身子,讓人看了無限憐惜雪見的病症要比微娘輕些,她只是早先中暑,而後又淋了雨,一個勁兒地打噴嚏,除了頭暈沉些外,剩下倒是也無大礙,畢竟雪見年輕,再加上見到娘親病倒,她便硬著頭皮,也不讓自己倒下,害怕娘親看了更加擔心。

  硬是灌下了一些姜湯,雪見安頓好了娘親,就換上了另外一件淡紫色的裙襦,而後還披了一件半截的粗布小褂子。夏天不用如此,但是雪見的身子一直發冷,她知道自己也感冒了,鼻塞,所以就多穿了一些。

  又跟娘親囑咐了幾句話,雪見這才出了門。

  屋外的驟雨已經停歇,空氣中還混雜著一種淡淡的腥味,不過空氣倒是清新了許多。麻鞋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轉了幾個彎,再路過醫館的時候雪見停頓了一下,正門楣上是“皇甫醫館”四個大字,金光閃閃。不過她只是往裡面望望,隨後就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最後,雪見進了一家店面很小的藥鋪,裡面只有兩個夥計跟一個藥師,她熟絡地跟這裡的夥計打著招呼。

  “雪丫頭,又來給你娘親抓藥啊。”王藥師是那種一笑雙眼就成兩道縫的人,他才四十多歲,不過看起來好像六十有餘一般,因為他的頭髮全白了。

  雪見微笑點頭:“今日除了往常都要用的,還要加一份細辛跟桂枝。”

  王藥師一愣,他這下子端詳起了雪見的面容,櫻桃口,靈動水瞳,五官精細無比,王藥師早就知道,雪見這個女娃的面相生得極好。可是,面容卻略微帶著倦容還有消瘦,並且是淡白色的面容,除了營養血氣不足外,還有一抹病色。

  “雪丫頭,你害風寒了?”

  雪見點頭,道:“我倒是沒什麼,喝點熱姜湯就好些了,不過娘親好像要更重一些,所以我就多稱一些細辛跟桂枝回去。對了,還有當歸。”

  王藥師也知道雪見跟她娘親的事情:想當初那皇甫陽也是一個面善心軟之人,卻不想後來出了事情,是始料未及的。再然後,雪見這對母女就被從皇甫大院趕到了那兩件破瓦房那。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都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所以,到底各種緣由,誰都明白,只是不說破罷了。

  “雪丫頭,你現在都懂了許多味中藥,算了半個小郎中了。”

  王藥師一邊熟練地撿藥過稱,一邊說道。

  雪見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半個小郎中倒是不敢當,不過久病成醫而已。”笑呵呵地看著王藥師在稱藥,雪見微愣。她吸了吸鼻子,才感覺有點不通氣,所以沒有法子聞一聞藥鋪中特有的那種草藥味兒。

  她以前就懂各味中藥的,想當初那門課雪見修得最好,教授都一直誇獎她。本來只是一門專業選修課,但是因為興趣所學,卻不想穿越到此派上了用場,也是雪見未曾想到的。

  包好了藥,付了錢,雪見跟王藥師告別。

  看著她瘦弱的背影,王藥師無奈地搖了搖頭:“哎,多好的姑娘,怎麼就攤了那麼一群親戚。”

  “是呀,難怪雪見每次都來咱們藥鋪裡面買藥,卻不去他們皇甫家號下的藥鋪買藥呢!”

  一個黑瘦黑瘦的小夥計,嘖嘖地感慨著。

  王藥師殼了一下小夥計的頭,斥道:“少說話,多幹活!別總整這些沒用的!”

  王藥師再抬頭的時候,雪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買了藥後,雪見沒有即刻回家。她又去了熱鬧非凡的街市,打算去添置一些東西外,還得買一些必備的素材,給娘親做營養羹。

  自打爹爹入獄後,微娘的身子越來越差,之前也看了許多大夫,因為皇甫陽本人就是太醫院的御醫,雪見那個時候就經常看到爹爹愁眉不展的表情,因為娘親的病症十分古怪,至少在這個時代裡面,屬於罕見的病症。

  不發病的時候,除了身子有點瘦弱外,倒是跟平常人無異。但是一旦發病起來,臉白得駭人,並且身子冰涼,看著彷彿就要撒手人寰一般。好在這個時代時興盈盈弱弱的女子,再加上就微娘的身邊一直有人細心照料,她並不會經常發病。

  微娘的父親是一個山林采藥人,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皇甫陽,並且兩人結了秦晉之好。雖然微娘的出身寒微,可是好在皇甫陽是重情重義之人,在他的干預下,皇甫家上上下下也只好都接納了微娘。而且,在皇甫陽的精心照料下,微娘的身子也漸漸好了起來,面色紅潤,看著根本不像是生了大病的人。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一直對人和善的皇甫陽會惹了麻煩上身,險些丟了腦袋,現在人被押進了大牢。

  開始皇甫家一家上下十分惶恐,生怕皇甫陽吃了官司牽連到了一家老小,可是誰知道,皇甫陽被押入大牢後,也就沒了下文。人放不出來,但是也不牽連任何人,雖然說有點蹊蹺,但是這種情況到也令皇甫家的上上下下,安了心。

  不過,沒有了皇甫陽的庇護,微娘母女的境地,就可想而知了。

  收回思緒,雪見微微歎氣。現如今爹爹在天牢朝夕不保,而照顧娘親的大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雪見按照以前爹爹留下的藥方,為娘親調理身子,可是隨著大伯母等人的排擠,現在許多味藥,他們都買不起了,眼看著娘親的身子骨越來越弱,雪見是看在眼裡,急在心頭。

  雖然不知道微娘到底得了什麼病,但調理是很必要的。雪見根據以前的學識,還有那一年多看過的爹爹整理出的一些藥理知識,給娘親不時地做一些營養羹。現在微娘有些感染了風寒,雪見就到街市買了連須白蔥,還有一些新鮮的羊肉。家中還有生薑,做一份薑蔥白茶,還有做一份當歸生薑羊肉湯,應該可以緩解娘親的風寒症。

  這些素材對此時已經捉襟見肘的境況來說,已經不易了,思及此,雪見再次微微歎息著。

  雪見一邊思度著該如何面對下來境況,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皇甫家的醫館門口,她還沒回過神兒來,就看到一個白衣的男子,從醫館裡面急急地走了出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1:16 PM

  第三章:堂哥

  “雪見!”

  白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雪見大伯父的長子,皇甫玄參,也就是雪見的大堂哥。

  皇甫玄參的長相跟他爹爹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屬於寬厚老成的那種,濃重的眉眼看著就十分的踏實。不過,他倒是比皇甫密有些主意,有些事情,還是自己能夠拿得了主。

  因為當初正是皇甫玄參成親,大伯母才借此因由就將雪見跟微娘逼出了皇甫大院,為此,皇甫玄參很過意不去,他說服不了自己的娘親,只好尋機會多多幫助一下雪見母女了。

  雪見微愣,表面上有一絲淡漠,倒不是源於對皇甫玄參的厭惡,只是她不想在這裡耽擱過多時間,還得快些回去給娘親熬藥湯。

  見到雪見沒言語,皇甫玄參有些急,說道:“雪見,你還是怨懟大堂哥嗎?”

  正在思考回去先給娘親做那樣藥粥,雪見聽到皇甫玄參的話,略微疑惑,才想明白他指的是什麼,隨即釋然一笑;“雪見怎會怨懟大堂哥,那又不是你本意。”

  正確點說,既談不上怨懟,也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了。早先的記憶對於雪見來說模模糊糊,畢竟那不是她親身經歷的事情。而後,記憶最深刻的,就是大伯母等人的翻臉不認人。

  雪見不知道,明明是一個修養很高的貴淑,竟然轉眼間成為潑婦,什麼無情無義的話都能夠從她的口裡吐出來,也著實令人驚訝。

  這下子,輪到玄參有點語塞,他看了看雪見手中的草藥,開口說道:“三嬸的病又重了?”一開口,他又感覺到不妥,如果說雪見的娘病又加重,那麼他娘就是罪魁禍首。

  看著玄參臉上一陣惱,一陣窘的表情,雪見歎了一口氣。她也知道,大堂哥並不是薄情之人,至少比他那爹娘要強些,當初新婚之時的玄參知道了雪見母女搬去了舊瓦房那,竟然第一個跑來舊瓦房,身上還穿著新郎的喜服。

  可是終歸到底,親戚之間能夠變成今天的模樣,也確實令人寒心。

  “大堂哥,我得回去給娘親煎藥了。”說罷,雪見轉過身就要離開。

  她不想站在這皇甫醫館的門口,因為雪見忘記不了,上次她是怎麼從這裡狼狽地出來的。

  雪見不過是去醫館拿了幾味中藥,卻不想正好被大伯母二伯母撞見,爹爹還沒入獄的時候,她就是經常去醫館後邊的藥房拿藥,可是誰知道,在雪見跟娘剛住進舊瓦房後,來取藥,竟然會被大伯母百般羞辱。

  二伯母端莊地站在一邊,也不說話,只是那麼拿眼神充滿憐憫地看著雪見。

  “一個藥罐子嫁入了醫藥世家,倒是一個福氣呢,反正吃藥不用花錢。”

  雪見記得當時大伯母是這麼說的,她的臉一紅,不想搭理他們,所以匆匆地請安後,打算去後邊的藥房,但是卻沒想到,大伯母跟二伯母被丫鬟簇擁著,也來到了藥房門口。

  不依不饒的,雪見走在前邊,彷彿能夠感覺到大伯母等人刺眼的目光紮在背上一般。

  就在雪見踏過紅木門檻的時候,身後邊的嗤笑聲就追了上來。

  “雪見,我說的話你都沒進耳朵裡去是怎的,你娘那身子骨,再吃藥也是白填而已。”

  從雪見有記憶起,大伯母對娘親的刁難就是明裡暗裡的,因為她看不慣娘親的出身,所以就永遠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每次都是拿眼睛看二伯母的衣袂,拿鼻孔看娘親的髮絲。好在當時有爹爹在,大伯母還不至於表面上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二伯母劉氏出身官宦世家,她的祖父父親分別做過是祁蘭知州,通判,大哥現在是祁州太守,嫁入皇甫家已經算是下嫁,所以掌家的皇甫密跟妻子,都對這個弟妹,另眼相看。

  人有了比較就有了高低,所以在劉氏面前,趙氏就永遠看不起那個采藥人的女兒,微娘。

  “雪見,這些錢拿著,給你跟三嬸都買些吃的用的。”

  玄參突然出聲,打斷了雪見的回憶。

  他遙遙地看到母親在柳葉的攙扶下,朝這裡走來,身邊還跟著他的媳婦,戚氏。玄參深深知道自己娘親的那張嘴多傷人,也怕雪見到難受,就匆忙把幾十個銅錢塞入了雪見的手裡面,轉身就朝醫館裡面走去。

  雪見看著玄參急衝衝的背影,再看了看醫館裡面的人,她即刻別過身去,朝家裡走去。

  銅板把手膈得生疼,而麻鞋也吃了地上的水,變得愈發沉重了。

  而就在玄參進入到醫館的院內的時候,正好跟趙氏等人打了一個照面,他連忙給趙氏請安。

  “娘,你怎的出來了?剛下過雨,濕氣重,你別寒了身子。”說罷,玄參轉向了娘子戚氏,說道,“你還不快些扶娘進屋裡面坐坐。”

  戚氏是個沒主意的人,性格又很溫婉,細眉細眼,標準的三從四德的女子。她剛點頭,卻看到婆婆趙氏擺了擺手。

  “裡面都是藥味,我出來透透氣也不成嗎?”探頭朝醫館門口那裡看了看,趙氏疑惑地說道:“玄參,剛才你在大門口跟誰說話說了半天?”

  “一個藥鋪的小夥計。”

  趙氏點了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似地,一手扶住兒媳婦的胳膊,一邊對玄參說道:“玄參,你看醫館裡有沒有要娶妻的夥計?”

  “這個到還沒注意過。怎麼,娘要給誰找夫婿嗎?”玄參有點疑惑,據他瞭解,他娘應該不是那種好媒妁的人,突然熱心地說起了這個,難免有點蹊蹺。

  彷彿注意到了兒子疑惑的表情,趙氏尷尬地咳了咳,說道:“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先幫我留意著,十八九歲左右的,什麼條件都成,如果家在外地的最好。”

  玄參又不懂了,如果家在外地,又怎麼會是醫館裡面的夥計呢?他還真的不知道,娘親這是著急給誰說媒。

  “我乏了,梅枝,陪我到裡面去坐坐。”趙氏眼神有點慌亂地就要離開。

  戚氏哎了一聲,先看了相公一眼,然後就虛扶住婆婆的手,往屋子裡面去了。

  趙氏心神複雜地邁進了紅木門檻,這裡是醫館的休憩室,不是用來看病的,所以屋子裡面的中藥味兒不是那麼濃重。

  柳葉端了八寶茶進來,放在了趙氏左手邊的小茶几上,趙氏輕抿了一口,想起來才剛兒子疑惑的表情,還有身邊兒媳柔順的模樣,更是想到了在書房裡面那張咄咄逼人的小臉兒。

  女子嫁了,應該就不會那麼多刺了吧!如果嫁得遠,那麼即使她有心也更無力了吧。



  第四章:相依

  青瓦在滴答著雨水,濺落在窗櫺下的石頭上,生生將那石頭的中心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小坑來。

  雪見伺候娘親喝了當歸生薑羊肉湯後,拾掇了瓷碗,撤下來放在榻上的木腳圓桌。

  微娘看著年幼的女兒,滿眼的愧疚。

  “雪見。”

  “哎。”雪見答應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碗碟,她以為娘親喚她有事情,所以就來到了臥榻跟前,倚身坐在邊緣處,道:“娘親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了嗎?”

  “我沒事。雪見,自打你爹爹入獄後,我的身子一下子變得極弱,倒是苦了你了。”

  微娘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握住女兒的柔夷。

  雪見明白娘親的擔憂,因為現在在這個身子裡面的她是二十幾歲的靈魂了,已經不是那個被爹娘疼愛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可是這些話雪見都說不出口,因為現在的事實狀況就是她必須努力地活著。

  而眼前病弱的微娘就是她最大的心裡依靠,人道是相依,為命。撇開微娘的身子弱外,她對雪見的疼愛卻是一點都沒有少。雪見依稀記得當初她剛醒過來,所有的茫然跟不適應朝她席捲而來的時候,正是微娘那溫柔的話語,還有慈愛的目光,令雪見瞬間冷靜了下來。

  用了一年多,她終於習慣了自己這個新的身份,可是誰想到,爹爹皇甫陽卻出了事。

  反手握住了微娘的手,雪見微笑著說道:“娘親,什麼苦了我,現在爹爹人還在獄中,我們母女倆只有相依為命了。而且,娘的身子弱,女兒照顧你是應該的。只是可惜女兒年幼,面對大伯母他們的時候只能——”

  聽到雪見這麼說,微娘更是自責了。

  “本應該為娘的去面對他們,卻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去,哎——”

  雪見看著娘親臉上的愁容,其實她知道,除了現實的事情外,娘親現在最擔憂的是獄中的爹爹,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說,但是雪見卻可以感覺得到。她不會忘記爹娘之間的鶼鰈情深,在那一起生活過的時間裡,她甚至無比地豔羨爹娘的感情。

  思及此,雪見更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好好照顧娘親,然後好讓她跟爹爹團聚。

  她剛欲開口勸慰娘親,就聽到外屋的木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想必是來了人。雪見看了娘親一眼,就站起身,迎了出去。

  門簾一揚,出現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臉色紅潤猶如,身子圓潤,不過走起路的速度到時十分的快,跟她這身肉一點都不搭配。

  “張阿婆來了。”雪見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然後接過了張阿婆遞過來的東西,疑惑道:“張阿婆,這是?”

  “自家養的雞下的蛋,你就收下。雪見,看你們娘倆個個瘦的,你娘的身子弱,要補補。現在你正長身子的時候,也不能太虧待了自己。你娘在裡面躺著呢?”

  看著張阿婆朝裡屋探著身子,雪見點了點頭。

  “是張阿婆過來了嗎?”

  微娘躺在裡屋,虛弱地說了一聲,而後張阿婆就答應了一聲,就朝裡屋的臥榻而去。雪見就出去泡茶了。

  張阿婆看到雪見退了出去,就笑盈盈地來到了微娘的臥榻前,關切地說道:“微娘最近的氣色好像好了些。”

  微娘微微一笑,清秀的五官上有著絲絲紅潤。剛離開皇甫大院的時候,微娘剛到舊瓦房這裡就昏了過去,因為心中隱藏著那股子悲慟。等到她醒了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好地躺在臥榻上,身上還蓋了藏青色的棉布被子。

  一陣清爽地水聲從外邊傳來,微娘起身,看到了滿室的整潔後,眼淚就流了下來。

  相公入獄,自己又是這麼個病身子,如果不是為了女兒雪見,微娘很想就這麼去了。可是,當她看到本來破舊的瓦房被雪見拾掇得井井有條的時候,愣住了。

  生的希望,就是從那麼一剎那,復蘇了。

  “我的身子好些了。如果不是剛害了風寒,本可以下地走走了。”女兒是她的驕傲,更是她活下去的依靠跟希望,所以微娘要努力地活著,年幼的女兒尚且如此,那她這個做娘的豈不是更應該堅強一些?

  “我看著也是,都是雪見那丫頭的功勞吧!看她一天奔波於街市,藥鋪之間,一直精心照料著你,想來也是得到了她爹爹的真傳,懂了那麼多的藥理。”

  張阿婆誇獎雪見的時候,倒是真心實意的,雙眼中的讚賞毫不吝嗇地表現了出來。她看到微娘笑笑算是默認了,就繼續說道。

  “微娘,雪見快要十五歲了吧?”

  微娘一愣,她恍惚地點了點頭。相公出事那一年雪見十三歲,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年頭了。年前初春的時候,京城裡面還有人捎信出來,說皇甫大夫在獄中很好,除了不可以離開後,到也沒有什麼大礙。可是,這麼一來,夫妻分隔兩地,相見亦難。

  張阿婆固然不知道微娘心中所想,她剛想張口說出前來的目的,看到雪見掀起了簾子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茶碗。

  雪見笑道:“張阿婆喝點冰橘茶潤潤喉吧。”

  看到張阿婆還站在那,雪見就趕緊去搬了木凳子讓張阿婆落座。而張阿婆手中端著茶碗,是看著雪見,越看越喜歡。

  雪見出身富家,雖然眼下落魄,但是到底算作不是貧賤之身,不但人出落得越發俊俏,更難得是她心思細膩,做事情乾淨俐落,這兩年她們母女的事情,張阿婆可是看在眼裡,所以她也就更知道雪見這個丫頭多有出息。

  而且,因為微娘出身寒門,而當初的小雪見身上也並未有大家小姐的習氣,所以現在雪見格外的獨立,並且做事情遊刃有餘,微娘一點都不訝異,反之更多的是心疼。

  “張阿婆,剛才你們說什麼呢,那麼熱鬧。”雪見坐在了娘親的身邊,端給了微娘一杯姜汁紅茶,道:“娘親,你身上的風寒還沒有徹底好,喝這個茶吧。”

  微娘點頭,接過了薑汁紅茶,輕啜了一小口,感覺到溫度適宜後,才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微娘,看你家雪見的心思多細膩啊,知道天氣熱給我端了冰橘茶,知道你風寒還沒有好利索給你沏了薑汁紅茶,哪個富貴的小姐能夠像雪見這麼心靈手巧,心思縝密啊。”

  聽著張阿婆的誇獎有點過大,或許她口中的那個“富貴家的小姐”稍微有點刺耳,微娘的臉色微變,她扭頭看了看雪見。

  雪見卻並未改變臉色,她依舊溫潤地笑著,道:“其實這兩道茶都是以前跟忠嬸子學的,因為現在素材有限,所以味道可能不盡如人意,還請張阿婆將就著喝了。”

  張阿婆聽後,只道雪見謙虛,而後又誇獎了她許多句話,才離開。

  等到雪見送了張阿婆離開後,進屋子來陪伴娘親,看到她在擺弄著線笸籮,雪見忙道:“娘親,你要縫補衣物嗎?讓我來就可以了。”

  “不是衣物,我想給你縫製一個香囊。”

  雪見一愣。

  “娘親,好好的怎麼想起來縫製香囊了?我不佩戴那些東西。”

  “雪見,你馬上就要十五歲了。其實我還沒意識到,還是別人提醒的。十五歲了就要舉行笄禮結髮加笄,現在我們沒有錢,為娘的沒有什麼送你,等到你日後嫁人——”

  雪見聽到了微娘這麼一席話,再度愣住了。如果在她的腦海中沒有記錯的話,十五歲就算作成人了吧?那麼,日後嫁人?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 05:35 PM 編輯

  第五章:謀生

  “娘親,我不嫁人,至少我現在不要嫁人。現在你的病這麼重,而爹爹又在獄中,倘若我嫁人了,你該怎麼辦?”

  雪見的心中就沒有要嫁人的想法,她現在唯一的動力就是努力讓娘親的身子好起來,然後爭取早日一家三口團聚。為此,她不但要好好調理娘親的身體,同時還要去找大伯父等人詢問爹爹的情況。

  她相信付出總是有回報的,爹爹為人那麼好,老天爺應該也不忍心看他們一家三口永遠受難。

  “雪見——”聽到雪見這麼說,微娘更是憂傷。如若不是相公出了事情,雪見現在還會是皇甫家快快樂樂的七小姐。而如今,微娘也犯了難,雪見到了加笄的年紀,但是現在這種狀況,要許配什麼樣子的人家,才算是不委屈了雪見呢?

  知道娘親的心中犯難,雪見立刻拉住了娘親的手,微笑著說道:“娘親,你不用擔憂雪見的婚事,情理自在天,緣分自在命。如果老天讓我嫁給一個打鐵的,那我就沒法子嫁給一個賣茶的,同樣的道理,你不用擔憂的。”

  看到了娘親臉上猶豫的神色有所緩解,雪見繼續說道:“現在這並不是我們要憂愁的事情,如今大伯父他們給的銀兩已經不大夠用,幾次管他們再要,也是很不情不願,想來也不是長久之計。娘親,我想去找個謀生的去處去。”

  “謀生的去處?”

  雪見點頭,道:“雖然暫時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但是總好過於坐吃山空。現在我也大了,想多賺點錢。大伯父他們給的錢只夠穿衣吃飯,絕對難以有剩餘,所以更沒法子積累下來錢做盤纏還有打賞錢了。”

  微娘一驚。

  “什麼盤纏跟打賞錢?”

  雪見本不想這麼早說出來,不過如果不說出來,娘親更是難以同意她去做零工謀生了。看著娘親疑惑的目光,雪見只好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想攢一筆錢,等娘親的身子好些了,帶你去京城探望爹爹。而打賞錢,就是用來通融那些大人的。”

  雪見一次去找大伯父的時候,偷聽到如果拿了錢,就可以買通獄卒,探望爹爹。但是當時令她氣憤的是,大伯母卻就對大伯父說:人在裡面,暫時又弄不出來,為何花那麼多錢只為看看臉?真是浪費。

  大伯父一向很怕媳婦,所以就真的沒有去探望自己的弟弟,當時雪見是在書房門口偷聽的,氣得她差點沖進去。

  但是冷靜過後,她知道那樣子做無濟於事,沖進去又能夠做什麼呢?這麼薄情的兄弟,想必爹爹也是不願意見到的。她思來想去,決定自己存一筆錢,然後把娘親的身子調養好了,母女倆一起去京城探望爹爹。

  微娘聽明白後,眼淚再度流了下來,她一邊抹淚,一邊嚶嚶地說道:“雪見,娘對不起你啊!”

  抱住了娘親顫抖的身子,雪見在心底默默說道:其實,如果真要說誰對不起誰,那是她對不起皇甫陽跟微娘。她穿越到了這個身子上,那麼原本這個身子的靈魂已經離散,從某一種程度上,一方面她感動于微娘跟皇甫陽的感情,但是更重要的是,她要為自己的重生而報恩。

  母女倆抱著哭了一會兒後,微娘有些乏了。她的身子還是有些虛,今天又說了那麼多話,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雪見替娘親掖好了被子後,輕輕地退了出去,她關上木門的時候極其小心,生怕弄出什麼聲響,將娘親驚擾起來。

  “雪見!”

  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雪見一皺眉,連忙朝那個人說道:“石韋哥哥,你小點兒聲,娘親剛睡下!”

  聽到雪見的聲音中有責備的意味兒,石韋憨厚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懊悔,連忙噤聲,跳著腳往裡面望瞭望,很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雪見妹妹,我剛才急了,因為有個事情想告訴你。”

  “什麼事情?”往屋子裡面望瞭望,發現娘親沒有醒來後,雪見稍微放下心,隨即就拉了石韋往外邊去說話。

  而石韋被她的手這麼一拉,臉一紅,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差點忘記回答雪見的問話。

  雪見拉著石韋到了院子裡後,就鬆了手,看了看石韋,問道:“石韋哥哥,你剛才要告訴我什麼事情?”

  咳嗽了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石韋這才說明了來意:“明兒個我要跟阿牛去大青山打獵,聽說那裡可能有許多草藥,我想起來你對草藥很感興趣,所以,所以就想問問你,明日可否願意與我們同去。”

  說到了後半句,石韋又面紅耳赤起來,也更加吞吐了。

  不過雪見倒是沒有注意到石韋的羞赧,她的注意力都被石韋的話吸引了過去。如果山裡面有一些草藥,那她就可以采回來,就算是不能夠給娘親調理身子用,能夠去賣也是不錯的想法。

  只是希望山裡面真的有草藥。

  見到雪見應下了去大青山,石韋異常雀躍,他囑咐了雪見明日幾時碰面還有一些相關事宜後,就興高采烈地離開去準備明日的打獵了。

  石韋的家住在祈蘭城的西邊,距離雪見家很遠,他們的相識緣於一次意外。那日,雪見在街市買一些糧食,當她手中還捧著小半袋子米的時候,突然迎面而來一匹發了狂的棕馬。她根本沒有時間躲閃,只好愣在了那裡。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身影飛越過來,將雪見的身子撲倒在了一邊,才躲過了一劫。那個人,就是剛打獵回來的石韋。

  為了救雪見,石韋也受了傷,胳膊被尖銳的石頭刮傷了。雪見細心地給他上藥包紮傷口,而就在那個時候,石韋看雪見的視線,就再也移不開了。



  第六章:采藥

  微娘醒了過來,看到雪見坐在小木凳子上,低頭在那擺弄草藥,微娘沒有出聲,只是那麼端詳著雪見。

  這兩年雪見的個子長得很快,幾乎都要跟微娘一般高了,她才不到十五歲。但是雪見很瘦,手指纖細,微娘看著瘦弱的雪見去做那些粗活的時候,心中更是不忍。可是,那些活計她又做不了,如今的微娘可是真的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了。

  “娘,你醒了,餓了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雪見抬起頭看到了微娘半倚在被褥那,兀自出神。她以為娘親又有什麼不舒服,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搓了搓手,站起了身。

  “雪見,我沒事情。”總是讓女兒這麼擔憂,微娘更是過意不去,她慈愛地看著雪見,然後目光落在了雪見嬌俏地鼻尖那裡,笑道:“你弄了什麼,快去看看自己的臉上有什麼。”

  雪見微愣,她連忙來到銅鏡子跟前,探著身子照了照,看到鼻尖上,正好有不大不小一點灰塵,她伸出手去一摸,忘記自己的手上還有灰塵了,所以那塊灰塵就越來越大了。

  微娘見狀,撲哧一笑,她朝雪見招了招手,道:“雪見,過來,娘幫你擦擦。”

  “哎。”雪見乖順地來到了臥榻前,任由娘親用手帕將她臉上的灰塵都擦拭乾淨了。

  微娘幫雪見擦拭掉了灰塵後,就端詳著女兒。她也知道,張阿婆來的目的不是只送一籃子雞蛋,既然她提及了雪見要到十五歲了,定然有別的含義。可是,即使雪見不說了那番話,微娘心中更是對這個女兒有著萬分的不舍,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有了雪見的存在,她是死了的心思都有了。

  “娘,你別這麼看著我呀,看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雪見微笑地看著娘親,發現她的面龐又紅潤了許多,氣色在慢慢變好,心中稍感安慰。

  “雪見,你呀,哪裡感覺不好意思,我看看,臉都沒有紅咧。”

  雪見笑道:“娘,你怎的故意取笑雪見啊。”

  母女倆一個說來,一個說去,難得這麼輕鬆自在,一直在母女倆頭頂上的陰霾漸漸消散了。

  雪見頓了頓,想到了跟石韋約定好去大青山的事情,醞釀了一下,就對娘親說道:“娘親,明日我跟石韋哥哥等人去大青山。”

  “去大青山做什麼?”

  “石韋哥哥說那裡可能有許多草藥,我想去看看,如果真有,就可以采一些,要是有娘親可以用得上的草藥最好,如若沒有,採集到了或許可以去賣。如果真的沒有草藥,那麼我就會儘快回來。”

  聽到雪見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微娘心中還是不免擔心。

  “雪見,大青山的地勢很高,而且樹林茂密,石韋等人都是去裡面打獵,想必定然有什麼野獸之類的。你去了,難道不會有什麼危險嗎?再者,這幾日都是大雨綿綿,山路肯定會很泥濘危險,你身子這麼弱,讓為娘的如何放心呢?”

  握住了微娘的手,雪見調皮地一笑,意在希望能夠讓娘親放心。

  “娘,雪見都這麼大了,不是小孩子啦。而且,剛下過雨,有些草藥才更易采到。娘,你就不用擔憂我了,雖然我沒有石韋哥哥他們強壯,但是有他們保護我,而且我也會撿安全的地方呆,你放心好了。”

  話雖說如此,但是微娘的眼中還是有著濃濃的不安。

  “娘,我讓張阿婆過來陪你,說說話,等到日頭沒落的時候,我就回來啦。一早我會把藥膳都給你準備好,到時候我會讓張阿婆幫忙熱熱。”

  知道雪見會錯了意,微娘在聽到“張阿婆”三個字後,更是愁眉不展。

  以為娘親還是擔憂自己,雪見撒嬌地抱住了娘瘦弱的身子,說道:“娘,你就不要擔心了,我保證不去危險的地方。還有,如果大青山真的有草藥,那麼以後多采草藥也可以去買,或許會換來不少銀子呢!”

  雪見一直是個有主見的孩子,話已自此,微娘只能夠自責,自己沒有法子給雪見安穩的生活,只能夠讓一個大姑娘涉足這樣子的境地。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

  這次,雪見沒有猜錯微娘的猶豫,她笑呵呵地說道:“這點不難,我換上男裝,頭髮束起來。雖然有點羸弱,但是看起來應該可以是個少年,認識的人自然知道我的苦衷,而不認識的人也看不出來什麼,這樣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微娘再無他話。

  雪見準備了竹筐,鏟子,火石等。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藥材,雪見還特意準備了幾個小瓷瓶。

  翌日,雪見給娘親準備好了藥膳還有飯食,事前也跟張阿婆打了招呼,說清楚了事由,交代了娘親要何時吃藥,何時用膳,何時休憩,何時簡易運動下。

  她換了一套粗布長衫,腳上踏了雙繫帶子的草鞋,將柔順如墨的長髮束了起來。不施粉黛,不戴首飾,不嬌氣顧盼多姿,咋一看去,倒是一個清清爽爽的俊逸少年。

  微娘目送著雪見背上竹筐出了門,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還有心疼,不過,一想到隨即張阿婆要來,她又秀眉緊皺,因為模糊間,她似乎可以預料到,張阿婆要說什麼事情。

  才出了木門,就看到了石韋跟阿牛站在那,背著弓箭,穿著皮褂,下身是褌褲,腳上踏著草鞋。石韋要比阿牛更強壯些,不過兩個人都是因為長年打獵,即使年紀才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皮膚都很黝黑,雙目漆深,炯炯有神。

  看到雪見一身少年的打扮,石韋又一愣,眼神一恍惚,雪見來到他跟前說了幾句話,他都沒反應過來,惹得一邊的阿牛不明白了。

  “石頭,你臉怎麼紅了?”

  聽到阿牛這句懵懂的話後,石韋的臉更紅了。雪見也明白,只是不說話,轉過了頭,看了看出生的太陽。

  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炎炎夏日裡,除掉了那突如其來的暴雨外,這樣的天氣,實屬難得。

  從這裡到大青山要一個時辰的腳程,石韋念及雪見身子弱,不忍心加快,倒是又被阿牛笑話了一番,三個人一路走去,到也是十分輕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1:21 PM

  第七章:青鸞

  大青山顧名思義,觸目所及,都是一片翠綠青色。大青山座落在祈蘭城的北部,從城裡走到那,快者也得一個時辰左右。

  雪見一行三人有說有笑,因為又要顧及到家中的娘親,所以雪見執意要快些趕路,想要趕早到了,快些采藥打獵後,好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家。

  石韋雖然有點心疼雪見,他幾次三番欲幫雪見拿東西,那個小竹筐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大,但是應該也很沉重吧。

  雪見笑道:“謝謝石韋哥哥了,雪見還是拿得動竹筐的。還有,你們也不要顧及雪見而影響了路程,我們早去早回比較好。雖然說今兒個的天氣不說,不過七月的臉可是說變就變,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好了。”

  知道雪見心裡面掛念著家中的娘親,石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雖然心疼雪見,但是也只好不再說此事。

  倒是一邊的阿牛不明白狀況,再度懵懂地說道:“那個竹筐好小,應該也就一隻兔子的重量吧!”

  打獵的人說重量的物品,都是拿動物來做比較的。輕微點的東西可以拿兔子做比較,稍微重點就拿狐狸野狼作比較,再重點,就是鹿或野豬之類了的。

  也有猛獸,比如獅子老虎,或者是天空中飛舞的禿鷹之類鳥禽。不過他們沒有打過這類動物,要是碰上也就幾次而已,所以是不拿猛獸來做比方的。

  雪見暗笑,光是她竹簍裡面的火石還有那些瓷瓶的重量就不輕了,應該不只兩隻兔子的重量了吧。

  石韋瞪了阿牛一眼,一路上他說了許多話,都令石韋不知道怎麼面對雪見,他臉上的羞赧表情就一直沒有消失過。

  “你懂什麼,竹簍當然不重,你以為裡面什麼東西都不放的嗎?”

  其實石韋跟阿牛一般都是很粗狂的人,可是他要比阿牛更為細心一些。或者說,就是心思更為縝密一些。有些邊邊角角的事情,放在阿牛那裡肯定就自動過濾了,但是在石韋這裡不行,尤其還是涉及到了雪見。

  幾個人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來到了大青山腳下。看著巍峨的大青山,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雪見的心情更是十分開闊。

  以前在皇甫大院裡面,不能夠經常外出,而後去了舊瓦房的兩年裡,雪見要寸步不離地照顧娘親,還有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牽扯著她哪裡有時間跟心情出去遊玩,看看那山花爛漫。

  山林的空氣要比城裡面好得多,吸入鼻翼裡面,頓時感覺十分清爽。

  雪見看著那些翠綠的草兒,鮮豔的花兒,就想到,等到娘親身子好點,她可以弄輛馬車,帶娘親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可以鍛煉下身子。不過一想到雇馬車也是要錢的,雪見的神情又黯然了下來。

  如今她跟娘親最緊要的就是解決錢的事情,其實非不然她是不願意去皇甫大院找大伯父的,每次去要一次錢,就要忍受他們的惡言,心中不但對他們更冷漠了一分,同時,也更厭惡了一分。

  又是錢,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到這裡,雖然腿腳有些酸乏,但是雪見還是打起精神,希望山林裡面有一些她需要的草藥。

  他們三人選擇的正是大青山的主峰,青鸞峰。這是大青山最高的山峰,同時也是最陡峭,奇鳥異獸,奇花異草最多的山峰。許多獵人還有采藥人都會來這裡,對於石韋跟阿牛來說,已經輕車熟路,一點都不稀奇了。

  不過,雪見是第一次來,她看著那些花花草草,那些蝶舞鶯飛,盡是稀奇。一邊在腦海裡面對照著有的沒有的名稱,一邊應接不暇地看那些五彩斑斕的花鳥草獸,臉上盡是欣喜的顏色。

  石韋扭過頭,看到了雪見臉上的笑容,他再次呆住,停在那裡,卻被後邊走上來的阿牛撞到,粹不及防,兩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石頭,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待會子可別出了什麼猛獸來,你這樣子不行啊!”

  這一次阿牛的話可是一點都不玄乎,石韋聽了也在心裡留了神兒。因為阿牛說得沒有錯,今天的他的確有點恍惚,而獵人入了林子就要提高警惕,隨時注意四周的情況,大意不得。

  其實,阿牛是不想帶著雪見來的,他到不是對雪見有什麼意見,但是這入林子帶著個弱女子本身就不大妥當,這點跟上船水手中有女人一樣,都是不大吉利的。

  雪見本是聰慧女子,怎麼會看不出來阿牛的委婉跟石韋的擔憂,她隨即笑著說道:“兩位哥哥不用擔憂,你們待會子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忌我。而且,雪見也不用到林子裡面去,就在這片平地水窪出尋些草藥就好。”

  看到了石韋臉上還有猶豫之色,雪見補充道;“這裡這麼多奇花異草都讓雪見應接不暇了,定然不會亂走的,你們就先去林子裡面打獵,然後雪見會在這裡乖乖地等待著你們回來。”

  說罷,雪見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包乾糧還有一壺冰糖薄荷茶拿了出來,遞給了石韋,說道:“知道你們進去後要幾個時辰才能夠出來,拿著這壺冰糖薄荷茶,可以提神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見到雪見把事情都準備了這麼周全,而且這片平地確實還沒入山林,也沒有什麼危險,這點石韋跟阿牛都是知曉的。

  “雪見妹妹想的真周全,竟然還想到為我們準備乾糧跟涼茶,如果日後誰娶了你,倒是下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阿牛的話再度令石韋臉紅了。

  石韋又囑咐了雪見幾句後,這才背起弓箭,隨著阿牛一頭紮進了幽深的林子裡去。

  雪見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林子那,她回過頭,好好地打量著周圍的情形。這裡地界很開闊,並且只在山林入口處,就已經鬱鬱蒼蒼,許多植物動物都是雪見未曾見過了的。她看著琳琅滿目的物景,心情十分舒暢,更是堅定了信念,日後有了機會定然要帶娘親出來走走。

  草藥種類繁多,而且雪見知道的也極其有限,在給娘親買藥熬藥的過程中,雪見也在努力學習跟充實著自己的藥理知識。不過,采藥倒是頭一遭,有些草藥她也只是在藥鋪見過,或者更深遠的回憶,也是在書本上或幻燈片上知道那些草藥的模樣。

  不過雪見的記憶能力很強,只要她見過的草藥模樣,就可以在第一時間對號出名字跟功效來。雖然有點書本知識的嫌疑,並且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但是如今到也是個將理論聯繫到實踐中的最好機會。

  每種草藥的藥性不同,生長環境也不同,雪見憑藉著頭腦中的知識,還有見過的一些草藥模樣,認真思索這片突然跟環境適宜哪種草藥生存的時候,突然視線被地上一灘血跡吸引住了。



  第八章:迷路

  雪見用手指沾了一點血跡,用手指撚了撚。從色澤上來看,卻分辨不出來是人血還是什麼動物的血跡,因為一些動物的血液趨近於人類的血液。而且從溫度上來看,卻是很新鮮溫熱的,想必是什麼受傷的人或者動物剛從這裡路過。

  或者是倉皇地逃離。

  一想到這裡,雪見有點矛盾了。當初的她是醫科大的畢業生,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如果真有什麼受傷的人在眼前卻見死不救,也不符合她的本心。不過,也可能是什麼動物受傷了吧,這裡除了石韋等人,應該也有不少獵人,是哪個獵人打傷了動物,動物逃竄留下的血跡也是有可能的。

  雪見蹲在地上,仔細看著四周的情況,並沒有多少樹葉草枝被壓壞,那說明是動物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流了這麼一大灘血,而又能夠冷靜地逃竄的話,那什麼高等動物能夠做到這一切?

  只有人類。

  如果是人類的話,那事情可能就更複雜了。有人受傷,並且看著血跡這麼多,那人受的傷一定很嚴重,雪見一想到這個人進入了林子,那麼追趕他的人勢必也進入到了林子裡面去。

  一想到石韋等人還在林子裡面,雪見就更擔心了。

  如果石韋等人跟那群人撞到了一起怎麼辦?雪見知道石韋跟阿牛都會一些功夫,但是也僅限於基本的拳腳功夫而已,沒有什麼套路,打打街上的小流氓可以,或者打獵跟動物拼拼力氣也可以,但是卻不可以抵擋那些武功高深的人。

  在祈蘭城生活了這兩三年,雪見沒有見過什麼武藝高深的人,因為祈蘭城到底是小城,而且就雪見接觸的環境,也是十分單純的,更沒有什麼機會見到那些所謂的江湖人物。

  可是現在不同了,雪見已經離開了祈蘭城,而大青山的地界範圍很廣,雪見都不知道那些山巒的背後是什麼。隱隱地,雪見感覺到了一股子危險在朝她慢慢靠近,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天空湛藍,依舊猶如飄渺的湖水。

  怎麼辦?

  視線落下,雪見看到了一些白及草,還有艾葉。蘭科植物白及草的塊莖白及有收斂止血,消腫生肌的功效,而艾草也有散寒止痛的功效。這些草藥都很常用,雖然雪見知道她跟娘親用不上,倒是可以采了來送到藥鋪去。

  雪見一邊將白及草跟艾草放進了竹簍裡,然後頭腦中還在疑惑著那灘血跡。怎麼辦?石韋哥哥他們會不會有危險?到底是什麼人進了這片林子?

  收好了白及草還有艾葉,雪見又瞥見了一些桑椹,也采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大一點的瓷瓶裡面後,心裡面還在想著關於那灘血跡的問題。

  “會不會此時石韋哥哥他們已經受傷了?”

  越是放心不下,就越會胡思亂想。雪見心思雜亂地又扭頭看了看那灘血跡,再也忍不住,就朝林子裡面走了進去。

  為了采一些草藥,雪見帶了一把小匕首。此時,這把銀光閃閃的小匕首已經握在了她的手裡,那是當初石韋送她的。踏入樹林就代表著危險在靠近,而雪見算計了時間,石韋他們也說了是往林子裡的東北方向走去,現在應該走得還不是太遠。

  雪見不是沒有想過。

  一方面,雪見進林子裡面去,應該也會給石韋等人帶來麻煩,但是,如果他們此時已經受傷了呢?雪見剛采的草藥,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即使沒有經過煎制,倒是也可以用一些土法子的。因為,在這廣袤的樹林裡面,失血過多,即使傷口不是在要害,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主意打定後,雪見的腳步就不再遲疑,希望能夠快些找到石韋哥哥等人,確定他們沒有受傷最好,而後,還是暫且離開樹林為妙,畢竟那群人定然是來者不善。

  今日,確實不大適合打獵。雪見不知道到底是一夥什麼人進入到了樹林裡來,因為心頭有一股強烈的不安,陣陣襲來,她的右眼皮也適時地跳了起來。雖然不相信那些什麼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但是心頭的不祥之感,倒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樹林裡面的路明顯開始荊棘叢生,不大好走。雪見背著竹簍,有一搭沒一跳地走著,雖然心急,但是又不能夠快行,心中更加焦躁了。

  而同時,雪見沒有注意到的是,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夏季的天,說變就變,這點倒是讓雪見在開始的時候就說中了,之所以大意了,是因為樹林裡面本來就被枝葉遮擋得暗暗的,間或有陽光從枝葉中傾瀉下來,也是閃爍不已。

  不曾料到,雪見還沒有找到石韋等人,又看到了地上有一攤血跡,這一次,血跡的旁邊還有一些破損的布料,不用猜跟思考了,雪見知道,這定然是有人受傷而絕非是什麼動物了。

  既然確定了心裡面的想法,雪見就更加心急跟小心。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在追趕什麼人,但是雪見知道定然都是不好惹的主,她加快腳步的同時,突然想到,如果那群追趕的人此時正在她的身後要怎麼辦?

  好像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了。

  雪見這麼想著的時候,竟然真的聽到了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音,該不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吧?難道追趕的人真的就在她的身後?雪見一皺眉,立刻加快了腳步,此時已經顧不上了方向問題,她慌亂中只好撿容易走的路了。

  那群人既然能夠把那個人傷得那麼嚴重,即使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定然也不是什麼善類了。雪見不想招惹是非,而且人的求生本能告誡她一定不要讓那群人抓到。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等到雪見聽到身後再也沒有人說話的聲音後,她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著氣。太久了沒有長時間的奔跑,再加上這幾年雪見都把有營養的東西給了娘親吃,此時她瘦弱的身子已經有點承載不了這麼劇烈的運動了。

  蹲下身,雪見都有點站不起來了的感覺,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冷靜下來,氣息也勻稱了一些後,她才驚訝地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她已經偏離了當初尋找石韋等人的路線,因為最初雪見也想得明白,她一直朝一個方向走,即使遇到了難事或者是別的,還可以原路返回。但是現在卻糟糕了,因為要躲閃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她慌不折路到了這裡,雖然是暫時擺脫了那些人,可是也令自己迷路了!

  就在雪見懊惱之時,身後傳來了一陣沉重喘息聲,那聲喘息聲太熟悉了,如果雪見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貓科類的動物吧!

  可是,能夠是一隻小貓那麼簡單麼?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1:23 PM

  第九章:猛虎

  在野外如果遇到猛獸,就要採取措施。比如遇到狼就可以點火,但請注意:萬萬不可傷害猛獸,否則被傷害的猛獸會更加兇猛。

  雪見頭腦中只快速地搜索出了這麼一條野外求生技巧來,可是,相當於白費。如今眼前這只大蟲半張著嘴,微眯著眼睛,正詳細認真地打量著它眼前這道菜,這讓雪見有什麼本事來傷害這只猛虎?

  眼神一瞟,那邊就是一條小路,四周的樹木十分整齊,雪見頭腦中突然閃過了“人路”跟“獸路”兩個詞語。難道剛才她慌不折路,闖入了獸路嗎?

  雪見眼睜睜地看著那條小路,卻只能望洋興嘆。因為在她眼前蹲著的這只肥碩的老虎正恰好擋住了她的去路,如果要往那條小路上,無意是自投羅網了。

  猛虎開始朝雪見踱來了。或許是因為看到雪見這麼安靜的獵物,所以它也不著急吧,一點點靠近,但是也好像不急切吃掉她,而是那黑黑的鼻頭一直在嗅著什麼。

  雪見突然想到了!

  猛獸都對血腥的氣味極為敏感,那麼說這只猛虎有可能是被那個受傷的人的血腥味兒吸引來了的!想到這裡,雪見忍不住在心裡面鬱悶了,剛才是那群不明身份的追趕者,現在又有這麼一隻尋味前來的獵食者,到底自己今天是倒楣,明明是那個受傷的人應該面對的事情,都讓她來受過了。

  不過,此時危急的境況不容雪見細想,她也深深知道手中的小匕首奈何不了這只猛虎,在看到那只猛虎的注意力還不完全在雪見的身上時,她就悄然地移動著身子,試圖離這只老虎遠一點,再遠一點。

  就在雪見的身子已經挪出去十步遠了的時候,也不知道怎的,那只老虎突然扭過頭,定定地看著雪見。雪見看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的時候,心下裡一驚,也忘記了不能夠在野獸面前逃竄的忌諱,轉過身就開始跑。

  這個道理就跟遇到了很凶的狗狗一樣,你不跑的時候,它或許還不會沖上來咬你,但是如果你跑了,它立刻就會沖上來,鍥而不捨地追趕你。不過,換做是誰,被那麼一隻大老虎定定地看著,心裡面也會發麻,甚至有的人會乾脆暈厥過去,所以雪見的逃命,也算作是一種求生的本能而已。

  但是,她好像選錯了逃生的方向,等到她來不及收緊腳步的時候,為時已晚。

  跟剛才那條齊整的小路相反,雪見慌不折路地這條,正是獸路。四處荊棘叢生不說,而且有些草都高得嚇人,等到撥開那叢蘆葦草的時候,一道斷崖橫亙在了雪見的眼前。她差點就跌入下邊,可是站在那裡,雪見回過頭望瞭望來路,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老虎在朝她慢慢靠近著,因為那喘息聲甚至比剛才還要嚴重了!

  要跳嗎?

  雪見知道,那些跳崖後能夠重生,甚至還有的遇到了世外高人學習了絕世武功的橋段,都是出現在小說中而已,她不知道這座崖多高,可能是個小山澗,但是也可能是萬丈深淵,跳下去哪裡會遇到什麼世外高人,還不如直接去地府第二次投胎來得更容易相信一些。

  就在雪見猶豫不決間,依稀聽到了一聲歎息。就在她還沒有轉過身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踝,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將她給拖了下去。

  雪見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但是,等待了許久都沒有那意料之中的墜落感,也沒有任何疼痛感,除了腰際間傳來的炙熱外,就是那夾雜著一股子清幽的香氣了。

  雪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當她看到了眼前的境況後,來不及開口驚叫,就被一個冷冷地聲音搶了白。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閉嘴!”

  蓄滿了男子漢氣概的側面俐落線條,挺直的鼻樑與淡漠的嘴角,銳利如豹子般的冷眸正疑惑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雪見。

  雪見被冰冷的話語跟冰冷的眼神都刺激了一下,她恍惚間才醒悟過來,自己並沒有墜落下去,只是半懸在空中,身子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緊緊抱住,而頭頂上正傳來那只猛虎沉重有些懊惱的喘息聲。

  是這個男人救了自己?如果他的話語不是那麼冰冷無情,如果不是他此時微微動了一下手指,而臉上浮現出那種玩味的表情的話,雪見想自己會很感謝他救了自己。

  雪見沒有叫喊,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唯有一動不動地保持著被這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手抱住的姿勢,有點曖昧,有點不舒服,她曾經嘗試過自己去抓住些什麼,但是那些草木都距離她太遠,唯一的一些藤蔓之類的,還都被眼前這個冰冷的男人抓在手裡了。

  “竹簍裡面是什麼?”

  “不許丟掉!”

  突然一道刺目地閃電閃過了樹林,驚擾得一些鳥獸紛紛逃竄。而就在這個時候,藤蔓有點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洛宸看了看懷中的“他”,而後又看了看身下邊那個小山洞。

  剛開始他就不想去那裡,可是眼看馬上就要爬上去了,不曾想上邊不但來了個毛頭小子,還引來一隻大老虎。如今他可沒有力氣打虎,更不想被老虎吃掉,被少年踩著了手指的時候,其實他很想不管這個少年,也不知道為何,就在剎那間動了心思,他倒也是第一次發善心。

  可是洛宸已經後悔了,因為他手中的藤蔓已經馬上要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而天又要下雨,看來他只有做那個選擇了。

  雪見還沉住氣,她只是盯著眼前男子的衣襟,發現那裡血紅一片,心中一驚,才抬起頭,不曾想額頭就劃過了這人的唇邊,她的身子一顫,心思突然煩亂了起來。

  洛宸也是一愣,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他”,突然手一緊,將“他”鎖在自己的懷中,然後另外一隻手一鬆,就往那個小洞口跳躍過去。

  雪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暗想,難不成這人要自殺跳崖不成?呼嘯而過的風聲中,雪見只有緊緊地抱住那個人的身子,閉著眼睛,除此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天要亡她,她沒有選擇。正如當初一樣,剛找到工作的她會被一個找不到工作,而又剛失戀的輕生同學墜樓砸死。死沒有她選擇,而生也沒有讓她選擇,人家都是投胎重新做人,可是她倒好,醒了過來,就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了。

  “你想要抱我多久?”這是洛宸說的第三句話,他冷漠的眸子裡面,竟然閃過了一絲戲謔的笑意。

  雪見一愣,她發現兩個人已經著陸,而自己還緊緊地抱著這個冷酷的男人的時候,她的臉一紅,連忙鬆開了手,不住地往後退著,想要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她一直往後退著,心下裡都是窘迫,沒有想到別的,腳跟懸空了的時候,雪見才驚呼出來。

  一道身影閃過,身子再度被這人抱在了懷中,雪見更是鬱結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裡不是平地,只是山腰中的一個小山洞,你應該不是故意要往後退掉下去的吧?還是——”洛宸難得的好心情,即使傷口還在殷殷地滲著血,他也不會忘記揶揄這個俏麗小佳人,繼續說道:“你故意要投懷送抱?”



  第十章:雨夜

  當大雨傾盆而下的時候,小山洞裡面的溫度驟然上升,雨水起到了一定的阻隔作用,但是小山洞裡面的“自然”溫度,也是不低。

  雪見有點心焦。

  她看著洞外邊瓢潑的大雨,擔憂著石韋跟阿牛是不是已經到了安全之地,既希望他們沒有遇到那群兇神惡煞的人,也希望他們現在能夠有個安全的避雨之所。還有,他們或許已經出了林子來尋自己了,見到自己沒有在那,會不會十分擔憂呢?

  雪見也想到了娘親,她約摸著現在的太陽應該已經西下了,如若娘看到她一直沒有回去,該是會急壞了。

  “你再著急也沒有用。”

  洛宸拿出竹簍裡面的桑椹吃了起來,即使受了那麼重的刀傷,他竟然還可以自若地依靠在那,看著洞口那個急得直跺腳的小佳人。

  雪見轉過頭,看到這個男人把桑椹都吃了的時候,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怎麼把桑椹都吃了?”

  “我可救了你一命,你該不是這麼小氣,連點桑椹都不捨得給我吃吧?”女人真是小氣。

  這個男人還真是的,那群人是來追誰的?那只大老虎到底是被誰引來的?雪見暗想自己還沒有找這個男人算帳,他倒是自顧自當起了救命恩人了。

  雪見開始認真地打量起了這個男人,五官不用說,已經足夠的妖孽了。倒是他的一身貴氣,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該不是什麼武林人士之流的吧,從剛才的飛躍雪見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有武功的,應該不俗。不過具體如何,雪見不懂,也不想懂。

  她知道,萬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她跟娘親的生活都是一團亂麻,自顧不暇,哪裡有什麼心思去管別人。

  不過,這個男人太過於邪獰,還有隨時都喜歡揶揄她,令雪見感覺很不爽。

  “你可知道桑椹有何功效?”

  “有何功效?”

  雪見突然感覺心情好了起來,她站在洞口,看著裡面那個依靠在石頭上的男人,微笑著說道:“滋陰補血。”

  洛宸立刻變了臉色。

  雪見的笑意更濃了,眉毛飛舞著,嘴角微翹,說道:“不過你流了那麼多血,也應該補一下了,對吧?”

  外邊的大雨依舊嘩嘩地下著,雨簾中看不清楚一切景物,因為無論是花草還是樹木,抑或是飛鳥走獸,都隱藏在了雨幕之中,抑或,都被雨幕吞噬了。

  洛宸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不過又發作不了,末了,他只有恨恨地抹了抹嘴角的桑椹汁,看著那個清麗嬌俏的丫頭,說道:“你懂草藥?”

  “一點點。”雪見說得很保留,不過她還是沒有忽略過這個男人衣襟那裡已經成了血紅的一片,如果不看他的袖口顏色的話,估計都分辨不出來他衣服原本的顏色了。

  “那——”

  “我竹簍裡面有止血的草藥。”雪見不等洛宸說完,就接過了口,然後來到自己的竹簍跟前,從裡面拿出了白及草。她將白及草用一塊大石頭研磨碎了後,用手托著,來到了洛宸的跟前。

  “你吃一些,然後把剩下的都塗抹在傷口處。其實煎服的效果會更好一些,但是現在條件不允許,你只能夠將就著用了,不過應該可以收斂止血,消腫生肌。”

  洛宸看了看那雙纖纖玉指上面綠呼呼的東西,眼光一閃,道:“我沒法子——”

  “男女授受不親。”這個世界裡的有些規矩,雪見還是要遵守的。因為如今她已經不是醫生,只是一個妙齡女子,給一個陌生男子塗抹草藥,實在是不妥。

  “是嗎?”洛宸一挑眉,看著那張嬌俏的容顏,一想到了剛才懷中的柔軟,不禁戲謔之心又起,笑著說道;“剛才你可抱得我很緊。”

  “那是非常情況而已。”雪見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劣根性,她都開始後悔給他止血藥了。“你再囉嗦,可以不用止血藥了。”

  洛宸端詳著那張小臉兒,竟然突突地笑了起來,他伸出手去,用一隻手接過了雪見手中的草藥,另外一隻手就開始解上身的衣服。

  雪見隨即轉過身去,然後蹲在那,整理自己的小竹簍。

  不一會兒,洛宸自己上好了藥,感覺到傷口有點略微發疼,不過那種疼痛感麻麻的,到不是很難忍受,很快,輕微的疼痛感漸漸散去,隨即一抹清涼漸漸襲來,倒是令人感覺十分舒服。

  洛宸看了看雪見的竹簍裡面,好像還有別的草藥,就脫口問道:“那些草藥也是止血的?”

  “是。”雪見知道,他指的是竹簍裡面的艾草,她又補了一句,道:“不過你不可以用。”

  “又是為何?”洛宸不明白,眼前這個小丫頭為何一會兒十分大方,有的時候又特別小氣。

  雪見很想笑,但是又強忍住了笑意,說道:“如果我說了因由,你會後悔的。”

  一想到了前車之鑒,洛宸的臉色再度變得很難看,他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丫頭兩次三番的戲弄,這讓他感覺十分懊惱。可是,眼前這個小丫頭一會兒子的不卑不亢,一會兒子的羞澀惱怒,一會兒子又變得沉穩細膩,他倒是有點愣住了。

  “你放心吧,你暫時死不了。雖然流了那麼多血,可是你的身體基礎很好,應該是習武的緣故,用那些白及草足夠了。”

  “刀子嘴豆腐心?”

  “不是。”雪見已經收拾好了竹簍,然後拿出竹簍裡面的乾糧還有涼茶,坐在了一個距離洛宸有點遠的地方。“我可不想跟一個死人呆一晚上。”

  洛宸氣結,他撐著身子,斜睨著這個不卑不亢的丫頭,說道:“那你不感覺跟一個活著的男人呆一個晚上,更危險嗎?”

  怒氣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調撥起來,然後又神奇地熄滅。洛宸從來沒有這樣子過,在他被那無恥之徒暗算後,跌落在此,竟然會遇到這麼一個性情如此奇怪的女子,總是令他一喜一怒一顛一狂,更是令他十分迷惑。

  雪見吃著乾糧,然後喝著五子清心茶。幸好她有備而來,不然真真在這個山洞呆上一晚上,還跟一個脾氣這麼臭的男人在一起,不死了也是剩下半條命而已。

  “想吃嗎?”雪見沒有回答這個男人的問題,而是拿了一塊玉米餅,遞給了他。

  洛宸不含糊地接了過去就大口吃著,因為他著實餓了。洛宸從來沒有吃過這種玉米餅,因為在他的眼中那都是不能夠登大雅之堂的食物,不過這一次,洛宸竟然感覺這玉米餅十分的美味。

  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模樣,雪見又給他到了一杯五子清新茶,而洛宸也如數接過一點都不客氣。

  雪見笑道:“你不害怕我在食物裡面下毒嗎?”

  洛宸噎著了,他大口大口地咳了起來,端起茶碗,剛想喝,但是想到了對方的話後,又停住,抬起頭看向了雪見,問道:“你為何要給我下毒?”

  “我沒有。”雪見聳了聳肩膀,不知道為何,她的心情十分好,依靠在石頭那,看著外邊的雨幕,說道:“我沒有理由害你,正如你也沒有理由害我一樣,對不對?”

  說這些話的時候,雪見依舊看著外邊的雨幕,哎,希望娘親不要太擔憂她了!

  她看著洞口外邊的雨景,而洛宸則端詳這個聰慧的女子。一邊品著她帶來的涼茶,一邊回味剛才她說過的話。

  是的,她沒有理由害他,那他會有理由害她麼?好一個四兩撥千斤的說法,卻輕易地化解了自己的尷尬境地。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女子?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4:34 PM

  第十一章:歸來(上)

  雨聲有一種神奇的催眠作用,即使你的心神有些煩亂,或者是在你的腦海裡面還緊鎖著什麼煩心事的時候,也能夠快速地令你入睡。

  雪見拾掇好了自己的東西,將竹簍背上,然後就抱膝坐在了洞口,看了看裡面那個在沉睡中的男人,嘴角微翹。

  這個男人喜歡擺著一張冰冷臭臭的臉,抑或就是那種邪獰的玩世不恭的樣子,但是看起來卻好虛假。雪見雖然不瞭解他,但是也知道他這一切都是偽裝出來的。應該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生存環境,令他掩藏了自己的本心而戴上了面具違心地活著呢?

  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比如雪見自己也是。每個人都是自己故事裡面的主角,而別人,永遠是過客而已。

  “你一直這麼盯著我看,難道是喜歡上了我麼?”

  邪獰戲謔的聲音再度響起的同時,還透露著一絲慵懶。昨日的洛宸太疲勞了,他竟然在一個陌生人的身邊睡得那麼深沉,這對於一直警覺性很高,不輕易相信別人的他來說,實在是有點太不尋常了。

  雪見一窘,隨即別過臉去。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自戀的男人,孔雀都沒法子跟他比。

  “雨停了,我們要如何離開這裡?”這才是他們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經過了一夜的休息,再加上草藥的功效,洛宸已經感覺身子恢復了許多,傷口不再疼痛,而且已經結疤,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我離開這裡很輕鬆,倒是你麼——”洛宸突然靠近了雪見,然後捏住了她的下頜,看著那雙如深鴻般的雙眼,笑而不語了。

  雪見咬唇,這個男人,竟是會做出過河拆橋的事情嗎?

  “你要將我自己丟在這裡?”

  “你可以求我。”

  洛宸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因為昨夜一直被這個小丫頭戲弄而耿耿於懷,他何時也成了這般心胸狹小之人了?不過,逗弄她實在是有趣,不然如果讓他自己在這冰冷的山林中過了一夜,那樣子應該會十分無聊吧。

  雪見別過臉去,她有一種農夫救了蛇,東郭先生救了狼的感覺。厭惡地甩開這個男人的毛手,心中懊悔早知道就在昨天的白及草中下點東西就好了。藥能救人,同時也能夠傷人。

  看著她略微有點惱怒的模樣,洛宸的心裡突然就平衡了。他大手一伸,將雪見再度擁入懷中後,就雙腳一點,身子輕盈地飛了出去。

  等到雪見醒悟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平穩地到了崖頂,正是昨日猛虎逼迫雪見險些墜落的地方。

  “你?”雪見有些訝異,這個男人的恢復能力未免太好了,要麼,就是他的武功已經深不可測了。

  “怎麼辦,我又抱你了。”洛宸壞笑著,環抱著胸,端倪著雪見臉上的怒氣,心情十分的好。

  雪見可是沒有閒工夫去跟他話茬,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陸地上,就不用再受他的冤枉氣了。同時,雪見感覺這個男人有把自己當玩偶的傾向,這點認知令雪見感覺更是不爽。

  她氣呼呼地走在前邊,而洛宸就那麼跟在她的身後。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彷彿是有著某種默契,但是真實的理由是,雪見是再也不想跟這個男人說第二句話了。

  有零零散散的陽光透過樹林,照射到了土壤上。雪見還是知道如何通過陽光來辨認方向的,因為在山洞中耽擱了一夜,雪見最擔憂的就是家中的娘親,也不知道這一夜她得擔心成什麼模樣了。

  自打爹爹出事後,母女倆就是形影不離,這麼一次分別一夜,到也是未曾有過的。

  看到這個丫頭的步子那麼急,其實洛宸本應該離去的。但是想到林中野獸出沒,他也就沒有離開,直到兩個人馬上要出山林了,並且不遠處竟然有兩個身影的時候,洛宸才看到了這個丫頭臉上的笑容。

  想必,那兩個人是她認識的人吧。

  看到她馬上就要奔著別人而去,洛宸胸口鬱結了一種特殊的感覺,有點添堵,他上前幾步,一下子拉住了雪見的手,說道:“你就要這麼走了?”

  “不然還留下來以身相許?”這一次,雪見倒是有點動怒了。

  洛宸被雪見大膽的言語而震驚到了,同時更是為她臉上的厭惡感覺十分的費解,她為何這麼討厭自己?而“她很討厭自己”這個認知,令洛宸十分的不爽。

  “如果你想以身相許我不介意。”洛宸聽到自己這麼說。

  “可是我很介意!”

  雪見甩開了他的手,就朝石韋等人跑去。過了一夜,石韋跟阿牛竟然還在這裡,倒是令雪見很驚訝,不過回頭想想,也是必然的。石韋跟阿牛將雪見帶到這裡,然後弄丟了她回去也不好向微娘交代的。

  終於來到了石韋的面前,雪見才想起身後那個陰晴不定的邪獰男人。可是,當她回過頭去的時候,身後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什麼人。

  雪見有點恍惚,彷彿昨夜她並未遇到那麼一個邪獰的男人,而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恍惚地猶如夢境。

  “雪見,你嚇死我了!”石韋再度見到雪見的時候有些激動,他很想擁抱住雪見,但是拘於情理,只好作罷。他殷殷地看著雪見,彷彿害怕雪見會再度消失一般,因為在找不到雪見的昨夜,他一直懊惱地自責。

  “雪見,你去了哪裡?”

  肯定不可以實話實說的,因為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更重要的是,雪見自動地把遇到那個男人的事情當作了自己南柯一夢,沒說是噩夢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她微笑著讓石韋跟阿牛放心,然後就謊稱自己是因為下了大雨,就找了個山洞躲雨不想卻睡著了,再度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並且又央求他們陪伴自己采了一些草藥,這才離開了大青山。

  回去的路上雪見一直擔憂娘的狀況,也不知道這一夜未歸,娘會不會很擔憂她。結果是肯定的,雪見只是祈禱,娘親不要因為擔憂她而病更重了就好。



  第十二章:歸來(下)

  從大青山往祈蘭城回去的路上,雪見的心情就沒有來時那麼輕鬆怡然了。

  她心頭壓了沉沉的一塊石頭,心中對娘親的擔憂已經勝過了一切。雪見在路上一個勁兒地叮囑著石韋跟阿牛,回去見了她娘親絕口不要提他們走散了的那一段。因為本來娘就會很擔憂她了,如若說了她跟石韋他們走散了的那一段,那雪見還真的不知道,娘親會急成什麼樣子。

  “石韋哥哥,待會子見了我娘,你們一定要說,是因為大雨將咱們都阻隔在了那兒,因為害怕下山危險才等到雨停了的。別的什麼都不要說,以免我娘擔心。”

  石韋跟阿牛都點了點頭,反正現在雪見人安全地在他們的面前了,說什麼都好。自打石韋認識雪見後,就知道她是一個最孝順的孩子,在雪見的心裡面,誰也沒有她的娘親重要。她們母女一直相依為命,讓人看著既同情,又心疼。

  “雪見妹妹,你放心好了。你一夜未歸,你娘一定擔心壞了。屆時等我讓阿牛先把獵物送回去,我陪你回家,我會好好跟你娘說的。”

  雪見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其實昨日發生的一切也算是有驚無險,除了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外,石韋跟阿牛並沒有遇到那群追趕的人,這也是雪見隱藏了她經歷的一切的原因。因為越是到了後來,雪見就越發感覺到,她昨日遇見的那群追趕的人,那只猛虎,還有那個乖張的男人,彷彿都是一場夢境,或許說,她突然穿越到了另外一個時空一般不可思議。

  等到雪見收回思緒的時候,三人已經回到了祈蘭城。過了大南門,三個人就分做了兩路,阿牛把他們打的獵物送了回去,而石韋就陪伴著雪見回家。

  雪見走得心急,她的臉上都出現了絲絲紅潤,並且微微有點喘。可是她哪裡顧得上那麼多,只是心中記掛,不知道娘親現在會如何了。

  石韋只好緊緊地跟在雪見的身後,也不好說什麼,便是一路沉默。

  腳上的草鞋不知道何時鬆散了,雪見也顧不上,徑直朝那兩間破瓦房而去。推開了木門,掀起了簾子,雪見來不及放下竹簍,就往內室娘親休憩的臥榻而去。

  “雪見你終於回來了!”

  說話的是張阿婆,她雙眼放光,興奮溢於言表。雪見朝她點了點頭,而後看到了依舊在沉睡的娘親,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當她看到了圓木桌子上面沒有動了多少的飯食後,她的秀眉立刻皺了起來。

  “張阿婆,我娘都沒有吃飯麼?”

  張阿婆歎了一口氣,道:“你娘說你昨日太陽落山之時就會回來,然後她就執拗地等待你回來一起吃晚飯,可是你卻遲遲未歸。你娘就站在門口,一直等你,她站得乏了後,就說回來躺躺,我還陪著她說話,然後她就睡著了,一直沒有醒。哎。”

  “昨日我們在山上,突然下了大雨,因為害怕山路危險,所以只好找個地方避雨。直到今日晨曦,大雨停歇了,我們這才下了山來。”

  張阿婆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雪見身後的石韋,她那雙狹小的眼睛閃了一絲探究的精光。

  “恩,昨天下午,祈蘭城也下了大雨。我害怕你娘會站門口等你,我就來看看她。山上的雨應該比祈蘭城的要大吧?就你們兩個嗎?”

  探出手給娘又掖了掖被子,雪見注意到了娘的藥膳都好好地放在那。難道娘昨日連藥也沒有好好吃嗎?她故意忽略了張阿婆那說得毫無章法的話,也知道她在暗指什麼,但是雪見卻不想正面回答她什麼,只是避重就輕地說著。

  “還有阿牛哥哥,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去的大青山。張阿婆,昨日我娘都沒有吃藥嗎?”

  “你娘啊,就是擔心你。吃不下飯,也沒心思吃藥。我就說她了,女兒大了將來要嫁人的,這麼心疼依賴也不是永久之計呵!”

  石韋杵在門口,一句話也不說,他就那麼一會兒看看雪見,一會兒又看了看張阿婆。張阿婆也那探究的眼神看著石韋,三下兩下的,倒是把石韋也看窘了。

  在聽了張阿婆的話後,石韋倒是更窘迫了。

  雪見也不想為難石韋,昨日她走失後,想必石韋也是十分的擔憂。現在她看到了娘沒有事情,就想等到她醒來好好解釋一番就可以了,思及此,雪見就對石韋說道:“石韋哥哥,你也勞頓了一日一夜了,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那你娘這裡怎麼辦?”

  雪見扭頭看了看娘親,沉睡中依稀還是有些不踏實的模樣。不過既然現在她都回來了,娘看到她現在好好的,應該不會太擔憂什麼了吧。

  “沒事的,有我跟張阿婆在這裡,你不用記掛了,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本來聽到了張阿婆說的那幾句後,石韋就有些不好意思,而後聽到了雪見讓他回去,隨即就感激雪見給了他一個臺階下。而後,石韋又囑咐了雪見幾句後,才離開。臨走前,他還是回過頭多看了雪見好幾眼。

  張阿婆可是把石韋的動作都看在了眼裡,只是當她端詳雪見的時候,才發現竟然是一場郎有情,妾無意的結果。因為在雪見的眼裡面,只有她娘一個人,然後她看任何男子的眼神,都是平靜如水,不起任何微瀾的。

  “雪見,還是讓你娘再睡會兒,咱們到外屋去說說話吧。”

  雪見看了看娘親沉睡的面容,秀眉緊皺的模樣,也是十分心疼。她伸手輕撫了一下娘的眉心,看到那慢慢舒展開來後,才放了心,轉身跟張阿婆一起走了出來。

  “張阿婆辛苦你了,謝謝你一直陪伴我娘。我去給你煮點茶粥吧!”雪見說得很誠心實意,她連忙去燒水煮茶。

  張阿婆一手拉住了雪見,笑著說道:“都是鄰里鄰外的,誰不趕上點事情呢,還要說什麼謝謝!我一直看你們娘倆怪欺淩可憐的,相依為命,任誰看了都心疼。對了,皇甫大夫的官司如何了?”

  雪見歎了一口氣,道:“具體情形我也不知道,雖然好像不是什麼大事情,可是人卻回不來,也不知道我們一家三口,何時能夠團聚。”

  “既然你爹爹回來的日子遙遙無期,雪見,你有什麼打算?”

  雪見挑眉看了看張阿婆,總是感覺她的話裡面有話。而且回憶起來她這幾日來家裡,還有剛才說的話,總是明裡暗裡在指什麼。

  “暫時只能夠陪伴著娘,然後幫她療養身子。”

  張阿婆的小眼睛都眨巴眨巴,然後思緒了半晌,才終於說道:“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皇甫大夫人在獄中,隨著你慢慢長大,你們娘倆也不能老這個樣子!雪見,你想過嫁人沒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雪見這個丫頭再過幾個月就應該十五歲了。

  雪見一挑眉,張阿婆為何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她加笄成婚之事,雖然說在這裡女子過了十五歲就可以嫁人了,但是也沒有要求到了十五歲就必須嫁人吧!

  自此,雪見感覺有點反感,但是卻未表現出來,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雪見出嫁倒是不急,現在眼前娘病弱的身子重要,或許過了個一年半載,爹爹就會回來了。屆時再談論雪見的婚事,也不是晚事。”

  聽到雪見的話語中有委婉推脫的意思,可是張阿婆卻不想這麼放棄。雪見在她的眼中是個好孩子,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如果誰娶了雪見,那將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其實真正讓張阿婆動了心思的,還是去年那次一個鄉下的親戚來,一眼看到了雪見,就說這個丫頭將來是個大富大貴之人,誰娶了她,那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那個親戚會看一點面相的,張阿婆從此就把這句話放在了心裡面。當又過了一年,皇甫大夫並沒有回來後,而且雪見馬上就要十五歲了,這下子張阿婆才提了出來。

  “雪見,你還太小不明白,姑娘年紀大了越是耽擱下去,就越不好了。而且,你要是擔心你娘,你也可以帶著她一起嫁過去,只要那家人家通情達理就好了,屆時,不是也多了人幫你照料你娘不是?或許還有可能在皇甫大夫的事情上,幫上你忙。”

  看到雪見臉色微變,一言不發,張阿婆以為她有點心動,就繼續再接再厲道:“我有一個侄子,今年二十有二,人長得一表堂堂,家中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也算是殷實。我那侄子——”

  “雪見!”

  突然,從內室傳來了微娘一聲叫喊,驚得張阿婆立即住了嘴,而雪見聽到後連忙起身,就朝內室而跑去。

  微娘一身的冷汗,她坐立在那,緊緊抱著被褥,大口大口喘著氣。

  雪見見到這個情景,眼淚險些下來,隨即奔過來緊緊地將娘抱在了懷裡,喃喃道;“娘!娘!雪見在這裡,在這裡!”

  微娘開始有點恍惚,她只是緊緊抱著女兒,眼淚兀自地流著,身子因為流淚而一抽一抽的,更是猶如風中飄零的落葉般無依無靠,又彷彿是瀕死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再也不肯放手了。

  張阿婆見到她們娘倆這個樣子,也是黯然傷感,知道暫時還是什麼都不說為好。

  過了好一會兒,微娘才冷靜下來,而雪見的衣衫也濕了一大片了。

  “雪見?”微娘才清醒了一些,發現女兒就真的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心中的不安才漸漸散去,可是那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了。

  雪見點點頭。

  “娘,雪見錯了,雪見應該早點回來的,讓娘擔心了。”雪見看到娘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才放開了她的手,去端了溫水過來,將手帕用溫水潤濕了,再度來到了娘的臥榻前,給她擦拭臉上的淚痕。

  “因為昨日山裡突然下了大雨,山路極其不好走,我們害怕出了什麼意外,所以才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避雨,等到雨停了才回來。”

  微娘點了點頭,她現在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因為看到了雪見完好地在自己面前,她才是真真放下了心。“說的是,如果冒雨下山,危險會更大。”

  看著娘那個模樣,雪見心中有點愧疚,雖然她說也不完全是謊話,但是讓娘擔憂成這個樣子,心中萬分不忍。

  “我做了噩夢,你被猛獸追趕,最後,最後——”一想到夢中那恐怖的場面,微娘的身子還在瑟瑟發抖著。

  “娘!雪見錯了,雪見再也不讓你擔心了!”雪見緊緊地抱住了娘,咬住了唇。她可以受到任何傷害,任何欺辱,但是就見不到娘親的一滴眼淚。

  張阿婆見到她們娘倆這麼個模樣,也是十分感傷,無奈地歎了歎氣,道;“微娘,昨天白日裡我跟你說過的事情,剛才又跟雪見提了提。你看,現在你們娘倆過得這麼淒苦,雖然說雪見是個能幹的孩子,但終究是個女娃,日後,如果雪見嫁得好,你也能夠跟她一起享福不是?”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4:36 PM

  第十三章:婉拒

  張阿婆的話說了許久,都沒有得到那娘倆的回應。她感覺臉上訕訕的,有一種吃力不討好的感覺,未免有點面子上掛不住。

  可是微娘看了看雪見,有點心疼,那些話幾欲出口,最後只好作罷了。

  雪見不知道張阿婆跟娘說了後,娘是怎麼回答的。看到這個場面,還有娘跟張阿婆的表情,雪見知道,應該是還懸而未定的事情,因為娘沒有徹底答應或者拒絕張阿婆,所以張阿婆後來才會試探著跟自己再提及此事。

  “咳咳,你們娘倆倒是什麼意思,一句話也不說。其實這是個好事情,百利無一害的,我也是看你們娘倆怪辛苦的,而且雪見也是個好孩子,才會想到幫你們說這個親事的。”

  張阿婆其實是想說成這門親事的,因為兩面的人都是她中意的,所以她才會這麼熱心上進給拉線。

  場面有點尷尬,雪見突然想起來娘昨天也沒大好好吃藥,那些藥湯都冷了,所以她就起身去端盛藥的瓷碗,想要給藥熱一熱。

  雪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臥榻上的娘,娓娓地問道:“那戶人家是做什麼營生的?”

  張阿婆以為微娘動了心思,剛要開口,卻看到端著藥碗的雪見竟然折了回來,來到了她們面前,眼神從來沒有的嚴肅,她生生被那眼神駭住了,那到了嘴邊的話竟然說不出來了。

  “我現在還不想嫁人,張阿婆,雪見謝謝你的好意,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們母女好。可是現在爹爹人還在獄中,生死未蔔的,我就更不能嫁人了。即使你說的那戶人家是通情達理不介意,那他的鄰里鄰外,親戚裡道的會不多想什麼嗎?所以我看這親事還是暫時擱置一下,等到了我爹爹回來,再提不辭。”

  張阿婆聽到雪見的話語如此堅決,本想繼續遊說她,女孩子家家的年紀大了不好等云云,但是竟然被她那不急不緩地語氣駭住了,表情萬分的窘迫,最後只好扭頭離開,作罷。

  微娘輕聲歎了一口氣。

  雪見也不言語,低著頭去把湯藥端出去熱了熱,而後再度進來的時候,看到娘還依靠在臥榻那抹眼淚,她的心一動,就默默地把圓木桌子搬上了臥榻,然後把湯藥端了上來。

  “哎。”

  雪見看到娘這個樣子,心裡面也是猶如五味雜亂,她歎了一口氣,道:“娘,你很想雪見嫁人嗎?”

  “娘不捨得你,可是,張阿婆也說得對,你長大了,我不能這麼拖累你一輩子啊!”

  其實微娘的心中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當然不捨得雪見嫁人。如今夫君在獄中,那女兒雪見就是她此時心中的唯一念想了,如若雪見嫁人了,微娘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再者,她也一直心愧於雪見,不知道夫君日後會如何,但是也不能眼看著雪見一點點大了,卻一直待字閨中。

  這樣子會害了孩子啊!

  “娘,現在咱們母女相依為命,沒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話。而且,就算如張阿婆所說,那家人家能夠通情達理,但是卻不代表真的會一點都不顧忌。古來應該沒有多少人能夠帶著娘親入嫁的吧?娘,事情絕對不會像張阿婆說得那麼簡單的。如若到時候有了衝突,而我又已經嫁入他家的話,那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雪見說得情真意切,她不想嫁人在先,確實也是首要考慮了娘親的以後的生活。姑且先不說那個男人雪見會不會一見鍾情,可現在這個古代即使不是歷史中的任何一個朝代,但是那種濃重的男尊女卑,三從四德的氣氛,卻是十分濃厚。雪見不認為她帶著娘親嫁過去,就會過得比現在好。

  所以,她是不想嫁人的。

  看到娘還是在那抹眼淚,雪見微微笑笑,端起了湯藥,送到了娘親的跟前,示意要餵她。微娘雖然還是滿臉的憂傷,但是看到女兒乖順的模樣,就微微張開了嘴,任由雪見餵自己湯藥。

  “娘,雖然我們現在的日子苦,但是我們也有快樂的事情啊!每天看到娘的身子好點了,雪見就會開心。每天看到雪見開心的模樣,娘也會很開心吧!還有,我們母女倆都要好好的,然後等著爹回來不是?”

  聽到雪見這麼說,微娘一邊喝著湯藥,一邊欣慰地笑了出來。不過,眼角再次溢出了淚花,卻再也不是因為傷心而流淚了。

  這件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了,雪見伺候著娘再度睡著了的時候,也拾掇了碗筷,走了出來。

  她把後來石韋陪著一起采的草藥都拿出來,分類放好。雪見知道大青山的水土很適合許多草藥生長,雖然沒有一些名貴的草藥,但是那些基本也可以拿來己用,甚至可以考慮是否可以賣去藥鋪。

  這是一條新路,因為藥鋪的中藥都有固定了的來源管道,而對於雪見來說,雖然她熟悉很多味中藥,但畢竟不是很專業,她所擅長的是婦科而已,所以這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或許,她明天可以再去一次藥鋪看看好了,當然不是皇甫家的醫館,因為雪見知道,自己要是去了那裡,無意是自尋屈辱。想要獨立自強,讓娘過上好日子,總是去管皇甫家要錢,也不是長久之計的。

  還有,雪見經過張阿婆的話也想到,在這個時代,十五歲後就算作了是成人,所以可能會有許多嫁娶方面的麻煩。至於會有什麼具體的麻煩,雪見暫時也想不到,她只好萬事都趁早做打算了。

  可是,即使她有了這方面的心裡面準備,即使她已經盡力不去招惹皇甫家的人了,可是事情不會因為她不喜歡,或者儘量躲著,就不來找她。

  所以,在雪見還沒有去經常給娘買藥的那家藥鋪的時候,皇甫家竟然有人先來找她了。

  翌日,雪見伺候娘吃了藥,而後又將早就整理好的草藥拿上,準備去藥鋪,可是剛出了門就看到了戚氏,也就是她的大堂嫂,皇甫玄參的妻子。雪見跟這個大堂嫂交往不多,而且也是自打這個大堂嫂嫁入皇甫家門後,她跟娘就搬離了皇甫家,也就沒有機緣去相識。

  不過,大堂嫂從來沒有來過雪見母女倆住的破瓦房,那麼今天來,定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第十四章:回家

  無事不登三寶殿,尤其又是皇甫家的人,所以雪見就分外留意,但表情還是那種平靜淡然,不慍不火地,到是等著堂嫂戚氏開口。

  戚氏本來也是個話不多的人,溫柔賢良,眉眼柔順。她穿了一身繡花的素紗上衣,下身是粉色羅印花褶皺裙,身材消瘦高挑,但是站在雪見的面前雖然貴氣了許多,不過卻有點怯怯地,彷彿害怕雪見一般。

  “雪見,我是過來探望三嬸的。”戚氏有點靦腆地笑著,不過因為拘束或者是陌生之類的緣由,戚氏的笑容彷彿是有一根線將嘴角朝上拉一般,尤其是當她看到雪見並未改變表情後,那笑容一下子耷拉下來,看著更加彆扭了。

  雪見看了看戚氏,而後又看了看她身畔的丫鬟,還有她身後的兩個小廝,手中都拿了許多東西,依稀都是布料啊之類的,雪見感覺有點訝異。

  “我娘剛睡下了。堂嫂有什麼事情嗎?可以先跟雪見說,娘親昨夜裡沒大休息好,暫時不要吵醒她吧。”雖然是婉拒之詞,但是言下之意並不是一片冰冷無情。

  雪見的一席話倒是令戚氏稍微不那麼惶恐,略微有點關切地說道:“怎麼,三嬸的身體又不大舒服了?”

  “沒什麼,只是娘親身子弱,需要好好休息。”雪見避重就輕地說道,而後秀眉微微揚起,心中還在揣度這戚氏前來的真正緣由。

  戚氏回過頭,看了看丫鬟小廝,而後就吩咐道:“你們把東西送到外屋,動作要輕,不要發出聲響來。”

  一個丫鬟兩個小廝都拿了手裡的東西準備往瓦房裡面進,但是卻被雪見突然攔住。

  “大堂嫂,你這是作甚?”雪見挑眉看了看那些布料,一看著就是上等的,而那小廝手中拿的東西,竟然是燕窩魚翅靈芝之類的,想必是皇甫醫館裡面最好的補品了。

  戚氏訕訕笑笑。

  “一直沒來探望三嬸,這只是一點心意。”

  這個“一直”倒是時間有點長,如果雪見沒有記錯,那是自打她們母女離開皇甫家,這個大堂嫂就一直沒有露面。雪見隱約聽說過大堂嫂家世很好,自打嫁入皇甫家後有信守本分,讓那個很挑剔的大伯母很滿意,倒是十分難得。

  不過,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尤其又是現在跟皇甫家鬧了那麼大的矛盾的時候,這個大堂嫂突然露面,一定是有什麼緣由了。

  “大堂嫂,你能過來探望我娘,雪見已經很感激了。至於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無功不受祿,這個簡單道理雪見還是知道的。

  或許早就料到雪見會拒絕,戚氏的表情只有剎那猶豫,隨即揮了揮手,並未讓那些人把東西送回來,轉過來微笑和藹地挽住了雪見的胳膊。

  雪見被她突然起來的親昵弄得有點不舒服,想要後退,但是卻發現她後退幾步,戚氏竟然就跟上來了幾步。

  那三寸金蓮的小腳動作倒是很敏捷。裙子下擺不長,雪見一低頭就看到了戚氏那雙小小的金蓮被裹在了桃花刺繡的織成履。

  “雪見,這些東西,你一定得收下。還有,今日你沒有別的事情吧?那就隨我回一趟皇甫家大院吧。”

  戚氏的語氣有點急迫,跟她剛才的端莊表情倒是有了一定的反差,彷彿生怕雪見搖頭一般,她的手還挽著雪見的胳膊。

  “為什麼回去?”

  “雪見妹妹,你回去了,自然知道。”戚氏的話說得很保留,表面上還是那種溫婉的模樣,笑得恬靜萬分,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聽能夠有什麼歹意。

  可是,一聽到是回去皇甫家大院,雪見的心中就敲了三分警鈴,四分堤防。好好的,為什麼會回去皇甫家?雪見心裡想,大伯母等人應該是恨不得見不到自己,為何又會讓她回去呢?這次回去,定然不是好事情了。

  雪見剛想推脫,戚氏就插口道:“雪見,我聽說好像是三叔的事情。”

  戚氏就只一句,阻斷了雪見所有拒絕的話。即使這趟去皇甫家大院是真的一場鴻門宴,但是雪見卻不能夠拒絕。她咬著唇,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那丫鬟小廝把東西放下後,就隨著戚氏朝皇甫家的大院走去。

  一路上,雪見還有點奇怪,從破瓦房到皇甫家的路不算遠,但是也不近,戚氏何為沒有乘坐轎子?還有,這一路上,無論雪見怎麼問戚氏,是不是爹爹從京城傳了什麼消息出來,戚氏只是安撫她,說等到了皇甫家大院就知道了。

  很明顯的搪塞!

  可是,既然來了,雪見也不好回頭,或許真的會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一些關於爹爹在獄中的消息也說不定。思及此,雪見稍微放了心,暗想他們也不能夠把自己怎麼樣,何不快去快回,然後回家中陪伴娘親。

  才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皇甫家大門就矗立在雪見的眼前。許多次她都是一個人來,然後討要每個月的月錢,雖然那些下人們並未說什麼,敏感的雪見可以從他們那些閃爍的眼神中,猜度出來他們的那些閒言碎語的大概意思。

  “雪見妹妹,進來啊。”

  戚氏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前邊,她回過頭看到在門口發愣的雪見,溫和地督促道。

  雪見有一種幻覺,彷彿她還是這皇甫家的一份子,她跟娘親還有爹爹都好好地在皇甫家,每個人都很和藹親切,而她跟娘親受到的一切苦難都不過是幻影。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當雪見在大堂裡面見到了大伯父二伯父都落座在東面的太師椅上,而西面的太師椅上坐著大伯母二伯母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今天氣氛的不同尋常,幻象隨時被打破了。

  戚氏先朝裡面落座的四個人施了一個禮後,就端立在了趙氏的身邊,眉眼柔順,也不多言語。

  雪見知道,戚氏的任務完成了,她已經把自己順利地帶到了眾人的面前。雪見有一種上了案板的感覺,而大伯母等人臉上“和藹”的笑容絕對比戚氏的笑容還要假。果然是一場鴻門宴啊!

  雪見的心裡面百轉千回,草草給幾個人行了禮後,她就聽到了大伯母略帶急迫地說道:“雪見,你娘怎麼沒過來?嘖嘖,你看看,咱們家的雪見真的是越長越標誌了,而且蘭心蕙質的,人見人愛,這要是出嫁了,我還真有點捨不得呢!”

  怎麼又是出嫁?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4:40 PM

  第十五章:說親

  聽到這句話,雪見感覺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竄了起來,此時狐狸的微笑都比大伯母的微笑要更自然一些。

  雪見心下裡一驚,斜睨了大堂嫂戚氏,戚氏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的時候她還會是個有條不紊的模樣。

  心中頓時一凜,剛才戚氏並沒有提讓娘親也一併前來,並且還拿糊弄話來說什麼許是跟獄中的爹爹有關係,這分明是要將她誆來,偏偏人來了又不能夠說剛才她的托詞!

  如果說了,豈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懷?如果不說,人都來了,心中有點鬱悶在所難免了。

  或許這個大堂嫂,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無害吧!也就能夠騙騙那喜歡拿雞毛當令箭的大伯母了。

  雪見在心裡面思緒了萬千,只是低著頭說道:“今日來娘親又感染了風寒,吃睡都不大踏實,剛才好不容易睡下了,就沒有叫她。”

  戚氏嘴角的笑意有剎那間的凝滯,不過隨即又變作了那種低眉順眼微笑的模樣。

  劉氏笑得很和藹,道:“雪見,你娘的身子弱,拿去的那些補品都如數伺候她吃下了。等到開春後邊的院子修繕好了,你們娘倆就回來住。”

  雪見跟這個二伯母交往一直很少,只是聽聞了她的家世背景,知道就連掌家的大伯父大伯母都禮讓她三分,不過表面上倒是也是看不出她有什麼飛揚跋扈的模樣。

  雪見點了點頭,並未直接回答是回去還是不回去。

  其實她知道,到底回不回去也不是她能夠說得算的。現在說這些場面話,一定是有著什麼重要的前提,就比如大伯母那偽善的笑容,還有大堂嫂突然送去了那麼多東西,定然都是有緣由的。

  而這其中的緣由,一定就跟她的婚姻大事有關係了,最初的時候,大伯母也是提到了的。一想到現在是大伯父大伯母掌家,那麼她的婚事

  雪見突然白了臉。

  彷彿不知道雪見內心裡面一個勁兒翻騰的想法一樣,大伯母繼續慈愛地朝雪見笑著,說道:“雪見今年十五了吧?”

  又是十五歲!

  雪見自打穿越來,第一次感覺身為古代女子最鬱悶的地方,就是早婚!如果換做以前她還是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的時候,也會這麼容易接受這場親事嗎?結果不得而知。十五歲的時候如果還在那個世界的話,她還在中學呢,哪裡用憂愁這方面的事情!

  怕是早戀還被瘋狂鎮壓著呢!

  眼前的事情明明擺著,那就是大伯母定然要拿她的“十五歲”說事情了,然後雪見倒是沒有即刻發怒,想要看看大伯母到底怎麼唱這出貓給耗子拜年。

  雪見靜靜地說道:“是,還有幾個月就滿十五歲了。”

  一直沒有發話的皇甫家長子,皇甫密終於發話了。“雪見,是這樣子的,今天找你來,是要談談你的婚事。今天剛好你二伯父二伯母也在這裡,而且你也大了,你的爹爹不在,你娘親又一直生病,所以我們就打算幫你找一戶人家。”

  這才是狐狸尾巴吧!

  雪見在心裡面冷笑著,怎麼今天一直繁忙的二伯父就會也在?這分明是要拿長輩的面子來壓她。他們還知道現在她爹爹人在獄中,而她娘親又是一身的病,竟然這麼冠冕堂皇地要給她說親事,難道真的是好心嗎?

  居心昭然若揭!

  他們難道不懂得饒人處且饒人嗎?雪見不卑不亢地看著上面落座的這些長輩,她知道整個皇甫家的家產,分作兩份肯定比分作三分他們要合算得多,但是從要將她跟娘分開這點上來看,是否有點太迫不及待了吧!

  這究竟是大伯父夫妻倆的意思,還是二伯父他們也知曉?

  見到雪見不言語,大伯母臉上的笑容顫了一下,隨後她看了看二伯父夫婦,發現人家兩口子在那低頭品茗,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不免有點傻眼。

  這麼一看,雪見又在心裡面樂了,敢情他們還沒有達成統一戰線,看起來,她的這個親事,應該還有緩解的餘地。

  雪見笑著說道:“大伯父這是說的哪裡話,雖然雪見馬上要到了十五,但上面不是還有兩位姐姐,兩位哥哥沒有成婚麼?有道是長幼有序,我也不能擅越。雖然現在爹爹不在身邊,娘又生病的,但是有大伯父跟二伯父照料著,雪見已經很知足了。”

  都在說著客套話跟違心話,事實彷彿是禿頭上的螞蟻,誰心裡面都是明鏡兒似地,不用劍拔弩張的對話,就來太極的說法,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孤立無援的雪見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

  只是雪見在心裡面歎息著,看來當初張阿婆來要給她說親的事情,原來只是一個開端啊!

  這麼多人為什麼都在打她的注意呢?她只是想要安穩地帶著娘親過日子,然後等待爹爹回來,就這麼難嗎?

  一聽到雪見這丫頭見縫插針,趙氏立刻著急了,然後她剛才臉上努力的笑容頓時破功,開口說道:“雪丫頭,你自然不能跟你的哥哥們相比,還有,你五姐已經有了許配人家,早先都過了文定了。你六姐雖然說大你一歲,尚未婚配,可是你二伯父二伯母認識的人那麼多,不是不定親只是沒有找到更好的選擇而已。”

  話到這裡,趙氏突然停住,因為她發現劉氏突然抬頭,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而同時,雪見的目光也是犀利地看著她。

  “所以,所以這場親事肯定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最後這句話,趙氏已經說得支支吾吾的了。

  劉氏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她看完趙氏後,抬頭看了看雪見,從雪見臉上的表情她猜度出來,那丫頭是懂了趙氏的話。

  戚氏咳嗽了一聲,連忙給趙氏倒了一杯菊花茶奉上。趙氏也是心裡面犯了忌諱,眼神頓時有點慌張,她誰也不敢看,就低著頭一個勁兒地喝那菊花茶,喝完了一杯,然後又喚丫鬟給又倒了一杯。

  最好的選擇是嗎?開始雪見還沒有去想,到底他們會給自己塞個什麼樣子的男人,如今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大伯母倒是自掀了老底,那定然不是什麼好的人家了!



  第十六章:懷柔

  過了半晌,一直低頭品茗的劉氏倒是開了口。

  “要不這樣子,過幾日我們羊城府中有宴會,會來許多貴婦,到時候雪見你和你娘親去我們那住幾日,也可以結交下達官貴人,長長眼界也好。還有大嫂,也讓你家五娘一起來,日後五娘是要嫁入禦史家,多熟悉熟悉那些貴婦,也是好的。”

  皇甫家大院有皇甫暉的宅院,但是劉氏當初出嫁的嫁妝,就是在羊城的一座府邸,他們一家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羊城。這也是雪見更鬱結的地方,明明那處宅子空著,也要趕她們母女出來,可見大伯母多欺貧懼富了。

  沒有料到劉氏會突然說出這些話,而說出口後還氣定若閑地輕啜了一口茶,雪見頓時對這位二伯母另眼相看了。

  跟二伯母相比,大伯母趙氏是真的太沉不住氣了。

  趙氏一時間也不好反駁劉氏,雖然眼底還有不滿,但是也只好點頭,道:“讓微娘同去不大妥吧。不如這樣,微娘身子弱,雪見前去定然不放心她娘,就讓微娘這幾日回皇甫大院住吧。”

  語氣中竟然有著一股子施捨,同時好像還要在劉氏面前找回一點顏面。

  劉氏笑而不語。

  但是雪見卻感覺這場鴻門宴只不過是開始,而她還沒有說一句話,自己跟娘就被這群人給安排了,她甚至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女人們說這些話,男人們總是沒有興趣,或者說,他們在刻意回避著什麼。皇甫密拉了二弟的手,說道:“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讓她們女人們去安排好了,我們去書房說些事情。”

  而後,皇甫密跟皇甫暉相繼出了大堂。

  雪見看著他們的背影,暗自為還在獄中的爹爹心酸。同樣是兄弟,當初爹爹皇甫陽還在京城做太醫院的御醫的時候,他們對他可不是如今的態度,雪見想不通,大伯父是商人,接承了皇甫家的醫館,或許對爹爹的官司插不上手。但是二伯父呢?二伯母劉氏身後的背景,難道也幫不上忙嗎?或者,他們乾脆就是不想幫忙而已?

  雪見突然想到了那麼句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雪見,你回去把事情跟你娘好好說說,約摸會去十餘日,你也帶些衣物,明日會有馬車去接你。五娘今日就隨我們一起先回去吧,大嫂。”

  劉氏的話語中有著一股子肯定,半點徵詢的意思都沒有。雪見看到大伯母臉上有訝然的表情,竟然也只能夠點頭。所以雪見看到了二伯母微笑著看著自己的時候,也只能夠點了點頭。

  這場她輸了。

  “大伯母二伯母,雪見先告退了。”

  雪見從皇甫家大堂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丫鬟小桃。小桃跟雪見還較為和得來,雖然她是在大伯母身邊當差。

  “小桃姐姐,明日我娘會來皇甫大院住幾日,勞煩你好好照顧她。”委託一個丫鬟,應該來得比跟大伯母那樣子的人說更合適。其實雪見可以不去二伯母家,但是一想到這也是個機會可以探聽下,到底爹爹在京城犯了什麼事情,奈何這樣子懸掛著,雪見一看到娘親那雙憂傷的眼,心中就不是滋味。

  “七小姐說的哪裡話,伺候三夫人是我們應該做的。”小桃微笑著說道,雖然她還不知道為何三夫人會回來住幾天,但是也不多言語。主人們的事情自然輪不到她插嘴,如若屆時大夫人沒有特別的吩咐,她是完全可以照看下三夫人的,因為對那個一直病弱但是卻待人和善的三夫人,小桃心中充滿了同情。

  “小桃,你在跟誰說話呢?我要的那種胭脂怎麼還沒有給我送過來。”

  雪見跟小桃正在說著話兒,一個身穿淡綠色羅裙的年輕女子就走了出來,約摸十六七歲的模樣,皮膚白皙,明眸皓齒的,正略帶嗔嬌地看著小桃。

  “五小姐。”小桃給五娘施了一個福禮。

  女子的目光落在一身素衣的雪見身上的時候,眼神中有點訝然。

  “七妹妹你怎麼來了?”

  雪見在皇甫家這些孩子中排行老七,也是皇甫陽唯一的孩子。老大皇甫密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出嫁,嫁給了趙家,是她娘的本家,親上加親。而現在站在雪見跟小桃面前的,就是皇甫密的小女兒,排行老五,年芳十六,已經許配了汕陽禦史的二兒子,為此,趙氏可是逢人就講,逢人就說。

  “五姐。”雪見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雖然說這五娘跟她的娘親趙氏不同,但是從小到大未免有點嬌氣。以前她跟雪見的關係倒是還好,可是這幾年不大在一起了,未免有點生疏。

  “七妹妹,這段時間你怎麼不回來玩呢。”

  雪見歎然,五娘倒是一副嬌小姐的模樣,一點也不知道人間疾苦,衣食無憂,所有的事情都有爹娘給她撐著,就等到了佳期,成婚就是了。五娘好像溫室裡面的花朵,一點不知道人間的疾苦,也不知道這樣子是福,還是禍。

  “娘親最近病又加重,我得一直照顧她。”雪見輕聲說道。

  五娘歎了一口氣:“三嬸的病怎的老不好呢?”說罷,眉心上揚,倒是真的很疑惑的模樣。

  雪見沒有答話,只是輕輕笑笑,隨後一想到了剛才在大堂裡面的事情,決定還是早些回去跟娘親說一下為好,就連忙說道:“五姐,我有事情要立刻回去,改天再來跟你敘話。”

  不,明日裡她們就可以好好敘話了,一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雪見又有點焦慮。

  五娘有點惋惜地看著雪見的背影,轉而突然想起了身邊的小桃,就轉過身來,繼續問著小桃道:“對了,剛才二伯父二伯母他們來了,在大堂說了什麼?”

  小桃道:“當時不是我在裡面伺候,不知道他們談什麼了。”

  五娘有點失落,剛想繼續繼續追問,就看到了趙氏由戚氏虛扶著走了過來。

  “娘!大嫂!”五娘喊道。

  小桃連忙給趙氏施了一個福禮,隨後又給戚氏施了一個福禮。

  “五娘,趕緊回去換身衣服,然後隨你二嬸去羊城。”看到女兒一身簡便衣裝,略感不妥,趙氏隨即又轉身看了看兒媳戚氏,說道:“這麼急,想做幾套衣服也來不及了。”

  戚氏當然明白趙氏的擔憂是什麼,她和順地笑著說道:“娘,正好我那裡有兩套衣裙,剛做的,還沒有穿,而且五娘現在長高了,跟我的身材無異,就送與她穿去羊城好了。”

  趙氏滿意地笑笑。

  倒是五娘有點懵懂地看了看趙氏,又看了看戚氏,不明就裡地說道:“娘,為何我要跟二嬸去羊城?”

  看著女兒單純的臉蛋,趙氏就想到了雪見那雙倔強的眼。一對比下,不知道怎的,心裡面竟然幽幽有點不是滋味。

  “帶你去見見世面,對你將來嫁入禦史家,是有好處的。”

  不過趙氏不大擔憂女兒會被比下去,縱使五娘不如六娘,但是好歹還有個雪見在墊底。一想到了這點,趙氏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梅枝,你先去把你那兩套衣裙給五娘試試去,合適最好。日後娘再差人給你做幾套新的來。小桃,趕緊去傳飯,二弟跟二弟妹他們要用過了飯再走。梅枝,你跟五娘試完衣服,就快點來花廳裡吃飯。”

  小桃領命去了後邊的廚房。

  戚氏笑道:“娘不用再給我做什麼衣裳了。”

  五娘還有點雲裡霧裡的。但是看著娘親一臉的急色,她聳聳肩,就等到待會子問問大嫂好了。

  果然,等到目送趙氏離開後,五娘就急急地對戚氏問道:“大嫂,為何我要跟著二嬸去羊城?”

  戚氏微微一笑,說道:“理由剛才娘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多想了,你先隨我回房裡,看那兩套裙裝喜歡不,嫂子可沒有穿,你別嫌棄就好。”

  “我怎麼會嫌棄嫂子呢!”五娘很快被戚氏轉移了注意力,也就暫時不提為何去羊城的事情了,因為同時她想到能夠見到許久未見的六妹後,心情又好了起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4:44 PM

  第十七章:賓宴(上)

  戚氏也不再給五娘多說什麼,親昵地拉了她去了自己的房中,試了試那兩套衣裙,竟然是正好,有小丫鬟進來傳話吃飯,兩個人又趕往花廳,用了飯後,皇甫暉夫妻,再帶上了五娘一起回了羊城,自是不提。

  雪見到了家中的時候,竟然聞到了一股子清淡的菜香,往日裡都是她做好飯菜,然後伺候娘一起吃了,或者是張阿婆幫忙過來做飯,所以這一次,當雪見看到娘親自在那做羹的時候,半喜半憂。

  “娘,是不是你餓了?你怎麼自己來做飯了,怪雪見,早點回來就好了。”

  雪見連忙接過了微娘手中的湯勺。

  微娘也不攔著雪見,任由她接過自己手中的湯勺,然後盛了那湯嘗嘗味道。雪見笑著說道:“娘,你雖然好久不做羹了,但是味道還是這麼好。”

  微娘笑:“你這丫頭,這麼直白地誇你娘,我知道自己許久未做,今日醒來看到你還沒回來,想到一定是你去藥鋪那邊有什麼事情了,就自己試試做了下,不過真的不比以前了。”

  雪見沒有掠過娘臉上黯然的神色。

  一想到剛才在皇甫家大院的事情,雪見臉上的笑意又慢慢斂去,她知道將這件事情告知娘,娘一定會擔憂的,可是,她又不能不說。

  “娘,剛才雪見沒有去藥鋪。”

  “那是去了哪裡?”

  雪見無奈,這才原原本本地把去皇甫大院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她沒有把心中的擔憂說出來,但是很快,微娘的臉色就白了。

  “雪見,他們這是要將咱們母女倆分開啊!”說罷,微娘的眼淚就湧了出來。

  雪見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湯勺,過來抱住娘顫抖的身子,她連忙說道:“娘,你別哭,聽雪見說完。我知道他們執意要給我說親事,定然是看我為眼中釘,以為把我嫁出去他們就不用再擔憂什麼了,而你一直病著身子,他們也無所顧忌了。我也知道,他們不會把我嫁入什麼太好的人家,因為爹爹不在,按照常理,我的婚事應由大伯父大伯母他們定奪的。”

  微娘聽到雪見將自己心中所擔憂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眼淚不免更多了。

  雪見拿了手帕給娘擦了擦眼淚,雖然心下裡不忍,但是她還得繼續把事情都說出來:“娘,你不要太傷感了,雖然在婚事上,暫且我逆不得他們,但是我也不會輕易讓他們這麼將咱們母女分開。照理說,我也清楚明白,二伯母這次叫我去羊城,還叫上了五娘,再加上六娘已經在了羊城,那定然無形中是有個比較的。我不清楚二伯母的真正用意,但是因為此時我的寒酸,屆時去了,相形見絀,被羞辱是在所難免。”

  “雪見,是娘對不起你,那你就不要去羊城了。”

  “不,我一定要去。”雪見扶著娘落座在了臥榻上的時候,發現娘的手還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心中一動,更是堅定了決心。

  雪見說道:“或許他們以為,讓我出了醜,然後就可以老老實實地嫁入他們確定好的人家,其實羊城這一去,估計他們是想讓我死心。但是,羊城比祈蘭城更靠近京城,而二伯母又說屆時會有許多達官貴人前來,如果可能,我或許能夠從他們的口中探聽到一些關於爹爹官司的事情。娘,一直以來,關於爹爹的官司,大伯父等人都是糊弄說過,而我們娘倆又不能夠去京城看著一二,我知道,你是一直擔憂著爹爹的。”

  聽著雪見一席話,微娘一直抹眼淚,有點喘著,竟然是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那麼楚楚可憐地看著雪見。

  雪見繼續說道:“雖然說這麼一去,能夠得到關於爹爹的消息十分難了,不過如果爹爹犯的是大事情,那些達官貴婦們如果見了我,定然要說一些關於爹爹的事情,我就能夠知曉一些。如若爹爹犯的是小事情,甚至連那些達官貴婦們也不知曉,那就說明過不了多久,爹爹就應該可以回來,咱們一家三口團聚了。至於我麼,去了羊城自然會見機行事,不會任由他們那麼白白欺辱我。還有,娘,這幾日你先住進皇甫大院,隱忍幾日,不去理會大伯母他們的任何話語就好。”

  雪見知道,大伯母雖然人很刻薄,對他們母女很糟糕,但是還不至於明面上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不過惡言惡語總是難免,希望娘親能夠不往心裡面去,不去搭理她,她自己就唱不了雙簧,也就鬧聽不起來了。

  “可是,雪見,你就要穿著這青衫去嗎?什麼時候啟程去羊城?”

  “明日一早,二伯父會派人來接我。”雪見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衫袍,略微蹙眉。她知道,明日的時候,無論是五娘還是六娘,定然都會花枝招展的,相比之下雪見一定會暗淡無光了。可是,如果不引起那些貴婦的注意,雪見就不會被她們知曉,那麼想要探究爹爹的事情,就更沒有機會了。

  怎麼辦,現在去做衣裳,哪裡來得及?並且他們手中的銀兩有限,又哪裡能夠做得出來什麼出眾的衣裙呢?

  看到雪見蹙眉,微娘也是急得團團轉。兩個人都忽略了外屋子爐子上面的湯,正刺啦刺啦地響著,蒸汽不斷地將蓋子頂起。

  石韋敲了半天門,沒有人回應,他一急,害怕雪見母女出了什麼事情,隨即就推開門,看到了那正在沸騰的瓦罐,裡面的湯一個勁兒地往外溢,顧不上別的,就要去端那瓦罐下來。

  但是他忽略了瓦罐的溫度,也想快些端了瓦罐下來,然後進屋看看雪見,一時心急,雙手被燙後,竟然瓦罐就那麼墜落在地,湯濺落一地,瓦罐已經四分五裂了。

  這響聲很大,屋子裡面的雪見率先聽到了,就沖了出來,然後就看到了一臉懊喪的石韋。

  “石韋哥哥?”雪見看了看滿地的碎片,不多說,就蹲下身去拾掇那碎片。

  “我,我敲了半天的門,見沒有人應,想這麼晚了你們母女肯定不會不在家,還以為,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情,就進來看看。看到這瓦罐都要煮沸了,我害怕它爆掉,就想端下來,結果就——”

  石韋一臉的愧疚,想不到好心竟然做了這樣子的事情,一種越幫越亂了的感覺。



  第十八章:賓宴(中)

  看著石韋面上都是窘色跟懊惱,雪見看不下去,溫和地說道:“石韋哥哥,都是雪見不好,剛才就顧著在裡面跟娘親說話,忘記外邊熬湯的瓦罐了,倒是讓你受到了驚嚇。”

  “不是不是,是我太笨,連個瓦罐也拿不好。”

  石韋面露微紅,窘迫有增無減,尤其看到雪見蹲下身去收拾碎片,竟然被瓦片弄破手指,更是焦急萬分。他想要看看雪見的手指傷到了何處,但是又想到那麼做有點不妥,就尷尬地杵在那,蹲下身也不是,袖手旁觀也不是。

  “雪見,發生什麼事情了?”

  微娘披了衣裳出來,雖然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但是她已經用手帕抹了眼角的淚,看著手忙腳亂的石韋,微笑著說道:“原來是石韋來了。”

  “嬸子好。”石韋連忙給微娘行了一個禮,這才想起來手中的野味,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連忙說道:“上次不是一起去了大青山麼,野味很多,送雪見回來的時候忘記了,所以我就給嬸子還有雪見拿來一些,讓你們嘗嘗鮮。”

  “謝謝石韋哥哥還惦記著我們。”雪見已經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隨後接過了石韋手中的野味,提著出了屋子,去擱置起來。

  微娘在那定定地看著女兒纖弱的背影,輕聲歎息著,如今既然知道了女兒一定要去一次羊城,為娘的竟然連一套像樣點的衣裳都拿不出來給女兒,這讓她感覺更加愧對女兒。

  見到微娘臉色不好,石韋連忙說道:“嬸子,你又感覺身體不大舒服了麼?還是進屋子去躺躺吧。”

  微娘搖頭。

  “身子上的病難醫,心頭的病更是難醫啊!”

  雪見母女的事情,石韋多少知道一些,所以也是知道微娘心中的苦,卻乾著急,幫不上他們的忙。再加上石韋本來就是個粗人,也不會說太多的體己的話,不免又讓自己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娘,什麼身病心病的,你會很快好起來的。”雪見正好放好了野味,就掀了簾子進來,正好聽到了微娘最末的那兩句,隨口就接道。

  可是,看到雪見越是這麼懂事,越是這麼乖巧,微娘心中更是不忍,更是感覺愧對了女兒。

  “明日你就要去羊城了,可是我連一套像樣點的衣裙都拿不出來,到時候,不是讓他們看你的笑話嗎?”

  雪見黯然,她並不害怕別人看自己笑話,其實她更想如何才能夠吸引那些貴婦的目光,隨後探聽到關於爹爹的消息。

  一直在一旁不言語的石韋一愣,隨即開口問道:“雪見,你要去羊城?”

  雪見只好再把她要去羊城的緣由說了一聲,但是其中並未提及關於大伯母等人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嫁出去的真正原因,只是避重就輕地說是要讓她見見世面。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雪見還是知曉這個道理。

  只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衣裝倒是個問題,如果雪見就只穿了這身素衣前去,怕是還沒有被注意到,就被當做粗使丫鬟使喚了,還哪裡有機會去詢問他們關於爹爹的官司?

  其實雪見也想過,她如果穿得過於樸質,在兩個豔光四射的姐姐中當然也能夠吸引別人的目光,只可惜是負面的,那些貴婦定然不會多看她第二眼,更別說會說什麼關於爹爹的官司的事情了。

  所以,這才是雪見心中的難事。

  “原來你們是在為衣裳的事情擔憂啊!雪見,我表姐會做衣服,而且她的身形跟你差不多,要不,先去她那裡借件來應急?”

  聽到石韋這麼熱心的說道,雪見眼一亮。她對石韋的表姐有印象,大約二十出頭,不過長得嬌小玲瓏,跟自己的身高差不多,只是略微豐滿一些,怎麼說她好歹也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此時時間緊迫,只能夠疾病亂投醫了。

  “娘,我去跟石韋去下他表姐家看看。”

  微娘點頭,目送女兒出了門,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她就轉過身,回了內室。在臥榻上坐下了的時候,微娘便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寶石藍的錦盒,輕輕打開,當她看著裡面那幾樣首飾的時候,眼簾中慢慢氤氳了水汽。

  雪見跟石韋才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石韋的表姐孫氏家。孫氏年紀輕輕就守寡,丈夫是外鄉人,所以此時就只有孫氏一個人住,除了娘家能夠救濟些外,孫氏還生就了一雙巧手,不但女紅各種樣樣精通,並且還會盤發,形態各異,深得許多鄰里鄰外婦人的歡喜,生活有了補貼,所以母子三人倒是也生活得怡然自得。

  雪見到了孫氏的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了。孫氏剛把小女子哄睡了,然後就挑了蠟燭,在等下一邊看著大兒子讀書寫字,一邊在旁邊繡花。

  “石韋,你怎麼來了?”孫氏看了看雪見,而後又看了看自己的表弟,一抹笑意慢慢爬上了眼簾。

  石韋有點窘迫,連忙開口給自己打圓場,道:“表姐,我前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可以參加宴會的衣裙,借雪見穿一下。不然,她明日就要被許多人羞辱了。”

  到了這個時候,雪見知道也不是扭捏作態的時候,所以把去羊城的事情說了,順便還說了自己想要知道關於爹爹的消息,目前只有這個法子。

  孫氏是一個爽快的人,尤其又看到了表弟眼中的關切,可是她也清楚知道雪見的二伯母那家世背景,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兩個孩子,難道忘記了,表姐我也是個平民百姓,即使拿出來最好的衣裙,哪裡能夠上得了檯面呢!”

  一聽到這裡,石韋的表情明顯失落了下去,他有點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同樣有點失落的雪見,就轉過頭來,對表姐說道:“表姐,你再幫忙想想辦法吧!”一想到雪見明日要被一群人羞辱,石韋就渾身不舒服,彷彿那些人要羞辱的人是他一般。

  孫氏又怎麼不知道表弟的心思。

  她的目光一掃,看到了那一抹鵝黃綠,突然眼睛一亮,道:“雪見,你試試那套衣裙如何?”

  雪見扭過頭,順著孫氏的手指,看到了那抹鵝黃綠,輕步走了過去,伸出手去一摸那布料,竟然是一股子微涼,觸感極佳。

  孫氏跟表弟一起出去,把內室讓出來給雪見試衣裙。不想,過了好一會兒,孫氏跟石韋都感覺有點奇怪了的時候,雪見這才掀起了簾子,從內室走了出來。

  而石韋看到了雪見的時候,嘴微張,那聲驚豔還未出口,臉就已經“唰”地一下,紅了個徹底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04:51 PM

  第十九章:賓宴(下)

  “這布料是上好的絞纈,本身就帶有小簇的花樣,有的如碟,有的如雀,倒是比一般的刺繡還要栩栩如生。而模樣也是曹夫人專門請人畫的,她信賴我,讓我幫她再添加一些東西。”

  孫氏的眼中也是滿滿地讚賞,點頭笑道:“這套衣裙,果真很合適雪見!”

  孫氏說的是衣裙適合雪見,而不是說雪見適合這套衣裙,有的人是天生要靠衣服等裝飾做陪襯,但是有的人,生來卻可以令一套衣裙在瞬間生出許多光彩來。

  雪見雖然沒有化妝,甚至連胭脂之類的都沒有用,一張素顏,肌膚如雪,明眸皓齒,倒也顧盼多姿。身材略微有點纖細,柳腰盈盈不及一握,看著更是令人感覺憐惜。

  不是絕色,勝是佳顏。

  “雪見還小,不適合坦領,這種斜領子正適合她。鵝黃綠也是,只有白皙的膚色,才能夠襯托出來本色。”

  孫氏過去幫雪見整理裙下擺,然後看到了她腳上的麻鞋後,略微搖了搖頭,道:“下裙是‘留仙裙’,隨風隨行輕搖,更能快速地抓住別人的目光,雪見,你可有精緻一些的木履?”

  雪見搖頭。

  孫氏隨即轉身進了內室,而後從裡面拿出了一雙做工頗為精緻的木履,笑著說道:“雪見,如若你不嫌棄姐姐,你就試一下這雙檀香木履。”

  因為質地原因,檀香木沒法子做木履,可是這雙鞋子妙就妙在,鞋匠師傅將一些檀木碎末加入了進去,也不知道是放在哪裡,竟然令整雙鞋有著一股子淡淡地幽香。

  雪見又回了屋子裡面,試了試鞋子,竟然也是正好。

  等到她再度從屋子裡面出來的時候,就迎著石韋的目光說道:“石韋哥哥,好看嗎?”

  從雪見去試衣服出來,又回去試了鞋子再出來,石韋一句話也沒有說。此時,也就只有幹點頭的事,他滿臉通紅,竟然說不出來一句話了。

  可是孫氏看向了表弟的目光,卻有了點惋惜。

  “孫姐姐,你不是說,這套衣服是給一個曹夫人做的嗎?”雪見已經進屋換下了這套衣裙,包括那雙木履,都捧在了手中。

  孫氏笑道:“沒事,因為是留仙裙,所以不怕有什麼褶皺。而且曹夫人要十天後才會來取,他們全家去江南了,十天內你把裙子歸還,只要沒有大的損傷就可以了,我自會有辦法讓它嶄新如初。”

  “是哪個曹夫人?這樣子做可以嗎?”雪見隱隱感覺有點不妥,手中捏著那細軟的布料,倒是真的有點愛不釋手的味道了。

  “曹夫人是宋縣尉的表妹,為人和善,喜歡到處遊走。前段時間她有幸得了這塊絞纈,然後就來跟我商議,做這套羅裙。不過,看著模樣,應該是送人穿,她的年紀不大適合這種顏色了。”

  聽到孫氏這麼說,雪見突然感覺這套羅裙更不能夠收了。

  “孫姐姐,那這套羅裙我不能夠借用啊,一來這是別人委託你所做,如果弄髒了弄壞了,要怎麼交代呢?再者,新的羅裙我穿了去,那更不合適宜啊!”

  孫氏擺手,說道:“雪見,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既然能夠做主讓你穿走,就有辦法處理別的事情。還有,只要你十日內可以穿回來就好啊。難道,你還有別的法子嗎?”

  此時外邊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雪見一想到娘一個人在家,未免有點擔憂。事實正如孫氏所說,她此時的確沒有更好的法子了,但是如果真要拿走這套羅裙,雪見心中又有著隱隱的不安。

  “雪見,事情就這麼定了吧,你不說三五天就回來了麼?到時候就把衣裙送回來表姐這裡就好了,而你也不是粗心之人,一定不會弄壞的。”

  孫氏見到雪見的臉上還有猶豫猶豫之色,如此這般說完後,又折回屋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套淺藍色的素樣羅裙,雖然樣式不比那套鵝黃綠的,但是做工也極為精細,坦領裝,不過卻看著很素雅。

  孫氏道:“雪見,如若你是去三五天,那麼再拿上這套羅裙,不比那套正式,但是可以撤席的時候換上,姐姐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其實雪見已經萬分感激了,而後,石韋又說了幾句話後,雪見只有收下了衣裙,再三說五日後定然會歸還,她跟石韋兩個人才離開了孫氏的家。

  在回去的路上,月明星稀,都快要到了宵禁的時辰了。雪見讓石韋先回去吧,但是石韋執意要將雪見送進家門才放心。雪見執拗不過,只好由了他。

  寂靜的路上,偶爾跳出來一隻野貓,叫了一聲,然後又不知道竄到了哪裡去。

  “剛才表姐說,明日早晨要你早些起來,她要來給你梳頭發。”石韋終於找到了話,但是一想到一向淡妝,只是簡單把頭髮束起來的雪見,經過表姐的巧手後,定然會更加美豔了後,他的臉又紅了,幸好夜色夠暗,而他們手中的油燈也不明亮,這才不會讓雪見看到什麼。他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雪見笑道:“孫姐姐是個好人,如果不是她幫忙給找了衣服還有鞋子,我會被這件事情愁一夜的。而且明早又要勞煩她,我很過意不去,不然明天早晨我早點去她家好了。”

  “不知道那個馬車什麼時候來接你,所以你還是在家裡等著為好。我去表姐家幫她看著孩子,她就過來幫你梳頭,然後你就安下心來,準備好去羊城的事情吧。”

  雪見點了點頭。

  “那真的是太謝謝孫姐姐了。”

  其實石韋還想對雪見再說些別的,比如你大伯母要給你說親事,你是怎麼想的?可是這句話一直梗在石韋的喉嚨裡,醞釀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來,他擔憂這麼說了,雪見會因此而想太多,或者對他有不好的印象,所以那種想法一直如履薄冰,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上不去,又下不來,卡在喉嚨中,只會讓人更難受。

  等到了雪見家,石韋只好朝她笑笑,目送她進了屋子,轉身回家,心緒百轉,自是不提。



  第二十章:羊城

  石韋剛從表姐家回來,一想到將要幾日不見雪見,未免有幾分心切,想要趁著馬車沒有來接她,多說說話。

  等到石韋趕到了雪見家,看到了內室端坐在那裡,正在給微娘收拾衣物的雪見的時候,他就失語了。

  端得是面如凝脂,眉如遠岱,清而不冷,豔而不妖。再配上那套鵝黃綠的羅裙,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雪見被他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有點尷尬,就輕聲咳了咳,說道:“石韋哥哥,孫姐姐回到家中了嗎?”

  石韋點點頭。

  雪見看他那個模樣,再也忍不住,竟然撲哧地笑了出來,那如銀鈴般地笑聲倒是令癡迷的石韋猛然醒來,那臉又不可避免地紅了起來。

  “雪見,你石韋哥哥還有孫姐姐這麼幫咱們,日後可要好好謝謝他們。”微娘有意幫石韋打圓場,其實石韋對雪見的意思不但她早就看出來,孫氏早就知曉,就連要給雪見說親的張阿婆也知曉。不過微娘只能喟歎,雪見這孩子從小就很有自己的主張見地,所以親事也是要她自己拿主意為好。

  如果雪見願意跟孫石韋在一起,當娘的絕對不會反對。但是,如果雪見不想要跟孫石韋在一起,即使微娘知道孫石韋是個好孩子,但是也愛莫能助。

  雪見笑道:“那是自然。”她的雙眸一轉,沒有忽略石韋臉上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心中微動,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繼續整理著手中的包袱,對微娘說道:“娘,這是一些換洗衣服,還有你這幾天需要吃的藥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娘,屆時你有事情,就多找找小桃,她會幫助你的。”

  同時塞入微娘手中的,還有一個藍色的小口袋。微娘輕微捏了一下,就知道裡面是銅錢,她抬起頭,略帶疑惑地看著雪見。

  雪見笑而不語。

  轉過身,雪見對上了石韋那雙漆黑的眼,笑著剛要說些什麼,就聽到了外邊的喧鬧聲,間或還有馬鳴叫,雪見知道,這是二伯父派馬車來接她了。

  雪見提了包袱出來,就看到了一個白淨的小廝,大約十五六的年紀,穿著頗為講究的青衫,腰間系了一條寶石藍緞帶,腳下踏了一雙黝黑嶄亮的小馬靴。

  “你就是七小姐吧?老爺差我來接你。”小廝回首指了指馬車,而後又命人放了繡蹲在馬車前,恭敬地朝雪見施了一個福禮,意思是請雪見上馬車。

  回過身,雪見不免又跟娘囑咐了幾句後,這才別過了娘還有石韋,踏了繡蹲上了馬車。

  車子逐漸遠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在了後邊,雪見坐在馬車裡面,心裡面就開始想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坐在前邊的那個小廝,也就是最開始跟雪見說話的那個,掀起了簾子,對雪見恭敬地說道:“七小姐需要休息一下麼?前邊有個茶攤。”

  雖然馬車有點顛簸,但是雪見也不是很矯情的人。她清楚知道這些小廝看自己的目光中的疑惑,甚至可以猜度到他們心裡面所想的:為何明明是嬌小姐,卻會住在那麼破舊的瓦房裡呢?

  自打跟微娘住進瓦房後,雪見跟微娘都穿著十分樸素,月錢有限,又要去買藥,所以兩個人都省吃儉用,別說是奢侈品了,就是生活必需品,都是買那種十分便宜的。

  但是雪見到底天生麗質,一穿著打扮起來,轉眼間就成了富家小姐,這令不知道內情的小廝們,頗感意外。但是主子的事情又不是他們這些下人可以談論的,所以即使有疑惑,也只能夠爛在肚子裡。要麼,如果真的很想知道內因,那也只能夠在私底下八卦一下了。

  “不必了,再過一炷香的時辰就應該到了吧。”雪見微笑著說完,隨即感覺有點不妥,在看到那個小廝放下簾子後,她又伸手掀起來,說道:“這位小哥,你們可是累了?”

  “我們沒有事情,只要七小姐不累,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好了。”

  雪見笑了笑,也沒強求,畢竟她是想要快些到羊城的。

  羊城在祈蘭城的北部,雖然說距離不是很遙遠,但是乘坐馬車也要兩個時辰的路程,四周經過了一些小村子,零零落落,說不上繁榮,但是也還算景氣。尤其是越靠近羊城的時候,就越熱鬧非凡。

  馬車繼續前行著,不過車輪咕嚕聲,那種議論聲又陣陣傳來。

  一個更小些的小廝,對最開始那個青衣小廝小聲說道:“青竹哥哥,我感覺這個七小姐比昨日那個五小姐,要和順多了。你看,車途勞累她不撓,馬車顛簸她不嫌,說話也和顏悅色,並不是拿鼻孔看人。只是不明白,這麼和善的小姐,怎麼住在那麼破舊的瓦房裡面呢?”

  被喚作青竹的小廝瞪了這個小子一眼,然後回過頭,看了看那緊閉的簾子,低聲呵斥:“豆三,這是主子的事情,我們還是少說為好。主子好伺候不難纏,這不是咱們的福分麼?還在這裡說三道四的。”

  小廝豆三委屈道:“我沒有說三道四啊!而且我是在說這個七小姐的好話,誇獎她和藹平易近人呢,都說我們家的六小姐做事情乖巧,能夠討很多人喜歡,但是卻不討我們下人的喜歡,她對我們下人,永遠都是橫眉冷對的,那張臉的變化速度啊堪比七月的天呢!”

  青竹感覺豆三說話越來越沒著沒邊了,就連忙說道:“你竟然還說起自己的主子來了,這話要是讓六小姐聽到,不撕爛了你的嘴,剝了你的皮做羊皮燈!”

  其實是知道青竹只是在嚇唬自己,而且四周又沒有別人,豆三一點都不害怕,還笑嘻嘻地說道:“敢說正是因為她聽不到嘛,還有,在她面前,我可是比任何都要老實呢。咱們家的六小姐啊,哪裡都好,就是那脾氣真的不敢恭維。”

  青竹害怕豆三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連忙打岔道:“對了,你除了接七小姐外,還有什麼差?”

  “老爺夫人不是說,這個七小姐沒有帶來使喚的丫頭還有小廝,就撥了我跟妙香來供這七小姐使喚嗎?”說罷,一抹喜悅之色躍然在豆三的眉心。“本來我還擔憂,這七小姐會不會跟昨日的那個五小姐一般嬌氣,但是今日看來,好太多了。”

  青竹歎了一口氣,只得不理會豆三,是真的害怕他再說出什麼主子的話來。他也是知道,豆三人緣好,心眼好,做事情也麻利,就是那張嘴,哎!

  雪見一直坐在馬車裡面,手中挽著小包袱,聽著他們的對話,嘴角微翹。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10:40 PM

  第二十一章:初到

  因為是趕了一個大早,等到馬車駛進羊城的時候,太陽才升到了正中央,普照著大地。已經到了夏末,天氣並不是很炎熱,當雪見掀起車簾,看著外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街市的時候,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不過很快她就將緞面簾子放了下來。

  雖然第一次來羊城,眼中的事物定然都是很新奇的,尤其是對穿越到了古代的雪見來說,可是如果一個大戶人家小姐一個勁兒地這麼瞧也不大妥當,所以雪見唯有暫時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放下了簾子。

  青竹剛想出聲,但見七小姐很快又把簾子放下,不知道怎的,對這位知書達理的七小姐,印象又好了一分。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的時候,雪見就聽到青竹在外邊說道:“請七小姐下車。”

  很快就有人掀起了簾子,放了繡蹲,還有一個鵝蛋臉,柳葉眉,十來歲模樣沒留頭的小丫鬟,站在那裡穩穩地扶住了雪見的胳膊。

  “七小姐,夫人差我來服侍您。”小丫鬟的聲音甜得猶如桂花綠豆糕。

  雪見暗想,這就應該是剛才青竹跟豆三說的妙香了。妙香人雖然嬌小,而且一臉的稚嫩,不過那笑容倒是彷彿刻在臉上一般,時時刻刻都在,也不知道她到底心中有什麼喜慶的事情。雪見朝她笑笑,任由她虛扶住了自己的左手。

  豆三在最後,幫雪見拿了她那個小包袱,不過人一進了府邸後,就撤掉了臉上的笑容,變得有板有眼起來,雪見想起來他在馬車上跟青竹說的話,不免心中又一樂。感情這個豆三雖然人小,但是知道見風使舵,見到什麼人說什麼話,並且善於察言觀色,到也是一樣本事了。

  只是不知道,他在雪見跟前說的話,又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呢?

  就這麼,青竹在前引路,一行人窸窸窣窣地進了大宅子。因為臨近賓宴,所以許多人都在忙碌著,那些丫鬟婆子看到了雪見,都微微傾身,算作是行禮,想必也是知道了雪見大概的身份。

  雪見淡淡微笑,處變不驚。

  二伯父家的宅院格局跟皇甫家大院不同,或許規模上較之小點,但是卻更加富麗堂皇。轉過了一個彎,越過了那處溪水四溢的假山後,府邸的輪廓才凸顯出來。九曲回廊蜿蜒遠處,兩邊都是怒放的牡丹。

  雪見的記憶中,牡丹都是四月五月怒放的,如今依然這麼綻放著,想必是因為羊城的特殊氣候的緣由。

  “七小姐,小心腳下。”

  妙香突然出聲,雪見才回過神兒來,不去看那些回廊楹柱,只看那一湖的睡蓮,無風之時,靜若處子,粉色不豔,白色不素,清新淡雅。一陣微風吹來,荷葉翩翩起舞,再配合著那些鮮豔的蝶兒雀兒,更是也美不勝收。

  雪見低頭,腳下的鵝卵石被陽光一掃,正發出溫潤的光芒,不過稍不留心,或者就會忽視上面的水珠,從而有滑倒的可能。

  “早就跟李管事的提過了,這個石板路一沾到水,就會很滑,前段時間六小姐房裡的孫婆子,還在這裡跌了一大跤,傷了腰,現在還在兒子家養著呢。”

  “是啊,虧得是摔的孫婆子,這要摔的是夫人小姐,那就更不得了了。”

  雪見聽到身後兩個小丫鬟談論著,不免心中有點想笑,難道主子的身子都嬌貴不能夠摔,不能夠碰,但是下人就沒關係了?

  到了這個新的環境,雪見也是用了很久的時間,來熟悉一些古代人的生活習慣,也深深知道,在他們的眼中,禮儀是一樣頂重要的事情。可是,在皇甫家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嚴重的尊卑問題,所以雪見料想到,自己在羊城的這幾日,要適應的事情,還真多。

  雪見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四周簇擁的丫鬟年齡都很小,應該都比自己還要小,因為他們都跟妙香一樣沒有留頭。說話投足間,都有點不知道輕重,或者說,很像那種剛入府不久的丫鬟。

  雪見略微蹙眉。

  她一直在猜度二伯母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生在官宦之家,定然要比大伯母那樣子的人要見識得多,懂得多,正是因為如此,雪見感覺,和藹可親的二伯母,應該是個更不容易拿捏的人。

  正在雪見低頭沉思的時候,發現他們一行人又繞過了一個過堂,青竹帶著豆三等小廝都止了步。

  “七小姐,後邊就是六小姐的望舒閣了,小的們不便常進常出,如果有事情,你差妙香她們喚我們就成。哪裡少了缺了,哪裡不大合適了,就只管說。”

  望舒閣?

  雪見皺眉。如今看來,二伯母倒是靜默無聲地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直接讓她人進了六小姐的望舒閣了。她微笑著朝青竹等人點了點頭,任由妙香繼續攙扶著,朝望舒閣裡面走去。

  雪見知道,望舒是六娘的名諱,只是家裡面都叫習慣了,都是五娘六娘的叫。如今雪見倒是見識了,竟然拿了六娘自己的名諱做院落的名字,也不知道這是二伯母的意思,還是二伯父的意思。

  望舒是神話傳說中為月駕車的女神,後來也有直接指月亮的意思。雪見暗想,或許二伯父夫妻倆的願望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明潔素雅,只從這個名字,還有院落的名字,就可以猜度出來了。

  只是不知道,皇甫望舒是否隨著他們的意願成長罷了。

  “七妹妹,你來了!”

  雪見沒想到,迎出來的竟然不是六娘,而是昨日比她早先一步到了羊城的五娘。

  只見五娘穿了一套粉紅色的羅裙,頭戴耀眼銀飾,粉面俏顏,只是渾身搭配起來,未免太過於豔麗,反而遮掩了那原本的清麗。

  雪見不動聲色,但是她從五娘的眼裡看到了驚豔。

  孫氏說,雖然雪見還有幾個月才到十五歲,但是這次配著鵝黃綠的羅裙,只有盤了頭髮,然後用簪子挽起。雪見頭頂的簪子是微娘當年戴過的,她忘記不了,娘親看著那簪子的時候,眼神中的旖旎,雪見知道,娘親又想爹了。

  雖然還沒有過十五歲的生辰,但是此時也沒有了別的法子。所以,這也是雪見第一次如此打扮,青竹等小廝沒見過以前的束髮淡妝的雪見,所以這一次見到了盛裝的雪見,也沒有什麼訝異。

  但是五娘不同,她一下子無法接受,那個穿著彷彿粗使丫頭一般的七妹妹,會一下子變得這麼美豔動人,令一直對美貌自視甚高的她,感覺心裡面有點不是滋味。

  雪見不想讓尷尬的氣氛蔓延著,就上前一下子挽住了五娘的手,剛想熱情地說些家常話,卻聽到五娘狐疑地問道:“七妹妹,你這套衣裙是從哪裡來的?”



  第二十二章:姊妹(上)

  身邊那些陌生的小丫鬟們都紛紛豎起了耳朵,她們雖然靜默無聲,但是卻在心裡猜度,這兩個姐妹說的話的真正含義。

  也不知道五娘這是有心還是無意地要提及這些,如果這個時候青竹等人也在身邊的時候,估計就會將嬌小姐住在破瓦房的事情一起聯繫起來。

  雪見微微蹙眉。

  五娘彷彿不明就裡一般,繼續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穿這件羅裙啊?”她的眼睛裡面倒是清澈一片,眼神緊緊被那套別致的羅裙抓住,甚至還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上面的花紋,然後驚訝地發現,那些鳥兒花兒並不是刺繡上去的圖案。

  雪見喟歎。

  “五姐,這套羅裙是別人剛送我的,所以你未曾見過。對了,我剛到這裡,還沒有去給二伯父二伯母請安,你要一起過去嗎?”

  雪見不想在裙子的事情上繼續跟五娘糾纏,然後就隨口說了一個理由。不過這也是個正當的理由,二伯父二伯母不見她,表面上是故意冷落,實際上到也讓人看不出來什麼因由,畢竟萬事可以以繁忙來掩飾過去。

  可是,她若是不去給長輩請安,那麼就是她的過錯了。

  五娘的眼神還牽掛在雪見這套羅裙上,依依不捨的。“回去祈蘭城了,妹妹你幫我打聽下,這套衣裙是在哪裡做的。”

  雪見點頭。

  五娘繼續說道:“雪見,你不先進去跟六妹說說話?”

  雪見微愣,雖然說六娘比自己大,但是自己好歹是客人,在這裡她都跟五娘說了這半天的話還沒有露面,意思不難猜度。而五娘的話更是令雪見扶額,如果不去給二伯父二伯母請安,就先去見六娘,怎麼都於情理不合啊!

  一想到這裡,雪見剛要開口,就聽到了身後徐徐有腳步聲傳來,依稀間,應該不止一個人。她扭過頭,就看到了一身華麗羅裙的六娘施施然地走了過來,身畔簇擁了一堆姑娘婆子,也都是花枝招展的。

  “雪見來了,怎的一直站在這裡?正午的太陽可是很毒的,即使皮膚嬌嫩,也有被曬壞了的一天。”六娘的聲音很溫柔,細聲細語的,不急不緩的,聽著十分的舒服。可是那話裡的話,聽著又令人感覺有點不舒服了,有點矛盾。

  雪見笑道:“我剛到了這裡,正想著要去給二伯父二伯母請安來著,就看到了五姐,想問問她是否同去。”

  六娘美女一轉,輕柔一笑:“之所以讓你直接到我這裡,就是因為娘他們太忙了,這幾天陸陸續續的那些官人夫人們都住了進來,娘跟爹忙得不可開交,都顧不過來了,這才讓我來招呼你們的。”

  儼然一個小主人了。

  其實論容貌來說,六娘不及五娘俏麗,不及雪見秀美,可是,她那一身的貴氣跟嬌氣,到也是五娘跟雪見都比不上的。說話間,六娘不動聲色地看著五娘還有雪見,眼神閃爍,也不知道她心裡面到底在想什麼。

  “也難怪了,我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到二叔跟二嬸子。”

  聽到五娘彷彿自言自語般的話,雪見倒是一愣。五娘不是前一日跟二伯父二伯母一起回來的嗎?她又很快理清了思路,或許是一同回來並沒有同坐一輛馬車,而回來後五娘就被送進瞭望舒閣,正如今天的雪見也是直接被送入望舒閣一般,並沒有再見到皇甫暉夫婦倆。

  究竟是刻意的怠慢,還是真的有事情?不過,她跟五娘兩個人的身份地位,並不及外邊院子裡面的那些貴婦大官吧!雖然這麼想想也有幾分情理,一想到昨天二伯母說話的那個語氣,雪見抬頭,看著六娘,竟然有點恍惚。

  “都別站在這裡了,今天兒的太陽實在是太毒了。七妹,我已經讓丫鬟給你拾掇出了西廂房,你就暫且住在那裡,如果有什麼缺的,就只管跟我說就行。來來來,咱們姊妹三個,去進屋子裡面好好說說話。”

  六娘說了這麼多話後,末了,又扶了扶額頭,很嬌弱的模樣,說道:“今天還真的是熱。”

  雪見看了五娘一樣,她發現五娘一臉的鬱悶。因為六娘比她年紀小,但是話裡話外,卻是一直壓著她,這令五娘有點氣惱。

  雪見不露聲色,微笑地朝六娘點了點頭,隨後就看到六娘率先走了回去,身邊還是簇擁著那些丫鬟婆子們。等到雪見扭過頭,看到五娘已經略帶氣哼哼地跟在了六娘一行人的後邊,而她的身邊也跟了兩個稍微大一點的丫鬟後,雪見回過神看了看身邊的妙香,不禁苦笑。

  明明都是姐妹,卻是比過來,攀過去的,就連一些細枝末節,都要弄得這麼清楚明白,何苦?不過雪見也明白,這其中或許都是大人的意思,大人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在孩子的心裡面,就成了影響,不是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麼?

  既然讓她去住西廂,那東廂房絕對就是五娘住了。她遙遙地看著那三層樓宇,雕欄玉砌的富貴模樣,悄聲歎息著,現在她連二伯父二伯母人都見不到,那要怎麼去見那些夫人之類的呢?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雪見只好收起自己的思緒,喚了妙香,跟上了那群人的腳步。

  一行人進入到了備好茶點的廳子,六娘坐在了屏風床上,眼神瞄了瞄雪見,最後落在了五娘的身上,說道:“姐姐,來坐這裡。你看,我的屏風床太小了,早就跟娘說了,還不給我弄個大點的,這坐了兩個人再放了一個桌子,就滿了。”

  語氣中都是嗔嬌。

  雪見笑道:“哪裡有那麼大的屏風床?不過,六姐你身後的那個屏風上的山水畫,倒是別致。”

  雪見不是有意奉承,因為這種屏風床在皇甫大院並沒有,而她的記憶中,也只是見過這種屏風床的圖片而已。其實早在進了這個小花廳,雪見就一直打量著這裡。

  不遠處是兩個四腳三彩櫃,上面的小口櫃蓋上面還有一些花草的圖案,看著應該是有暗鎖的那種,也不知道六娘是拿這三彩櫃當裝飾,還是用來裝東西。

  屏風床的左面有一個曲足盆架,上面的紫吊蘭,枝枝節節,有光澤的紫色的葉柄,再陪襯著那粉紅色的小花,十分吸引眼球。

  看著雪見打量著她的屋子,六娘笑了,對身邊的丫鬟說道:“還不去給七小姐搬個凳子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10:43 PM

  第二十三章:姊妹(中)

  有粉衣丫鬟端了月牙凳上來,恭敬地朝雪見施了一個福禮,放下了凳子。雪見抬頭看那丫鬟璀然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貝齒,也就回之一笑。

  五娘已經落坐在了屏風床上,最初聽到了雪見跟六娘的對話,心中有點不快,料想為何七妹妹能夠知道那麼多,她卻是第一次見到屏風床。不過,當她看到雪見只是坐在了月牙凳上,而她可以坐在屏風床上的時候,眼中的不快竟然又慢慢消散了。

  六娘彷彿看不到五娘明顯的表情變化一般,她吩咐丫鬟婆子去準備了花茶甜點,笑著說道:“咱們姊妹三個好久沒有這樣子聚在一起說說話兒,上次聚在一起是什麼時候來著?”

  五娘不喜歡六娘一直壓著自己,畢竟長著為先,她立刻說道:“怎麼六妹忘記了?上一次見面,是爹爹的三十五歲壽辰來著,這麼一晃,都過去五年了。”

  五娘得強調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的爹爹是長子!而且藉以提示大家,在這裡她是最大的姐姐!

  洞察了五娘心裡面的小九九,雪見不免在心底低笑。誰在誰的話語中逞了一時之快,誰又在誰的眼神中看到了鄙夷,其實都不重要。

  但是,一想到五年前的自己還坐在窗機明鏡的教室中學習,雪見不免再次感慨人生的多變,雪見哪裡知道,這群嬌小姐在五年前的時候,是怎麼針尖對麥芒的。算算她們的年紀:五娘最大,現在十六,五年前是十一,六娘十歲,而雪見小六娘幾個月,估計也是九歲十歲的模樣。

  想到這裡,雪見的眼神有點茫然。

  這個時候,有幾個丫鬟端了甜品花茶進來,大部分放在了屏風床的梨木桌子上,還有婆子搬了小茶几來,放在了雪見的身邊,隨後,丫鬟也在上面擺上了茶碗還有兩碟的點心。

  丫鬟紛紛給三個小姐都斟滿了茶,頓時一股子清香彌漫在屋子裡面。

  六娘笑著說道:“咱們先喝了茶,吃點點心,然後一同去前邊給爹爹他們請安。這是娘親吩咐的。”說罷,轉過頭,看到五娘不喝茶,不禁蹙眉道:“五姐,怎麼不喜歡喝桂圓蓮子茶?”

  雪見就感覺到五娘在跟六娘拗著一股子勁兒,具體原因她心裡面也知曉大概,只是並不動聲色,她低頭品茗,感覺那醇香的味道劃過唇尖,瞬間彌漫在了口腔裡面,久久徘徊,清新怡人,令人感覺十分的舒服。

  “有點太甜膩了,六妹,你不知道吃多了甜膩的茶點,不但對皮膚不好,而且對牙齒也不好嗎?”

  也不知道五娘到底醞釀了多久,才說了這麼一句話,可能也是收腸刮肚,不過有點不知道深淺,因為六娘聽完,臉色雖然未變,但是雪見低頭看了看六娘捏著茶碗的手指略微彎曲,應該是用力了。

  六娘溫和地笑了笑,輕聲說道:“原來是五姐害怕生胖啊!不過你放心,這桂圓蓮子茶只放了少許的蜂蜜,即使很容易生胖的體質也不用擔憂。再者,雖然已經是夏末,但是天氣還十分炎熱,我特意吩咐了下人們,把茶冰鎮後才送來,不但口感清爽,還能夠消暑去乏,卻也對牙齒一點損害也沒有。”

  從古到今,女子都不喜好別人說她胖,雪見想到,即使在那以胖唯美的唐朝,所說的胖是指豐腴,豐滿,而並非是一般的胖體,所以她不無意外地看到了五娘的臉色略微有點發白,胸口一起一伏,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低頭品茗。

  見到五娘吃窘,六娘也並未變表情,也是怡然地低頭品茗,這到令雪見對她有點佩服了。

  三個姊妹各想心事,低頭嘗了嘗點心,表面上不語了,卻是在心裡面想接下來要說什麼共同話題。

  雪見不去看那兩個姊妹之間的你來我往,她也無心去跟她們爭奪什麼風頭,只是在吃著那甜膩了的桂花糕的時候,心裡面想著如何才能夠接觸那些夫人們,以便探聽關於爹爹官司的事情,這確實有點棘手,因為雪見根本不知道,二伯母讓她跟五娘前來,到底用心是什麼呢?

  見到五娘跟雪見都不說話,六娘笑盈盈地問道:“雪見,三嬸的病好點了吧?”

  雪見微微點頭:“恩,多些六姐還記著娘親的身子不大好,這段時間她比以前好了些。”

  六娘低頭無意地看了看五娘,發現她正賭氣地一個勁兒地吃甜品,彷彿要驗證她剛才那句話,其實五娘並不害怕生肉長胖一般,不免嘴角輕揚,還是對雪見說道:“我記著三嬸的身子一直很弱,她在我的記憶裡面就是那種病弱西子的模樣,幸好三叔的醫術好,只可惜——”

  末尾幾個字,六娘沒有說出來,只是低頭搖了搖,彷彿十分惋惜的模樣。

  雪見的眼神也暗了下去。

  五娘的眼神卻亮了起來。

  五娘的嘴角還有蜜棗的渣,她從袖中抽出來繡帕抹了抹,隨後用年長的口氣說道:“哎,六妹,你這是哪壺不卡提哪壺啊,如今三叔人在京城的牢獄中,許久都沒有回來了,七妹跟三嬸定然十分擔憂他,你這直白地提了七妹的傷心事,恐怕又要惹了七妹傷心落淚了。”

  聽到五娘這麼一說,六娘倒是有點擔憂地看了看雪見,說道:“七妹,我不是故意這麼提及的,你都不知,娘都一直跟我說,你七妹苦,這次來了,要多對著她好些。我娘也說了,等到你離開羊城的時候,多給你拿一些補品還有衣物。”

  說到這裡,六娘才開始打量起雪見的衣裙來,剛才一直站在太陽底下,沒有近看,以為雪見只穿了一套黃色的羅裙,可是這次到了室內,她的眼睛一亮,竟然被那鵝黃綠深深吸引住了。

  不過,一想到娘說要拿她那些穿小了的衣裙送給七妹的時候,六娘有點犯疑惑,此時雪見身上穿的羅裙,甚至要比她跟五娘身上的還要好看,那別致的料子,那新穎的留仙裙擺,還有那渾然天成的色彩,再配上雪見那白皙如凝脂的肌膚,簡直美得不可勝收。

  “多謝二伯母還有六姐的記掛。”雪見低垂著眉,雖然五娘想要用她的事情,來責備六娘不懂事情,可是雪見更清楚明白,那是五娘想要搬回來一程,如果五娘果真是這麼擔憂雪見跟微娘,那為什麼在皇甫大院,在她那蠻橫無情的娘親面前,半句不提呢?

  事實明擺著,雪見不動聲色,只是在心裡面低笑。



  第二十四章:姊妹(下)

  又寒暄了幾句,不過都是相談甚不歡的模樣,五娘跟六娘到底年紀都小,不免明裡暗裡地鬥氣,雪見彷彿旁觀者一般,偶爾接接這個的話,或者回答那個的問題,一副完全遊走在問題之外的模樣。

  等到五娘跟六娘都有點累了的時候,雪見看到門外進來一個身材纖細的丫鬟,她一進來就給各位小姐都請了安,最後目光落在了六娘的身上,恭敬地說道:“小姐,夫人說讓你帶兩位小姐一起去暗香閣。”

  “秋月,你回去稟明娘親,我這就帶著五姐還有七妹過去。”

  秋月點了點頭,隨後又朝雪見跟五娘分別頷首後,就退了出去。

  六娘站起來,說道:“五姐,七妹,我們現在就去暗香閣吧,娘親那邊忙完了事情,終於有時間搭理咱們三個了。”說罷笑笑起了身,由身邊的大丫鬟虛扶著,就走了出去。

  到了這裡,就完全的客隨主便了,所以雪見也不多想,尤其是馬上就要見到二伯母,估計待會子就能夠見到那些夫人們,雪見心中不免又明亮起來。

  可是五娘倒是一副興趣缺缺地模樣,雖然剛才在話語中占了一些上風,但是當六娘站起來往外走的時候,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舉止大方,從容淡定,五娘倒是愣住了。

  不過好像心中還是略有不甘一般,五娘走在了雪見的身畔,低聲說道:“雪見,剛才望舒那麼說你,你不氣?”

  雪見失笑,面不改色,輕柔地說道:“六姐也不是故意的。”

  聽到雪見並不動氣,五娘倒是略微有點失望。她端詳著雪見臉上的笑容,雖然很平淡,但也確實沒有任何動怒的表情,她就感覺有點費解,不過還顧不上五娘多想,一行人就過了幾個弄堂,四周的人慢慢多了起來。

  妙香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上來,走在雪見的身畔,伸手去虛扶住了她胳膊,說道:“七小姐,我已經把你的細軟打理好,放在望舒閣的西廂了。”

  雪見微微點頭。

  別說妙香年紀小,可是處理事情倒是井井有條,這讓雪見稍微放下心來。任由妙香虛扶住了右手,雪見四處打量著。

  已經離開了六娘的望舒閣,這裡假山疊嶂,亭榭跟花木交融,耳邊是歡快地溪水的聲響,雪見舉目四望,看到了一行丫鬟婆子簇擁著兩名貴婦,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那個富貴模樣,應該是二伯母都比不上的,又能是什麼人呢?

  見到雪見不做聲地望著那邊,妙香悄悄地在雪見的耳邊說道:“聽說那是京城裡面來的貴婦呢!”

  雪見一聽到“京城”兩個字心裡面咯噔一下,隨即就想到了爹爹那張慈愛的臉。既然妙香說了是“聽說”,應該就不知道那是誰,所以雪見沒有即刻去問妙香,只是面不改色地繼續跟在了六娘五娘的身後。

  不一會兒,就到了暗香閣。

  暗香閣共有一個主樓,四個偏室,四個偏室都是一層,而中間的主樓共有五層。主樓正前方竟然是一個小型的水池,池中金魚擺尾,荷花素潔搖曳多姿。此外,曲折的走廊蔓延在整個暗香閣中,間綴以軒榭涼亭,一來可以坐賞園景,二來可以充分地利用空間,感覺上也不顯壅塞。

  “娘,我把五姐跟七妹帶來了。”

  一進了花廳,雪見就聽到六娘端莊地說了一句,而後就走到了劉氏的身畔,乖巧萬分。

  雪見跟在了五娘的身後,一起給坐在最中央的劉氏施了一個福禮。她抬起頭,看到了劉氏落座的屏風床的另一端,還端坐了一個婦人,一身的綾羅綢緞,還有髮髻上插著的那些珠寶配飾,讓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

  “你們還站著幹什麼,還不給兩位小姐搬凳子來。”劉氏輕聲說了一句,就立刻有小丫鬟跑去給拿了月牙凳,還有茶几。更有穩重的婆子去端了茶壺,然後小心翼翼地給雪見跟五娘倒了茶。

  而六娘就乖巧地端立在劉氏的身畔,劉氏伸出手去,握住了女兒的柔夷,笑著說道:“望舒,你看到你舅母怎的不請安呢?”

  六娘笑得更是恬靜,彎彎的眼眸猶如玄月。

  “娘,您一直說話,我怎好打斷呢?我啊,就等著您把事情都安排完了,才能夠跟舅母親近親近呢!”

  劉夫人笑得端莊無比,她朝六娘招了招了手,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喜愛。

  “望舒越來越乖巧懂事了,妹子,你可得給她找戶好人家啊!”

  劉氏連忙點頭,笑意滿眼。

  五娘有點不是滋味地看了看身畔的雪見,雖然丫鬟給搬來了凳子,但是雪見一直沒有坐下,所以五娘也沒有落座。這樣子的場合她跟雪見都是第一次來,雖然以前家中也來過貴客,但是五娘明白,眼前這個劉夫人應該不是一般的貴客。

  雪見此時跟五娘有類同的想法,她靜默不語,表面上是在等待劉氏將她們兩個引見給劉夫人,實際上就在心中猜度,這個劉夫人是不是從京城來的。

  果然,等到劉夫人已經代替劉氏,緊握著六娘的雙手,問這問那的時候,劉氏彷彿才發現一直站在那裡的五娘跟雪見,如夢初醒般地道:“看我這臭記性,嫂嫂,這是我本家的兩個丫頭。五娘七娘,你們也隨著望舒一起叫聲舅母吧!”

  被人冷落了大半天,五娘的臉上有點不大好看。雪見站在她身邊,悄悄地揪了她的衣角後,再度給劉氏施了一個福禮,五娘也連忙給劉氏施了一個福禮。

  “舅母好。”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雪見不知道劉氏這麼做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卻知道自打她進來這個廳子後,劉氏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掃了好幾眼,略微有點訝異,不過掩藏得很好。想必,劉氏心中也有疑惑,想她從哪里弄來這套衣裙吧,果然人靠衣裝啊!雪見想到這裡,不免在心裡面感歎了一下。

  劉夫人的眼神在五娘跟雪見的身上晃過來,晃過去,末了,嘴角一抿,也看不出來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明亮的眸子一閃,對身邊的劉氏說道:“妹妹,你這次賓宴,不是要給望舒尋個好人家嗎?”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4 05:38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初葵(上)

  言下之意,你把這兩個丫頭叫來是做什麼?

  雪見看了看劉氏的表情,低頭輕啜了一口茶,並沒有多說話。因為劉氏或許沒有想到,雪見會這麼光鮮地站在她們的跟前,其實雪見更不知道的是,早在劉氏昨日離開皇甫家的大院的時候,跟趙氏在長廊那一邊走著一邊閒聊了,關於雪見的婚事。

  “她們姐妹好久不見了,正好一起說說話。”

  雪見一愣,這就是讓她個五娘前來的真正原因嗎?倘若她跟五娘一樣,已經許配了人家,那麼來羊城一趟,也可以看做算是遊玩走親戚。可是,難道二伯母就是這麼跟大伯母說的嗎?

  雪見終於確定了心裡面的想法,大伯母想要讓雪見陪襯五娘,而二伯母則是想讓雪見還有五娘兩個綠葉來陪襯六娘。不是都說鮮花都要綠葉襯托嗎?所以,當劉氏發現雪見穿了一身精緻的羅裙後,很明顯有點鬱悶。

  不過,一想到二伯母並不是真的想要給自己說親事,雪見倒是微微放了心。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安心地探聽爹爹的事情了。至於那些羞辱,當然也不會任憑二伯母他們想當然的。

  五娘倒是沒有雪見那麼沉穩,她不安地看了看雪見,然後又看了看一臉淺笑的六娘,突然感覺很委屈,臉色瞬間就變了。雖然坐在那裡,也有點局促不安,頭腦裡面立刻出現了這麼一個想法,那就是即刻離開羊城。

  許是剛才在望舒閣吃了太多的甜餅,許是心中太委屈,五娘突然感覺肚子疼了起來,轉眼間小臉都變白了。

  座上,劉氏跟劉夫人還在親熱地說著話,沒有人注意到五娘的異常。

  “妹妹,這次杜少府跟許廷尉都會帶著家眷來,應該快都到了。有時間,你應該多跟杜夫人還有許夫人說說說話,如果望舒能夠嫁入京城,日後有個什麼時候事情,我們也好照應照應她。”

  現在雪見聽到“京城”兩個字的時候,心裡面咯噔一下,一扭頭,身邊一直坐在月牙凳子上的五娘竟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五娘怎麼了?”

  頓時,所有人都亂作了一團,劉氏看著也著了急,連忙來到了五娘的身邊。五娘已經被一個婆子抱了起來,秀眉緊皺,臉上蒼白,雙手還緊捂著肚子

  雪見扭過頭,看了看五娘坐過的月牙凳,那上面竟然有一抹妖豔的紅色。雪見略微疑惑地跟在了眾人的身後,看到劉氏剛說了去請大夫來,卻被那個劉夫人攔住了。

  因為劉夫人也看到了五娘羅裙上面的血跡。

  “妹妹,這個五娘應該是來葵水了。”

  其實幾個年紀大點的丫鬟還有婆子看到了五娘羅裙上面的血跡的時候,也都明白了怎麼回事,但是他們都是下人,也不敢妄自揣度。

  劉氏看到了五娘一臉的窘迫後就吩咐那個婆子抱著五娘回望舒閣,還有開始指派給五娘的兩個丫鬟,也跟在了她的身後。

  雪見正在想,自己是否就這麼離開後,就聽到了一個青衣丫鬟走了進來,給劉氏跟劉夫人都施了一個福禮後,說道:“夫人,杜夫人跟許夫人到。”

  劉氏一聽,連忙讓丫鬟撤了小月牙凳,換上了兩把舒適的紫檀官帽椅,還有高腳的茶几。

  雪見見狀,雖然料想這是可以見到那些京城來的貴婦的好機會,但是卻不是最佳的。而五娘就要被人帶走,如果她也留在這裡,有點不尷不尬的。

  所以,還未等到劉氏開口,雪見就率先說道:“既然二伯母有客,那雪見先告退了。正好,我過去看看五姐腹痛緩解了沒有。”

  劉氏巴不得雪見這個時候離開,所以就即刻點了點頭。

  而劉夫人則是拿眼睛再度地看了看雪見,那精緻俏麗的五官,白皙的肌膚,說話有條不紊的模樣,論識大體懂明理,應該跟望舒相差不多。

  雪見依次給劉氏跟劉夫人都行了禮,就帶著妙香退了出來。六娘還在裡面,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但是既然綠葉都不在了,那麼紅花也是有點孤單。她拿眼睛瞄了瞄娘親後,隨即就明白了娘的意思,她親昵地拉住了劉夫人的手臂,說道:“五姐回瞭望舒閣了,我得回去照看下,畢竟我是主人人家是客。舅母,你先在這裡跟娘她們說說話,稍微晚些等安頓好了我本家的這兩個姐妹,望舒再來找舅母說說話,親近親近。”

  劉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目送著六娘走了出去。

  六娘帶著丫鬟婆子,走了左邊的小道兒回望舒閣,因為她害怕跟那兩位夫人碰個照面,六娘揣度,娘親此時應該不想她跟那兩位夫人照面,所以刻意回避。

  這麼想著的時候,六娘回到望舒閣正好碰到了從另外一條路走的雪見還有小丫鬟妙香,六娘一愣,脫口而出道:“七妹,你有看到那個杜夫人還有那個許夫人嗎?”

  雪見竟然從六娘的話語中,聽出了擔憂,她搖了搖頭,溫和地說道:“不曾。”

  六娘放下心來,隨後就親熱地挽住了雪見的胳膊,說道:“七妹,走,我們一起去看看五姐。看她的樣子,好像是第一次來葵水,應該不大懂怎麼處理,我們去跟她說說。”

  “六姐已經來過葵水了?”

  六娘比五娘小一歲,比雪見大半年。雪見當然知道葵水就是月事,以前的她可是都經歷了好幾年了,當然會明白。可是穿越後的這個小身子才不到十五歲,所以還未曾來葵水。不過,想到這裡,雪見又犯了難,這裡可沒有衛生紙之類的東西,如果等到她來葵水的時候,要如何是好呢?

  見到雪見一臉的難色,六娘便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額頭,說道:“怪我,七妹肯定沒有來葵水,好吧,不說別的了,我們先去看看五姐吧!”

  雪見知道六娘誤會了,不過也由著她去想了,自己過一兩年也會來葵水,所以正好趁著這個時候,學習下她們是怎麼處理的。

  五娘果然住在東廂房。

  雪見一樓的西廂房,五娘住在一樓的東廂房,而六娘住在樓上,至於三樓,雪見聽說是藏書閣。

  六娘雪見等人進了東廂房,看到五娘一臉蒼白地躺在那,眉心緊皺,雙手還緊捂著肚子。開始將五娘抱到這裡的那個花婆子正吹著碗裡的紅糖水。

  花婆子見到六娘前來,連忙行禮,說道:“小姐來了。”

  “你們給五姐換了衣裙了嗎?”

  原來當時六娘也看到了月牙凳上面的血跡。



  第二十六章:初葵(中)

  花婆子點點頭,補了一句道:“剛才小翠陪著五小姐去更衣,然後換了放好硝灰的裹布,剛才五小姐還有點羞赧,我是先告訴她應該怎麼做了,才出來的。我也讓廚房給煮了紅糖水。”

  最後這句話中,花婆子的語氣就帶著討好的意味了。

  雪見才不去想她們主僕之間的事情,看著躺在那裡滿臉痛苦的五娘,雪見又看了看花婆子手中的紅糖水,轉向了六娘,說道:“六姐,可否能讓廚房做一道紅糖姜汁荷包湯?”

  “當然可以,素材那麼簡單。”六娘頷首。

  聽到煮紅糖水沒得到誇獎,這個七小姐倒是要做什麼荷包湯,花婆子有點掛不住臉,有意無意地說道:“食材倒是都有,可是廚房沒有做過這道湯。”

  花婆子是故意刁難雪見的,二伯母等人怎麼對雪見跟五娘,估計這些下人也是看在眼裡,而花婆子又是二伯母房中的人,不免有點叫囂。換句話說,她也是有點看不起小地方來的兩位小姐,既然主子都不大重視兩位小姐,那麼她就更不用了。

  尤其是一直跟在二夫人的身邊,花婆子可是長了一雙伶俐的耳朵,一雙慧黠的眼睛,還有一張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開,什麼時候應該閉合的嘴巴。

  見到自家小姐沒有吭聲,所以花婆子的臉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雪見也不惱怒,慢慢地說道:“其實做法很簡單的:老姜洗淨去皮切絲,其餘搗成泥狀擠汁備用。再把砂鍋置於火上,倒入清水煮沸後打雞蛋煮荷包蛋,然後再加上紅糖與薑汁,待完全煮勻後,撒上薑絲即可。”

  以前選修課上,雪見特意修了中藥膳食這門選修課,尤其穿越過來後,娘親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雪見也就試著料理各種中藥膳食,畢竟總是吃中藥,任誰也會煩夠了的。將各味重要混合在飯食裡面,會讓病人更容易接受。

  花婆子一愣,她以為這個七小姐竟然通曉廚藝?六娘也是愣了一下,她只是知道女紅跟茶藝方面的事情,但是卻未曾進過廚房,那一雙洋蔥玉指可是沒有碰過陽春水,所以六娘也是愣了片刻後,才對身邊的花婆子催促道:“趕緊按照七妹所說的,去弄一碗紅糖姜汁荷包湯來!”

  “是,奴婢這就去。”花婆子連忙點頭,領命去了廚房。

  有小丫鬟搬了兩個月牙凳放在了床邊,雪見跟六娘互相讓了下,然後依次落座。臥榻上面的五娘十分虛弱,臉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淌了下來,身子一個勁兒地發抖,好像要說什麼,但卻只是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

  雪見見狀,連忙站起來,然後朝五娘的腹部伸出了手,六娘一愣,不知道雪見要做什麼。

  雪見雙掌交疊,按住了五娘的氣海穴,然後順時針按揉著。

  六娘訝異。

  “雪見,你可是懂醫學?”六娘一想到剛才雪見吩咐花婆子去做的藥湯,還有那個揉捏手法,心中都感覺十分的疑惑,她看到雪見揉完了五娘的小肚子,又去揉五娘的小腿。

  六娘看到雪見淺笑著,還沒有回答,她就想到了雪見的娘親身子一直弱,怕是雪見因為娘親久病而成了醫生了。

  “雪見,是因為你經常照料三嬸,所以也通曉了許多藥理方面的常識吧!”六娘不想承認雪見懂醫術,其實她是不希望雪見懂醫術。人都有個攀比的心思,正如五娘不希望雪見比自己穿的好看,六娘不希望五娘比自己更端莊,而雪見呢?她只是不希望娘親跟爹爹一直分開而已,因為不是小孩子的靈魂了,所以也就沒有五娘六娘那麼嚴重的攀比心。

  可是,當六娘提及微娘的時候,雪見本來正捏著五娘的腿,突然手就停住了。

  花婆子端了剛煮好的湯進來,然後端到跟前,一時之間猶豫起來,不知道是應該自己去餵那五小姐,還是怎麼著,她看了看自家小姐,而六娘的目光,則在雪見的身上。

  “我來餵五姐吧。”

  雪見微微皺眉,不是因為手中的瓷碗太燙,不是因為那個花婆子的目光一點都不友善,只是因為剛才六娘的一句話,令雪見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跟娘一起生活了這麼三年多,娘竟然一直沒有來葵水!

  為什麼雪見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因為她穿越過來的身子一直沒有來月事,所以就顧忌不到這點?要知道,月事對一個女人十分的重要,尤其還關涉到日後的生育問題。月事不調,也會引起許多疾病,更何況是根本就不來了!

  這個時候,許是疼痛感略微緩解了,五娘煞白著一張小臉兒,對正在給她餵湯的雪見說道:“雪見,謝謝你剛才給我揉肚子跟小腿兒,現在不那麼疼了。”

  五娘蒼白的臉上慢慢出現了一絲紅潤,人也能夠依靠在被褥上,讓雪見餵她湯喝了。

  “五姐,說謝謝那是見外了,正巧雪見知道肚子上還有小腿上有些穴位是可以緩解你的陣痛的,然後再配合喝上姜湯紅糖水,應該會好點。而且,這段時間你要切記不要沾冷水,晚上睡覺也不要讓自己的雙腳暴露在外邊。”

  五娘連忙點頭,嘴角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

  雖然知道六娘也一個勁兒地打量自己,雪見只是坦然地面對著屋子裡面的人。既然是醫藥世家,知道這點應該不足為怪吧,何況還都是一些常理性的東西。

  雪見面不改色,心裡面卻還在掛念娘的病情,她立刻決定,等到回到家中後,一定要幫娘親好好看看。同時,雪見也想到,爹爹的醫術那麼高明,難道就不知道娘已經不來月事這件事嗎?不會不知道吧,那難道是一種非常不常見的婦科病?

  一想到這些年來娘的症狀,雪見就懊悔自己不會切脈,不然,她早就應該可以知道,娘到底害了哪種婦科病了,有機會,要學學號脈了,因為這個時代裡面,並沒有什麼醫療儀器。

  等到六娘離開了東廂房的時候,走在木制的樓梯上,還在想剛才雪見的誇誇其談。醫藥世家懂醫理不奇怪,而且雪見的爹,皇甫陽是皇甫家繼承了醫學衣缽的人。除此之外,就是大伯皇甫密的大兒子皇甫玄參了。

  竟然那麼揉揉捏捏,就能夠緩解每次來葵水的陣痛,這才是六娘所驚訝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夫,都是一些年長的男子,他們可是從來都沒有用過揉捏的法子啊!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10:51 PM

  第二十七章:初葵(下)

  夜晚時分,雪見躺在臥榻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看著窗櫺外的彎月,淡淡地發出柔和的光,雪見在想,也不知道娘回了皇甫大院,會住得習慣麼?大伯母等人會不會欺負娘呢?

  一想到娘親竟然那麼久了都不來葵水,雪見的眉頭一皺,要知道,娘親才不過三十三四的模樣,根本不應該停止來葵水了啊!

  臥房裡面靜悄悄的,窗外有不知名的小蟲在低鳴著,聲音很畏畏縮縮,就好像在這深宅大院中的人一般,有些話多說不得,有些事多做不得,尤其是,有些人也多得罪不得。

  又翻個身,雪見索性起床,只穿了白色的褻衣,就站在了窗櫺前,注視著窗外皎潔的月,靜謐的花草,偶爾飛過的孤寂的夜鳥。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了窗櫺,雪見起初以為看花了,伸出手揉揉眼,再看那花草依舊靜默無聲。

  “難道剛才真的花了眼?”

  雪見喃喃自語,心下裡有點犯疑惑,躺回到臥榻上,又想了一會兒心事,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雪見是被五娘吵醒的,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妙香打好了洗臉水放在木凳子上,手裡面還放著擦拭用的手帕,旁邊還有一小碟子的米麩。而五娘早就興沖沖地站在旁邊,對雪見說道:“雪見,你好厲害,昨天被你那麼一揉,肚子好似不大疼了,今天除了感覺有點腿軟,沒有其他的大礙了。”

  因為是第一次來葵水,所以雪見知道五娘心中定然會有許多羞怯,所以也就不多說。其實五娘要算好的了,有的人來月事肚子疼起來,甚至都會在臥榻上翻滾著,或者有的人乾脆會暈厥過去。而昨日雪見一方面用了姜絲紅糖水讓五娘內用,外則用按摩手法,一般的陣痛就會有所暫緩的。當然了,這點也是因人而異的。

  有的人來月事的時候,乾脆就一點痛感都沒有。

  “恩,這幾日切忌不要喝冷水。”

  因為了這麼個小事件,或許是在羊城這裡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五娘逐漸跟雪見親昵了起來。她們以前在祈蘭城的時候都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五娘在說,而雪見在聽。妙香伺候雪見清洗後,兩姐妹就在木椅子上坐了下來,喝著妙香剛泡好的花茶。

  五娘還是忍不住抱怨著。

  “七妹,你說咱們來這裡為什麼啊?看著二叔二嬸一天那麼忙,而且昨天六妹的舅母也說了,這次賓宴是為了六妹的婚事而來,那咱們就更沒有必要來了。”

  雪見聽到五娘一口一個“咱們”,而後看了看身邊的妙香還有五娘身邊的那兩個大點的丫鬟,但笑不語,只是低頭輕啜著花茶。

  看到雪見這麼不聲不響的,五娘倒是急了。

  “七妹,你不想回家嗎?我都想回了,這次還鬧了這麼個事情,又討了沒趣,我的心早飛回去祈蘭城了。七妹,你一直不是這樣子啊,我怎麼感覺你來了羊城彷彿換了個人似地,話語比以前少了好多,就連表情也是一直這麼不鹹不淡的。”

  說罷,五娘有點鬱悶地揉了揉肚子,彷彿賭氣一般。

  雪見失笑,因為她看到了身邊的妙香等人奇怪地看著自己,同時,雪見也注意到了窗櫺外有幾個身影,看前邊那個影子的模樣,雪見想肯定是六娘沒錯了。

  也不知道五娘說這些話是有心還是無意,但是雪見都不知道應該跟她如何解釋,或許,不解釋才是最好的方法。

  在皇甫家大院的時候,大伯母那麼直白地對她們母女,如果雪見再沉默不語的話,那麼她們母女只有被大伯母欺負的事了。可是在這裡不同,雖然雪見也能夠感覺到二伯母並沒有什麼善意,尤其是那玲瓏的六娘也並非對自己是真的親近,但是在人前她們還是禮數周到的,所以雪見也不能夠任意發火,她是對事不對人的。

  雪見知道,六娘停留在那裡,許是被五娘的哪句話吸引了,所以就停留在那一動不動,想要探聽什麼虛實吧。

  “雪見,雪見,你聽到我說話沒有啊!”五娘一著急就會叫雪見的名諱,平常的時候就會稱呼七妹。她焦急地叫了兩句,然後就聽到了六娘的聲音。

  “原來五姐在七妹這裡啊,我一早過去探望你,結果撲了個空。我料想定然你是跟七妹親近,所以就過來七妹這裡,果然找到你了。”

  六娘可能發現雪見一直不說話,所以這才帶著丫鬟走了進來,她有意無意地看了看雪見,突然對這個堂妹特別陌生。不過說實話,她也跟雪見接觸的時間不長,小的時候倒是經常玩耍,但是那都是童年的記憶了,記憶中的七妹很天真活潑,而三叔跟三嬸又特別疼愛這個妹妹,所以六娘那個時候倒是對雪見的印象不深刻。

  六娘不動聲色地拉住了五娘的手,很親昵的樣子,這到令五娘有點疑惑了。

  “我聽聞六妹白日裡要跟繡娘學女紅,所以生怕打擾了你,就先來七妹這裡。再者,我肚子還有點疼痛,所以想讓七妹再幫我揉捏揉捏。”五娘娓娓說來,臉上都是笑意。

  六娘也點頭道:“恩,我每月來月事的時候,也有點疼痛,所以今日特地來跟七妹討教下,怎麼揉捏是好。這幾日本應該學女紅的,但是因為家中賓宴,再加上你們來,所以娘親就特許我這幾日不用學習女紅。”

  雪見看到她們兩個說過來說過去,竟然又提及了昨日的按摩手法,淺笑著說道;“兩位姐姐,雪見沒有你們說得那麼厲害,那個手法很簡單的,你們如果以後來月事腹中疼痛,可以嘗試這兩種方式緩和,如果疼得嚴重了,就得找郎中看看了。”

  六娘臉一紅,嬌俏著說道:“七妹你這是怎麼了,這等閨房密語只是咱們姐妹幾個親近了才這麼無顧忌地說出來,哪裡會去找什麼郎中!娘可是告知過我,女子如果這點疼痛也忍受不了,那可是不成的。”

  五娘聽得懵懂,不過也紅了臉。

  雪見才醒悟過來,懂了六娘的意思。怪不得五娘一直嬌羞著臉紅,雪見最初以為這是最初來葵水,她心中有羞怯,不過經過六娘一說,才想起來,古代深宅大院中的這些未出閣的小姐們,哪裡會輕易讓外邊的男郎中醫治過,除非是大的病症。至於女子這種特別的病症,是絕對不會讓那些男郎中知曉的,要疼,也得忍著。

  雪見開始為古代的這些深宅大院的小姐們感覺有點悲哀。

  看到雪見沉默不語,六娘以為自己的話說重了,連忙就說了一些別的事情,“我聽說待會要來兩個小姐,聽說是從錫城來的。”



  第二十八章:爭執

  六娘的這句話一說,五娘來了興致。就忍不住探聽道:“是兩個什麼樣子的小姐?”

  其實早在六娘心中就對五娘跟六娘有點成見,她總是感覺祈蘭城是個小地方,而且皇甫家的大院跟她家實在是差太多了,所以早在聽娘說五娘跟雪見要來的時候,她的心中就有著隱隱地不大高興了。

  聽到五娘這麼沒深沒淺地問,六娘雖然滿心的不大樂意,但是修養令她不能夠拒絕回答五娘的話,所以只好撿輕的說道:“錫城是一個水鄉,那裡來的大家小姐,定然都是柔柔弱弱,知書達理,溫柔嫻淑了。”

  “是說南北方的詫異麼?我倒是不大感覺不同地方的人有太大的差距。就比如說,南方有的東西,北方也有啊!”

  聽著五娘完全不對路的回答,雪見有點哭笑不得。她對那兩個錫城來的小姐倒是沒有什麼興趣,很感興趣的到是如何能夠見到京城來的那些夫人。同時雪見瞧了六娘一眼,暗想六娘應該見過那幾位從京城來的夫人了吧。

  也不知道,二伯母到底挑了哪家作為六娘的夫家,二伯母的娘家是個大靠山,而她的兩個哥哥迎娶的又都是官家的嫡小姐,官官相護,彼此相照,到也是自古以來的定律。

  但是六娘卻不想就這麼作罷。

  “五姐,按地理上來分,祈蘭城偏北一些,而錫城在羊城的東南部,更是名副其實的南方。你要知道,北方的女子的性格跟南方女子的性格是不同的,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說話的言語,動作形態等等方面,都會略有不同的。”

  “那會有什麼不同?難道六妹的意思是南方的女子好呢還是北方的女子好?”

  雪見聽到她們兩個的爭論已經略帶火氣了,就感覺有點不大對勁,連忙調和說道:“無論北方還是南方,都各有千秋。”

  “我說你也不明白,等到那兩個小姐來了,你自然就會知曉了。”

  六娘索性不再跟五娘說了,轉過來對雪見說道:“七妹,你教教我昨天那個按摩手法吧!”

  雪見淺笑頷首,其實也不想聽五娘跟六娘繼續爭辯下去,就做了順水人情,說道:“剛才六姐說得對,咱們關於來葵水腹痛這件事情又不能夠去看郎中,所以經常這麼揉捏,然後平時再稍加注意,會好很多。”

  五娘跟六娘也暫時不爭辯了,就低下頭看雪見在自己的身上做示範,不但她們兩個人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就連屋子裡面的那些年紀稍微大些的丫鬟也跟著學了起來。雖然妙香等人還略小,但是也懵懂了一些關於來葵水的事情,也跟著學了起來,不過模樣有點滑稽,十分可愛。

  一個想法突然劃過雪見的腦海,那個想法突然一閃,就消失不見。雪見略微愣住,扭頭就看到了有個小丫鬟跑了進來,施了個福禮,說道:“小姐,錫城的兩位小姐要到望舒閣了,夫人說讓你派人準備下房間。”

  “好的,娘有沒有說那兩位小姐什麼時候到?”

  “回小姐話,夫人說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那兩位小姐就會到了。”

  六娘沉思了片刻,然後回過身對雪見還有五娘說道:“五姐,七妹,我得去安排下那兩個姐妹的住處,也不知道她們帶了幾個丫鬟來。可能今天上午就沒時間陪你們了,有什麼需要的就讓身邊的丫鬟去要,要是廚房管事的那邊有什麼不妥的,就讓那人直接來找我好了。五姐,七妹,如果你們悶了,就在這望舒閣隨便走走。”

  五娘點了點頭,有點不情不願的模樣。雪見微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六姐你去忙吧,不用顧忌我跟五姐,我們悶了,自會尋法子消遣。”

  六娘再度回頭,看了看五娘,嘴角一抿,下巴一揚,就走了出去。

  見到六娘在丫鬟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出去後,雪見生怕五娘會再說出什麼來,就率先說道:“五姐,你今天喝了薑絲紅糖荷包湯了嗎?”

  “恩。剛起來的時候,小翠給我端了一碗來,就趁熱喝下了。”其實五娘對初來葵水還是有點惶恐跟不安,所以,看著屋子裡面只剩下她跟雪見的時候,就悄悄地靠近雪見,說道:“七妹,你說這個葵水是一個月來一次嗎?”

  雪見知道五娘心中也有顧忌,尤其是談到那個裹布的時候,臉都紅得不行。所以雪見拉了五娘的手,就坐在了臥榻上,將一些她所知道的事情還有來月事的時候要顧忌的,都統統說了一遍。

  屋子裡面剩下了雪見身邊的妙香還有年長一些的小翠,她們兩個人就站在那,等待著五娘跟雪見的差遣。

  約摸說了一會兒,五娘捂了捂肚子,說道:“雪見,我讓小翠陪我去更衣了啊。”

  雪見也知道五娘有點乏力,而且剛才又跟六娘鬥了嘴,想必是更衣後就要歇息了。

  “五姐,我想出去走走,你更衣後是回房間,還是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五娘擺了擺手,臉上沒大有生氣,懨懨地說道:“感覺身子好累,去更衣後,我得回去躺會兒。”

  小翠虛扶著五娘走了出去,妙香看了看外邊的太陽,感覺時辰也不早了,才記起一件事情來,連忙對正在揉太陽穴的雪見說道:“七小姐,您還沒吃早飯呢!”

  雪見一想,可不是。她剛起來,就被五娘拉著說了半天的話,剛喝點茶,然後六娘就來了,然後又是說了一大堆的話。其實雪見明白六娘五娘一直在鬥嘴,可是兩個人總是一會兒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又回來壓倒了東風,結果是誰也占不了上風。

  但是,六娘的家世在這裡擺著,就是大伯父大伯母也十分禮讓二伯母,從他們的話說語氣就能夠看出來,而五娘到底還是年紀小,並不懂得她爹娘心中的算計吧。

  “現在這個時候,廚房應該也沒有吃的東西了吧。”

  雪見一點都不餓,來到瞭望舒閣,每頓飯如果沒有特殊原因,都是在自己房裡,讓丫鬟伺候著吃了的。

  “應該還有些米粥小菜之類的,我去廚房給您看看去。”

  雪見點頭,妙香領命就出了門。

  不一會兒,妙香就端了一個小桌子回來,上面還有一碗小米粥,三碟子的小菜,四塊花生酥餅。

  “妙香,你吃飯了嗎?”

  妙香搖了搖頭。

  雪見知道,或許這是府中的規矩,如果執意讓妙香上來跟自己一起吃,要是被別人看到,或許妙香會受到責罰。雪見就那麼吃了兩塊花生酥餅,喝了小半碗粥,撿了兩口小菜,就讓妙香送回去廚房了。

  “妙香,你把碗筷送回去廚房,然後吃點東西,再回來伺候我。”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1 10:55 PM

  第二十九章:雙生(上)

  一盞茶的功夫妙香就回來了,她手裡又提了一紫砂壺的金橘消化茶,笑呵呵地給雪見倒了一杯。

  “七小姐,你剛吃了早飯,又一直沒動身子,唯恐食物淤積在胃口裡面,喝點這個消化茶,然後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雪見待妙香好,妙香怎麼會不看在眼裡。以前妙香也是六小姐身邊的人,剛來府中的時候,因為不懂很多規矩,受了不少責罰,尤其是餓肚子這種事情,已經不止一次了。有的時候,為了伺候六小姐,她甚至一天都沒有時間去吃飯,又不敢跟六小姐提,只能夠那麼餓著肚子,直到有人接替了她,再去廚房的時候,連冰冷的粥都不曾剩下了。

  雪見笑著點了點頭,輕啜了一小口茶,道:“妙香,這望舒閣不會只是這一座樓閣吧?”

  “這座樓閣是主樓,東面跟西面還有一些小廂房,後邊還有一個大點的北廂房。我們這些下人們都住在兩面的小廂房裡,而後邊的北廂房是專門留給貴客居住的。”

  雪見點頭,暗想六娘估計是把那兩個小姐安排去了北廂房。

  又喝了一碗茶,雪見就讓妙香幫自己換了衣裳,盤了發,插好了娘親的髮簪後,就先去更衣。

  夏末的太陽越發曬人,但是在樹蔭底下的時候,卻不感覺那麼炎熱了。雪見撿了一個乾淨的石椅子坐下,妙香端立在一旁,也不說話,彷彿她知道雪見心中有事一般。

  其實雪見心中也確實有事,這都第二天了,卻連那群夫人們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這讓她如何去探聽爹爹的事情呢?也不知道二伯母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的,雪見心裡面拿捏不好,也不便貿然前去。

  惹了人煩,犯了忌諱,對日後都不好。

  整個人就這麼被困在望舒閣,走不成,進不得,雖然表面上雪見不動聲色,比誰都安穩,但是心裡面卻很急。

  她擔憂娘親在皇甫大院會住得不便利,也不知道大伯母會不會刁難娘。她擔憂境況會一直這麼持續下去,她來羊城這一趟會無功而返。尤其是身上還穿著孫姐姐借的衣裙,時日一過,她就得趕回祈蘭城,將衣服送還,定然不可以讓孫姐姐為難的。

  想到這裡,雪見暗暗地歎息了一聲。

  “哎。”

  雪見歎息了一聲,竟然又聽到了一聲歎息,彷彿是自己歎息的回聲一般,她抬起頭,看了看妙香,儼然妙香也發現了異常,那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疑惑著不知道是開口還是繼續保持沉默。

  雪見朝妙香擺了擺手,不言語,側耳傾聽,倒是沒了聲音。雪見想起來昨日夜裡,看到的那個黑影,暗想為何這望舒閣這麼多怪事,不過也不動聲色,暗想現在是白日,而且是在望舒閣裡面,應該不會有什麼歹事。

  妙香有點忍不住,但是雪見不動不出聲,她也就只好不言語,直到她們兩個人的耳邊再度響起了那聲女子的歎息後,妙香看到雪見突然站了起來,她隨即也跟了上來。

  那是一片晶紋朱蕉樹,樹葉上的紅、黃、紅三色條紋被陽光一照射,色彩更加鮮豔明麗。越過了這片朱蕉樹,雪見就看到了一襲粉色羅裙的年輕女子,正坐在木籐椅子上,唉聲歎氣的。

  這個女子跟雪見的年紀相仿,穿著一身精緻的羅裙,還有身上佩戴著的首飾,一看就不是丫鬟下人。但是,這望舒閣內除了六娘,再者就是五娘還有雪見了,那麼眼前這個小姐模樣打扮的人,又是誰呢?

  如果說她是一位嬌小姐,但是又怎會獨自坐在這裡,唉聲歎氣呢?

  雪見滿臉的疑惑,而對面的女子看到了雪見跟妙香後,一愣,隨即臉色一變,站起身就想要離開。不過走了半路,又疑惑著,回過頭看著一直端詳著自己的雪見,出口問道:“你們是誰?”

  看到雪見沒有說話,妙香介面道:“這是我家小姐的本家妹妹七小姐,你又是誰呢?”

  那女子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眼神一閃,轉過身就離開了,一句話也沒有說。

  目送那個女子的背影,雪見才想過來,那個女子的皮膚生得真好,桃紅的腮,皓月般的眼眸,鵝蛋臉,一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想必,可能又是誰家的小姐了吧。

  “這個人也真是的,問了別人,自己卻一句話也不回答。”妙香的話語中有點怨懟,她感覺這個七小姐脾氣還真好,遇到這麼沒有禮貌的人,竟然一點都不惱。

  雪見笑道:“或許人家有什麼事情吧,反正咱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也沒什麼。”

  妙香啞然,她倒是沒什麼,只是個丫鬟而已,但是這個七小姐,好歹也是個嬌小姐,這麼平易近人,一方面讓妙香感覺這個七小姐極好相處,不過一想到那些下人說過的話,妙香又歪著小腦袋,端詳著雪見。

  難道,真的如他們傳言的,這個七小姐是一個貧窮貴小姐嗎?

  雪見被妙香這麼一打量,失笑道:“妙香,你怎麼一個勁兒盯著我看呢?”

  “沒,沒有,突然感覺七小姐真好看。”

  雪見再度失笑,原來這個府裡面即使是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頭也不是白給的,每個人都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也實屬不易了。許是見得多了,也就在無形中慢慢瞭解到,應該如何才能夠適應這個環境,才能夠有驚無險地生活下去,雪見又再度想到了昨日見到的那個豆三。

  小小年紀,都要變得如此世故,也不知道應該是喜,還是憂了。

  雪見一直陷入在沉思之中,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一行人,等到六娘開口的時候,她才抬起頭。

  當雪見的目光落在六娘身畔那個倩影上的時候,微微發愣,因為那正是剛才雪見跟妙香在朱蕉樹後看到的那個女子!可是,為何換了衣裳?

  就在雪見疑惑間,六娘開口道:

  “七妹,這是錫城來的宋家小姐。”六娘笑容可掬地回過頭,對身邊的藍衣女子說道:“百媚,這是我本家的妹妹,皇甫雪見。”

  藍衣女子彷彿第一次見到雪見一般,淺笑著說道:“望舒,你的這個妹妹生得真好看!”



  第三十章:雙生(下)

  妙香疑惑萬千地看了看雪見,而雪見只是淺笑著說道:“哪裡好看,這位姐姐說笑了。”

  話一出口,雪見立刻又補了一句,道:“叫聲姐姐,應該沒有叫錯吧?看你生得麵粉顏嫩,害怕叫聲姐姐叫錯了,失了禮數,所以到是有點為難了。”

  宋百媚笑得含蓄,她迎著雪見的目光,落落大方地握住了雪見的柔夷,道:“你叫這聲姐姐沒有錯,我要比望舒大上四個月呢!只是,因為跟望舒同年,她一直不肯叫我姐姐!”

  說罷,宋百媚的語氣中有點不依不饒的傲嬌。

  “才大一百多天,叫你姐姐多虧啊。”六娘也笑了起來,拉住了雪見另外一隻手,好像她們姐倆多親昵一般。

  “大一天也是大,何況一百多天呢。那你說,我才比千嬌小一盞茶的功夫,還得叫她姐姐,豈不是更虧麼!”

  說罷,百媚淺笑了起來,而六娘也跟著笑了。

  雪見這才明白過來,剛才她跟妙香看到的那個粉衣女子,應該就是她們口中的千嬌,跟眼前這個百媚是雙生姐妹。雪見扭頭看了看妙香臉上的驚訝,知道她也懂了,真是個伶俐的小丫頭。

  “六姐,你不是說錫城要來兩位小姐麼?”雪見故意裝作不知道,對六娘問道。

  “剛才千嬌說心情不好,要四處走走。”接話的卻是百媚,她細長的眉毛一揚,笑盈盈得猶如彎月。

  雪見這才注意到她的口音是那種吳儂軟語,細聲細氣,竟然跟剛才遇到的那個千嬌不大相同。明明是雙生姐妹,為何不但性子大不相同,就連口音也不類同呢?雪見突然想起來早晨的時候,五娘跟六娘的爭論,不免心中疑惑著。

  “千嬌怎麼了?”六娘沉思片刻,扭過頭看了看百媚,略微有點不悅。畢竟她是這望舒閣的主人,剛才就見到百媚一個人,身邊跟了一個婆子兩個丫鬟,就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兒,因為娘可是派人交代的,是來兩位小姐。

  六娘一直想問,但卻一直沒說。

  宋千嬌跟宋百媚算是六娘的遠方表親,也就是雙生姐妹的娘宋夫人是劉氏的表妹,雖然說這一表三千里,但是因為宋夫人的相公,也就是雙生姐妹的爹,今年頂了京城裡面的一個官缺,不是七品就是六品,一下子地位提升了不少,據說再過幾個月就會到京城去上任了。

  水一漲,這船就高了。而同時秉承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緣故,這一表三千里的親戚,也開始走動頻繁起來。

  這一次是宋夫人帶著雙生姐妹來皇甫府,真是目的其實是希望跟表姐劉氏結成親家。她必須要抓住相公升職這次機會,給兩個女兒都找個好人家,同時能夠鞏固相公的地位。

  誰心中都有一個算盤,正如這次劉氏舉辦這次賓宴,也是處心積慮。

  宋百媚根本不知道六娘心中所想,其實她也不大知道千嬌怎麼了。有人說雙生子都有會心有靈犀,知道對方所想,可是她跟千嬌卻不然,除了長相類似外,剩下的都不相同。尤其是性格,乾脆就是一個南轅一個北轍。

  宋百媚很聽宋夫人的話,但是宋千嬌卻很叛逆。而她們姐妹來從小也不是一起長大的,一個在北方的外公家,而另外一個是在錫城。

  不同的生長環境,也是造成兩姐妹脾性不大相同的因素之一。

  “她自己在這望舒閣裡走走,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吧。”百媚想起來娘親的教誨,看著六娘一直不言語,才開始為姐姐千嬌擔心起來。

  這裡好歹是人家的地方,百媚越想越忐忑不安,她戚戚地看著六娘,眼神溫婉,彷彿是那種楚楚可人的小動物一般,讓人看了無限憐惜。

  雪見見到了百媚那種眼神,才知道有一種女子果真惹人憐愛,就是同性也不能夠倖免,盈盈雙眼猶如水波般蕩漾,嘴角緊抿著,彷彿你不允她,下一刻就會梨花帶雨地讓你後悔剛才那一秒的猶豫。

  果然,六娘連忙安撫道:“不要擔心,雖然千嬌不大熟悉望舒閣,想必也不會走失。如果你還擔心的話,我這就讓幾個丫鬟婆子去尋她。”

  百媚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用手帕抹了抹眼角,好像那裡真的有淚一般。

  六娘也不好責怪什麼,立刻差人去找那個宋千嬌,因為跟宋百媚的模樣類似,所以也就更好辨認。然後,宋百媚在丫鬟的攙扶下,盈盈弱弱地去了北廂房,臨走前還一直叮囑六娘一定要儘快找千嬌回來。

  六娘送走了那個嬌弱的百媚,深深歎了一口氣,反正雪見不但有妙香陪著,而且應該也熟悉了這望舒閣,所以她也就匆匆跟雪見道別,去忙別的事情了。

  須臾間,這裡就只剩下雪見跟妙香了。

  雪見看著六娘匆匆的背影,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剛才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鬧劇,偏偏鬧了半天不但主角一直沒有登場,結果也來個無疾而終。六娘看起來是了半個大人了,可是那種主人身份好像對她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壓力,雖然有了那個架子,但是總是扛不住的感覺。

  雪見想到這裡,無聲笑笑,無論是什麼雙生姐妹,又或者是關於六娘的事情,都與她無關,現在她應該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夠接近那些夫人。

  “七小姐,剛才我們碰到的那個沒有禮數的小姐,應該就是她們口中的宋千嬌小姐吧?”

  妙香終於忍不住了,在看到眾人都散去後,她才說出來,說的同時還是東張西望的,生怕被別人看到一般。

  雪見失笑。

  隱忍了那麼久,心中的好奇都膨脹了好幾倍,到了這個時候才說出來,已經很難為妙香了。

  “那個千嬌小姐應該還沒有出望舒閣,六姐他們會很快找到她的。”

  妙香撇撇嘴,陪著雪見依舊在院子裡面走走,她還是忍不住嘀咕著:“七小姐,你說那明明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小姐,性子一點都不一樣。一個呢,凶巴巴的,好像誰都欠她似地。另外一個呢,柔柔弱弱的,好像說重一點的話,都是欺負她似地。”

  雪見掩口笑了,點點頭,卻並不做任何評價。

  妙香看到雪見並不言語,突然膽子也大了,張開就說道:“七小姐,我怎麼感覺,你跟五小姐,還有我們家小姐都不大一樣。按理說你們年紀相當,但是說話做事情,一點都不一樣。這點不同,倒是跟那對雙生姐妹的不同一點都不一樣的。”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09:26 PM

  第三十一章:惦念

  如果是五娘聽到了這麼一連串的話,接下來定然會問,到底有何不同。

  但是雪見不會,因為雪見知道,言多必失,即使那些話是從妙香口中說了出來,她聽了沒事,如果讓第三個人聽了去,她跟妙香都會因此而惹上是非。雖然說妙香是六娘望舒閣的丫鬟,雪見沒有義務跟資格去教導她,但是卻不可以縱容她。

  因此,雪見只好不著痕跡地將妙香的話引向另外一個地方。

  微微頷首,對剛才妙香的話不做肯定,亦不反駁,雪見只是輕聲說道:“妙香,我聽說四堂哥去了京城要應一個官缺,也不知道結果如何。如果要是應上了,以後豈不是就在京城了?”

  “聽說也是這幾天,少爺就回來了。”

  雪見點頭,她這趟來,還沒有見到四堂哥。二伯父家只有兩個孩子,老大皇甫清風今年十九歲,排行老四,喜歡遊山玩水,但是卻被安排先去做了個小令,到也做得風生水起,皇甫暉沒有繼承皇甫家的醫學衣缽,而他的兒子皇甫清風更沒有。按照皇甫暉跟劉氏的意思是希望皇甫清風走上仕途。

  皇甫清風為人豪爽,善於結交朋友,為官是父母之命,但是也不妨礙他結交各路好友。

  雪見對四堂哥的印象不深,畢竟她對這個世界有記憶才是三年,而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祈蘭城,所以兩人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

  又是到京城做官?

  雪見一愣,難不成二伯父跟二伯母想要舉家去京城?先是希望把望舒嫁到京城去,現在又讓四堂哥去補缺京城的官職,那麼這次的宴會的意義,並不是簡單給望舒找夫君這麼簡單了!

  雪見又想起來剛才那對雙生姐妹來,聽說是望舒的表親,也就是二伯母劉氏的表姐妹的孩子,那麼說,二伯母的表妹也是知道,這次賓宴有著什麼特殊的含義了嗎?

  事情突然越來越複雜了,原本雪見只是有機會見到那些夫人,然後從他們的口中得到關於爹爹的消息,如今在二伯父家的這場賓宴含義這麼複雜,遠遠不是雪見能夠參與的。尤其是,雪見忘記不了二伯母在看到她一身華麗羅裙後的眼神,明顯的淡漠,如今看來,甚至都不會將她引薦給那些夫人了!

  雪見越想心越焦!

  如果果真被她猜中了二伯母的心事,那麼即使她在羊城住個月餘的,也是什麼也做不了啊!

  “七小姐,你的臉色怎的不大好了?”妙香關切地問道。

  “許是在太陽底下站久了,有點暈,陪我回房去吧。”雪見答道,同時也在心裡面尋思著,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如果二伯母這幾天不給自己機會去前廳見那些夫人,那麼她就要自己想法子了。不過,既然四堂哥能夠去京城做官,那麼拜託他幫忙問問何嘗不是一個法子。

  思來想去,雪見暫時決定按兵不動,回到房中從長計議。

  “七小姐,你先在房中歇息著,我去廚房問問,午飯怎麼安排。”

  雪見點了點頭,看到妙香推門就走了出去。屋子倒是靜了下來,可是心卻靜不下來。

  “怎麼才能夠見到那些夫人,或者見到四堂哥呢?”

  如果一直呆在望舒閣,那麼只有等待那些夫人們會來,但是機會十分渺茫,雪見也猜度不出來二伯母的具體安排。如果不呆在望舒閣的話,那私自跑出去,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不一會兒,妙香回來了。她聽到屋子裡面靜悄悄的,以為雪見休息著,推門一看才發現她一直矗立在窗戶那,看著外邊柳樹上的雀鳥。

  “七小姐,午飯待會子會有婆子送來,不過晚飯的時候各位小姐都去二樓小姐的花廳去吃飯。”

  妙香說了後,發現雪見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睛依舊盯著樹上的鳥雀,不禁問道:“七小姐喜歡鳥嗎?”

  “嗯,還好。”

  雪見的表情淡淡的,她一直看著樹上的灰喜鵲,其實心中一直惦念著如何才能夠探聽到爹爹的消息。

  不過對於鳥的話題,妙香好像十分有興致。

  “府中一共養了八種鳥,因為老爺很喜歡鳥。甚至還有一種鳥會講人話,有的時候你說它不樂意聽的話了,它還會說你是壞蛋呢!”

  雪見一笑:“那種鳥是不是通體黑色,嘴基上羽額聳立,形成羽幘;頭頂、頰、枕和耳羽具綠色金屬光澤;上體餘部沾褐,尾羽黑色,除中央尾羽外,均具白端。下體灰黑色,尾下覆羽黑而具白端?”

  妙香仔細想了想,拍手說道:“七小姐真厲害,約摸就是這種樣子!一共這種鳥才有三四隻,都在老爺的院子那裡養著呢,我也是有幸才見過一兩次。”

  “那是八哥,八哥會學人話,下次你教它說恭喜發財,估計它很快就會學會紅包拿來了。”

  “真的嗎?那下次我定要試試了。”

  雪見見到妙香那麼雀躍的模樣,嘴角一揚,心中暗自羨慕起妙香來。在這裡當丫鬟定然也是家道中落被賣到這裡,不過看著妙香的臉上永遠的陽光笑容,料想她應該沒有經歷過太多的磨難。

  都說無知者無謂,其實不經歷困苦磨難,即使遇見了,也只會當做那是生活的原本模樣而已。

  “瞧我,端了茶來竟然忘記給七小姐倒了,剛才您不是說在太陽底下站得時間長了麼,所以特意給你沏了一壺茶冰桔茶。”

  妙香的一席話,不知道怎的,竟然令雪見突然想起來在大青山的那一夜了,她在旁邊喝著涼茶,而那個受傷的男人一直在揶揄他。那是一場夢境吧,穿越而來的三年裡,雪見一直中規中矩,除了在大青山的那一夜外。所以,雪見再度告訴自己,那一夜還有那個男人,都是自己的夢境而已。

  見到雪見一個勁兒地發呆,妙香以為冰桔茶不好喝,連忙說道:“七小姐,您可是不愛喝這茶?”

  雪見搖頭。

  妙香疑惑地眨巴眨巴了大眼睛,繼續問道:“莫非七小姐跟那五小姐一般,都是想家了?”

  這次雪見笑了出來,說道:“不是想家,只是惦念著家中的娘親,她的身體不大好,要天天吃藥,而且長這麼大我們母女一直沒有分開過,所以特別想念她。”

  不想這一次,竟然是妙香很羨慕雪見了。

  “真好,您還有那麼掛念的人,妙香現在倒是要去掛念誰都不知道了。”

  說罷,妙香的神色黯然下去,那一直掛在嘴角邊的笑容慢慢消散了。

  雪見一愣,道:“怎麼會沒有掛念的人呢?”

  “我懂事起就被寄養在親戚家,他們都說我爹娘死得早。可是誰知道,十歲那年,親戚就把我賣給了人牙子,說他們養活不起我,要是我能夠被大戶人家買去當下人,也是我的福分了。誰想到陰差陽錯間還真的被買進了大戶人家,其實說來,夫人小姐算是對我還好來著。”

  說到這裡,妙香的臉上竟然是自嘲的笑容。



  第三十二章:委屈

  誰都有本難念的經。

  你看這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容,但未必她就是快樂幸福的。如果你羨慕她,那你就錯了,或許她經歷過的事情,有著你所無法想像跟忍受的痛苦。

  你沒看到或者不知道的的事情,並不證明不存在。比如妙香羨慕雪見,但是雪見卻也羨慕過妙香。她們都只是看到了對方好的一方面,不幸的那一面,卻不知道。

  雪見漸漸收起了開始心中的想法,笑著握住了妙香的右手,說道:“妙香,終究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在你的心中也很重要,無論你到了哪裡,都會惦念他的。”

  “會嗎?”

  雪見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我有點餓了,妙香你再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有。”

  妙香點頭,掀了門簾就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尋思,這個七小姐果真不一樣,以前的小姐皇甫望舒,哪裡會說這些寬慰他們下人的話,不責罰他們,都要算好的了。表面上,七小姐比五小姐要明事理得多,並不像六小姐那日說過的,要來兩個小地方的小姐,讓她們這幾個丫鬟都伶俐點兒,不要惹了事情。

  如今妙香看來,這七小姐在明事理上,跟一直被夫人老爺派人特意教導的小姐,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妙香又一轉念,想,莫不是因為她並不是這家的主人的緣故?

  妙香的小小腦袋裡面想的事情很多,轉眼間她就到了廚房,正好迎面出來一個婆子,端了一小桌子的飯菜出來。

  “妙香,你來的正好,這個是七小姐的午飯,你端過去吧。”

  “張媽媽,你幫我端過去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人小胳膊短的,這個小桌子拿不動啊!”妙香皺了皺清秀的眉毛。

  身材豐腴的張婆子四十多歲,說起話來身子一晃一晃的,還很有節奏似地。

  “本來應該我送過去的,這不是錫城又來了兩位宋小姐嘛,我得跟她們去伺候那兩位宋小姐,人手不夠。”

  妙香剛想再說什麼,就看到被派到五小姐身邊的玉兒剛送了碗碟回來。玉兒比妙香年長三歲,跟妙香的老家是一個地方的,所以處處會照顧下妙香。玉兒要比妙香高一個頭,不過五官倒是很平常,是那種混入人群,就再也認不出來的主兒。她經常會被別人忽略掉,不過也因此,皇甫望舒竟然特意讓她去五娘身邊,也不知道具體緣由。

  玉兒笑呵呵地拉住了妙香的手,卻是對張婆子說道:“你看,這一下子來了四位小姐,可是忙壞了大家,張媽媽就先去忙吧,我幫妙香送過去就成。”

  張婆子知道玉兒跟妙香是老鄉,反正不用她去送,所以也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笑呵呵地把手裡的小桌子遞給了玉兒。

  妙香則只好把原本玉兒手中的碗碟送了進了廚房,又折了出來。

  “小木桌子暫時就放那,待會會有人去拿。”末了,張婆子還補了一句。

  妙香撇撇小嘴,轉過身就跟隨著玉兒,一起朝雪見住的西廂樓而去。

  等到走了不大有人的地方後,妙香才出聲,將心中的鬱悶說了出來。

  “剛才明明說好了的,會把七小姐的午飯送過來。左等右等的,半天都沒送過來,過來一看才知道,根本沒有人來送!玉兒姐姐,你說,這五小姐七小姐可是本家的小姐,那兩個只是表親小姐,怎麼說也不好這麼差別對待啊!”

  玉兒一聽,左右看了看,秀眉一皺,小聲責怪道:“妙香,不是跟你說了,不要老說主子的不是了嗎?咱們下人只管聽主子的話行事,其他的不要去管,也管不了。”

  “我不是要管,只是憤憤不平嘛!你看,派了你跟小翠姐姐去五小姐身邊,然後就派了一個我去七小姐身邊,這裡面的事情,明眼人能不明白麼?”

  玉兒皺了皺眉。

  “妙香,快別說這些了,你不害怕讓小姐聽到嗎?還有,你在那七小姐身邊做事情也機靈點,別有的沒的都說,聽到沒有?”

  “可是,玉兒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感覺那七小姐不但比那五小姐要好,甚至比小姐都要好上幾倍呢!”

  聽到妙香越說越出路了,玉兒的小臉兒都嚇白了。

  “強幾百倍那也不是咱們的小姐!妙香,你要知道,那七小姐遲早得回祈蘭城去,就算是你跟她再好,你也得留在這裡做事情,所以,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做好本分的事情就好!”

  妙香感覺很委屈,其實她只是說出了心裡話而已。因為跟玉兒親近,才會講出來,不曾想卻挨了一頓責備。死勁扭著手絹,妙香憋著小嘴兒,賭氣般地一句話也不說了,默默地跟在玉兒的身後。

  走了幾步,玉兒發現了妙香的異常,回過頭來,看到妙香彆扭的模樣,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在怪姐姐說話重了?”

  妙香不說話,鼻尖紅紅的,吸了吸鼻子,很努力地隱忍著自己的委屈。

  玉兒歎了一口氣。

  “其實,那七小姐也可以不離開這裡。”

  妙香聽到玉兒的話後一愣,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她連忙扯了扯玉兒的袖子,急切地問道:“怎麼不離開這裡?玉兒姐姐,你倒是快說,不要吊著話兒啊!”

  “就是那七小姐可以嫁給咱們家少爺,親上加親啊!”

  其實玉兒也是看到了妙香那個委屈的小模樣,心中不忍,才會說出這句話來。她心中都沒有任何想法,完全是想到了就說。

  但是這句話聽在了妙香的耳朵裡,卻不一樣了。她雙眼一亮,剛才的委屈神情霎時間都消失了,眉毛飛揚著,十分地雀躍。

  “對呀,我怎的沒想到呢!玉兒姐姐,你可知道,剛才七小姐還問起了少爺的事情呢!”

  妙香是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而玉兒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兩個人已經到了雪見住的西廂房了。

  推門而入的時候,屋子裡面沒看到雪見,兩個丫鬟對視一愣,妙香更是轉過身就往外走,正巧碰到了剛回來的雪見。

  雪見一看到妙香目瞪口呆還略帶著有點驚慌的模樣,笑呵呵地問道:“妙香,你這是怎麼了?”

  妙香剛要開口,卻看到身邊的玉兒朝自己使了使眼色,那到了嘴邊的擔憂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變成了別的。

  “沒什麼,七小姐,你這是出去了嗎?”

  雪見點頭,道:“恩,我過去看了看五姐。”說罷,雪見抬頭看了看捧著小木桌的玉兒,感覺有點面生,不過依稀又在哪裡見過,就開口問道:“這位姐姐是?”

  玉兒一聽雪見喚自己為姐姐,立刻惶恐地放下了小木桌,一邊幫妙香一起拾掇擺放碗筷,一邊小聲說道:“七小姐,你可別折煞奴婢了。奴婢玉兒是這望舒閣中的丫鬟,現在是在五小姐身邊做事情。”

  在五娘身邊的人嗎?雪見記得五娘身邊應該是兩個丫鬟,年紀都稍微大些,甚至比自己都大,其中一個是小翠,那個丫頭眉目生得不錯,一雙漆黑的眼睛彷彿是寶石似地,讓人過目難忘。但是另外一個,模樣總是模模糊糊,讓雪見記不住。

  這一次近看才曉得,竟然就是這麼一個沒有存在感的玉兒。

  妙香伺候雪見著吃飯的時候,玉兒已經欠了欠身子告退了。雪見看了看那個瘦弱的身影,不免在心裡唏噓著,也不知道,如今小心翼翼的玉兒,是不是單純的妙香的將來呢?

  看到雪見不說話,妙香突然記起了半路上跟玉兒說過的話,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七小姐,你想不想見見我們家少爺?”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09:29 PM

  第三十三章:私離(上)

  雪見一愣,沒想到妙香竟然會提及此事,她不動聲色,淺笑著說道:“好不容易來羊城一趟,定然要見見四堂哥。只是,他現在應該還沒有回到府中吧。”

  妙香聽到雪見那句“定然”,眼睛一亮,熱絡地湊上前,說道:“尋個機會我去前廳,問問豆三他們,他們應該會知道少爺什麼時候回來。”

  雪見不知道妙香為何突然這麼熱心關於她如何見四堂哥這件事情,但是目前來說,如果二伯母根本無意將雪見引見給那些夫人,那麼去見四堂哥,然後讓他幫忙打聽爹爹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但是,四堂哥會幫她這個忙嗎?結果又是個未知。

  不過跟妙香的熱絡相比起來,雪見神色自若,她不知道妙香這麼說是何用意,所以反應很平淡。

  “四堂哥事情繁忙,應該沒有時間跟雪見敘話。再者,雪見也不熟悉這個府邸,除瞭望舒閣,別處也沒大去過。”

  言下之意,雪見是不知道怎麼才能夠見到皇甫清風。

  “肯定會有時間的!”彷彿害怕雪見不想去見自家少爺一般,妙香脫口而出後,又補了一句道:“七小姐,這個你就別多想了,妙香打聽了少爺何時會回來後,就會幫忙七小姐見到少爺。”

  這個妙香也太熱情了吧?雪見不免心中生疑,這讓她如何不去多想?不過,也不知道妙香的用意到底為何,因為過了今天就剩下三四天的時間了,那套羅裙必須早點送回去,孫姐姐說是十天之內那個曹夫人回來,但是也得給她整理衣服的時間!

  雪見微微一笑,對妙香的話不做任何反應,表情很平淡。

  吃罷了飯,妙香拾掇好了,又過兒一會兒,就又有年紀大些的丫鬟來撤了小桌子離開。

  “晚飯都去六姐的花廳去吃?”

  “是的,七小姐。”

  雪見心裡面煩亂,有一種困獸的感覺。現在在這望舒閣離開不是,一直呆著什麼事情又都不能做。雪見想過來羊城有可能會受到什麼不公的對待,但是卻沒想過會這樣子,被困在一個地方,什麼也做不了了。

  心中又惦念著娘親,雪見便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她抬起頭,看到妙香正定定地看著自己,開口說道:“妙香,怎的了,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妙香笑眼一彎,說道:“七小姐真好看。”

  雪見淺笑:“什麼好看不好看的,又有什麼用?不過一個皮囊罷了,又頂不了什麼。”

  妙香張了張嘴,很想說她感覺七小姐跟少爺很配,簡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是,妙香暗想此時不是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她還是得先去探聽明白,少爺何時回來,才是個關鍵。

  屆時,他們兩個要是互相看對了眼,那就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七小姐,你喜歡用哪種胭脂?用不用出去給你買點去?”

  “平時不大愛用胭脂水粉,這次帶了那些就夠我用許久了的。”雪見基本都是素妝,這次來還是孫姐姐想的周全,給她帶了一些胭脂水粉來。

  雪見看到妙香的眼神很飄渺,料定她有什麼心事,燦然一笑,說道:“妙香,如果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雪見以為妙香是呆悶了,想要找個機會出去走走。

  “小姐,因為豆三他們不能夠經常出入望舒閣,我說要出去給你買點胭脂水粉,就可以借機去找豆三問問少爺什麼時候回來的事情了!”

  雪見微微蹙眉,她不明白為何妙香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但是又不好直接問,因為她不知道妙香此用心是何意,所以只能夠靜看事態的發展。

  “那你去吧,我過去東廂房跟五姐說說話去。”

  身邊就妙香這麼一個丫鬟,看到妙香出了門後,雪見的眼神一暗。如果妙香能夠知道四堂哥何時回來,而她能夠順利見到四堂哥,那還得確定四堂哥願意幫她這個忙才行!想到這裡,雪見又迷惑了,如果說二伯父二伯母不幫這個忙,是不能幫還是不願意幫呢?

  可是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機會,如果抓住了這個機會,也就不枉她來了一趟羊城,回去也好跟娘親交代了。

  自己在屋子裡面呆著實在是無聊,而雪見又是心事重重的。她就換了孫氏借的另外一套衣裙,把那套留仙裙整理好後,就去了東廂房五娘住的屋子。

  一推門,雪見看到了五娘正歪在臥榻上,閉目養神,身邊端立著玉兒,手裡端了一杯茶,猶猶豫豫地站在那裡。
  見到雪見進來,玉兒嘴角微張,剛想說什麼,轉而眼神就顧忌地看了看在臥榻上休息著的五娘,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應該開口還是應該繼續保持沉默。

  聽到了些許的聲響,五娘慢慢張開了眼睛,粉面上有著晶瑩的汗珠。

  “七妹來了。”

  雪見點點頭,然後朝欲說還休的玉兒擺了擺手,便坐在了臥榻的邊緣,握住了五娘的手,說道:“五姐,還是感覺身子乏嗎?”

  五娘點了點頭,十分虛弱的模樣,不過,表情也有點厭煩,好像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一般。

  “七妹,我是真的不想在這裡了。”

  雪見聽到五娘這句話,轉過頭看了看一邊的玉兒,一副面無表的模樣,彷彿剛才五娘的話她沒有聽到一般。

  “過兩天咱們就一起回祈蘭城吧。”雪見是這麼安慰著五娘,讓玉兒以為她們兩個小姐妹只是想家了而已。可是雪見心中還在等著妙香回信兒,現在四堂哥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然,這次羊城一行,就真的是白來了。

  聽完雪見的話,五娘的臉上閃過一絲雀躍的神色,不過隨即那抹雀躍的神色又掩藏在了一片紅暈之中。

  “只是我來了這個,恐怕還得過幾日才能夠回去了。”

  五娘說得含羞帶怯,畢竟是未出閣的大姑娘。雪見一愣,隨即想到,還有這麼一個事情。如果說她回去祈蘭,必定是跟著五娘一起回去,那麼就只有等到五娘方便了。

  古代女子來葵水用裹布,行動定然是十分不便利的。小範圍內的走動還可以,卻不可以遠足奔波。即使皇甫暉會派馬車送兩個侄女回祈蘭城,但是從羊城到祈蘭的路途十分遙遠,對五娘來說也是十分不便的。

  一想到這裡,雪見心中的急切又多了一分。來葵水的時間長短因人而異,有的三天五天,有的六天七天。她略微皺了皺秀眉,暗想,如果五娘的日期是七天那該怎麼辦呢?



  第三十四章:私離(中)

  看到雪見一籌莫展的模樣,五娘以為雪見也是不願意在這裡呆了,彷彿找到了知音,更是跟她親近起來。五娘捏了捏雪見柔夷,輕聲說道:“七妹,你看到那兩個錫城的小姐了麼?怎樣?”

  原來五娘還記掛著那日跟六娘的爭論。

  雪見一笑,輕聲地說了她對兩個宋小姐的印象,尤其是聽到那兩個宋小姐面貌相似,但是脾性卻迥異後,五娘不禁嘖嘖讚歎著。

  “聽聞那兩個宋小姐打小就是在兩個地方養著,性子差別這麼大,莫非真的跟生活的地方有關係了?”

  雪見笑道:“都說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一個地方的風情人俗,都有點區別的。不是還有句話,叫做入鄉隨俗麼。”

  五娘點點頭,依舊歪著身子靠在被褥上,神情泱泱的。“感覺一天天的真無聊,本以為來了羊城,就可以見到一些好玩有趣的事情了,誰想到,竟然比在家中還要煩悶。”她斜睨了身邊的玉兒,撅著小嘴,十分不滿地抱怨道:“怎麼感覺到了這裡,什麼都不方便。雖然說二叔家的下人多,但是身邊就這麼兩個人!開始我說要從家裡帶丫鬟來,娘親還不讓。”

  說罷,五娘看了看一邊的玉兒,開口說道:“小翠還沒有回來嗎?”

  “回五小姐,小翠被小姐叫走了,一會兒就回來。”

  五娘哼了一聲,心中不滿。整個府上下那麼多的丫鬟,六娘為何誰都不叫,偏叫小翠呢?不過,當她的視線落在了雪見身後的時候,秀眉一挑,開口說道:“七妹,你身邊那個妙香呢?”

  “我讓她幫忙出去買點胭脂去。”

  五娘端詳了雪見那張素白的小臉兒,如羊脂般的肌膚,並沒有多少胭脂香粉在上面,略微皺眉。不過,雖然心中有點狐疑,不過女孩子家家的去買些胭脂香粉之類的,倒也是在情理之中,所以她也就不做細想。

  被五娘一直看著的雪見雖然面不改色,但是生怕五娘繼續問下去,雪見就連忙轉換了話題,說道:“五姐,晚上都去六姐的花廳吃飯去,你知道嗎?”

  “恩,聽說是一群姐姐妹妹熱鬧下,還沒派人來請。可是,那兩個是她的表親,跟咱們有什麼關係?說不定,又要在吃飯的時候跟我爭辯,關於南方北方的問題了。”

  五娘氣呼呼地,說這話的時候小臉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提及葵水的羞赧,還是因為氣不過六娘。

  雪見失笑。

  姐妹倆正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就聽到有人敲門,隨後就進來了個穿著很講究的大丫鬟,桃花面,琉璃眼,顧盼生姿的。

  “之秀給兩位小姐請安!小姐請兩位小姐過去花廳,先跟姐妹們說說話,然後就一併在花廳用晚飯了。”

  原來這之秀是六娘身邊的大丫鬟。

  五娘看了看雪見,而後又朝之秀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知道了,待會兒就去,你先回去吧。”

  雪見才吃了午飯不久,就聽到要擺晚飯,心中有點疑惑。這暗地裡面的怠慢也不知道是二伯母專門吩咐的,還是那些下人就如此。雪見自認自己來了這裡一直規規矩矩,應該不曾得罪什麼人,不過有的時候,你不欺負伯仲,伯仲為何不能夠欺負你?

  人心難測。

  雪見又胡亂跟五娘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就打算移去花廳。本來五娘有點不大願意去,不過一想到要見見那對性格迥異的雙生姊妹,五娘就來了興致。

  “七妹,你怎麼沒穿你那套羅裙?”

  雪見笑,原來這五娘的記憶力極好,每個小事情即使過了很久,她都會耿耿於懷地難以忘記,然後會在某個時間突然地提出來,彷彿是無意,但是不能不讓別人心中生疑。

  “這套更隨身一點。”

  雪見一開口,五娘倒是注意起雪見現在穿的這套衣裙來,當她看到雪見坦領那裡的若隱若現後,臉一紅,小聲兒地說道:“七妹這套羅裙也很特別。”

  坦領的衣裙當時在一些地方還沒有盛行,如果五娘去了京城,就會知道這種衣裙有多普遍了。

  “等我回去了祈蘭,妹妹你一定要帶我去那家裁縫店裡做一套來。”

  雪見只好點點頭,然後一句話不說地等待五娘換了衣裳,又去更衣,她只好站在一樓的廳子那裡,看著裡面擺放的各種蘭花。

  五娘還是小孩子脾氣,看到好了的東西,就會不管不顧地也要來,其實這樣子也好,有最簡單的理想,並且可以滿足後,她會有剎那的歡喜。雪見甚至可以預見到,五娘要是也做了跟自己穿過類似的羅裙的話,興奮的雙眼會笑成了月牙。

  什麼時候她也能夠擁有那麼簡單的幸福就好了。

  “七小姐。”

  就在雪見沉思間,身後傳來了妙香低低的聲音,她一扭頭,就看到了妙香滿面春風地朝自己走來。

  妙香剛要興奮字開口告訴雪見喜訊,突然看到了玉兒虛扶著五娘從門外進來,並且直接朝她跟雪見走過來的時候,妙香頓時禁口。

  玉兒看了看妙香,沒有說話。

  “哎喲,這個葵水還真的是麻煩。”五娘不知道這幾個人的眼神已經在空中轉了多少個彎了,現在的她只想坐下來。“七妹,我們先上樓去吧,我腿發軟。”

  雪見點頭,然後對身邊的妙香說道:“妙香,我們先上樓。”

  “是的,七小姐。”

  許是因為心情特別好,妙香臉上的笑容比以往更多。其實她快要忍不住要跟雪見報告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了,甚至她都跟豆三商議好了,如何讓七小姐跟少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見面,她越想心中的那個場景越是得意,險些踏空了木制的樓梯。

  玉兒再度看了看妙香,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雪見看了看妙香,知曉了大概,不過還是不知道為何妙香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也是半信半疑的。

  而五娘則希望快點見到那兩位宋小姐。

  幾個人各懷心事地上了花廳,六娘已經陪著宋千嬌跟宋百媚在那裡一邊說笑,一邊品茗,當她看到雪見跟五娘上來的時候,連忙熱絡地對身邊的宋千嬌跟宋百媚說道:“那是我五姐,另外一個是我的七妹。這樣一來多好,咱們姊妹五個好好說說話。”

  雪見一抬頭,發現宋千嬌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劃了過來,不過很快就轉了回去,彷彿從沒見過她一般。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09:37 PM

  第三十五章:私離(下)

  宋千嬌雖然扭過了頭,不過隨即又轉過來,有意無意地看著雪見。

  雪見心下裡坦然,面不改色地迎上了她的目光,幾輪對視下來,宋千嬌竟然狼狽地別過臉去。

  雪見暗想,這個宋千嬌倒是挺有趣。

  不過,這頓晚飯吃得味如嚼蠟,因為雪見從六娘跟他們的對話中,得知了二伯母是真的不打算讓她去見那些夫人們了。

  “五姐,你的身子不大方便,這幾日你就在東廂房裡面歇著吧,如果你煩了,可以去找七妹說說話。”六娘說完這句話,就轉過頭去,對宋家雙生姐妹說道:“娘吩咐我,明天早上帶你們一起去暗香閣。”

  竟然就只把雪見給忽略了。

  五娘雖然心不在焉,但是也明白了六娘的話,直腸子的她隨即就開口問道:“那七妹呢?她也在望舒閣呆著?”讓她可以去找七妹敘話,言下之意不也是讓七妹在望舒閣呆著了?

  她此言一出,不但六娘看了看雪見,甚至那宋家雙生姐妹,也轉過頭來,盯著雪見看。

  “是娘的意思,而且,你不是跟七妹很熟悉嗎?娘說害怕你自己在望舒閣呆著悶了,就讓七妹陪陪你。”六娘這話是對著五娘說的。

  話裡話外的,就沒有人問過雪見願意不願意,可是恰恰的,恐怕劉氏也是算准了,雪見樂意不樂意也都得在望舒閣呆著。

  雪見依舊不發一言,靜靜地喝著綠茶,暗想二伯母這一招真的是不聲不響就給她一個下馬威。這點要比大伯母高明多了,大伯母只會表面上呼風喚雨的,但是終究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的那種虛晃陣勢,對雪見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可是二伯母劉氏不同,她不直接跟雪見接觸,但是卻會在一些安排上,處處給雪見難堪。那種難堪,是別人都明白,但是又都說不出來什麼,而且會潛移默化地,讓所有人也都看不起雪見,甚至一些下人也會輕視雪見。

  “二伯母想的周全。”雪見平淡地笑笑。

  五娘看了看一點都不惱的雪見,又扭過頭看了看正用探究的眼神正看向她們的六娘,突然有點不懂了。

  吃罷飯,臨下樓的時候,那宋千嬌走在雪見的前邊,在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的空當間,突然停住了腳,扭過身,美目一瞪,對雪見說道:“剛才的晚膳是咱們的第一次見面!”

  宋千嬌的語氣是肯定的,而且還充滿著不容抗拒的意味。雪見當然知道她是指不要提及上午的事情,料想肯定是這宋千嬌有什麼心事。不過也罷,反正跟她無關,也沒心情去蹚這八竿子打不到的渾水。

  雪見只是在心裡面暗想這宋千嬌也太小心翼翼了。

  “今晚當然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妙香,我累了,陪我回房休息吧。”

  妙香哎了一聲,就上前虛扶住了雪見的右手,從宋千嬌的身邊走了過去。

  宋千嬌疑惑地看著雪見的背影,暗想,這個女子按理說應該是備受欺負的人,為何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怯懦的表情呢?反之,無論悲喜她都坦然處之,倒是令人琢磨不清楚她的心情了。

  回到房中的雪見等待妙香自己說出去找豆三的事情。

  果然,在給雪見端了溫水進來後,妙香就關了門,甚至還趴到窗戶那裡左右瞧瞧,生怕誰會蹲在窗櫺下邊偷聽一般。

  雪見被妙香那萬分謹慎的模樣逗樂了,開口說道:“現在都這麼晚了,蟲子都回家睡覺了,誰還會在窗戶底下麼?”

  “七小姐,你有所不知啊,我們望舒閣的蟲子都是很晚才睡覺的。”

  看著妙香有模有樣地回答,雪見再度被她逗樂了。

  “七小姐,明日我們家少爺就回來了!”

  絲毫不介意雪見因為她說的話而笑得眉毛飛揚,現在妙香的心情極好,除了少爺要回來了以外,那就是豆三竟然跟她的想法一樣,都感覺這個七小姐不錯。所以,當妙香把自己的想法跟豆三一講後,兩個半大孩子立刻一拍即合。

  不過這些雪見都不知道,她雖然高興四堂哥就要回來,在時間上應該來得及,不過還是不曉得為何妙香突然對自己的事情這麼熱心了。

  心中總是半信半疑,懸掛著什麼,不上不下的。

  不過妙香滿臉的興奮倒是真的。

  “七小姐,明日中午的時候,少爺就應該到府中了。按理說,他定然會先去給老爺夫人請安,然後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不過我聽豆三說,這次少爺不是一個人回來,還會帶個朋友回來。”

  “帶個朋友回來?”

  妙香連連點頭,說道:“正是。而且聽說少爺的這個朋友來頭很大,是從京城來的,而且老爺夫人都得去給他請安呢!”

  又是京城來的!雪見感覺自己現在聽到“京城”兩個字都彷彿條件反射一般,而蹊蹺的是,為何來這趟羊城會遇到這麼多從京城來的人呢?

  如果二伯父二伯母兩個人得去給那個人請安的話——雪見一挑眉,對妙香說道:“那人是否年紀很大?”

  “那個就不清楚了。”妙香也不知道為何雪見對那個人感了興趣,不過真正令她感興趣的卻是如何讓七小姐跟她家少爺見面。

  “七小姐,明日下午的時候,我就可以讓你看到我們家少爺!”

  看到雪見的雙眼突然亮了一下,彷彿是璀璨星斗的時候,妙香更是堅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這次私自離開望舒閣能夠促成少爺跟七小姐的好事,那麼也就比什麼都值了。

  妙香心中的小算盤是,如若七小姐能夠跟少爺結成秦晉之好,那麼因為她是一直在這裡照看七小姐的人,那麼有朝一日七小姐過門後,除了隨行的丫鬟,那麼她就有機會可以調離小姐的身邊了。

  小姐望舒遲早會出嫁,所以望舒閣的下人們將來必定不會都留在這裡,除了少許會跟著小姐一起陪嫁過去外,剩下的就要被調往別處,甚至也許會是一些粗活的地方。

  剛才看到了那幾個被派去宋家兩個小姐身邊的丫鬟,還跟妙香炫耀來著。宋家兩個小姐不會無緣無故地來羊城,那目的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為此,妙香就想只有先下手,不讓她們得意了。所以就把心中的想法如此這般地對雪見講了,末了,還看了看雪見身上的衣裳,說道:“這套衣裙更好看一些。”

  雪見不明白妙香臉上的堅決表情是什麼含義,她一低頭,看到了身上這套坦胸羅裙,不知道怎的竟然就想起了五娘當時看向自己的表情。

  女人看向女人尚且如此,那男人呢?



  第三十六章:唐突(上)

  已經第三日了。

  早上妙香去廚房了,雪見透過窗櫺,看到六娘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她左右的宋千嬌跟宋百媚也是幾個丫鬟簇擁攙扶著,一行人花枝招展地出瞭望舒閣。

  這宋千嬌跟宋百媚應該也是到了要出閣的年紀了,雪見想,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宋家雙生姐妹的年齡是跟六娘還有她都是彷彿,那麼她們來這裡的用意,是二伯母的意思,還是她們娘親的意思?

  不知道怎的,雪見突然想到了妙香對她見四堂哥這件事情莫名的上心,那種熱情已經遠遠超出了可以理解的範圍內,如果不是因為有所圖,妙香應該也犯不上為她這個才認識幾天,而且明顯失勢的七小姐賣力。

  一想到了那個可能,雪見的眉頭一沉,也說不上心中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彷彿打翻了五味咋瓶,喜憂參半。

  就這麼過了大半天的時間,除了那早飯跟午飯,雪見中間去了一趟東廂房,本來想跟五娘說說話,可是好像小翠犯了什麼錯兒,五娘一直在那責駡她,到也不是罵得直接,只是一直讓她去泡茶,不依不饒地,一會兒說茶燙了,一會兒說茶冷了,一會兒又說茶苦了,一直埋怨著。

  玉兒端立在一邊,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她是想明哲保身,還是就打算一直冷眼旁觀。

  雪見知道,定然是因為昨日裡,小翠被六娘叫走了,到了晚上還沒有回來,五娘這是揪住了小翠的小辮子,鬧脾氣呢。表面上責駡小翠,心裡正在挑六娘的不是。

  見到這個光景,雪見只好胡亂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出來,回到了自己的西廂房。可是心中總是不安穩,一見到妙香進來,雪見看到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心下裡更不安穩了。

  “七小姐,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現在小姐他們出瞭望舒閣,我聽說都去了暗香閣,想必是去見夫人他們了,還有別的夫人在,現在還沒有回來,一定是在那留飯了。待會我陪您出去走走,如果碰到人問了,就說出去散散心。到時候我會帶七小姐去少爺的院子後邊的花園裡,那裡距離這裡不遠,而且有許多奇花異草,那裡有個四角十字亭,以前少爺經常在裡面下棋,你在那裡等著他就好,豆三自會想法子讓少爺去那裡。”

  聽著好像百密無一疏,可是雪見心下裡仍然存有疑惑。因為這個會面太過於隱蔽,不像是堂兄妹之間的會面,到更像是私會了!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田地,雪見雖然心中還有顧慮,但是卻知道不可以錯過這個機會。猶豫了再三,她才又穿上了那套坦胸領的羅裙,然後把那套鵝黃綠的羅裙放在了臥榻上。

  這兩日雪見才穿了這套衣裙兩次,都小心謹慎的,生怕弄壞了這套衣裙。

  “恩,還是穿這套坦領的更好看一些。要不七小姐,那套綠色的衣裙我幫你送到洗衣房去?”

  雪見搖頭,笑著說道:“這種料子我也是第一次穿,不知道應該怎麼洗,反正過兩天我也要回去了,生怕會不幹,就先不用洗了。”

  聽到雪見這麼說,妙香也就不再多話,她的心思都在雪見跟皇甫清風見面這件事情上了。

  “七小姐,待會你見到了少爺,一定要很驚訝的樣子。就說你是在望舒閣呆著悶了,出來走走,就坐在那亭子休息了。當時我會回避一下,因為如果有我在,少爺就會起疑心的。”

  聽到妙香都把事情安排到這個份上,雪見只有苦笑不已。

  梯子擺在跟前,她只有攀上去了,除了見機行事,別無他法了。

  微風習習,今日的陽光十分柔和。在夏末遇到了這樣子的天氣,實屬難得。可是,雪見還是依言,走進了那個四角的廳子,端坐在木椅子上,左顧右盼。

  她不知道妙香躲去了哪裡,想必不會太遠吧。

  可是,雪見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西廂房不久的時候,五娘在玉兒的虛扶下,卻去了她住的西廂房。

  約摸著過了一炷香的時辰,四堂哥皇甫清風還沒有來。雪見其實不知道皇甫清風的模樣,因為自打她穿越到這裡才三年,期間都沒見過四堂哥。但是四堂哥的眉宇間,應該有二伯父的影子吧。此外,豆三的模樣她還是知道的,如果是一個年輕男子,身邊跟著豆三,那想必就是四堂哥了。

  左等右等,依舊不見人來,甚至都看不到一個丫鬟小廝。

  “莫非他們都是去了暗香閣了?”雪見一邊猜度著,一邊起了身。今天下午並不炎熱,甚至偶爾的微風吹過,還會感覺到一陣清爽。

  聽聞宋家姐妹的爹升了官,調任到了京城。而四堂哥補的官缺,也是在京城,同時,二伯母那意思,更是想要讓望舒嫁入京城去,這一來二去的,宋夫人應該希望自己的一個女兒,能夠嫁給四堂哥皇甫清風吧!

  雪見越想這個可能性越大,不過等了這麼久還沒見到人來,估計是被留在暗香閣了,也不知道許配給四堂哥的是宋家姐妹中的哪個。

  溫柔嫻淑者是宋百媚,她是那種男人見了就想保護的主兒,柔柔弱弱的,彷彿一陣風吹來就得趕快扶住她,以免被風吹跑了。不過雪見感覺,那個宋千嬌也蠻有趣的,或許四堂哥會喜歡她的那種特別的性子吧。

  胡思亂想了很多,雪見見到妙香還沒有回來,她感覺不可以在這裡呆著時間太長,就打算離開。雪見是記得從這裡如何回到望舒閣的,而且今日太陽也不大,這麼走回去應該無大礙。如果妙香回來看到她不在亭子裡,就會回來了。

  雪見打定了注意回到望舒閣再從長計議,雖然說心中有點失落,但是也沒有辦法,或許今日四堂哥十分繁忙,只好擇日再找機會去請他幫忙了。

  正沉浸在心事中的雪見沒有注意到,迎面竟然真的走過來了一個人,而且這人的身邊跟著的正是豆三。

  等到雪見發覺一雙炙熱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的時候,她猛然抬頭。

  雪見看到了一臉窘色的豆三,看到了一臉玩味笑容的男子,而這個男子竟然是那夜在大青山遇見的那個孔雀男!

  雪見一愣,難道這個性格乖張的邪獰男子,就是自己的四堂哥嗎?如果果真如此,那麼自己求他的事情,他還可能會答應嗎?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09:41 PM

  第三十七章:唐突(下)

  難道這個自戀的孔雀男就是自己的四堂哥嗎?雪見萬分地不樂意,但是還得請他幫自己的忙。

  可是,雪見還沒開口,卻看到這個孔雀男竟然嘴角一揚,笑了起來,那種笑容雖然十分蠱惑人心,但是也十分欠打。如果不是豆三在一旁,如果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堂哥,雪見估計自己真有可能揍人。

  誰想到,豆三一臉的焦急,他一直沖雪見眨巴眼,好像要說什麼,但是卻不能夠直接說出來。

  難道豆三在暗示自己,這就是皇甫清風嗎?

  雪見咬唇,十分萬分地不願意承認這件事情,但是沒有辦法,尊卑有序,她只有低著頭,不甘不願地開了口。

  “雪見見過四堂哥。”

  雪見的話一說完,那孔雀男的笑聲竟然越來越大,有一種止不住的趨勢了。

  豆三一看雪見認錯了人,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說道:“七小姐,你認錯人了,這不是我們家少爺,這是少爺的朋友。”

  雪見一聽豆三的話,傻了眼。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孔雀男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揚長而去。一時間,雪見恨不得自己能夠立刻消失,也不希望看著那個男人揶揄的目光。

  目送著那個孔雀男走遠了,雪見捏著裙角,感慨真的是冤家路窄。或許他們不算是什麼冤家,但肯定不是朋友就對了。

  豆三有點為難地看了看雪見,說道:“七小姐,對不起,我沒能夠讓少爺來這裡,因為突然有事情將他攔住了。讓您白等了,看來,只有再尋個機會讓您跟少爺私會了。雖然知道您很想念少爺,但是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最近府中的事情太多了,而少爺又是剛回來,夫人一直攔著他,好像要跟他說什麼事情,估計這兩天都不大閑了。”

  雪見聽著豆三的話,努力消化了一下,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兒。

  “豆三,你說什麼我很想念四堂哥?再找機會私會?”

  “是啊,不是妙香說了麼,她說希望促成您跟少爺成了一對,因為我跟妙香都感覺您是一個好主子啊,如果日後能夠做了我們的——”

  聽到這裡,雪見已經哭笑不得了,怪不得妙香一直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原來是這麼個理。

  一個巨大的烏龍啊!

  “豆三,你跟妙香到底是怎麼尋思的?我跟四堂哥是堂兄妹,怎麼可能在一起!這是禮法難容的!我想找他,是想請教一些事情,並非是你們兩個心中所想的那種男女之間的想念啊!”

  可是豆三還欲解釋,正好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妙香,他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道:“妙香,你快些跟七小姐說說!”

  原來,剛才妙香一直站在一邊的花叢後,突然腹中疼痛難忍,就跑去更衣。等到她回來後,看到了雪見跟豆三都站在這裡了。

  聽了事情的始末,妙香滿臉的委屈,支支吾吾道:“七小姐,您別生氣,在我們老家那個小村子裡,堂兄妹也可以結婚,大家都說親上加親的,所以,我以為——”

  聽完了妙香的話,雪見只有無奈歎氣的份了。別說是堂兄妹,就是表兄妹結婚,雪見也是無法接受的,何況是在禮法中所不允許的堂兄妹呢!遺傳學上所講的,雪見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閉目塞聽,有的時候還真的是好可怕。

  雪見突然慶倖,剛才沒有見到四堂哥了,若真的讓他知道了這麼個窘迫的事情,那還真不好開口讓他幫忙了。

  思及此,雪見眼神一垂,暗想,原本簡簡單單的事情,為何會弄得這麼複雜呢。

  雪見沒想到那個孔雀男會去而複返。

  等到她看到了那銀色軟靴映入眼簾,慢慢抬頭,看到了身穿月牙色長袍的孔雀男,笑容滿面,玩味萬分。

  雪見心裡咯噔一下,莫非剛才他們三個人的對話,都被他聽了去?

  洛宸本來陰霾的心情,在最初看到雪見的那一剎那,煙消雲散。

  這一次的她不再是男裝,而是一套坦領素色羅裙,雖然樣式簡約,但是卻可以襯托出她那種別致的美。眉若遠岱,眼似彎月,說話間吐氣如蘭,盡顯女子婉約秀美,跟那日英俊的少年模樣,倒是成了鮮明的對比。

  想到那夜在大青山發生的事情,再加上剛才這三個人的對話,洛宸嘴角輕揚,心情更是好得無以復加。

  洛宸的笑容深一分,雪見臉上的怒氣就深一分。

  可是妙香跟豆三根本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怎麼了,而妙香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她一雙小眼睛癡癡地看著洛宸。

  “豆三,看來你帶我在這院子裡面逛逛是假,倒是想要幫別人做媒是真啊!”

  洛宸的一席話,成功地令雪見,豆三,還有妙香三個人都緘默了。

  不能怒,不能惱,更不能鬧。

  雪見一遍遍地告知自己,這裡是二伯父家,而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又是四堂哥的朋友——雪見突然記起妙香昨日說過的話,這個孔雀男是從京城來的,那可不可以,讓他幫這個忙呢?

  因為雪見想到,如果她根本沒機會見四堂哥怎麼辦?如果四堂哥根本不會幫忙怎麼辦?

  “而你,一個大家小姐私自亂跑,恐怕有點不妥吧?”洛宸的眼神再度落在了那張俏麗的佳顏上。雖然只相處了那一夜而已,但是洛宸猜想,眼前這個小佳人,應該不是溫順的綿羊吧。只是,現在有別人在場,而她的身份又是大家小姐,禮儀不允許她此時有什麼唐突的表現。

  雪見緊緊地攥住拳頭,剛想開口,卻依稀地看了不遠處來了幾個人。

  “誰在那邊?”

  聽到那些人的聲音後,豆三跟妙香對視一眼,都很慌亂,因為那是李管事的聲音,依稀間還有別人,如果讓他們看到了七小姐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好事之人,說出別的閒言碎語來。何況,如果在李管事身邊的是老爺或者是夫人,那結果就更糟糕了。

  “豆三,怎麼辦啊?”妙香急切地開口道,而她眼前的豆三甚至比她還要焦急,畢竟兩個人都是半大的孩子,什麼事情考慮不妥當不說,而且遇到事情就亂了陣腳。

  可是,就在兩個人一籌莫展間,一陣衣料悉悉索索的響聲過後,他們兩個回過頭,發現距離他們兩個人不遠處的七小姐還有那位少爺的朋友,竟然憑空消失了!



  第三十八章:難言

  這是兩個人第二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炙熱的氣流迴旋在那逼仄的空隙裡面,除此之外,還有滿腔的怒火在雪見的心中醞釀著。

  可是,對方越是希望看到你惱怒,如果你惱怒的話,豈不是隨了那人的願?

  “請公子放手。”雪見的聲音冷冷的,她抬起頭看到他們竟然已經來到瞭望舒閣的後門處,才想起來這個男人的輕功不凡。還是那句老話,如果他不是那麼輕浮的話,雪見會感謝他的,正如當初在大青山的時候一樣。

  “我又救了你一次,你又欠我一個人情。”

  雪見聽後,美目一瞪,看著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冷笑著說道:“公子的記憶力真是差,上一次雪見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追趕,而後又被一隻因為血腥味吸引來了的猛虎追趕,緣由是什麼,這位公子會不知?”

  洛宸一愣,他並不知道開始時候,雪見被那群人追趕。

  “你被什麼人追趕了?你看到他們的面目了?”

  雪見淡淡笑笑,感覺沒有必要繼續跟這個人糾纏下去。剛才沒有被李管事等人撞見,已經算是萬幸。如果此時在後門這裡被哪個多事的丫鬟婆子看了去,說七小姐跟陌生男子在望舒閣後院門口,糾纏不清,那個結果可就是泥菩薩跳進了黃河,怎麼也洗不清出了。

  雪見不想惹麻煩上身。

  見到雪見要離開,洛宸不知怎的,心一熱,腳步一移,瞬間就到了雪見的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要確定一件事情,雪見到底有沒有跟那群人打照面。

  “你當到底有沒有看到那群人是誰?”

  “不曾。還有,希望公子不要繼續跟著雪見了,進瞭望舒閣,這裡都住著小姐,被別人看到,估計您要惹上一些麻煩了。”

  輕則解釋半天,重則,會娶個媳婦回家去了。

  說罷,雪見不給洛宸再開口的機會,就疾步朝望舒閣的前廳走去。

  只留下洛宸獨自站在那裡,若有所思。

  “如果你看到了那群人的模樣,你的日子恐怕要不太平了。”

  雪見走了一小會兒,再回過頭,發現那個男人並沒有追上來。長舒了一口氣後,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這個男人也是京城來的,那麼他會不會知曉爹爹的事情呢?

  可是,剛才一看到這個男人,雪見就滿心的氣惱,又怎麼會想起來讓這個男人幫忙!

  這下子好了,不但那些夫人們雪見見不到了,這下子連見四堂哥也是這麼困難,那麼連最後這個機會也沒有了,雪見想到這裡,第一次有點頹然,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難道就要這麼無功而返麼?”

  雪見這麼念叨著的時候,已經回了西廂房。屋子裡面一個人都沒有,雪見也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她的心思都在如何能夠見到那些人上面了。視線有點渙散,雪見懶懶地依靠在了臥榻的軟褥子上,眼睛剛剛微微閉上,突然又張開了。

  因為那原本放在臥榻上鵝黃綠色的羅裙不見了!

  雪見立刻站了起來,整個屋子都找了個遍,依舊沒有發現那套羅裙的蹤影。如果是自己的普通衣裙也就罷了,但是那套羅裙不但是跟孫氏借的,而且還是孫氏給別人做的!這幾日雪見在穿著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成想現在竟然會不翼而飛!

  當機立斷,雪見立刻走了出去,正巧看到玉兒一臉倉皇地從東廂房走了出來。

  雪見開口就問道:“玉兒,你可見到有誰進了我的屋子?”

  玉兒的眼神有點躲閃,支吾了半天,她也沒有說出什麼來。

  雪見見狀,只好緩和了語氣,輕聲說道:“玉兒,我知道你會說實話的。”

  “七小姐,你現在別問我了,你進去看看五小姐,就會知道了。”玉兒支吾了半天,甩下了這句話,然後她就小心翼翼地端詳著雪見的表情。

  雪見只是略微蹙眉,隨即就朝東廂房走去。玉兒目送著她進了東廂房,猶豫了一會兒,她才走了出去。

  最初聽到玉兒說,讓她去問問五姐,雪見的心就“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闖進了她的腦海當中,因為雪見忘記不了五娘看到那套衣裙的時候,眼神中的光亮,而且雪見也最最清楚,五娘是那種見到了喜歡的就要的小孩子脾氣!

  雪見越來越不敢想下去。

  推開門,雪見看到了一臉急切的五娘正橫眉冷對地怒視著跪在地上的小翠,而跪在地上的小翠已經哭紅了眼睛。

  見到雪見進來的剎那,五娘臉上原本的憤怒,竟然轉變成了恐慌。而那小翠只是嚶嚶哭著,萬分委屈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雪見終於在五娘的手中,看到了她那套鵝黃綠的羅裙。雪見不言語,等到五娘發話,來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五娘連忙走過來,握住了雪見的手,竟然哭了起來。

  “七妹,你可一定不要生姐姐的氣啊!”

  “五姐,到底發生什麼了,你先別哭,慢慢說來。”

  看到雪見並沒有生氣,五娘的眼淚也沒那麼多了,她停頓了一下,才小聲兒說道:“下午的時候,本想去你房中,找你說說話。可誰想到,你沒在,估計你是讓妙香陪著,出去走走了吧。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就打算離開,可是突然看到了你放在臥榻上面的羅裙。其實,我本想試試的,試試就給你放回去,可是誰想到,穿上後,竟然把血跡弄到了上面……”

  說到這裡,五娘怯怯地看了看雪見的表情,畢竟做了虧心事的是她,所以不免有點心虛。

  雪見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發火。如果只是弄上血跡,應該可以清洗掉吧!不過,當她轉過頭,看了看地上一直跪著在嚶嚶哭泣的小翠的時候,眼中突然充滿了疑惑,抬起頭看了看五娘,發現她的眼神有點閃爍。

  許是看到雪見聽了她的話並沒有動怒,五娘才繼續說道:“還有,我以為只是弄上了血跡,應該很好洗掉的,所以就讓小翠把那個地方洗洗,可是,誰想到這個小蹄子用了什麼東西在上面,不但把血跡洗掉了,竟然,竟然把上面的花紋也洗模糊了!”

  雪見一驚。

  連忙拿過一直放在五娘手中的羅裙,急急地尋那個被洗模糊了的地方。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09:45 PM

  第三十九章:羅裙

  “這布料是上好的絞纈,本身就帶有小簇的花樣,有的如碟,有的如雀,倒是比一般的刺繡還要栩栩如生。”

  當初孫氏的話彷彿還在耳邊,雪見緊蹙眉頭,看著那花了的裙擺,四周的花樣已經模糊,遠遠看去,只是一團迷亂,彷彿此刻雪見的心情一般。

  絞纈是一種民間的染色,雪見暗想,莫非是什麼酸性的染料跟鹼性的東西接觸,然後發生了中和?那染料如何,雪見也不懂,不過她也知道,此時責備五娘跟小翠,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無論怎麼樣,現在裙子都已經損壞,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補救。

  端詳著雪見微變的臉色,五娘也有點心裡面不是滋味起來。雖然雪見未發一言,但是看著她凝視著羅裙的樣子,五娘一邊看著雪見的臉色,一邊裝作大度地說道:“雪見妹妹,不然這樣子吧,你這套羅裙花了多少錢,等回家了我讓娘賠給你,怎麼說這套裙子弄成這樣子也是因我而起。”

  五娘倒是說得很自然,好像以為這事情有了錢就能夠解決了。

  雪見心裡面鬥轉千回,不過關於如何從孫氏那裡借了裙子的事情,倒是不可以說出來。末了,雪見靜靜地拿過了羅裙,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不必了,五姐,只是一條裙子而已。”說罷,雪見就拿了裙子,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五娘有點詫異,她還想再度說些什麼,但是卻發現詞窮了,末了,最後變作了一絲惘然以及一些鬱悶。

  雪見慢慢地出了東廂房,直接走回了西廂房,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好好想想,為何事情會演變成今天的田地。

  羅裙受損了,回去應該怎麼跟孫氏交代?

  而現在都過去三天了,依舊困在原地,難道就這麼放棄,這麼無功而返嗎?

  木門突然一響,雪見抬頭,看到妙香走了進來。妙香見到雪見的時候,微微一愣,不過隨即一抹自責的表情就浮現在她的臉上。

  雪見只是無奈地扶了扶額頭,看了看手中的羅裙,說道:“妙香,以後不要胡亂行事了。”

  妙香不知道雪見是怎麼回來的,但是當時確實嚇懵了,而且萬分的心虛。現在又看到雪見如此這般嚴肅的表情,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兒,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妙香到底只是一個小孩子,雪見歎了一口氣,也不想難為她。轉過心思,又在思討自己要面對的困境了。

  妙香怯怯地看著雪見,咬著唇,依舊在那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雪見歎了一口氣。

  “妙香,別再哭了,我不責怪你就是了。可是日後你要記住,堂兄妹乃同宗,是不可以成婚的,除非出了五服。如果盡然,表兄妹也不大好成婚的。”

  後半句話雪見微微歎息著說地,怕是說多了,妙香更不會懂了,只能點到為止。

  “七小姐不責怪妙香,可是妙香卻埋怨自己。這次不但沒有幫到七小姐,還差點讓七小姐難堪,妙香太笨了。”

  妙香依舊嚶嚶哭著,不過雪見抬頭看了看妙香,秀眉緊蹙。妙香竭力要促成自己跟四堂哥這件事情,雖然荒謬之極,但是雪見突然想到,或許妙香也有自己的想法跟難處。再加上看著她哭得那麼可憐的楚楚可憐,雪見的心又柔軟了下來。

  “沒事,可巧今天並沒有看到四堂哥,進而沒有鬧出那麼個笑話來。”

  妙香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哭了這麼會兒也有點累了,再看到雪見並沒有過多地責備自己,她也心中安穩了許多。不過,她很快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七小姐,你是怎麼回來望舒閣的?剛才我跟豆三一回頭,就發現你跟那位公子都不見了。”

  雪見歎氣,這個事情,如果她如實說了,或許會惹來更多的麻煩。雖然那個孔雀男對她多次有越矩唐突的行為,但是好在每次都沒有第三個人在場,所以雪見就可以讓自己忘記那些事情,畢竟名節對女子來說是十分的重要。

  “我跟那位公子,躲到花牆後邊,然後從小路走掉了。如果被別人看到我跟一個陌生公子在那裡說話,那事情就更嚴重了,你知道嗎?”

  妙香本來還在琢磨著,那裡花牆後邊有小路嗎?可是聽了雪見後句略帶責備的話,妙香的小嘴又一憋,可憐兮兮地說道:“七小姐,妙香知道錯了。”

  雪見笑道:“好吧,既然知道錯了,那你趕快去倒杯茶給我,算作將功補過吧。”

  妙香聽到雪見這麼說,立刻如搗蒜般地點頭,再度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破涕為笑,跑出去給雪見倒茶了。

  到底是個孩子。

  雪見無奈笑笑,然後一低頭,視線再度落在了那套羅裙上,笑容凝滯,秀眉略蹙。

  不一會兒,妙香就跑了回來,給雪見泡的菊花茶。簡易清香,去火清爽。雪見輕輕啜了一小口,狀似無意地問道:“妙香,你可知道今天在園中見到的那個公子,是何許人也?就是四堂哥的那個朋友嗎?”

  “是的。”妙香連忙點頭後,看到雪見微微皺了眉頭,她彷彿獻寶一般地說道:“後來我問了豆三,豆三說,少爺的這個朋友,來頭可大著呢,聽說是皇族吶!”

  最後一句話妙香幾乎是靠近雪見的耳朵說的。

  皇族中的人?那麼為何會狼狽地被追殺,然後險些葬身在荒郊野外?雪見在心底哼了一聲,不過眉頭又一揚。

  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皇族中人,那麼他是否更容易幫助自己打探到爹爹的消息呢?可是,要雪見去求一個不願意接近的人幫忙,這個難度已經大於了要她繼續想辦法去見那些夫人了。

  有點棘手。

  妙香沒有注意到雪見內心裡面翻騰的事情,她自顧自地說道:“若真的是皇族中的人,而且又那麼英俊,這麼一來,什麼杜少府,什麼許廷尉家的公子,都生生被比了下去啊。”

  妙香在那廂嘖嘖讚歎著,雪見突然想到了這次二伯父二伯母舉辦賓宴的目的之一,那就是六娘的婚事。再者,還有宋家那兩姐妹

  怎麼算,怎麼想,雪見都是那最最多餘的一個。現如今倒是好,連綠葉也不用她來當了,如果說五娘身子不便利是藉口,而留了雪見在望舒閣。還不如說是,劉氏是有意這麼做,一方面給了雪見下馬威,另外一方面,也沒有讓五娘有傲嬌的機會。

  可是既然她都來了羊城,而且又恰好有那麼多京城來的人,她豈會白白錯過這次機會?



  第四十章:砒霜(上)

  就這麼忐忑過了一夜,雪見睡得極其不踏實。夢中依稀間突然聽到聲響,彷彿是娘親咳嗽的聲音,一個激靈,她就醒了過來,竟然一身的冷汗。

  心中還是惦念著娘親,雪見用手帕擦拭了額頭上的冷汗,看著依舊靜謐無聲的屋子,不免有點惘然。

  曾幾何時,她不曾讓自己陷入這麼迷茫的境地中,沒有明晃晃的困難,但是腳底之下卻遍佈著荊棘。放棄,不甘;怯懦,不許;堅持,渺茫。

  穿了單薄的牙白色褻衣,在這夏末的清晨裡,竟然有那麼一絲微涼,所以雪見就換了羅裙。

  雪見輕輕地推開了門,廳中也是靜謐無聲,此時不到各位小姐早起的時間,那些丫鬟婆子們還在睡夢中,能夠聽到的,就是那細微的蟲鳴。

  突然記起了妙香說過的一句話,說這望舒閣的蟲子都睡得極晚,但是卻又會起得這麼早,到底只是一個笑話,還是妙香聽了別人說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胡亂想了一些,雪見已經站在瞭望舒閣閣樓的正門口,天色發青,雖然太陽還沒有出來,但是院子內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依稀間有年紀大的婆子懶洋洋地往東西兩面的房子走去,雪見記得,那些應該是下人們住的地方。

  難得的清淨,不過也是暫時的。或許這些惱人的煩心事,也都是暫時的吧。雪見用“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安慰自己,那套羅裙的事情就只能夠等到回去了,隨機應變,總之不會讓孫氏跟石韋為難了。

  再轉過念頭,又是糾結如何探聽爹爹官司的事情上來,雪見皺了皺眉。

  晨風很清爽,卻無法讓雪見心中的煩亂理清楚一些,隨手將鬢角淩亂髮絲順到如小元寶般耳朵後邊,一聲歎息從心底溢了出來。

  突然,雪見看到一個焦急地身影從望舒閣外邊跑了進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二伯母身邊的花婆子。

  花婆子剛跑到門口,發覺雪見站在這裡,一愣。

  “花媽媽,你這大早的,怎麼這麼慌忙?”

  許是太心慌了,花婆子的臉色慘白,說話都連貫不上了。

  “七小姐,啊,夫人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煩躁如狂,心腹攪痛,十分痛苦的模樣,已經有人去請郎中了,我就先跑來跟小姐說說,生怕夫人有什麼意外,如果不行了——”

  花婆子一口氣還沒說完,拔腿就往二樓走去,雪見聽到她的描述一愣,事情為何這麼突然?前兩天看著二伯母還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不行了?想到這裡,雪見也隨即跟了上去。

  樓上,六娘還在酣睡中,花婆子的大嗓門這麼一嚷嚷,隨即就醒了過來,正想發火,卻已經被慌了神的花婆子的一席話嚇傻了。

  “你,你說什麼,我娘親有可能要不行了?”

  旁邊有丫鬟連忙伺候著六娘穿了羅裙,可是六娘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只是嘴裡一直喃喃地說道:“怎麼會,怎麼會呢,娘親她昨日裡看還好好的,還說要敷臉,想讓自己更年輕點。怎麼今天就——”

  花婆子早就哭得老淚縱橫了,道:“有人去找了郎中了,我特地跑來通知小姐一聲,估計現在老爺還有少爺都過去了,小姐也趕快過去吧。”

  六娘哪裡經歷過這樣子的事情,一直以來劉氏在她的心裡面都是頂天立地的形象,無論什麼事情多事劉氏給做主,爹爹皇甫暉一直在外邊做官,家中的上上下下,每件事都是劉氏在做主!

  一想到這裡,六娘的眼淚差點流了下來,雪見見狀,連忙走上前來,捂住了她的手。

  六娘的眼神很哀婉,她小著聲音說道:“七妹,你陪著我一起過去好不好?”

  人要是虛弱下來,就是一剎那的事情。此時的六娘也是徹底慌了神兒,因為她心裡面最大的依託發生了動搖,任誰這個時候都會心慌意亂,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家的。

  雪見點了點頭,反手緊緊地握住了六娘的手。

  一行人出瞭望舒閣的時候,六娘一直沒有鬆開雪見的手,雖然她不發一語,但是雪見看到六娘一直緊抿著嘴唇,眼中迷迷茫茫,氤氳著的淚水一直沒有滑落下來,應該也是在努力隱忍著。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不過步法都有點淩亂。

  好不容易到了暗香閣,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匆匆忙忙,在外廳裡,雪見看到了神色焦急的二伯父,微微頷首算作施禮。

  而六娘見到了爹爹,眼淚“刷”地就下來了,略帶哭腔地急切說道:“爹,娘現在怎麼樣了?”

  雪見這個時候開始打量整個外廳,除了丫鬟婆子外,剩下的都是男人,二伯父皇甫暉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眉目間跟二伯父皇甫暉十分類似,再對比那個年紀,雪見暗想,這應該就是四堂哥了吧。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卻不是請安相見話客套的時候,因為六娘要進裡面去探望娘親,皇甫暉等人在外邊等待郎中。

  雪見扶著六娘進了內室,看到了在臥榻上痛苦掙扎著的劉氏時,六娘想要上前去,但是當她看到劉氏駭人的表情後,身子定在那裡,一動不動,淚眼婆娑,被嚇懵了。

  再看這劉氏,臉色青黑,四肢一個勁兒地抽搐著。

  六娘的身子突然一下子虛軟下去,被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婆子抱住了。

  雪見來到臥榻跟前,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大蒜氣味,眉頭一皺,雪見隨即將耳朵貼在了劉氏的心房處,發現劉氏的心跳極其紊亂,並且呼吸淺快。

  難道是砒霜?

  “早晨起來,二伯母吃了什麼?”

  眾人並不知道雪見為什麼會這麼問,在場的一個穿著杏綠色衣裙的丫鬟,小聲兒地說道:“夫人晨起喜歡喝一碗豆漿,這習慣都好多年了,從來沒有出過事情啊!”

  雪見再度看了看痛苦的劉氏,咬了咬唇,還有一點她不確定,因為這句話說出來,定然會牽扯出更大的風波來。

  “跟以往一樣?那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別的異常?”

  待雪見再問,那個丫鬟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哭起來,一個勁兒地說著不知道,不知道。

  見此狀況,雪見知道救人要緊,如果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般,二伯母中了砒霜毒,而此時還沒有昏迷,說明砒霜到了腹中,還沒有完全地形成毒素,當務之急就是要讓二伯母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可是,就當雪見剛要吩咐別人拿來一些急用之物的時候,一個長須的老者走了進來,他的身後不但有著二伯父,還有一個十幾歲模樣的少年,背上背了一個藥箱。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10:48 PM

  第四十一章:砒霜(中)

  “請這位小姐讓開一下,我家先生要給這位夫人看病。”

  開口的是那個背著藥箱的少年,唇白齒紅的模樣,竟然語氣中藏著幾分傲氣。

  雪見一愣,本想開口說出來二伯母是中了砒霜之毒,若耽擱了下去,恐怕性命難保。可是,見到雪見依舊沒有動地方,皇甫暉竟然上前一步,將雪見推開,言語中還有著責備的意味。

  “雪見,別耽誤陳郎中給你二伯母看病!”

  雪見頓時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氣憤,她緊緊握著拳頭,冷眼地看著那個老郎中快步地走到了臥榻跟前,然後竟然一直站著,一動不動。

  那個少年見狀,連忙四處環顧,看到了一個紫檀官帽椅,就給搬了過來,那老郎中才慢慢坐定。

  感情這個郎中在等著看座?雪見冷笑一下,救人如救火,一刻也不可耽擱,倒是這個郎中不僅一點急迫感都沒有,甚至還要落座才能夠給病人看病。

  他不知道,有的時候,一個猶豫,可能就會讓病人喪命,何況是這麼個關節眼上呢?

  可是,此時無論雪見多心急,都只能夠站在那裡。

  這個老郎中給劉氏把脈的時候,微微閉著眼睛。

  雪見眼睜睜地看著二伯母劉氏呼吸淺快的症狀越來越明顯,那黑紫的臉色,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大蒜味道,太明顯地證明了劉氏就是中了砒霜毒,而這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陳郎中,連把脈也要這麼久嗎?

  老郎中把了把脈,眉頭一皺,又端詳了劉氏的面色,以及她那痛苦的模樣後,最後搖了搖頭,道:“皇甫老爺,夫人這是中了砒霜之毒,命不久矣啊!”

  此話一出,六娘直接昏死過去。

  皇甫暉深吸一口氣,急切地說道:“陳老先生,您可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內人啊!”

  陳郎中吩咐徒弟,取了紙跟筆,就在上面寫了藥方,對皇甫暉說道:“我開幾味藥,請皇甫老爺儘快派人去抓藥,而後煎熬,給貴夫人服下。至於貴夫人能不能好起來,那就全要看貴夫人的造化了。”

  說罷,陳郎中竟然就轉身離開了。

  皇甫暉連忙喊了李管事過來,說道:“趕緊派人照著這個方子去抓藥,然後拿上三百文錢給陳郎中送過去。”

  雪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隨後,她又看了看臥榻上氣若遊絲的劉氏,因為她知道,一旦劉氏陷入深度昏迷的話,那就說明砒霜在她的腹中已經生成了致命的毒物,屆時就算是華佗在世,就算是擁有多先進的醫療設備,也無力回天了。

  一想到這裡,事不遲疑,雪見一把拽住了皇甫暉的衣袖,喊了一聲:“二伯父!”

  皇甫暉的心情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正想著,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為何會飛來橫禍?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看到皇甫暉眼神中氤氳著的水汽,雪見的心中微微一動。

  “雪見,你到底是怎麼了?雖然我知道你二伯母平時待你不是很好,但是這麼個節骨眼兒上,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竟然又是責備的話語。

  雪見將心一橫,咬唇說道:“我有辦法救二伯母!雖然我知道您定然不肯相信,但是您還不相信我爹爹的醫術嗎?雪見小的時候,曾見過爹爹那麼救一個中了砒霜的病人,所以,二伯父您就讓雪見試一次吧!”

  如果雪見說自己會救人,那麼皇甫暉肯定不相信,但是,如果把皇甫陽的名字提了出來,此時的皇甫暉已經亂了陣腳,慌了心智,所以,也就更有可能相信此時雪見的話。

  果然,皇甫暉愣住了,眉頭緊鎖,在猶豫著到底應該不應該相信年幼的雪見,畢竟陳郎中那邊開了藥,如果因為雪見的瞎折騰,夫人還沒有用藥就過去了,那該如何是好?他可以賭一場嗎?

  這個時候,已經弄明白了事情始末的皇甫清風突然走了進來,他雖然不大熟悉這個小堂妹,但是也知道三叔皇甫陽的醫術了得,所以,他看了看爹爹,殷切說道:“爹,就讓雪見試試吧!”

  皇甫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臥榻上奄奄一息的夫人,末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雪見的心才稍微放下,她連忙轉過身,就對身邊的花婆子說道:“花媽媽,你去叫一個丫鬟把兩個饅頭燒焦了,然後磨成粉末端來,同時還要拿四五個雞蛋過來。另外,你再去廚房弄十大碗的鹽水,切忌,鹽塊一定都要完全地溶在水裡面,快去快回!”

  雪見沒有忘記,這裡的鹽巴都是大塊的,但是此時沒有精細的鹽,只有用那個了。

  花婆子還有點猶豫,畢竟被這個小丫頭指揮著,心裡面有點不爽。可是她一抬頭,發現皇甫暉瞪了自己一眼後,她連忙頷首點頭,對身邊那幾個嚇呆了的丫鬟說道:“還傻站著什麼?趕緊跟我去廚房拿東西!”

  雪見來到了臥榻跟前,雙膝跪在那裡,她俯身在劉氏的身上,聽著她那越來越急迫的心跳,同時,她發現劉氏的呼吸只出不進的時候,心頭焦急萬分,生怕錯過了解毒的最佳時機。

  雪見讓一個丫鬟端了乾淨的清水過來,她先把雙手洗淨。

  皇甫暉跟皇甫清風父子倆靜靜地看著雪見,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

  很快,鹽水已經端了過來,有五個丫鬟,每個丫鬟手中都端了一個託盤,裡面有兩大碗的鹽水。

  雪見吩咐一個丫鬟去拿了一個痰盂盆來,端立在臥榻跟前,然後讓花婆子將劉氏扶了起來,而她自己就拿起一碗鹽水,給劉氏喝了下去。

  “二伯母,將這些鹽水喝下去,然後雪見會刺激您的喉嚨令您嘔吐,您忍著點兒!”說罷,雪見就將食指跟中指,伸到了劉氏的嘴裡……

  在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端著痰盂的小丫鬟愣愣地不知所措,直到雪見催促她的時候,她才上前一步。

  劉氏終於吐出了第一口,隨後,再灌入鹽水,再吐出第二口——一直到她吐出來的水跟清水無異後,雪見就吩咐人,端了那烤焦的饅頭粉末,如數給劉氏餵下。

  此時劉氏已經精疲力竭,只知道雪見是在救自己,所以雪見餵她什麼,她就吃下去什麼。等到那兩個燒焦的饅頭粉末都吃下後,雪見又將四個雞蛋去皮,在一個碗中攪拌後,慢慢地餵給了劉氏。

  雞蛋的腥味慢慢地掩蓋住了劉氏口中的那種大蒜味兒,而此時的劉氏已經被折騰得昏迷過去,同時,她臉上的紫色在慢慢淡去。

  至此,雪見拭了一下額頭晶瑩的汗珠,長舒一口氣。



  第四十二章:砒霜(下)

  看到劉氏昏睡過去,雪見給二伯母蓋了錦被,隨後慢慢起身,對身後的眾人說道。

  “大部分的毒物都嘔吐出來,也是用盡了二伯母的力氣,本來一早起來,也沒吃多少東西,所以力氣就用盡了,她現在只是累了,所以不用擔心。不過或許還有少許的砒霜留在腹內,待會兒郎中開的藥要立刻煎好,如數讓二伯母服下。”

  雪見沒有忘記,這種砒霜之毒唯有中西醫聯合搶救,才能夠更有效的解毒。這裡沒有那些洗胃的醫療設備,更沒有二巰基丙醇,所以只有用土法子讓劉氏將胃中大部分的毒物嘔吐出來,再配合著可以吸附毒物的燒焦的饅頭粉末,還有可以保護胃粘膜的雞蛋,最後服用中醫開的中藥,應該可以解了劉氏身上的毒。

  一席話依舊無法令皇甫暉放心,畢竟剛才陳郎中的話,都暗示著妻子已經命不久矣,難道雪見就用一些鹽水,兩個燒焦的饅頭,還有四五個雞蛋,就能夠將妻子的性命挽救回來?這讓皇甫暉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轉過頭看向了昏睡中的妻子。

  不過,他發現妻子的面色果然漸漸好轉了,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氣息竟然也漸漸勻暢了。皇甫暉轉過頭看著雪見,若有所思。

  忙活了這麼大半天,雪見也有點累了,她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卻不想手上黑色的饅頭沫竟然擦拭到了臉上。

  花婆子立刻拿了乾淨的手帕,給雪見擦拭了臉上的汙跡。

  皇甫暉看著那張嬌俏的容顏,心中卻是想到了自己的胞弟,神色一黯。

  這個時候,一直躺在一個婆子懷中的六娘漸漸蘇醒,她眨巴眨巴霧濛濛地雙眼,看著臥榻上的劉氏一動不動,不禁再度悲從中來,嚶嚶哭了起來。

  “娘——”

  皇甫清風一直沒有說話,但是心裡面也被這個不大熟悉的小堂妹震驚住,他慢慢地走到妹子的身邊,溫和地說道:“望舒,娘沒事了,你放心好了。”

  然後如此這般,將雪見如何救了劉氏的事情,清風都跟妹妹一說,說罷,六娘不顧自己剛清醒過來,身子很弱,就走過來緊緊地攥住了雪見的手,一時間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現在劉氏是救了過來,不過另外一件事情,就得斟酌了,到底是誰給劉氏下的毒?

  皇甫暉突然一嚴肅,對眾人說道:“望舒,你留下來陪你娘,再留下個可以信靠的丫鬟婆子,剩下的人都出來,到大廳敘話。”

  誰都知道,皇甫暉這是要調查關於砒霜的事情了,如果不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誰知道下次又會出現什麼事情?

  因為花婆子是劉氏的陪房,只留了花婆子跟六娘在屋子裡,剩下的一干人都唯唯諾諾地走了出來,齊刷刷地跪了一片,無不寒蟬若禁,都怕那罪名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今天早上是誰服侍夫人喝豆漿的?”

  皇甫暉的話一出,開始在內室回答雪見的問話的那個丫鬟,立刻給皇甫暉磕頭,嘴裡還一直說著:“老爺,真的不是奴婢,誰借奴婢個膽子,奴婢也不會害夫人啊!”

  看模樣,真的是嚇呆了,那個小丫鬟已經哭成了淚人,因為她知道最後一個接觸夫人的人就是她,而那豆漿也是她親手端給夫人的,怎麼說都是第一連帶人。

  “那豆漿是誰做的?今天早上一共都有誰接觸了豆漿,都出來,如果不主動站出來的,就是另有隱情!”

  皇甫暉一聲令下,幾個丫鬟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唯唯諾諾的。有的還不想動,感覺與己無關,可是一想到了皇甫暉的後半句話,都一個寒顫,連忙都站了出來,跪坐了一片。還有人跑去找那些沒在場的,一下子竟然牽連了十幾個人。

  雪見端立在一邊,一抬頭,看到皇甫暉看了看自己,她便開口道:“二伯父,雪見有些累了,可否先回望舒閣。”

  雪見不說,皇甫暉定然會讓她離開,這麼一來只是順了皇甫暉的心意,畢竟這等事情也算作小家之醜,縱使剛才雪見救了劉氏,但是一碼事算作一碼事,所以皇甫暉讚賞地點了點頭,道:“也好,雪見你先回吧。”

  因為妙香沒有跟來,而暗香閣的這些丫鬟婆子都跪了一地,幸好雪見自己認得回去的路,所以在給皇甫暉跟皇甫清風施了施禮後,就離開了暗香閣。

  走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丫鬟婆子之類的,但見雪見有點面生,也不知道是誰,所以只是微微頷首,算作了打招呼。

  雪見也不顧忌那些,忙了一早晨,她暗想道,看來這次羊城一行終究要成為泡湯了,因為已經過去了四天,明日就應該回去了,現在全家上下都在調查砒霜的事情,誰有時間來管她呢?

  或許今天晚上,就會被通知,明日回祈蘭城了吧。

  想到這裡,雪見不免有點歎氣,事到如今也沒有了別的法子,註定要無功而返,確實不能夠繼續在這裡耽擱下去,一來雪見擔心娘在皇甫大院,會不會受到大伯母的欺負,二來,這羅裙的事情,也得想個法子回去跟孫氏交代。

  一想到這裡,雪見彷彿頭頂遮滿烏雲一般,恍恍惚惚,同時心裡面在盤算著,難道就要這麼放棄嗎?

  “你們家公子呢?”

  一道熟悉的男聲驟起,雪見一抬頭,發現竟然是那個孔雀男。

  洛宸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碰到皇甫雪見,遠遠看著,還以為她是這府中的小丫鬟。經過了上次的事情,洛宸不難知道雪見的真實身份——皇甫清風的堂妹。只是,洛宸不明白,一個大家小姐,為何又會出現在深郊野外呢?

  “我堂哥現在在暗香閣,不過你暫且不大方便過去,待會再去找他吧。”

  雪見平淡地說了這幾個字後,就打算離開,也不在意被錯認為這府中的丫鬟,可是,頭腦中突然閃過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孔雀男是從京城來的!

  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嗎?

  今日時間倉促,雖然見到了四堂哥皇甫清風,可是雪見連正式招呼都沒有打,何況二伯父在場,她又怎麼能夠提爹爹的事情呢?再者,事情鬧了這麼大,無論結果如何,雪見能夠感覺到,她跟五娘馬上要被送回到祈蘭城了。

  畢竟出了投毒這等大事情,就算是二伯父二伯母不大看重五娘跟雪見,倒是卻不能夠讓這兩個丫頭在這裡出事情,他們無法擔當那個責任。至於雪見救了劉氏這一事,也只能夠另當別論了。

  想到這裡,雪見一轉身,對著那個越來越遠的玄色身影,喊了一聲:“公子請留步!”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10:51 PM

  第四十三章:人情(上)

  洛宸只是感覺皇甫雪見這個女子很有趣,但是還沒有到吸引他的地步,不至於他胡攪蠻纏,窮追不捨。所以,當他聽到雪見開始那淡漠的聲音後,已經轉過身,打算離開。

  可是才走了幾步,洛宸卻聽到了她的那一句,“公子請留步”,心中一愣,慢慢地轉過身,發現那個頗有個性的女子已經大步朝自己走來。

  洛宸一笑,這下子她為何又不介意那些避諱了?還是另有隱情?

  有點期待。

  待到雪見走到洛宸跟前的時候,兩個人四目相對,洛宸在猜度雪見的心事,而雪見在心中正努力地說服自己,雖然討厭這個男人,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在,她就要努力探聽到爹爹的消息。

  “雪見姑娘有何事?”

  聽到他直接稱呼自己的名諱,雪見微愣,眼神中透露著她的不滿,兩個人應該沒有熟悉至此吧!可是,一想到對人家有事相求,雪見也料想到這個男人或許會說出來什麼為難自己的話,或者,感覺不答應自己,這些結果都是可能發生的。

  可是,只要有機會,就不要放棄,過了今日,她就得回去祈蘭城,再見到這些從京城來的人,要比登天還難了!

  攥著手帕,雪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十分平緩。

  “公子,雪見有一事相求。”

  聽此,洛宸一愣,因為雪見這句話確實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兩個人這是第三次見面,但是前兩次,他都能夠明顯地感覺到,皇甫雪見對自己並無好感,甚至還充滿了敵意。

  第一次他們一同在大青山過夜,皇甫雪見臉上的厭惡十分之明顯,倒是也可以理解。

  第二次他們意外相逢在花園,在得知他尊貴的身份後,竟然還是做到那麼冷冷淡淡,莫非是一種欲拒還迎嗎?

  洛宸知道清風的父母打了什麼樣子的注意,而那些夫人們看向他的眼神中蘊含什麼,洛宸比任何人都知道。

  可是,這個皇甫雪見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嗎?還是她的戲演得太好?還是,她後悔了第一次的相逢,沒有做些什麼,或者說些什麼嗎?

  如今又開口有事相求,難道先前第二次遇見的時候,臉上的冷漠跟厭惡都是假裝的?還真的是欲拒還迎啊!

  想到這裡,洛宸有點厭惡地看了看雪見,嘴角一揚,卻是一種鄙夷的笑容。

  “我們今日才是第三次相見,我為何要答應幫你忙?”

  雪見咬牙,好,他拒絕自己,總是比難為自己要來得好。他會拒絕自己,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吧。

  “公子剛才都直接稱呼雪見的名諱了,恐怕也是當了雪見為熟悉之人吧!”

  洛宸一愣,他剛才確實直接稱呼了雪見的名諱,實則有戲弄之心,卻沒有想到,她會用這個當做理由,讓他拒絕不了。

  這下子,他倒是有了興致,這個皇甫雪見到底有什麼事情要求他,而那事情背後的含義,又會跟他所猜想的,有何不同?

  “好,既然我們已經是熟稔之人,那麼,你有事情就開口吧,不過幫得上幫不上,那就說不定了。”

  洛宸不是笨蛋,他很想知道,雪見口中的請求是什麼,但是同時,也會給自己留個後路,冥冥之中,他感覺皇甫雪見這個女子,不一般。興趣跟堤防之心同時升起。

  聽得出來對方話語中的推搡,不過事已至此,雪見也沒了退路,她把心一橫,輕聲說道:“雪見想讓公子幫忙打聽一個人。”

  “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身陷囹圄,杳無音信的至親!”

  洛宸一愣,就在雪見說出來要他幫忙打聽一個人的時候,他還猜測,那是一個怎麼樣子的人,聽到她回答,洛宸震撼了。

  被震撼了的不是因為她的話語,而是因為此時她臉上那動容的表情。

  見到對方沒有說話,雪見的腦海中猛然出現了娘那淒婉的眼神,她黯然地歎了一口氣。

  “我父皇甫陽在三年前,被押入天牢。無論怎麼打聽,都說人被關在那,聖上手諭,不得放出來,又不牽連親族,又不釋放,這麼一去就是三年。這麼說,你一定會疑惑,為何我兩位伯父卻不動容。他們給我們母女的答覆,就是說人被關在天牢中,無論怎麼動用關係,都是無法將爹爹救出。怎念我跟娘親,柔弱無助,祈蘭城跟京城相距甚遠,除了等待,什麼也做不了。可是都過去三年了,雪見不想再這麼等下去了!”

  “所以,你想托我回京城幫你打聽下,你爹爹倒是犯了什麼事情,還有人現在可安好?”洛宸輕輕地甩了一下袖子,嘴角一揚,“所以,你那日才會想去見清風?”

  雪見點頭。

  “本來雪見想要去見那些京城來的夫人,可是怎奈,陰差陽錯,或許是人為,總之雪見連那些夫人們的面都沒有見到,可明日就要回祈蘭城了。還有,我跟四堂哥多年未見,也是近日才知道他要去京城補官缺,所以那次是想去見他,讓他幫忙打聽,然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洛宸有點明白了,也有點不明白。雪見的話裡話外,好像都有意地繞開了清風的父母,還是他們親戚之間,有著什麼不合?不過,這些都跟他無關,他盯著雪見那雙如瑪瑙般的眸子,突然輕笑了一下。

  “幫你這個忙不是難事,不過,事成之後,你要怎麼謝我?”

  看到雪見臉色一變,洛宸突然心情好了起來,他繼續說道:“雖然你我熟稔了,畢竟這是求人之情,我若幫你辦到,你要怎麼謝我?如若,我能夠幫你把你爹救出來,你又要怎麼謝我?”

  一抹欣喜閃過雪見的雙眸,她鄭重地說道:“你當真有那本事?”

  本來是一句戲謔的話,可是洛宸看到雪見那雙放光的雙眼後,竟然停住,隨即,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腦子裡。

  或許他只是想要試探雪見,或許他真的是日子過得太無聊,或許,他到底要看看,這個叫做皇甫雪見的女子,一會兒清高,一會兒冷漠,一會兒又這麼真實,那麼,哪個才是她真正的本性呢?

  突然看到對方那收緊的眸子,雪見感覺心一窒,不禁後退兩步。

  這個男人該不會——可是事已至此,怎能讓她後悔?

  沒有錯過雪見臉上的掙扎,洛宸一笑,皇甫雪見果真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她應該料到了自己有可能面對的事情。想到這裡,洛宸突然上前一步,右手勾起了雪見的下巴,笑了一下,不過那笑容卻有點邪獰。

  “如果我辦到了,是不是,我要你做什麼都可以?”



  第四十四章:人情(下)

  怎麼,怎麼有人可以無賴到這種地步?趁火打劫也不用這麼明顯吧!

  雪見咬唇,緊緊攥著手帕,眼神犀利地看著對面的男人,視線彷彿要穿透他的身體一般。

  見到雪見沒有說話,洛宸更是來了興致,端詳著這張玉潔冰清的小臉兒,雙指捨不得用力,而是輕輕地摩挲著她的下巴。

  “怎麼,後悔了?還是,害怕了?”

  是,雪見確實後悔了。有的時候可以死馬當活馬醫,但是如果那根本就不是一匹死馬,而是一個貪婪的野獸呢?現在雪見明白過來,她任何籌碼都沒有,那要如何才能夠讓爹娘早日團聚呢?

  她太渺小了。

  輕輕地轉過頭,雪見感覺一切要從長計議,貿然行事,未必能夠達成心中的願景。不著痕跡地甩開那個男人的束縛,雪見慢慢地朝望舒閣的方向走去。

  只留洛宸微愣在原地,看著那個倔強的背影。

  這麼就放棄了嗎?低頭輕嗅,手指間彷彿還殘留少女身上特有的那種餘香,洛宸實在是猜不透這個女子的心思,如果這麼容易就放棄,那麼剛才她臉上的堅決跟動容,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也是裝出來的嗎?

  如果她剛才順著自己的話說下去,那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跟自己有了瓜葛,日後要接觸不也是名正言順了嗎?難道,接近自己,這不是最好的方式途徑嗎?

  雪見已經走遠,自然不知道洛宸心裡面那麼多想法。雪見突然想起來剛才那男人說過的一句話很對,他們是真的不熟悉,雪見甚至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叫什麼,就貿然求人家做事情,這不像是雪見以前的作風!

  看來,她確實有點急躁了啊!

  回到望舒閣的時候,妙香正著急地四處尋她。

  “七小姐,你一早的去了哪裡啊?”

  雪見有點疲憊,在搶救劉氏的時候是身體累,而剛才跟那個男人的對話,則是心累。如果註定這次羊城一行要無功而返,雪見也沒有了別的法子,現在需要她動心思的,則是回去如何跟孫氏交代。

  “我有點乏了,妙香你去把早飯送到我房裡吧。”

  說罷,雪見就徐徐地走回了西廂房。在過廳的時候,聽到了從東廂房傳出來五娘的責駡聲,不知道又是在責駡誰了,或許又是小翠。雪見微微皺眉,本來五娘的脾氣就不大好,這次正逢來葵水,脾氣又是漲了不少。

  雪見這邊剛回到房間裡,還沒坐熱乎了,就看到了花婆子從外邊急急地走了進來。

  跟在花婆子後邊的,是兩個身穿同樣衣裙的丫鬟,手裡面捧著一些小菜,清粥,還有甜餅。

  “七小姐,您忙了一大早了,興許還沒有用飯吧,這是剛做的蓮子粥,還有幾樣清淡小菜,您先吃著。”

  這是自打雪見來到羊城,第一次受到這麼好的招待,想必是因為剛才雪見救了劉氏,所以那一貫善於看人眼色的花婆子,才會在前後有這麼大的差別,看來在二伯母身邊當差的人,也是不簡單的。

  雪見不去問花婆子這是誰的意思,只是在看到妙香無功而返後,從容地拾起碗筷想用早飯。因為這個時間,早過了用早飯的時間,如果沒有特殊吩咐,妙香去廚房只能夠無功而返。

  而花婆子竟然想到了這點,迅速跑來示好,到也是雪見的意料之外的。

  只是,這是花婆子自己的想法,還是別人吩咐的呢?

  妙香見到這個光景,十分訝異,本來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下去,只是端立在一邊,一言不發。

  雪見咬了一小口花生酥餅,問道:“二伯母吃藥了麼?”

  花婆子當然知道雪見指的是郎中開的藥,她連忙點頭道,“夫人吃了藥,睡下了,不過臉色已經好了許多。”

  雪見點頭,本來她想問問調查出來是誰下的毒,不過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畢竟這等事情不是她要關心的,有些關心多了,越矩了,也就成為了一種不是。

  想罷,雪見是真的餓了,又喝了兩口粥,才想起來什麼,抬頭對花婆子說道:“今天府中事情很多,花媽媽還是快些回去二伯母身邊做事吧,雪見這裡不用忙活了。”

  花婆子笑眯眯地說道:“七小姐真是一直惦念著夫人,不枉夫人疼七小姐一場。其實奴婢來這裡一來是要給七小姐送來早飯,二來,是老爺讓我過來告訴七小姐跟五小姐,最近府裡面事情太多,害怕兩位小姐在府中呆著無聊,所以就打算下午送兩位小姐回祈蘭城。”

  下午就回去?竟然這麼急?

  雪見挑挑眉,不動聲色,又輕啜了一小口的粥,狀似無意地問道:“那花媽媽可曾通知五姐了?”

  “還沒,等伺候七小姐吃了飯,奴婢就去通知五小姐。”

  先跑過來通知她,而不是五姐,這就有點越矩了。不過,雪見也知道,這一切完全歸功於早晨她救了劉氏一命吧。

  正在猜度著,突然發現花婆子靠近了她,雪見不明白花婆子什麼意思,就只是那麼看著她,不言語。

  “七小姐,老爺有一事讓我告知於你。”

  如此這麼小心翼翼,定然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雪見微微一笑,或許她已經猜到一二了。

  “妙香,我吃飽了,你帶著這兩個姐姐拾掇碗筷下去吧。”

  妙香喏了一聲,跟著那兩個丫鬟就走了下去,屋子裡面就只剩下了雪見還有花婆子。

  “花媽媽有何事,但說無妨。”

  “老爺希望七小姐忘記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回去了祈蘭城,誰也不要說。”

  雪見微笑點頭,“那是自然,況且這件事情又跟雪見沒有任何關係,雪見就是擔憂二伯母的身子而已。”

  花婆子眯眼睛一笑,繼續說道:“老爺誇獎七小姐蘭心蕙質,並且還秉承了三老爺的醫術啊!”

  花婆子稱雪見的爹皇甫陽為三老爺的時候,雪見心中一顫,她突然很想知道,在二伯父的心裡面,到底有沒有他那個身陷囹圄的親弟弟!如果沒有,花婆子為何會這麼說?但是如果有,那麼到底他的心中又是怎麼想的?

  “讓花媽媽過獎了。”雖然心中鬥轉千回,不過雪見還是笑著回了花婆子的話。

  兩個人又胡亂說了幾句,不外乎都是你來我往的客套話,花婆子才跟雪見告別,在叮囑雪見好生休息一會兒後,才去了東廂房五娘那裡。

  雪見歪在臥榻上,一個勁兒地揉著太陽穴,虧得花婆子誇獎自己蘭心蕙質,她也沒差到哪裡去。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妙香端了一紫砂壺的熱茶,走了進來,一臉的欲言又止。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10:54 PM

  第四十五章:歸途(上)

  雪見笑道:“妙香,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妙香還是那般忌憚地看了看周圍,才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壺,給雪見倒了一碗茶,頓時茶葉那種特有的清香,彌漫在整個屋子裡面。

  “妙香只是奇怪,那花婆子怎麼對七小姐這麼好起來?”

  雪見失笑。

  “對我好還不好?難不成你希望她對我壞?”

  妙香連忙搖頭,道:“那到不是,自打七小姐來了府中,妙香就感覺七小姐很隨和,無論對上對下,對左對右,都不會讓人挑出不是來。但是我們卻都不明白,這樣子的您,竟然會受到那麼多的冷遇,現在沒有別人,妙香說句不好聽的話,希望七小姐不要介意。”

  看了看妙香的表情,雪見淡淡笑著,道:“說罷。”

  彷彿得到了雪見的鼓勵一般,妙香就把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都說了出來。

  “姑且妙香不知道你們主子之間的事情,可是自打妙香進入到府中起,就被告知要看主子的臉色行事。所以,當看到夫人老爺對七小姐不大好的時候,有的丫鬟婆子就藉以欺負七小姐,當初七小姐的飯擺得最晚,還有只派了我一個小丫鬟來伺候七小姐,也就可以見出端倪了。只是,我卻以為七小姐是一個可以親近的主子,所以才會出了上次跟少爺的那次烏龍來。”

  說道這裡,妙香心裡面還是有愧,所以她偷瞄了瞄雪見的表情。

  其實,縱使妙香不說,雪見又怎麼會不知?下人們都是看主子的臉色做事情,二伯母他們對自己不好,那些下人自然能夠看出來,七小姐是不受寵的,身後沒有強大的靠山,自然跟宋家兩個小姐比不過,就是五娘也比不過,所以幾個小姐的待遇,才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說到底,雪見也不怪那些丫鬟婆子的怠慢,而且也不怪二伯父二伯母會對自己如此了。因為爹爹在獄中,結局如何不知,甚至還有可能牽連整個皇甫家,那要二伯父夫妻如何對她好?

  但是宋家兩個小姐就不同了,她們的爹爹入京城為官,倘若他們結成了親家,那無疑無相之間,多了一個幫襯,倘若二伯父一家日後想要入住京城,那麼跟宋家結成姻親,自然要比那些京城原有的權貴,來得更親近一些,再加上二伯母哥哥的勢力,那可就更穩妥了。

  這個道理十分淺顯,雪見都懂,想必皇甫暉跟劉氏,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其實雪見也知道,妙香上次辦的那個烏龍之事,也是為她自己著想。剛才她說,下人們要看主子的臉色行事,那麼她既然想要七小姐當她的主子,那麼也是為了日後能夠舒坦。想來,妙香只是為了她自己的後路鋪路而已,也說不上錯與對了。

  想到這裡,雪見竟然有點累了。

  妙香的心思,雪見雖然知道,但是不用去點破,畢竟她之於這裡,只是一個過客。雪見也不會想到,日後她再度來到這裡的時候,卻跟這一次羊城之行受到的對待,天差地別,當然了,那自然是後話。

  “反正都要走了,對我好對我壞,到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這是雪見回答了最初,妙香對於花婆子突然對雪見好了起來的疑惑。見到雪見確實乏了,也沒有心思繼續說下去,所以妙香也就識趣地不再繼續問了。

  下午,皇甫暉派來的馬車還沒到的時候,五娘就興奮地跑來西廂閣,雪見就知道,其實五娘早就呆膩歪了,何況又趕上了來葵水一事,這下子聽到要離開回祈蘭城去,興奮的表情那是毫不掩飾的。

  想來也是,這裡畢竟是他所,怎麼都不自在,再說句俗話,哪裡也比不上家啊!

  可是一提起“家”這個字眼兒,雪見又黯然了,如今她的家在哪裡?只要有娘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啊,一想到娘親,雪見又隱隱地擔憂了起來,也不知道娘在皇甫大院,住得如何。

  倘若大伯母欺負了她——雪見一想到這裡,眼神嗖然一凜,她可以微笑面對二伯父府中下人的刁難,但是卻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大伯母欺辱娘親。五娘也疑惑過,為何雪見在羊城,跟她往日不同。

  雪見素來是對任何事情,都善惡分明,對她好的,她自然會記掛在心裡面,譬如石韋,譬如孫氏,譬如那張阿婆。但是,對她惡的,尤其是對娘親惡的,她是絕對不可以放過。

  不過,一想到自己現在的弱小,雪見又隱隱地擔憂起來,她不擔心自己的處境會如何,只是擔憂,自己無法保全娘親,要是娘出了什麼事情,倘若爹爹回來的那一日,她又要如何跟爹爹交代呢?

  雪見沉浸在心事中的時候,五娘一直在她的耳邊絮絮叨叨的,一會兒說這裡住著很不習慣,一會兒又說這裡的丫鬟不懂事。

  “七妹,你都不知道,那個小翠笨死了,我讓她幫忙燙個衣服,都會給我燙出一個洞來。”

  不過,提及了衣服一事,五娘又想到自己弄髒了雪見的羅裙,突然語塞,也不知道繼續應該說些什麼。

  經過五娘這麼一說,雪見也想起來那套衣裙了,回了祈蘭城,還是有一件鬱悶的事情在等著她。

  兩個人心裡正想著事情,就聽到木門一響,六娘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喲,都是望舒教導無方了,下次定會好好管教望舒閣的丫頭們。”

  五娘沒想到這句話讓六娘聽了去,頓時想要解釋,可是已經為時已晚。

  雪見暗想,五娘怎麼就那麼笨呢,縱使六娘沒有聽到這句話,此時她們兩個人身邊的丫鬟玉兒還有妙香,都會不說麼?畢竟她們都是望舒閣的人。

  反正她們都要走了,雪見不想這個時候五娘跟六娘犯什麼口角,連忙起身,打岔地說道:“六姐,我跟五姐正尋思著,待會兒我們下午要回祈蘭城了,所以想要過去找你說說話。”

  雪見閉口不提劉氏中毒一事。

  這也是皇甫暉所希望的,如果劉氏中毒一事被沒有心機,同時也沒有防備的五娘聽了後,難保很快會有很多人知道這件事。

  想必,六娘也是被告知了這件事情,所以才會前來,跟雪見說話。

  不過,既然皇甫暉跟六娘都小心謹慎這件事情,那麼,莫非他們已經調查出來,是誰下的毒了麼?而這個下毒之人,又不可以被外人知道嗎?

  是的,在這裡,雪見是外人,同時五娘也是。

  看到五娘的神色自然,六娘料想,她定然不知道此事,不然,她早就會神色訝異,大呼小叫了。

  一想到這裡,六娘上前一步,親昵地握住了雪見的手,笑著說道:“說來也是的,羊城跟祈蘭城距離這麼遠,咱們姐妹幾個見個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這次一別,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或許等得等到嫁了人了,也不能夠相見了。”

  提到嫁人,雪見不知道為何,頭腦中會出現那個痞痞的孔雀男來,還有那日妙香說的話,心中不免猜度,到底二伯父跟二伯母,會為玲瓏的六娘,尋哪一門親事呢?

  不過,看到六娘對雪見如此親昵來,不但五娘愣住了,就連妙香等丫鬟也都愣住了。因為六娘對雪見的親昵,不是那種客套的親昵。六娘是對宋家兩位小姐好,但是她臉上的那種親昵,彷彿一種禮節一般,可是此時她緊握著雪見的手,嘴裡說的話,臉上的笑容,倒是真好像對親妹妹一般。

  五娘愣住了,妙香跟玉兒等丫鬟也愣住了,因為她們並不知曉在暗香閣發生的一切。

  正待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有個面生的丫鬟突然跑了進來,焦急地說道:“皇甫小姐,出大事情了!”



  第四十六章:歸途(中)

  雪見一瞧,這個丫頭好像在哪裡見過,仔細想了,才記起來,正是宋家姐妹身邊的丫鬟。

  不過人家喚的“皇甫小姐”自然是六娘,所以沒有她說話的地方,只有端立一旁,靜觀其變了。

  果然,六娘也認出了這是宋家姐妹帶來的丫鬟,秀眉一挑,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如此慌張?”

  那個丫鬟竟然驚慌得說話都不連貫了,“皇甫小姐,我家,我家大小姐不見了!還請您去通知下皇甫老爺,幫忙,幫忙尋找,我們家的大小姐啊!”

  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雪見看到六娘的眼中也有慌亂的神色,不過她強制自己平靜下來。早晨的時候,她已經慌張失態了一次了。如果她這個時候再慌了,那麼如何面對眾人呢。因為好說歹說,她在這裡,是主人。

  不過那個丫鬟說的大小姐,應該是宋千嬌吧?雪見美目一轉,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那日,她撞見的宋千嬌,有點小霸道,有點嬌氣,有點提防,但是同時,又好像有著什麼十分困擾的事情。

  雪見忘記不了那幾聲歎息。

  宋千嬌竟然失蹤了?是自己有意的離開,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呢?

  如今看來,這府中確實不大安穩,雪見料想,二伯父夫妻倆也不會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情,所以才會急著將她跟五娘送走,想必接下來就要將宋家兩位小姐送走了,只是還沒來得急,就發生這樣子的事情。

  六娘吩咐一個婆子,立即將這件事情告知爹爹後,她就對那個過來報信的丫鬟說道:“你家二小姐呢?”

  “還在北院裡。”

  六娘點點頭,往外走了兩步,才想起來自己來雪見這裡的目的,遂停了腳步,轉過身,對雪見跟五娘說道:“五姐,七妹,看來望舒沒有時間跟你們敘話了,待會子你們收拾好了細軟,外邊馬車備好了,就會有下人進來知會你們的。”

  言下之意,都不會出來相送了?五娘聽到這裡略微有點不滿,可是,還沒等她開口說出來,六娘已經在丫鬟的虛扶下,出了西廂房。

  雪見看了看五娘滿臉的氣憤,不免失笑。轉過頭,雪見朝望舒閣的外邊望瞭望,隨後,只輕聲歎息了一下。

  不一會兒,五娘也回東廂房去了,畢竟車馬路途勞頓,五娘又一直說自己的身子弱,所以這會兒已經歪在臥榻上了,只等著馬車來。

  而雪見端坐在檀木椅子上,喝著妙香泡來的冰桔茶,心中想著那套羅裙的事情。

  如果今日下午的馬車回去,那麼小半晚的時候,才能夠回到祈蘭城。屆時,還要接娘親回瓦房,然後這般安排處理,想必也是夜深了。

  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去孫氏家妥當不妥當,想到這裡,雪見將手中的茶碗放下,揉了揉太陽穴。

  “七小姐?”妙香看出來雪見有心事,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問,聲音怯怯的。

  雪見朝她虛弱地一笑,也不說,因為說了也是沒有用的。

  又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有年邁的婆子過來通報,說已經備好了馬車,說老爺跟夫人身體不大適,還有小姐得去安撫宋家二小姐,所以三個人都是沒有空的。不過,這個婆子又補了一句,道:“少爺會在大門口送兩位小姐。”

  這倒是出了雪見的意料之外,不過,聽到了有機會見到四堂哥,雪見又想起了爹爹的官司,攥緊了手帕,她面上卻是平靜的顏色,淡淡地說道:“勞煩這位媽媽了。”

  雪見在妙香的攙扶下,出了西廂房,正巧看到五娘也被玉兒扶著,出了東廂房,兩夥人會在了一起,慢慢往外走,離開瞭望舒閣。

  不一會兒,眾人就到了大門口,而皇甫暉跟劉氏,還有六娘都沒有露面,只有一襲白衣的皇甫清風站在那,溫和地笑著。

  雪見先是朝皇甫清風微微一笑,剛想開口,卻在見到了四堂哥身畔的人兒的時候,突然愣住。

  正是那個孔雀男。

  雪見愣神的剎那,五娘已經笑著開了口:“四堂哥!”

  皇甫清風微笑著來到眾人面前,看了看五娘,又看了看雪見,說了句:“你們都長大了,想來,都有兩三年沒有見過你們了。”

  早上不是剛見麼?雪見暗想,莫非砒霜之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不但二伯父特意讓花婆子堵了自己的嘴,而後又有六娘來探虛實,看雪見有沒有把砒霜之事告訴別人,最後,還有個四堂哥來壓陣,想必是最後封了雪見的想法,讓她徹徹底底忘記此事?

  想到這裡,雪見了然一笑,看來,二伯父已經調查出來,是何人要害二伯母,而他們卻在知道了那人是誰後,竭力保住那人,看來這裡面的事情,定然不是十分簡單的。

  “四堂哥說得即是,以前小的時候經常見,這麼大了,好久都沒見過,真怕親戚裡道的,日後生疏了。”

  雪見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話裡話外也是明說了,她這跟皇甫清風是久別重逢,分別許久後的第一次見面,早晨的事情,她統統忘記了。

  皇甫清風的眼神中有一絲訝異,不過很快恢復成了常色。

  在場的眾人中,只有洛宸注意到了皇甫清風跟雪見臉上特殊的神色,他嘴角微翹,突然想起來了雪見求過自己的事情,看來,這個皇甫雪見,會不會放棄這個見到自己四堂哥的機會呢?如果要把那個事情說清楚,再拜託清風幫她的忙,估計也得一盞茶的功夫吧?

  洛宸又有點期待了,他想要看看,這麼個機會,皇甫雪見會不會抓住,如果她想抓住,又會用什麼方式呢?

  五娘明顯也發現了站在皇甫清風身畔的洛宸。

  皇甫清風本就是器宇軒昂的人物,要比其父皇甫暉英俊得多,眉宇中,更是多了一種令人想要親近的感覺,無法言明,只能夠體會。

  可是他身邊的洛宸卻不然,同樣出色的外表,但是卻帶了一股子的邪勁兒,那間或飛揚的劍眉,那偶爾微翹的嘴角,那泛著藍光的漆黑色的眼,都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了人全部的注意力。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10:57 PM

  第四十七章:歸途(下)

  五娘本想問,這人是誰?但是一想到這樣子貿然相問,有點不大合禮數,所以只好作罷。

  不過眉目中的那種興奮的光芒卻是止不住的,讓人看了,都會猜度出來她心中大致的想法。

  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皇甫清風是她們的堂哥,多說幾句還無異,但是其他陌生的年輕男子,就不大妥當了。

  雪見沒有注意到五娘那麼多的小心思,她的心中在想著,如何才能夠有機會,私下裡跟四堂哥說幾句話。

  可是,先不說那些小廝丫鬟們,單是五娘她就躲不開,又怎麼能夠有機會跟皇甫清風單獨說上話呢?

  正在雪見慌亂地想著法子的時候,眾人已經出了府邸大門,因為雪見跟五娘都沒有帶丫鬟來,就她們兩個人,所以只一輛馬車就足以,而護送的人依舊是青竹還有豆三,同時,還有丫鬟玉兒。

  玉兒先虛扶著五娘踩著繡蹲上了馬車,雪見無奈,眾目睽睽之下她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可就在她有點落寞地轉過身,剛打算朝繡蹲走去的時候,卻聽到了皇甫清風說了這麼一句:“雪見妹妹,請留步。”

  雪見訝異,她轉過頭,看到了皇甫清風大步朝自己走來,同時,一直在旁觀看好戲的洛宸突然一愣,因為他沒有料到,竟然是清風先跟這個皇甫雪見開口。

  其實也不奇怪,因為洛宸並不知道,早晨發生的事情。

  皇甫清風用眼神遣退了四下人等,而幾步之遙內,只有他跟雪見的時候,他才從袖口中,掏了一封信出來,遞給了雪見。

  “四堂哥這是?”

  “這封信不是給你的,不過你看也無妨,總之等到你回到祈蘭城皇甫大院,先將這封信交與大伯父,這都是我娘的意思。”

  言下之意,劉氏已經脫離了危險,無礙了。

  聽著皇甫清風輕快的聲音,雪見似乎可以猜到,信中的大致內容了,所以她嘴角一揚,並且很快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對皇甫清風說道:“四堂哥,聽說您過段時間,就要去京城做官了。”

  不知道雪見提及這件事情到底何用意,皇甫清風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雪見繼續說道:“那勞煩四堂哥去京城的時候,幫雪見打探一下,關於爹爹的官司。”

  這下子,皇甫清風訝異了,他略微蹙眉,剛欲開口,卻不想再次被雪見搶了先。

  雪見道:“四堂哥,我知道這事情有可能會牽連到皇甫家上上下下,可能是因為祈蘭城距離京城太遠了,雪見真的只是想知道,爹爹他現在過得好不好,這也是我跟娘這三年來的希望啊!四堂哥,你縱使無法理解雪見此時的心情,但是,如若你三年未曾見到二伯父的面,而又聽說二伯父是身陷囹圄,安危不保,你又作何感想呢?”

  雪見之所以搶先說了,因為深知給她的時間不多,她絕對不可以在這裡跟四堂哥長篇大論。再者,雪見也是要賭上一賭,如果四堂哥被二伯父交代過,不許管爹爹的事情的話,那麼雪見也就可以猜度,爹爹定然是犯了大事情,不然,二伯父他們也不會如此唯恐避之不及了。

  最後的機會,亦是一場賭博。贏了,雪見就有了希望可以期盼,輸了,大不了回到祈蘭城,一切再從長計議!

  看著四堂哥神情地變化,雪見緊緊地攥著剛才皇甫清風給她的那封信,靜靜地等到自己這場賭博的結果。

  末了,皇甫清風輕輕地點了點頭後,雪見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雪見,你快些上車吧,不然天黑了也趕不回去祈蘭城。至於三叔的事情,我會讓朋友幫忙打探打探,等有了消息,我想辦法通知你跟三嬸。”

  有了這句話,雪見才稍微放下心來,朝皇甫清風點了點頭後,回過身,走了幾步,一腳踏上了馬車跟前的繡蹲。

  皇甫清風看著雪見的背影,不知道怎麼的,又想起來了早晨的那一幕,雖然妹妹望舒要比雪見大一些,而且又有娘親的細心教導,可是要比起穩重跟大氣,都要略微遜色於這個雪見堂妹了。

  “清風,你的這個堂妹,很特別。”

  不知道什麼時候,洛宸矗立在清風的背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倒是嚇了清風一跳。清風知道他的輕功好,所以也就理解,他也明白洛宸口中的堂妹,是指雪見了。

  “你要幫她那個忙麼?”

  “偷聽別人說話,可不像你花少的所為啊!”清風在面對雪見跟五娘的時候,端出了兄長的氣勢,可是到了洛宸的跟前,卻笑嘻嘻地,一點都不介意一樣。

  “皇甫清風,你再叫一聲試試!”洛宸果然變了臉。

  清風知道自己踩中了洛宸的死門,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不顧四周下人們訝異的眼神,他一把攬住了洛宸的肩膀,說道:“如果你答應娶了我妹,我就不再叫你花少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叫。”

  再叫,就是妹婿了。

  “皇甫清風,你活膩歪了是不是?竟然敢以此來威脅我?你信不信,我讓皇上賜婚,讓你妹妹嫁給一個身體有殘的人?”洛宸也不是省油的燈,邪笑著看著皇甫清風,看到他變了臉色,卻繼續添油加醋地說道:“你放心,不會是那種缺胳膊少腿的,我會讓皇上找個四肢健全的,家世也算殷實的男人,不過,終究是有點殘了的——”

  聽到了洛宸拉長了的尾音,皇甫清風隨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他連忙尷尬地笑著說道:“咳咳,我是開玩笑的,是我妹妹沒那個福氣,誰都知道,十三王爺的眼界很高嘛!”

  洛宸雙眼一眯,笑而不語。不過心中卻在感慨,他竟然也有交友不慎的時候,不過,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不然那次,他也不會負傷出現在大青山……

  雪見不知道在她上了馬車之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因為就在她上了馬車,掀起簾子的時候,首先看到了昏倒在裡面的五娘還有玉兒,當她一抬起頭,看到了馬車內的第四個人,來不及說一句話,突然一陣眩暈,也昏了過去。

  馬車在咕嚕咕嚕地朝祈蘭城行進著,馬車外邊坐著的青竹跟豆三,卻不知道馬車內發生的事情,只是又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畢竟這次裡面是同時坐著五小姐跟七小姐,所以他們兩個說話,也小心了許多。

  天,慢慢就黑了。



  第四十八章:千嬌

  雪見感覺四肢無力,眼皮酸軟,怎麼都睜不開眼,又過了一會兒,耳邊還是馬車車輪有條不紊地咕嚕聲,除此之外,什麼也聽不見。

  漸漸恢復了意識,雪見感覺自己應該還是在馬車上,微微試了試眼皮,雖然依舊酸軟,但是卻可以睜開了。

  不曾想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雪見剛欲說話,口就被眼前的人掩住了口。

  “不要叫!”此人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後,看到雪見安靜了下來,才繼續說道:“果然是你最先醒來!皇甫雪見,我對你們並沒有歹意,只是想借此離開羊城而已。”

  果然她最先醒來?什麼意思?

  雪見才想起來她上了馬車發生的事情,那種種跡象表明,有人用了迷香。斜睨了整個車廂內,五娘跟玉兒躺在那裡,估計還在昏迷著。此時迷香的味道已經盡散,而雪見又後於五娘跟玉兒進來,吸入的迷香較少,想必才能夠最先醒來吧。

  只是雪見還有疑惑,是哪種迷香,讓人一嗅即暈呢?

  慢慢地,那只手離開了雪見的嘴,雪見沒有喊叫,她微微低垂了眼眸,淡然道:“現在全府上下都在找你,你可到好,來了這裡。”

  “你是不是感覺很驚訝?”

  宋千嬌得意地笑著,不過也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最先醒來的是皇甫雪見,雖然不大瞭解,但是能夠感覺到她是一個很沉穩的人。而如果最先醒來的是那個五娘的話,她那惟恐天下不亂的模樣,第一反應,不尖叫出來才怪。

  而宋千嬌,只有那麼點迷香,都已經用光了。

  “是很驚訝。”一個大家小姐,竟然有迷香這種東西,怎麼能夠令雪見不驚訝呢?

  宋千嬌有點得意,看到雪見的反應竟然這麼平穩,而且車子外邊的兩個小廝依舊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所以宋千嬌的心情也放平穩了一些。

  可是雪見卻什麼都沒有再問,倒是令宋千嬌有點疑惑了。

  “現在我是宋千嬌了。”

  雪見一蹙眉,她見到這女子的第一眼,就判斷她是姐姐宋千嬌,可是此時,她卻說自己是宋千嬌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在花園中見過的歎氣女子,不是你麼?”

  宋千嬌抬頭,問道:“什麼歎氣女子?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望舒是在場的。”

  雪見一愣,轉念一想,終於明白了。只是還不明白,好好的姐妹,為何要偷龍轉鳳,來了這麼一手,是因為大家小姐閑來無事鬧著玩的嗎?

  非然吧。各種理由,宋千嬌不說,雪見定然也不問,在確定了宋千嬌將她們迷暈並沒有惡意後,雪見又開始想,回去怎麼找孫氏的事情了。

  可是,雪見不問,宋千嬌倒是感覺有點奇怪了,她端詳著那張清秀的小臉,不是絕顏,但是皇甫雪見臉上的淡定,令她越看越厭煩。

  “真討厭你臉上的淡定!”

  雪見失笑,到底還是個孩子呢,能夠做出來逃離這等大事,卻在小事情上斤斤計較,到底還沒有長大。

  “五姐她們什麼時候會醒來?”

  “再過半把個時辰吧。”宋千嬌約摸了一下時間,轉而,警惕地對雪見說道:“在到祈蘭城之前,我會想辦法離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見過我。”

  雪見自然是懂的,但是,她還想告訴宋千嬌,她這場私逃十分不理智,暫且不說她的理由是什麼,但是人是在皇甫暉府邸上消失的,無論怎麼樣,都會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雪見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她知道,說這些對眼前的宋千嬌,一點都沒有益處。只是,雪見還有點迷惑,按理說她們姐妹倆的個性應該很好辨認,怎麼會弄錯了呢?

  雪見沒有忘記,當時一起用晚膳結束的時候,宋千嬌還威脅了自己。只是,那個時候真的是宋千嬌嗎?

  “百媚想嫁給皇甫清風,可是,娘親的意思卻是讓我嫁給他。”

  宋千嬌突然又拋出了這麼一句話,雪見再度一愣。她早就應該想到宋家兩姐妹到來的意義的,只是,沒有想到,這場事情裡,姐妹倆竟然是因為這個而合作的。

  是為了妹妹的幸福才這麼做的嗎?開始姐妹倆對調,但是卻發現這麼做還不夠,所以才索性來一場私逃嗎?

  雪見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看到雪見臉上震驚的表情,宋千嬌很滿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爹跟娘還有表姨夫一家,都希望我能夠跟皇甫清風成親,長者為先,我是姐姐。可是,百媚卻愛上了皇甫清風,我怎麼能夠奪妹妹所愛呢?我這麼一失蹤,表姨夫一家定然感覺愧對我們家,所以也就會很快同意了皇甫清風跟妹妹的親事,屆時,我就會回去,只是說自己出去遊玩罷了。”

  “那為何不乾脆你們姐妹對調呢?”

  千嬌苦笑,道:“我們確實也那麼想過,但是很快我們發現這麼做不行。首先,百媚過不去自己那關,雖然是她跟皇甫清風成親了,但是名字依舊是我的,她要一直頂著我的名字跟皇甫清風過一輩子,即使告訴了他實情,但是名字卻沒法子更改,不然,是對兩家長者的不敬。再者,娘親要來了。”

  雪見懂了,別人可以分不清她們雙生姐妹倆誰是誰,可是宋夫人卻可以分辨得出來,所以,她們姐妹倆才會想到這個法子吧。

  雖然法子有點粗糙,但是,雪見也不再多說多問了。

  千嬌斜睨著雪見,看著她眉心的淡然,笑著說道:“本來,我以為你是來跟望舒搶那個十三王爺的。”

  雪見看了看千嬌。千嬌繼續笑道:“但是我發現,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兒女私情上。”

  雪見淡淡笑了笑,她扭過頭,看了看窗外。窗戶簾子已經被卷了起來,想必是宋千嬌弄的,即使她做了防護措施,也害怕自己也被迷藥迷暈吧。

  她的注意力不在兒女私情上?或許是吧。所以,縱使比任何人都明白石韋的心事,但是雪見卻只能夠淡然處之。只要石韋沒說破,她就不想把一切說開,畢竟,無論什麼時候的拒絕,都是傷人的。

  眼皮又有點酸了,雪見也顧不上宋千嬌在耳邊說了什麼,依偎在那裡,竟然漸漸有了睡意。

  等到雪見再度醒來的時候,在她耳邊說話的換成了五娘,她在抱怨,胳膊酸了,腿也疼了,還有,丫鬟竟然也跟著睡著了,一點都不知道照料她這個小姐,云云。

  簾子外邊的天空,已經成了墨色,偶爾有黑色的影子閃過,那是遲歸的夜鳥。當馬車停了下來的時候,雪見知道,定然是到皇甫家的大院了。

  到底宋千嬌有沒有來過呢?一切彷彿恍惚成了一個夢境,無論是那個為了愛情勇敢追求的宋百媚,還是那個為了親情豪爽仗義的宋千嬌,都不重要了。

  “七小姐,請下車吧。”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2 11:00 PM

  第四十九章:書信

  下了馬車後,看著那輛馬車漸漸走遠,雪見想到自己羊城一行,竟然這麼結束了,心中不免喟歎。

  “終於回家了,在羊城呆的那些日子,都要悶死了人,以後我才不去了。”

  五娘是一直不滿意這趟羊城之行的。

  有丫鬟迎了出來,接過了雪見跟五娘手中的細軟,而五娘還在抱怨著。不過,她還有事情要跟大伯母說吧,雪見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臨走的時候,四堂哥給她的書信,雖然書信的大概意思,雪見已經猜到了幾分,不過穩妥起見,她還是先要找時間看看。

  本來剛回來,要去給大伯父大伯母請安的,雪見看到有丫鬟過來幫自己提了細軟,隨後,她輕輕靠近了五娘,輕聲說道:“五姐,我得先去更衣。”

  五娘臉一紅,因為她想起了自己初來葵水的事情,也是要跟娘親說的,所以就快速地朝雪見點了點頭,道:“那你先去吧,回來了再去給爹娘請安。”

  雪見點頭。

  看著五娘的身影遠了,雪見四處一望,發現了小桃。自然而然的,就有小桃引路去更衣。

  “小桃,我娘在哪裡?”雪見低聲問道。因為那日走的急,雪見根本不知道娘進入到皇甫家大院的情況。

  小桃很聰明,知道雪見心中記掛什麼。她左右看了看無人,才輕聲說道:“三夫人來了後,夫人安排去住了我隔壁的屋子。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被褥之類的還是乾淨的。這樣子一來,我去探望三夫人,到也是便路了。就在你們去羊城第二日,來了幾個夫人在這裡住了幾日,好像是為了三少爺的婚事,所以夫人也就沒有心思來管三夫人了。”

  小桃的意思雪見明白了,雖然娘親住在下人的單間屋子裡,不過大伯母沒來找麻煩,也算是一種幸事了。不然,如果大伯母真對娘怎麼樣,整個皇甫家大院的人,誰又能夠攔?至於小桃等人,只能做個照應,畢竟還是下人,什麼都握在大伯母大伯父的手中了。

  就在解手的時候,雪見偷偷地展開了那封信。果然跟她料想的一樣,因為雪見想起來,在她還沒有去羊城之前,那日二伯母說過的話。雪見快速將信看完後,又收了起來。

  看了這封信後,雪見更加確定,二伯母中毒之事,牽連一定很大。他們這麼大費周折地封了雪見的口,這最後一招的用意,可是再明顯不過了。

  “小桃,我先過去給大伯父大伯母請安,然後你再帶我去娘那裡。”

  小桃點頭,虛扶住雪見的胳膊,兩個人慢慢地朝皇甫密的書房走去。

  一路上,雪見很快就做了決定,既然二伯父他們如此小心這件事情,那麼她也不會將此事聲張出去。同時,她跟娘一直在舊瓦房住,也不是個辦法,一方面她需要攢錢,另外一方面,娘也需要有人照顧。

  更是,雪見在等待著四堂哥的信兒呢。雖然不確定,四堂哥是否會幫她,但是既然他已經應承了下來,不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麼!如果四堂哥反悔了,那麼結果只有兩個,要麼就是二伯父一家也是十分薄情,要麼,就是爹爹惹了大事情。

  雪見又胡亂想了一些事情,人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老爺夫人,七小姐來給你們請安。”小桃站在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裡面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倒是有人推門走了出來。

  這又是個下馬威?雪見皺眉,看了看眼前的五娘。

  可是,五娘竟然是滿臉的笑容,對雪見說道:“七妹,我爹爹在忙著看賬,我娘有點累,已經睡下了。不然這樣子,你明日再來請安吧。”

  明日再來請安,那她今日是走還是不走?如果不走,那去哪裡住呢?同時,還有羅裙的事情,雪見今晚還得去趟孫氏家裡。

  五娘以為雪見為難今晚的住處,就連忙挽住了雪見的胳膊,親昵地說道:“七妹,要不這樣,你今晚先去我那住,等到明天一早,再過來給爹娘他們請安。”

  五娘倒是對雪見突然親昵起來了,想必也是因為在羊城發生的兩件事情了。

  對於大伯父大伯母的避而不見,其實雪見也猜到了其中的大概意思,他們想要不用費一句話,就讓雪見母女知難而退,主動離開皇甫大院,畢竟,當初也是說了,因為雪見要去羊城,所以才會讓微娘來皇甫大院居住的。

  想到這裡,雪見冷笑一下,縱使大伯父大伯母打好了如意算盤,想了諸多理由,但是卻沒有料到二伯父會書信一封,交與他們。雪見突然期待大伯父大伯母他們看到書信的時候,那驚愕的表情了。

  既然他們今天不見,那麼就明日再說。反正,主意她是打定了,暫時,她不想離開皇甫大院了。

  想好了這些,雪見轉過身來,對著五娘淺笑著說道:“這幾日在羊城,五姐也住得極不習慣,好不容易回來了,雪見就不去打擾了。我先過去看看娘親去,然後就先在那對付一晚上了。”

  言下之意,她不走,而且,明日會走。

  雪見故意這麼說,因為一旦這樣子傳入大伯母的耳中,大伯母只是因為天色晚了,他們娘倆只是會在住一日而已,也不會做多想。因為雪見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不想在大半夜的,大伯母會為難娘親。

  五娘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別的,然後就朝趙氏的臥房走去。

  不是說歇息了嗎?五娘來葵水的事情,女孩子家家的,定然會去跟母親說,而五娘的行動也正是證明了,趙氏不想雪見母女繼續住在皇甫大院。

  可是,又怎麼會由得了他們呢!

  天色已經全黑了,雪見感覺腹中饑餓,但是卻不言語。想必五娘回來,已經有人專門給做了吃的吧,如此差別對待,雪見只是感覺很無奈。就連這個都要做得這麼明顯,什麼時候大伯母的手段能夠高明一點,讓人看不出來山水呢。

  微娘一直在昏睡著,這幾日她的精神也不大好,整日懨懨地,就是在屋子裡面。偶爾有丫鬟來給送飯,或者小桃來了,會陪著她說會兒話。

  這剛醒了過來,聽說雪見回來了,暗淡的雙眸中突然迸射出來了光,整個人的氣色彷彿一下子好了許多。

  雪見是微娘的生命支柱,從來都是。既然雪見決定要去羊城,微娘也不會阻攔,但是心中的擔憂跟不舍,卻是一直都在的。

  “雪見,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微娘剛要下地,卻被雪見攔住,扶著歪在了被褥上。

  雪見搖了搖頭,她舉目四望,發現這裡十分簡陋,只有一個四角桌子,還有兩把木制的椅子,桌子上有一盞燭臺,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小桃知道她們母女肯定有許多話說,而且在回來的路上,也聽到了異樣的聲音,連忙笑著說道:“七小姐還沒用晚膳吧,我去廚房瞧瞧,看還有沒有什麼吃的了。”

  雪見感激地點點頭。

  待到小桃出去後,微娘緊緊攥著雪見的手,一直沒鬆開。

  雪見反手握住微娘的手,微笑著說道:“娘,你不用擔憂,他們沒有欺負我。而且,因為四堂哥要去京城做官,我已經託付他幫忙查一下爹爹的事情了。希望過段日子,四堂哥就會來信兒了。”

  一聽到這句話,微娘的眉毛一揚,剛才眼眸中的光亮更明顯了。

  “雪見——”一下子,微娘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正巧這個時候,小桃端了一些小菜進來,還有一碗臘八粥。

  “七小姐,東西不是很多,您將就著吃一口吧。”

  估計這麼晚了,大伯母一定是把廚子遣走了。好在雪見也不是很嬌慣之人,有的吃總比沒有的吃好,而且,待會子她還得去趟孫氏那裡。



  第五十章:孫氏

  “雪見,你這大晚上的獨自出去,可以嗎?”

  這就是微娘,對雪見永遠擔憂著但是卻不會阻攔她去做什麼事情。她只說“可以嗎?”卻並不會說,“不許雪見去”,正如當初雪見要去羊城一般。

  小桃也連忙說道:“七小姐,天都黑了,你這般出去,有點不大妥當。”

  雪見溫和一笑,知道她們都是擔憂自己,從容地拿出了一套青衫,同時還將那兩套羅裙包裹好,說道:“你們不用擔心,孫氏的家裡離這裡又不大晚,而且還沒有到宵禁的時候,我把衣服送了去,自然就會回來,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的。”

  只見雪見俐落地換了一套青衫,跟往常無異,又將高高挽起的頭髮,而那些飾品如數取下,交到了微娘的手中。

  一個清秀的少年郎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這就去,很快會回來的。”

  雪見的去意已決,微娘也不好再說什麼。目送著雪見出了門後,微娘突然想起來剛才雪見說的話,心中那已經平靜了許久的湖面,漸漸升起了微瀾。

  果真要有他的消息了嗎?一直不表現出來,並不是代表已經不想念。雖然她的身體很柔弱,但是不代表她的意志力也很柔弱。其實,說雪見是微娘的生命支柱,那麼微娘也是雪見的生命支柱,所以,即使心中十分想念也不能表達出來,即使雪見知道了,她也只能淡淡笑笑,而把所有的思念跟愛戀都掩藏起來。

  此時的微娘,只有好好地伴著雪見,看著她慢慢地成人。

  “陽,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微娘對著窗外漫天的星斗,喃喃自語。希望他聽得到,可也,希望他聽不到。

  小桃送雪見一起出了大門的,她把手中的燈籠遞給了雪見,囑咐道:“七小姐,你提了這個燈籠,快去快回。如果回來的時候,大門關了,你就去左角門那裡,今晚那個門會開到半夜,你去敲門,別說你是七小姐,就說你是小桃的姐妹,那人聽到是我的姐妹,肯定會開。”

  雪見這才記起來,她離開皇甫大院有一段時間了,想必府中一些新來的下人,都不大認識她。如果她說自己是七小姐,那麼對方肯定會有所遲疑。

  “好的,我記住了,我會快去快回。”

  別過小桃,雪見就快步地朝孫氏家走去。此時才入夜,街市上還是十分熱鬧的,人來人往,甚至還有一些叫賣聲。

  看著那滿街的火紅燈籠,上面都有栩栩如生的圖畫,甚至還有一些造型別致的花燈,引得小孩子笑聲連連。

  雪見知道此時不是留戀這些東西的時候,她連忙加快了腳步。

  遠遠地,雪見見到了孫氏的門口,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待那人回過頭後,看到雪見,頓時一抹驚喜的神色,出現在他的臉上。

  雪見先是出了聲兒,叫道:“石韋哥。”

  孫石韋早就跳了過來,興奮地沖到雪見跟前,想要伸出手去,但是又想到不妥,遂訕訕地收回了手,道:“雪見,什麼時候回來的?”

  “傍晚時分。”

  石韋剛想繼續說著什麼,就看到雪見探著身子往裡面看。

  “孫姐姐在裡面嗎?”

  石韋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來,點了點頭,道:“表姐在裡面呢。”

  石韋的話還沒說完,雪見已經朝屋子裡面走了進去。他的表情訕訕的,不過,只是頓了頓,也跟上了雪見的腳步。

  “孫姐姐,雪見對不起您!”

  一進屋子,看到了正在挑燈做衣裳的孫氏,雪見開口就道歉。

  孫氏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然後拉過了雪見的手,在聽到雪見道歉的時候,就想到定然是羅裙出了問題,臉色微變,不過還是等到看羅裙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好。

  “雪見,先別急,先讓我看看羅裙。”

  雪見立刻點頭,打開了包裹,隨後滿懷歉意地說道:“孫姐姐,因為雪見想早點回來,或許會想到應對法子,所以這套衣裙穿了兩次,還不曾清洗。”

  提到清洗,那次五娘將羅裙弄髒,估計也是局部的清洗。

  孫氏不說話,低頭看那模糊了的花色,秀眉一皺,然後比劃了一下被模糊了的大小。

  石韋顯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也緊張地看著孫氏,因為雪見臉上除了緊張,還有許多愧疚。

  石韋想要伸出手去握住雪見的手,給她以安慰。但是,卻又想到這樣子不妥,害怕雪見生厭,只好作罷。

  孫氏一直沒有說話,只盯著羅裙那團弄模糊了的地方看。

  燭火一直搖曳著,看著孫氏的表情,石韋也緊張了,他有點擔憂地說道:“表姐,沒法子補救了麼?”

  孫氏還是沒有說話。

  雪見咬唇,這個場景她早就預料過,總之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孫氏為難,更不會讓石韋為難。如果萬不得已,她就會去跟那個曹夫人說,是她不小心弄壞了羅裙,她給賠!

  只是,她拿什麼賠?雪見一蹙眉,眼睛一轉,看到了剛才孫氏正在繡制的衣裳上面,盛開著幾朵妖豔的牡丹花。那是普通的布料,自然不是染色,那麼就是真的刺繡了。

  對了,刺繡!

  雪見立刻拉住了孫氏,急切地說道:“孫姐姐,可以在羅裙上繡上什麼東西,藉以掩飾那個地方嗎?”

  “我也曾想過,只是,當初曹夫人將此布料交給我的時候,還特意說了,染色不同於刺繡,正是這種布料的特點,在縫製的時候,要避開了這點。所以,現在再縫製上去,有點不大妥。”

  聽到孫氏這麼說,不但是雪見,就連石韋眼中剛剛散發出來的光芒,也瞬間熄滅了。

  三個人靜默不語,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著。期間,孫氏的孩子醒了,在那嚶嚶啼哭,她便過去哄了哄孩子。

  雪見緊緊盯著那團模糊的東西,原本的花樣已經走了形,怎麼看,都不像一朵花的模樣了。那麼,像什麼呢?

  “雪見,不要擔心,表姐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雪見怎麼能夠不擔心,她千小心,萬小心,竟然還是讓羅裙出了問題,雖然羅裙是五娘弄壞了的,但如果雪見不穿了這套羅裙去羊城,也就不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這點她清楚。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過去了,蠟燭也要燃盡了,就在石韋起身,去再拿一根蠟燭的時候,雪見的目光漸漸地被那滴落的蠟油吸引住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4:21 PM

  第五十一章:點翠

  蠟油滴落在桌子上,顏色深深淺淺,呈現出疊色來。雪見立刻聯想起來,某些化學藥劑,在兌入的量不同後,產生色彩變化也不同。如果用在修飾羅裙上,那麼怎麼才能夠做到色彩的變化呢?雪見又想起來一種做金銀首飾的工序來。

  點翠。

  雪見當然不懂怎麼做金銀首飾,而點翠又是在製作金銀首飾中比較難以掌握的一種,雪見之所以想到點翠,並不是要做金銀首飾,而是,通過蠟油,她想到了那呈現出不同顏色的翠羽。

  正巧這個時候,孫氏哄睡了兩個孩子,又折回身來到了桌子跟前,慢慢地坐在了雪見身畔的凳子上。

  孫氏也略有點焦急了。

  雪見開口說道:“孫姐姐,你可曾聽過點翠之法?”

  孫氏不名所以,只是點點頭,道:“聽聞過,那應該是製作金銀首飾的一種方法,雪見你提起這個是為了什麼,我們這是羅裙——啊!”

  孫氏的眼中一亮,她好像懂了雪見要表達的意思了。

  看到孫氏的表情,雪見立刻微笑著點點頭,道:“這種絞纈是上好的布料,如果加上刺繡或者是別的點綴,那麼怎麼說都會影響這套羅裙的效果,但是,如果套用點翠之法,那效果可就不同了。點翠之法是把翠鳥背部亮麗的土耳其藍色的羽毛仔細地鑲嵌在首飾的座上,翠羽根據部位和工藝的不同,可以呈現出蕉月、湖色、深藏青等不同色彩,加之鳥羽的自然紋理和幻彩光,使整件作品富於變化,生動活潑。”

  這下子,石韋好像也懂了,不過他隨即提出了疑問:“從來沒有人這麼在羅裙上做過,肯定很特別。不過,那麼清洗一方面又要如何解決呢?”

  羽毛浸入了水,那結果誰都可以想到,再晾乾,效果也可見一斑。

  孫氏笑道:“因為下擺是留仙裙,本來就有褶皺,而污濁之處是一個地方,那麼就對稱著加上三個地方,至於清洗那方面,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可以把那塊裝飾弄成活的可拆卸的,這樣子一來,更加別致了。”

  “恩,而且這套羅裙是鵝黃綠的,配上翠鳥的翠羽,正合適不過。至於翠鳥,石韋哥,你可以想辦法弄到吧?記住,要活著的。”

  石韋立刻點頭道:“沒問題,明天我就跟阿牛去捉翠鳥。”

  雪見微笑頷首。本來,她也擔憂清洗的問題,不過孫氏倒是輕鬆地解決了這個地方,自此,她那一直懸著的心,才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端看孫氏的手藝了。

  “雪見,你怎麼知道點翠之法呢?”孫氏一般端詳著那個羅裙的污濁之處,隨口問道。

  雪見一愣,她總不能說,這是她以前看電視中瞭解到的,為此還特意去查了下,什麼叫點翠,而且,在這裡,她也沒有接觸過點翠的首飾啊。

  “正巧這次去了羊城,看到了幾個夫人佩戴那種首飾,聽聞她們說的。”

  “你瞧,雪見這都進來大半天了,我連口茶都沒有讓你喝。”

  因為想到了解決的辦法,所以孫氏的心情也放鬆起來,所以也不糾結於,雪見到底是怎麼知道點翠之法的。

  雪見突然想到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有那封書信的事情,她立刻起身說道:“孫姐姐,今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吧。明日下午的時候我會過來,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雖然我不會縫製衣服,但是給你打下下手也好。”

  孫氏也不留她,畢竟現在天黑了,她轉過身,對身畔的石韋說道:“表弟,天這麼晚了,而且要到宵禁了,你先送雪見回去,然後再回家吧。”

  石韋自然求之不得,連忙點頭,而雪見也不推脫,就跟石韋兩人,別過了孫氏,這才往皇甫家大院走去。

  “去皇甫家大院?”

  雪見點頭,道:“恩,娘還住在那裡,我今晚先到那裡去。”

  石韋也不多說,提著燈籠,默默地陪伴在雪見的身邊。

  頓時氣氛有點尷尬,而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少了起來,已經不見了剛才雪見來時的那種熱鬧繁華的景象。

  石韋只是看著自己的鞋尖,身邊傳來一股子少女的幽香,他緊緊地捏了捏燈籠的手柄,眼神看向了別處,半天,才說了一句:“嬸子的身體還好吧。”

  以前雪見母女住在瓦房的時候,石韋可是經常去探望,偶爾還會提去一些野味兒,可是這幾天微娘住在皇甫大院裡面,他可是沒有法子經常進去,於理不合。

  “恩,我剛才瞧了瞧娘的氣色,還不錯。”

  又沒了話兒。

  眼看著就到了皇甫大院的門口,果然大門已經關上了,雪見就依小桃說了的,去了那個偏角門,果然從門縫裡面,依稀透出來微弱的光亮。

  “石韋哥,你快回吧。明日還得麻煩你去捉翠鳥,羅裙的事情,謝謝你跟孫姐姐了。”雪見的語氣中伴著歉意,孫氏跟石韋這麼幫自己,自己卻給他們添了麻煩。

  “哪裡的話,雪見,對我不要再說謝謝了,好嗎?”

  石韋的身影罩了過來,雪見不禁後退兩步,恰好這個時候傳來一陣喧鬧聲。

  兩個人都一愣,連忙身子往後撤,躲在了偏門口的陰影處。

  雪見瞧見那是一群當差的,匆匆忙忙地跑遠了,口裡面還吆喝著什麼,想必是在抓什麼賊人吧。

  “雪見,你還是快些進屋子吧,最近祈蘭城鬧了盜賊,有點不大安全。”石韋瞧著那群差人跑遠了,一低頭,正好聞到了雪見的發香,清幽無比。

  雪見沒有注意到石韋一變的神色,只是點了點頭,道:“石韋哥,你也快些回去吧,入夜了,要到宵禁了,更不大安全了。”

  雖然心中萬般依依不捨,但是石韋只好作別了雪見,走了。

  目送著石韋走遠了,雪見才轉過身,輕輕地扣了扣門閂。

  一下,兩下,依舊沒有人做聲。雪見感覺有點奇怪,莫非當差的人去了別地,待會才能夠回來?小桃說過,如果有人問起,不要說自己是七小姐,就說是小桃的姐妹,可是,這都沒有人應,應該怎麼辦啊?

  雪見暗想,或許真的是那人去解手了,一時不在這裡,索性她就在那等了一會兒。約摸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雪見又敲了敲門,裡面依舊沒有回應,同時,那本來有著的微弱的光亮,竟然,滅了。



  第五十二章:歹人

  雪見心下裡一凜,不禁又用力地扣了扣門閂,裡面依舊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門閂沉悶的聲音,回蕩在這漆黑的夜中。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雪見四下裡一望,街道上面已經沒大有了人煙,想必近了宵禁的時辰,誰也不會在外邊停留了。

  為什麼沒有人來給她開門,難道是因為太晚了嗎?雖然不知道明確時辰,但是雪見清楚,剛才她跟石韋說話的時候,門縫裡面明明還有亮光了。

  難道是

  甩了甩頭,雪見想,如果那個猜測是正確的,即使她在這裡站了一夜,這個門也不會開了。可是,問題是出在小桃的身上嗎?

  不會。如果出在小桃的身上,她也不會多此一舉地告訴自己,如何應門。而且,雪見當初之所以會放心地讓小桃幫忙照料娘,完全是因為雪見知道,小桃不會傷害娘。因為,當初小桃的爹爹病重,沒有錢找郎中,可是爹爹皇甫陽去給治好了的,不但不要診治的費用,還送了他許多藥。

  無論是誰的問題,那都不是雪見此時要想的問題。因為,過了宵禁的時間,在大街上晃蕩,那無疑是十分危險的,即使不會遇到什麼歹人,要是被官府的人抓去,也是一時半會解釋不清了,說不定還得受點罪。

  如果真的那樣子,某人可就更會得意了。

  想到這裡,雪見當下裡決定,此時只有先去舊瓦房那裡對付一晚上,明日早晨再回來皇甫家大院,等到解決了那個事情後,雪見還得去孫氏那裡去幫忙。如果在這門口呆一晚上,即使現在是夏末,但是這麼一晚上熬下來,誰知道會怎麼樣,雪見不能夠冒這個險。

  事不宜遲,雪見連忙朝舊瓦房快步走去,一定不要被夜巡的人發現,不然就慘了。

  好在,路途中只有一兩隻野貓竄過去,有驚無險,而且皇甫家大院距離瓦房也不是十分遠,不一會兒,就安全地到了舊瓦房。

  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是了,雪見跟微娘都不住在這裡,當然漆黑一片了,如果有亮光那才是不大對勁了。

  輕車熟路地推開了木門,也沒大發出聲音。雪見只是想回來安穩地住一晚上,還有,明日還是滿滿的一天事情呢。

  雪見還記得,火摺子跟蠟燭放在何處,可是,當她摸了摸原本放火摺子的地方,竟然空蕩蕩的,不免心中犯疑,莫非是娘走的時候,動了火摺子?

  仔細想想,也不無可能。如果火摺子不在,那麼就沒法子點蠟燭了,反正只是回來住一晚上,索性也不去弄了,雪見現在有點累,剛才為了羅裙的事情,精神一直緊繃著,現在終於可以放下,一陣困意襲來,便朝臥榻摸索著而去。

  平日裡,都是雪見睡在北面的臥榻上,而微娘睡在南面的臥榻上,不因有他,只是南面的臥榻靠著窗櫺,而且能夠曬到陽光。

  可是,當雪見摸索到了臥榻邊,伸出去的手突然摸到了那棉被,本應該柔軟的棉被,卻被一種略微有點堅硬的東西所代替,更重要的是,那東西竟然略微散發著餘熱,彷彿,彷彿一條腿?

  雪見心下裡一驚,剛要收回手,可是下一刻,手卻拽住,一個用力,雪見竟然跌倒在了床上,撞入了一個溫熱的懷中。

  隨即,口就被掩住,耳邊,是一道低沉的聲響。

  “不要叫,我沒有歹意。”

  是一個男人,而他所說的話,令雪見想起來當初在馬車裡面被迷藥迷昏了,剛醒來,宋千嬌說的話。感情這都是一致的口吻嗎?雖然不知道此時將自己困住的男人是誰,可是雪見清楚,非善!

  見到雪見異常地溫順,竟然沒有奮力掙扎,這個人好似放了心,手上力道也不重,只是不放開對雪見的鉗制而已。

  “這是你的家?”

  雪見此時不能夠說話,她只是點了點頭,希望對方能夠明白。

  果然,這個男人恍惚了片刻,繼續壓低聲音說道:“我本以為這裡沒有人住。”

  本以為沒有人住,所以就進來雀占鳩巢了嗎?雪見才想到,這個人之所以選擇在北邊這個臥榻上,是因為南面的臥榻旁有窗戶吧?既然這麼見不得人,那麼結果就是一個,這個人在逃避著什麼人。

  一想到剛才那群捉人的差人,雪見心下裡一沉,莫非是歹人?那定然非奸即盜了!

  彷彿感覺到了雪見的身子的顫抖,那人只是再低沉地說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這要雪見怎麼能夠放下心來?她已經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了,可是,當她感覺到有粘稠的溫熱液體,流到了衣裳上,令衣裳緊緊地貼住了後背的時候,雪見更是一驚。

  這個男人,受傷了?

  直到這個時候,雪見才感覺到他在大口喘氣,在雪見沒有回來的時候,他應該已經給自己簡單包紮了下,而剛才因為要束縛住雪見,才不小心扯動了傷口吧。

  “我放手,你不要叫。而且,我天亮就會離開。”

  這個男人的意思,他只是暫時在這裡過夜嗎?雪見心中想了很多,男人果然依言,放開了手,而雪見的下一個動作,則是迅速地離開了這個男人的懷抱。

  漆黑的夜中,月光透露出來,打在了地上,依稀間,看不清這個男人的面容,但是,卻可以看到他微翹的嘴角。

  剛才他抱了雪見,自然知道她是一個女子了,縱使雪見是一副清秀少年郎的裝扮。

  “火摺子在哪裡?”

  雪見輕聲說道,而她伸手摸了摸後背,放在鼻尖一聞,果然一股子血腥味兒迎面而來。既然她剛進來沒有找到火摺子,如果不是當初娘親動了火摺子的話,那麼就只有這個陌生的男子動了。

  男人的身子突然緊繃起來,豎起了所有的防備,沉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雪見相信,如果她有別異心,估計這個男人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而同時,她也淺笑了一下,因為她猜對了,果然是這個男子動了火摺子。

  “找止血的藥。”

  雪見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但前提,他是一個病人。所以現在,她得止住他的血為好。不然,照他那個血流的速度,怕是明日早起了,會看到一個冰涼的屍體。

  一個東西掉落在了腳邊,雪見蹲下身拾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團柔和的桔光,就在室內跳躍著。

  雪見猛然抬頭,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眼。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4:28 PM

  第五十三章:蓄意(上)

  “不用找止血的藥了,我自己已經找到並且用了。”

  雪見一愣,那為何還給她扔過來火摺子?

  還有,雪見沒有忘記現在的情況十分危險,她本能地後退了兩步。因為,剛才那對眸子中迸射出來的凜冽,眼前之人,絕非善類。

  如果這個人對自己有什麼歹意,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彷彿感知到了雪見全身的警戒,那人只是稍微笑笑,道:“我既然說了不會傷你,就不會傷你。給你火摺子,是因為我餓了。”

  本來,這個男人的警戒,不會比雪見低,但是,當他聽到雪見要去拿止血藥的時候,也不知道怎的,心中的那道防備之牆,慢慢地陷落了一小角。

  “你讓我幫你弄些吃的?”雪見挑眉,這個人,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有點得寸進尺了嗎?

  那個男人只是點點頭,不過這一次,他臉上倒是沒了什麼表情,以至於雪見懷疑,剛才他的淺笑,是自己的幻覺。

  因為這一次,雪見才去端詳這個男人,無論是那雙漆黑的眼,還是那緊抿著嘴唇,還有,那高聳的鼻樑,無一不在昭示著四個字:“生人勿擾”。很好,雪見也不想去招惹這個陌生的男人,只是希望他快點離開這裡。

  因為雪見是真的相信,他,只是借住在這裡而已。

  簡單做了一點面疙瘩湯,因為這大半夜的,雪見也沒法子做別的東西。端到了那個男人的跟前,輕手放下,可是下一步雪見的手就被那個男人扣住,再度被他拉進了懷中。

  “你先吃一口。”

  真小心啊!雪見也不惱怒,淡然地伸出那只沒有被束縛住的手,用湯勺舀了滿滿一勺,大口喝了下去。

  見到雪見喝下了那一大口的麵湯,男子才鬆開了手,用那只手去端碗,沉默地吃著,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雪見揉了揉發酸的手腕,低頭一看,略微有點發紅了。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奇怪,感覺他對自己不大設防,但是,卻會擔憂她會下毒,這麼想想,卻又有點矛盾。

  只見這個男人很快就把那一大碗麵湯吃下去了,雪見瞧見他手中的湯勺,才想起來自己喝了那麼一大口後,他就接了過去繼續用,心中突然劃過一絲異樣。

  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很謹慎。

  甩甩頭,雪見也不願去想那麼多,她走到了南面的臥榻上,坐上去,歪靠在被褥上。

  雪見的意思很明顯,兩個人楚漢分明,誰也別干擾誰。因為她也知道,這應該也是那個男人想要的。除此之外,雪見沒有更好的法子,如果她跑去報官的話,那麼,她應該會死得更快。

  這個男人給雪見的感覺,就是一塊冰山,或者說,更像一種猛獸。你不動,他亦不會動。你若動了,後果不堪設想。

  為此,雪見只有以靜制靜了。

  靠在被褥上的時候,雪見突然想起來,自己這一夜未回去,也不知道娘會不會擔心,萬一她一夜未睡,要如何是好。可是,也沒有了別的法子,今晚,皇甫家大院是回不去了,夜已經深了,雪見很累,但是卻不能夠睡著,因為,屋子裡面還存在一個危險的人物。

  可是,這麼想著的時候,雪見竟然感覺眼皮開始發酸,身子一軟,慢慢地,竟然不受控制地滑到在了臥榻上。

  那陌生男子起身,扯了錦被蓋在了雪見的身上,他注視著那張俏麗的容顏,表情很平淡。

  “你若不睡,我也睡不踏實。”

  說罷,男子轉身回到了北面的臥榻上,將毯子往身子上一蓋,轉過頭,手指一彈,那木桌子上的蠟燭,應聲而滅。

  男子也十分累了,黑暗中,他已經看不到雪見的容顏,可是,鼻翼邊是一股子的清香,應該是來至於這個毯子,也或許,來至於那個女子吧。

  這麼想著,男子也漸漸困倦了,進入了夢鄉,嘴角,沁著一抹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笑意。

  雪見醒過來的時候,是被陽光刺到了眼。她揉了揉眼睛,才想起來自己後來躺的是南面的臥榻,而且昨夜裡沒有將窗戶簾子掛起來。

  對了,那個男人呢?

  一個激靈坐起身,雪見看了看身上蓋著的錦被,然後對面臥榻上,空空如也,不但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甚至那個有血跡的毯子,已經被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

  再扭過頭,看了看那還沒有燃盡的蠟燭,雪見微愣。

  好奇怪的男人。

  昨晚,應該是他弄暈了自己吧?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做。

  不過,雪見記掛著住在皇甫大院的娘親,她摸了摸袖口,那封信依舊在,連忙換了一套衣裳,因為身上這套上面,還有那個男人的血跡,雪見猶豫了再三,還是先洗乾淨了衣裳,還有那個毛毯上面的血跡,而後,才離開了舊瓦房。

  雪見不是對那個男人沒有疑惑跟好奇,可是,當時的情景,她也沒有別的選擇,這個男人沒有傷害自己,那麼就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胡亂想了一些後,雪見一抬頭,發現已經到了皇甫大院的門口。

  昨夜到底是誰在那守門?雪見暗想,她應該先去找一下小桃,好確定一下心中的想法。

  看到那些下人們看著雪見的眼神,充滿了異樣,他們甚至都不敢停留腳步,快步離開。雪見知道這些下人在大伯母的“薰陶”下對自己的蔑視,可是,越是這樣子,倒是越令雪見憤怒了。

  她,還真的要在這皇甫大院住下去!這裡的房子她爹爹也有份,憑什麼二伯父跟二伯母都不住在這裡,房子卻有,他們母女倆卻要被趕出去!

  眼神一斂,雪見率先朝小桃的房間走去。剛要推開門,正巧一個人往外走,兩個人差點撞到一起去。

  “七小姐!”

  竟然是小桃的聲音,雪見沒有發火,只是平靜地說道:“小桃,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桃最初看到雪見,十分驚訝,因為她沒料到,雪見竟然是從外邊走了進來。可是隨即,聽到了雪見這句話後,臉色一變,神情倒是第一次這麼緊張了。

  “七小姐,我騙三夫人說,昨夜你在我房裡睡著了,所以她才去睡覺了,你還是先過去看看她吧。”

  雪見明白,小桃是不想杵在這裡跟她說昨晚上的事情,莫非,還怕人聽了去?

  雪見不言語,任由小桃拉著自己的額胳膊,進了娘親的屋子裡面。

  進去後,小桃連忙關上了門,臨關門之前,還左顧右看的。

  雪見在等著小桃說出來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微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也以為雪見在小桃的屋子裡,睡了一夜。

  關好門後,小桃回過臉,看著雪見一臉的平靜,她神色一黯,眉眼一垂,道:“七小姐,我害怕三夫人擔憂小姐晚歸,就在你剛出去的時候,我就跟三夫人說,七小姐你晚上睡我的屋子,我說,我的屋子裡面有個丫鬟回家了。昨夜,奴婢一直在五小姐的房中,因為大夫人說,五小姐初來葵水,讓我多給她講講。並不知道你未回來,可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偏門那裡,昨夜早早就讓那人回去休息了。”

  原來,小桃還以為,雪見早就回來,去了微娘的屋子,所以,才會在一看到她,感覺到那麼驚訝。

  看到雪見不說話,小桃一急,道:“七小姐,小桃不是——”

  其實雪見懂了,或許她昨晚出門,跟小桃說晚上回來的時候,被什麼人聽了去,而那人又及時地告訴了大伯母。不然,小桃平白無故,怎麼會被叫去五娘的屋子裡去了呢?

  雪見蹙眉,大伯母為什麼這麼做,還是,五娘回來跟她說了什麼,她才會這麼做嗎?或許,換做平日裡,她也會做出來這種事情吧。

  正在雪見低眉沉思的時候,微娘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她驚呼道:“雪見,那你昨夜到底去了哪裡?”

  同時,這也是小桃心中的疑惑。



  第五十四章:蓄意(下)

  雪見看了看眼前的娘跟小桃,略微咬下菱唇,開口說道:“昨夜我早早回來,卻發現大門已經鎖了,然後就去那偏角門,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來應聲。後來,沒有法子,總不能一直在那,我就回了舊瓦房。”

  遇到那個男人的事情,雪見是決計不會說的。因為說了,對誰都無益。

  聽了雪見的話,微娘是一陣子心放肚子裡了,一陣子又緊張起來。

  畢竟一個姑娘家的,自己走夜路回了瓦房,也幸而瓦房距離這裡不是太遠,不然,半路上遇到歹人了要如何是好。

  小桃聽到雪見沒事,也放下心來,心中的愧疚減輕了一些,一想到大夫人還給她安排了差事,她連忙對雪見說道:“七小姐,現在你回來了,小桃也就放心了。我現在得去東廂房去見大夫人,說說五小姐的事情。”

  “正好,我也有事情找大伯母,我跟你一道去。”

  誰都知道雪見跟大伯母一向不和,兩個人一見面,那雙眼中都能夠迸發出火光來。

  微娘連忙拉住雪見的手,道:“雪見,就不要去找你大伯母了,咱們收拾下細軟,回瓦房吧。”

  雪見知道,娘還想問問關於她是如何跟四堂哥說的託付,可是此時她就是本來想走也不願意走了。

  當初她年幼,跟娘親一起被趕了出來,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唯有默默地拾掇那個舊瓦房,看著娘親的眼淚十分無助。

  可是現如今不同了,她不會再眼睜睜地看著娘親受欺負,給她關在門外,給她個下馬威?那好,雪見突然十分期待,大伯母看到二伯父寫來那封信的表情了,一定會很好看吧。

  打好了主意,雪見安慰地扶了扶娘的手,道:“娘,您不用擔憂,二伯父讓我捎句話給大伯父,我去去就回來跟你說爹爹的事情。”

  “雪見,娘不是著急聽你爹爹的事情,只是擔憂你。”

  雪見一愣,隨即,她淺笑著說道:“娘,真的沒事的,大伯母又不會吃了我。不然,如果你還很擔心的話,那麼咱們一起去。”

  只有如此,微娘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只好跟了雪見還有小桃,一起去找趙氏。

  其實雪見也想過,那封信是要給大伯父看的,所以,去了的時候,正巧看到大伯父夫妻兩人正在用飯,既然兩個人都在場,那自然好。

  趙氏斜睨了雪見一眼,而後看了看微娘,一臉的不滿,末了,才說了句話。

  “小桃,你怎麼越來越不長眼色了,這裡正用膳呢,你就這麼跑來。”

  是在殺雞給猴看吧!

  雪見知道趙氏心裡面想什麼,這個時候,她突然知道了,跟趙氏硬碰硬,那麼一點優勢都沒有,至少在理上,她是長輩。

  皇甫密竟然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喝粥。

  雪見笑著說道:“昨夜回來太晚,沒有來得及跟大伯父大伯母請安,承蒙這些日子大伯父大伯母一直照顧娘了。”

  這是哪一出?別說趙氏跟皇甫密愣住了,就連微娘跟小桃也不知道雪見這是要做什麼,都愣愣地看著她。

  既然雪見這麼彬彬有禮,給足了皇甫密夫婦的面子,所以這麼個關口,四周的丫鬟下人們都看著呢,皇甫密咳嗽了兩聲,道:“你們都杵在那作甚,還不快些給三夫人還有七小姐看座。”

  其實皇甫密跟趙氏已經吃完了飯,所以很快就有丫鬟上來撤了桌子碗碟。

  趙氏的臉一直陰沉著,只要看到雪見,她就感覺不悅。她很想說,昨夜裡這個丫頭一定很狼狽,不過今日看來,倒是神清氣爽,一點鬱結的表情都沒有,這才是讓她更氣恨的。

  有的人很奇怪,她要是討厭一個人,就看不到這個人的好,哪怕一點都不行,趙氏就是這種人。

  丫鬟上來給雪見跟微娘都端了月牙凳子,微娘一直擔憂地看了看雪見,而雪見此時臉上的表情一片淡然。

  皇甫密開了口,不想,卻是一個要離開的話。

  “你們幾個好好說說話,我還有一些賬務要去看。”

  雪見冷笑一下,不用猜都知道,他們幾個能有什麼話說,不外乎大伯母尋了個理由,讓她們母女倆,趕緊離開大院就是,而這事情大伯父不好開口,所以就打算藉故離開。

  可是,雪見卻不想大伯父就這麼離開。

  雪見笑盈盈地開口道:“大伯父請留步,雪見這次去了一趟羊城,臨走的時候,二伯父說有封書信要親手交給你。”

  聽到這句話,趙氏的眼神一閃,隨即疑惑爬滿了她的臉龐。是了,任誰都會疑惑,明明五娘也去了,那麼這封書信為何要由雪見來拿呢?

  皇甫密也是同樣的想法,不過,他還是接過了那封書信,輕輕展開,一邊看著裡面的內容,臉上都是驚訝的表情。

  看罷,他的目光倒是落在了微娘的身上。

  微娘是一個存在感很小的人,她最最擔憂的,就是害怕雪見會跟趙氏起衝突,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前來一點用都沒有,可是,卻不忍心看到雪見被欺負。

  其實微娘心裡面也明白,趙氏之所以欺負雪見,就是因為她的原因。

  皇甫密喝了一口茶,輕聲說道:“微娘,你的身子越來越差,所以,你跟雪見就留在皇甫大院吧。二弟說他們經常不回來,那廂房也是空著,你就跟雪見暫時住那裡吧。”

  “為什麼?”

  趙氏突然尖聲叫了一聲,她瞪著相公,那句話差點就脫口而出。

  雪見滿眼的笑意,她知道大伯母要說什麼,因為他們之前應該已經說好了,讓她們母女離開,可是現如今,大伯父突然這麼說,大伯母肯定不依了。

  “這好嗎?何況,我跟雪見已經住習慣了瓦房。”微娘輕聲說了句,卻不想,這句話聽到趙氏的耳朵裡,卻變成了挑釁。

  “密,你聽聽,人家還不樂意住這皇甫大院呢,你幹嘛好心讓她們回來?”

  大伯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看她那個樣子,恨不得親手將雪見母女,再度趕出去。

  皇甫密有點為難,但是又不好當面說,只是揮了揮手,對微娘再次開口道:“微娘,我派幾個下人過去幫你跟雪見搬東西,先入住西廂吧。”

  雪見看到大伯母的眼睛都氣直了,依舊淺笑著說道:“大伯父,雪見有個不情之請,這麼久了,也沒有人在娘身邊照顧她,能不能把小桃調到西廂來,您也知道的,我娘的身子太弱,以前也是小桃照料我娘的,有個熟悉的丫鬟,也好。”

  這一次,趙氏直接瞪著雪見,而皇甫密只是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4:32 PM

  第五十五章:表白(上)

  忙了大半天,才把東西都搬到了皇甫大院,雪見只有在看到院子裡掛著的未幹的衣裳,還有那個毛毯的時候,想起了那個男人。

  他看來真的只是暫住一晚上,然後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微娘看著雪見有點恍惚的神情,滿眼的關心。

  “雪見,怎麼有心事?”

  其實,好多事情微娘不明白,但是她不會去問雪見。雪見既然想辦法讓她們母女回到皇甫家大院,自然有她的道理。

  所以,微娘不問,她相信雪見。

  “娘,待會子你就好好休息下,如果大伯母來找你,你就什麼都不說,她樂意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得去趟孫姐姐那裡,衣服出了點事情。”

  雪見算計著,希望石韋哥已經捉到了翠鳥。

  “衣服的問題礙事麼?”微娘還是忍不住擔憂著。

  雪見微笑著,道:“沒什麼大事情,我就是過去幫她忙忙。”

  娘倆又說了點話,而後,雪見又交代了小桃一些事情,隨後,她才離開了皇甫家大院,可是卻在門口的時候,遇到了五娘。

  “七妹。”

  自打在羊城發生的一些事情後,五娘倒是跟雪見越發親切起來,本來她也不大有心計。但是雪見一想起來昨日的事情,暗想,應該是大伯母在五娘的口中說了什麼,才會那麼做。

  想來,也是不怪五娘,可是,雪見卻跟她,親切不起來。這樣子,卻令雪見又想起來宋家那對雙生姐妹來。

  說實話,雪見有點羨慕。

  “五姐有事情?”

  五娘的臉有點微紅,捏了捏身畔扶著她的丫鬟的手,才慢慢地說道:“七妹,那個按摩的手法,我不大熟練,聽說你搬回來大院住了,有時間再教教我可好?”

  原來是這件事情,雪見笑著點點頭。

  “那自然是沒話說,五姐,我還有點事情,要出去下,等回來了,你有空了,就叫我。”

  五娘也是點點頭,然後,就轉身走了。

  雪見看著她的背影,歎了一口氣。這樣子單純的五娘,有著單純的生活,說實話,雪見也羨慕她,也不羨慕她。這樣子說有點矛盾,可是,確實如此。

  等雪見趕到孫氏家裡的時候,石韋已經弄好了翠鳥的羽毛,而此時,孫氏正在縫製羅裙。

  “這個你們幫不了我,都出去說說話吧,我自己來弄。”

  這樣,孫氏就把雪見跟石韋兩個人都趕了出去,末了,她還朝雪見笑了笑。

  突然明白了那種笑意,雪見感覺有點尷尬。她想離開,但是孫氏沒有發話,因為羅裙的事情,雪見心中有愧,所以又不能夠離開。

  看著地上的影子,兩個人都沒了話。

  “聽說,昨夜裡祈蘭城闖進了盜賊。”石韋終於找到了話題,因為兩個人之間那種無聲的氣氛,讓他感覺心跳紊亂。

  可是,卻令雪見感覺很尷尬。

  聽到“盜賊”兩個字,雪見無端地想起了昨夜那個陌生的男人,應該是他吧。他到底要偷什麼東西,竟然還負傷了。

  “可曾有什麼東西被盜了?”

  “這個還不大知道,只是,聽說盜賊好像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雪見一愣,難道是昨夜那個男人還有同伴,但是因為事情敗露,所以走散了?

  或者,就是他的同夥被捉到了吧。

  甩甩頭,這些都不是她應該理會的。她接下來,得想個法子,讓大伯父大伯母,順理成章地對娘親好。雪見清楚,只有上好的藥物調理,還有諸多營養物品,才能夠讓娘親身體狀況更好一些,雪見也沒有忘記,為何娘一直沒有來葵水這件事了。

  回來事情太多,她還來不及問,等到這羅裙沒有事情了,她定然要回去問問娘,是從什麼時候起,就不來葵水了。

  看到雪見又沉默了,石韋以為雪見不喜歡聽關於盜賊之類的話,神色一尷尬,眼睛定定地看著雪見,輕聲喊了聲:“雪見。”

  “恩?”

  那個問題石韋想了很久了,昨天就想問,但是卻沒敢。今天,只有他們兩個,可是絕好的機會,即使石韋再愚笨,也明白這個道理。

  醞釀了半天,終於問出了口。

  “你去羊城,是不是你二伯要給你許配人家?”

  雪見一愣,原來石韋支支吾吾半天,竟然是問這件事情,她才尋思一想,是了,在羊城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二伯父二伯母無暇顧及自己了,哪裡還有什麼許配人家的事情。

  同時,雪見又想到了宋千嬌的話,她說,我本以為你是來跟望舒搶十三王爺的。

  其實當時雪見就想對宋千嬌說,她真看得起自己,自己憑什麼去跟望舒搶男人,還是搶一個都不認識的男人呢。什麼十三王爺

  雪見突然一愣,因為她還記起了,豆三說過,那個孔雀男是皇族的人,莫非是他?

  看到雪見又是一陣恍惚,並且不說話,石韋竟然急了,他第一次,也是沒有顧及那麼多,雙手扳過了雪見的胳膊,說道:“難道已經給你許配人家了嗎?”

  “石韋哥,你放手,弄疼我了。”

  雪見皺眉說道,同時,孫石韋也隨即鬆開了手,放在身體兩側,但是又有點不知所以,放在哪裡也不大好一樣,滿臉的拘束。

  看到他那個樣子,雪見只是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有。”

  石韋的心又放在了肚子裡,他的臉上有一抹欣喜的顏色。“雪見,剛才對不起,我以為,以為——”

  雪見搖了搖頭,她扭過頭看了看屋子裡面,孫姐姐還是沒有動靜,不免有點擔心,難道是不大好縫製嗎?做衣服雪見不懂,當初那麼個想法說得容易,但是她知道,要是坐得天衣無縫,很難。

  “雪見。”

  石韋又是輕呼一聲,即使雙手已經離開了雪見的身體,但是剛才觸摸的那種柔軟,而在心裡面引起的漣漪,已經揮散不去,慢慢擴大,溢滿了整個心房。

  見到雪見沒有吱聲,石韋深吸一口氣,彷彿要用盡所有的勇氣,大聲說道:“雪見,不要嫁給別人好不好?明日,明日我讓娘去你們家提親。”

  石韋還不知道雪見已經搬回了皇甫家大院的事情,而他說的“你們家”,自然是指舊瓦房。

  終於還是來了,雪見喟歎。

  輕咬菱唇,雪見在醞釀,要如何說,才會把拒絕的話,降到最低的傷害程度。她不想傷害石韋,但是同時,她也清楚心中的想法,她也不想嫁給石韋。

  “雪見,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石韋動容地再次抓住雪見的肩膀,令那雙剪剪水瞳,直視著自己,他能夠感覺到心房在劇烈得跳動著。雖然,心中十分害怕雪見的拒絕,但是,還是要試一試。

  嘗試一次。



  第五十六章:表白(下)

  終了,雪見只能夠輕輕地搖了搖頭。

  石韋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

  雪見看著雖然心中不忍,但是,卻只好繼續輕聲說道:“石韋哥,雪見家裡的事情,你應該也略知一二,而如今,又剛回到皇甫大院,所以,雪見也不能夠離開娘。石韋哥,你真的很好,可是,雪見配不上你,你應該去找一個賢慧的女子做媳婦。”

  雖然拒絕很傷人,但是雪見知道,如果不直白地拒絕,而給他留下任何念想,那無疑更是傷人。

  一種是長痛,一種是短痛。雪見知道自己對石韋動不了心,所以,只有短痛切斷他的念想,才是真的對他好。

  希望,他懂。

  可是,雪見不是石韋,她當然無法瞭解石韋心中真實的想法。一抹苦笑,或許其中,還夾雜著一抹期待。

  “雪見,只是因為你要照料你娘,所以才拒絕我的嗎?”

  這是最後的一抹希望,或許,也是唯一的希望。

  可是,雪見卻再度搖了搖頭,道:“石韋哥,雪見配不上你。”她身上的事情很多,她心中的事情也很多,其實跟一個人過平淡的日子,也是一種奢望,於雪見,根本就是不可能。

  她要照顧多病的娘,她要徹底查清楚爹爹的官司,這個世界上,皇甫陽夫婦對雪見的恩,那真的是如同再造。

  可是這些,石韋都不懂,而雪見,也不可以說。

  “雪見啊!”

  石韋突然長歎一聲,這聲中,掩藏著無盡的哀傷。他是不善於表達,可是心裡面卻是明白,雪見對於自己,應該沒有那種男女之情吧,縱使,她一直尊敬自己,一直視自己是親近的人,但是那,無關情愛。

  “你勿要說什麼,配不上我的話。其實我心裡面也明白,是我孫石韋配不上你。”

  石韋的聲音突然冰冷下來,卻令雪見的心一顫。石韋,從來都不曾這麼跟她說話的啊!看著他臉上的欲絕的表情,雪見的心也在隱隱發痛,她也是萬般不想去傷害石韋。

  只是,真的不愛,真的不能愛,她也不能夠給石韋留下任何念想!

  “石韋哥——”

  “雪見,你什麼都別說了。”說道這裡,石韋白著臉,但是嘴角卻是努力的笑容,他怕了啊,雖然預想到今日的結果,但是卻害怕,從雪見的嘴裡面,再說出來什麼。所以,他寧可是,因為他配不上雪見,才得到了拒絕,因為這樣子一來,還有努力的可能不是?

  可是,如果雪見知道了此時石韋心中的想法,那麼,雪見只能夠對他說,你是自己的不瞭解我。

  “雪見,過幾天我跟阿牛還去大青山,你還一起去采藥嗎?”

  話題轉換得好快,甚至有點生硬。雪見抬頭看了看石韋,依舊白著臉,他的心事那樣子簡單,都寫在了臉上,雖然知道,他在很努力地去掩藏了,但是,效果甚微。

  “石韋哥——”

  “今日我跟阿牛去捉翠鳥的時候,你都不知道,看到了許多的小獸,現在啊,要入秋了,可是小獸最肥美的時候了。”

  石韋在執意轉換話題,因為,他好似有點後悔了,剛才的話語,正在努力挽回,很努力地挽回。

  雪見,突然不忍了,這話還要她如何繼續說下去,或許,石韋已經明白了自己對他無心,所以,才會努力轉換話題,不想讓彼此再尷尬下去吧。

  希望,是這樣子的,這樣子,也就不會令兩個人繼續尷尬著。

  可是

  “做好了,你們都快來看看,怎麼樣。”

  孫氏的聲音,救了尷尬著的兩個人。如果孫氏細微地觀察一下,會看到兩個人同時都鬆了一口氣。

  “哇,好漂亮!”

  雪見看著繡在羅裙上,那美麗的翠羽,陽光一照,更是奪人眼目。如今一來,這套羅裙,甚至要比雪見穿的時候,美麗了許多。

  石韋也是摸著那料子,看著那漂亮的翠羽,喜不勝收。

  “時間還來得及,我再把這翠羽先拆下來,然後清洗一下。這套羅裙,是不可以用皂角之類的清洗的。”

  孫氏說完,石韋的臉卻一紅,因為他想了起來,昨日雪見說過,這套羅裙她才穿了兩次,然後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情,所以還為來得及清洗。那麼,這上面自然會留下雪見身體上的幽香吧?

  一想到這裡,石韋的臉更紅了。

  雪見卻是想到了其他,連忙說道:“孫姐姐,我去清洗吧。”

  孫氏笑道:“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好。而且,你幫我想的這個好法子,令這套羅裙更甚美麗了,我想,曹夫人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自然,這是雪見最想看到的結果。

  雪見又跟孫氏說了幾句話,而這個時候,石韋竟然推脫有事情,先離開了。

  雪見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黯然,希望,他是真的懂了自己的想法。而同時,孫氏的眼神,一直在看著雪見的表情變化。自然,她也猜到了一些,剛才兩個人在外邊院子裡面的對話,只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雪見,你知道女人這輩子,什麼最重要嗎?”

  雪見猛然抬頭,不知道孫氏為何會說這些來。

  孫氏不理會雪見的反應,竟然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有的時候,心裡面所想的,並不是真正的幸福。而有的時候,已經擁有了幸福,卻總是在顧盼著,自己的幸福到底什麼時候來呢。”

  孫氏的話是什麼意思?雪見略微蹙眉,但是也不言語。她扭過頭,看了看那套羅裙上的翠羽。

  她自然知道,石韋對自己的好,而此時也是知道了石韋的心意。可是,正是因為這樣子,雪見既然不喜歡他,那麼就不可以繼續享受他對自己的好,因為這樣子,太自私了。

  而孫氏,或許在提醒著雪見,石韋是她此時身邊的幸福吧。想到這裡,雪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石韋不瞭解自己,孫氏也不瞭解自己。

  別人是無法知道他人到底要什麼的,自然,也就不會知道,他人的幸福是什麼。子非魚安知魚,雪見心裡面一直清楚明白,自己要什麼。

  “孫姐姐,羅裙這次的事情,謝謝你。”雪見想要說些別的話。

  “因為石韋是我的表弟。”

  孫氏卻這麼說,雪見自然一愣,隨即苦笑下。難道轉移話題也不成了麼?

  好在,孫氏也不想逼迫雪見,她看到了雪見一臉的苦笑,才淡淡地說道:“聽聞你們又搬回了皇甫大院,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雪見一驚,剛才她跟石韋的話,孫氏定然都是聽到了的,不然,又怎麼會有如此一問。

  雪見剛欲開口,孫氏繼續說道:“雪見,石韋不會永遠只是個打獵的。”

  雪見這次終於有點頭疼了,她再看了看那套羅裙,輕聲說道:“孫姐姐,剛搬回去,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雪見先失陪了。”

  他們為何不懂呢?

  雪見踩著淩亂的步子,往皇甫家大院走的時候,路過了街市,發現那裡一群人在圍觀著告示,想必,就是石韋說的昨日的盜賊了吧。

  但是到底什麼被盜了?雪見越發地確定,定然是跟昨夜那個男人有關係的,可是,她又疑惑了,那個男人雖然很冰冷,但是並無惡意。

  正這麼想著呢,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雪見的眼前,一抬頭,看著眼前人的模樣,雪見愣住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4:37 PM

  第五十七章:疑惑

  這不是昨天晚上那個冰山男嗎?

  雪見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頭腦中瞬間將想到了那個告示,也不知道為何,下一個動作,竟是扯了這個男人的袖子,就往一個小巷子深處跑去。

  桑寄生任由這個小丫頭扯著自己的袖子,往巷子深處跑去,他明明可以阻止她,明明還有別的事情要辦,可是此時,卻彷彿無動於衷般,任由她拉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雪見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她突然想起來身邊的男人,昨夜受了傷,跑這麼快,有沒有事情?

  一抬頭,卻望進了那雙冰冷的眸子,雪見不知道怎的,身子一陣顫抖。

  桑寄生在等待這個小丫頭的解釋,為何平白無故,拉著他跑了這麼遠。

  “你的傷好點了沒有?”

  話一出口,雪見就感覺有點後悔,他們也算是萍水相逢,談不上有什麼交情,按理說,不可以這麼關心的。

  “我看了那告示。”慌亂中,雪見只好又補了一句,不過,好像越補越亂了。

  桑寄生突然明白這個小丫頭的意思了,他猛然嘴角一揚,伸出大手來,摸了摸雪見的頭。

  雪見愣住,這個男人的動作未免太親昵了吧!

  這個男人看起來應該快三十了吧?所以此時這種動作,宛如長輩對晚輩一樣。縱使這麼想著,雪見心中還是劃過了一絲異樣。

  “你不害怕我?”

  既然是看了那告示,所以才會扯著他跑了這麼一路,想必,是擔心他會被那些人抓到?

  她為什麼擔心自己?

  同時,這也是雪見心中的想法,這一次,她竟然這麼衝動,剛才拉著這個男人跑了一路,竟然是下意識的行為,當時心中並沒有想到其他。

  雪見後悔了。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轉過身,快速地離開此地,一點都不猶豫。

  看著雪見那清瘦的背影,桑寄生有點恍惚。如果小枝還在的話,應該也這麼大了吧。

  一路小跑回了皇甫家大院,雪見還在微微喘氣。莫非是讓剛才的石韋還有孫氏的話給繞的,她有點恍惚,所以,看到昨夜那個男人,才會下意識地拉著他就跑吧。

  “雪見。”

  玄參這幾日都沒在家,去了南方買藥材。剛回來,就聽了雪見母女搬回來的事情,十分高興。

  “大堂哥。”

  雪見低眉垂眼地應了一聲,就打算越過他,往裡面走。

  玄參喟歎,以前的雪見不是這麼冷冷清清的性格,那時候的她,臉上時常掛著動人的笑顏,可是如今,就連笑容都是這麼冷冷清清。

  “大少爺,醫館人手不夠,您看,什麼時候再招一些夥計。”孫莽來到玄參的身邊,低聲說道,打斷了玄參的回憶。

  也同時,攔住了雪見的腳步,她側耳傾聽,狀似無意地看了看一旁的嬌豔的花。

  “自然要招一些懂草藥的夥計。還有,上個月李藥師年紀大了,被兒子接了回去,我們還得再找一個藥師。”

  孫莽以前是玄參的小廝,跟著他走南闖北,幫他打理醫館的所有事情,年齡跟皇甫玄參相仿,不過還沒有娶親。

  “是的,少爺,咱們醫館每三年要招納一些新人,大約都是在八九月份的時候。”

  玄參點了點頭,道:“這一次,我要提前去跟爹爹商議下了。”

  兩個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雪見聽不到了。不過,他們的話,卻在雪見的心裡,掀起了一陣巨浪。

  緊緊攥著手絹的時候,雪見又回了回頭,突然想起來,兩年前,自己經常往醫館跑,那裡面的格局她十分清楚。

  還有,爹爹那次帶著她去醫館的時候,也就是三年前的某一天,父女倆站在飄蕩著藥香的醫館中,暢談的時候,宛若昨日。

  雪見知道,爹爹對醫館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得明白的。雖然按理說,她跟爹爹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有些感情不用表達,就可以深入感知。

  而現在的醫館,慢慢凋零,即使他們都不說,但是雪見也聽聞,皇甫家的醫館,現如今倒是跟藥館差不多了。他們說三年沒有招人,實則是不用找那麼多人手。不用醫病,只是買藥,但是也快壟斷了整個祈蘭城了。

  雪見想起來,王藥師開的藥鋪,這幾年來,除了偶爾買藥,王藥師也同時給別人看病,時而藥師,時而郎中。

  同時,這也是祈蘭城的整體現狀,去皇甫家醫館看病的人越來越少,真的不知道,如此下去,終究有一天,那塊祖傳的匾額,是否要被換掉,變成皇甫藥館了呢?

  雪見不相信,主要負責打理醫館的大伯父大堂哥會不清楚此事,還是,因為一些難以更改的原因,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醫館慢慢衰落,變成了一個藥館嗎?

  可是,雪見又轉念一想,關鍵在於,現在整個皇甫家得到會醫術的,除了爹爹,就剩下了大伯父跟大堂哥兩人,如果說醫術好,那麼只有大堂哥一人了,至於大伯,只是繼承了當年爺爺醫術的皮毛而已。

  還有更重要的,就是管理問題。

  雪見突然無法預料,倘若有朝一日爹回來後,看著凋敝衰落的皇甫家醫館,又會作何感想。

  突然心有點疼,雪見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西廂的門口,雪見還沒有適應這裡是自己的家。可是,無論如何,為了娘的身子,只能夠暫時住在這裡,畢竟,她還有許多別的事情要做,不能夠時時刻刻都守在娘的身邊。

  一推門,裡面只有兩個丫鬟在拾掇東西,見到雪見進來,連忙福身。

  “我娘去哪裡了?”雪見微微蹙眉,娘的身子不大好,一般情形是不會到處亂走的。

  難道,被大伯母找去了?一想到這裡,雪見有點心驚。

  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鬟,膽怯地看了看雪見,才開口道:“三夫人說悶得慌,叫小綠扶著出去走走了。”

  她有點害怕雪見,興許是哪一次看到了雪見跟趙氏說話。

  雪見不去管那麼多,反正皇甫家大院可以逛的地方,只有那個花園,所以她即刻就出了西廂,朝後花園走去。

  越過了幾處回廊,還有花牆。期間有一些丫鬟婆子,傾身給雪見行福禮,雖然態度並不是那麼恭敬,彷彿,還有點老不大願意似地。

  雪見也顧忌不上那麼多,當她看到了坐在亭榭中的那抹淡青色後,眼神一亮。

  “娘!”

  雪見大步走了上去,一旁有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連忙給雪見行了福禮。

  “小綠見過七小姐。”

  一看,十分面生,雪見沒有見過這個小丫頭,想必剛來的。是了,雪見只跟大伯父討了小桃來,但是其他的丫鬟下人,都是大伯父定奪的。讓這麼個剛來的小丫頭伺候娘,想必也是大伯母的意思了。

  暫且不去想大伯母,因為此時雪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娘。

  “娘,外邊風大,你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

  “出來透透氣也好。對了,羅裙的事情,嚴重嗎?”

  雪見搖搖頭,道:“娘,你不用記掛,都處理好了,沒事了。”

  “雪見,石韋對你——”

  下句話微娘還沒有說,都隱了下去。可是此時,雪見卻咬著唇,想起了石韋剛才跟她說過的話,令她有點為難。

  見到雪見不說話,微娘只有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其實,這些天她也一直在想,到底要找個什麼樣子的人家,才會不難為了雪見呢?可是如今,她一直拖著雪見,想必也是雪見不會回應石韋的一個原因了吧。

  微娘不想雪見錯過自己的幸福,但是,她也不知道石韋到底是不是雪見的幸福。

  “娘,那個事情你不用擔憂,我自己會處理。”

  微娘點點頭,她相信雪見,一如既往。

  “娘,我想問你一件事情。”這才是主要的,因為娘的病情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所以,雪見勒令自己現在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

  “問吧。”

  “娘,你是從什麼時候起,不來葵水了的?”

  咣當一聲,微娘手中茶碗,跌落在了地上。



  第五十八章:微娘(上)

  小綠嚇傻了,不知道為何好好的,那茶碗會跌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濺落了滿地。

  “小綠你把地上收拾下,再倒一壺茶來。”

  雪見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卻是看著娘,她的臉色好蒼白,難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情?

  小綠連忙應聲,拾掇了地上的狼藉,然後就連忙下去了。

  縱使小綠一看就是一個新來的丫鬟,但是雪見還是要小心些。因為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平白無故,那個角門不會沒有人看著。所以在這皇甫家大院說話,要小心一些。

  畢竟現在這個家是大伯父夫婦在做主。

  目送著小綠走遠了,微娘還是沒有出聲。她端坐在那裡,雙手緊緊地攥著手絹,關節那裡都有點略微發白了。

  雪見心中一凜,難道,娘在害怕什麼嗎?

  “娘?”雪見試著叫了一聲,不曾想微娘彷彿被什麼驚嚇到一樣,她連忙回過頭,驚恐地看著雪見,那個表情,是雪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雪見立刻來到微娘的身邊,蹲下身,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雪見,是你來葵水了嗎?”這是微娘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雖然她也知道,這件事雪見遲早會知道,只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以及,不知道應該怎麼對雪見說。同時,也沒有預料到,雪見會這麼快的問起來。

  微娘有點心慌。

  “去羊城的時候,五姐來了葵水。”

  所以,雪見就會聯想到了為何微娘一直沒有來葵水的事情。微娘低垂著眉,一言不發。

  雪見急了,緊緊地握住了微娘的手,說道:“娘,你這種情況多久了,爹都沒有治好你的病嗎?”

  對於女子來說,年紀輕輕就停了葵水,可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雪見不知道,這種情況多久了,如果越久,就越證明,娘的病越重。為何這個時候,雪見才聯想起來,娘親不但經常出汗,而且還畏寒。偶爾激動了就會心悸,還有,娘的胸部已經越來越

  同時,雪見也不清楚,娘的身子一直不好,是因為這個,而停了葵水?

  還是,停了葵水,令她的身子更不好了?

  微娘的手指有點顫抖,她的笑容有點慌張。

  “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很多年了。這四個字在雪見的腦海中不斷地翻騰著,突然心中酸澀無比。娘才三十幾歲,她竟然說很多年沒有來葵水了,那麼,證明什麼?

  “你爹爹盡力了。”提起了相公,微娘的眼中蕩漾著絲絲清波。都說相公皇甫陽的醫術了得,但是卻未曾醫好她的病,為此,微娘卻毫無怨言,因為她知道,他是真的盡力了。

  雪見心疼地握著娘的手,眼簾中氤氳著水汽。

  在這裡,郎中哪裡有那麼專門的分類,而雪見也最清楚不過的是,當初她爹爹進了太醫院,而是專門給那些皇子公主們看病,直白點說,就是兒科。

  或許,裡面的分類沒有這麼清楚,雪見也不大瞭解太醫院裡面的一切,只是知道,一定是娘的病情太嚴重,所以,爹爹也束手無策。

  可是,雪見卻突然想,醫好娘的病,雖然心中的把握不大,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試試。

  “娘,你給我好好說說,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然後有什麼症狀。還有,你以前來葵水的時候,日期也正常嗎?”

  雪見一連串問了許多,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也一直握著娘親的手。

  她想要給娘以力量,正如這幾年來,她們母女相依,度過了那些個難關。

  微娘剛要開口,就看到了不遠處來了幾個人。本以為是小綠端了茶過來,可是誰想到,那走在前邊的,竟然是趙氏。

  趙氏走在前,旁邊是戚氏虛扶著她。身後跟了幾個丫鬟婆子,末了,才是小綠端著茶碗,膽怯地跟在後邊。

  趙氏滿臉的笑容,好像十分開心一樣,而她身畔的戚氏,永遠地那種溫和而平淡的表情。

  雪見也看到了這個情況,微微起身,而手還是微微捏著微娘的手。雪見從來都不害怕趙氏,比起在羊城的時候,面對二伯母的虛晃,忽冷忽熱,雪見倒是更寧願面對大伯母趙氏。因為,趙氏對雪見所有的厭惡,都直白地寫在了臉上,而什麼都願意表達在臉上的人,反而容易面對。

  即使,她很討厭自己。

  “嫂子好。”

  “大伯母好。”

  微娘已經起身,跟著雪見一起朝趙氏請了個福禮。同時,戚氏也朝微娘請了個福禮。

  趙氏倒是一臉笑容,然後坐在了剛才微娘坐的位置上,斜睨了地上的水跡,冷笑著說道:“弟妹,怎麼病這麼重了,連水杯都拿不住了?”

  原來是為了打破的茶碗的事情,雪見暗討,想必是小綠去換茶碗的時候,正巧被大伯母看到,也或許,這就是大伯母尋的個小不是吧。

  微娘的臉色發白,輕聲說道:“剛才茶杯沒有拿穩。”

  趙氏倒是挺開心的模樣,她看了看微娘那蒼白的臉龐,撇撇嘴,道:“你們都白吃飯的是不是,三夫人身子嬌弱,趕緊去給搬個凳子來。”

  話語中盡是諷刺。

  涼亭裡面還有三把檀木椅子,而趙氏卻讓下人去搬凳子來,甚至都不願意跟微娘坐同樣子的椅子嗎?

  雪見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說。本來,執意回到皇甫家大院,雪見已經料想到了這個結果,估計在短時間內,還是要忍受這個。雪見自己倒是不介意,她就是擔心娘親,所以,才聽聞她出來走走的時候,內心焦急生怕遇到大伯母,可是,今兒個,還是遇到了。

  小綠已經端了茶碗過來,先給趙氏倒了茶,隨後,才給微娘倒茶。而趙氏已經招呼戚氏坐在自己的身邊,還握著她的手。

  晚輩倒是坐上了椅子,長輩卻只好坐在凳子上。雪見暗想,想必這又是大伯母的小伎倆吧,她還能不能再長進點?

  “大伯母,我娘的身子弱,不能夠太長時間地吹風,我先扶了她回房間。”

  雪見知道,開始的時候她一定要隱忍,儘量避免跟大伯母見面。時機沒有成熟,所以只能夠忍下去。

  可是趙氏卻不想這麼就放過雪見,她看她不順眼已經不是一日兩日,雖然她也討厭微娘,只不過那個病秧子,她還真不敢做什麼大動作,生怕自己那次過火了,那個病秧子就直接過去了,她還不想去擔這個罪名。

  可是雪見那丫頭不一樣,趙氏想過,而且雪見又是晚輩,年紀輕輕的,多打罵幾次,也沒有什麼,既能夠解恨,又不會有什麼大影響,所以何樂不為。

  其實,當初小桃說,趙氏是因為有了那些夫人來了,所以才沒時間來欺負微娘,實際上去,卻不是那麼回事。

  既然這母女倆勢必要住進皇甫大院,趙氏雖然不明白為何皇甫暉會寫了這麼一封信來,暫且她還不想去抵觸劉氏,所以只能另外尋了法子,讓自己舒心。

  “也好,不過我還有點事情要問你,小綠,你趕緊扶著三夫人回房間休息去。”

  她直接命令小綠,那麼就證明,小綠是她給指派過去的。

  雪見在心裡面暗討著,以後在小綠的跟前說話,要小心一些,同時,如果有機會,她需要一些知根知底的人,其實,此時雪見也不知道,小桃的心,到底多少是向著她的。

  有機會,定要試一試。

  微娘握緊了雪見的手指,不願放開,她不想雪見自己去面對趙氏。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4:43 PM

  第五十九章:微娘(下)

  雪見自然看出了娘的心思,知道她擔憂自己,害怕會被大伯母欺負了。

  可是同時,雪見也隱約地感覺到了一絲放心,那就是大伯母好似不會難為娘親,最多,也就是剛才那種在禮儀上,小小的責難而已。

  具體緣由雪見此時不知道,但是無論如何,這對她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

  “娘,您就先回房去休息吧。”

  雪見知道,自己不能這麼一走了之,如果不讓大伯母欺負欺負自己,那麼大伯母定然會將注意力轉移到娘的身上,那是她不想看到的。

  有一種人很奇怪,她要欺負你,你還不能夠不讓她欺負,不然,她就會懊惱地轉移目標,或者,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

  而且,對於大伯母的伎倆,雪見也漸漸熟悉了,面對起來,也漸漸迎刃有餘。自然因為二伯父的那封書信,雪見相信,大伯母更是不敢做出來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微娘還是不願,欲說什麼,但是礙于趙氏在場,有些話又說不出來,只能夠那麼戚戚地看著雪見。

  雪見報以安穩的微笑。

  此時,小綠已經上前,虛扶住了微娘的手臂。微娘回過頭,只好淡淡地對趙氏說道:“大嫂,微娘先告退了。”

  趙氏臉上的笑容早就掩飾不住了,雪見看著她的笑容,有點心驚,不過,依舊不動聲色,等著趙氏說話。

  她要看看,趙氏這次又想如何。上一次將她關在門外,第二日見她平安回來,是不是心中很惱火?

  也不知道怎麼的,雪見突然想起了一個笑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可是,雪見也迷惑了,她跟大伯母之間,會有什麼仇?

  “雪見,我聽說你二伯母可是給六娘尋了一個好人家。”

  趙氏狀似無意地說道,她不清楚二弟兩口子為何會特意關照,讓雪見母女回來,所以此時,她也不會對雪見太過分,至少,要等到老爺的那封信從羊城回來再說。

  雪見聽了趙氏的話,一愣。其實她也不知道望舒後來許配給了誰,因為那天的事情實在是太亂,而宋家姐妹也跟著添亂,而且,雪見一直沒有大出去望舒閣啊。

  難道,是五娘說的?五娘是唯一可能說的人,但是同時,她跟雪見一樣,也沒大出望舒閣,何況她的身子還不適著,更不可能偷偷出望舒閣了。

  雪見心中想了很多,但是未果,只有搖了搖頭,道:“雪見不知。”

  趙氏得意地笑著:“你當然不知了,這等事情,又怎麼會告知與你呢。”

  雪見低頭不語,其實她很想笑,因為如果大伯母說她知道,那麼她知道的途徑,雪見已經能夠猜度出來了。

  五娘也沒有出望舒閣,或者說,她自打進府也就出瞭望舒閣一次,如果說她知道瞭望舒要被許配給哪個人家,那無外乎是聽丫鬟說的。也或許不是聽說,乾脆就是五娘威逼人家。過程不知道,結果,就是那些道聼塗説了。

  如果這麼算,那麼雪見也知道了,因為她也聽妙香說了,二伯父二伯母有意將望舒許配給那個十三王爺。那可是王爺,是王孫貴胄,可是,那王妃是這麼容易當的嗎?

  不知道怎的,雪見又想起來了那個孔雀男,心中犯梗,也不多言語,更是懶得去解開大伯母消息的來源途徑。

  可是,誰想到趙氏的得意,不想這麼結束,她一邊輕啜著茶,一邊說道:“現在好了,日後都出嫁了,姐倆也是個伴兒了。”

  是指兩個人都嫁了官宦後,在官場有個伴兒了?

  聽到這句話,雪見一愣,心中一笑。這都八字還沒一撇呢,雖然五娘的親事定了,但是六娘那還遠著呢。即使六娘真的成了什麼十三王妃,那麼也是二伯母高興,這跟大伯母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連帶著,也不用她這樣子吧?說得好像自己的女兒要當王妃一般。

  還有,大伯母以為那官宦的圈子,是這麼容易混的麼?

  這樣子的大伯母,讓雪見感覺既好笑,又同情她。

  這麼想著,雪見的嘴角還真的勾起了一點點笑意。

  戚氏淡淡地看了雪見一眼,轉過身,依舊乖巧得一句話都不說。

  可是趙氏看到雪見的笑容,不知道怎的,心中突然十分惱怒,低眉看到了手中的茶碗,突然嘴角一抿。

  “雪見,給我斟滿一碗茶。”

  偏偏讓雪見來斟茶,她真看得起自己啊!雪見這麼想著,看了看四周,那些丫鬟們都一動不動,想必,也是大伯母都吩咐好了的吧。

  小綠扶著微娘走的時候,就將茶壺放在了石頭桌子上,而此時雪見只有面不改色地提起了茶壺,給趙氏斟茶。

  趙氏也拿出那個茶碗,伸了出去,而就在剎那間,她的手一抖,那個茶碗就應聲而落,跌在了地上,又破碎了。

  淺綠色的茶,灑了一地,卻正好在剛才那灘汙跡上,彷彿是特意的似地。

  “欸喲,燙死我了!”

  趙氏的尖叫聲跟茶碗跌破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好似,滯後了那麼一小會兒。

  “娘,您沒事吧。”一邊的戚氏連忙站起身,掏出手帕給趙氏擦著手,而那些丫鬟也都嚇壞了,連忙都跑了過來。

  苦肉計嗎?雪見依舊是提著茶壺的姿勢,不過有點茫然,這麼做,無非落個她的疏忽而已,還有什麼?

  見到雪見杵在那一動未動,趙氏看著雪見,竟然哀婉地說道:“雪見,我知道你不大待見我,但是你也不用這麼做吧?我好歹是你長輩!不過你一直沒教養,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

  你看你兩位姐姐都許了好人家,你眼紅,但是也怪不得我。要怪,就要去怪你那沒用的娘,整天病兮兮的,彷彿下一刻就會撒手人寰,誰會願意跟她結親家。對了,你爹在大牢中還生死未蔔的,誰不害怕被牽連上什麼啊,我要給你說門親事,你還不知道好歹的,真以為你們娘倆吃白食的有什麼清高的——”

  “娘!”

  打斷了趙氏的話的,竟然是皇甫玄參。他剛去了書房,跟皇甫暉上談了一些事情。路過後花園的時候,看到這裡一群人,就走了過來。卻不想,看到了娘竟然一個勁兒地數落雪見。

  雖然話還不是很過分,不過——玄參一抬頭,看到了雪見一言不發,緊緊地攥著手中的茶壺。

  “雪見——”

  “我說得有錯嗎?玄參,你看看我這手燙的,這個丫頭,總是這樣子對我,怎麼說,我可是她的長輩啊!”

  雪見表情淡淡地,緊握著的手,慢慢地鬆了下去。

  “大伯母,雪見錯了。”

  眾人都愣住了,就連一直叫囂著的趙氏也愣住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雪見竟然會這麼容易認錯,她本想故意找茬,然後讓這個丫頭發火,把事情鬧大了,然後就可以把她們趕出去了。

  可是,為何她卻會給自己道歉?在趙氏的記憶中,這個丫頭可是滿身的硬骨頭,從不會跟自己服軟的,那今日這是怎的了?

  趙氏有點懵了。

  “茶水燙傷不會很嚴重,用鹽水清洗一下,然後過幾日紅腫就會消散。”

  雪見留下這句話,轉過身就走了出去。她的表情沒有變化,可是,心中卻一片冰冷。就在大伯母詛咒娘親的時候,雪見恨不得將手中的茶壺飛過去,那麼,就不是僅僅燙傷她那麼簡單了。

  不過,雪見又有點慶倖,剛才娘沒有聽到這通話。

  可是,她竟然還敢提爹爹的事情,雪見不懂,到底爹爹犯了什麼事情,大伯母會這麼說,但是同時,大伯父他們又什麼都不告知她。

  如果可以,此時雪見早就帶著娘親自去京城,無論如何,也要去見爹爹一眼。

  可是現在,雪見什麼都不能夠做,面對大伯母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只能夠都忍了下來。

  還有娘的病。

  這不是雪見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渺小,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可是,這種感覺很清晰地一次次襲來的時候,雪見只是更加感覺到十分的無助。

  其實她真的有那麼強勢嗎?非然。只是,雪見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為了病弱的娘,她如果再弱下去,那麼她們母女,或許就等不到爹爹回來了。

  一步一步往回走著,雪見看著熟悉的皇甫大院,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路過那妖豔的花圃的時候,不知道怎的,雪見竟然想起了剛才皇甫玄參跟孫莽說過的話,心中微微顫抖了一下。

  或許,可以依靠那些,做個改變。讓自己的努力變得有方向跟有意義。

  這麼想著的時候,步子已經踱回了西廂。雪見仰起頭,看到了矗立在門口熟悉的身影,眼睛一濕潤,輕聲地喊了句:“娘。”

  微娘一直擔憂著雪見,剛才離開,她萬般不樂意。

  還有,剛才雪見提過關於她不來葵水之事,卻是不能夠跟雪見說出實情來,但是要怎麼說呢,微娘著實又犯難,一直在糾結這件事情的時,就看到雪見回來了。

  雪見在感覺到自己弱小的同時,微娘也何嘗不是?她知道自己對雪見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包袱,可是,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微娘一把抱住了雪見,看著她沉默不語的樣子,十分擔憂,可是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感覺到娘的懷抱很溫暖,雪見就允惜自己沉溺一次,母女倆就那麼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娘,無論大伯母說我什麼,我都不介意,但是,我不允許她說你半句壞話。”

  雪見感覺到娘的身子抖了一下,但是依舊沒有動。

  “娘,從明天起,我一定會想個辦法,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我非但不是吃白食的人,甚至,我要比他們都強。”

  微娘突然很想哭,可是她拼命隱忍著。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哭了,雪見的心中會更不好受。

  當時趙氏在說雪見的時候,那每句話都彷彿針一般刺入了她的心裡面,每句話都足以令雪見將手中的茶壺扔出去。

  但是雪見沒有,她不會這麼做,因為這麼做不會解決任何事情,但是沉默卻不代表她無動於衷。

  感覺到了娘的身子在顫抖著,雪見昂起頭,伸出手,摸了摸娘眼角的淚滴。

  “娘,從今往後,我們都要努力。你要努力讓自己的身子好點,我要努力攢錢,還有讓他們都看得起我們,有朝一日,爹爹回來看到了這樣子的我們,才會開心。所以,娘,我們都要努力地活著。”

  微娘心中感到震撼,擁抱著自己的女兒,聲音都有了一絲顫抖。

  “雪見,娘不想你太辛苦了。”

  雪見微笑著搖了搖頭,其實她的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一切,就從進入皇甫醫館開始。

  路,長著呢。



  第六十章:醫館

  皇甫醫館座落在祈蘭城最繁華的石橋街。

  東邊。有一排的店鋪,茶莊,布坊,當鋪,一家接著一家。西邊,不遠處就是祈蘭城衙門的大門,那門口的兩座石獅子,雷目圓嗔,栩栩如生。

  南面的那片燈紅酒綠,柳街深巷,再南一點,竟然是一家熱鬧非凡的賭場。

  繁華之處,又同時有官府的庇護,熱鬧得恰如其分,而跟外邊的熱鬧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皇甫醫館內卻是寧靜萬分,空氣中飄蕩著一種清淡的草藥味。

  雪見清楚裡面的格局,前邊是醫館的正堂,分作不同的小耳房,是專門給病人治病看病的,不過日漸冷落。同時。後邊的藥房卻是熱鬧萬分,因為買藥的人要遠遠多於要求治病的人,這種情況,十足奇怪。

  皇甫家醫館也是偶爾出診的,但是去的,都只是那些富貴之家。

  這一天,雪見來醫館的時候,正巧玄參在跟孫莽說雇人的事情,他看到雪見突然走來,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來。

  雪見立刻給皇甫玄參請了福禮。

  “大堂哥,我過來幫娘拿藥。”

  玄參點點頭,然後接過了雪見手中的方子,竟然大步朝藥房走去。雪見知道,他這是親自給自己抓藥,連忙就跟上了玄參的腳步。

  就在皇甫玄參親自給雪見稱藥的時候,雪見狀似無意地看了看那欲言又止的孫莽,輕聲說道:“大堂哥,如果你忙可以吩咐別人來給我抓藥。”

  “不忙,就是醫館近期要雇一些人的事情。”這點,皇甫玄參一點都不避諱雪見。

  “大堂哥,你看雪見可不可以?”

  雪見一開口,皇甫玄參稱藥的手突然頓住,他抬起頭,好似不認識一般,定定地看著雪見。

  自打在涼亭那件事情後,大伯母倒是也沒有特別找雪見的麻煩,不過那是表面上。私下裡。雪見母女用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有欠缺的,甚至偶爾的飯食都是冷的。後來,關於微娘的藥,以往雪見都是去別家藥鋪去買,此時她卻執意要去自家醫館了。

  趙氏不明所以,只是又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就在皇甫密動搖了的時候,雪見提出減少她們母女的月錢。

  趙氏這才住了嘴。

  看到皇甫玄參一臉的疑惑,雪見連忙說道:“大堂哥你也知道,大伯父已經減少了我跟娘親的月錢,雪見沒了別的法子。再者,雪見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別人能做好的,雪見也能夠做到。”

  皇甫玄參有點動容了,可是,他心裡面還有一絲顧慮,那就是他的娘親。

  雪見又何嘗不知道皇甫玄參心中的顧慮,她微笑著說道:“大堂哥,你自然不必為難,既然你招人手。定然會考察他們一番,雪見自然也在其中,如果屆時沒有通過考試,那麼雪見自然知難而退。倘若雪見順利經過了考察,你雇傭雪見來當醫館的夥計,自然別人也沒有什麼話說。”

  換句話說,雪見是想應徵這醫館的夥計,她會名正言順地應徵而來,決計不是讓皇甫玄參給自己開後門。倘若她通過了考試後,在醫館做事情,日後大夫人知道了,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玄參終於明白了雪見的意思,溫和地笑笑,突然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摸雪見的頭。宛若多年以前,他第一次看到活潑可愛的雪見,伸出手撫摸她秀髮的場景來。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無法再找回來,雪見有一股衝動躲開玄參的手,可是卻硬生生停住,因為不知道怎的,她又想起來那日冰山男就是這麼摸自己的頭髮,那種感覺怪怪的,好似一種渴望的親情一般。

  其實縱使不說,雪見也能夠感覺到,大堂哥依舊當自己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堂妹,他努力想要做許多事情,但是又會被許多事情所牽絆,猶猶豫豫。這樣子的大堂哥。到底還是繼承了大伯的優柔寡斷,說來是好事,亦是壞事。

  “雪見,有信心嗎?”

  “有,只是大堂哥千萬不要放水。”

  雪見報以微笑,她是認真的。

  皇甫玄參又有一點恍惚,其實如果雪見不說,他也是有了庇護之心。如果雪見很想來醫館,那麼他一定會幫忙的。

  接過了皇甫玄參包好的藥後,雪見笑容可掬地看著皇甫玄參,道:“大堂哥,只有雪見憑藉自己的能力,日後進入了醫館,別人才不會說些什麼的。”

  雪見口中的別人指的是誰,玄參很清楚。

  這樣一來,皇甫玄參倒是沒有了別話,他有點期待雪見在考試中的表現了。

  跟大堂哥告別後,雪見已經相信,他一來已經答應了自己可以來醫館應徵,二來也不會徇私,因為雪見不能不為以後遇到大伯母著想。

  現在,距離入醫館還有些日子,雪見就要去做一些準備了。所以將藥送回去後。她的腳步就毫不遲疑地朝王藥師的藥鋪而去。

  同行之間有競爭,這點雪見很清楚明白,可是她對藥鋪,還有中醫治病,都有些不大熟悉。為了能夠順利進入醫館,雪見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進了藥鋪,裡面的夥計跟往常一般與雪見打招呼,雪見笑著回了他們。而後,才在後廳那裡,看到了正在算帳的王藥師。輕步來到王藥師的身邊,雪見低聲說道:“王藥師。雪見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情?”王藥師認識雪見都兩三年了,他從來沒有聽到雪見用“求”這個字。

  雪見也就開門見山,道:“雪見想跟王藥師拜師,學習一些醫理知識。”

  王藥師一愣,疑惑地回道:“跟我拜師,雪見,你這可是折煞我了,想當年你父親的醫術要比在下高明太多了,你這麼說,讓我著實不敢當。”

  “可是我父現在不在。”

  說道這句話的時候,雪見一陣黯然。

  王藥師看了看雪見有點落寞的神情,心中也是一動。末了,他只有歎息一聲,問了雪見又一個問題:“你為何要學醫術,學醫術是為了什麼?”

  “三日後,皇甫醫館招人,我想去。”

  這下子,王藥師驚訝萬分,他已經聽說雪見跟微娘已經回了皇甫大院,還以為自此以後,雪見不必再來他的醫館抓藥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所以這次雪見的突然來訪,已經令王藥師倍感吃驚,同時,她的這個不情之請,更是令他驚訝。

  “雪見——”

  “我知道的,王藥師,我這個請求確實有點強人所難,可是如今雪見沒有了別的法子,畢竟隔山如隔行,雪見所懂的藥理知識都是皮毛,所以才想來跟您學習學習。”

  王藥師搖了搖頭,這自然是原因之一,之二,他還有點迷惑:“雪見,按理說你進入皇甫家醫館,不用考試這一遭啊!”

  雪見苦笑著。道:“如果我直接進入到醫館中,那才是名不正言不順了,為防範日後被人說別話,我只能夠參加考試,進入到皇甫醫館去。”

  許多問題,王藥師還是不明白,可是橫豎,同意是他,不同意也是他。其實他大可以拒絕雪見,畢竟都是同行之中,競爭難免,這是常人之心。人都有私心,所以王藥師的猶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雪見也是想到了這點,但是她沒有法子,只能夠孤注一擲。

  她必須進入到皇甫家醫館去,為了娘,也為了爹。

  就在王藥師猶豫間,突然“噗通”一聲,雪見雙膝跪地,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王藥師。

  “雪見,你這是作甚?”

  “王藥師,懇請您答應雪見這個請求!雪見只要三日,在您這裡做事情,您再指導一下雪見,就足以了。”

  只要三日,因為雪見也就只剩下三日了。把以前她所知道的東西,如果再有了王藥師的指導,通過那個考試,應該不難。

  雪見的心裡面,無論做任何事情,有多難,她都不會放棄,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希望,她都會努力爭取。

  末了,王藥師只有點了點頭。

  “對外不要說你跟我拜師,就說你來我店裡幫襯幾日吧。從撿藥煎藥抓藥,還有一般的病情診斷,不過把脈的方法,短短幾日,我還真的沒法子教你更多。”

  王藥師已經將雪見扶了起來,他動容地說道:“我只能夠幫你這些,至於結果如何,還是要看你自己的理解跟造化了。”

  “王藥師,能夠這樣子,雪見已經感激不盡了。”

  “那你何時開始?”王藥師看著雪見興奮的模樣,心中不免感慨,這樣子的雪見,多久為曾見過了。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開始吧。”多一天,多一時,雪見就能夠多學一些東西。

  王藥師點點頭,隨後就對雪見說道:“那你先去後院,跟他們學習一下分藥方法,順便一起多認識幾味中藥,傍晚的時候,我會考察你。”

  雪見興奮地點了點頭,她剛欲去後院,王藥師又叫住了她。

  “雪見,你這出來了,你母親要怎麼辦?”

  “有人在娘的身邊照顧她。”

  其實,這也是雪見執意要回皇甫家大院的原因,雖然大伯母對他們母女不好,但是好在回了皇甫家大院,娘的身邊就隨時隨地有人照應,所以,雪見才會放心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王藥師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所以他就吩咐夥計帶著雪見去後院晾曬草藥,雖然是最基本簡單的事情,但是卻可以讓雪見在短時間內熟悉很多草藥。

  “雪見,好幾日沒見你來了,你母親的病好些了麼?”

  胖夥計端了一大筐的草藥站在那,因為也跟雪見熟悉著,就隨口問道。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7:05 PM

  第六十一章:考試(上)

  “好多了。”

  回答了胖夥計的話。已經有點心不在焉,雪見的目光都被這些草藥所吸引住。原本以為,所有藥鋪的草藥都是直接買來成品,雪見接觸的,都是風乾了的草藥,或者是山上那翠綠的草藥而已,這中間的過程,學問也不小。一下午時間過得很快,等到王藥師回來驗收的時候,那個胖夥計已經領了錢,跟別人一起去喝酒了。只留下雪見獨自在這裡面對著一笸籮一笸籮的草藥,細細地挑揀著裡面的雜草。

  “因為我們藥鋪是小本經營,所以不但要收一些價錢便宜一點的初藥,同時,裡面還可能摻雜了許多野草之類的。或許皇甫家醫館就不必有這道工序,但是這點也能夠鍛煉你的細心。”

  雪見點頭記下了,然後等著王藥師驗收她熟悉了多少草藥。

  “王藥師,您要怎麼檢驗我到底掌握了多少草藥?”

  一個下午,接觸的草藥種類有限制,可是雪見已經努力記下遇到的藥草種類,她驚喜地發現。許多種類,她竟然大部分都見識過,好像那些記憶就根植在腦海裡面一般。雪見想,或者這是“她”以前的記憶,畢竟一直在爹爹皇甫陽身邊,肯定會有許多機會見過那些草藥。

  “見識那些草藥是其二,主要的,我還是想要鍛煉一下你的細心度,雖然你是女娃,定然比別的男娃更心細一些,可是要做到更好,只有更細心才行。”

  原來王藥師的目的在這裡,雪見感激地看著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雪見,這裡有基本關於草藥方面的書,你回去多看看,學習下。明日早點過來鋪裡面,我讓別人教你抓藥。”

  雪見連忙點頭,然後跟王藥師寒暄了幾句話,才離開了藥鋪。

  出來的時候,已經月上柳梢頭了,才入夜,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想到自己出來奔波了一天,娘又該擔心了,所以雪見快步朝皇甫大院走去,在路過醫館的時候。腳步稍微停頓,下意識地朝裡面望了一眼。

  這一望,竟然看到大堂哥在跟一個男子,站在院子中,好像在說著什麼話。

  雪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暗想,大堂哥為何會跟他在一起?

  距離太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可是雪見卻清楚地知道,此時跟大堂哥在說話的男人,就是那日那個冰山男!

  他不是盜賊嗎?雪見疑惑不解,這都幾天了,他竟然還沒有離開祈蘭城,難不成在等著被人抓走麼?

  還有,他怎麼會認識大堂哥呢?

  雪見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卻也不能夠繼續站在這門口張望了,在沒有通過考試進入皇甫醫館之前,雪見都不會跟大堂哥見面,為了避嫌。

  回到皇甫家大院後,小桃給端了簡單的飯食來。雪見草草吃了後,就陪著娘說說話。

  “娘,這幾日你感覺身子怎麼樣?”

  微娘淺笑著點了點頭,道:“不是一直都這樣子麼,你也天天看見了,怎麼能夠不知道我這身子的狀況麼。你孫姐姐來找過你,看到你沒在,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雪見一驚。

  “是羅裙又有什麼問題了嗎?”

  “不是,我也擔憂是這樣子,就先問了她,她搖頭說不是。”

  雪見又放下心來,孫氏說不是,那麼就不是羅裙出了問題,因為她也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隱瞞娘。

  但是,那又是什麼事情呢?

  “娘,我新給你配的藥,你也吃下,看看效果。”雪見指的是來葵水之事,微娘好像半明白不明白的,微微點了點頭。

  娘倆又胡亂說了一些話,微娘就睡下了。雪見出了屋子,輕輕地掩上了門。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雪見躺在臥榻上,卻睡不著,拿出來王藥師借給她的書,點了蠟燭,看了一會兒,有了困意。便和衣躺下。

  而真正躺下了,又睡不著了,今日雪見很累,不應該睡不著的啊。

  扭過頭,窗櫺跟前突然閃過一個影子,雪見一驚,連忙起身,來到窗櫺跟前。深吸一口氣,才輕輕地推開窗櫺,卻發現窗外空空如也。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雪見突然一陣心驚,當初她在羊城望舒閣的時候,也遇到了這麼一幕,後來事情太多,卻將這個疑惑給淡忘了。

  那麼,是賊人嗎?

  雪見也拿捏不准,她更不懂,為何在羊城有,難道在祈蘭城也有賊人?

  一想到賊人,雪見又想到那個冰山男,感覺他怪怪的,但是哪裡怪,卻又說不上來。只是冥冥之中,感覺他應該不是壞人而已。

  胡亂想了一些,眼皮發酸,雪見才漸漸睡去,所以,她沒有再度看到那個黑影,曾經在她的窗櫺前,停留了片刻。

  翌日,王藥師讓雪見揀了一天的藥,從最開始根本不知道什麼藥材放在什麼地方,一直到準確地找到各種藥材的位置。雪見連中午飯都沒有去吃,雖然速度還是有點慢,但是好歹已經步入正軌。

  第二日,雪見已經開始抓藥,稱藥。來了客人要買哪幾味藥,都讓雪見自己來處理。開始的時候,速度很慢,甚至都會被客人責備,有一次還差點弄錯了一個藥方。可是到了晚上的時候,雪見已經可以完整地給客人抓藥了。只是速度依舊很慢。

  第三日,王藥師出去出診,就叫上雪見,讓她跟著一起去,跟著學著看著。

  三日過得很快,雪見在王藥師那裡學的東西可以說不是很多,但是用在考試上,已經綽綽有餘了。

  只是雪見沒有料到,皇甫醫館招人考試這一天,大伯母竟然會來。

  今天雪見穿了一套青衫,腳下是素色的布鞋,頭髮依舊只是簡單束起,明眸皓齒,看起來十分伶俐的模樣,混在那些要來應徵參加考試的少年郎裡面,倒是也不大顯眼。

  所以,趙氏在丫鬟的攙扶下,在雪見等眾人眼前走過的時候,她沒有認出來雪見,只是昂著首,慢慢地踱了過去。

  “那個就是大夫人,好神氣啊!”

  “當然神氣了,誰不知道現在這皇甫醫館都是他們家的。”

  有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在那竊竊私語,雪見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想笑,但是忍住了。

  第一關很簡單,就是讓人分辨五種草藥的名字,而且這五種草藥不但有晾乾後的。也有剛采來還是嫩綠的模樣,不過好在都很常見,雪見一一說出了草藥的名字,而後就進入了下一關。

  有的少年因為急躁,竟然一種草藥的名字都沒有說對,在這一場考試的結束後,還十分的不服氣,竟然對孫莽說,不會可以學,憑什麼因為這個理由而不讓他通過。

  “你不會,那麼在考試之前,為什麼沒有學?”

  聽著孫莽的話,那個少年白了臉,半晌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孫莽繼續說道:“我們確實也沒要求你們懂很多中藥名字,但是最起碼的,你們應該也有一點瞭解,該不是拿出來一種綠色的草藥,你就說是草,這樣子怎麼敢用你!”

  一席話,說得那個少年臉紅紅地,頓時緘默了。

  雪見這才抬頭打量了一下孫莽,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她聽這席話耳熟,因為以前的時候,聽爹爹說過。至於為什麼這個孫莽會說這麼一席話,理由就簡單無比了。

  到第二個考試的時候,雪見等人已經在院子裡面等了一個時辰,今日的太陽很大,天氣近乎尋常地炎熱。夏末秋初,看來,已經又過了一個節氣了。

  雪見很慶倖,大伯母來了後,就一直在內室一個耳房坐著,也沒有出來過,想來她也是走走過場而已,外邊這麼熱,她才不會站在太陽底下傻站著。

  “都到了秋天了,怎的還這麼熱啊!”

  一個少年在抱怨著,他擦了擦額角的汗,半眯著眼睛,看模樣十分的不耐煩。

  更有人已經按耐不住了。

  “這算什麼事情?就讓站在這裡等著,行或者不行,倒是給個話啊。”

  此人話一出,頓時下邊說什麼的都有。雪見四周看了下,只剩下十來個人了,清一色的少年,除了雪見外,就只有一個女孩,也是穿著青衫,布鞋,不過那頭髮卻是輕輕挽起來的,想必已經十五六歲了吧。

  雪見望瞭望她,彷彿感應到了什麼似地,她也扭過頭來,看著雪見。雪見微愣,朝她報以微笑,可是這個女孩卻把頭甩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孫莽走了出來,他對眾人說道:“第二場考試開始,考試內容,從一個大筐中,挑揀出來草藥,每個筐中的草藥跟青草的數量不一,看誰最先完成,並且挑揀的最準確。”

  不用說,雪見也明白,這是考驗他們的細心,還有耐心。剛才在日頭底下站了那麼久,想必也是這個緣由。雖然說這只是簡單小考試,但是畢竟不是人人都可以來皇甫家醫館當差的,想到這裡,雪見又對大堂哥,有了新的認識。

  據雪見所知,名義上大伯還是管理著醫館,可是實際上,這裡的一切已經由大堂哥打理了。雪見也聽說,大堂哥因為處理醫館的事情太多,所以有的時候已經無法出診,都是其他郎中出診的。

  如果三堂哥能夠更爭氣一些,或許大堂哥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一想到這裡,雪見才憶起,好像很久沒有看到三堂哥了,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裡。

  “繼續發呆下去,難道你想棄權嗎?”



  第六十二章:考試(下)

  開口的竟然是那個女子,雪見一愣,不過隨即就開始挑揀面前大筐裡面的草藥跟青草。

  漸漸地,竟然有一些人放棄了,他們嘴裡面的埋怨一直沒有少,不外乎是曬了大半天的太陽,卻來做這個事情,到底是來醫館當差,還是做什麼了。他們的眼界,有點高了。

  這一次,皇甫玄參說只是設定三場考試,最後留下的人,分配給醫房,藥房,還有帳房。但是他卻沒有說出來,工錢是多少,也是正因為如此,那麼多人會在揣度中離開,心中還帶著疑惑。

  十幾個人中,堅持完成的,竟然只剩下八個人了。

  皇甫玄參親自驗收他們的成果。而孫莽跟在一旁,幫忙將八個人的情況都記載下來。

  有的人完成的很好,竟然能夠清楚地將草藥跟雜草分不開。有的人卻不然,雖然都完成了,但是分錯的好多。

  雪見算是在中間水準的,並沒有那個人分得那麼完美,但是大部分草藥跟雜草也是分開了的。而做得最好的那個,竟然就是剛才提醒雪見的那個女子。

  而雪見還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就是這個女子臉上一直淡漠的表情,在初看到大堂哥的時候,有剎那間的變化,好似恍惚,也好似興奮,總之是徹徹底底地走了神。

  雪見微愣,總有種感覺,這個女子好似認識大堂哥一般。可是為何大堂哥看到她的表情,那麼平靜,卻好似不認識一般呢?

  回過神兒,耳邊卻是孫莽的聲音。

  “八個人都算通過第二關了,大家先去耳房裡面坐著休息,等待第三場考試。”

  這到令雪見有點驚訝,竟然都留下來了。無論做的好與壞,無論細心與否,竟然八個人都留下了。

  那麼第二場考試的初衷又是什麼呢?除了細心,耐心要頗為重要一些吧。雪見轉念一想,是了,查帳抓藥治病都要細心。但是也要有耐心。如果遇到了難纏的客人,那麼勢必要有耐心跟他周旋下去。

  無論結果怎麼樣,都要跟他周旋下去,這才是耐心的重要性吧。

  雪見又對大堂哥有了新的認識了。一直以來不大瞭解醫館內部的一切,這樣子一來,到也是慢慢熟知了,打理偌大一個醫館,也是不易的,只靠大堂哥一個人,怎麼說都有點牽強了。

  “你總是走神,第三關離開的就是你。”

  又是那個女子,看起來冰冷的模樣,但是話裡話外,竟然對雪見有著一種關心。

  雪見微笑著說道:“我若是下去了,你不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了麼。”

  女子恩哼一聲,道:“我才不必用這種方式來進入皇甫醫館。”

  那個樣子,竟然是滿滿地自信,一副自在必得的模樣,雪見淺笑。

  雪見暗想,那這個女子打算用什麼方式,進入皇甫醫館呢?而她。又是為了何事,要進入醫館呢?

  個種理由,怕是會很不簡單。

  女子看到了雪見臉上的笑意,竟然微怒,道:“你笑什麼?我之所以提醒你,是想日後有個女子可以一起作伴而已。”

  雪見了然,她們是在場的唯二兩個女子,自然會引起別人的關注同時,也會互相關注。

  看著她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情,卻不想這樣子的粉面女子,為何會執意要來皇甫家的醫館呢?

  想要找個女子一起作伴,那麼想必不是普通家的女子吧,這麼害怕孤單,也怕是被別人陪伴慣了。

  “你認識皇甫玄參嗎?”

  雪見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卻令對方慌張了起來,看著女子那慌張的表情,雪見更是堅信,她應該認識大堂哥。

  “誰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女子別過臉去,輕啜著溫熱的茶水,卻是不再搭理雪見了。

  雪見暗笑,倒是也識趣,不再跟這個女子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出現在房間裡面的,竟然是皇甫玄參,雪見看到大堂哥進來的剎那,看到了身畔的那個女子身子突然坐直,緊張萬分的模樣,雪見在心中又暗笑著。

  還真緊張啊。

  “第三場考試,是考體力。”

  雪見跟那個女子同時一愣。彷彿本能,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用明說都知道,男子的體力要比女子好些,無論如何,女子都是要落在下風的,無論是雪見還是那個女子,都是偏瘦型的,所以這第三場,有點不大樂觀了。

  雪見看到身邊的女子在微微蹙眉了。

  皇甫玄參說罷,眼神朝雪見這邊晃了一下,轉而又離開了。

  雪見知道,大堂哥是在擔憂自己,既然這樣子,第三場考試,可能會有點困難。身畔的女子卻以為皇甫玄參這一望,是在看她,她不禁攥緊了手,目光定定地。

  剩下八個人中,那六個男子,雖然有的年紀看起來小一些,但是雪見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她還沒有想明白,大堂哥的方式是淘汰制還是優勝制。如果說是淘汰制,那麼為何第二場考試中,卻一個人都沒有被刷下去呢?

  看著嚴肅的孫莽,雪見突然一愣,莫非,這第三場考試,也不僅僅是考體力那麼簡單,他們或許要從這體力考試中,看出一些別的什麼來?

  還需要考察哪些特長呢?這裡面應該有玄機的,但是那玄機又是什麼呢?

  等到八個人來到醫館後院的時候,那裡已經準備了八個扁擔。每個扁擔旁邊有兩個籮筐,在他們的身邊,堆了許多糠面袋子,大小正好可以放進籮筐裡。

  看來,還真的是考體力了,不但雪見,在場的八個人都明白了,應該就是挑扁擔,將糠面運送到對面去吧,那是以什麼來論結果呢?

  雪見還是感覺,應該不是根據面袋子的數量為定論。她抬頭去看了看大堂哥,發現他正溫和地笑著看向自己,那個笑容,彷彿要說些什麼,但是,他要表達的是什麼呢?

  就在雪見沉思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咳嗽聲,隨之響起的,竟然令雪見萬分熟悉的聲音。

  “這股子草藥味道,難聞死了。”

  雪見一陣心驚,大伯母竟然來了,她不是一直在耳房裡面喝茶嗎?因為趙氏一直很厭惡草藥味,雪見想著,就感覺哭笑不得。一個厭惡中藥味道的人,卻嫁入了醫藥世家,怎麼想,都令人忍俊不禁。

  可是此時,雪見卻笑不出來了,尤其當大伯母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的時候。

  微微捏著拳,雪見不動聲色,也不去看大伯母的眼神。她不知道大伯母心中在想什麼,怕不是驚訝於在這裡看到她,那麼接下來,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趕走她了吧。

  如果大伯母執意趕走她的話,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又是這種命運被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雪見很不喜歡,但是此時的她又無可奈何。

  豈料,趙氏只是笑著看了雪見一眼後,竟然吩咐人去搬了一個凳子過來,然後正襟危坐。

  這又是哪一出?雪見一愣,同時愣住了的,還有皇甫玄參。

  “大少爺,你怎麼了?”孫莽在玄參的耳邊,輕聲地說道,因為眾人還在等著他喊開始。

  既然娘什麼都沒有說——玄參也是替雪見捏了把汗,其實自打娘來了醫館的時候,他都儘量避免娘看到雪見,可是這一次玄參也知道,他沒有法子了,只能見機行事。

  “宣佈開始吧。”

  孫莽點點頭,然後開始對眾人說起了這最後一次考試的規則。

  “一炷香的時間裡,每個人都要挑上一百袋面,通過者就是皇甫醫館正式的一員了。”

  一百袋子?

  雪見終於明白,為何大伯母沒有當場趕她走了,是因為大伯母堅信,這種事情雪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完成了的。

  所以,大伯母是坐在這裡等著看雪見的笑話,或許她還不知道雪見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不用費一點力,就可以看到雪見出醜,甚至難堪,這恰恰是趙氏很樂見的事情。

  雪見咬牙,但是卻無可奈何。如今已經行到了這步,她只有堅持下去。

  一百袋子,如果一次是兩袋子的話,那麼也得五十次。一炷香的時辰,對於一個強壯的男子來說,一百袋子還可以接受,但是此時八個人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少年少女,未免有點勉強。

  才走了五個來回的時候,雪見已經有些乏力了,肩膀很酸,小腿都開始發軟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想到了這麼個方式來考試,姑且先不去想目的,單是這麼一條,難道就不想要女子來應徵嗎?

  在這裡,一些貧苦的女子從業還是司空見慣的,甚至一些未出閣的姑娘家的也會拋頭露面。所以,如果說皇甫玄參的這個法子,有歧視女子的傾向的話,那麼又有點說不過去,或者,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一想到前兩場考試,雪見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後,看了看身邊的那個女子,也是十分費力。

  別說她們兩個女子了,就連那些個男孩子在跑了二十來趟的時候,都有點體力不支,但是還在繼續著。

  抬頭,雪見突然瞥見了站在大堂哥身畔的孫莽,也不知道怎的,頭腦中再度浮現出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來。

  “一炷香的時間裡,每個人都要挑上一百袋面,通過者就是皇甫醫館正式的一員了。”

  通過者就是皇甫醫館正式的一員了……

  雪見猛然一抬眸,正好對上了身邊那個也已經累得不行了的女子的眼睛,突然想到,孫莽他並沒有說過,使用何種方式?比如,也沒有說過,不可以兩個人合作!

  他只說,通過者就是醫館的正式一員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7:08 PM

  第六十三章:互助

  雪見看著對面女子亮晶晶的眸子。知道她也定然是想到了這個法子。一個人一次挑兩袋子,對弱女子來說,有點累,但是,如果一次只拿一袋子,那麼來回走的路程就多了起來,結果還是一個字,累。再次走到了那女子的身邊,雪見低聲說道:“我們兩個人一起抬,每次抬三個,既能夠節省體力,而且,也能夠加快速度。當然了,這是如今最容易的法子,但是同時,最後的幾袋子,也得咬牙堅持下去。”

  那個女子當然明白雪見的話,而如今這也是唯一的法子,因為就在剛才,她也想到了,條件只是挑完一百袋的面。卻沒有說,只能夠由一個人來完成。而這場體力之爭中,落於下風的只有她們兩個女子,暫時的共同處境,便令她們暫時結成了同盟。

  所以,在院子中就出現了這麼一幕,場中的兩個女子,一次將三個籃子掛在了扁擔上,然後兩個人慢慢地朝對面的目的地走去。

  此時已經認完成了一百袋面,剩下的其他幾個少年剩下的也不太多了,只有一個少年身子太弱了,所以還剩下了大半的面袋子。

  趙氏看傻了,當雪見跟那個女孩子一次弄了五袋子面的時候,驚訝得手中的茶冷了都忘記了喝,同時,玄參也是滿臉的詫異,不過那驚詫的表情慢慢軟化,末了,變成一抹安慰的笑容。

  “你再用力點好不好!”

  只剩下最後十袋子了,不過也已經用盡了兩個姑娘的力氣,她們能夠做到如此,已經很不容易了。

  抬頭看了看那個女子,雪見在大口喘氣的同時,還不忘記回答她的話。

  “少說點話,會省點力氣。”

  那女子一凜,不過也大口喘著氣,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倒是也不再多說一句話了。

  眼看著就剩下最後兩袋子了,而香馬上也要燃燒殆盡了,就在笑容慢慢爬上了雪見還有那個女子的臉上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響聲,所有人都停住了。

  趙氏手中的茶碗已經跌落在了地上,驚得一邊的丫鬟連忙去拾掇地上的狼藉。

  “要沒時間了,不能夠停!”

  雪見低喊一聲,那女子也立刻點頭,兩個清瘦的丫頭,一步一踉蹌地朝目的地走去。

  “加油啊!”

  其他的六個人早就完成了一百袋的任務,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為兩個丫頭打氣。

  眼看著雪見跟那個女子終於到了終點,兩個丫頭頓時頭癱軟地坐在了地上。眾人一陣歡呼,卻見到趙氏突然站了起來,十分惱怒。

  “你們兩個,都可以滾了!”

  雪見一愣,倒是她身畔的女子有點不服氣,立刻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裳上面的灰塵,開口說道:“為什麼我們兩個人得滾了?”

  她特意咬重了那個“滾”字。

  “你沒看到別人都是獨自完成一百袋子的面嗎?而你們兩個竟然互相幫忙,明顯被判出局了!”

  “剛才那位大哥沒有說不可以互相幫忙的啊!”

  女子的氣勢倒是也不低,雪見默默地站了起來。也抖了抖衣裳上面的灰,扭過頭看了看孫莽,而孫莽則是把眼神投向了皇甫玄參。

  “咳咳,的確如此,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了一百袋子的面,就算是皇甫醫館正式的成員了。”

  “玄參,你這是包庇雪見啊!”趙氏一出口,眾人皆愣。因為雪見已經好久不來皇甫醫館,而這裡陸陸續續又換了一些人,所以,只有玄參跟孫莽知道雪見,剩下的人都不知道這個丫頭竟然是皇甫家的小姐。所以,當趙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群中大部分都不知道,哪個是“雪見”。

  看著眾人疑惑的表情,皇甫玄參只有再度咳嗽了一聲,不急不緩地說道:“我沒有包庇誰,這第三場考試,表面上考眾人的體力,可是眾人也知道,醫者仁心,救死扶傷的前提,就是要樂於助人。”

  “她們兩個可能之前就串通好了的。”

  “我們可是第一次見面!”那女子一點也不拿喬,轉過頭來,對雪見說道:“你是哪裡人士?”

  “祈蘭城,本地人。”雪見平靜地答道。

  女子淡淡一笑,道:“我是錫城人。”

  雪見一愣,想來那宋家姐妹也是錫城人士,可是眼前女子的聲音並不是很婉約陰柔。舉手投足間,竟然有一些豪爽。

  雖然有疑惑,但是趙氏看了看眾人,從眾人的表情中得知,這個女子並不是本地人。一個外地女子突然來了祈蘭城,也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趙氏還是不想就這麼讓雪見進入皇甫家醫館,雖然她並不知道雪見要來的意圖。

  “玄參!”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八個人明日再來醫館。”

  皇甫玄參說了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這就是結果嗎?眾人愣了片刻,都做散離開,雪見遲疑了一下,看到了大伯母氣呼呼地對大堂哥在說些什麼,只是轉過了身,默默無語。

  “你很聰明。”那個女子竟然給雪見留下這麼一句評價後,就轉身出了皇甫家醫館。

  雪見再度默然,好吧,她就當這句話是誇獎。

  回到皇甫家大院的時候,雪見知道,大伯母一會兒就會來興師問罪,可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三場考試她都是名正言順地通過的。所以也不用擔心什麼。

  因為,大伯母這一次師出無名,也沒有法子阻攔她。

  只是,不知道大堂哥那邊會不會尋了個理由,就拒絕讓雪見去,那麼結果現在端看大堂哥的決定了。

  等待的時間過得很慢,雪見訝異,大伯母竟然沒有來找她,坐在屋子裡面,陪著娘說話,雪見也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雪見。如果很為難,你就不要去醫館了。”

  “娘,在您的眼裡,雪見去醫館很難嗎?”

  “雪見,娘不是這個意思。”

  雪見拉住了微娘的手,搖了搖頭,淺笑著說道:“娘,您要相信,您女兒有這個實力去,而且,這一切只不過是剛開始而已。雖然大伯母從中干擾了一下,等到現在她都沒有來找我大概只有兩種可能,一來,大堂哥同意了大伯母不讓我去醫館,那麼我只有再想法子了,因為就連大堂哥也對大伯母言聽計從,卻是對我來說不是個好消息。要麼,就是大伯母根本沒有辦法阻止我進醫館,獨自在屋子裡面生悶氣呢!”

  聽到這裡,微娘無奈地一笑:“雪見啊,你就知道說這些寬慰的話來安慰我。”

  雪見莞爾,緊緊地握住了微娘的手,道:“因為現在爹爹不在,娘是雪見唯一最親近的人了。而且,這也不是為了寬慰您才那麼說,這是事實呢。”

  大伯母竟然真的沒有來找過雪見,雪見也不知道,後來大堂哥是用了哪種方式,說服了大伯母,不過,既然她可以進入醫館了,那麼,就證明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掉。

  “雪見,之前我沒有找過你,可是現在你進入醫館了,你可以選擇一下,到底想要去哪裡。藥鋪是藥師經手。去了那裡,每日都是跟中藥打交道。帳房,去了那裡,打打下手,而那裡現在是我爹在負責。還有醫房,現在是我在那,可是,醫館內的郎中並不多。”

  玄參說到了後句話,聲音明顯一低,臉上有一抹不自然的微笑。

  雪見不語。其實,醫館的內部問題,皇甫玄參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不用別人說,有些事情也是清晰地擺在跟前了。

  “大堂哥,我想去醫房。”

  看到皇甫玄參一愣,雪見繼續說道:“大堂哥,我想去醫房,多學一些醫理,日後,才能夠更好的照顧娘。現在,爹爹不在身邊了,你也知道,娘在我的心裡面是最重要的人。”

  “那好,你就先去醫房,到了那裡,自會有人告訴你應該做什麼的。”

  雪見點頭。

  目送著大堂哥走了出去,雪見才四處打量著醫館,雖然大概格局沒有變化,可是比照兩年前,也是有了很大的變化。

  “爹,從今天起,雪見也要在醫館裡面了。我想,您對醫館肯定有著特別的感情,您放心,等您回來後,無論是娘,還是醫館,都會好好的。”

  真的希望,四堂哥快點有消息來。

  “你也是皇甫家的人?”

  一身玄袍的男子突兀地出現在雪見的跟前,雪見被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冰——”那句冰山男差點脫口而出,雪見隨即掩住了嘴,很快鎮定下來。“怎麼會是你?”

  桑寄生挑眉看了看雪見,他是來找皇甫玄參的,只是在醫館看到了這個丫頭,感覺有點疑惑,或者說,有點不大高興。

  雪見彷彿感知到了他周身散發那種淡漠的氣勢,跟那夜在舊瓦房的時候,判若兩人。那夜,雖然他也冷漠,但是雪見卻感覺很容易親近,可是此時,他甚至對自己充滿了敵意。

  “我在這裡做事。”雪見只有避重就輕地說道,因為她還沒有忘記,這個男人曾經來醫館找過大堂哥。

  他不是賊人嗎?為何一直沒有離開祈蘭城?雪見感覺十分疑惑,但是卻又問不出口。

  為什麼,雪見從這個冰山男的臉色,看到了一絲彷彿對皇甫家的人,有著某種敵意呢?

  “你可以叫我桑大哥。”



  第六十四章:適應

  他竟然知道了。

  雪見一陣窘迫。那個冰山男的稱呼確實有點不大妥當,可是,他是怎麼聽出來的?明明那句冰山男還沒出口。

  “你不是皇甫家的人就好。”

  桑寄生看著雪見那猶猶豫豫地小臉,不再多說一句話,徑直越過她,朝裡面走了過去。徒留雪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恍惚。桑大哥?不是皇甫家的人就好?可是她是啊!這句話雪見還沒有說,目送著那個冰山男的背影消失在了轉彎處。

  難道,他跟皇甫家的人有什麼仇?

  這個男人總是好似一陣風一般,出現得快,走得更快。

  “為什麼不讓我去醫房!”

  一聲女子的聲音,打斷了雪見的思緒,她回過頭,看到了昨日那個女子,她本不想去說什麼,可是正巧這個時候,那個女子也望向了她,立刻走了過來,劈頭就問道:“你去了哪個房?”

  這個女子說話的方式,倒是跟宋千嬌有點像啊,十分直接。不管不顧別人的想法。只是這個女子在雪見看來,比宋千嬌傲氣多了,雪見淡淡地道:“醫房。”

  “為什麼你可以去,我就不能去!”女子好似很鬱悶一樣,轉過頭來,對孫莽說道:“你能不能去再跟皇甫大哥說聲,說連翹要去醫房!大不了,我跟她換。”

  纖纖玉指指向了雪見。

  這個女子叫連翹啊,好聽的名字。雪見沒有理會那麼多,只是看著孫莽一臉為難地看著連翹。

  竟然管大堂哥叫皇甫大哥,想必是認識的。那麼,為何大堂哥見到她卻是彷彿陌生人一般呢?雪見扭頭看了看連翹,總是感覺,她跟大堂哥之間,定然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大少爺已經安排好了,既然你已經成為醫館的一員,就不要再有微詞了,除非你不想在醫館做事了。”

  “威脅我?你等著瞧!”連翹瞪了孫莽一眼,然後就朝醫館的裡面走去。

  孫莽搖了搖頭,歎口氣,剛想跟上去,發現了一旁的雪見,還站在那。

  “七小姐——”

  “日後叫我雪見就成,我也不想在醫館裡面弄什麼特殊,正好許多人還不大認得我。日後有什麼事情,你叫我做就可以,這件事情我也跟大堂哥說過了。”

  孫莽只好點點頭。一直以來跟七小姐接觸不大多,因為他來了皇甫家大院後,就是跟在皇甫玄參的身邊做事,而第二年,三老爺皇甫陽就出了事情,並且不久以後,七小姐跟三夫人就離開了皇甫家大院,也就沒大見過面。

  可是,他也聽聞七小姐極好相處,待人隨和,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醫房是大少爺負責,現在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七——雪見,你先隨我到醫房那裡,先熟悉下。”

  一時半會,還有點改不過來口。

  雪見笑而不語,便跟著孫莽朝醫房走去。

  “醫房現在有多少個郎中?多少個僕童?”

  “算上大少爺,一共有兩個郎中。至於僕童,原本有兩個,再加上你跟另外一個新來的。共有四個。”

  這麼少的人啊!雪見喟歎,又想到了藥房,順口問道:“那藥房有多少人?”

  因為對方是皇甫家的七小姐,所以孫莽也就不那麼避諱,說道:“共有三名藥師,八名僕童。”

  這麼多?雪見咂舌。看來外邊傳言的重藥房輕醫房的話,看來是真的。不過具體裡面的緣由,雪見倒是也不急著問大堂哥,她到要在這裡多熟悉熟悉後,再下定論。

  “孫莽,你先帶我去醫房看看,其他的那位郎中貴姓?”

  “李郎中,是本地人。他行醫多年了,許多疑難雜症都可以看,但是因為年紀有點大,沒有法子經常出診。而少爺又是十分繁忙,有的時候進藥材的事情還得他去張羅,所以出診這一項,就有點為難。”

  “能看病的郎中這麼少,就沒有想過再去找幾個來嗎?”到底雪見還是忍不住,問了。

  孫莽的神色很無奈:“其實,三少爺也能夠看病的,只是他——”

  雪見倒是一愣,她竟然不知道三堂哥也會看病,不過看著孫莽臉上為難的神色,雪見也知道,三堂哥那麼漂浮不定的性子,即使會醫術,也不會安穩地坐下來給誰看病。不過話說。三堂哥到底去了哪裡了,雪見感覺有一些日子沒有看到他了。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進了醫房。正巧李郎中出診了,帶了一個僕童,剩下一個僕童,在整理東西。還有另外一個少年,是考試的時候雪見見過的。

  “孫大哥。”小僕童看到孫莽連忙上來請了個福禮,隨後看了看他身後的雪見。

  “留行,你負責教他們兩個每日要做的事情,等到李郎中回來,讓他去大少爺那裡去一趟。”

  留行點了點頭,然後目送著孫莽走了出去。

  因為雪見吩咐過,所以孫莽也沒有特別說什麼,只是朝雪見點點頭,隨後,就走了出去。

  “你們跟我來,進了皇甫醫館嘛,就不能跟以前那麼隨性子了,要老老實實,中規中矩。這裡可不是一般的小醫館,由不得你們隨便使性子,更不許偷懶。”

  這個留行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但是儼然很會拿腔拿調。雪見想笑,但是忍住了。倒是她身旁的那個少年,滿眼仰慕地看了看留行,道:“這位小哥,外邊聽聞皇甫醫館的規矩很多,是嗎?”

  留行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話說咱們這醫館,不容易進吶,看你們昨天闖五關過六將,今日能夠進來的,都是佼佼者了。還有,你們選了咱們醫房。真是有眼光,不要瞧不起現在只是小小的僕童,只要夠認真,夠努力,多跟郎中學學,是很有機會當郎中的。”

  此話說得,那個少年滿眼的崇拜。

  雪見暗笑,看來這兩個人應該都很好相處的,她端詳著這個屋子,知道這裡並不是醫房的主體,看樣子只是一個小堂,說是一個小堂,到更像是一個接待室了。

  “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王不。”

  “雪見。”

  留行看了看王不,最後把視線落在了雪見的身上,眼睛瞪得老大:“就是你,昨天看你們考試的時候,李郎中還說看你前兩場考試的表現,很適合做郎中來著,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麼?”昨天考試的時候,周圍是圍繞了許多人,但是雪見沒有去注意,到底有哪些人。

  留行無奈地搖了搖頭,嘖嘖感慨著:“可惜你是女的啊!”

  雪見沉默了,雖然說沒有明文規定,女子不可以做郎中,但是好像有了一種約定俗成,但是看這祈蘭城裡面就沒有一個醫女,就可見一斑了。

  看到雪見沉默不語,留行還以為這個清秀的小丫頭是灰心喪氣了,連忙說道:“雪見妹妹,你也不要太失落了,跟著李郎中你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日後也會很有用的。”

  都叫妹妹了,這個留行還挺自來熟啊!雪見暗笑,連忙說道:“那這位小哥,可否給我們兩個都講講,這醫房到底都要做些什麼?”

  留行很熱情。立刻點頭,開始娓娓講來。

  這一天竟然到了晚上,李郎中還沒有回來,雪見跟王不沒有見到李郎中,但是對整個醫房倒是瞭解了不少,也知道日常如何行醫行事的。

  直到日落西山的時候,雪見獨自往皇甫家大院走去,還是沒有看到李郎中跟那個僕童。只是這麼一天,看著藥房那裡人來人往,但是醫房這裡竟然都沒有人來,這點也太奇怪了。

  帶著疑惑回去後,接連幾天,竟然都是這種狀況。後來按耐不住,問了留行,雪見才知道,原來李郎中是專門給縣老爺看病,這幾天她都是早晨的時候看到李郎中,然後就看到他坐在內室,給人號脈的時候都不多,要麼,就是每天都要出去,去一趟縣老爺那裡。

  雪見更加疑惑不解。

  偌大的醫房,竟然冷冷清清的。雪見就負責登記帳薄,每天來什麼人,生了什麼病症。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閒暇無事,跟留行學習號脈。別看留行說話很誇張,但是竟然會切脈,中醫的一些基本功,他竟然都會。

  “醫學講究望、聞、問、切。別小看這四個字,裡面的門道可多了。先說這望啊——”

  “留行!”

  皇甫玄參進來的時候,看到留行正在給雪見還有王不講得天花亂墜的。他一出聲,留行立刻住嘴,然後笑呵呵地來到了皇甫玄參的跟前,說道:“大少爺,您怎麼過來了?”

  玄參當然是過來看看雪見的,自打雪見進入醫館已經有些日子了,他也很關注雪見在這裡學習了什麼。

  “你們都適應了嗎?”

  雖然說是“你們”,可是玄參的目光都落在了雪見的身上,雪見略微想了片刻,終究那些話沒有問出來。畢竟,現在還有別人在場,如果她說了太多的關於皇甫家的話,有點不大合適。此時,雪見也不想讓別人因為她的身份而特殊對待。

  “在努力適應著。”

  “差不多了。”

  雪見跟王不都紛紛點頭,而後,玄參又吩咐了幾句話,才離開了醫房。扭頭看了看外邊西落的太陽,雪見連忙跟留行他們打了招呼,就收拾了東西,追了出去。

  追出去後,竟然找不到大堂哥了,雪見有點詫異,為何大堂哥會走這麼快的時候,突然從藥房裡面,傳來了皇甫玄參一道嚴厲的呵斥聲。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7:20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3 07:24 PM 編輯

  第六十五章:連翹

  雪見一驚,大堂哥從來未曾用過如此嚴厲的話語對待過她。甚至對待任何人。在雪見的印象中,大堂哥總是那麼一副溫儒的模樣,即使跟別人氣惱的時候,也不曾吼過別人。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將大堂哥惹得如此惱怒呢?

  本來也想找大堂哥說說事情,既然聽到了大堂哥的聲音,就應該過去找他。可是雪見又猶豫了,心中突然閃過連翹的模樣來,微微捏了捏衣角。剛才聽到的聲音,令人猜度萬千,而連翹跟大堂哥之間的關係,又十分匪夷所思。

  就在雪見猶豫間,突然一個身影從裡面沖了出來,沒有料到雪見會站在那裡,那人竟然是直接撞到了她的身上,雪見躲閃不及,被撞個正著,往後踉蹌了兩步,幸而沒有摔倒。

  “你為何站在這裡?”連翹滿臉通紅,撞到雪見後,非但沒有道歉。竟然一臉的惱怒。

  “我只是路過而已。”竟然真的是她,雪見很快鎮定,輕聲說道。

  可是,連翹卻不信。

  她本來臉上的潮紅,就十分可疑,繼而,又是那氣惱的模樣,都讓雪見聯想到,莫非剛才在裡面,就是她氣了大堂哥?這連翹可真有本事。

  “難道,你在偷聽我們說話?”連翹的語氣也不甚友好,聲音稍微有點拔高。

  雪見苦笑,她如果要偷聽,就不會傻傻地站在正門口了,誰家偷聽不都是偷偷摸摸的,鬼鬼祟祟的,所以說,現在的連翹可是急糊塗了,慌亂無比了。

  連翹正欲繼續朝雪見發難,還未等她開口,玄參許是聽到了外邊的聲音,即使有點不大情願,但是還是邁步走了出來。

  看到了連翹正朝雪見劍拔弩張的模樣,玄參感覺有點頭疼。此時已經日落西山,好在醫館裡面的人不多。玄參有點後悔了,當初,就真的不應該答應連翹來。一來。吵鬧著要去醫房,二來,又吵鬧著要住進皇甫大院來。可是,這怎麼可能?她要以什麼身份住進來呢?

  “連翹,你要繼續這般胡鬧下去,明日就不要來醫館了。”

  “皇甫大哥,連翹是通過考試,名正言順進來的,你不可以這麼趕我走!”

  雪見聽到他們的對話,已經確定他們是相識的了。那麼,大堂哥前幾次的假裝不認識,裡面定然有一些別個緣故。

  聽到連翹說是“通過考試,名正言順進來”的話後,雪見竟然想笑,因為竟然有人的想法跟她一樣,拿名正言順做藉口。

  雪見是害怕大伯母日後有什麼微詞,而這個連翹估計就是害怕被大堂哥趕走吧。

  這個連翹有的時候挺討厭的,但是有的時候,又很可愛。

  “連翹,你不要再胡鬧了,你再胡鬧。我會通知你哥哥馬上接你回去。”

  還有個哥哥?雪見在猜度著他們的關係,但是卻不發一言。因為此時雪見的境地十分的尷尬,如果可以,雪見希望自己立刻消失,估計眼前這兩個人的想法也是這般。畢竟這等事情被人撞到,有點尷尬。

  同時,作為皇甫玄參的堂妹,雪見最清楚不過,大堂哥已經娶妻,那麼,這個連翹到底又是怎麼回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大堂哥已經娶親的事實啊!

  雪見拿眼神看著大堂哥,依舊不發一語。

  “皇甫大哥,你為何對連翹這麼狠心!”

  聲音竟然開始哀婉了,連翹的聲音中,有那麼一絲,楚楚動人。高傲,並且十分瞧不起人的連翹,竟然也會如此哀婉。是不是,每個得不到情愛的人,都會瞬間變得很強大,抑或,瞬間變得很虛弱?

  雪見開始臉皮發熱,她後退幾步,感覺無論多麼突兀,她都應該遠離此地,因為此時的連翹宛如她不在場一般,說出來那些話,但是一旦她醒悟過來,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身邊站著的她皇甫雪見,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的。

  於己無關的是非之地,還是不宜久留的。

  “雪見,我跟你一起走。”

  偏偏這個時候,皇甫玄參看到雪見已經轉過身朝醫館門口走去的時候,他竟然唯恐天下不亂一般,叫了雪見一聲,然後跟上了她的腳步。

  雪見暗暗叫苦,雖然他們是堂兄妹,一起回皇甫大院無可厚非,可是此時那連翹一定不知道雪見的身份,這也跟雪見在皇甫大院刻意隱瞞有著直接的關係。所以,這樣子的話聽到醋意橫生的連翹耳朵裡,就形成了非一般的效果。

  皇甫玄參的這句話,卻把雪見作為連翹情敵的身份,坐實了。

  所以,雪見感覺到那如麥芒般的眼神,犀利地射在自己的背上的時候,她感覺萬般的無奈。

  果然,連翹的腳步跟聲音同時追了上來。

  “皇甫大哥,你是不是看上了這個雪見?”

  情人的眼中,所有的同性都可能是情敵。雪見苦笑了一下,然後回過頭看到了一臉驚訝的皇甫玄參。想必他正驚訝著,他們原本是堂兄妹,又怎麼可以言情說愛。

  皇甫玄參也被連翹氣糊塗了,此刻也忘記了,雪見並不曾在醫館裡面,顯示自己是皇甫家一員的身份。

  不知道怎的,雪見看著連翹那氣呼呼的模樣,竟然想起來當初在羊城,妙香闖的那個小烏龍。只怕那一次是知而犯錯,而這一次,卻是真正的不知者無過了。

  “連翹!”

  皇甫玄參再度怒了。聽到他口中的斥責,雪見更加確定,剛才大堂哥那少有的斥責,也一定是連翹給激發出來的。能夠把一個一直平穩的人給惹怒,也是一項本事了。

  或者說,有那麼一個人,就是這個人命定的死門,遇到了他,就什麼都失靈了。此時的皇甫玄參跟連翹之間,就是這般陰差陽錯。

  可是雪見沒有忘記,大堂哥已經娶親了,並且那個戚氏絕對沒有表面上看來,溫婉可人。

  “是不是因為她?”連翹堅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倒無辜的雪見身上,等不及皇甫玄參反應,連翹已經上前一步,用力地推了雪見一下,那個力道真大啊,好像雪見真是她的情敵一般。

  這一次,連翹的推撞是蓄意的,所以雪見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力道上還是不及一個憤怒的人,所以被連翹用力一推後,身子一失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雪見不會武功,她沒有法子將傾斜了的身子再度直立。同時,她距離皇甫玄參有點遠,縱使已經反應過來,但是也是鞭長莫及。

  摔一下,不會怎麼痛吧?其實就在要摔倒了的剎那,雪見還在心底暗笑連翹。如果連翹真的是對大堂哥有意,那麼,對於雪見這個堂妹,連翹是不是應該討好多一些,這樣子,有了小幫手,得到愛人的垂青的機會,更大一些?

  可是如今。很糟糕,她已經在將雪見當做假想敵的同時,已經晚了。是她親手推開的,怨不得雪見不幫不理。雖然說,不知者無心而已,但是,結果已經釀成,後悔,也是無意。

  但是雪見竟然沒有摔倒。

  “桑大哥?”雪見喃喃地說了聲,然後就抬頭看著這個冰山男。好奇怪,他們最近總是見面,而且見得莫名其妙,見得十分頻繁。他是這樣子告訴自己的,叫他桑大哥。雪見竟然產生了一種恍惚的感覺,好似這個桑大哥,一直跟著自己。

  不不不,不是跟著她,更像是,在跟著大堂哥?

  一想起來那次看到他們兩個人在院中說話,雪見就更加確定心中的想法。

  桑寄生看著懷中的少女,暗自感歎。這原本應該跟她無關的事情,這個丫頭為何攔在那裡,她早就應該離開醫館了。

  到了如今,桑寄生只是以為,雪見是皇甫醫館一個做事的而已。其實,如果他稍微多調查一下,或者多靠近一下雪見,那麼他就會知道,雪見是皇甫家的七小姐。

  “太陽要落山了,應該早點回家。”

  桑寄生的話是對雪見說的,但是卻讓皇甫玄參很不滿,他大步上前,一把推開了桑寄生,將雪見護在了懷裡。

  桑寄生挑眉,不悅,但是卻沒有下一步行動。

  連翹更是紅了眼,快速地忘記了剛才是她差點讓雪見摔倒,如今看到雪見在皇甫玄參的懷中,立刻沖了過來,作勢就要讓他們兩個人分開。

  “連翹,你鬧夠了沒有!”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看上了這個女人,是不是!”

  桑寄生在看熱鬧,這段時間,他跟皇甫玄參接觸了很多次,感覺這個男人做事情太溫吞了,有的時候很急人。問過他許多遍的事情,就是不提。同時,桑寄生還有別的事情,不然,他早就應該會去皇甫大院拜訪了。倘若他去過皇甫大院了,估計,也就不會錯過雪見。

  “我怎麼會看上自己的堂妹!連翹,你真是荒唐!我已經娶親了,你不要再胡鬧了!”

  皇甫玄參終於到了惱怒的邊緣,而他的一席話不僅成功地令連翹愣住,也讓桑寄生愣住了。

  而雪見,還在想著連翹說話內容的演變,在她的口中,雪見先是“一個丫頭”,後來變成“雪見”,再後來,竟然變成一個女人了。

  不過,雪見突然一愣,因為她發覺距離不遠的那個冰山男,桑大哥,正恨恨的看著自己,那種眼神,彷彿自己殺了他的親生父母一般。

  你不是皇甫家的人就好……

  猛然想起來這句話,雪見的身子一顫抖,暗想,難道這個桑大哥,真的跟皇甫家有仇?



  第六十六章:仇人(上)

  “皇甫玄參,這個女子是你的堂妹?你哪個堂妹?”桑寄生這句話是對著皇甫玄參說的,但是眼神卻緊緊地盯著雪見,目光中射出來凜冽的寒光,在那絲絲寒光中,還蘊藏著許多疑惑。聽到桑寄生說了這句話,玄參突然慌了,剛才他是真的被連翹氣糊涂了,竟然會在這個男人面前,說出來這句話來,他的眼神有點慌亂,立刻轉過身,打算帶著雪見離開。但是他那明顯慌張的神色,在桑寄生跟連翹看來,卻有了不同的含義,桑寄生看出了皇甫玄參的心虛,而連翹則看出了那麼一絲不耐。

  桑寄生拿探究的眼神看皇甫玄參,鷹眉緊蹙,雙眸中的寒光一點都沒有減少。

  “皇甫大哥!”連翹上前,期期艾艾地抓住了皇甫玄參的衣角,她那麼強勢的女子,如今變得這麼期期艾艾的表情,倒是有點不搭。雪見這麼想著的時候,抬起頭看到了連翹瞧見自己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憤恨,雪見感覺很無奈,她也不是有意讓連翹誤會什麼的,至始至終,連翹也不曾問過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雪見是你的堂妹。”

  此時如今連翹說這句話,更是在提醒著皇甫玄參的失言,他不想繼續說下去,想要帶著雪見離開,但是發現這種想法,只是徒勞,因為桑寄生已經拔刀攔住了他們。

  連翹嚇得差點沒有站穩。

  “難道,她是皇甫陽的女兒?”

  桑寄生的眼神已經迸射出冰冷的寒光來,而他的一句話,令雪見的身子也一抖。

  莫非,他不是跟皇甫家有仇,而是跟爹有仇?有了這個認知后,雪見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大堂哥將自己護在了身后,眼神中在努力粉飾的慌張,卻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

  大堂哥在害怕著什麼!

  “寄生,這一切跟雪見沒有關系的,而且我也一直告訴過你,我們現在也不知道三叔到底人在哪里!”

  雪見心中咯噔一下,扭過頭來,看著大堂哥,難以自信地說道:“大堂哥,你不是說我爹一直在京城的天牢中嗎?”

  桑寄生卻是冷眼,看著一臉疑惑的雪見。

  “天牢中,根本沒有皇甫陽這個人!”

  “住口,寄生!”

  雪見的身子瞬間變的冰涼,她從大堂哥慌張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很不想相信的事實,那就是,一直以來她跟娘心中的想法跟期望,不過是一場霧化水月般的謊言。

  “大堂哥,他說的是真的嗎?”

  如果說爹不在天牢中,那現在又在何處?他們為何要一直騙她們母女倆,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嗎?難道還是爹他已經——雪見突然白了臉。

  她不想相信那是真的!

  “雪見,你別聽這個人胡說——”

  “我已經去過京城了,而且親自去過天牢,那里,並沒有一個叫做皇甫陽的御醫!”

  桑寄生的話冰冷冷的,他說罷,看到雪見的身子一抖,頓時,心中也隨即升騰起了一種疑惑。

  此時,他已經確信無疑,眼前這個女子是皇甫陽的女兒,以前也是聽說過,但是自打來了祈蘭城,還沒有做多想法。畢竟,他也是知道,冤有頭,債有主。

  可是如今,橫豎找不到皇甫陽這個人,那麼只能夠從他最親近的人開始下手了。

  “你去過京城?那你怎麼得知,天牢中並沒有我爹呢?”

  “如果有的話,你說,我還用大費周折,來到祈蘭城找你們麼?”桑寄生的語氣一頓,其實他應該說,‘來祈蘭城找你’。

  雪見踉蹌了一步,她突然回憶起來,當初第一次見這個桑寄生的時候,就是在破舊的瓦房,而且當時的桑寄生渾身是傷。

  原來當時桑寄生身上的傷,並不是因為偷盜而被別人打傷,難道是因為他闖進了天牢而受的傷?

  不知道怎的,雪見竟然感覺,桑寄生的話,有著八分的真實。

  她很想知道爹更多的事情,情不自禁地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卻不想,竟然被桑寄生一下子抓住皓腕,反手扣在懷中。

  “桑寄生!”

  還未等皇甫玄參的話說完,桑寄生已經雙腳提力,抱著雪見,躍身離開了皇甫家醫館。

  大堂哥的疾呼聲都留在了身后,風中。雪見按耐不住,掙脫不得,只能夠任由這個桑寄生,將自己帶離皇甫家醫館。

  同時雪見心中的疑惑很多,桑寄生到底跟爹有什麼仇,雪見知道,爹的個性不會輕易得罪什麼人,除非對方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但是冥冥中,雪見總是感覺,桑寄生又不像是那種壞人。

  再者,如果桑寄生說的事實,那麼,爹現在人不在天牢中,又在哪里呢?還有,看著大堂哥的表情,他是知道實情的,那麼,他為何一直騙自己呢?莫非,大伯父他們都是知道實情的?

  雪見越想心中越亂。

  桑寄生竟然將雪見帶到了舊瓦房處。

  一想到這里,兩人第一次見面,雖然並沒有過多的語言交流,可是那種感覺,卻十分微妙。

  可是當時桑寄生並不知道,那時那個特別的清秀丫頭,竟然是皇甫陽的女兒。

  “皇甫陽在何處?”

  此時桑寄生已經松開了束縛著雪見的胳膊,而雪見則第一時間,跳離他的懷抱。縱使雪見還感覺這個桑寄生不是什麼壞人,但是她卻無法忽視他眼神中迸射出來,濃郁的仇恨。

  “其實,我要比你,更希望知道爹此時在哪里。”

  他到底,跟爹有什麼仇?

  不曾想,桑寄生竟然大笑起來。

  “皇甫陽那麼狡猾的一個人,他的女兒竟然更狡猾,說出謊話來,都能夠如此面不改色。”

  雪見一愣,沒想到桑寄生竟然會這麼說。

  或許,他也是慌張了的。雪見一點都不畏懼地看著桑寄生的眼睛,慢慢地說道:“你跟我爹有仇?”

  “不共戴天。”

  這一下,雪見突然猶豫了。

  在她穿越過來的三年記憶中,知道皇甫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善人,在慢慢地相處中,雪見能夠從容地叫出那別扭的古代稱呼,實則也是因為皇甫陽跟微娘兩個人待雪見,那是極好。

  說實話,雪見不相信善良的爹會是桑寄生的仇人,但是同時,她又不清楚,三年前的皇甫陽又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所以她猶豫了。

  “你跟我爹有什麼仇?”

  或許從雪見跟皇甫玄參的表現中,還有他的明察暗訪中,在祈蘭城並沒有得到,關于皇甫陽的任何線索,換句話說,如果不是皇甫玄參突然那麼說,桑寄生才會將視線轉移到皇甫陽女兒的身上,不然,他都要放棄這個線索,打算再去別地尋找了。

  不過,現在他心中有了新的主意,即使皇甫陽此時真的不在祈蘭城,而皇甫家的人真的不知道皇甫陽此時在哪里,只要有他的親身女兒在,難道還愁他不現身麼!

  “什麼仇,暫時跟你無關。我會一直呆在祈蘭城,在你的左右,等待皇甫陽出現。”

  雪見一愣,桑寄生竟然打的是這種主意。

  “如果我爹一直不出現呢?”如果可以出現,早就出現了。雪見想,如果大伯父等人一直隱瞞了她,爹爹並不在天牢的事情,那麼,都過去兩年多了,為何爹還沒有出現?

  “父債子償!”

  扭過身,桑寄生再度提氣,飛身一躍,人就消失了。

  只留下雪見愣在原地,仔細想著桑寄生的話,想著想著,她就釋然了,明白了始末。

  桑寄生跟她爹皇甫陽有仇,但是又好像認識大堂哥皇甫玄參,不然,剛才大堂哥也不會稱呼只叫他的名字“寄生”。繼而,桑寄生已經去過了京城,可能在打聽沒有結果后,不甘心地闖入天牢,試想,天牢里面高手云集,桑寄生即使武功太高強,也難免受傷,所以才會有了雪見在舊瓦房那里的一幕。

  桑寄生在京城沒有探聽得到任何關于皇甫陽的消息后,才會想到皇甫陽的老家來探聽,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祈蘭城。

  雪見微微捏緊了拳頭,接下來桑寄生想做什麼,已經不是雪見首要要考慮的事情,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問問大伯父,爹到底現在人在何處。如果大堂哥知道事情的真相,那麼大伯父等人也一定知道的!

  一想起來爹自打進入天牢后的種種端倪來看,雪見不禁加快了腳步。

  等到她回到皇甫家大院的時候,正巧看到疾步匆匆的柳葉。

  “柳葉,大伯父回來了嗎?”雪見沒有忘記,這幾天大伯父是出門了,好像在忙什麼事情。

  柳葉一愣,雖然私下里也是看不大起這個七小姐,但是畢竟是主子,問話一定得回。所以,她有點老大不樂意地說道:“老爺回來了,此時正跟夫人在書房說事情,此時七小姐過去,不大合適。”

  “合適不合適,也不是你能夠說算的。”

  冷冷地說了一句,雪見大步朝書房走去,只留下柳葉端著茶碗,愣在原地,因為這是第一次,七小姐對她這麼說話,她還以為,七小姐一直因為自己的身世,也是心中有怯的。

  可是,柳葉卻不懂,雪見之前的隱忍都是為了什麼。

  雪見以為,爹一直在京城天牢,雖然無法出來,但是應該無憂,縱使大伯父二伯父不念及兄弟之情,但是應該也不會完全的袖手旁觀。

  所以,雪見想,她只要好好地在皇甫家,陪伴著娘,靜靜地等待爹爹。

  可是如今,事實好像並不是這麼簡單!

  書房的門虛掩著,從里面傳來趙氏跟皇甫密的聲音,雪見瞇著眼,腳步不停歇,猛然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7:32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8 11:41 AM 編輯

  第六十七章:仇人(下)

  “沒大沒小的,沒看到長輩在說事情嗎,當真是豹子膽了,哪里都敢直接闖進來,下次你去闖闖皇宮試試!”趙氏冷哼一聲,不能夠阻止雪見進醫館已經夠窩火了,如見這個丫頭這麼闖進來,可別怪她抓她小辮子了。可是,她的一句氣話而已,不曾想在日后,倒是成了真。那也是趙氏絕對想象不到的。
皇甫密也是一臉的不悅。

雪見迎著大伯父夫婦倆不善的目光,深吸一口氣,隨即就問道:“大伯父,我爹現在人在何處?”

皇甫密慌張了,握著毛筆的手略微一抖,就在賬本上留下了一道墨色的痕跡。

“三弟一直在京城的天牢中。”

“當真?那大伯父,我爹到底是惹了什麼樣子的人,為何會被關押在天牢中?”

趙氏看到夫君白了臉,她連忙開口道:“雪見,你這個丫頭到底想怎麼樣,這個問題都問了幾百遍了,你煩不煩!”

雪見冷笑一下:“有人已經去過天牢,他說里面並沒有我爹,大伯父,你們到底要騙我跟娘到什麼時候?”

很希望在她說完這句話后,大伯父他們會矢口否認,如果他們極力否認了,而且臉上的神色不帶絲毫的猶豫,那麼就證明,桑寄生說了慌。

可是,當雪見看到大伯父跟大伯母都噤聲后,她的心一直往下沉著。

半晌,皇甫密才開了口。

“雪見,那些都不該是你去管的,你也管不了。你只管跟微娘好好地在這里生活便是。你要相信,我跟三弟是親兄弟,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大伯父,如今雪見還尊稱您一句大伯父,請您告訴雪見,我爹現在到底人在何處?你說,如果可以,你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那麼,難道是不可以,我爹他已經——”

那是雪見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人有的時候,心中有個念想,哪怕那個念想十分遙遠,甚至比登天都要難,但是心卻不會因此而灰暗,有念想的人,活著才會有動力。如果終究有一天,有個人告訴你,你一直的精神支柱,原來早已不存在了,那麼,所有的一切,此時都會天崩地裂。

“雪見啊!”

皇甫密突然十分懊惱,神色萬分的沮喪。趙氏在一旁也是慌了神兒,她略帶慌張地扶住了皇甫密,“老爺!”

“告訴我吧,大伯父。還是,您想要讓雪見,恨您一輩子?”

末了,皇甫密嘆了一口氣,雙手揉著太陽穴,面色十分難看。

“雪見,我們不是有意要騙你跟微娘,只因那個時候你還小,微娘的身子很弱,三弟放心不下你們,所以才會最后囑托,說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們堅強快樂地活下去。雪見啊,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夠跟你說了,你想,在皇宮里面做事情的御醫,一旦獲罪那可就是得罪皇族,哪里能夠是那麼輕而易舉的小事情啊!”

聽到了最后,雪見都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子顫抖起來,她咬著唇,扶著朱門,輕聲問道:“我爹他已經去了嗎?”

“我不知道,最后一次見到他,有兩個官差押著他,而后,他就囑咐說,等到雪見日后長大了,就告訴她,讓她跟微娘一起忘記他這個人。”

忘記他這個人。

皇甫陽對雪見來說,只是一年多的爹,可是雪見更清楚,爹對娘來說,那就天。雪見不敢想象,如果娘得知爹已經不在了,那麼娘要怎麼活下去呢?

“我們也不知道三弟的生死。雪見,結果真的不知道,而且也無從打探。其實我們也多次找人去查,但是依舊沒有結果,也就只是知道,三弟並沒有在天牢中。”

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卻是什麼都沒有。

雪見感覺腳下一軟,或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嗎?不知道最后的結果,那就說明還是有希望的,對嗎?

雪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書房,她本想往西廂房走去,但是腳步硬生生停在半路,移動不得。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將這個結果告知娘,或許,她都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告訴娘。

就在剛才離開書房的時候,雪見淡淡地對大伯父夫婦說道,此事,還請他們先不要告訴娘。

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微風輕撫著臉龐,偌大的院子,身邊是小丫鬟輕盈的腳步聲,間或還有一些談笑聲。

雪見感覺有點茫然了。

“七小姐,原來你在這里。那個孫氏又來找你了。”

是小桃。

雪見挑眉,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平靜下來,“孫姐姐現在在何處?”

“剛才來找過你,見你不在,又回了。”

孫氏不是第一次來找自己了,如果是羅裙的事情,應該也不至于這麼不著急。但是次數這麼多,好像也是什麼迫不得以的事情。

暫且將爹的事情掛在心頭,雪見轉過身對小桃說道:“我先出去一趟,去趟孫氏那里。小桃,你回去告訴娘一聲,不用等我,你先伺候她吃飯了吧,其他的什麼都不要說。”

交代完畢,雪見就轉身要出皇甫家大院,卻不想一下子竟然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

冷明凡看清楚眼前的小佳人的時候,不禁失笑。這不是她第一次撞入自己的懷中,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炎炎烈日下,她中暑暈厥過去。而這一次,是因為什麼呢?

“沒事。”

雪見這才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文雅的男子,不認識,怎麼會有陌生人出現在皇甫家大院呢?而就在這名男子身后的,是一臉郁結的大堂哥,以及那個連翹。

“大堂哥。”

“雪見,難道你已經問過我爹——”

開始玄參還擔心,寄生會對雪見不利,初見到她已經回了皇甫家大院,心才稍微放下,不過看到她是從書房里面出來,心又提了起來。

雪見吸了一口氣,剛才大伯父的話又再度浮現在腦海里面,她臉上很牽強地扯出了一絲笑容,繼而,就朝皇甫玄參施了個福禮,道:“大堂哥,雪見還有事情,先告辭了。”

腳步很慌張,但是也很快。雪見有一種很想離開皇甫家的感覺,也不想。心中矛盾著,回避著,但是又迷茫著,所以也就未曾感覺到,距離她不遠,有個人在慢慢地跟著。

終于到了孫氏的家,雪見看到里面燭光搖曳著,知道孫氏在家。可是走到門前,腳步又遲疑了。雪見突然想起來石韋的告白,心中想著,希望此時石韋不要在這里。

“雪見,怎麼來了不進屋,一直站在這里?”

恰好孫氏出來倒水,看到了一直站在門口的雪見。

“孫姐姐,這幾日雪見有點事情要忙,你多次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情?”

孫氏眼神一暗,說了聲:“雪見,進屋來先喝口茶水再說吧。”

“孫姐姐,在這里說吧,說完,雪見還得回去,有點事情。”雪見不想長久逗留在這里,她此時最想一個人好好靜靜,好好想想爹的事情。

孫氏略微有點為難,但是也沒有繼續勉強雪見。

“雪見,石韋要去從軍了。”

雪見一愣。從軍?

“好端端的,為何要去從軍呢?”難怪,這幾日沒有見到他,雪見也說不上心里面的滋味,不過她也是清楚,去從軍,必定要十分的辛苦,而且如果一個刀槍不留眼睛的,性命就沒有安保。

“雪見,難道你還不懂石韋對你的心意嗎?”

“孫姐姐——”

孫氏擺了擺手,示意雪見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早就看出來了,石韋對你有意,我想,或許他跟你提過吧。但是,你也應該是拒絕了他。雪見,我們孫家雖然是普通老百姓,但是石韋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他對你的好,你也不知道嗎?后來,看到你又回了皇甫家大院,而后,竟然又回到醫館里面,石韋更是感覺,自己配不上你,也不知道阿牛從哪里聽來的消息,可以從軍,石韋就想,如果他能夠建功立業,那麼日后,也就能夠跟你平起平坐,然后才能夠得到你的青睞。”

“孫姐姐,你沒有勸勸他嗎?從軍去邊關打仗,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刀槍不長眼睛,稍不留神就會性命不保,你為何不攔著他?”

雪見郁結,感情的事情,為何石韋還是不明白,他以為去邊關打仗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我攔過,但是怎麼能夠攔得住?前兩日去找你,也是沒有法子,想讓你去勸勸他。明早,他們就出發了啊!”

“孫姐姐,我去找他!”

話沒說完,雪見就轉身離開,徑直朝石韋家而去。石韋的家距離這里要遠些,而且現在已經華燈初上,月明星稀,可是雪見已經顧不上去在乎那些。

雪見只是感覺這些事情仿佛一個套著一個,都朝她席卷而來,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雪見,你一定要鎮定下來,鎮定下來。事情都會解決的,都會解決的。”

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秀眉還是緊鎖著。

如果石韋要去從軍去邊關打仗,雪見可以不管,畢竟那是人家的私事。但是,如果是因為她才要去的,那麼她就不可以袖手旁觀了。

桑寄生輕步跟在雪見的身后,不明白大晚上的她為何到處亂跑,但是,他沉默不語,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桑寄生只能夠告訴自己,要找到皇甫陽,就一定要跟著皇甫雪見。就算那個庸醫可以不顧忌別人的性命,他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應該不會不管不顧吧!

突然,一道影子從他的眼前閃過,竟然也是跟著雪見,桑寄生一愣,不過,很快躍起一步,將那個人攔住。



  第六十八章:尾行

其實更確切地說,是那人攔住了桑寄生的道路。“你是何人?”

聽到這句話,皇甫清風倒是笑容不減,抖了抖衣袖,斜睨著眼前這個一直在跟蹤雪見的男人。他有事路過祈蘭城,正好要告知雪見那件事情,卻不想人還沒到皇甫家大院,就在半路上看到了雪見被人跟蹤。現在已經入夜,清風雖然不知道雪見為何還在外邊游走,但是跟蹤她的人,不能夠不去注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閣下為何跟蹤我的堂妹呢?”

一聲堂妹,桑寄生一愣。他知道皇甫玄參還有個弟弟,不大清楚眼前的這個男子是不是他。微微停頓了下,桑寄生的眼神依舊冰冷無比。他無心在這里跟對方繼續牽扯下去,桑寄生畢竟關注的是,皇甫雪見去了哪里。

“你不說清楚,你以為我會放你走麼?”

此時清風臉上的笑容不減,但是手中的劍已經出鞘。習武之人,當然會留意對方的氣息,如果覺察不出對方的武功造詣,那麼,對方腰際間的刀鞘再不注意,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桑寄生無奈,只能夠應戰。

雪見不知道身后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勁兒地往石韋家趕去。

當雪見趕到石韋家門口的時候,正巧看到石韋在那收拾東西,一邊還有阿牛。

“石韋,你把東西都收拾好,明早天沒亮我們就得出發了。”

石韋點點頭,他的臉正好被樹影擋住,雪見看不到他的表情。

此時有阿牛在場,雪見不知道這麼上去問他,他會怎麼回答。眼見著阿牛又說了幾句話,匆匆離開后,雪見才走上前去。

看到雪見出現,石韋一喜,隨即,那抹喜色又被夜色漸漸隱藏了下去。

“雪見,這麼晚了,你怎麼跑這里來了?”

“石韋哥,你真的要去從軍?你爹娘年紀大了,家中只剩下你一個了,好好的,為何要去從軍呢?”

“你是從表姐那里,得知我要去從軍的吧!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何去了吧。”

聽到石韋這句話,雪見無奈至極。

石韋古銅色的臉龐上,再次閃過一抹窘色。他沉默半晌,猛然抬起頭,雙手抓住雪見的胳膊,激動地說道:“雪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只有努力,到時候我能夠建功立業了,到時候就可以配得上你了!屆時,我就讓表姐幫忙上你們家提親去!”

雪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石韋哥,我一直拿你當哥哥一般看待,絕無男女之情。男女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因為別的什麼來衡量的,即使你日后成為了聲名顯赫的大將軍,雪見也只能夠叫你一聲石韋哥。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的。石韋哥,你還不懂嗎?”

“雪見!你口口聲聲說不在乎什麼身份地位,那麼,你又為何去羊城去!你大伯父二伯父不是都要給你許一家好人麼!因為看不起我,所以才會去羊城的,是不是!”

石韋用力地搖晃著雪見,雪見感覺胳膊都被石韋捏的發酸發痛了。她用力掙扎著,一吃痛,不免輕呼了出來。

“石韋哥,你放松,你弄痛我了!”

石韋一慌,隨即松手,不過,他還是殷殷地看著雪見。

“雪見,你放心,用不上幾年,我一定會衣錦還鄉來迎娶你的!”說罷,石韋就將雪見推開,轉身回了屋子,還將門反鎖住。

背靠著木門,石韋緊緊地攥起了拳頭,自言自語道:“雪見,我不在乎你看重什麼奢華的富貴,我會盡一切努力,讓自己擁有了錢與權,然后,再去擁有你。”

深知石韋誤會了自己,雪見無論是怎麼解釋,也解釋不通。隔著木門,她又說了許多,怎奈石韋在木門的另一邊,一直靜默無聲。

末了,雪見只能幽幽地嘆息了一聲。

“石韋哥,我去羊城,是因為爹的事情,信不信由你。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夠勉強的,如果你是雪見命定的那個人,無論你貧窮貴賤,甚至身有殘缺,雪見定然不會嫌棄你。倘若雪見對你並無真情,哪怕你是什麼王孫貴胄,雪見也無法對你動心。”

話已經太重,可是雪見也沒有法子,她是真的不想看著石韋去邊關,尤其又是因為自己。

那個一直隱藏在樹影中的人,聽到了雪見這句話,身子微微一顫。

看到雪見踉蹌地慢慢離開了,那個人再度提氣,跟了上去。

雪見真的不知道,她把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石韋會不會仍舊堅持己見,去從軍。如果他真的去了,那麼只能夠說,他確實太冥頑不靈了。

雖然雪見一直在努力,在努力地適應這里的生活,但是有的時候,還是會令她很頹然。

“古人的想法,真的太死板了。”

門當戶對是重要,但是也沒有重要到如此吧!如果石韋執意地認為,等到他功成名就了,只要找媒人一說,兩個人就可以成就秦晉之好,那麼就更證明,這個男人,不適合自己。

就在雪見陷入沉思的時候,沒有看到對面搖晃著過來兩個高大的人影。

“王,王大哥,咱們哥倆今天走了狗屎運了,你看這個小娘子,多俊啊!”

“好清秀的小娘子啊!”

兩個醉漢,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雪見的跟前,才說了幾句話,就是沖天的酒氣。
  雪見一愣,后退了兩步。

都怪她,一直在想著爹爹的事情,后來又有石韋的事情,竟然忽略了時間。現在的天色已經成了墨色,並且街道上並無行人了的時候,雪見才想到,莫非已經過了宵禁的時辰?

可是此時的情況容不得雪見猶豫,因為一個醉漢的大手已經伸了過來,一把扯住了雪見的領口。

雪見連忙甩開這個男人的毛手,轉身就跑。

可是,怎奈她腿短,才跑了幾步,就再度被那兩個男人追上,被他們一人拽住了一條胳膊。

“小娘子,你要往哪里逃,還是快快從了大爺我——啊!”

那個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腳踹到了一邊,從那聲慘叫聽來,即使不斷了肋骨,也是一時半會爬不起來了。另外一個醉漢看到同伴倒下,立刻紅了眼,放開了雪見的胳膊,朝那個男人撞了過去。

不過,這個醉漢也很快躺在了地上,陪著他的同伴了。

“你愣什麼?”洛宸看著目瞪口呆的雪見,手指在她的眼前晃動了一下,以為她被嚇傻了。

“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竟然是那個孔雀男!

洛宸聳了聳肩膀,轉過身,道:“此話倒是可以慢慢說,不過,你該不是想要在這里,聽我慢慢說吧。現在我要回客棧去了,跟不跟上,由你。”

雪見還真的在猶豫,要不要跟上他的步子。雖然跟這個男人已經見過了幾次面,但是幾乎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好像感覺到了雪見的猶豫,洛宸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補了兩句話。

“如果地上的那兩個人再醒了,我可就沒法子第二次救你了。還有,你四堂哥是跟我一起來的。”

雪見承認,孔雀男的第二句話,令她心動了。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到了洛宸住的客棧內,期間沒有遇到任何人。

看了看緊閉的客棧木門,雪見剛想開口問道,這要怎麼進去,下一刻,人就被對方抱了起來,等到雪見回過神兒來,兩個人已經在了屋子里面來。

“你——四堂哥?”

雪見剛想譴責洛宸剛才的唐突行為,可是當她看到皇甫清風的時候,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洛宸不理會她,倒是徑自地坐在了圓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雪見,你惹到了什麼人?我跟洛宸路過祈蘭城,就想要回趟皇甫家大院,然后隨便找找你。夜深了,就暫時在這里住下,可沒想到,竟然在路上遇到了你,並且你還被一個男人跟蹤著。剛才我倒是跟那個人交了一下手,那人的身手不錯。”

如果說跟蹤她,並且身手還不錯的,雪見只能夠想到桑寄生。

“四堂哥,你有我爹的消息了麼?”這才是雪見心中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她都可以先不去管。

“其實這一次路過祈蘭城,我正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情。前幾天我去京城辦事,就托人給打聽了一下。三叔在天牢中,一切安好。”

雪見一愣,如果在她還沒有問過大伯父的時候,四堂哥這麼說,那麼雪見感覺自己會信他的話,畢竟桑寄生只是一個外人。可是,在大伯父已經說了那樣子的話后,四堂哥卻又這麼說,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同時,洛宸的表情也是一變,不過很輕微,不大顯眼,沒有人去注意到。

“四堂哥,你親眼見到我爹在天牢嗎?為何,有人卻告訴我,如今我爹已經下落不明。而且,還是不止一個人告訴我!”

清風微微張了張嘴,心中還有著不大確定。他暗想,雪見沒有辦法去京城,又怎麼會知道真實的情況?如果雪見有能力自己去京城,應該也不用他去幫忙打聽了。

其實,清風去了京城后,是先回了羊城,而后,才折了回來到祈蘭城。與其說他是路過,還不如說是故意回來的。

“雪見——”

“四堂哥,你也跟大伯父他們一起騙我麼?”

清風一顫,原來,是大伯父都說了嗎?沉思了片刻,皇甫清風只好嘆了一口氣,平時臉上的笑容都慢慢隱了下去。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07:36 PM

 第六十九章:謊言

  “雪見,我們都是為了你跟三嬸好。”

  皇甫清風沒有說別的,但是他這麼說來,便是承認了大伯父說的話。在得到了最後的證實後,雪見突然冷靜了下來。她爹失蹤了,生死未蔔,接下來她應該怎麼辦呢?她要如何把這件事情告訴娘呢?

  見到雪見沉默不語,清風咳了咳,說道:“雪見今天天色這麼晚了,你就在客棧住一晚上吧,我跟洛宸定了兩個房間,你就先在這個屋子住下。等到明日,我跟你一起回皇甫家大院,三叔的事情咱們再從長計議!”

  暫時也只能夠如此了。

  清風跟洛宸都出去了,只留雪見一個人坐在床上,抱著雙腿,兀自出神。幾縷秀髮輕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簾。

  吱嘎一聲,門突然開了。雪見打了一個冷戰,警惕地朝門口看去,只看到洛宸悠閒地踱了進來。

  “你進來做什麼?”雪見美目一瞪。

  “我東西落在這裡了。”洛宸倒是回答得十分從容。他輕步地走到茶几那,從上面拿了一個包袱,看起來像是裝細軟的。

  雪見定定地看著他拿了東西,然後就往外走,雪見想,等他走了出去,她一定得把門閂插上。

  可是,洛宸的身子在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了。他沒有回過頭,卻是說了一句話。

  “下次拒絕男人,拜託你委婉一點。也不知道,你怎麼來的一身傲氣還有不可一世的模樣!”

  雪見一怒:“你竟然偷聽我說話。”

  聽到雪見出聲,洛宸乾脆轉過身來,依靠在門口,看著在床上依舊抱著被子的雪見,他的笑容在燭火的搖曳中,愈發的不真實起來。

  “我不是偷聽,我是正大光明的聽。還有,你是不是從來都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雪見聽到他的那句話後,身子一僵——那句話是那麼耳熟。

  “不就是雙優生麼?自視甚高,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一樣,你那麼直接的拒絕別人,有沒有注意到別人的感受?”

  “你這樣子的人,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也不配有愛情!”

  “你從來都不顧忌別人的感受,你的心中只有你自己!”

  雪見的臉色突然一白,她捂住了耳朵,不想讓那些記憶中的聲音,鑽進耳朵裡面來。

  洛宸見到雪見有點反常地捂住耳朵,頭一直搖晃著,他一愣,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包裹,大步走到床前,將那一直在低泣的佳人,攬入了懷中。

  “我很自私嗎?我從來不顧忌別人的感受嗎?”

  洛宸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不過,雪見有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就是很複雜的。明明是那麼軟弱的一個人,有的時候又十分堅強。有的時候,甚至有點無理,但是,你又無法去責怪她。

  “誰也不知道我的壓力,你們誰也不知道……”

  到了最後,只剩下夢囈了。

  感覺到懷中的雪見,即使昏睡過去了,但還是十分沒有安全感,身子在不住地顫抖著,洛宸有點疑惑了。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

  翌日,雪見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蓋著被子。一縷晨曦透過窗櫺照射進來,地上是斑駁的影子。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好像小的時候在孤兒院,但是情景又有點模糊。

  雪見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推開窗,看著窗外飛舞的小鳥,還有那陣陣吆喝聲。

  “現在放鬆下心情也好,待會子要看你怎麼決定了。”

  竟然又是洛宸的聲音,雪見回過頭,看到他懶懶地依靠在門口,一襲白衣,俊眉一挑,好像是剛睡醒的白虎。

  “多謝您的關心!”

  外邊傳來清風的聲音,雪見剛欲走出去,就聽到身後洛宸的聲音追了上來。

  “或許,你應該親自去一次京城。”

  雪見停住腳,回過頭來看著他。

  洛宸繼續說道:“或許你爹還活著,或許早就死了。不是都說,眼見為實麼?”

  雪見握緊了拳頭,她十分不喜歡這個洛宸說話的腔調,不過她也承認,他的話中,也有幾分是有用處的。

  “洛宸,如果一個御醫獲罪,結果會怎麼樣?”雪見這才記起洛宸的身份,雖然還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不過,定是皇族的成員沒有錯了。

  “一般說來,輕者革職查辦,趕出太醫院。重者,砍頭,誅殺九族!”

  洛宸本以為說完,雪見會害怕。可是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了雪見炯炯的眼神。

  “沒有被誅殺九族,那麼說,我爹犯的就不是大事情。那麼,如果說失蹤了,那又有幾種可能呢?”

  雪見想好了,沒有消息,有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消息。她也堅信,爹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人有了希望,絕望才不會趁虛而入。雪見想,如果她都放棄了,那麼娘只能夠絕望了。

  “如果說失蹤,有兩種可能。要麼,這個人就已經死了,並且死得人不知鬼不覺。要麼,就是藏了起來,因為某種原因,不可以回到家人身邊。不過——”

  聽到洛宸分析的很有道理,雪見剛想點頭,又聽到了他的下文,不禁開口問道:“不過什麼?”

  “無論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都說明你爹,好像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前者是沒有人庇護,當然是在劫難逃。第二種是有人庇護,藏了起來,只是,暫時回不來你們身邊。或許,永遠回不來。”

  雪見一愣。

  如果洛宸的推斷有理,那麼無論是不該惹的人,還是庇護的人,都應該地位顯赫,難道,都是宮中的人?

  看來,她不止要去一趟京城,難道,還要進一次宮嗎?

  “你們在說什麼呢?雪見,我們先回皇甫家大院吧,你昨夜未歸,三嬸會擔憂你的。”

  經過清風這一提醒,雪見暗叫糟糕,連忙跑了出去。

  洛宸跟清風也跟了出去。

  剛到大門口,雪見就看到了一堆人在門口,嘁嘁喳喳地說著什麼。他們看到雪見,都一愣,然後剛欲說什麼,雪見卻早已經跑了進去。

  雪見害怕娘出事情,自己一夜未歸,又沒有提前告知她,她一定擔心壞了!

  進了皇甫大院,院子裡面異常吵鬧,丫鬟小廝們都是來來往往的,好像在忙活著什麼事情。

  “七小姐,你怎麼才回來?”小桃迎面走了過來。

  雪見一心急,拉住了她的胳膊,說道:“是不是我娘出事了?”

  小桃一愣:“三夫人沒有事情啊!七小姐,你這是怎麼了?不過,你昨夜一夜未歸,三夫人倒是都沒大睡,你快些過去看看吧。”

  聽到娘沒事情,雪見這才把心放進了肚子裡,急切地朝西廂房的方向走去,小桃跟在她的身邊。

  “小桃,那大早上的,院子裡面這麼吵鬧,可曾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不是那個冷小姐!她非要住進皇甫家大院來,竟然還說是以大少爺的未來妻子的身份。你說吧,大少爺已經娶妻了,這冷小姐這麼堂而皇之地說話,不是給大少奶奶難堪麼!”

  小桃隨口說著,幫雪見掀了門簾進去。

  雪見蹙眉。

  “那冷家大小姐,是不是名連翹?”

  “是啊!”

  雪見想,這個連翹脾氣那麼大,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家。雪見憶起來,昨日她離開皇甫家大院的時候,好像大堂哥帶著連翹,還有個陌生男人,一起來皇甫家大院了。

  這個連翹,果然是個不安生的主,現在只能夠端看,大堂嫂戚氏,要怎麼接招了。

  “雪見,你昨夜去了哪裡?”

  微娘的聲音打斷了雪見的思緒。雪見這才把石韋要去從軍,而後又遇到四堂哥的事情,都講了出來。中間,並未說遇到登徒子的事情。

  微娘聽後,微微歎息著。

  “雪見,其實石韋是個好孩子,為了你能夠做到如此,十分不易。如此看來,他到也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娘!”

  這一點,雪見也感覺頭疼。難道因為合適,就要嫁給他嗎?古代人都是這樣子嗎?還有,雪見看到了石韋身上有一種歧路的偏執,具體她也說不清楚,所以,她有些話,還不能夠說出口來,只能夠拿別的理由搪塞。

  “看到你跟爹團聚了,雪見才會想自己的事情。”

  提起了皇甫陽,微娘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小桃已經出去,給雪見準備茶水了。

  雪見握了握微娘的手,說道:“娘,四堂哥從京城捎回來信兒了。”

  “你爹他——”微娘突然急切地拉住了雪見的手,殷殷地說道。

  雪見咬了咬唇,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娘,他們說爹爹不在天牢中,被人救了出來。但是暫時好像有什麼事情,回不來祈蘭城。”

  “是嗎?那他過多久才能過回來?哦不,雪見,咱們一起去京城好嗎?”

  看到娘雙眼中的光芒,雪見於心不忍,但是還得把這個謊說圓了。

  “娘,你身子弱,不易長途跋涉。要不這樣子,四堂哥他們還要回京城,我跟他們一起回去,然後帶著爹一起回來,好不好?”

  “可是路費?”微娘也知道,自己這麼個病身子,跟在雪見的身邊,只能夠是個累贅,雖然,她也很想去見皇甫陽。

  “這些年我攢了一些錢,娘,你不用擔憂了。”

  可是,哪裡有錢?這些年的錢都給娘買補品了,根本沒有剩下的。但是這些話,雪見都不能夠跟娘說。好不容易安撫下了娘,她才退了出去,獨自坐在涼亭中,耳邊是那些丫鬟婆子的碎言碎語。

  “那個冷小姐真的很過分那,剛來,就以大少奶奶自稱,那麼,咱們大少奶奶該臉往哪裡擱?”

  “不過我聽說,冷小姐家比大少奶奶家還要殷實,而且人又年輕漂亮。再者,這都兩年多了,你沒看到,大少奶奶的肚子還沒動靜兒麼?”

  “可是,大夫人一直很喜歡大少奶奶啊!”

  雪見感覺有點煩躁,她思考的時候,喜歡安靜的地方。所以就站起來,朝那叢香樟樹走去。

  “一進府就跑沒影子了,原來躲在這裡想事情?”

  雪見不用抬頭,就知道來人是誰了。怎麼感覺,這個孔雀男有點陰魂不散呢?他好好的不在皇宮裡面呆著,到處跑什麼!

  雪見沒心情去理他,低著頭,看著那隨風輕搖的小草。

  “在想,怎麼去找你爹?”

  雪見不回答,洛宸知道,他說對了。看著那緊蹙的秀眉,洛宸大步走上前,伸出手來,輕撫了下她的眉心。

  雪見嚇得往後一退,剛想開口,卻被洛宸的一句話攔住。

  “皇宮要開始選醫女了。”



  第七十章:出手

  “皇宮要選醫女?那有什麼要求?”雪見清楚,皇宮要選醫女,一定不會那麼容易就被選上。雖然她不大瞭解古代這方面選秀的具體流程,但是能夠入宮,應該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她承認,洛宸的這句話是真真的令她心動了。先前他們也分析過了,爹一定是得罪了宮裡的某些權貴無疑,如果要尋找到爹的下落,那麼只能夠從宮裡面入手了。

  “入宮方面,我倒是可以幫你安排,畢竟你是清風的堂妹。不過,我也得提醒你,宮中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呆的,一旦你入宮,我跟清風沒有法子時刻都關注著你,換句話說,如果有什麼人要欺辱你,甚至讓你死,我們有的時候鞭長莫及。同時,你可能這次入宮會無功而返,甚至得到你爹已經死去的消息,這都是你要考慮的,畢竟,這次入宮,有可能賭上你的命。”

  洛宸停了片刻,他看到雪見在低頭沉思,又加了一句。

  “本來,如果是宮中的御醫獲罪,那麼內務府一定會有所記載。我們已經打聽過,內務府裡面關於皇甫陽的所有記錄都被抹去,所以,如果你想要去查你爹的事情,唯有親自去太醫院,才能夠有一線機會。而這一線機會,也有可能搭上你的命,當然了,你有理由猶豫的。”

  “我沒有猶豫!”

  雪見頭腦中第一出現的,就是皇甫陽那溫暖的笑容。是他跟微娘給了自己一直缺失的父愛母愛,雖然短暫,但是卻在雪見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經常擁有的事物,才不會意識到它的美好。但是,如果說一直缺失呢?第一次擁有了,才會更顯彌足珍貴。

  “那麼,你是因為害怕了?也難怪,有許多宮人進了皇宮,就這輩子也沒有出來過。你害怕了,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洛宸,誰都會恐懼死亡的,所有恐懼死亡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在這個世上,還有許多想要追求的事情,想要關愛的人,許多許多沒有做的事情,所以他不甘心去死,所以他才會畏懼死亡。的確,我也害怕死亡,因為,如果爹爹真的不在人世了,我也去了宮中,消失在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麼等待我娘的,也就只有死亡。”

  左右的,都是矛盾。

  心中的希望成灰了,那麼一切,也就變成了絕望。即使活著,也是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洛宸沒有料到雪見這麼坦誠地說出了心裡面的感受,並且,他有點想要笑,因為如果皇兄聽到了他的皇宮竟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會哭還是會笑。

  “所以,你的答案是?”

  雪見只是朝洛宸點了點頭,不遠處,是正在吵鬧的一群人。雪見扭過頭,發現那正是連翹跟戚氏。這是她們的第一次“對弈”嗎?

  而戚氏,雪見一直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洛宸,你為何要幫我?”既然決定了去京城,雪見的心完全地平靜了下來。她捏了捏手絹,舉頭看著這皇甫大院的一草一木。

  要離開了,有點不舍。因為或許她這一去,是永遠的離開。

  “我是在幫清風。皇甫雪見,是你一直在淡漠親情,對誰都豎立著防護網,總是以為那些人對你們母女怎麼樣,可是你未曾想過,如果他們果真對你無情無義的話,你跟你母親,會這麼好好地活到現在嗎?”

  “你什麼意思?”雪見一挑眉,心中一慌亂。

  “我言盡於此。”

  洛宸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雪見剛想追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可是卻被身後的一聲驚叫嚇到。她回過頭,看到了戚氏已經躺在了地上,身子在痛苦地抽搐著,而一邊的丫鬟婆子都亂了手腳,連翹站在那裡,也傻住了。

  雪見連忙走上前,蹲下身,看了看戚氏的模樣。

  戚氏臉色慘白,身子一直顫抖著,而她的裙子下擺,綠色的裙擺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朵朵妖豔的花兒。

  難道是——雪見一抬頭,連忙對身邊那群失去了語言的人說道:“快,去醫館叫郎中來。還有你們,趕緊扶著堂嫂回房間去。”

  眾人聽到雪見這麼一說,如夢初醒,連忙手忙腳亂地將戚氏扶了回去。

  不知道怎的,雪見感覺戚氏好像看了自己一眼,但是,也好像沒有。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推她,她是自己滑倒的!”

  雪見抬頭看了看有點懵了的連翹,又想起來剛才戚氏的眼神。不知道怎的,竟然會在大熱的天,打了一個冷戰。

  “雪見,你來就好了,你看到沒有?真的不是我推的她,不不,我只是輕輕一碰她,她就滑倒的,她,不會死吧?”

  因為連翹也看到了戚氏被鮮血染紅了的裙擺。

  雪見知道,戚氏死不了,但是,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就那麼沒有了。

  很快,皇甫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因為戚氏小產,所以暫時雪見清風等人,只能夠這陣風波過去再去找大伯父。

  連翹的哥哥,冷明凡只是一個勁兒地給皇甫玄參道歉,正是因為連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大鬧,縱使玄參顧念跟明凡的朋友之情,但是事情鬧得這麼大,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了。

  很快,戚氏的娘家也來了人,而玄參還得去面對戚家人。

  皇甫家亂作了一團。

  本來,趙氏面對連翹既想嫁入皇甫家,但是又不願意做小一事,也曾有過猶豫。但是,戚氏小產一事,讓她可是嚇了一大跳。然後,再有人在她耳邊那麼一說,這次戚氏小產事小,倘若那麼個狠毒的女子進入皇甫家,那日後皇甫家還有安寧之日嗎?

  趙氏這才完全地封了口,寧死不同意連翹進入皇甫家大院了。

  “冷兄,事到如今,你還是帶著連翹離開這裡吧。”不到萬不得已,玄參不會對好友下逐客令的,但是,如果不讓連翹即刻離開皇甫家,怕是戚家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冷明凡只得無奈地應承。

  “都是小妹不懂事,給你帶來了的麻煩,如果用強的手段才能夠帶她走,那麼我也會把她帶走的。”

  “哥,你也不相信我嗎?”

  雪見遠遠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站在門口說話。雖然,她知道,或許連翹真的是無辜的,但是,事到如今,連翹也只能夠離開皇甫家了。

  但是,她不懂,戚氏這麼做,值得嗎?

  雖然連翹老大不樂意,說死不願意離開皇甫家大院。但是此時的情況的確十分棘手,明凡只好說服連翹,先去客棧暫住,連翹也只能夠退一步,同意了明凡的決定。

  明凡在離開皇甫家大院的時候,回過頭,看了看雪見。

  “哥,你改變主意了,不帶我離開了?”連翹的話語中,帶著一股子希冀。

  “不,連翹,我們先離開這裡,到了客棧,咱們再從長計議。”明凡連忙拉著妹子轉身出了皇甫家大院。

  自此,一切才安靜下來。

  雪見回到房中,看到娘在小桃的攙扶下,正好往外走。

  “娘,你這是要去哪裡?今日外邊風大,不易走動的。”

  “雪見,你堂嫂不是小產了麼,我過去看看她。你去了羊城那幾日,你堂嫂還來看過我,給我送了一些糕點之類的。”

  雪見一愣,這堂嫂做事情,竟然這般不顯山不露水的。她關照娘,到底是大伯母授意,還是自己的主意呢?

  不知道怎的,雪見突然想起了先前洛宸說的那句話。

  “娘,我扶著你一起過去。”

  “也好。”

  母女倆一起進了戚氏的臥房,以前這個院子是雪見一家住的,這次踏入,雪見思緒萬千。以往,就是這裡給了她穿越而來,第一年所經歷的一切。看著那木桌木椅,不免想起了許多。

  “三嬸,您怎麼過來了。”戚氏見到微娘來,就作勢要起身。

  “梅枝,你身子弱,快些躺下。”

  戚氏躺下了,連忙吩咐身邊的丫鬟去給微娘搬了凳子過來。

  雪見端立在微娘的身邊,看著戚氏蒼白的臉色。心中再度想起來洛宸的那句話,莫非,這兩年來,真的是她錯怪了他們嗎?

  但是,當初那麼趕她們母女倆離開皇甫家,也是她錯怪了他們嗎?

  “過幾天我就沒事了,三嬸,上次我差人送去的香草膏,還對您口味麼?”

  “很不錯,你瞭解我,吃不下太甜膩的東西。”

  “那我下次再差人給您送過去一些。”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微娘扶了扶額頭。

  雪見一直沒有插話,她看到娘許是累了,才開了口。

  “娘,累了嗎?”

  戚氏一看,連忙說道:“三嬸,梅枝沒什麼事情了,過段時間就好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微娘點頭,小桃扶住了她的右胳膊,雪見扶住了她的左胳膊,三個人作勢要離開。

  “雪見,你留下再陪我說會話吧。”

  開口的竟然是戚氏。

  “雪見,你就陪著你堂嫂再說會話吧,我確實不大中用了,才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就累了。”

  雪見只好點頭。

  目送著微娘出了門,雪見就回過身,坐在了剛才微娘坐過的那個凳子上。

  戚氏遣退了四周的人,然後回過頭,對雪見說道:“雪見,你不會把那天的事情,告訴別人吧!”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11:49 PM

  第七十一章:值得

  “大堂嫂,你這麼做,值得嗎?畢竟孩子是無辜的,而且,一旦你生下了這個孩子,即使連翹能夠進皇甫家大門,你有了孩子也有了依靠,連翹也動搖不了你的地位啊!”雪見費解地說道,同時,她看到了戚氏平靜地躺在那,嘴角扯住了淡淡地笑意:“雪見,你不懂,如果連翹能夠取代我成為皇甫家的大少奶奶,那麼即使我生的是兒子,那麼也只能是庶子。再者,你感覺,那麼驕傲的連翹,會忍受著別人跟她共侍一夫嗎?從她叫囂著讓我給她讓位置開始,結果就已經註定,我跟她之間只能夠留下一個。同時,我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活在被欺辱的情況之下。如果真的那般,我寧可不要他。”

  雪見還是無法理解:“大堂嫂,我們皇甫家雖然是富庶人家,但是也僅僅於此。你為了這個大少奶奶的位置,至於做到如此嗎?”

  其實雪見更想說,為了這樣子的犧牲,真的值得嗎?難道不在乎那親生骨肉嗎?都說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但是雪見怎麼也想不通,親生母親為何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當初看史書,那個有著雄心野心的女子為了自己的未來,不惜親手掐死不足月的女兒,但是那有前提,可是眼前只是一個“大少奶奶”的位置而已啊!

  戚氏虛弱地笑了笑。

  “因為我愛他。”

  雪見一愣,本來,她以為這裡的女子,尤其是像大堂嫂這般通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婚嫁的,定然是那種十分傳統的三從四德女子,雖然雪見也知道大堂嫂平日裡都掩藏了自己的真是本心,那她也以為,大堂嫂是想要在這個大院裡面生存下去而已。

  如今看來,那種愛情也是存在的,只不過靜靜的,不被人發現,甚至,就連當局者如大堂哥玄參,也未必知道吧。

  “自打那次在花燈會上看到了玄參,我的心中,再也無法放下他人。”

  戚氏看到雪見沉默了,也就不再多說話,只是淡淡了一句道:“雪見,我有點累了,你先回去照顧三嬸吧。”

  雪見點頭,跟戚氏到了別,就轉身想要出去。就在她掀起門簾的時候,身後戚氏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別把一切都抗在肩頭,因為有些並不需要你去抗。還有,不要把你想要的,加之在別人的身上,抑或,別人的心頭。你累,別人也累。”

  雪見回過身,看到戚氏已經蓋了被子,身子朝裡側臥著,雪見看不到她的表情。

  什麼意思?

  看樣子戚氏也無意繼續跟她說話,雪見便悄聲退了出去。

  難道,她真的是哪裡錯了嗎?是她在這裡的三年的認知錯了,還是一直以來她奉行的準則都錯了?

  “雪見!雪見!”

  雪見猛然抬頭,看到四堂哥清風朝自己招手而來,她就迎了上去。

  “四堂哥,你去見過大伯父了嗎?”

  清風點頭。“恩,那個連翹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而且戚氏家的人也打發走了。雪見,三叔的事情,你想好了沒有?你打算怎麼辦?”

  清風還不知道雪見跟洛宸的談話,而且,雪見看了看清風的身後,並沒有洛宸的身影。

  “四堂哥,我打算去京城。”繼而,雪見將自己要去皇宮當醫女的事情,簡略地跟清風一說,她看到對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雪見,萬萬不可!你不清楚皇宮那裡是個什麼地方,多少宮人有去無回的。倘若你還沒有查到三叔的消息,就在裡面遭遇了不測,那麼要讓我怎麼跟三嬸交代呢?洛宸他是跟你開玩笑的,皇宮去不得!雪見,我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吧!”

  雪見搖了搖頭。

  “已經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那你跟三嬸說了嗎?她離得開你嗎?”

  “我已經跟娘說過,是去京城找爹,然後帶著爹一起回來。她說也想去,可是她的身子根本不能夠經得起長途跋涉的顛簸。再者,我本來也以為,我要時刻地守護在娘的身邊,才能夠護她周全,可是我錯了,有的時候,我的過度關心,可能也束縛了娘。”

  因為雪見在去羊城的那些日子裡,微娘過得倒是也順心如意。

  雪見再度想起了洛宸的話,而後,又看了看眼前的四堂哥清風,還有在醫館一直照料自己的大堂哥玄參。說到底,他們對自己都是不賴的,只是雪見一直不願意拿親情作為他們對自己好的解釋。

  思及此,心境竟然慢慢明朗起來了。

  不過,清風還是擔心著。

  “可是雪見,去皇宮定然不是一件小事,你用不用再考慮一下?”

  雪見微笑著道:“我已經決定了。進宮後,我會儘快查到爹的下落,而後,就會儘快離宮。離宮方面,可能還得請堂哥還有洛宸幫忙了。”

  以前看過了一些電視劇,裡面都是宮鬥的內容。雪見也知道,即使那些妃嬪們在裡面,稍不留神,不是被打入冷宮,就是直接丟了性命,更何況一個小小的醫女呢?

  即便如此,雪見還是不改初衷。

  戚氏剛才跟她說過的話,雪見想,她一定是在暗示自己,要放下什麼,不要活得那麼累。雪見感激她,其實誰都不想活得太累,戚氏也累,為了心愛的人,她不惜累心累身。所以,雪見現在也是累,她只想能夠為皇甫陽還有微娘做些什麼,才能夠讓自己的心安。

  畢竟,是她奪了他們孩子的身體。

  既然雪見下了決定,清風也別無他話。隨後,就是去將這件事情告知于大伯父等人,末了,還有告訴微娘。

  因為大家刻意地隱瞞,所以微娘只是以為雪見去京城接皇甫陽回來,自然激動萬分。雖然對雪見還有許多擔憂,不過總算是沒有阻攔她去京城。

  同時,雪見也知道,自己這一去,時限也不能夠太長,最多一年半載就會回來吧。可是她卻不知,等待她的,絕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雪見回望皇甫家大院的門楣,頭腦中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個大門的景象,那是她穿越到此一個月後,皇甫陽抱著她,站在門口的情景。

  爹的一言一笑,至今歷歷在目。想著想著,雪見的眼簾不禁濕潤了。

  “雪見,如果,你短時間內無法回來,那要怎麼跟三嬸交代呢?”

  “屆時,書信回來,就推搡找一些理由吧。總之,我現在不能夠回頭了。”

  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雪見以前的時候,也是這般,雖然,有些決定會註定讓她吃一些苦頭,但是,沒有苦何來的甜?

  當初她在學校裡面的時候,凡事也是以此為準則。但是依稀間,彷彿哪裡變得跟以前的她不一樣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洛宸跟清風騎馬走在馬車的前方,雪見獨自坐在馬車裡面。

  掀起簾子,在途經舊瓦房的時候,雪見微微愣了一下。

  被石韋修好的木門,門口的大石塊,斑駁的牆圍上,爬滿了淡粉色的薔薇花。

  雪見微微歎息,她本來想要去跟石韋道別的,可是等到她再度去了石韋家的時候,卻被告知,石韋已經去從軍了。

  他到底還是去了。

  自此,無論是雪見,還是石韋,都踏上了一條佈滿荊棘的路。他們都各自懷揣自己自己的目的,一步一步朝坎坷走去。末了,當他們回過頭的時候,都會發現,一切已經從他們離開祈蘭城開始,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個冰山男呢?雪見看到舊瓦房的時候,也想到了桑寄生。不過,突然想到了那句話,雪見竟然會淡然一笑。

  桑寄生一定會跟著自己去京城的。幸好那句話是父債子償,但是卻不是夫債妻償。事情到了如今,雪見還能夠想到這些,只能夠說,她在努力讓自己的壓力不要那麼大。

  即使,是去赴死。

  那麼,一切都值得嗎?雪見又想起來,自己問過戚氏的話。

  其實,所有的行為,因為有了理由,無論那個理由是什麼,都是值得的!

  這一路上,倒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在途經一個小鎮的時候,適逢雷雨大作,一行人只好暫時停了下來,在一家客棧落了腳。

  在跟四堂哥閒聊中,雪見知道了洛宸,原來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十三王爺。雪見也奇怪,第一次他們見面是在大青山,而後,又是在羊城,但不說莫名其妙的,兩個人總是見面,要麼就是說洛宸這個十三王爺,也太遊手好閒了吧!

  “他整天悠悠蕩蕩的,都不在京城呆著嗎?如果王爺沒有封地的時候,不是都呆在京城嗎?”

  清風笑道:“洛宸跟我一般,都不大喜好束縛,喜好結交武林好友,只是可惜,這一次我只能夠暫時在京城了。”

  話語中,竟然還有惋惜。雪見淺笑,看樣子都是遊走慣了的主,現在要被束縛住,固定在一個地方,還有點不大習慣。

  “我感覺,你跟洛宸都是沒有長大的人,日後成親了,就會顧家,就會安定下來,不會再如漂浮的蒲公英一般了。”雪見突然想到了在羊城的那宋家姐妹,剛欲開口問道,是不是後來宋百媚許配給了四堂哥,就看到洛宸突然走過來,一下子坐在了她身畔的木椅子上。

  “你那麼關心我有沒有成親,有什麼意圖?”

  這個時候的洛宸又換上了那種漫不經心的模樣,根本不像那個在皇甫家花園,跟雪見說出來那種正經八經話的人。

  見到雪見不理會他,洛宸逕自地淺啜了一口花茶,轉過頭去,略微皺眉地對清風說道。

  “清風,糟了,你的這個堂妹好似看上我了啊!”



  第七十二章:孔雀

  雪見氣結,虧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揣度他說過的話,以為裡面應該蘊含著什麼更深刻的含義,可是孔雀男到底還是孔雀男,少一刻不自以為是,不孔雀開屏,他就好像不舒服一般。其實剛才雪見的話還說錯了,他哪裡是什麼沒有長大的孩子,根本就是一個不知疾苦的王孫貴胄,被嬌慣壞了的主。雪見扭過頭,看著一臉糟糕相的洛宸,明眸一閃,開口說道:“十三王爺,那要是雪見真的喜歡上了您,可如何是好?您貴為王爺,可雪見只是一介草民,即日或許會成為宮中一名小小的醫女,說到底,就連在您身邊伺候您,都不夠格呢!看來,只能夠將這一片冰心深情,掩藏在心底,埋葬在宮闈深處了。”

  比氣人,誰不會!神情幽怨後,雪見看了一眼洛宸,發現他那僵硬的表情,好像吃到米飯中,沙子比米粒還多一樣,也或者,看到了什麼十分稀奇古怪的東西。雪見突然想笑。

  其實在離開祈蘭城的時候,雪見也想過了,日後,她不要活得那麼累,不要自己在乎的人,也活得那麼累。人生一世,短短數十年,一眨眼,白駒過隙的,剩下的不過都是黃土一杯了。

  既然老天讓她從新活過這一遭,那麼,她就要對得起老天給她這次寶貴的重生機會。

  以往她會拼命努力學習,努力打工,努力學許多東西,為的就是讓養父母開心,讓他們感覺,自己沒有領養錯孩子。可是,當她臨死的那一刻,才發現,人一死,什麼都是浮雲了,畢業找好的工作,很好的結婚物件,一下子都隨著她的死,煙消雲散了。

  直到現在她才值得,世間最珍貴的,就是她能夠握在手裡面的當下。

  “雪見,你果真喜歡上了洛宸?”清風最先發出聲音,不過他的表情告訴所有人,那就是十分的難以置信。

  洛宸半天沒發出來聲音,只是那麼愣愣地看著雪見。

  雪見莞爾一笑。

  “四堂哥,我累了,先回房間歇息了。”

  此時,外邊已經雷聲大作,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櫺上,咣咣作響。柳條在狂風中起舞,不過那個模樣的確有點駭人,好像下一刻柳樹就會攔腰折斷一般。

  “一陣秋雨一陣涼,雪見,夜裡注意蓋好被子。”

  “恩,四堂哥也早些休息。”

  直到雪見的身影消失在了玄關處,洛宸才回過神兒來,十分驚訝地說道:“清風,剛才那是皇甫雪見嗎?”

  不知道怎的,洛宸又想起來兩個人在山洞中的一幕,那個時候她說,難道要讓她以身相許嗎?可是下一刻,她又說,她不樂意。

  “這一刻的你,才不大像洛宸!”

  雖然是話趕話說了過去,但是清風下意識中,不想雪見跟洛宸扯上什麼感情問題。洛宸是皇族的人,而一旦牽扯上了皇族,許多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複雜起來。所以,清風只是希望雪見這一趟去京城,果真要早去早回比較好。

  可是有的時候,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等到雪見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天色還未亮,陰沉沉的。她摸了火摺子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疑惑地看了看外邊依舊陰雨綿綿的天空。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雪見不認為自己的覺很輕,所以現在不應該是半夜。她推門看著其他屋子,都是隱隱地透露出了微弱的光。

  “莫非,是因為陰天的緣故?”雪見感覺腹中饑餓,就喚了小二,去弄些吃的來。一想到四堂哥他們或許還沒有用飯,就囑咐小二,把一份送到四堂哥的屋子去。

  落座在木桌子前,雪見從囊中取出了一枚朱釵,這是當初她去羊城的時候,娘親手戴在她頭上的,同時,這枚雀羽朱釵,也是當初娘跟爹成婚之日,爹親手給她戴上去的。

  雖然微娘應承說,她不會跟著來,但是卻讓雪見把這枚朱釵帶上,等到見了皇甫陽後,先把這枚朱釵給他,所謂睹物思人,以物寄情絲。

  “娘,我一定會讓您跟爹團聚的。”

  突然門外一聲響,雪見問了一聲:“誰?”

  “姑娘,是小的給您送飯來了。”

  雪見聽聞,起身去開門,眉清目秀的店小二把碗碟依次擺放在了木桌子上。店小二趨了趨身,作勢要退下,卻被雪見叫住。

  “我讓你給那個房間送的飯,送過去了麼?”雪見只是讓他給四堂哥送飯,並沒有去管那個孔雀男洛宸。

  “是的,小的先給那個客官送的飯。”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雪見看了看外邊灰濛濛的天。

  “現在午時了,因為外邊的雨一直沒有停,所以此時才黑如深夜。”店小二規規矩矩地說道,不過他又看了看雪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竟然是午時了,雪見很訝異自己睡了這麼久,對於從來不貪睡的她,倒是有點反常了。

  不過,雪見沒有落下店小二那略微有點奇怪的表情。

  “還有何事?”

  “這位姑娘是外地人吧,最近咱們這汕陽挺亂的,您還是小心著點兒比較好。如果身邊沒人的話,還是不要出去亂走。雖然說現在這雨是下得昏天黑地的,但是,危險還是在的。”

  是八卦嗎?雪見倒是來了興趣。而且如果雪見沒有記錯的話,五娘的未來夫君家,就是這汕陽的禦史家的少爺。

  “怎麼個亂法?殺人越貨?採花大盜?抑或有著什麼牛鬼蛇神之物?”

  聽到雪見這麼問,店小二的臉上全是尷尬之色。

  “姑娘一點都不害怕嗎?因為本城都出了好幾起命案了,至今懸而未決,官府的人都愁壞了。”

  雪見當然害怕,她不是世外高人,沒有武功之類的庇護。只不過,既然來到這裡,大雨一時不停歇,他們就沒法子繼續趕路,瞭解一些情況,倒是有益處的。

  “自然害怕,所以我才想跟你多打聽一下情況。那些死的都是什麼人,有沒有什麼共同特點?”

  就雪見的認識,如果死的人有什麼共同點,那麼破案就應該有理可依。比如,如果死的都是女人,抑或更清楚點,都是年輕女人,那麼就可以做一個假設的推斷。如果死的都是相貌類似的男子,那麼也可以有個簡單的推斷。再者,如果死去的人,死法都一樣,那麼做出來一個推斷應該不是難事。

  可是,店小二卻搖了搖頭,道:“這些死者中,男女老少皆有,更有甚至,他們的死法都是不同的。”

  什麼?雪見一愣,難不成是有殺人魔鬼,在即興殺人?那麼來說,太變態了!

  突然這個時候,木門吱嘎一響,雪見跟店小二都嚇了一跳。

  “皇甫雪見!”

  來人是洛宸。

  店小二連忙退了出去。雪見也不去理會洛宸,逕自地去吃飯,她也確實餓壞了。

  “你在這裡吃得挺歡實啊,而且你還記得給你四堂哥送飯,那麼,為何唯獨忘記了你深愛的我呢?”

  洛宸故意咬重了“深愛”兩個字。

  噗!雪見噎到了,如果不是顧忌形象,估計那到了嘴裡的米飯青菜,都會如數吐出去。

  連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涼茶進去,雪見撫了撫胸口,瞪著洋洋得意的洛宸,怒道:“洛宸,你知道不知道,孔雀在開屏的同時,也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面展示給了世人,你也一樣,在你自認為很了不起的時候,也正是你把自己的所有劣根性都暴露的時刻!”

  “你竟然這般羞辱我!皇甫雪見,你不是說過,你喜歡我嗎?”

  “是的,我是說過沒錯。可是,我說的都是真的嗎?那我還說,你是我親生哥哥呢,你信麼?你是麼!”

  洛宸捏緊了拳頭,舉到了雪見的跟前,硬生生地停住。他一咬牙,轉而,那抹怒火又變成了一種壞壞的笑意。

  “怎麼,對跟你四堂哥的親事,你還念念不忘,如今,竟然打算喜歡你的親生哥哥了?”洛宸有意在指雪見在羊城的時候,被妙香鬧的那場烏龍來。

  雪見微怒,“你要把那件事忘掉,不許再提!”

  “在命令我?想我是堂堂大周國的十三皇子,會聽從一個身份卑微,即將成為一個小醫女你的話麼?”

  雪見咬唇,這個洛宸不但自戀,而且小肚雞腸,所有的事情竟然都記得那麼清楚明白。都說不要得罪女人,不要得罪小人,現在雪見的認知中,就是唯洛宸跟洛宸難養也。

  這麼容易激動,容易生氣,好像不大像自己了。雪見突然有點恍惚了,不過,她也知道,不應該跟這個洛宸繼續糾纏下去。

  雪見剛想下逐客令,就看到清風推門而入。

  “四堂哥!”

  “呵,你們都在這裡。雪見,昨夜睡得可好?”

  雪見點點頭,她不去理會洛宸,落座到了清風的身邊,蹙眉說道:“四堂哥,這裡不大安生,出了許多起命案。”

  “怎麼,你害怕了?就這點膽子,日後怎麼在皇宮裡面混!怕不是有人一嚇唬,你就昏死過去,被扔到亂葬崗了。”

  “我怕死,是因為我還不能夠死,我還得留著命去找爹。”

  “咳咳,雪見,我們暫時不能夠離開,一來,天氣惡劣,沒有辦法繼續趕路;二來,洛宸得去一趟當地的衙門。”

  清風本來還擔憂,雪見是否真的喜歡上了洛宸,不過如今一看,兩個人倒是跟仇人差不多。

  “他去官府做什麼?”雪見挑眉問道。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11:53 PM

  第七十三章:推理

  清風又窘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邊的洛宸早就按耐不住,跳到雪見跟前,昂著頭對她說道:“小醫女,你好像忘記了,我可是大周的十三皇子!汕陽出事情了,我本應該去看看的,你還有什麼微詞?”雪見看著他得意的模樣,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按理說,洛宸如果成年了,就應該被封做什麼王,這個洛宸一會兒稱自己為皇子,一會兒又是王爺,那麼再結合他一直閑來無事,想必也沒有什麼公職,看來,就算是王爺,也終究只是個掛牌王王爺而已,去衙門看看,想必也是裝腔作勢。思及此,雪見了然一笑,也不再去跟他糾纏了。

  轉過身,雪見對清風說道:“四堂哥,我也需要去衙門嗎?”

  “一起過去吧,把你一個人留在客棧,我們也不放心。”

  雪見點頭,此事說定,三個人都草草用了飯後,雨竟然小了許多。三個人撐著雨具,走在被大雨清洗得十分乾淨的路上,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腥味。

  “小醫女,待會兒看到了那些死人,最好不要嚇暈過去,如果你暈了,就把你扔到死人堆裡。”

  雪見才不害怕那些,想當初她還上過解剖課,甚至還親眼見過那些剛成型,但是卻胎死腹中的嬰兒屍體。其實最初她也不大適應,但是漸漸地,看著那些東西,也就麻木了。

  “王爺,您放心,雪見就是看到你的屍體,也不會昏過去的。”

  “你!”

  清風有點頭疼,慌亂中有一道影子閃過他的眼簾。清風四周環顧,卻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整條街道十分蕭條。

  此時天已經亮了一點,但是還是灰濛濛的,彷彿下霧了一般,只能夠看清楚近距離的人或物。也難怪此時大街上沒有什麼人,剛發生了那麼多起命案還懸而未決,如今這樣惡劣的天氣,想必為了個人安危,紛紛留在家中。

  雪見驚訝的是,洛宸竟然知道去衙門的路。

  在衙門大門口,扣了半天朱紅大門,才有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廝,打開小角門,探著頭看了看雪見等人。

  “你們找誰啊?”

  “把這個拿給你們郡守看。”

  小廝略帶疑惑地接過了洛宸遞過來的權杖,又把門掩上。

  天氣還是十分潮濕,並且有一種沁心寒骨的冷。雪見不自覺地抱了抱胳膊,感覺天又涼了許多,果真一場秋雨一場寒。

  不一會兒,裡面傳來窸窸窣窣許多人的腳步聲,大門吱嘎一聲就響了,雪見看到一個四十歲上下,身穿官服的胖男人,連忙迎了出來。

  “小的汕陽郡守魏書寒,見過十三王爺!”

  那些侍衛,也都黑壓壓地跪了一片。

  “魏大人請起。洛宸路過此地,聽聞這裡發生連環命案,一直未破,就想過來衙門瞧瞧。”

  那魏郡守臉色一僵,隨即,肥胖的臉上,佈滿了難色。

  “此案一直沒有破,老朽懺愧不已啊!”

  雪見看到洛宸又正經起來,不免有點奇怪。那麼自大自高的一個人,搖身一變,有板有眼的,看著還真的有點不大舒服。

  雪見懷疑這個洛宸是雙子座的,不然,為何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體現呢!

  “阿嚏!”一直在想著事情,雪見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因為她穿的衣裳有點單薄,不免有點著涼了。

  魏郡守這才注意到了洛宸身後的皇甫清風跟雪見,連忙開口道:“看我,就顧著跟十三王爺說話了,竟然忘記了這天寒地冷的,還是請王爺跟您的朋友,進屋裡面說話吧!”

  一行人慢慢地走入了內室,雪見打量了一下這個衙門,倒是跟電視中看過的無異。前邊的堂應該是來審案的,他們一行人往裡面走,一直走到了一個溫暖的內室。

  魏郡守遣退了那些侍衛,只剩下了一個軍師模樣的瘦瘦的老先生,立在他的身畔,然後吩咐下人,倒了暖茶過來。

  菊花味道有點濃,不過喝了熱茶,雪見感覺身上也漸漸緩和了起來。看來,她得加件厚點的衣裳了。

  這秋天,來得很快。

  “魏大人的意思是,這死去的六人中,有一對青年男女,有一對男女兒童,有一對年過花甲的老者。三男三女,死法各異,根本無所循共同特點?”

  洛宸問過後,那魏郡守一臉無奈地點了點頭。

  雪見歪著頭,看了看四堂哥,好像也在思考著什麼。

  洛宸開口問道:“魏大人,可否讓我們見見屍體。”

  其實洛宸也沒有法子,但是,既然他來到了這裡,趕上了這件事情,就不能夠坐視不理。更何況,那可是六條活生生的性命。

  “自然可以。那這位姑娘暫且留在這裡?”姑娘家家的,又是未出閣的,一般這樣子的情景,就要回避了。

  可是雪見是醫學生出身,而且又來至於現代,當然不顧忌這些。還有一點,她也被這幾起詭異的命案,吸引住了。

  “那就讓她先在這裡吧。”開始都是開玩笑的,洛宸不以為哪家的小姑娘,看到屍體會比男子更鎮定。

  “不,我跟你們一起過去看看。”

  聽到雪見這句話,眾男子都是一愣。只見一直站在魏郡守身邊的那個老先生,捋了捋花白的鬍子,道:“這位姑娘,那六個人死法各異,有的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淒慘,你確定要去看嗎?”

  “你們不必擔憂,雪見自幼見爹行醫救人,耳濡目染,也見識過了許多,膽子自然比一般的女子要大些。至於你說的淒慘境況,想必,雪見見過的,定然比那還淒慘。”

  雪見清楚,她只有把這件事情拿出來當幌子,總不能說自己在醫學校的時候,每週一堂解剖課吧,更不能跟他們說,自己都去醫院實習過吧。

  眾人一聽有理,便不再說其他。

  由那位老先生引路,魏郡守在後,然後便是雪見三人,徐徐前行。

  洛宸站在雪見的左邊,趁著清風跟前邊郡守說話的空當,他低聲道:“你當真不害怕?一會兒可不要驚叫。”其實他本來嘴裡面要說的是,不要逞能,趕緊回去。可是那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挑釁的語調。

  雪見淺笑,不去理會他,快步跟上了清風等人的步伐。

  洛宸一愣,也大步走了上去。

  那些屍體都放在柴房中,即使現在天氣漸涼了,但是眾人一進屋子,還是聞到了一股子屍腐的味道。

  “今日是最後一天了,雖然這些人都死於非命,但是人終究是需要入土為安。明日,屍體就會被家屬領回去,安葬了。”

  魏郡守不免遺憾地搖了搖頭。

  “魏大人,這些死者的身份都是如何?”

  “宋先生,你把這些死者的身份,還有死亡時間等相關的,都告知王爺。”

  “是。”一直站在魏郡守身邊的那個老先生,連忙拿出了一個本子,照著本子上面的記錄,來告知他們關於六位元死者的資訊。

  雪見只是用眼睛一掃那些屍體,有的死得很安詳,彷彿還在睡覺一般;有的渾身是血,也不知道哪個傷口才是致命的。有的看起來四肢彷彿斷了一般,整個模樣極其古怪。有的,甚至沒有了頭。

  是誰會這麼殘忍呢?雪見蹙眉。

  看到雪見沉默了,洛宸以為她被嚇懵了。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的身邊,彷彿無意,但是卻在給她一種無聲的守衛。

  雪見抬頭看了看他,而洛宸的眼神卻依舊在盯著那些屍體。

  只聽到洛宸沉聲道:“死了這麼多人,就沒有人看到嗎?”

  雪見知道,洛宸的意思是,有沒有目擊證人。試想,如果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那麼有目擊證人的話,這個目擊證人此時是生是死呢?

  “這六個人都是晚上遇害的,但是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聯繫,所以應該排除了是仇殺了。”

  不會莫名其妙地殺人吧!如果一個郡出現了瘋狂殺人魔鬼,那不會自大發生命案到現在都有半個月了多了,才死了六個人吧!

  雪見抬頭,看了看洛宸,發現他也是眉頭緊鎖。而此時的皇甫清風也一言不發。

  三個人回到客棧的時候,都有點沉默。

  清風以為雪見是見了屍體,受了驚嚇,所以才會一言不發。

  “雪見,你沒事吧?”

  其實雪見在想,那六個人一定有什麼共同之處,如果是隨意殺人,那麼為什麼那麼準確,就是三男三女呢?

  “我沒事,堂哥。你對於這場兇殺案,有什麼看法?”

  “看起來像是蓄意,但是卻又找不到那六個死者的共同之處,這才是關鍵。”

  雪見心然,原來並不是她一個人是這麼以為的。當初她的一個室友兼好友然然,十分喜歡看那些偵探片子,古代的現代的,中國的外國的,她都樂此不疲。雪見還曾經陪著她一起看過一些電影電視劇,有沒有一些類同的線索呢?

  “洛宸,你在看什麼?”清風給雪見倒了一杯茶後,也給低頭看東西的洛宸,倒了一杯。

  “這是那個宋先生給我的。他們說,已經盡力了,依舊沒有任何結果。距離最後一次命案發生時間,都過去了七八天了,他們以為,應該不會再發生命案了。所以,生怕我不信他們已經盡力了,便把這個記錄本子給我。”

  “借我看一下。”

  “你看什麼,都不懂!難道被那些屍體嚇糊塗了嗎?趕緊去休息去!”

  雪見不理他,徑直地坐到了他的身邊,將他往一邊一推,就去看那些記錄。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靠這麼近,但是這一次卻是雪見主動的,洛宸不免有點發愣。

  雪見的注意力,都在這些記錄上。剛才是那個宋先生讀的,未免他們會有聽錯或者聽漏的地方,只有細細地看一遍,應該會有更大的收穫。

  “這裡是他們的生辰八字嗎?”雪見不大懂,“甲木,葵金,乙木又有辛金,都是什麼意思?”

  “這都是七煞命!”洛宸脫口而出。



  第七十四章:七煞

  “什麼是七煞命?”雪見開口問道。

  “七煞又叫七殺,偏官等。根據五行,陰陽相合,同性相排斥,根據六親的觀點,克我者官鬼,陰見陰為偏,見陽為正。而如果生辰八字中,帶有那些特定的八字,就說明這個人是七煞命。”洛宸簡略說完,便拿過了雪見手中的薄本,細細地看了上面的死者記錄,然後略微皺眉的補充道:“這上面明明都有記錄,六人都是七煞命,那為何剛才宋老先生並未讀出來,抑或,是我記錯了?你們有印象嗎?”

  雪見跟清風同時搖頭,即使聽得不是很仔細,但是如果遺漏了那麼多,任憑誰都會有點印象的。

  雪見沉眉,那麼說,那個宋老先生就是故意地不說六位死者的生辰八字,按理說,古人應該更看重這點的,既然記錄上有,但是卻又不說,這裡面會有什麼問題呢?

  莫非,這場兇殺案當真跟七煞有關係?

  “有可能是因為七煞而殺人麼?那麼說,接下來死的,還會是七煞命麼?”雪見一問,清風隨即搖了搖頭。

  “總不會將所有七煞命的人都殺死吧!整個汕陽郡,七煞命的人不少,而且,還會有許多外來的人,也是七煞命的。”說罷,清風看了看洛宸。

  雪見頓時明白了,但是心中還是有疑惑。

  洛宸的確也是七煞命,不過,他不感覺事情會這麼簡單。“如果說要死的是七煞命,那麼為何六人中,偏偏都是一男一女。現如今,不單僅僅是七煞命那麼簡單,除了那六種人,還有哪種呢?”

  略微有點訝異,雪見也不得不在心裡面佩服洛宸,他的想法,確實更縝密一些。認真回憶一下那些看過的偵探片,雪見反復咀嚼“七煞”這兩個字。

  如今看來,這個“七”字在古代,還真是個不大討喜的數字。也不知道怎麼的,雪見的頭腦中突然出現了“七宗罪”那部電影。如果一系列的案件無理可循的時候,就可以提出一種假設的方法。

  這裡六個人的死因,應該不是七宗罪了,雪見想,古人才不會知道宗教的那些原罪。可是,冥冥之中,又好像有著某種聯繫。

  雪見突然記起來,剛才洛宸也說過,七煞是陰陽相合,偏正宮,而女子則代表陰,男子則代表陽,那死去的六個人中,也恰好是老人中,一男一女;青年中,一男一女;兒童中,一男一女。

  難道,因為都全了,所以不會再死人了嗎?

  “堂哥,你們能不能想到,除了老人中,一男一女;青年中,一男一女;兒童中,一男一女。此外,還有沒有一種可能,也是存在一男一女?當然了,七煞命也是前提。”

  “你的意思是——”洛宸跟清風對視一眼,都在認真地去想,是否還有其他的可能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店小二的聲音。“諸位客觀,小的來給你們送飯了。”

  因為雪見三人從衙門離開的時候,按照時辰來看,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即使天色依舊陰沉無比。

  “進來吧。”

  那店小二得到應允後,就連忙推門而入,然後把碗碟規整地排在了桌子上,剛欲告退,卻被清風叫住。

  “小二,你家老闆呢?”因為上次路過這裡,清風跟這家客棧的老闆,有過一面之緣,但是這一次一直未見面,就不免寒暄一下。

  “這位元客官認識我家老闆麼?老闆本應該親自出來招待貴客的,不過這幾日適逢老闆娘要生了,所以老來得子的老闆就日夜守在老闆娘的身邊了。還請客官見諒了。”

  清風也不以為意,笑道:“那先恭喜你家老闆了。”

  雪見聽著他們的對話,目光還是落在了那個薄本之上,突然,頭腦中閃過一絲光亮,她猛然抬頭,發現洛宸也正看向自己。

  “莫非——”

  “你也想到了?”洛宸興奮地對雪見說道。

  雪見點點頭。

  雖然有點懸,但是,那可是唯一還有一陰一陽的方式了。可以看作是一個人,也可以看做是兩個人。本來,雪見想到陰陽之說,而且要有陰有陽,竟然會想偏了,以為那可能是雙性人。但是一想,既然要陰陽相合,但是前邊六個人是三男三女,那麼最後這個,定然不能夠在同一個人身上了。

  可是,又需要是陰陽相合,又不能夠在同一個人身上,那麼,就有點矛盾了。

  “下一個目標,極有可能是有了身孕的七煞命的女子,而且,還得她生下的孩子是七煞命,並且是男童的時候,兇手才會對她下手!”

  聽到雪見這麼說,洛宸點頭道:“這種可能極大,不然,為何一直到了今日,兇手還未動手呢?”

  “那兇手為何要殺七煞命陰陽相合之人呢?”清風還是不大懂。

  雪見也不懂,這裡她只能夠大膽地再假設一次,那就是跟某種秘術有關係了。雪見知道,如果他們先前的假設都成立的話,那麼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下一個被害者,一想到下個受害者極有可能是一個孕婦,雪見的心裡面就極其的不舒服。

  因為一直學習婦產科的她,見識過了太多的女子生產,他們的實習,就是親自去醫院產房,做那些大夫的助手。有的時候,甚至就自己親自接生了。

  生產對於女子來說,那無疑是一種重生,期間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得到的。不然,也不會有那句老話,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不生子不知母親難。

  無論如何,要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當真是一個名剛生產的孕婦的話,那麼雪見寧願他們猜錯了!

  這個兇手到底是什麼目的啊!

  此時,天空竟然漸漸晴朗起來,即使已經過了黃昏,但是那鮮豔的火燒雲,預示著已經雨過天晴了。

  這一夜,雪見睡得很不踏實,也不知道為何。

  “真的希望,下一個受害者,不是一個孕婦。”雪見矗立在窗口,看著窗外的第一縷晨曦,劃過了清白的天空後,喃喃自語。

  話雖然說如此,但是洛宸已經決定,儘快調查出來整個汕陽郡,有多少個七煞命的孕婦。如果要調查整個汕陽郡的事情,那麼一定得去找魏郡守了。

  自然,這一次還是三人一起,為了安全起見,清風跟洛宸也不會把不會武功的雪見獨自一人留在客棧。

  等到雪見等人趕到衙門的時候,卻被告知魏郡守帶著人,去尋訪那些被害者家人去了。

  接待雪見眾人的,是那個瘦瘦的宋先生。

  “還請王爺見諒,我家老爺一時半會,回不來。”

  可是救人如救火,他們不可能在這裡坐以待斃。但是同時,洛宸又不願把心中的想法,告訴這個宋先生,對於他昨日故意的不宣讀那些受害者的生辰,而後又把那薄本讓他們帶回來看,雖然好像是有意的提醒,但是卻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是好意,但是,也可能是其他用意。

  暫且,還是不要告訴別人為好。畢竟,那也只是他們的假設而已。

  但是,不動用當地的官府的力量,那麼要調查本郡的孕婦情況,未免有點難辦了,畢竟雪見等人不會挨家挨戶地去問,一來,人家或許不會合作,二來,太費時間了,如果他們猜測真的正確的話,那麼還沒等到他們問出來結果,受害者就已經遇害了。

  “堂哥,或許我們可以去找禦史幫忙,在一個郡裡面,禦史的職位也不小,並且這汕陽的禦史,正好是五娘未來的夫家,或許可以請他們幫忙。”

  聽到雪見這麼說,清風一拍腦袋,才恍然大悟。此時雪見這麼一提議,也未免不是一個好法子。

  洛宸再度看了看雪見,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了一絲佩服。從昨日見屍體,到後來縝密地推斷,大膽地假設,再到了此時的建議,都不是尋常人家姑娘能夠想到的。

  不過打死他也不會開口誇獎雪見的,思及此,他便轉過身去。

  “洛宸,你去哪裡?”清風開口問道。

  “不是去禦史家嗎?”

  雪見一愣,昨日洛宸就知道去衙門的路,如今又知道去禦史家的路,她到底是太看輕了這個洛宸,還是錯估了什麼。

  “還愣著什麼?”洛宸突然靠近雪見的臉,認真地打量著她的神情。按理說,雪見的容貌不算是傾國傾城那種,但是細細品味,尤其當她認真思考的時候,卻十分地吸引人。

  他是怎麼了,竟然會感覺這個皇甫雪見很吸引人?

  雪見被洛宸這般唐突地眼神惱到,立刻瞪了他一眼,隨即大步走開。

  “你知道去禦史家的路嗎?”雪見身後,是洛宸得意洋洋的聲音。

  雪見不回頭,只是微怒地說道:“不知道,還不會問嗎?”

  清風淺笑,連忙大步跟了雪見的腳步。洛宸一聳肩,這個女子,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不討喜的感覺,虧他剛才還認為她很吸引人呢!

  不過,想歸想,他還是快步跟上了清風跟雪見,而那個宋先生,突然出現在衙門口,搖著手中的扇子,看著雪見等人的背影,半笑半不笑。

  找到禦史家不是難事,但是雪見三人卻吃了閉門羹。

  家丁攔在門口,不讓雪見等人進去,說是府中有事。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3 11:59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8 03:09 PM 編輯

  第七十五章:預示

  “這位小哥,禦史家出了什麼事情?”清風開口輕聲問道,畢竟還沒有見到禦史家的人,也不知道此時亮出洛宸的身份是錯是對。所以,他也就只好避重就輕地問道。只見那個小廝一挑眉,十分地不悅,道:“看各位錦衣貴氣的,怎麼說話就這麼沒禮貌,你們家才出事情了。”雪見一聽,有點樂,感情這個小廝還不以貌取人,看到他們的衣著應該知道不是一般的人,但是卻能夠這麼一說,說到底也挺有意思,而清風堂哥他們家前段日子也確實出了事情,不只二伯母中毒的事情外,就是那宋家姐妹的事情,也夠鬧騰一段時日了。

  雪見笑道:“還請這位小哥進去通報一下,就說祈蘭城的皇甫家來人了。”

  那小廝一愣,好像在哪裡聽過皇甫家,所以就遲疑了一下,對眾人說道:“那你們先等會,我這就進去稟明老爺。”

  洛宸看著那個小廝的身影消失在了朱門的後邊,他略微皺眉道:“為什麼感覺這個禦史家也是怪怪的?為何剛才你們都攔著我,不讓我說出自己的身份。”

  “洛宸,你也感覺到了吧,這個汕陽裡面,有好多怪事。所以,以免打草驚蛇,這一次就沒有先報出你的身份。”

  聽了四堂哥的話,雪見也點頭,畢竟四堂哥是京城的官,而洛宸乾脆就是皇族的人,如果這些命案,聯繫了一些身份顯赫的人,那麼一旦說起來,有些干係就沒法子解釋了。

  雪見哀歎,原來到了哪裡,都是官官相護,有走後門這一說。其實雪見下意識中,還是不希望這禦史府跟命案有什麼關係,畢竟這裡是五娘未來的夫家。

  “如果是家事,那麼我跟四堂哥也算作一門親戚,家事自然不會回避親戚。倘若是因為有公事,親戚就更好辦了,至少,他們不認為我們會有什麼威脅。”

  洛宸看著雪見神采奕奕地模樣,再度有點失神。總是感覺跟她在一起多一秒,就會發現這個女人身上的不平凡之處。感覺她就好像是一座寶藏一般,許多燦爛奪目的寶藏都被掩藏在了灰土之下,好像是在用一些平庸的障眼法,在等待真正的有心人去發掘一般。

  他會是那個真正的有心人嗎?

  一想到這裡,洛宸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雪見也早就受不了某人那麼直白的目光了,因為那種目光讓人很不悅。“洛宸,你確定你吃過飯了?”

  “你說我現在的眼神好像在吃人?”洛宸的反應還不慢。

  “生吞活剝。”雪見也樂意言簡意賅。

  清風只好在一邊咳嗽,不是顯示自己的存在感,而是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洛宸聽到雪見最後一句話,頓時一愣,恍惚間甚至以為雪見讀懂了剛才自己的心事,不過隨即就否認了,她又不是自己肚子裡面的蟲子,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思及此,洛宸才放心地一笑,道:“皇甫雪見,我知道你暗戀我,但是也不用這麼急著被我吃吧?怎麼說,你堂哥還在場呢!”

  這下子,清風臉上的笑容訕訕的,其實他真的很想說,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

  雪見剛欲開口回擊,就聽到那朱門吱嘎一聲響了,三個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去,發現出來的除了剛才通報的那個小廝外,還有一個面如冠玉般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皇甫雪見,可是三叔皇甫陽的女兒?”

  聽著這個男子溫潤的聲音,不急不緩,笑容淺顯,說話彬彬有禮。雪見恍惚了一下,她不是被這個美男電到的,因為她更在意的是,這個人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

  “你是?”

  “在下史餘傑,若日後有緣,皇甫小姐應該稱在下一聲五姐夫。”

  雪見了然,人家的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她要是還不懂,那就真的是太失禮了。

  “雪見見過史少爺!暫且還是稱為史少爺吧,畢竟我五姐還沒有過門,叫聲姐夫,生怕唐突了。這位是我二伯父家的四堂哥,皇甫清風。”

  清風朝史餘傑點了點頭,史餘傑也同樣頷首回禮。

  “聽聞四堂哥在京城謀了官缺,當真可喜可賀。只是不知,四堂哥即將上任是幾品幾部呢?”

  直接叫“四堂哥”了,這人倒是自來熟啊!

  這個史餘傑感覺好像萬事通一般,難道他在跟五娘定親的時候,把整個皇甫家的底細都摸遍了?雪見咂舌,如今想來,這麼一個思維縝密的史餘傑,單純的五娘當真不是他的對手,也不知道日後五娘嫁了史家後的生活,會如何!

  同時,清風也是一愣,不過依舊回答道:“暫時還候補,過段時間才會上任,暫且不知曉會得到什麼皇恩。”

  雪見感慨,原來四堂哥也是有所保留了吧,畢竟面對著對自己調查過,甚至極有可能刨了家底的人,心裡面會下意識地豎起提防之心也是在所難免。

  好在史餘傑也是一個識趣的人,不再繼續追問,扭頭看了看站在雪見跟清風身後的器宇軒昂地男子,就禮貌地開口問道:“這位是——”

  “一個朋友。”雪見笑容可掬地說道,畢竟他們對史家還有求,所以也不好把氣氛濃得太僵硬了。雪見不理會洛宸有點發黑的臉,她繼續笑盈盈地說道:“史少爺,我們途徑此地,趕往京城,就過來拜訪一下史老爺跟史老夫人。”

  雪見依稀以前聽過,這禦史家,史老爺還有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娘,人稱史老夫人,而史老爺十分孝順,所以要找史老爺辦事情,就得先去見見那位史老夫人。史老夫人開心了,一切自然就好辦了。

  “客氣客氣了!瞧我,一直高興著跟諸位說話,都忘記了這天冷的還讓你們一直站在門口,來,快進來。”

  開的依舊是角門。

  雪見暗想,這哪裡是說話高興了,是一種低調的盤查吧!如此看來,這禦史家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了?

  同時,洛宸跟清風的心中,也有著類似的疑惑。

  史餘傑可能感覺到了那三個人的沉默,連忙無意地說道:“這幾日汕陽郡內不大安全,適逢我爹又身體不適,所以小廝剛才才會為難各位。”

  他們還沒問呢,這就搶答了?雪見聽到身邊的清風說著客套話;“提防一點畢竟是好的,聽說那兇手還未繩之於法。”

  然後雪見就扭過頭去看史餘傑的表情,不曾想卻跟洛宸的視線撞到了一起,她一惱,想起來洛宸剛才那番孔雀開屏的話,立刻將頭扭了過去。

  女子記仇,十年報仇也不晚。以往的雪見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那是因為她在刻意地壓制自己的所有想法,甚至一些喜怒哀樂。在她的寫字臺上,就貼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字條。

  但是現在不同了,老天憐憫她上一世一直活給別人看,太累太失敗,所以這一世才給她機會改變一下吧。一想到剛到這個世界的前幾年裡,雪見也是那般的行徑,末了,雪見只能夠在心裡面總結,那是因為她沒有遇到孔雀男洛宸。

  人是因為有了敵人才會充滿鬥志,最終爆發出來自己都想像不到的小宇宙,所以此時雪見狠狠地瞪了洛宸一眼,用眼神告訴他,剛才在門口的事情,沒完!

  須臾間,一行人都進了正廳。有低眉順眼的小丫鬟連忙去給眾人端茶了,雪見環顧著整個大堂,不是十分地華麗,但是那些傢俱還是頗具考究的,看來史老爺是一個很有眼光的人。

  “家父身體有恙,祖母年歲已高,所以只能由在下接待眾位了。”

  清風跟雪見一對視,這是什麼意思?剛才他們都已經說過,要來拜訪史老爺跟史老太太啊,史餘傑說了這番話,豈不是不讓他們見了?

  雪見看到洛宸跟四堂哥的表情都有點鬱結,她看了看那個低眉垂眼的小丫鬟,卻是對史餘傑說道:“你們在大廳說些正事吧,雪見也不大懂的。雪見臨離開祈蘭城的時候,大伯母聽聞我們會途徑汕陽,特意讓我給史老太太帶來一些人參,可都是我們皇甫醫館出的,用來熬粥喝,對老人家的身子補養,極其有效。”

  這一席話,說得史餘傑臉上加深了笑意,同時洛宸跟清風都有點糊塗,尤其是清風,他知道雪見跟大伯母素來不和,而且當初他們也沒說一定途徑汕陽啊!

  “那自然是好。小紅,你陪著皇甫小姐去後邊奶奶的臥房裡面去。”

  雪見微笑著起身,然後朝眾人頷首後,抬起頭,看了看正瞧著自己的洛宸,眼睛一眨。而後,就隨著那個小丫鬟往外走了。

  洛宸一愣,雪見的意思會是單純地去拜訪那位老夫人嗎?

  清風見到雪見走了出去,也不說什麼話,而後只能夠跟史餘傑你來我往地說著令人發困的客套話。

  洛宸一急,清風為何還不說明來意呢?因為他此時的身份只是皇甫家人的朋友而已,所以洛宸也只能夠乾著急。

  再說雪見隨著那個小丫鬟,走進了一個古香古色的廂房,還沒走進里間,就聽到裡面傳出來劇烈的咳嗽聲。

  雪見愣住了,那為何是男子的聲音?



  第七十六章:咳嗽

  就在雪見猶豫間,已經隨著小丫鬟走進了里間。果然,看到一位身穿深藍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屏風床的一端,一邊喝著茶,而在屏風床的另外一端,就是一位花甲老婦人,雪見料想,這兩位應該就是史老太太跟史老爺。想必已經有人通報了皇甫家來人,但是看著對面兩人都為之一愣,並且滿眼地陌生。雪見連忙福了福身:“皇甫雪見給史老太太,史老爺請安。”史老爺又咳嗽了一會兒,一邊的小丫鬟連忙上來給他捶背,雪見斜睨了一下,發現那史老爺的臉色還真的是蒼白,看起來的確像是得了重病的樣子。

  “是皇甫家的七丫頭吧,怎麼不在前廳說話,來這裡做什麼?”

  史老爺的語氣十分不友好。

  那史老太太看著倒是慈眉善目的,她用眼神看了兒子一眼,然後就轉過身,笑著對雪見說道,“是皇甫家的七丫頭啊,長得這般俊俏,過來讓我這個老太太看看。”

  那老太太倒是和藹,雪見便點了點頭,來到了史老太太的跟前,笑盈盈地說道:“因為我跟堂哥有事去京城,大伯母聽聞我們會路徑汕陽,便叫我帶了一些人參來給老夫人。”

  “讓親家破費了。”史老太太倒是說得輕描淡寫。

  其實雪見已經感覺到了自己來得唐突,因為她沒有料到史老爺也會在這裡。而史老爺剛才臉上的不悅,也是清清楚楚的。

  “都是醫館的,而且大伯母也說了,日後是要成為一家人的,哪裡有什麼破費之說。”

  看到雪見笑盈盈地說著,老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還不快去給皇甫小姐看座。”

  “這皇甫家的小姐,就是各個知書達理。七小姐如今多大了?許了人家沒有?”

  “再過兩個月就是十五了,還未許配人家。”

  其實這些話跟老夫人說倒是沒什麼,雪見就訝異,那史老爺為何一直不走,也不說話,只是低頭品茗。

  見到這種情況,雪見連忙說道:“看,都是雪見不懂事,想必這麼唐突地前來給兩位長輩請安,沒有想到你們是有正事要談的,既然也給兩位請了安了,那麼雪見就告退吧。”

  她可不想讓那史老爺生厭。

  “既然來了,不必這麼急著走。我們娘倆的,哪裡是有什麼正事,不過是說說閒話罷了。”

  老夫人竟然留她。

  雪見只好暫且還坐在那,跟那老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不時地看看那位史老爺,依舊在沉默不語,只是會一直止不住咳嗽著。

  有人說,世界上三種事情,控制不住。其中一種,便是著咳嗽。

  思及此,雪見斗膽說道:“史老爺咳嗽這病害了多久了,一直服用何藥?”

  史老爺一愣,臉上的不悅並沒有減少,冷聲道:“你懂醫理?我聽聞,雖然皇甫家世代開醫館,為郎中,但是卻沒有出現過女子懂醫理的。”

  史老夫人不說話,笑而不語地喝著茶,也好似在等著看,雪見到底會說出什麼來。

  雪見早就想好了,笑著說道:“雪見自幼跟著父親,見識過他行醫救人,所以也就耳濡目染,懂了一些醫理。自打進來屋子,就聽到史老爺一直咳嗽,所以就想問問,這病害了多久,服了什麼藥。”

  “五娘懂醫理嗎?”史老太太突然開口道。

  雪見一愣,按理說自家人她絕對不會貶低五娘什麼,她也極其希望五娘會在禦史一家中,留下極其好的印象。

  可是,雪見卻不知道,這老太太心中是希望五娘懂醫理,還是不懂呢?各有理由,或許她希望五娘懂,能夠幫家人瞧些病症,但是禦史家是大家,也不在乎這個,那麼,她也有可能希望五娘不懂了,畢竟總是拋頭露面,總是給別人看病,有點不守婦道——是喜是不喜,都端看這老太太的心情了。

  思及此,雪見只好說了實話:“雪見懂得多一些,因為我爹一直行醫,跟大伯父二伯父,忙的事情也是不大一樣的。”

  並沒有說五娘懂不懂,雪見一切的話還是說自己,這麼樣子才能夠維護五娘的周全。

  禍從口出,這點,雪見還是知曉的。

  “你說你懂一些醫理,那麼,你倒是給我說說,關於這咳嗽,有幾種可能,如何害病等等。”

  史老爺開口了,竟然是直接考雪見。

  “其實雪見懂得並不多,只是知道這咳嗽是以逆咳或咳吐痰液為主要症狀來診斷,主要分為實咳跟虛咳。實咳咳聲響亮,害風寒咳聲,害風熱咳聲,害風燥咳嗽,均為實咳。虛咳咳聲低怯,內傷咳嗽中的痰濕,痰熱,肝火多為邪實正虛,陰津虧耗咳嗽則屬虛,或虛中夾實。”

  西醫中咳嗽病的原理,雪見沒有法子跟他們說,一旦說了,可能需解釋的事情要更多,所以就結合中醫,然後再加上那段時間,在醫館學習的東西,都派上用場,雪見就有條有理地說了出來。

  可是,那史老爺好像考雪見上了癮,繼續開口道:“那依你看,我害的是哪種咳嗽?原因又是如何?”

  “虛中帶實。”雪見也沒有用中醫的法子給別人看過病,她只好略帶點賭博地說道:“雪見聽聞史老爺的咳嗽聲,時而疾,時而緩,時而響亮,時而沉悶,故有此一說。”

  誰知道,史老爺跟史老太太同時愣住了,雪見一想,那定然是自己說對了。都說這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雖然雪見切脈不大熟悉,但是通過運用醫理,再者還有這史老爺的病症表像,即使說不到深處,但是大致的方向也不會錯的。

  果然,史老太太臉上閃過贊許的神色。

  但是,史老爺還有皺著眉頭。

  本來雪見想,貿然求監禦史辦事情,他肯定不會通融,因為早先雪見就聽到大伯母私下裡抱怨過,史禦史的脾氣不大好,還怕五娘嫁過去受罪,所以雪見才會曲線救國,想要先過來老太太那邊。

  不過雪見不知道堂裡那面進展如何了,想必,那個史餘傑已經拒絕了四堂哥等人吧。

  果然,那邊的堂裡的氣氛已經陷入了萬分的尷尬境地之中,因為清風剛把那件事情,說出了口。

  史餘傑一臉的為難:“說實話,我父的監禦史做這些倒是很簡易,可是最近他老人家身子不好,也沒有法子去辦此事,所以,只能夠跟各位說聲抱歉了。”

  找辦法弄到全郡有了身孕婦人的生辰,到不是難事,但是此時關聯到了今日來汕陽的人命案,有道是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事到如今,如果史餘傑一口咬定不幫忙,清風他們也沒有別的法子。

  一激動,洛宸差點想要拿出權杖,以王爺的身份命令史餘傑去做的時候,突然一聲笑聲傳來,屋子裡面的人都為之一愣。

  “爹,您的身子好點了麼?”史餘傑也是一愣,但是他一看到剛進屋子的中年男人,連忙就迎了上去。清風跟洛宸對視一眼,也紛紛起身。

  洛宸往這史老爺的身後一看,竟然沒有看到雪見的身影,那丫頭去了哪裡了,怎麼去了這麼久,都沒有回來?

  “我這把老骨頭,也就這樣子了。我過來看看,你們年輕人都在說些什麼!”

  其實史禦史年紀不大,但是常年害病,未免有點顯露了老態。

  史餘傑無奈,只好把剛才清風跟洛宸的請求,低聲跟爹重複了一邊,然後面露難色。

  誰想到,那史禦史只是沉思片刻,看了看清風等人,然後開口說道:“既然郡守有別的事情,那麼我自然不能夠推卸責任。不過我身子不大使喚了,本來事情大部分也都交給你了,所以,這件事情,你去跟他們忙吧。”

  清風跟洛宸一喜,但是史餘傑卻是一愣,他感覺,如果是往日,爹定然會同意他的做法,那麼今日怎麼會突然熱心助人了呢?

  此事說定後,史餘傑只好允諾清風跟洛宸,儘快調查好此事,然後把結果給他們送到現在一直住著的客棧中去。

  時間不早了,史禦史竟然熱情地留下了他們幾個人用飯,席間把酒言歡,既然史禦史這麼對待清風等人,史餘傑也同樣熱情無比,那場飯,倒是吃得很愉快。

  整個過程中,雪見都留在老夫人那,陪著老夫人用飯,此外,雪見還給老夫人講了許多關於老人如何保健,如何延年益壽的法子,逗得老太太心花怒放。

  末了,眾人不得不告退的時候,史老太太竟然對雪見產生了依依不捨。

  “七丫頭,下次有機會,再過來,咱們娘倆好好說說話。”

  雪見笑著點頭,暗歎,啥時候都成娘倆了啊!

  洛宸愣住了,這皇甫雪見難道跟那個史老太太是相識的?不但他有了這種錯覺,就連在場的清風跟史餘傑,都有這種錯覺。

  但是心裡面都有疑問,問的人不同。史餘傑待送走了雪見等人後,就回去問那個小丫鬟,這皇甫雪見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瞬間讓爹跟祖母都如此喜愛她,同時史餘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在此之前,從未見過皇甫雪見。

  那廂,洛宸早就按捺不住,對雪見說道:“你這大半天的,到底去了哪裡?”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4 12:03 AM

  第七十七章:夜襲

  “四堂哥,他們答應幫忙調查郡內所有孕婦的生辰了嗎?”雪見沒有回答洛宸的話,倒是問了清風這件事情,洛宸被晾在一邊,心中十分不爽,立刻搶了清風的話,開口就數落雪見道:“你這是什麼居心啊,知道我們來監禦史家有事情,結果一來就拿了東西去探望老太太,你該不是見了富貴人家,就忍不住上去套近乎,萬一那史老太太看你喜愛,會給你說一門很不錯的親事什麼的吧!嘖嘖,結果人家老太太沒看上你不說,連個回禮什麼都沒有,那什麼人參來著,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吧!”雪見倒是一笑,秀眉飛揚,上下打量著洛宸,半晌,洛宸心裡面都發毛了的時候,她才笑盈盈地說道:“如果王爺您說雪見趨炎附勢的,那麼最先親近討好的,不應該是您十三王爺麼?”

  洛宸一愣,提高警備,往後退了兩步,才開了口。“你都跟我表白過了,不是麼?”

  “說你是孔雀男你還真孔雀男,那樣子的話也就心裡感覺良好的你會信以為真。是不是王宮裡面的吃喝的都太好了,讓你只長了身子骨,卻沒有長別的。”

  “什麼別的?”

  清風已經受不了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雪見跟洛宸一見面,就是針尖對麥芒,鬥得不亦樂乎,兩個人好像天生的冤家,他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但是憋笑的感覺確實不大好,容易成內傷。

  “清風,你說——”洛宸看到雪見笑著搖頭不言語,他本來想問問清風的,結果看到清風憋笑成那個樣子,頭腦中一閃,就明白了雪見的話。

  “皇甫雪見,你竟然說我沒長腦子!”如果不是清風攔在中央,估計此時洛宸已經沖上去,雙手緊緊扼住雪見的脖子了。

  三人有說有笑地回到了客棧的時候,一天竟然就這麼過去了,打聽了一番,並沒有聽到兇殺案的消息,這應該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希望史餘傑那邊快點有消息。”清風提起了筷子吃著青菜,卻是突然想到了洛宸問雪見的那件事情來,“雪見,你以前見過史老夫人嗎?”

  “不曾。”雪見搖了搖頭,隨意吃了兩口就飽了,今日陪著那老太太說了大半天的話,竟然感覺十分勞累。

  “那在我們要走的時候,她看你的眼神有點依依不捨的。”

  雖然發話的是洛宸,但是雪見知道,四堂哥心中也有這樣子的疑惑,她便微笑著對清風說道:“她老人家不是身體不好麼,我就給她講了一些老年人保養身子方面的法子,說得她心花怒放了而已。”

  那些法子都是雪見在選修課上學的,那些新花樣古人根本不知道,聽著當然感覺新鮮,尤其又在雪見說中了她的幾種老年婦科病後,史老太太頓時對雪見刮目相看,更別提開始的時候,給史老爺的咳嗽診斷了。

  所以,雪見才會在史老太太很高興的時候,再提出要求來,然後史老爺才會出去說了那番話。

  當然,這些話雪見沒有必要告訴四堂哥他們,目前首要的就是要快些查出來,汕陽郡裡面的七煞命的孕婦。

  這一夜睡得還算踏實,畢竟雪見白日裡太過於勞累了。可是等到她醒來的時候,發現整個屋子依舊漆黑一片,雪見第一反應,以為又是陰天了。

  摸到火摺子點了蠟燭,將門推開了個小縫,發現外邊漆黑一片,她一愣。

  “難道現在還是半夜麼?”

  雪見又關好門,回到臥榻上,熄了蠟燭,可是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突然,窗戶突然被打開,一股子冷風湧了進來。

  雪見看到模糊中的那團人影從窗外翻了進來,她一驚,連忙坐了起來,藏到了臥榻旁邊垂下的簾子那。

  “皇甫雪見?”

  雪見一愣,竟然是桑寄生的聲音,不過隨即就平靜了下來,若是桑寄生不跟來,那就不是他了。

  也不知道為何,雪見總是感覺這個桑寄生,不會傷害自己。

  “是我應該稱呼為桑大哥的桑寄生?”雪見依舊站在簾子的後邊,輕聲問道。

  聽出來雪見話語中的戲謔味道,桑寄生的表情一斂,冷聲道:“那時我並不知道,你是皇甫陽的女兒。”

  “那現在知道了又如何?”

  “你不可以叫我桑大哥!”

  雪見暗笑,這個人還真是冰冷得古板,好像誰稀罕叫他大哥一般。在自戀這點上,他的程度可是直逼孔雀男了。

  “桑寄生,你大半夜的翻窗而入,該不是就為了告訴我,不可以管你叫桑大哥吧?”

  桑寄生有剎那間的恍惚,其實他知道雪見藏在哪裡,但是卻沒有靠近,只是依舊站在窗戶跟前,任憑從外邊灌進來的冷風,吹亂他的髮絲。

  “你這是要去哪裡?是去找皇甫陽嗎?”

  這才是桑寄生的目的。

  雪見在暗處一笑,她想就是這樣子。因為桑寄生希望依靠雪見找到皇甫陽,所以在沒有找到皇甫陽之前,他不會傷害雪見。也正是因為如此,雪見才不害怕他。至少目前不用害怕。

  “桑寄生,你的話說完了吧,那你可以走了。”

  雪見打了個哈欠,原來她還是有點困啊。

  “到底你這是要去哪裡?”桑寄生突然上來一步,一把捏住了雪見的脖子,模模糊糊間,雪見好像看到了他冰冷的眸子。

  但是她並不害怕,因為此時沒有找到爹,桑寄生不會傷害自己。

  “我去哪裡,你跟著來不就知道了麼!至於我是否是去找我爹,你心中應該也有答案了。那麼,你今夜來襲,到底是何用意?”

  桑寄生一愣,手中的力道一鬆,繼而,那只手慢慢地垂了下來。

  “我一定會找到皇甫陽報仇的!”

  說罷,桑寄生的身影一轉,人就跳躍到了窗戶之外。

  雪見看著那依舊開著的窗櫺,歎了一口氣。這人不但冷冰冰的,而且也不懂禮貌,擅自闖入女子房間不說,連走都不知道關窗戶,什麼人啊!

  不過雪見也陷入了沉思,到底爹爹跟桑寄生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至於讓他如此麼!

  思來想去,雪見的注意力又來到了汕陽的命案上。其實,雪見在踏入汕陽的時候,就感覺這裡十分的古怪。這個客棧古怪,客棧的小二古怪,那個郡守古怪,那個宋老先生古怪,那個史餘傑也挺古怪的。

  雪見的頭腦有點亂,其實這件事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卻在心裡面,希望下一個受害者不是一個孕婦。

  這邊正胡思亂想著,關上了窗櫺。雪見回過頭,卻發現她的房門,竟然慢慢地被推開了!



  第七十八章:警告

  那門是慢慢打開地,好像推門的人十分小心翼翼,竟然讓那木門一點聲音都沒有。雪見忐忑地看著那扇木門,然後身子慢慢地移動著,悄無聲息地,讓自己的身影掩藏在了陰影之下,不然杵在窗戶跟前的話,她就會被月光照了個現行。只是此時雪見才發現那慘白的月光,原來現在竟然真的是深夜,思及此,她轉過身,也不忘隨手拿起燭臺,好做防身之用。雪見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影慢慢地朝臥榻那邊移動過去,意圖明顯不過,難道要襲擊仍舊在睡夢中的她?

  “人呢?”那團黑影發現臥榻上沒有人的時候,小聲自言自語,而雪見高舉著燭臺馬上就要砸了下去,在聽到那人說話的時候,動作生生停住。

  “你個孔雀男,大半夜的來我房間做什麼!”雪見掏出火摺子,點亮了手中的蠟燭。

  而洛宸聽聞身後有聲音,連忙回頭,就看到了這麼一幕:一襲白色褻衣的女子,手中持著跳躍著的燭光,頭髮披散著,然後那臉色才叫一個慘白。

  剛一驚,不過聽到雪見的聲音後,洛宸又恢復了常態。

  “大半夜的你裝什麼女鬼,想要嚇死我麼!”

  雪見一樂,感情她還把人家王爺給嚇到了?

  “是你先闖入我房間的,這三更半夜的,你竟然還惡人先告狀說我嚇唬你。趕緊走吧您!”雪見一手持著燭臺,一手過來推搡著洛宸,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洛宸反手扣住雪見的皓腕,低聲說道:“我過來找你有事。”

  “國家大事還是終身大事?”雪見蹙眉,她不是有意調侃洛宸,只是她一直不大喜歡這個孔雀男,如今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這裡,怎麼說都有點過意不去,傳出去了,損害的也是她的閨譽。

  “國家大事就免了,難道你有心跟我說終身大事?先說了,如果你真的深情與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娶你,只是王妃的位置你就別想了,倒是可以勉為其難讓你做我府中的一個妾。”

  好一個勉為其難!

  “真是笑話了,好像誰稀罕當你的王妃一般。告訴你,日後就是你哭著求我,我也不會當你的什麼玩意王妃。出去出去,我要休息了。”

  把精力浪費在跟自戀男說話上,她就太對不起這次重生機會了。

  一看到雪見冰冷的臉色,洛宸才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思,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不是閑來無事找你耍嘴皮子功夫的,剛才我看到一個人影,閃入了你的房間。”

  雪見一愣,難道是他看到桑寄生進來了?不對,桑寄生進來走的是窗戶,那麼除非剛才洛宸在外邊了,同時,她也疑惑不解:“什麼人影?而且,你大半夜的遊蕩什麼?”

  “我沒有遊蕩啊,只是剛才夜起,剛推開門,就看到你門口有個影子,一晃就沒了,我以為進了你的屋子,所以就尾隨了進來,誰知道,這裡只有你而已。”

  從門進來的?雪見仔細回憶剛才的經過,那門是小心翼翼慢慢打開的,如果是洛宸進來,他一定不會這麼做,難道,在洛宸進來之前,已經有個人要進來了嗎?

  或者說,這個人依舊還在這個屋子裡!

  雪見一驚,四處環顧住的這間屋子,然後回過頭,認真地對洛宸說道。

  “這屋子裡面有第三個人。”

  暗處的那個影子,在隨著雪見說了這句話後,略微一動。

  “你是說——”洛宸也明白了,他警覺地看著這個屋子,一根蠟燭的光十分微弱,只能夠看到模糊的臥榻,模糊的桌椅,其實就連他跟雪見的模樣,都模模糊糊的了。這樣子的屋子裡面,隨便一個暗處,想要藏一個人太容易了。

  同時,洛宸也想到了,剛才是有一個人進了雪見的屋子,只是那人還未有所動作,就被他闖了進來,那麼此時,這個人依舊在屋子中。

  “到底是何人,深夜造訪,用意何在?”

  暗處的那個身影再度動了動,不過依舊沒有出聲。

  而雪見跟洛宸同時屏息,警惕地看著四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雪見知道,現在隱藏在暗處的人不是桑寄生,冷僻的他不屑這麼做,更何況剛才他已經露面了,就沒有必要再來一次。

  那麼,這人又是誰呢?

  同樣,洛宸的心中也是一直在猜度這暗中之人的身份,不過熟悉武藝的他比雪見要更敏銳一些,當那道寒光朝雪見飛了過去的,洛宸第一時間抱住雪見,一轉身,躲過了那枚暗器。咣當一聲,暗器撞到了銅鏡上,應聲落地。

  同時,窗戶被再度撞開,一道黑影快速地飛躍出去。

  “這年頭的人都喜歡走窗戶麼!”雪見搖了搖頭,感慨不已。

  “該不是你的什麼情郎,剛來找你,結果被我撞了好事?”事到如今,洛宸還不忘記揶揄雪見。

  “您先把手放開吧。”雪見涼涼地說道,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抱自己,也知道剛才是情勢所逼,不過此時手還不鬆開,那麼登徒子之名送這孔雀男,別人不會說名不副實。

  說實話,軟玉滿懷的感覺不錯,但是洛宸也不是饑不擇食的餓男,本來手是要放開的,但是雪見這麼一說,便故意不放開了。

  “你別說,這麼抱著,感覺挺好的。皇甫雪見,如果我一直這麼抱下去,你會不會喊人說我非禮——啊!”

  雪見沒有開口,只是用一個下踢,回答了洛宸的話。

  “你個死女人,你想讓我斷子絕孫麼!”洛宸一吃痛,只好放開了雪見,同時臉色慘白,怒目瞪著那個若無其事的秉燭佳人。

  “那一腳只是警告,力道根本不夠,所以你也就沒機會斷子絕孫。不過下一次就不一定了。”雪見一邊說著話,一邊來到銅鏡跟前,從地上撿了那個剛才襲擊自己的東西。

  “你——那是什麼?”

  洛宸也來到雪見的跟前,跟她一起看了看那枚暗器,只是一種很普通的銀鏢,上面繫著一個小紙條。

  取下紙條,雪見慢慢打開,借著燭光,輕聲讀著。

  “少管閒事,趕緊離開汕陽!倘若再糾纏下去,小心屍骨無存!”

  看來是警告的來了,雪見非但心中一點懼意都沒有,反而很淡然。因為,如果那個人是殺人兇手的話,他來警告他們,那就證明,他們此時的猜測,就是八分正確了的。

  不過同時,雪見的眼神又暗了下去,捏了捏衣角,難道,他的下一個目標,當真是一個孕婦嗎?

  即使不說,洛宸也明白雪見眼中的擔憂是什麼,他再度看了看雪見,然後撿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這是做什麼?”看他那個架勢,是今夜不打算走了啊!雪見蹙眉。

  “你這個屋子,進來一個人這麼容易,倘若那人想要害你,你的小命兒早就沒了。”

  聽著洛宸說出這番話來,雪見嗤之以鼻。倘若是別人說出來,雪見會毫不猶豫地想到是擔心自己,但是這話從洛宸的嘴裡吐出來,那就得倒著理解了。

  “你告訴過我,跟一個男人單獨在一個屋子,比什麼都危險。”

  洛宸臉上訕訕的,此話當然是他說的。“話所如此,可是現在不同了,估計那人想要阻攔我們不要繼續行事,最可能下手的目標,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你。不為了別的,我也得幫清風保護他堂妹不是?”

  “如果你為了清風他堂妹好,那麼現在就請出去,門在那裡不送了!”

  雪見一邊說著,一邊推著洛宸,根本不容他猶豫。開玩笑,如果他真杵在這裡不走了,那麼她下半夜就不用睡覺了。

  “你當真不害怕嗎?”洛宸人都被推出門外了,還不死心地問道。

  “試想,他都警告過了,然後再來殺我,不是多此一舉嗎?”雪見知道,紙條上的墨蹟早就幹了,那就證明是早就寫好了的紙條,既然警告下過了,那麼至少今晚不會再有事情了。

  洛宸看著雪見氣呼呼地把門一關,嘴角一揚。有的時候跟她鬥嘴,一點都占不到便宜,因為她的思維很奇怪,說出來的話語,一點都不按照一般的套路來。

  即使屢次跟她鬥嘴落了下風,可是即便如此,洛宸還是樂此不疲地跟她鬥嘴。

  不過,一想到下腹還在微微發疼,洛宸的俊臉一沉。

  這個女人,下腳還真是狠啊!

  黑夜終於過去,雪見到底還是起晚了。她起床的時候,室內已經灑滿了陽光,窗外是嘰嘰喳喳歡叫著的鳥兒,鳥兒的歌聲聽著十分的悅耳。

  雪見趕緊起床洗漱,她恍惚地看了看這個屋子,還以為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已。

  看著時辰應該接近晌午了,雪見喊了店小二送了午飯過來,吃過後,才去找四堂哥他們。

  不曾想,那個史餘傑倒是挺有辦事效率,雪見來到四堂哥房間的時候,就看到了四堂哥,洛宸,還有史餘傑,同時還有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坐在那裡說話。

  “雪見,你來了。”清風站起身,然後那個史餘傑朝雪見點了點頭,但是洛宸嘴角一揚,不懷好意地笑了。

  “昨晚太累了吧,不然,為何現在才起來?”

  聽到洛宸這麼別有所指的一句話,眾人疑惑萬千地看了看雪見,惹得雪見百口莫辯。

  一方面,洛宸可以說是因為昨日去監禦史府邸累了,但是,另外一方面,說昨晚太累了,難免不讓別人浮想聯翩。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4 12:07 AM

  第七十九章:喜歡

  雪見也不動怒,也不提及昨夜那兩個人造訪的事情,畢竟史餘傑在場,不過心裡面倒是恨得洛宸牙根直癢癢,暗罵這人真是有病,怎麼處處跟自己過不去。不過,女子報仇不在乎一時,雪見正眼都不看洛宸,逕自地坐在了椅子上,翻開著桌子上的幾張紙,想必這是史餘傑帶來的。她不理會三個男人各異的眼光,只是看著那幾張紙,眉頭緊蹙。原來,整個汕陽郡,只有三個近期要生產的孕婦,是七煞命?她抬起頭,迎向史餘傑的目光,開口問道:“史少爺,汕陽郡所有孕婦的生辰都在這裡了麼?事關人命,我希望史少爺不要有所保留。”

  史餘傑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道:“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畢竟人命關天。”

  清風看了看史餘傑,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多謝史少爺的幫忙了。”清風刻意保持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畢竟他對史餘傑的印象不大好。

  而同時,清風這句話也是在無形中下了逐客令。這件事情,他們還不想史餘傑來插手。

  可誰想到,看似精明的史餘傑竟然在此時裝作了糊塗,非但沒有離開的打算,還略帶疑惑的表情,對清風說道:“四堂哥,餘傑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下四堂哥。”

  這聲四堂哥叫得真親哬,雪見看到四堂哥的眉毛不悅地抽動了一下,但是又不好發作,總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人。

  “請說。”

  “七煞命的孕婦跟這次命案有什麼關聯?”

  早就知道他會問的,但是,這麼直接地問出來,是不是代表他跟這場命案一點關係都沒有呢?

  雪見正想著,就猛然抬頭,這一抬頭竟然又看到了洛宸,也正看著史餘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雪見一愣,連忙別過頭,不過心中也在犯忌諱,難道他跟自己心中想的一樣嗎?

  再抬頭的時候,卻看到了洛宸那雙似笑非笑的眼,正無聲地揶揄著她。

  可是史餘傑的問題就懸在了那裡,令清風很是為難。清風跟洛宸都商量好了,這件事情不讓史餘傑插手了,但是現在史餘傑這般直白的問,如若不回答,那也不是個法子。

  說到底,這史餘傑不但狡猾,還有點纏人。

  “我們只是猜測,沒有下最後定論。所以麻煩你幫忙調查了這個,還得去那些人家裡去瞧上一瞧。”

  哪知道,這史餘傑是塊粘人的膏藥,不會被這樣子敷衍的話給打發了,繼續說道:“不然這樣,這幾日我也沒有什麼事情,要不就跟著你們一起去那些人家裡吧。”

  雪見挑眉,這人昨天還是一副生怕被這場命案牽連到了的模樣,現在又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善人,轉變還真是快啊。

  “不過雪見聽聞,近日來史老爺身子不大好,而且貴府中的事又很多,全要史少爺一個人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忙。這件事情我們去調查下就好,等有了結果,就會去告知郡守讓他去處理,就不勞煩史少爺了。”

  既然打太極對他史餘傑沒有用,那就直說好了。雪見看到史餘傑一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那好吧,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們儘管來找我就好了,餘傑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

  說罷,史餘傑就帶著家丁,面帶著不悅地離去了。

  “啪啪啪!”

  竟然有人在拍巴掌?雪見回過頭,看到了洛宸一臉的笑意。

  還未等雪見開口問洛宸,清風倒是搶了先,道:“雪見,你這麼直白的說,不是得罪了史餘傑嗎?”

  “這件事情我們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倘若把史餘傑扯進來,于公他爹是監禦史,於私他還是五娘未來夫君,暫且不知道他為何要參與進來,但是目前來說,還是不要把這件事情鬧大為好。等到我們確定了七煞命孕婦的事情後,就可以讓郡守去處理這件事情了。我們只是尋常百姓,而四堂哥你還未正式上任,洛宸的王爺職位也沒有法子,畢竟強龍壓不倒地頭蛇。”

  本來洛宸還想揶揄雪見,聽聞她這麼一席話後,最先是點頭,隨後末尾那句,倒是聽到耳朵裡面有點不悅了。

  “你這是在褒貶誰呢?”

  “我們的目的只是希望不要有人再受到傷害,至於那結果誰得了益處,跟我們無關。我們的目的,是去京城。”

  洛宸一時語塞,繼續說下去,好像他非要爭搶什麼功一樣。

  “好了,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去這三家看看去。其中一家正是這客棧老闆的家裡,至於這三家要怎麼辦,我們得立刻想好個法子。”

  清風開了口,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話。

  這一次,雪見跟洛宸也不再有異議,只是依舊看彼此不大順眼,走在路上的時候,清風在中間,雪見跟洛宸在兩側,雖然兩個人都不再說什麼,可是清風也能夠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第一家是一個開布莊的宋掌櫃的媳婦,已經有了身孕九個多月了,生產的時間也不過幾日了,這已經都是送掌櫃媳婦第三個孩子了,所以一家上下也不是特別緊張。

  在詳細詢問了一些近日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後,雪見等人就告知宋掌櫃,一定要時刻都守在妻兒的身邊,一旦他的妻子要生產了,一定派人到汕陽中最大的客棧去找一個叫清風的人。

  “我老婆生孩子,找你做什麼?”宋掌櫃極其不悅地看著這三位陌生人,尤其還是讓找一個大男人。

  清風臉一紅,畢竟他還未娶妻,這方面的事情確實有點難以齒口。

  雪見隨即介面道:“宋掌櫃,你誤會了。其實我是說,如果你媳婦要生了,那就趕快派人來找我,我自幼學醫,並且懂得一些醫理,有關女子生產之類的,你要相信,畢竟是對你妻子孩子好。”

  看到宋掌櫃還是半信半疑的,雪見就繼續說道:“想必宋掌櫃不是第一次當爹了,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在孕婦臨產的時候,一忌怕,二忌急,三忌粗心,四忌累,五忌懶,六忌憂,七忌孤獨,八忌饑餓,九忌遠行,十忌濫用藥。這些忌諱,想必你都略知道一二吧。”

  還別說,有些醫理,除了大夫外,那些親身經歷過的人,總會有一些瞭解的。那宋掌櫃一愣一愣的,最後,連忙點了點頭。

  “你還真是一個女郎中啊!那你會接生嗎?”

  那個自然會,可是這古代的接生操作,雪見也不敢立刻點頭,畢竟那是攸關兩條生命的事情,因此,她笑著說道:“雪見初來咋到,還是有當地的接生婆在好一些,畢竟孕婦在生產的時候,容易緊張,再聽到我這一口外地口音,會更加驚慌了。所以,屆時我在一邊,好好地協助產婆就好,總之,一切都是為了讓母子平安。”

  好一個一切都是為了母子平安。

  就這樣子,不但成功說服了宋掌櫃,而後,又用同樣的法子,說服了孫先生。第三個即將要生產,並且是七煞命的,就是雪見他們下榻的客棧老闆,陳老闆的老婆了。

  “陳老闆我熟,他那裡應該更好說。”

  忙了一整天,天色漸暗,可是因為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雪見等人也感覺不到疲憊。

  不過這麼一天,倒是又令洛宸對雪見刮目相看了。

  “清風,你感覺皇甫雪見真的會接生嗎?”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會懂接生,讓人怎麼都無法相信。

  “雖然我也不大相信,因為我也沒聽聞過,三叔會接生這點。不過,聽著雪見對他們說得,倒是頭頭是道,並且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騙人。”

  走在前邊,剛踏進客棧,雪見就聽到他們在後邊碎碎念叨著,慢慢地轉過身,看著洛宸一臉的不相信,笑盈盈地開口道:“王爺,您不相信呀,那麼,下次等您的王妃什麼的要生孩子,雪見去幫你接生吧。”

  洛宸臉色一變,連忙說道:“可別,誰知道你會不會因愛生恨,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因愛生恨?”雪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鬧聽起來。心中的感覺十分怪異,她怒視著洛宸,似笑非笑道:“十三王爺,難不成,您的下邊還想再來一腳麼?”

  “什麼下邊?”清風立刻開口問道。

  洛宸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不過雪見看到洛宸一臉的怒相,心情卻十分愉快。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過,即使跟洛宸鬥嘴,雖然偶爾會落了下風,心中會有氣,但是倘若有機會扳回了城面,又會心情極其愉悅,起起落落,或喜或悲,這才是真正的人吧。

  以往那個萬事追求完美的雙優生,卻不曾感受到這麼真實的喜或悲,想到這裡,雪見嘴角微翹,老天爺,她終於懂了一點了,日後,還會細細去品味,真實的人生。

  微笑,或者眼淚。喜悅,或者悲傷。都是她自己的,真實感受到的。

  “皇甫雪見,你不要笑!放心吧你,我不會給你那個機會的!”洛宸暗想,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收拾下這個皇甫雪見,不然,她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在皇宮的時候,女子看他都是含羞帶怯,只因為他不但玉樹臨風,同時還是先皇最寵愛的皇子,即使非先皇親生。

  在江湖中闖蕩,那些江湖女兒情濃,時常圍繞在他的身邊,有的甚至只想永相伴而不去理會什麼名分。

  如果說,洛宸很自戀,很自以為是,那是因為他從來未受到什麼打擊。這一次,雪見的出現,倒是令他迷惑了。

  “你別這麼看我,十三王爺,雪見才剛忘記您,可不想再徒生情絲了!”

  雪見說完,就笑著轉身離去。

  不過卻讓洛宸再度愣在原地,他拉住了身邊的清風,恍惚地說道:“清風,你說皇甫雪見,這到底是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啊?”



  第八十章:隱疾

  聽到洛宸這麼問,清風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本來他也以為,雪見是不是對洛宸動了心,而且看著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說話,就好像十分熟稔一般,可是聽著內容,都是互相掐,在口角上,誰都不會給誰退讓一步。說是仇人吧,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說是路人吧,那也有點牽強。但是親人朋友那就算了,如果兩個人都是男子的話,估計都會打起來。“洛宸,有的時候,你就讓讓雪見吧,你一個大男人的,怎麼就跟個丫頭計較那麼多呢!”聽到清風所問非所答的回答,洛宸一愣,隨即,臉上抹上一抹急色:“清風,我是問你,皇甫雪見是不是愛上我了?據我所知,一般女子經常跟一個男人抬杠,那說明她中意這個男人了。”說罷,洛宸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道:“看在是你堂妹的份上,我也不好直接拒絕她,你有機會,好好勸勸她吧。”

  說完了,洛宸臉上好像真的是很為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子。

  幸好這席話雪見沒有聽到,不然她回擊的應該不只一番刀槍舌劍,想必都會“動手動腳”了。

  清風倒是一點都不相信洛宸這番說辭,他笑得如沐春風:“洛宸,我怎麼感覺不到雪見喜歡上了你,分明你對雪見有著別樣的心思啊。”

  看到洛宸微怒,過來就是一拳,清風連忙擺手,討饒道:“得,你們兩個是前世的冤家,相看兩厭。我剛才那也只是跟你開玩笑,說你對雪見動心,比讓她對你動心還要難!”

  一席話說得洛宸倒是一愣,他更加不大確定,那心中的情愫是什麼了。

  “你們兩個人在這裡蘑菇什麼,再晚了,那陳老闆的媳婦該要生了。”雪見都回房間換了厚一點的衣裳出來了,這幾日天氣咋涼,雪見總是感覺有點發冷。

  “沒什麼沒什麼,我們這就去陳老闆家吧。”

  客棧的陳老闆前院是客棧,後邊的蕥樓是自己居住的。陳老闆年近四十,已經先後娶了三妻,只是不知道怎的,一直未有子嗣不說,而且前兩個妻子皆短命,死於疾病。

  現在的陳夫人是汕陽郡守的遠房親戚,雙十芳齡,嬌美無比。她入陳家門不過一年,就傳出喜訊來,倒是樂壞了陳老闆。他鞍前馬後的,幾家客棧的生意都丟給了手下人,自己則時刻陪伴在嬌娘身邊。

  “皇甫少爺怎的突然來寒舍了?”對於清風的突然造訪,陳老闆十分疑惑,雖然他臉上佈滿了疲憊之色,但是同時那眼中的興奮,確實難以遮掩的。

  “一直住在貴客棧,沒有過去拜訪你。聽聞你妻有了身孕,本不好過來打攪的。可是我妹略懂醫術,並且善於照顧孕婦這類,想要盡一些微薄之力。”

  其實陳老闆這人的人品,清風還是認同的。來來往往幾次,他都要住進陳字型大小的客棧中去。這一切都歸結於有一次,清風跟幾個“好友”打賭,不著分文能夠在外邊存活多久,不討,不搶,不管親人朋友要,那一次,清風可是差點死在汕陽,幸好當時非親非故的陳老闆出手相救。

  當時陳老闆說,他們說你不可討,不可搶,不可管親人朋友拿,我們目前非親非故,我送你拿,不違反你們的規矩吧。

  當然,這些事情,洛宸清楚明白,但是他們都不會跟雪見去說。

  “那自然好。內人最近總說身子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但是,沒有生,接生婆又幫不上忙。那些郎中都是男子,只能號脈之類的,但是有些隱疾,夫人又不好跟他們那些男人說出口,所以我也是看著心急。”

  聽著陳老闆的話,雪見心中一閃。

  是了,在古代就是這樣,一般的郎中大夫都是男子,女子為者甚少。同時,古代又十分遵從封建倫理,一些大家的小姐夫人們,都是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一般的病症還好,一旦涉及婦科病之類的,尤其是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家的,更是羞辱啟齒,更何況讓男子去給看病了。

  除去一些醫療設備不說,在婦科病上,古代女子確實挺可悲的。因為有多少芳魂就是因為這般顧忌,那般介意,所以才會香消玉焚。

  “我去陪陳夫人說說話兒。”雪見心中有點憐惜這古代女子,尤其以前在書上聽說,有些女子因為難產,或者在生產的時候大出血,直接命就沒了。這麼想想,在古代生孩子對於女子來說,可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也不為過。

  陳老闆點點頭,“那就勞煩皇甫姑娘了。”

  雪見點頭,別過眾人,在小丫鬟的指引下,進了一個香氣四溢的臥房,裡面彌漫著一股子慵懶的氣息,好像是一種什麼熏香。

  “咳咳。”雪見情不自禁咳了幾聲,感覺這種香氣也太濃重了。

  “絮兒,絮兒!”

  還未進屋子,就從裡面傳出來一個女子的呼喚聲。雪見發現身邊引著自己的小丫鬟連忙應了一聲。

  “夫人,絮兒在。”然後就進了屋子,雪見也隨著絮兒進了那個屋。

  陳夫人白著臉,一手扶著腰肢,依靠在床榻上,虛弱地說道:“這屋子一股子的悶味,讓你點的熏香都點哪裡去了!”

  這麼濃的香味了,還嫌棄重?雪見蹙眉,隨即開口道:“陳夫人,有了身孕,要到外邊多走走,這樣子不但對你的身子有益,對你腹中的孩子也有益處。”

  陳夫人這才意識到,屋子裡面有外人,她清秀的面龐上,閃過了一絲不悅。

  “你是誰?為什麼進我的屋子!”

  小丫鬟絮兒一聽,連忙打圓場道:“夫人,皇甫姑娘是老爺的朋友,皇甫少爺的妹妹。聽聞您有了身孕,而且皇甫姑娘也略懂一些婦人生產方面的醫理,所以老爺就請她過來幫忙看看您。”

  “女子有了身孕,不就等著生麼,要她來看什麼。”陳夫人的語氣中,也是十分的不耐。

  雪見想,這位陳夫人,倒是脾氣真不好,也不知道是因為了有了身孕後才這般,還是本身脾氣就如此。

  不過,雪見卻不會就這麼吃癟,暗想,或許是七煞命的女子,脾氣有些暴烈,也說不定的事情。

  雪見淺笑著說道:“夫人有所不知,這女子有孕,不但要注意飲食,心情,甚至你所處的環境,都有許多說法。至於飲食,除了必要的安胎外,還需要補充許多方面的營養,一來對母體,二來對孩子。交替食用植物性跟動物性的食物,會令孩子十分健康聰明。”

  看到陳夫人跟那個絮兒都在發愣,雪見笑著,繼續說道:“陳夫人現在應該有九個多月了吧,越是到了後期,孕婦如廁的時候,會有一些不便利吧?”

  雪見看到陳夫人的臉一窘,古代女子有些隱晦的事情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而且,雪見通過剛才陳夫人的行為來推斷,陳夫人一定不喜歡運動,那麼,她便秘的情況,可能會更嚴重。

  “輕微者可以多吃素菜水果粗糧等,如果陳夫人的情況要重一些,那就將核桃仁搗爛,跟粳米一起煮成粥,服用。因為從陳夫人的鼻眼來看,屬於體虛腸燥者。”

  雪見的一席話,令陳夫人臉上的嫌棄表情,漸漸斂去。須臾間,變作了一些不確定,還有一絲希望在裡面,猶猶豫豫的。

  “這屋子裡面,不要弄太濃重的熏香,最好不弄。經常開窗子,保持室內的空氣流通。同時,有了身孕的人,更要出去多走走,將來有助於生產。”

  雪見儘量不去說那些專業屬於,比如補充營養的時候,要補鈣補鋅之類的,還有關於胎位之說等。

  如果去不了那個醫院做婦科大夫,能夠在這裡,給古代的一些婦女看病,在他們生產的時候能夠幫上忙,倒是也不違反當初她的初衷了。

  思及此,雪見的心情,竟然慢慢地好了起來。

  “果真有效果嗎?”陳夫人的語氣雖然還有點疑惑,不過已經柔和了許多。

  “陳夫人可試試再說。現在,最好先把窗子打開,通通空氣吧。”

  雪見又跟陳夫人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後,才離開陳夫人的屋子。外邊,清風等人也跟陳老闆寒暄了半天,說了許多話。

  “皇甫姑娘,內人的情況怎麼樣?她最近的脾氣好像越來越大了。”

  “陳老闆不用擔心,貴夫人沒有什麼大礙,看著她的肚子,胎位應該也正常,只是有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需要注意,我也跟陳夫人說了。等到她要生產的時候,勞煩通知我一聲,我好過來幫下忙。”

  “那就太感謝皇甫姑娘了。”陳老闆連忙說道。

  等到三人離開陳老闆家的時候,回到了客棧,天已經黑了。

  一回到客棧,洛宸就一聲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雪見也不去理會他,看了看清風,開口說道:“四堂哥,昨夜我收到了一個警告的條子,說不許我們繼續追查此事。”

  “竟然有這等事情?”

  雪見看到清風微愣的表情,暗想,洛宸怎麼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四堂哥呢?他到底懷的什麼心思啊!

  心中又充滿了怨懟。

  “那個人看起來應該武功造詣不低,輕功了得,來無影去無終的。今日我早上本來想要跟你說的,可是當時史餘傑在場,我沒有法子多說。不過如果那人警告我們,就證明我們現在努力的方向是正確的。”

  清風也點頭,道:“雪見,今日你累壞了,趕緊回去休息吧,也不知道她們會什麼時候生產。還有,這幾日你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四堂哥。”

  雪見點頭離去後,回到自己的屋子,渾身乏力。不過,一想到可以為那些孕婦做一些事情,心中又滿滿地裝滿了喜悅。

  身子有些酸酸的,懶懶的,雪見想要去叫店小二,弄些熱水進來,雖然現在天涼了沒有法子沐浴,但是這麼久都不洗浴,她還是感覺身子不大舒服。

  可一推開門,雪見看到門口一直徘徊的那個人,愣住了。

  “洛宸,你來做什麼?”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4 10:46 PM

  第八十一章:新生

  洛宸的臉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他突然拿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硬是塞給雪見,低聲說了句:“拿好。”然後,人就轉身走了出去。雪見疑惑萬千,以前自戀加自大,還有壞心眼的孔雀男,怎麼突然給自己送了一把匕首過來呢?肯定不是讓自己用來防身的,該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洛宸,你這是什麼意思?雖然討厭我,還不至於直接給我匕首,讓我自殺吧!”洛宸的步子一停,但是繼續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頭也沒有回,所以,雪見未曾看到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窘色。雪見不去理會他,逕自叫了店小二,吩咐他弄一些溫水過來。條件不允許沒法子洗澡,但是擦拭一下總可以了吧。等到店小二送了一大木盆的溫水後,雪見小心謹慎地把門窗都關好,然後還扯起了一個簾子,“在古代洗澡真不方便。”雪見暗自感歎著,雖然這已經都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古代的生活還是令雪見十分不習慣,只能在一些細節,慢慢習慣。

  羅裙才脫了一半,香肩微露,雪見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秀眉一蹙,衣裳一拉,雪見只好又將外袍披上,一臉不悅地來到門前,開口問道:“哪位?”

  “皇甫雪見,你會用匕首嗎?”

  竟然又是洛宸的聲音。

  雪見一臉的鬱悶,也不知道為何,一遇到這個洛宸,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那你把匕首拿走吧,怎麼感覺你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說罷,雪見就要把匕首丟出去,一開門,竟然看到了一臉恍惚的洛宸。

  “我,內個,匕首你留著防身之用吧。其實,我有事情要問你。”

  “有話快說。”雪見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她好像有點著涼了。

  洛宸第一次有了這樣子的感覺,有事情他不喜歡糊裡糊塗,一定要尋根問底,找到最後的答案。

  “皇甫雪見,你喜歡我嗎?”玩世不恭的他,第一次表情這麼小心翼翼,心中湧動的情愫,不知道原因為何,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更沒有人來告訴他,為何會這樣子。

  可是雪見聽到他這麼說,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洛宸王爺,您就非要這麼孔雀麼?”

  雪見的心中,對他的印象又糟糕了一分,可是她卻不知道,有的時候,有些人十分的驕傲,甚至驕傲到,不肯去承認心中的想法,所以才會用那句反問話來維護自己慌亂之心的最後一個碉堡。

  驕傲使然,動情亦然,迷情釋然。

  這點,怕是洛宸本人還沒有察覺到。

  洛宸還欲開口說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了清風的聲音。

  “洛宸,雪見,陳老闆的老婆要生了!”

  這麼快!雪見跟洛宸對視一眼,兩個人連忙掩去眼神中的慌亂,雪見連忙穿好了羅裙,隨著清風洛宸打算跑去陳老闆家。

  可是到了門口,卻有一個小廝,急急忙忙地跑來,指明說要找皇甫姑娘。

  “請問皇甫姑娘在嗎?我家夫人要生了。”

  “你是?”

  “我家老爺姓宋。”

  原來是宋掌櫃的老婆要生了!雪見三人對視一眼,十分無語,為何會這麼巧,都要生了!

  “不然這樣子,我們兵分兩路。雪見,我跟陳老闆很熟識,所以他那邊我自己去。然後,洛宸會武功,你們兩個人去宋掌櫃家。記住,你們兩個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

  雪見剛欲拒絕,扭頭看到了洛宸正看向自己,那種表情很奇怪,又想起來剛才洛宸古怪的行徑,雪見打心眼裡不想跟他同行。

  “我知道你們兩個素來不和,但是現在的情況危急,只能夠如此。雪見,不要在鬧彆扭了,人命關天。”

  清風只是希望,這個時候孫先生的妻子,不要也是要生了為好。

  “好,清風,你快些去後院陳老闆家吧,我跟雪見這就去宋掌櫃家。”

  說罷,洛宸一下子拉起雪見的手,不讓她再說出拒絕的話,就跟著那個小廝,朝宋掌櫃家走去。

  一路上,夜風習習,洛宸沉默不語。那個小廝十分焦急,一直在前邊走著,留著身後兩個人,不尷不尬地,不出聲。

  “你可以放手了吧!”雪見蹙眉,身子冷得要命,而且洛宸一直拽著自己的手,令她很鬱悶。“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可是,洛宸心中還是執著於那個問題。

  “雪見,你真的愛上我了嗎?”

  雪見頭疼,看來,是她說錯了話,表錯了情嗎?她用力地甩開了洛宸的手。

  “洛宸,現在我正面回答你這個問題,我沒有愛上你,一點都沒有。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問這麼白目的問題了好嗎?”

  “沒有嗎?”為什麼沒有?為什麼聽到皇甫雪見的回答後,他的心好像失落了一塊,空落落的。可能是有點失落吧,以往有那麼多名門閨秀追著自己跑,那麼多江湖女子,想要跟他共赴鴛鴦之喜。

  偏偏這個皇甫雪見,自打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冷冷淡淡,期間,卻夾雜著隻言片語,總是讓他誤以為,她好似對自己有意。但是下一刻,她又會對自己,避之猶如蛇蠍。

  所以,心中的疑惑才會越來越大,心中的情愫才會越來越迷糊,所以,才會想要問個明白。

  如今,到底是明白了,為何,心情更加陰鬱了呢?

  “什麼有的沒有的。”雪見蹙眉,不去看洛宸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可不認為洛宸對自己有心,因為自己的拒絕,而失望之極,疑惑傷心至極。他是驕傲的王爺,他是自大的孔雀男,並不是石韋。

  如果說此時是石韋站在雪見的面前,神情失落的話,雪見會很難受,甚至會安慰一下,因為她相信,石韋是真的傷心。但是,雪見一點都不相信,洛宸會因為這個傷心,因為她根本不相信洛宸會對自己有什麼感情。

  可是,感情的事情,又有誰說得清楚呢?愛一個人,從來都不需要具體的理由,沒有人說,這個人適合你去愛,然後你再去愛。因為有些愛,等到你真正發覺的時候,就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根除了。

  須臾間,兩個人已經到了宋掌櫃家,有下人在那裡忙活著,焦急的宋掌櫃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在走來走去。

  “洛宸,你去跟宋掌櫃說說話,然後跟他一起守在門口,我進去看看。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驚叫,然後你就即刻沖進去。”畢竟此時宋夫人在生產,洛宸進去不大合適。

  彷彿沒有聽到雪見的話一般,洛宸心中還糾結著雪見的回答。其實,早在雪見說那句話的時候,洛宸不知道怎的,就在頭腦中一次次,回憶起兩個人的一次次相識,在大青山的山洞裡,在羊城的皇甫家,然後又是在祈蘭城,再者,就是現在一直相處的點點滴滴。

  “皇甫雪見,只允許我不喜歡你,不允許你不喜歡我!”

  因為想不出來頭緒,所以越想越亂,末了,洛宸便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後,神采奕奕的表情再度回到他的臉上,一扭頭,看到了一邊踱來踱去的宋掌櫃,洛宸開口安撫著。

  “宋掌櫃,不用這般焦急,你這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當爹,但是每次看到媳婦生孩子,聽到她的叫聲,我都跟著心疼啊。哎,雖然每次都是這樣子,但還是忍不住,哎。你懂的,男人有的時候,很為難,控制不住,但是還會後悔。”

  洛宸自然懂他的話,只是至今沒有女子為他生下孩子,所以,除了“控制不住”他懂得外,剩下的,還不理解。

  男女情事,不都是你情我願嗎?在洛宸的心中,一向如此。

  “宋掌櫃,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讓你媳婦再生孩子了吧!”

  “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一個女人願意為你生下孩子,那說明她愛你啊。如果你愛她,她又愛你,願意為你生下孩子,那才是圓滿啊!”

  洛宸有點恍惚,有女人願意為他生孩子,而且他雖然也喜歡那些女人,但是卻沒有意願想要娶她們。看著宋掌櫃雖然焦急,但是卻滿臉的幸福神色後,他不禁有點恍惚了。

  不知道怎的,腦海中,竟然想起了那個令他很頭疼的皇甫雪見。真的不知道,如果她哪一天會動情對自己說,‘願意為你生個孩子’這樣子的話兒來,應該會很有趣吧!

  想到這裡,洛宸竟然笑了起來。

  進了屋子的雪見,立刻幫接生婆的忙,幫著遞東西,倒開水,忙活間,她也特別注意古代是如何接生的。

  古代女子生孩子,都是完全憑藉自然生產,然後有接生婆在一邊協助。其實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要靠女子自己努力。生產期間,一直伴隨著女子的驚叫聲,聽著讓人心揪著,讓人心疼,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宋夫人不是第一次生產,而且宋夫人的胯骨很寬,照比一般的女子,生產過程要順利一些。

  不一會兒,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嬰孩啼哭。

  同時,一直守在門外的宋掌櫃的心才放在了肚子裡,神色一鬆懈。

  而這個時候,就是雪見跟洛宸提起精神的時刻了,因為,如果兇手要下手,就應該是在這個時刻了!



  第八十二章:失誤

  好像忘記了一個重要環節。雪見這才撇下了洛宸,再度來到宋夫人的床邊,剛才她太緊張,害怕兇手會隨時出現,卻沒有聽清楚產婆說的,那剛產下的嬰孩是男是女。所以,這個時候雪見才會再度來到宋夫人的床邊,輕聲問道:“宋夫人,是男孩還是女孩?”宋夫人虛弱地笑笑,因為她已經有了男孩了,一直想要個貼心的女娃,便開心地說道:“是一個可愛的女娃。”聽到宋夫人這麼說,雪見的心也一下子放下了,無論如何,自此後,宋夫人母女應該是沒有任何危險了,雪見猛然想起來還在陳老闆那邊的四堂哥,還有孫先生的老婆,也不知道生了沒有,所以即刻又交代了宋掌櫃幾句,就拉著洛宸的手,連忙往客棧趕。她一直在心裡面念叨著,希望那邊不要出事,直到這個時候,雪見還希望他們的推測都是錯誤的,而那個殺人魔鬼不會繼續殺人了。可是,雪見急著往客棧趕,走了半天,才發覺身邊的洛宸一直沉默不語,她這才減緩了腳步,回過頭去看一言不發的洛宸。

  “你這是怎麼了?”太反常了。話雖如此,雪見腳步還沒有停歇,畢竟救人重要。

  洛宸猶豫了半天,他完全收起了平日裡的玩世不恭,認真地看著雪見,問道:“女人生孩子很痛嗎?”

  他沒有經歷過這樣子的事情,剛才站在門口陪著宋掌櫃的時候,聽到裡面宋夫人淒慘的叫聲,確實令他有點震撼住了。

  “當然疼了,你沒聽說過,女人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遭麼!所以,如果孩子對娘不孝順,那就要天打雷劈的,如果男人對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不好,也是不地道的。”

  說起來,雪見就有點憤憤的。在這裡,還是一妻多妾的,不過也並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是這樣,雪見只是幸好,她爹跟她娘始終鶼鰈情深,眼中只有對方,倒是令來至於現代人的她都羨慕不已。

  “也有的人,他的妻妾很多,都為了他生了孩子,那他也沒有法子每個人都對好啊。”洛宸搖了搖頭,暗想,有的時候,感情也沒有辦法強求的。在他的心中,他可以娶很多女人,甚至可以讓他們給自己生孩子,給她們提供最好的生活條件,這應該是對她們好了吧。

  如果讓雪見知道他此時心中的想法,那麼孔雀之名估計會變成沙豬之名了。

  “那就不要娶那麼多女人!”萬惡的一夫多妻制!

  一般人家或許一夫一妻還合理,可是他是皇族中人,有些事情會身不由己,他能夠管的,只是自己的心。

  可是雪見的話,倒是令他鬱悶了。難道娶了一個女人,就一定要對她好嗎?

  “其實,能夠讓她們吃好的,用好的,衣食無憂的樣子,不就是算作對他們好了嗎?”洛宸到底說出來他對‘好’這個詞語的定義。

  雪見秀眉一挑。

  “自大的沙豬,你當女人娶回去是當花瓶壁畫的麼?你要讓歲月把鮮花都風乾成標本麼!”

  “什麼是標本?”

  雪見喟歎,她突然沒了心情去跟這只孔雀沙豬講什麼是標本,不過,或許他這樣子的男人是這個時代的代表,他們的心中女人是沒有多少地位的。思及此,雪見暗自感慨,為何老天不讓她穿越到一個女尊的世界中去呢。最起碼,也要男女平等啊,總之,她是無法接受將來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

  不過,那種想法也是瞎想而已,能夠重新活過這一趟已經實屬不易了,她也沒有什麼再好抱怨的,老天又不欠她的。

  可是,如果未來的那個他非要多妻,雪見只能夠讓自己一直孑然一身了。

  看到雪見臉上的表情一直變幻著,月光跟燈籠的發出的光,互相照應著,一種模模糊糊的美,在寂靜的夜中,無聲地氤氳著素潔的花朵。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不過有一顆透亮的星星,在天空中一閃一閃的。

  “你看什麼?”雪見無意扭頭,因為那道視線令她十分不舒服。

  “你的手好軟。”以前怎麼沒有發覺?

  雪見一窘,臉一紅,連忙收回自己的手。不過,她又開口怨懟不得洛宸,畢竟從宋掌櫃家出來,一直是她拽著人家來著。

  天煞的,一直以為洛宸這幾日有些奇怪,難不成她也變得奇怪了麼!

  一路上,雪見不再說話,但是她能夠感覺到,身邊的洛宸的視線會時不時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好像在疑惑著什麼,也好像在探究著什麼。

  也好像,什麼都不是,一切都是雪見的幻覺而已。

  到了客棧的時候,天都要亮了,兩人還沒來得及去宋掌櫃家,就看到了一直在搖頭的清風,眉頭緊鎖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

  因為是大早上的,只有一個店小二在旁邊守著,並沒有其他的客人,燭火搖曳著漸漸熄滅了,平靜中透露著一種不安的寧靜。

  雪見心中咯噔一下。

  “四堂哥,難道宋掌櫃的妻子出事了?”

  清風依舊搖頭,並且滿臉的懊悔。“不是宋掌櫃的妻子,是孫先生的妻子——”

  原來,清風陪著宋掌櫃一直守在房外,等待宋夫人生產。當他聽到宋夫人生了一個男孩的時候,隨即提高了警惕,一直注意四周的情況。可是,這麼守了一夜,絲毫沒有任何動靜。

  可是,就在清風放下防備的時候,突然前院的客棧來人,竟然是興師問罪的孫家人。他們說,他們家夫人產下了男孩後,本來孩子跟大人都健健康康的。可是,就在一個丫鬟打盹了一小會兒後,就聞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等到她睜開眼睛後,就看到了那一幕慘像。

  孫先生是一個讀書人,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想了個遍,平日裡沒有得罪什麼人,只有昨日白天突然造訪的三個錦衣男女最有嫌疑,不然,他們也不會好心的說他老婆要生產的時候,通知他們吧。

  “堂哥,後來你怎麼跟他們說的。”雪見蹙眉,為何會出了這般的紕漏,一想到那無辜的母子已經魂歸他處了後,雪見的心中就難過不已。

  見多了生與死,可是這種生死之別,最讓人難受。

  前一刻,為父者還欣喜地看著那初生兒,以及心愛的妻子。可是下一刻,他所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具冰冷的屍體了。換做誰,都無法忍受這種痛楚吧!

  “我只能說,我們早就知道,孕婦要有危險,所以才會多加囑託,當時孫夫人要生產的時候,他們並沒有來客棧找我們,只是一直忙碌著,直到生了孩子後,也不來通知我們。所以,並且,我們三個人當時都在忙別的,我一直在陳老闆家,而你們兩個一直守在宋掌櫃家,他們都會為我們三個作證。如此說了後,孫先生的家丁才無奈離去。”

  雪見沉眉,問道:“他們報官了嗎?”

  清風點頭。

  洛宸一直沒有說話,他的心思一直在剛才的震撼中,久久沒有回味過來。

  “如今看來,我們猜中了七煞命了。”他摸了摸下巴,暗想,這七煞命,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事情又陷入了謎團之中,可是,事情都挑起來了,雪見等人現在是想走,都沒有法子走了。

  因為,魏書寒已經派人來找他們三人,原因是孫先生已經去衙門報了案,說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三位外鄉人。

  魏書寒有點難辦。

  “王爺,您看這件事情要怎麼辦是好。”

  “當時我們三人都有人證在,他們可以證明,我們沒有時間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是早先三人都說好了的,讓陳老闆跟宋掌櫃來作證,三個人很快撇清了嫌疑。

  兇手到底是誰?雪見從衙門離開的時候,看到那個宋老先生一直沉默不語,只是看著院子中的那株梅花。好像在賞花,也好像在想別的。因為此時,並沒有什麼梅花。

  當時因為洛宸跟四堂哥還在跟魏書寒說事情,雪見一想到這個宋老先生的行動中,總是有一些離奇之處,而且,想到他年歲已高,應該知道七煞命的事情吧。

  其實,雪見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便問了出口。

  誰想到,宋老先生搖了搖手中的紙扇,所謂非所答道:“此時不是梅花開的季節,卻硬要花開。違反常理的事情做多了,必然會遭到報應。”

  雪見不懂。

  “宋老先生,你知道七煞命嗎?”

  再度問出口後,宋老先生依舊沒有回答雪見,依舊搖著他的紙扇。現在的天氣都不熱,甚至可以說有些涼意了,雪見身上都穿了厚厚的衣服,所以怎麼都有點想不通,這位老先生為何一直搖動著紙扇。

  宋老先生又說了一些雪見聽不懂的話後,就翩然離開了。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那把他一直搖曳的紙扇,掉落在地上,靜靜地躺在泥土中。

  雪見連忙拾起紙扇,剛想去送還宋老先生,但瞥見紙扇上面一襲字,為首的正是‘七煞’二字,不免一陣心驚。

  “雪見,我們回客棧去吧。”

  遠遠的,是清風的聲音傳了過來,雪見連忙將紙扇揣入懷中,朝清風跟洛宸的方向跑去。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4 11:11 PM

  第八十三章:紙扇

  回到客棧後,雪見就展開了那把紙扇,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七煞之命,以死救生,以劫改命,瞞天過海。雪見讀了好幾遍,都沒有明白,這上面的字表達的是什麼意思,正巧,這個時候清風過來敲門。雪見應了一聲,就起身去給皇甫清風開門,同時也不忘記隨手拿了那把紙扇。“四堂哥,有事麼?”清風看了看雪見,輕聲說道:“雪見,咱們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夠久了,生怕耽擱了你入宮做醫女的事情,所以我們打算明日啟程,今天就好好休息下吧。”雪見一聽,眉頭一皺:“四堂哥,那麼這命案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嗎?”“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其實清風也不想這樣子,孫先生雖然沒有告到他們,但是已經牽扯了起來,並且,他們也沒有能夠阻止第七個被害者,所以說,如果兇手不再動手的話,他們繼續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

  雪見不言語,然後把紙扇遞給了皇甫清風,輕聲說道:“這是郡守府的那個宋老先生掉下的東西,我總是感覺,他好像知道兇手是誰。不過,這幾個字我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四堂哥,你瞧一下。”

  “關鍵應該是在這八個字上:‘以死救生,以劫改命’。”清風眉頭緊蹙,突然開口說道:“莫非,是有人想要救什麼人,所以才會殺了那幾個人?而且,如果說是‘以劫改命’的話,那就是這個人的命運十分的不好。”

  “而且,還跟七煞命有直接的關係!”

  清風聽到雪見加了這句話,立刻點頭。因為整個事件,就跟七煞命有著直接的關係。

  “皇甫少爺在這裡嗎?”門外,傳來了那個小廝的聲音,小心翼翼的。

  清風跟雪見對視一眼,雪見連忙收起了那把紙扇後,然後看了看那個小廝。

  “找我有什麼事情?”

  “皇甫少爺,我家老闆聽聞你們明日要走了,特地邀請您跟您的朋友去後院吃一頓便飯。”

  原來是這個事情,清風點頭,打發走了那個小廝後,才回過頭,對雪見說道:“此時這個命案成了無頭案了,關府郡守那邊都沒有繼續追查的意思了,我想,如果我們要繼續查下去,可能也很難有結果了。”

  畢竟這件事情,他們已經插手了太多了。換句話說,一方面是繼續追查的盲目性,還有,他們不能夠錯過選醫女入宮的時間。

  雪見也深知這點,事情本來都沒有眉目了,結果那個宋老先生的紙扇,好像又將這件事情給挑了起來。

  表面上看,好像這件事已經完結了,如果再沒有人死亡的話,那麼事情就應告一段落了。兇手達成了願望,然後就不再殺人,那麼,應該算是喜,還是憂呢?

  雪見的心裡還是很不踏實。

  從客棧的後門出去,走過了幾處花牆,雪見一路走著,一邊還在思索那把紙扇上面的字,一不小心撞到了洛宸的身上。

  雪見一抬頭,看到清風已經走出了老遠,只有洛宸僵直著後背,背對著自己。

  “對不起。”雪花模糊地說了一聲,一臉的窘迫,天地良心,她是真的沒有注意到眼前的洛宸。

  本來,他們三個人是應陳老闆的約到他們家來吃便飯,可是剛才那一路上雪見一直在想紙扇的事情,並沒有發現,她跟洛宸兩個人已經落在了後邊,而且還發生了這麼尷尬的一幕。

  “你有話跟我說?”慢慢轉過身,洛宸挑眉,目光如注地看著雪見。

  “沒,沒有。”雪見看到洛宸那種怪異的目光後,心中犯梗。比起現在古古怪怪的洛宸,雪見更喜歡面對的是那個自大的孔雀男。

  “皇甫雪見,說出來喜歡兩個字,那麼難麼?”洛宸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皇甫雪見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情。

  “洛宸,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雪見終於聽出來他話語中不大對勁兒的地方,蹙眉問道:“現在我心裡面有點亂,沒有時間跟你開玩笑。”

  說罷,雪見轉身就朝陳老闆家走去,依稀間,袖中一直放著的紙扇悄然滑落,洛宸見狀,快步走了過去,拾起了紙扇,看了看雪見的背影,喃喃自語道:“莫非女子都是這般口是心非?明明喜歡,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不知道怎的,心中一想到雪見可能對自己有情,洛宸竟然眉毛飛揚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那種璀璨的笑容。

  “雪見,你的紙扇掉了!”

  雪見一聽到紙扇兩個字,身子一定,連忙回過頭來,就看到洛宸一手拿著紙扇,大步朝自己踱來。他的四周落英紛飛,衣袂飄揚,雪見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麼看著我,難道不害怕愛上我麼?”洛宸魅惑地勾了一下嘴唇。

  雪見一怒,奪過他手中的紙扇,跺了一下腳,轉身就走。洛宸一笑,到也不逼迫雪見,大步跟上了她。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花廳的時候,清風正在跟陳老闆一邊喝茶,一邊說著話。見到兩個人進來,陳老闆連忙叫丫鬟端了茶水進來。

  “皇甫姑娘,多謝你開導了內人,她這段時間的脾氣好了許多,看著他們母子平安,我心裡面說不出的高興啊。”

  陳老闆也從清風那裡,聽到了一些事情,畢竟是他給清風做的證人,才讓孫先生的狀紙不成立。

  雪見淺笑道:“陳老闆客氣了,雪見也沒有做什麼。”

  “皇甫姑娘真謙遜,那日內人說,你給她講了許多要注意的事情,她聽所未聽,聞所未聞,不但十分新奇,而且也十分好用。聽到你們要離開,內人特意囑託我,要請你們吃頓便飯,同時,她還想再跟你說說話。”

  雪見微笑頷首:“這倒是沒有問題,不然這樣子,你們先聊著,我過去看看陳夫人。”

  “那自然好。小紅,你去帶著皇甫小姐去夫人的臥房去。”

  雪見在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的指引下,離開了花廳。不經意地扭過頭,正好看到了洛宸,正往她這邊看,雪見連忙轉過過頭去。

  這個洛宸,也不知道這幾天吃錯什麼藥了!雪見在心裡面暗自嘀咕著,就聽到耳邊的小丫鬟小紅,笑呵呵地說著話。

  “皇甫姑娘,您真厲害呢。我們家夫人一直脾氣不大好,可是您來了,才說了幾句話,她竟然就對你和顏悅色了,府中上下,誰都沒有這種本事呢!”

  “小紅,你們家夫人脾氣一直不大好麼?”

  “皇甫姑娘,您沒聽過,有些七煞命的人,很凶嗎?我們家夫人就是七煞命,而且聽聞,還是最凶的那個呢。我還聽說,小時候有人給她算命,說她命中有劫呢!”

  雪見心中咯噔一下,捏了捏懷中那把紙扇,不過她很快讓自己表情平靜了下來,狀似無意地問道:“是個什麼樣子的劫難呢?”

  “是——”

  “小紅,皇甫姑娘過來了沒有?”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進了臥房,而那個小紅的話就被裡面傳出來的聲音打斷。那聲音雖然有點虛弱,但是雪見聽出來,那正是陳夫人的聲音。

  “哎,皇甫姑娘過來了。”小紅立刻快走幾步,幫雪見掀起了簾子。

  那話才說了一半,雪見也正聽到點子上,就這麼不上不下的懸著,著實令她難受。不過此時也不是繼續追問小紅的時候,雪見只有朝正沖自己微笑的陳夫人,迎了上去。

  不過在雪見的心裡面,已經有了一個方向,更或者說,那應該算是一個猜測:那就是,這場命案,是否跟這個陳夫人有關?

  “陳夫人,雪見明日就要離開汕陽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還不快去給皇甫姑娘看座。”陳夫人朝雪見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淡然的表情,可是下一刻,吩咐下人去搬凳子的時候,表情微斂,如果詳細推敲來看,可以看到她臉上那自然天成的怒氣。

  七煞命。雪見的心裡面,再度想起來了剛才小紅說的半句話來。

  “陳夫人,你剛生產完,要注意的事情很多,還有,千萬不可以輕易動怒,這也是會留下病根的。”雪見故意這麼說,想要看看這個陳夫人的反應。

  果然,她看到了陳夫人表情一斂,說實話,讓她信服的人不多,整個府邸中,除了自己男人陳老闆外,剩下的人都得不到她的笑臉,所以,她對雪見這種態度,已經算是少見加難得了的,尤其是兩個人才見了兩次面。

  看到陳夫人秀眉立起來的模樣,雪見心中也有了一個算計,連忙開口道:“是這樣子的,根據經驗來看,女人在坐月子裡要注意很多事情,比如吃的東西,比如心情,甚至手不能夠碰涼水,頭不能夠吹冷風,等等,我會把相關的都寫下來,留給陳夫人慢慢看。要知道,女人如果在月子裡面坐下了病,那是難以根治的,除非再坐月子。不然,等到年老了,這些病症都會變本加厲地找上來,屆時就會苦不堪言了,這時候注意一些,也是好的。”

  聽著聽著雪見的話,陳夫人的秀眉慢慢展開,末了,嘴角雖然還沒有笑意,但是那臉上的怒容已經徹底消散了。

  “那就有勞皇甫姑娘了。”

  雪見微笑頷首。

  有丫鬟拿了文房四寶進來,雪見就在桌子上,寫上諸多注意事項。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面生的小丫鬟進來通報說,郡守大人來了。

  雪見心中一愣,魏書寒怎麼來了?不對,雪見突然想起來,陳夫人好像跟魏書寒有親戚關係,那麼他過來探望陳夫人倒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一想起來那個宋老先生,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們提示,那又說明了什麼呢?

  難道,他們



  第八十四章:結案(上)

  “表哥來了?快請他進來。”陳夫人的雙眼一亮,一種興奮的神情躍然在她那略微蒼白的臉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翹,她此刻的心情不用猜就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雪見不動聲色,端詳陳夫人興奮的表情,內心裡面不禁納悶,魏書寒比陳老闆要小上許多,但是,比這雙十年華的陳夫人,還是要大上十來歲的。聽說他們是遠房表親,可是此時陳夫人聽聞自己表哥要來,神情甚是喜悅,那種神情,彷彿來的人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一有了這個想法,雪見突然嚇了一跳,按理說,陳夫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是父母,或者就是現在的丈夫還有孩子嗎?那為何,她見到魏書寒的表情如此欣喜呢?雪見再仔細端詳著,那份欣喜之中,除了一絲期待外,竟然還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嬌羞!

  雪見暗討,果然,這魏書寒跟陳夫人的關係,不一般!

  陳夫人興奮著,急切著,作勢要起身,甚至都忘記了雪見還在屋子中,她急切地探著身子,瞧向了門口,突然彷彿想起了什麼似地,回過頭對身邊的丫鬟說道:“我的頭髮亂了沒有?”

  女為悅己者容,即使此時正在月中的陳夫人,還是會顧忌儀容,那麼,雪見關於陳夫人跟魏書寒的關係,應該能夠猜度到一些了。

  可是,雪見心中還有猶豫,那就是,是否魏書寒也跟這場命案有關聯?

  于公,魏書寒是郡守,官方調查這場命案的代表,而另外一方面,陳夫人既然也是七煞命,生的也是男孩,為何死的是孫夫人跟她的兒子,卻不是陳夫人母子倆呢?

  雪見將心中所有的疑惑碎片連貫起來後,漸漸心中浮現了一個事實的真相。看著魏書寒一點沒有避諱地走了進來,雪見的心往下一沉。

  如果說魏書寒真的跟表妹陳夫人有什麼私情的話,而且,這場命案又跟他們有關係的話,那麼一切事情,就說得通了。

  郡守在自己的郡裡面殺人,這可是監守自盜啊!

  不過,雪見同時也想到,那夜那個人進入她的房間,來警告她的事情,如果這整件事情都跟魏書寒跟陳夫人有關,那麼那晚上進入到她屋子裡面的人,魏書寒一定知道了!

  雪見越想心越驚,不過此時對她不利,清風堂哥跟洛宸都在前堂跟陳老闆說話,如果魏書寒真的是整件事情的主謀,雪見在此刻露了馬腳,那她的安危就不保了!

  “表妹,感覺身子好點了麼?孩子怎麼樣?”

  魏書寒剛進門就開口問道,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在雪見身上的時候,突然停住。有一剎那的疑惑劃過他的雙眼,下一刻,他就恢復了正常,那略微發福的臉上,是從容的笑容。

  “皇甫姑娘也在這裡。”

  因為孩子沒有在這裡,被奶娘抱到了別處,雪見進了這個屋子,並沒有看到孩子。她微微頷首表示算作是給魏書寒回了禮,同時也瞟見他的視線已經落在了陳夫人的臥榻上,也不知道他是在看陳夫人,還是在尋找孩子。

  抑或,兩者都有?

  雪見的心又沉了幾分,有些事情的猜測,又具體了幾分。

  那麼此時,雪見能夠感覺到自己是多餘的人,因為那兩個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有許多話要說,但是都介於雪見在場,明眼人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是,就這麼走開嗎?雪見突然感覺到,或許,這就是可以知道事實真相的唯一途徑了,試想,那個宋老先生一直暗示,莫非,就是將所有的矛頭,都指著魏書寒?

  就在雪見猶豫間,身子後邊傳來了陳老闆的聲音。

  “皇甫姑娘,還在這裡嗎?”

  屋子裡面幾個人一愣,雪見想,陳老闆看到這麼一幕,會有什麼反應呢?

  果然,陳老闆掀起門簾走了進來,看到魏書寒在的是,表情一愣,不過隨即笑呵呵地說道:“原來是魏大人來了。怎的一直站著,來人,快些給魏大人看座。”

  說罷,轉過頭,看了看雪見,笑呵呵地說道:“皇甫姑娘,已經開席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這是什麼狀況,難不成他要留下魏書寒跟自己的老婆單獨在屋子裡面?雖然說魏書寒是陳夫人的表親,但是到底有點於禮不合啊!

  雪見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看到陳老闆跟魏書寒寒暄了幾句後,轉身就要出去,她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所以,只好跟上了陳老闆的步子。

  走了幾步,雪見發現陳老闆的步子很急切,好像其中還有著猶豫,最終忍不住,開口問道:“陳老闆,那魏大人——”

  “他是內人的表親。”

  陳老闆倒是先回答了雪見還沒有問完的問題,想必,陳老闆不是愚鈍的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妻子跟魏書寒之間的曖昧呢,可是,他的刻意回避,到底是因為懼怕魏書寒的勢力,還是另有隱情?

  雪見決定賭上一把,因為這件案子如果錯過了這個線索,那麼,就真真成了無頭案了。

  “貴夫人跟魏大人的關係很好吧,依雪見看,並不是一般的表親那麼簡單。”

  雪見看到陳老闆的臉色一沉,她繼續說道:“如果雪見沒有聽錯,那就是陳老闆的幾任妻子一直沒有給陳老闆留下子嗣,從醫理上來看,有些夫妻之間沒有孩子,問題並不一定是在女子身上,男子也有可能有問題。”

  “皇甫姑娘,你到底要說什麼!我念及你是清風的妹妹,所以禮遇於你,請你不要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一直和善的陳老闆竟然動怒了!

  雪見就更加確定,她戳中了陳老闆的痛楚,那麼,這其中的隱情,是否跟整個七煞案子有關係呢?

  “陳老闆,雪見並沒有興趣去管你的家務事,但是有一點你要清楚明白,第一,七煞命案第七個死者,正是剛生下了男嬰的孫夫人,同時產下男嬰的,就是貴夫人了。第二,根據生產時間來看,當初四堂哥說貴夫人要生產的時間,最早,後來打聽了一下孫夫人的生產時間,就是在陳夫人之後,那麼,為何兇手會捨棄你這裡,而去殺害孫夫人母子呢?”

  “不,不可能,他們不會真的相信改劫傳說的——”陳老闆面如土色,他口中並沒有否認自己的妻子跟魏書寒有姦情,竟然說出了改劫傳說。

  雪見聽到後,又是一愣。

  “以死救生,以劫改命。對不對?”

  陳老闆險些跌坐在地上,他顫抖著說道:“你——你還知道些什麼!”

  雪見突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就算是事情陳老闆不是主謀,但是,無論是他還是魏書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陳夫人。

  “陳老闆,雪見不懂。到底是因為什麼,你甘願做到如此。為別人養妻養子,同時,還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不害怕遭到報應嗎?”

  雪見在試探陳老闆,想知道這些命案跟他有沒有關係。

  果然,陳老闆的表情已經有點呆滯,隨即,他苦笑著道:“皇甫姑娘,我是十分喜歡我的妻子,可是,程度卻沒有她一直愛慕的表哥深啊!如果不是我欠了魏大人一個人情,我也不會如此。你說,我有可能去害了那七條人命嗎?不,是八條。”

  陳老闆一直喜歡孩子,卻一直沒有孩子。雖然說,現在的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他還是會盡心盡力地對待這個孩子。

  “十年前,我的客棧出了人命,是一個店小二弄錯了一種食物,引起了食物中毒,按理說,我也是要受到連帶關係的,甚至獲罪,畢竟我是客棧的老闆。可是,當時魏書寒剛上任,他沒有草草斷案,詳細調查後,是有人故意陷害,買通了我客棧中的店小二,魏書寒明察秋毫,救了我一命,還保住了我的客棧。”

  “幾年後,我的妻子一直未有身孕,並且身子不好,等到我的第二任妻子去世後,魏書寒就帶了他表妹過來,情真意切地請求我幫這個忙,他說家中有妻,不能夠給表妹一個名分,同時,也不想委屈了表妹做妾,而且他的妻子身子不大好,他就想說,等到他妻子過世後,就迎娶表妹。剛開始說好的,只是說這是我的表妹,暫住在我家中。”

  “可是,還沒有等到魏書寒的妻子過世,他表妹就有了身孕。所以,只有讓我暫且迎娶了她,不然未婚便生孩子,那是對一個女子名節最大的損毀。”

  說到此,陳老闆的臉上都是黯然的神色。其實,作為一個男人替人養妻養子,是萬分不光彩的事情,但是,他也沒有法子。

  雪見記得,清風堂哥說過,陳老闆是重情重義之人,如此為魏書寒做到如此,那麼也是本著報恩的心情吧。

  “皇甫姑娘,你要去告發魏大人嗎?”

  陳老闆剛抬起頭,神色一沉,定定地看著雪見,好像雪見此時要是點一下頭的話,他下一刻就會對雪見出手。

  雪見一驚。

  “原來陳老闆,你一直什麼都知道。所以,那夜來警告我的的人,應該是你吧!”

  雪見看到陳老闆默然了,是的,也正是因為他也在這家客棧裡,才能夠準確地知道雪見的休息時間,同時,才會推門而入,而不是像當初桑寄生那樣,從窗戶進來。

  還有,陳老闆應該是知道了魏書寒來了,所以才會趕去把雪見叫了出來。目的是想要給魏書寒跟他表妹一個空間敘話,同時,也要調走雪見,不讓她生疑。

  “你是清風的妹妹,並且是女子,我想去提醒下你,你會跟清風說,繼而,你們就不會繼續插手這件事情。而且本來,這件事跟你們也無關!”

  陳老闆的眼神一沉,突然說道:“如果皇甫姑娘執意調查此事,那麼,那張紙條上的警告,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說罷,陳老闆上前一步,逼近雪見,雪見只有下意識地朝後退著。

  “陳老闆,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子的人。”

  突然,從陳老闆的身後,傳來了清風失望之極的聲音。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4 11:16 PM

  第八十五章:結案(下)

  聽到清風的聲音,陳老闆的身子一僵,慢慢地回過頭,他看到了清風滿臉的失望,很想去解釋,但是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事實擺在眼前,即使陳老闆不是主謀,但是也算作是幫兇,無論如何,加上那個才來到的無辜小生命,就是八條生命,就這麼沒了,什麼藉口都不能夠當做解釋的理由了。雪見看到了陳老闆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失落,變成了一種絕望,下一刻,陳老闆就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右手已經在眨眼間捏住了雪見的脖子。

  陳老闆是用了力的,因為雪見這個時候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白皙的小臉憋得通紅。

  這是雪見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這麼接近死亡,在缺少氧氣的情況下,雪見感覺視線都開始模糊了,不知道怎的,她突然看到了一雙冰冷的眸子,那雙眸子以前都是滿含輕佻的笑意的,可是這一次,竟然綴滿了驚慌跟憤怒。

  雪見就這麼昏了過去,她不知道這件事情最後如何處理的。等到雪見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臥榻上,這裡正是陳老闆的客棧。

  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物,雪見撫了撫自己的脖子,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後,她立刻跳下了床榻,朝門外跑去,一推開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矗立在門口。

  “你醒了就好,把東西收拾下,我們準備上路吧。”

  竟然是洛宸。

  頭腦中還留有在陳老闆家花園裡的那一幕,雪見連忙拽住洛宸的衣袖,開口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陳老闆呢?”

  她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最後的記憶中,只有陳老闆那漸漸收攏的手指,雪見只是感覺窒息的一瞬間,大腦就一片空白了。

  洛宸緊張的表情在看到雪見再度活蹦亂跳後,就鬆懈了下來,又變成那種懶懶的模樣,什麼都沒有說,就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是絕對不會告訴雪見,他已經在雪見的門口徘徊了一炷香的時辰了。

  雪見慢慢地走了出去,發現整個客棧幾乎要沒有人了,別說那些客人,就是店小二都看不到一個了,甚至,她都能夠聽到洛宸腳步的回音。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雪見立即拔腿朝清風的房間走去。

  “雪見,你醒了就好,把東西收拾下,馬車就在外邊,我們得即刻上路了。”

  雪見訝異,堂哥說的話竟然跟洛宸一樣。她再度拽住了清風的衣袖,開口說道:“四堂哥,後來發生什麼了?我突然暈了過去,什麼都記不得了。”

  清風拍了拍雪見的肩膀,無奈,只好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就在陳老闆扼住雪見脖子的時候,清風跟洛宸都驚呆了,尤其是清風,他根本沒有料到,陳老闆會對雪見出手。或許,清風還沒有從陳老闆的話語中醒悟過來,他根本沒有料到,整個兇殺案跟陳老闆會扯上關係。

  即使在陳老闆跟雪見說清楚那一切的時候,清風跟洛宸就站在不遠處,也聽了個清楚,但是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魏書寒在陳老闆心中的重量,或者,低估了陳夫人在陳老闆心中的重量。

  總之,當時清風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洛宸飛出一記銀鏢,正好打在了陳老闆的右肩膀上,陳老闆一吃痛,手一用力,竟然令雪見昏死過去。可是下一刻,他人卻被清風跟洛宸同時制住。

  而那個暗器,就是當初陳老闆為了警告雪見,留下的飛鏢。

  “就在這個時候,魏書寒竟然出現了,我真沒發現,他的身手極好,如果不是陳老闆受了傷,估計我跟洛宸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雪見默然,這件事情魏書寒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並且有了陳老闆的默認跟暗中協助,如果不是他們三個人突然路徑汕陽郡,恐怕那八個人就此冤死了。

  “那現在他們人呢?”

  “魏書寒跟陳老闆都被關進了大牢,但是卻一直不肯服罪。而這客棧,也暫時關門大吉了。剩下的事情,都有監禦史去處理,至於郡守一位,等到上報到京城,等待調任了。”

  事情鬧到最後這個地步,雪見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只是,她不清楚,陳夫人知道不知道這一切,為了她能夠順利生下孩子,竟然白白犧牲了這麼多的生命。

  “陳夫人知道嗎?”

  “她並不知道魏書寒跟陳老闆為她做的這些事情,可是現在知道了,也沒有別的法子,只是一直在哭。”

  雪見想,陳夫人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如果說七煞凶命果真如此的話,誰也不想有那個命運,可是,魏書寒是真的不應該為了他表妹,傷害那麼多無辜的人。說到底,是感情的錯,還是偏執的錯,抑或,只能夠說是命運的不公?

  “那個宋老先生是怎麼回事,整件事情,一直都是他在給我們提供線索。”

  清風點頭:“當年魏書寒處理陳老闆那場案子的時候,另有隱情。其實並不是什麼陷害,只是魏書寒想要結交汕陽郡最大客棧的陳老闆,所以就借由這件事情,讓一個無辜的店小二當了替死鬼,抗下了所有的事情。而那個冤死的店小二,就是宋老先生的兒子。當然了,直到現在,魏書寒才知道事實的真相,不然,他也不會讓宋老先生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雪見喟歎,或許那個時候魏書寒就想要為自己表妹鋪路了,可是誰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他為自己鋪了半天的路,卻不想,竟然把他自己逼進了死路。

  馬車漸漸遠離了汕陽城,一點點接近京城了。雪見坐在馬車上,心思有點雜亂。掀起了窗簾,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物,心中,卻在為魏書寒跟他表妹的感情,無奈地歎氣。

  或許,其中還有許多隱情,可是,終究在人命面前,一切都成為了虛無。

  因為他們在汕陽郡耽擱了太多的時間,所以借由接下來的幾天天氣也不錯,他們就加緊趕路,終於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的時候,天色已晚,但是馬路上還是熙熙攘攘的都是人,雪見掀起窗簾,看著外邊的燈火通明,不禁啞然,這天子腳下的地方,果真不一樣。

  等到馬車停下來的時候,雪見掀起簾子,慢步走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境況,不禁再度訝然。

  這座府邸,應該是她見過的最豪華的府邸了,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全貌,可是單憑這朱紅色的大門,門口兩座栩栩如生的石獅子,都證明這座府邸的主人身份顯赫。

  “這是哪裡?”

  “這裡是洛宸的府邸,雪見,一會兒會有小丫鬟來給你指路,我得快些把魏書寒的案子報上去。”說罷,清風朝雪見一笑,就大步走了出去。

  而洛宸早就進了府中,好像有什麼急事一般。

  被四堂哥跟洛宸這麼冷落,雪見不多言語,她也不是拿喬的人,所以背起了裝著細軟的包袱,大步地走進了洛宸的王府。

  才走了幾步,就有一個粉面的小丫鬟迎了出來,笑盈盈地接過了雪見手中的細軟,輕聲說道:“雪見姑娘這邊來,白姑娘現在忙著,待會子會來。”

  雪見蹙眉,這洛宸回到府中的架子倒是不小,不過看著他那個急切的模樣,想必是著急見什麼人吧。是什麼人令他這麼著急要見呢?

  不過,這個丫鬟口中的白姑娘,又是誰?

  心裡面這麼想著,雪見就問了出來。

  這個小丫鬟淺笑著說道:“白姑娘在咱們玨王府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甚至平日裡,爺也要給她幾分面子,更何況別人了呢。”

  雪見一聽,倒是更糊塗了,這白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聽著好似一個管家的職位一般,既然這個小丫鬟稱她為白姑娘,那麼年齡應該不是很大,但是在洛宸的心中,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莫非,剛才洛宸一回來,就急急入府,是著急見這位白姑娘吧。

  四堂哥還得去上報汕陽郡守的事情,所以早就交代雪見,先休息下來。

  心中這麼想想的時候,雪見已經隨著小丫鬟進了一處廂房,這裡面的擺設都極其講究,光是看看,都十分的賞心悅目。

  裡面的東西在雪見眼中,都是一件件上乘的古董,都是價值連城。

  “雪見姑娘,你先坐著歇著,待會子白姑娘就會過來了。”這小丫鬟又囑咐了幾句後,人就離開了。

  這個廂房極大,雖然說是給雪見一人住的,但是不但有隔間,還有耳房,就連小廳都是那種可以容納十幾個人的,從這點看來,雪見都無法想像整個玨王府有多大。

  上好的檀木座椅,怒放的鮮花插在質地良好的青花瓷瓶中,精緻的香爐中正散發著徐徐地香氣。

  直到雪見參觀完了整個廂房,甚至都有點昏昏欲睡了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白姑娘出現,她揉揉眼睛,困意十足,只好推開門,走出去,想要叫人來弄些水洗漱,卻不想走了十幾步,仍舊沒有看到任何人。

  一扭頭,雪見發現自己竟然迷路了。這下子,雪見的睡意去了大半,暗叫自己的疏忽,這大半夜的,竟然在不熟悉的地方隨意走動,真是一個大大的失誤。

  突然看到前邊有人提著燈籠,雪見一喜,大步走了上去,可是,當她看清楚了前方的兩人的樣貌的時候,步子又生生停住。

  那是一個男人,深情地擁住了一個女子。那女子的眉眼生得極好,柳腰不及盈盈一握,橘黃色的燭燈照耀下,臉上一閃而過的是一團粉紅色的疑雲。

  而那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將雪見撇在了大門口的洛宸。

  “誰在哪裡?”



  第八十六章:意亂

  聽到洛宸喝了這一聲,雪見一愣,竟然忘記回答了。直到洛宸跑到她跟前的時候,雪見才回過神兒來,再看洛宸的身後,正是那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提著一個羊角燈籠,表情淡淡地看著自己,她那臉上的紅暈還沒有完全消散。雪見一看,暗叫了一聲糟糕,感情她這是打擾到了這對情人談情說愛,剛才的擁抱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雪見感覺自己此時比那羊角燈照出的光亮還要明亮,這麼想想,雪見連忙解釋道:“我出來找人,不曾想找到了這裡。”這樣子的話語雖然聽起來像是藉口,但是也是事實啊,不曾想洛宸根本不信,他眯著眼睛,盯著眼神亂轉的雪見,嘴角突然一揚,開口說道:“皇甫雪見,你是不是想我了?”

  洛宸此話一出口,別說雪見一愣,就連站在洛宸身後,提著羊角燈籠的白衣女子,身子也是一顫。

  雪見氣得直跺腳,這個孔雀男,剛才還抱著別的佳人,此刻不顧佳人仍舊在場,竟然拿這玩笑話來推搡她,想想真是可氣,難不成他還擔心她死得不夠快嗎?

  雪見可不想,她還沒有進宮調查爹的事情呢。

  “王爺,東西可以亂吃,但是您這話可不能夠亂說,以後不要開這樣子的玩笑了,讓王妃誤會了就不好了。”

  “白荷不是我的王妃。”洛宸蹙眉,認真地回答道。

  雪見一愣,不是你的王妃你就抱啊,不是說古代人都很保守麼,雪見突然想到,她跟洛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洛宸也不由分說地抱了自己,如此看來,這個十三王爺洛宸不是太前衛了,就是太花了。

  以至於,見到女人就抱,不但自戀自大,而且完全就是那種花花蝴蝶的型兒。

  “爺,您看您,都把這位姑娘給嚇到了,就別說笑話嚇唬她了。”

  一直站在洛宸身後的女子終於開了口,聲音如空穀回音般悅耳,令雪見對她的印象不禁又好了幾分。

  不過,雪見一想到這個女人是洛宸的女人,心中又對她不免同情了幾分。

  “我能夠嚇到她?白荷,你都不知道這個皇甫雪見的膽子有多大,她看到死人一點都不害怕,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不是在場有那麼一位猶如水蓮花般的女人,雪見估計都會沖上去,狠狠地再給洛宸一腳。

  不過下一刻,雪見耳朵裡面回味著‘白荷’兩個字,扭過頭看了看那朵水蓮花,莫非,丫鬟口中的白姑娘,就是這個白荷?

  “原來你就是雪見姑娘啊,爺還吩咐了要好好地招待你,都怪我事情忙,一直沒有去看你,招待不周,還請雪見姑娘不要介意。”

  儼然一副主人的神態。

  事情忙啊——雪見挑眉看了看還在盯著自己的洛宸,心中就明白了幾分。剛才這兩個人的擁抱可不是假的,所以,忙什麼事情,誰都心知肚明,雪見也懶得去戳破什麼。只是,心中對白荷本來的好感,漸漸消散了。

  “我迷路了。”雪見也不想去猜度,白荷跟洛宸到底什麼關係,而這個白荷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也跟雪見無關。雪見此時就想回房間好好休息下,養精蓄銳,等待四堂哥跟洛宸安排好了一切,就要入宮了。

  入宮,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雖然不清楚裡面到底有多險惡,但是雪見看過了許多宮鬥的電視劇跟小說,裡面的女人都是鬥來鬥去,稍不留神,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聽到雪見說迷路了,洛宸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皇甫雪見,這是我認識你後,聽到的最有意思的一句笑話了。”

  白荷一見到兩個人的模樣後,心中鬥轉千回,不過臉上的笑容依舊十分動人,好像春天裡面的小雨一般,潤物細無聲。

  “爺,您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還是回房休息吧。雪見姑娘這邊您放心,我會好好安排的。”

  或許清風總是誤會,以為雪見跟洛宸之間,永遠的針鋒相對。或許就連雪見跟洛宸本人都沒有感覺到,兩個人之間存在著一些別樣的因素,只是這因素還是種子,沒有機會發芽。

  但是白荷卻在第一時間看到了洛宸對待雪見的態度後,果斷地決定,將兩個人隔離開了,才會阻止火苗變成熊熊火焰。

  有的時候,女人的直覺很可怕,並且十分的準確。

  “那就勞煩白姑娘了。”雪見很懂得有臺階就下,她不想為難什麼人,更沒有閒心跟洛宸在這裡抬杠,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著她。

  “那好吧。”洛宸留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開了,他甚至都沒有再看白荷一眼。

  其實,被雪見打擾到了剛才的擁抱,白荷心中有不悅,不過聰明的她沒有立刻表現出來,因為那樣子對她絕對沒有益處。

  “白荷聽聞,雪見姑娘要進宮做醫女。”這也是白荷按兵不動的原因,倘若皇甫雪見只是在這裡短暫逗留幾日,那麼也沒有什麼害處,所以也不用她輕舉妄動。

  雪見點頭,心想這白荷真的是洛宸的親近之人,就連她要入宮做醫女的事情,洛宸都第一時間告訴了白荷。雪見也不知道洛宸告訴了白荷多少,所以決定模棱兩可的回答,畢竟在外人面前,雪見一向十分謹慎。

  “多虧了十三王爺幫忙,雪見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王爺,可惜過幾日就要進宮了。”

  白荷淺笑著說道:“說哪裡的話,爺說你是他最好朋友的妹妹,這點忙不算什麼。可能雪見姑娘不大熟悉京城的一切,如果有什麼不便利的,就儘管跟丫鬟說行了。缺什麼少什麼,就儘管開口,不必太拘謹了。”

  其實在雪見看來,這白荷的行事方式,跟這府中的女主人無異,但是剛才洛宸卻清楚地說了,白荷並不是他的妃,那麼就說,是還沒有過門咯。

  不然,兩個人為何剛才抱得難捨難分的。

  雪見也不多言語,微微笑著點頭:“那就多謝白姑娘了。”

  須臾間,兩個人已經來到了雪見剛才呆過的廂房,那個剛才引了雪見到此的小丫鬟正在那急得團團轉,因為客人丟了她可是擔當不起,尤其還是爺親自下命令要好好對待的客人。

  “香兒,你快去準備些溫水,雪見姑娘旅途勞頓,需要沐浴一下,然後快些安歇。”

  香兒看到雪見回來了,而且一邊還有白荷在,心就放在了肚子裡,連忙點頭,去準備溫水了。

  “白姑娘,這裡不用你忙了,有什麼需要,我會告知香兒的。”

  “也好,雪見姑娘一定不要見外,把這裡當做自己家裡就好。”白荷說罷,這才施施然地離開,不過那步伐有點急切。

  這大半夜的,雪見知道她定然還得走一遭洛宸那裡,這兩個人步伐急切得倒是一致,想來,雖然沒有名分,但是也有了實際吧?

  “我在想些什麼!”

  雪見搖了搖頭,決定不去想洛宸跟白荷之間的關係,就在這個時候,香兒已經帶著人給雪見準備好了溫水,漆紅色的大木桶中,飄蕩著粉紅色的花瓣。

  雪見也有點累了,草草沐浴後就和衣上床,雖然換了地方,但是她卻入睡極快,一夜無夢,逕自天明。

  “真是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並且起得這麼晚,你這個樣子,進了宮能夠活多久?”

  雪見還沒有睡醒,就聽到耳邊有男子低沉的聲音,並且感覺臉龐癢癢的,嗖然睜開雙眼,看到洛宸正大咧咧地坐在床邊,伸手摸著自己的臉。

  “你怎麼進來了?”雪見‘噌’地就坐了起來,用錦被裹住了身子,怒視著洛宸。

  “這裡是我的府邸。”洛宸的意思是,這裡是他的府邸,他出現在這裡,天經地義。

  雪見怒赧。

  “你的意思是,你府邸中的任何一個地方,你出現都是合理的?”看到洛宸點頭後,雪見怒道:“那你乾脆說,這個府邸中的一切都是你的好了,最好連一隻耗子都不要放過。”

  洛宸雖然不知道雪見生氣的緣由,不過聽到她最後一句話後,竟然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笑著說道:“言之有理,不過這麼一說,皇甫雪見,此時你已經在我的府邸中,那是不是證明,你也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

  雪見被這句話微微震懾到,她努力掩飾心中那一閃而過的悸動,在剎那恍惚中,突然發現洛宸的身子在一點點靠近,她甚至都可以感覺到他那沉重的呼吸,炙熱地打在自己的臉上。

  就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縮小的時候,雪見才如夢初醒,想要伸手推開洛宸。可是,此時已經有點意亂情迷的洛宸怎麼會就此作罷,他伸出手去,扣住了雪見的雙手,更是一步步逼近雪見。

  雪見微頷,她抵死不承認此時心跳加速是因為心動,一個恍惚,兩人竟然雙雙跌落在臥榻上,一上一下,曖昧至極,就連呼吸跟心跳一樣,都是亂了陣腳。

  已經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可是這一次卻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他們還是完全的陌生,洛宸對於雪見,更多的是戲弄。

  可是這一次不同,洛宸的心中空白一片,他的眼中,只有那櫻紅的檀口,再無其他。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4 11:20 PM

  第八十七章:情迷

  本來只是想要戲弄雪見,可是那個跌倒令兩個人的身子突然緊緊挨在了一起,倒是出了洛宸的意料之外,但是此時的情況卻不是再容他多想,身子下邊的嬌軀不斷地扭動著,徹底令他亂了心智,只想快些攫住那櫻紅的唇,再也不去想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洛宸的行動已經快了心思一步,緊緊地朝雪見的身子壓了下去,攫住那小巧的檀口就再也不放開,短暫的廝磨已經無法令洛宸滿足,他困住雪見身子的雙手,慢慢下移,不停地摩挲著,同時在雪見發出那一聲微弱的嚶嚀聲的時候,他的舌頭就勢鑽了進去,不斷地探索著那略帶青草香味兒的蜜汁。

  雪見已經徹底傻住,在穿越之前,她跟男友親吻過,但是都是那種唇唇相依,溫暖的擁抱,一起都是發乎情止乎禮。

  可是,現在洛宸的吻卻不是這樣,他的吻細膩綿長,不依不饒的,期間還帶著一種霸道的意味兒,在這場男人女人的角逐中,他是王者,他是勝者,他是唯一的主導者。

  但是,洛宸好像還不滿足這般毫無保留的親吻,他想要的東西更多。

  雙手不斷摸索著雪見虛軟的身子,彷彿老馬識途一般,靈巧地探了進去,就在他那略微發涼的手指,觸碰到雪見溫熱的肌膚的時候,雪見打了一個冷戰。

  瞬間,意識終於回歸到了大腦之中,雪見突然清楚此時洛宸在自己身上做什麼,一個男人絕對不會滿足於一個親吻,他此時的行徑更像是打算要吃了雪見!

  思及此,雪見當機立斷地咬了洛宸炙熱的唇,她是想要讓對方也清醒一下,明白知道此時自己在做什麼。因為要現在渾身虛軟的雪見推開意亂情迷的洛宸,那太不可能了。

  “該死的,你竟然咬我!”

  洛宸的右手還停留在雪見的褻衣之下,那細膩柔軟的觸感,令他不捨得放手。可是,嘴角的吃痛,以及口腔中肆意蔓延的血腥味道,卻令洛宸十分惱怒,他用左手撐起自己的身子,眼中的深邃在情欲的彌漫下,更加深不可測。

  既然他停下了動作,雪見也找回了自己的力氣,憤怒令雪見想都不想就揮起了巴掌,準確無誤地打在了洛宸的臉上,在他徹底驚詫住的同時,雪見一不做二不休,伸出腿,用力踹向了洛宸。

  洛宸腰際間佩戴的琉璃石佩飾,無聲地滑落在了雪見的床榻上,可是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它。

  完全沒有防備的洛宸就這麼被雪見踹下床去,適逢門外響起了香兒的聲音。

  “雪見姑娘醒了沒有?香兒進來伺候你洗漱吧。”

  雪見一愣,她看了看依舊坐在地上的洛宸,兩個人四目相對,竟然同時都是怒氣衝天的模樣。

  雪見怒洛宸的輕浮唐突,洛宸怒雪見竟然敢出手打他,還給他踹到了地上,長這麼大都沒有受到女人如此的對待,兩個人都這麼僵住了。

  “雪見姑娘?”門外,香兒又輕聲敲了敲門,畢竟雪見沒有應聲,她也不好進去打擾她,好歹這雪見姑娘是爺的貴客。

  “還不快走!”雪見低聲朝洛宸說道,她也顧及不了太多,總是下意識地感覺,此刻這種境況,被任何人撞見都不好說。

  洛宸慢慢起身,不理會門外的香兒一直在那敲門,他沒有再靠近雪見,但是卻定身,目不轉睛地看著雪見一身的淩亂,微微喘著粗氣。

  也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某種事情被打斷,意欲繼續進行下去的前奏。

  “為何我要走?”此時的洛宸更像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有點賭氣。

  “你腦袋壞了嗎?趕緊走,現在這樣子被人看到,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知道怎的,雪見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那朵白蓮花的模樣。

  “為什麼要洗清?”洛宸好像感覺到,雪見在刻意躲避自己,就算是剛才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時候,他也能夠感覺到,雪見對自己的抵觸。

  一有了這種認知,洛宸頓時惱怒了起來,更是不願意就此離開。反正這裡是他的地盤,誰敢說他什麼。

  “真是被你急死了。”

  因為窗外此時又傳來了白荷的聲音,雪見連忙下地,顧不上衣衫不整,顧不上打著赤腳,慌亂中看到了那裡有一扇窗戶,就推著洛宸來到窗戶跟前。

  “趕緊走!”

  其實洛宸也不想這麼離開,他有好多話要問雪見。可是同時,他也有一些事情要好好想想,比如,他也清楚,剛才在兩個人親吻後,他確確實實想要的更多,甚至

  “雪見姑娘,我們進來了。”

  白荷來了之後,可不像是香兒那般顧忌,因為雪見這麼晚了還不起床,白荷已經在心中冷笑,看來這個皇甫雪見也只是一般的懶惰女子,幾日後就要進宮了,不足為患。

  所以,她才會大膽地推開了門,不管雪見是否已經起床了。

  門響的同時,雪見一驚,轉過頭看了看外廳,而白荷的腳步聲也漸漸逼近了內室,她心中懊惱萬分。

  “你還不走,你等著什——”

  雪見不曾想,洛宸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兒再度吻住自己,不過這個吻要簡潔得多,瞬間洛宸就放開了雪見,一轉身,推開窗子,就跳了出去。

  直到窗櫺被放下的時候,雪見還有點恍惚,半晌,再度聽到了白荷的聲音後,才回過神兒。

  不過口中,卻是洛宸的血的味道,那般清晰明顯地提醒著雪見,剛才發生的一切。

  “雪見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衣衫淩亂,赤腳站在地上,面紅耳赤,眼神恍惚。

  雪見連忙鎮定下來,輕聲說道:“因為換了地方,睡覺不踏實,做了一個噩夢。”

  雖然解釋有點勉強,但是白荷也不打算繼續糾纏下去,她吩咐香兒伺候雪見洗漱更衣,而後,她就隨意地看了看臥榻上面同樣淩亂的錦被。

  當白荷的目光落在枕邊的那塊佩飾上的時候,嗖然變冷,她不動聲色地拾起了那塊佩飾,藏入袖中,同時,那只手緊緊地捏住佩飾。

  面上神色,依舊平靜。

  “雪見姑娘好生休息會兒,約摸下午的時候,你就得離開玨王府,去內務府候著了。”

  白荷在告誡自己,這個皇甫雪見馬上就要離開玨王府了,所以此時她一定要忍,不要亂了陣腳。

  可是,手中的配飾冰涼的觸感卻在一個勁兒地提醒著白荷,剛才王爺來過這裡,並且,還是床上!

  雪見點頭,在香兒幫她梳洗的時候,她的心也稍微平靜了一些,聽聞下午就可以離開這裡,雪見竟然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道怎的,頭腦中又浮現出了那句話,‘你也是我的’。這句話就好像一個緊箍咒一般,緊緊地扼住雪見的心,她每想一次,心就亂跳一下。

  這是雪見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一下午過得恍恍惚惚,雪見就在等待中,慢慢消散早晨的尷尬記憶,而同時面對著即將入宮,那所有的未知,說心中一點都不忐忑,那就是假的。

  另外一方面,洛宸也沒有比雪見好到哪裡去,坐在書房,看著冉冉冒著熱氣的茶,身邊,是白荷一直在說,在他離開府邸這些日子裡,府中一切事情,但是洛宸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爺,太后最近生病,所有的皇子都提了禮物去探望,您既然回來了,折日也去探探吧,我已經準備好了要送給太后的禮物。爺?”

  白荷發現自己說了半天的話,洛宸都沒有反應,不甘心,又問了一句。

  “爺,您有心事?”

  洛宸一愣,差點以為眼前的白荷是雪見,不過聽到白荷的聲音後,洛宸就清醒了過來,他輕啜了一小口的茶,道:“送的禮物,就按你的意思去準備吧。”

  白荷的手中,還是在捏著那塊琉璃石,她深吸幾口氣,終於開口說道:“爺,您的那塊琉璃石佩飾是不是掉了?”

  洛宸聽到白荷的話,便下意識地去摸了摸腰際,果然沒有琉璃石。

  “還真的沒有了。不過,小荷,你怎麼知道?”

  白荷看到洛宸的臉色自若,總想,該不是那個雪見從哪裡拾起後,才會放在自己的床邊吧?雖然,這個說法十分地牽強,但是白荷寧願相信是那個雪見愛貪小便宜,撿了自己留著,都不願去相信,今天早晨,洛宸真的去過雪見那裡。

  “我在花園裡面走,碰巧拾到的。”說這句話,白荷也是想要試探洛宸。

  果然,洛宸笑著點頭,將佩飾接了過去。“那可能是我走在花園中,不小心掉落的。”

  其實剛才洛宸還在想,佩飾是否落在了雪見那裡,畢竟剛才兩個人‘激戰’中,雪見有可能將他的配飾扯落下來的,如今一看,倒是他多想了。

  看著洛宸臉上輕鬆的神色,白荷心中可是更是不是滋味了。只是,一想到皇甫雪見下午就要離開,她就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也不要再去胡思亂想。

  可是白荷卻沒有預料到,皇甫雪見是下午就離開了玨王府,前往皇宮中的內務府,可是,正是因為她才剛跟洛宸說了,需要去探望一下太后,而這個時候,洛宸竟然就跟皇甫雪見通行,一起前往皇宮。

  同時,還有那個皇甫清風。

  白荷只有目送著他們離開,任憑手絹被攪爛,也是無濟於事。

  “皇甫雪見,我希望你入了宮,就再也不要出來!”

  雪見,清風,還有洛宸一行人,浩浩湯湯地朝皇宮而去。一路上,清風跟洛宸說關於魏書寒的官司,已經解決,折日中央就會調任官員下去做汕陽郡守。

  不過,洛宸一邊聽著清風的話,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他的視線一直朝後瞟著。可是馬車的窗簾關得緊緊的,他什麼也看不見。

  等到了內務府門口,清風上前去找舊識李總管的時候,洛宸勒馬折了回來,走到了馬車的跟前,一把掀起了簾子。

  洛宸的雙眼對上了雪見那微愣的目光後,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他考慮了一天的話。

  “皇甫雪見,如果現在你不想進宮了,還來得及反悔。”



  第八十八章:入宮

  來得及反悔?雪見挑眉,不知道洛宸為何說出這番話來,一想到早先此人的唐突行徑,雪見就不想去搭理他,臉上浮現出微微紅暈,不是羞怯而是憤怒使然。“王爺,多謝您費心了。您的好意雪見心領了,可是既然都打定了主意,就不會再做更改。”誰也無法動搖雪見入宮尋父的決心,縱使前邊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夠阻攔她。可是雪見卻沒有猜透,洛宸卻是別的意圖,他突然發現了自己對雪見的心思,雖然還有一些沒有確定,但是卻改變了初衷—以前讓雪見入宮是玩笑話,因為他想要看看雪見到底是倔強而已,還是真的是塊硬石頭。如今,他倒是不想雪見捲入到宮闈之中,因為裡面的兇險遠不是雪見能夠想像得到,面對得了的。那言語之下掩埋的關切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看到雪見大踏步地朝內務府的大門走去,洛宸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雪見的胳膊。

  “笨女人,你要是一旦進去,再出來就難了,你要想清楚。”雖然說,他可以用一些不見光的手段,將雪見再度從宮裡面弄出來,可是雪見一旦入宮,他沒有法子時刻保護她安全。這才是他擔心的地方。

  到底,還是擔心著。

  雪見卻並不知道此刻洛宸心中的擔憂,她用力甩開洛宸的手,努力揮散洛宸早晨給自己帶來的悸動,故意冷冰著說道:“王爺,您到底不負花名啊,對誰都憐香惜玉,雪見真是受寵若驚了。不過,雪見不是你的那些鶯鶯燕燕,沒有那麼弱不禁風。你的這些呵護,還是留給你的白姑娘綠姑娘為好。”

  這話語中,有著一股子雪見都沒有注意到的酸澀,掩藏在了詆毀揶揄之下,也是掩藏了真實的面目。

  眼見著雪見大步進入了內務府,洛宸暗暗咒駡了一聲,‘死女人’,但是雙腳還是跟了上去。

  “李總管,這是我的堂妹雪見,入宮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適逢清風在跟李總管交代雪見的事情,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小袋銀兩從袖中抽出,悄無聲息地遞給了李總管。

  這李總管三十多歲,一臉的橫肉,笑起來眼睛都擠在了一起,不過,即使看不到整雙眼睛,倒是還能夠看到那兩道精光,掩藏在了不經意的笑容之下。

  “清風,你這是見外了。你的妹子我肯定會照顧的,不過你也知道,這皇宮深處,事情多了去了,雖然是太醫院的醫女,但是也會稍不留神,得罪到了哪方神聖,也是極有可能性命不保的。”李總管一邊狀似為難地說道,然後不著痕跡地把清風遞過來的荷包收進了袖口中。

  聞言,清風繼續笑著說道:“清風也知道這宮中的事情多,不過你可是李總管,別人管不了的事情,你一定能夠管得了的。”說罷,他又遞給了李總管一個荷包,比剛才那個荷包還要大些。

  李總管一邊笑著推脫,一邊將這個荷包同樣塞進了袖口中。

  雪見見此,不禁嘖嘖感慨,到哪裡都是這般需要走後門麼?在現代社會見識太多了這方面的事情,所以此時的雪見也只是在心裡面微微感慨下,因為她知道,清風堂哥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好,畢竟,宮中的險惡不是誰都能夠預料得到的,有個人照應也是一件好事。

  雪見也不想自己還沒有調查到一點有關爹的消息,就掛掉了的話,那她也就太誶了。

  做別了清風堂哥,還有那個臉色比臭豆腐還要臭的洛宸王爺後,雪見跟著李總管的蓮花步,就走進了內務府,被安排了在一群剛選好的醫女當中。

  她沒有想到,即使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還是沒有料到,那些想要躲閃,想要避忌的禍事,竟然會這麼快就找上了她。

  翌日,一群粉衣宮裝的醫女在院子裡面嘁嘁喳喳地說著話,雪見沉默地站在她們中央,不去迎合誰的好,也不去詆毀誰的壞,她就好像一個旁觀者一般,完全地置身事外。

  但是有的時候,你不去找麻煩,但是麻煩會自動地找上你。

  “內個誰,你過來下。”一個有著雙嬌俏大眼的女孩,蔥白的手指徑直指著雪見的臉。

  雪見一愣,自打來到這裡,她沒有跟任何人走得太近,其實在人際關係上,雪見承認,無論是以前的她還是穿越到這裡的她,都是不夠圓潤,不大會跟別人相處。

  所以,因為還有著特別的使命,所以雪見更是不輕易跟別人接觸了。

  “你是在叫我麼?”

  “不是你是誰,趕緊過來。我聽聞你懂不少草藥,所以趁著沒有分房室之前,你都給我說說,竟有哪些中藥,還有那些中藥的屬性。”

  原來是因為擔心自己不大懂醫理,所以才讓雪見幫忙作弊的,雪見暗笑在心中。

  她才來這裡第一天,被告知暫且當做初選醫女,而太醫院會根據這些初選醫女不同的特點,分往太醫院不同的房室。這點倒是跟雪見在祈蘭皇甫家醫館的時候類似,再加上有醫理功底,雪見並不害怕。

  而且,她也早就確定了去處,當初爹就是在太醫院專門給那些皇子公主們看病的,換句話說,就是兒科。所以,雪見想,想方設法到了那裡,就會有機會接觸到以前爹的舊識,或許會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一些重要的資訊。

  眼前這個傲嬌的女子之所以會如此,是想要分到別的房室吧,畢竟每個房室要做的工作不同,得到的好處不同,甚至,發達的機會也是不同。

  難怪有些人會想要在這裡做文章了。

  可是,雪見還未回答這個女子的話,一道涼涼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玳瑁,你這是有作弊之嫌,再說了,後天就要分房室,你這臨陣磨槍,到頭來不怕依舊惹人笑話麼!”

  此女子說話不急不緩,語中含笑,言中含諷,倒是挑明瞭在揶揄柳玳瑁。

  玳瑁哪裡是容得別人欺辱的主兒,她一把拽住雪見的胳膊,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畔,昂著頭對剛才說話的女子,說道:“許英淑,你別在這裡說風涼話,其實你也想拉攏雪見,只不過我早了你一步而已。因為你深知,自己的醫理知識,還不及我半分,所以看到我先發話,所以才會語出中傷人,別在這裡就知道說別人的不是。”

  因為此時除了旁邊幾個小太監外,李總管並不在這裡,所以一見到玳瑁跟英淑抗上了後,眾小醫女都興致勃勃地圍了上來,有的人站在了玳瑁的身後,有的人站在了英淑的身後,更有人,誰的一方也不站,抱著胳膊,冷眼旁觀,權當作看了一場笑話而已。

  其實雪見也想去旁觀,怎奈玳瑁死死地拉著她的胳膊,一點放手的意思都沒有。

  “玳瑁,你真是急不擇口,好似我還沒有說什麼,你自己倒是把狼子野心抖了出來。我是不大懂太多的醫理,比不上雪見,但是比你麼,綽綽有餘。所以,你不懂就別在這裡丟人現眼,趕緊回你老家找個男人嫁了得了。”

  這些醫女都是十三四歲的模樣,還有幾個跟雪見彷彿,其中最大的也就只有十六歲。她們之中有的是非自願來入宮當醫女的,但是有的卻是自願來的,畢竟宮中的榮華富貴在一些人的眼中,是一種可以追求的目標,可以炫耀的資本,一旦有機會上升做太醫,那就更是無限的榮耀了,或者,如果有機會被什麼王孫貴胄看上,那日後的榮華富貴,可謂想之不盡了。

  這才是關鍵。

  所以,許多人把入宮當醫女,看作了一塊肥肉,當作了踏板,成為平步青雲的捷徑。這也是除了入宮成為秀女外的另外一條道路了。

  “雪見,你說是不是?”不曾想,許英淑話鋒一轉,竟然會把話扯到了雪見的身上。雪見不想去蹚渾水,無論是玳瑁還是英淑,她都不想去籠絡,雖然在入宮的前一刻,李總管都交代了,這群醫女中,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可以蔑視,但是還有,哪些人要離得遠遠的。

  最後一項中,就有這飛揚跋扈但是有勇無謀的玳瑁,以及笑裡藏刀,咄咄逼人的許英淑。

  玳瑁是當朝徐丞相的甥女,而英淑是陸將軍妻子親侄女。一個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另外一個掌握兵權,駐守一方,任誰都不敢小覷了誰。

  因為了拿了清風的錢,所以李總管才會提醒雪見,遠離災難的發源地,就會少了災難。

  可是,也不知道玳瑁跟英淑等人從哪裡知道的,雪見才來到了這裡不足一天,就被她們知曉了,雪見不但懂許多醫理,並且還有治病救人的經歷,這點在那些大家嬌氣小姐中,算是不俗的經歷了。

  其實這些醫女中,大部分也是懂草藥色香味,懂切脈的步驟,懂如何望聞問切。可是,到底都是皮毛,畢竟在這個時代裡,並沒有出現時興女子學醫治病救人的風行來。

  所以,雪見成了其中的楚翹,除了玳瑁跟英淑都動用了一些關係知曉此事外,也就不足為怪了。

  可是此時,無論是玳瑁還是英淑,這一次口角上的爭鬥,都打算要拉雪見入水,今日你站在了這邊,那就是與那邊為敵,這點,無容置疑。

  不但玳瑁跟英淑等著雪見回答表態,就連一直站在眾多粉衣醫女身後的一位年長者婦人,也揮手阻止了身邊李總管要說出的話,略帶興趣地看著那三名醫女。

  好像,她也在等待,看雪見如何回答英淑的話。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4 11:23 PM

  第八十九章:錦然

  雪見表面上不動聲色,細細打量這兩個都不可開罪的女子。如果換做以往的雪見,她定然是孤傲地不願意跟任何人為伍,因為在大學校園中的她,就好似一隻站在頂峰的鶴,自由自在,不會接受任何人的管束,除了跟室友的關係還好外,在其他的同學眼中,雪見就是一座難以靠近的冰山。可是現在不同了,雪見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境,還有看待事情的態度上,有著細微的轉變,她本人竟然不排斥這種轉變。再者,現在的情況不是那麼簡單,雖然雪見對宮中水火生活的認識,都是來至於那些電視劇的印象,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點道理她還是懂得,有必要的退讓跟彎曲並不是丟人的,相反,會活得更好。

  至於到底是站在誰的一邊,雪見對玳瑁跟英淑都不是十分熟悉,換句話說,如果真的要找到一個人庇護,也不是現在就要下的決定。

  再者,如果她們兩個人其中一個,能夠給雪見暫時的庇護,那麼來說,也算作是一個好事,畢竟誰也無法料到,在這偌大的宮中,會發生什麼樣子的事情,孤軍奮戰終究不是明智之舉。

  想到這裡,雪見笑得很溫和,而那雙清澈如湖泊的雙眸裡,還折射出一種不瞭解狀況的懵懂。

  “英淑,什麼是不是?”

  不回答英淑的話,那就是率先站在了玳瑁的那一邊了。如果贊同了英淑的話,那麼無容置疑,就是與玳瑁劃清界限了。眼前只有裝傻,一來,太精明的人會引起別人的介意,二來,無形之中,又把矛盾跟問題拋了回去,看英淑怎麼回答,看玳瑁怎麼應對了。

  實則,是緩兵之計,而雪見也在為自己爭取時間跟機會,如果真的要尋一個人庇護,那麼,這兩個人中,誰更合適一些呢?

  身雖剛入宮,但是,有些眼見不到的爭鬥,已經悄然上場。你躲不得,只有心平氣和地接受,然後遊刃有餘地面對,這就是雪見此時的心得。

  “雪見,你裝什麼傻呢?我是問你,一個什麼醫理都不懂的人,是沒有必要在這裡當什麼醫女,對吧。誰不知道,一個勁兒地想入宮,心裡面想什麼,誰會不知道麼!”

  這英淑倒是直接跟犀利,雖然這些醫女中,許多是心懷鬼胎,濫竽充數而來,但是她不允許雪見回避這個問題,更是不允許她裝傻,其實同時,她更是要給玳瑁一個下馬威。

  因為早在剛入宮的時候,玳瑁就因為在家裡嬌氣慣了,不願意跟別人同住一個屋子,恰好同分到一個屋子的英淑瞧不上眼,就直接把玳瑁的東西扔了出去,說要不你一個人睡院子吧。

  那玳瑁哪裡會這樣子忍氣吞聲下去,當場就扇了英淑一個耳光。英淑也是在家嬌氣慣了的主兒,哪裡受到過這樣子的氣,她不由分說,上去就還了玳瑁一個耳光,兩個人就那麼扭打在了一起。

  雖然說氣焰有些高,但是說到底,兩個人都太輕率,不夠理智。如果在這深水皇宮中,繼續這般下去,縱使身後有著強有力的靠山,也沒有法子安穩地生活下去。

  所以,雪見才會遲疑,不知道要選誰。

  雪見把視線投向了玳瑁,其中依然有著疑惑不解,甚至,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比如楚楚可憐。在英淑的眼中,雪見的這種行為,是在無聲地贊同了她的話,也就是看不起了玳瑁入宮的居心叵測。

  但是,看在玳瑁的眼中,無疑又成了一種求助,所以,玳瑁即刻對英淑以牙還牙。

  “英淑,你別在這裡信口雌黃,說我居心叵測,你還真好意思,你的心裡面沒比我好到哪裡去吧。再說,看你咄咄逼人的模樣,把周圍的人都嚇到了,整個一個母夜叉的模樣,還好意思叫什麼英淑,真沒看出來你哪裡淑女來著。”

  這就是直接的人身攻擊了,如果說話都難聽到如此,高傲的英淑還無動於衷的話,那麼,雪見只能夠佩服英淑的城府夠深了。

  可是,才十幾歲的小姑娘,而且也是被嬌慣壞了的主,即使心靈慧黠,總是沒有經歷太多的人生疾苦,未免有點受不住。

  就在英淑作勢要打玳瑁的時候,李總管適時喝住了她,如果把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在這裡吵吵什麼?玳瑁英淑,上次你們還嫌事情鬧得不夠熱鬧麼,今天又在這裡惹事,依雜家看,晚飯誰都不要吃了。”

  李總管在這裡嗯哼著,英淑跟玳瑁都噤了聲,雖然李總管會照顧她們,但是不代表就什麼都依著她們,宮中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同時,她們也都注意到了,院子中有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正微笑著看著院子裡面的眾人。

  看到玳瑁英淑都老實了,其他的醫女也不敢造次,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李總管一看十分滿意,就轉過身,對身後的女子說道。

  “雜家不中用了,管不住這些丫頭了,錦然以後你就得多包涵包涵了。”

  李總管說罷,轉過身,細著嗓子對眾醫女說道:“你們以後都歸錦然姑姑管,都老老實實的,不要總耍些小心思,誰不守規矩,就等著受罰吧。”

  其實李總管私下裡收了不少人的好處,比之他從清風那裡得來的錢財,可謂小巫見大巫。更別說玳瑁跟英淑的家人,一定也會給了李總管不少好處。

  同時,還有許多稍有家底的醫女,也會給了他不少好處,但是現在,他一甩手,所有醫女都歸錦然管,這就讓所有人的賄賂撲了個空。

  至少,在許多醫女的心中,就是這般想的,但是又無可奈何,也只能夠敢怒不敢言了。

  李總管笑得陽光燦爛。

  雪見低著頭,感覺到那個宮女錦然的腳步來到了她的跟前,竟然停了下來。

  “你叫什麼?”

  雪見低著頭,看著那雙繡著梅花的布鞋,輕聲說道:“皇甫雪見。”

  錦然端詳著雪見,繼續說道:“把頭抬起來。”

  李總管告知過雪見,在這宮裡面,遇到比自己地位高的,都得低著頭,只能夠看自己的鞋尖。當時雪見就想,在這裡除了太監宮女醫女外,剩下的都比她地位高,那豈不是走路都得低著頭走路了?

  其實,事實跟雪見想的,也相差不遠。

  “太聰明了不好。”錦然這句話是低聲說的,只有雪見還有錦然身邊的一個宮侍能夠聽到。

  雪見一抖,也低著聲音,說道:“回錦然姑姑的話,雪見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有的時候,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卻是更甚。”

  錦然竟然笑了,也不多說話,就繼續朝下個人那裡走去。

  雪見望著錦然的背影,總是感覺,這個女人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表面上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主兒,但是下意識裡,雪見又想,不會這麼簡單。

  錦然走了一圈,每個人的面目都牢牢地記在了她的腦海中,她輕輕一笑,眼角的魚尾紋略微皺起,但是看著卻不會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

  “我不管你們以前都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你們以前在家都多嬌慣,現在進了宮中做醫女,就是要給各位主子看病,還有給太醫御醫打下手的,都把你們的嬌慣收起來,一入宮,身不由己,想要離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進來不容易,要出去,也得橫著出去,才容易。

  錦然依舊溫和地笑著,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卻個個是針,就連玳瑁跟英淑都暫時老實了不少,不敢多說什麼,就等著她走開後,打聽打聽她的身份。

  果然,等到錦然吩咐好了這些後,就率先離開了。

  小醫女們紛紛朝李總管圍了上來,這一次,玳瑁跟英淑倒是難得地達成了一致,都開口問李總管,這個錦然姑姑何許人也。

  “她是管理後宮宮女的女官,太后身邊的紅人。日後,你們就聽她的話,肯定沒錯,只要不破壞了宮中的規矩,她也一定會對你們很好的。雜家只能夠管外邊內務府這邊的事情,宮女一直都由錦然管,雖然心裡面惦記著你們哦,也沒有辦法了。”

  李總管好像很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看了看四周,又低聲說道:“總之呢,你們都記著一句話,那就是要聽錦然的話,如果不聽她的話,又犯了大事,誰也保不了你們了哦。”

  “錦然姑姑很凶嗎?可是看她,挺和善的一個人啊!”

  聽著這些醫女在底下碎碎嘴,雪見扭過頭,看了看錦然消失的方向。直到後來,雪見都想不到,錦然姑姑竟然知道爹那麼多的事情,可是這第一次的見面,就這麼錯過了。錦然知道她姓皇甫,但是雪見對於錦然姑姑,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知曉,這是一個看起來面善,但是並非善良的人,唯有在心裡面留下意,以後不要惹到了這位笑面菩薩就好。

  “她的和善是因人而異的,而她的凶也是因人而異的。”

  李總管留下了模棱兩可的話後,就轉身出了院子。有些話他不能夠直說,但是也不能夠不說,有道是拿人錢財,也得做足了樣子,得讓那些人覺得自己的錢花得起所了。

  李總管走後,眾醫女也做散,回到了各自休息的屋子,因為也就今天一天閑著了,明日起錦然姑姑就開始要大家幹活了。

  雪見跟兩個南方女子住一個屋子,一個叫小婉,才十三歲,瘦瘦小小的,不過倒是挺可人的模樣。另外一個叫月茗,今年十六歲了,本來都許配了人家,可是她的父親關郎中說什麼都要讓她進宮當醫女。

  所以,那門親事,硬生生給退了。

  月茗一入宮就是一副淡漠的模樣,一句話也不多說,誰也不搭理。

  可是小婉不同,她是一個十分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雪見,我聽說,那個錦然姑姑很厲害很凶,她親手打死過一個宮女!”小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驚恐的表情。



  第九十章:意外

  雪見看到月茗依舊不說話,捧著一個香囊,正在那發呆。就轉過來對著小婉,輕聲安慰道:“小婉,你也不用太害怕,剛才李總管不也說了麼,只要我們乖乖的守規矩就好,錦然姑姑也不會怎麼為難我們的。”“你們真的太天真了。”就在雪見安慰小婉的時候,一邊一直沉默的月茗嗯哼了一聲,對雪見跟小婉嗤之以鼻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小婉聽後一愣,她看了雪見一眼,立刻回了一句道:“月茗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可是,月茗卻再也不理會她們了。雪見突然想到,或許月茗知道宮中的一些什麼事情,比如關於錦然姑姑的,也比如關於李總管的,或者,她還知道一些別的。想到這裡,雪見就朝月茗走了過來,坐在了她的身邊,看了看她手中的香囊,隨意地說道:“這個香囊真好看。”

  哪裡想到,月茗臉色一變,就將香囊收入了懷中,瞪了雪見一眼。

  雪見猜想,這個香囊或許跟她的未婚夫有關係,而她一直抑鬱的模樣,應該也是跟她那無緣的夫君有關係。想到這裡,雪見也不多說話,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而且如今隱私又成了痛楚,當然不能夠去說些什麼了。

  她們三個人睡的房間是左邊有一個大的床榻,右邊有一個小的床榻,中間擺了桌子椅子,留給她們坐著歇息,或者吃飯的時候使用。

  因為月茗不樂意說話,所以小婉就跟雪見膩在一起,睡在那個大的床上。當小婉說雪見姐姐你給人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時,雪見愣了片刻。

  曾幾何時,當初那些人表面上對雪見十分地恭敬,背地裡說雪見極其不容易相處的同學,如果會聽到小婉這句話,會不會也愣住,然後立刻搖頭,表示十分的不贊同。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婉磨牙,咯吱咯吱地響,前一天晚上因為小婉還沒來,只有雪見跟月茗住在一起,無論雪見試圖怎麼跟月茗說話,月茗都是一副懨懨地模樣。

  不過半夜的時候,雪見還是聽到了月茗在哭。

  等到小婉來了,這可好,這邊小婉在咯吱咯吱地磨牙,好像牙齒咬在瓷碗上一般,聽著都替她擔心。

  那邊,月茗將頭蒙在被子裡,不時地發出‘嗚嗚’地聲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話,大半夜的猛然驚醒,還會以為有什麼孤魂野鬼之類的。

  雪見抱著被子,看著窗外慘白的月亮,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突然,有一道人影從窗櫺前閃過,雪見一驚。

  這個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在祈蘭城見過,在羊城見過,現如今她到了皇宮,為何還有?

  難道,這個人是沖自己來的?

  雪見一驚,慢慢地起身,隨意披了一件衣裳,就輕手輕腳地下了地,來到窗戶跟前,輕手推開。

  夜裡醫女同宮女一般,不可出去走動,一旦被發現,就指不定怎麼責罰了。輕者挨一些板子,或者幾句責駡,重則,也就可能瞬間香消玉焚在這宮牆之內了。

  所以,雪見並沒有推門出去,只是點著腳尖,望向窗外。來了宮中幾日,雪見的印象中,就是一個‘大’字,怪不得都說,一進宮門,深似海。這一望,除了滿眼的月色,卻什麼也看不到。

  “莫非是桑寄生?”雪見只想到這個可能,離開了汕陽郡後,雪見就知道,桑寄生還一路跟著自己,其實,有的時候雪見真的很想心平氣和地問問他,到底跟爹有什麼仇,或許,是一個誤會也說不一定的。

  只是,現在她人都入宮了,更沒有這個機會了。但是雪見能夠感覺到,桑寄生不會這麼放棄,他應該一直在某個角落裡,盯著自己。

  而現在雪見已經入宮,有些事情容不得她多想,至於桑寄生那邊,她只會多加小心,在找到爹之前,桑寄生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另外,雪見也擔憂遠在祈蘭的娘,不過在離開之前,有了大堂哥的保證,她也稍微放下了心。

  其實,在入宮之前,她跟四堂哥說過,萬一她在宮中,一年半載了還沒有眉目,或者出不來,或者永遠地出不來了,就拜託四堂哥想個絕好的理由,告知在千里之外的娘。

  如果事情真的那麼不由人願,雪見也只能夠含笑九泉,對微娘說一聲對不起了。

  最好的希冀跟最壞的打算,不外乎如此。

  不去想剛才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影了,如果這個人影只是宮中的一個過客,那麼跟雪見沒有任何關係。如果這個人真的跟雪見有什麼關係,那麼,前幾次應該也是這個人,這麼多次都沒有下手,這一次也不用去擔心什麼。

  這麼想想後,雪見就回到了床上,適逢困意襲來,而一邊的月茗也止住了哭聲,身畔的小婉也不再磨牙了的時候,她才漸漸進入了夢想。

  其實雪見猜中了一半,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專門在夜中出現的人影,確實是同一個人。但是,這個人卻跟雪見沒有半點瓜葛,直到最後了那一次,能夠產生交集,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雪見,跟那個人的意料之外。兩條一直平行的線,一相交,也扯不斷,理還亂了。

  翌日,雪見是被小婉那細高的聲音吵醒的。這一夜,她竟然睡得很熟,半夜都沒有再醒不說,如果不是小婉的聲音,估計她都要睡過頭了,這點,確實有點反常。

  想必,也是太累了吧。

  “雪見姐姐,你都不知道,昨夜裡,皇宮中遭賊了呢!”小婉的聲音一乍一乍的,年少缺乏穩重,其實在這宮中,也是一大忌。

  月茗瞟了兩人一眼,淡淡地說道:“遭賊也不是咱們能夠管的事情,反正他也不會偷咱們什麼。我看,你們兩個還是快些收拾好,別忘記了,今天錦然姑姑要給我們分配工作。”

  經過月茗一提醒,雪見跟小婉都打了一個激靈,小婉立刻吐了吐小舌頭,連忙去疊被子,而雪見即刻梳洗,穿好宮裝,跟著小婉一起走了出去。

  外邊的日頭很大,曬得人暈暈的。秋後的陽光,果然很足。

  一群粉衣烙裳的醫女站成了三排,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都是略有顧忌地看著錦然。平時最飛揚跋扈的玳瑁跟英淑,也安靜了下來,想必,她們也專門打聽了,這個錦然姑姑並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和善。

  “我看了,你們三十個人中,有五個人遲到,甚至有兩個人,宮裝還未穿整齊,你們這般毛毛躁躁,懶惰萬分,日後如何在太醫院做事?要知道,太醫院的職責是為了皇宮中的人看病,一點馬虎都不得有。今天這一次,我不重罰你們,最後五個跑過來的,午飯跟晚飯都不要吃了。記住,下次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錦然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不急不緩的。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人敢不聽的。

  小婉的小臉一皺,求救似地朝雪見看了看,因為五個人中,就有她們兩個。雪見有點愧疚,如果不是小婉又回來叫自己,也不會受到連累,好在她們還可以吃早飯。當下,雪見就安慰地看了小婉一眼,朝她報以安慰的目光。

  “今日你們的任務是,打掃太醫院。記住了,不許碰壞裡面任何東西,更不許拿什麼東西。每個人的任務都是分配好了的,哪裡清掃的不乾淨,哪裡的碗罐依舊有灰塵,哪裡的東西少了壞了,都要拿你們試問。”

  錦然說罷最後一句話,竟然帶著一絲輕笑。因為她看到了在場所有的女孩,臉上都有著詫異。

  “怎麼?感覺很驚訝麼?”錦然竟然在等著,看誰回答她的話。

  雪見突然想到,當初李總管意味深長地對他們說過的話,這個錦然姑姑,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不能夠一時判斷,她是好人壞人,是好相處的人,還是不好相處的人,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很難捉摸透的人。再一想,也難怪,如果她是那般簡單的人物,估計就不會有今日的地位了。能夠深得太后的寵愛,管理後宮的宮女,想來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那麼,她現在說的話,是再試探什麼,還是,只是平常的一句問話罷了?雪見想,前者的幾率,要大些。

  果然,誰都沒有說話,即使心中有著許多的疑問,但是卻不敢開口,生怕錦然會怪罪下來什麼。

  好比玳瑁等的嬌小姐,明顯做不慣這樣子的粗活,但是卻也不敢多言語。

  這個時候,還沒等雪見想完,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清脆女聲。

  “錦然姑姑,我們可不可以問一下,醫女都要做些什麼?跟宮女一樣麼?”

  言下之意,竟然要做這麼樣子的粗活,那跟普通宮女有何區別,要知道,醫女入選的條件,比宮女苛刻多了。

  可是,雪見不驚訝這個女子的問話,而是驚訝——連翹為何也進了宮當醫女了?這太出於她的意料之外了。想來,雪見離開祈蘭城的時候,連翹還因為大堂嫂小產的事情,跟皇甫家鬧得不可開交,為何現在突然出現在了這宮中。

  雪見朝連翹望了過去,正巧連翹扭過頭來看她,眼神一閃。雪見更加確定,這就是連翹,不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會這般熟識。

  莫非,是他們在汕陽郡逗留的時候,連翹也來到了京城,然後入宮當了醫女?

  雪見只能夠這麼猜想,如果很想知道內情,也不能夠這個時候問出來。

  可是這個時候,錦然朝連翹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好似讚賞,可是下一刻,卻變得冰冷無比。

  “你們現在只是初等醫女,跟宮女無異。難道,以為這進宮來,是享福的麼?還有,並非你們三十個人,都能夠進太醫院,其他的,有可能會去做下等宮女,而如今的清掃粗活,也不算是難為了你們。”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7:39 PM

  第九十一章:饑餓

  一聽到‘下等宮女’幾個字,玳瑁等人的臉色一變。因為當初她們的家人之所以讓她們能夠進來,就因為這醫女不但比宮女高上一等,而且更有許多機會接近那些王孫貴胄,即使不能夠一朝得寵,也是一個女官職位,多少高過了宮女,也算作是不能夠入宮成為秀女外的補償。換句話說,是一種接近女官的職位,一種近突。可是如今卻全變了樣,眾人心中難免戚戚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議論紛紛。錦然的臉色一變,嘴角啜著笑意,秀指一伸,身邊的宮女就端了溫茶過來。看著錦然一臉得意的模樣,雪見突然明白,錦然這是在給眾人一個下馬威,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多少人入宮當醫女,其實是居心叵測,但是歷年來都是如此,她既然沒有法子去改變什麼,畢竟有些人的身世背景不是她能夠與之抗衡的,但是卻可以用這種法子,讓她們自己去打退堂鼓,錦然自己樂得見到醫女的隊伍,越來越純潔起來。

  相比之,也越來越好管。

  訓話就此結束了,各人開始忙各人的。早飯吃了後,雪見就跟愁眉苦臉的小婉被分配去藥房清掃。這裡不但中藥味道極重,並且還有十分多的瓦罐,再加上午飯晚飯都不能夠吃了,小婉一直泱泱不樂,愁容滿面。

  雪見見狀,四周看了看沒有人,就輕聲對小婉說道:“小婉,把這兩個饅頭收好。”

  “雪見姐姐,你這是從哪里弄來的饅頭?”小婉瞪大了眼睛,眼看著雪見將手中用手帕包著的饅頭遞到自己的手中,吃驚萬分。

  “趕緊收起來吧,不過中午晚上的時候吃了,肯定不夠,而且會冷了,但是好過沒有。”

  “雪見姐,該不是這是你早上省下來的吧?”

  小婉知道,每個人早上都會分到兩個饅頭,有的人吃不了,都會扔掉。可是今天不同,她沒有吃完,便把剩下的一個用手帕包住,藏了起來。

  雪見微笑著點頭,小婉是因為她受到了牽連,雖然沒有別的法子,但是也只能夠幫到小婉這麼多,畢竟這裡是在宮中,沒有辦法,她只有把早晨的兩個饅頭都省下來給小婉,盡微薄之力。

  “雪見姐,這可不成,你一天都不吃飯,會餓壞了的。”小婉堅持不收。

  “沒事的,小婉這麼小,一定得多吃一點,否則會長不高的。”至於雪見她自己,餓是肯定的,多喝點水克服下就好了。而且,雖然她也沒有比小婉大到哪裡去,小婉不矮,但是好瘦,都不知道她家人都是怎麼對她的。

  小婉本來還想推脫,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兩個小太監走了進來,小婉只好立刻將饅頭收了起來。

  “這裡乾淨點打掃,還有,千萬不要碰壞了什麼東西,這裡破個瓦罐,你們拿命都是賠不起的。”

  有那麼嚴重嗎?雪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拿眼睛看了看這頤指氣使,狐假虎威的小太監,不噤聲。這種人在宮中會很多很多,一旦自己的主子獲寵了,也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見怪不怪了。

  小太監見到雪見跟小婉都挺乖巧的,也不亂說話,就是低頭清掃,都挺認真地,也就不再多廢話。其實如果是平日,小婉也不會這麼安穩,不過此時她的懷中踹了三個饅頭,有點心虛,所以也就十分沉默。

  兩個小太監在一邊修理桌椅,一邊絮絮叨叨說著話兒。

  “聽說昨晚有賊人進了皇宮,要不是藏經閣的一個太監發現了地上有幾塊橘子皮,還沒發覺丟了那本書呢。”

  “我說吧,這賊人真是奇怪,竟然大張旗鼓地進皇宮偷東西,那麼多金銀財寶都不偷,單單去偷書。也不知道這人腦袋裡面想的什麼,輕功這麼好,真是浪費了。”

  那麼多侍衛都沒有覺察到,可見這人的輕功的確了得。

  橘子皮?感情這人偷東西的時候,還一邊吃橘子?倒是有趣。雪見剛思量後,就即刻想到,昨晚上一閃而過的人影。難道,這個人影就是昨天夜裡那個偷兒?

  不會這麼巧合吧。

  等到那兩個小太監修理完了桌子,離開後,雪見跟小婉才繼續說著話。

  “雪見姐,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怎麼有人闖進宮裡面,只是偷了幾本書,然後就離開了?”小婉歪著腦袋想,有點疑惑不解,“是不是十分重要的書,比如,有著什麼寶藏什麼的?”

  雪見撲哧一笑,突然聯想起了電視劇,鹿鼎記。該不是這個皇宮之中,也藏有什麼四十二章經吧?

  總歸是一個笑話而已,雪見忍著饑餓,跟小婉快速完成了任務,而且是小心翼翼的。

  在午飯的時候,小婉一直要嚷著給雪見一個饅頭,雪見好說歹說,小婉也不依,還被月茗看到了,月茗冷眼看了她們好幾眼,小婉才作罷。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喝了一大壺的茶水,雪見害怕小婉再跟自己推脫,就跑了出來。夥計都做完了,腰酸背痛的,再加上一天沒吃飯,渾身乏力。

  “只要熬過今晚就成了。”雪見喃喃自語,捂著自己的胃,一步一挪地朝一個亭子那裡走去。

  雪見等醫女住的地方,是綾羅苑,專門是醫女們居住的地方,距離太醫院不是很遠。不過,也不確定明天過後,誰得離開這裡。

  一想起來錦然姑姑的話,雪見又黯然。看來,這宮中的生活表面上,風平浪靜的,但是誰都知道,底下暗藏什麼玄機。

  稍不留神,就會惹麻煩上身,重者,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一想想,渾身就不舒服。

  “這是什麼?”鼻翼旁傳來了濃郁的香味,期間,還有醇香的草藥味道,恰如其分地混合在其中。雪見一陣驚喜,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藥膳調理的食物,也不知道是什麼功效。

  可是,為何這一盤盤的菜,會被放在這裡?

  糟糕了,本來就餓得不行了,結果聞道這些香味,雪見的胃口咕嚕咕嚕地響,本能促使她去尋覓香味兒的來源。

  果然,在亭子的石桌子上,擺滿了菜肴,每種菜肴不但味道不錯,而且菜相一看,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雪見本能地下嚥一口口水,內心裡面還在激烈地做著思想鬥爭。現在四下裡無人,夜深正深,雪見還沒有提燈,其實她只是躲小婉,約摸著,這個時候小婉也吃完了,應該可以回去了。

  可是,那空氣中彌漫的香氣,令雪見無法離開。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忍受這種饑餓感的,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雪見一看,旁邊還有一些點心,雖然塊小,但是數量極多。

  “不管了。”一想到明日有錦然給她們最後的考核,雪見害怕一早上錦然就會為難他們,所以現在吃點東西,應該會補充一些體力。

  旁邊放著銀筷子,雪見也不敢用,連忙用手撿了幾塊糕點,放入了口中,一種清淡的藥香彌漫在口腔中,十分舒服,而且有一道清涼的感覺,湧入了喉嚨裡。

  “竟然把薄荷放在了糕點中,沖淡了糕點的甜膩,即使喉嚨不舒服的人,吃下去,也不會感覺到難受。”

  雪見又拿起了另外一個碟子裡面的糕點,這種糕點更像是雪見以前吃過的一種年糕,跟芝麻團之類的很像。可是雪見細細咀嚼後,竟然發現,上面不僅有芝麻,還有核桃仁,杏核,開心果,腰果,估計有的東西更多。

  天啊,這是怎麼做到的,這麼個小小的麻團,上面的小碎渣,竟然是近十幾種堅果之類的,可見,工程十分的繁雜。

  過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雪見也放大了膽子。尤其是看到了那些藥膳菜肴的時候,她頓時兩眼放光。

  “正確的膳食結構,穀類為主,肉類為副,蔬菜為充,水果為助。再加上各種調理中藥入內,會令穀類更純,肉類不膩,蔬菜醇香,水果切口。”

  雪見已經拿起了一邊的銀色筷子,一道道菜品嘗著。如果說開始的糕點是因為饑餓的緣故才動了口,那麼接下來的這些吃下去,完全是因為雪見被這一道道藥膳,吸引住了。

  在學校裡面的選修課上,雪見很喜歡這門課,所以格外用心。再加上穿越到這裡,她也嘗試將各種中藥融入到膳食中,來調理微娘的身子。

  但是,無論是在學校中老師講的,還是後來雪見自己嘗試弄過的,都沒有眼前這道道菜肴精細,雪見驚歎於這一道道菜肴的精工細作,暗想,做這麼一桌子的菜,估計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可以做得到的。

  “皇宮中,確實不一樣啊!古代人真厲害!”雖然工具不先進,但是人類是很聰明的。雪見在心裡面,感慨著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確實不容小覷。

  雪見一直沒有發現,身後有一雙探究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她瞧。本來眼中的惱怒,在聽到了她一邊吃,一邊分析的話語後,那怒火慢慢消散,而臉上的線條,也慢慢柔和了起來。

  聽到了最後,竟然是他聽不明白了,什麼古代人真厲害?本以為,這只是一個貪吃的宮女而已,但是此時,他倒是很有興趣,聽她分析評論完所有的膳食了。

  有一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突然,雪見打了一個飽嗝,才意識到自己吃了太多了。左看看,右看看,依舊沒人,她才打著膽子,將一些糕點,收進了手帕中,小心翼翼地包好,放進了懷中。

  “要是有毒,我應該早死了。現在沒事,應該沒什麼大事。還是把這些給小婉帶回去,那丫頭或許沒吃飽呢。反正,放在這裡,可以說是野貓野狗給叼走了。”

  雪見正這麼安慰著自己,就聽到一道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了來。

  “可是野貓野狗在偷吃的時候,是不會評頭論足的。”



  第九十二章:月茗

  雪見聽到這句話,手一抖,給小婉打包裝的甜點,差點扔到地上去。一想到自己被發現了,而且在這宮中宮女偷吃,也算是一種不小的罪過,一旦這人將此事鬧到錦然姑姑面前,那麼雪見肯定不能進太醫院了。一想到這裡,懊悔自己太投入於這些膳食中,已經太遲了,唯有想辦法,得到這人的諒解,不過如今看來,機會也是極低。不管怎麼樣,死馬當活馬醫,雪見淡定地轉過頭,看已然來到眼前的男人。夜色中,男人穿了一襲玄袍,五官俊朗,眼神謹慎,一直在打量著雪見,眉宇間都是探究的意味。“這桌子菜,出自於何人之手?”雪見決定先發制人,實則,也是奮力一搏而已了。

  展宇親自弄了這麼一桌子藥膳,實際上是約了得高望重的李御醫來,可是誰想到,李御醫被宣了去後宮給哪位妃嬪看病了,害他等了半天,也不見回來。

  萬般無奈,他親自去打聽,多久會回來,到底是給哪個妃嬪看病,可是誰想到,他這一去,非但還沒見到李御醫,人就被太后叫了去,說了大半天的話,無外乎是年紀已大,何時娶妻,不要一心都栽在醫理草藥之中,云云。展宇聽得頭疼,但是也沒有辦法。

  展宇的娘是當今太后的親妹子,而他娘生他的時候,就不幸過世了。而後,他父親又戰死在沙場,只留下他一個,太后懷念親妹子,就把展宇接到身邊養著,把他當親兒子一般,皇子們有的,展宇也不少。

  可是,隨著展宇越長越大,非但沒有跟他的父親一般喜歡習武戎馬,偏偏愛上了專研醫理,整天只是跟草藥打交道,成天混在太醫院裡面。

  “怎麼?你的評論還未結束?”展宇一挑眉,看著眼前不怕死的小宮女,他已經看到對面少女一襲粉衣,跟一般宮女的衣服有些出入,正是新晉醫女的宮裝。

  “品評是一方面,有些手法的確很新奇,雪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過,除了,有些藥膳搭配,並沒有講究真正的功效外,還有外表上,還有一些追求取巧,卻失去了一些中藥的本性。以外的話,算做是不錯的一桌子藥膳了。”

  展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個小丫頭表面上是在誇獎他,但是仔細聽來,都是暗諷。這可是他費了半天的力氣,才弄好的,本來打算用來孝敬太后的。現在被這個丫頭一說,這麼不堪,他如何能夠接受。

  “難不成,你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雪見剛想點頭,繼續給他講解自己當初在選修課上學到的東西,可是耳邊卻傳來了更聲,那是宮女太監們宵禁的時辰,過了這個時辰,就不可以隨意在宮中遊蕩了,被發現者,都會受到處罰的。

  “我得回去了,改日再跟你說啊!”雪見留下這句話,就匆匆忙忙地朝綾羅苑走去。

  “你——”展宇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一時間愣住了。他的自信心被打擊到了,未免有點不甘心,好歹他也是太醫院的醫士,如今卻被一個小醫女給批了一頓,心中十分的不平衡。

  可是佳人已經走遠,縱使心中有不甘,也是無濟於事,沒有辦法了。

  雪見趕回到房裡的時候,月茗竟然沒有在屋子裡面,只有小婉一個人坐在那,調撥著蠟燭發呆。

  “雪見姐姐,你回來了啊!”小婉異常興奮。

  雪見點頭,左右看了看,不禁開口問道:“月茗姐姐去了哪裡?”這麼晚了還不在屋子裡面,有點不像月茗平日裡的作風。

  “被錦然姑姑派人叫走了啊。”

  錦然叫月茗做什麼?雪見蹙眉,不過也不想太多,此時月茗不在更好,她連忙把手帕中包著的甜點都拿了出來。

  “小婉,你還餓著吧,趕緊把這些都吃了。”

  “一個宮女送的,有點冷了,不過口感很好。小婉,你快些吃吧,不要讓別人看到。”雖然那個男人沒有追究雪見偷吃的事情,但是既然雪見大膽把東西打包帶了回來,還是快些消滅掉為好,留下證據,總是有可能被別人揭露的。

  小婉許是也沒有吃飽,看到了這麼可口的糕點,隨即大口大口吃著。

  雪見害怕她噎著,連忙去拿了水壺過來,給她倒了一杯熱茶。不時的,她的眼神還瞟向門外,因為不知道月茗何時會回來,更是不知道,這個時候,會不會突然有什麼人闖了回來。

  雖然現在在宮中還未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卻不得不處處小心,如履薄冰。

  “月茗姐姐出去多時了,為何還沒回來呢?”雪見似乎在喃喃自語,但是小婉一聽,連忙咽下嘴裡的那塊點心,說道:“好像聽說,有人可以離開這裡,所以,月茗姐姐就跑去找錦然姑姑了。”

  離開這裡?

  到底是月茗去找錦然姑姑,還是錦然姑姑派人來找的月茗,雪見有點糊塗了。

  雪見一驚,其實她清楚,在錦然姑姑說了那番話後,有些人已經開始動搖了。明日結果就見分曉,雖然不知道錦然姑姑會用什麼法子來考驗她們,但是,總是會有一些人,得成為下等宮女。

  怕是,誰都不希望成為下等宮女吧,就連雪見也是一樣,她是一定要進太醫院的,一定要。

  不過,錦然姑姑會突然這麼好心,讓她們那些非自願來的醫女,出宮嗎?

  雪見心中一顫,莫非,這次又是錦然姑姑耍的什麼把戲嗎?

  等到小婉吃完了點心後,月茗竟然還沒有回來,這令雪見心中的不安,無限制地擴大了。她心中的擔憂,也不敢跟小婉說,害怕她想多了,此時的小婉已經沉沉地睡去,而且開始她慣例磨牙了。

  可是,雪見卻睡不著。

  雪見沒有想到的是,月茗竟然一夜未歸,而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都說宮中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會死人的地方,卻沒有想到,月茗竟然是她來到這裡,熟識的人中,第一個死去的。

  得到月茗噩耗的同時,雪見等人已經在院子中,列隊等待錦然姑姑了。

  本來三十人,三排,每排十人。雪見以前還在想,這麼排隊,真的好像是小學生一般。可是如今看了看缺人的殘隊,心中一驚,除了月茗外,還少了三個人!

  “有些人,入宮了,卻一心想著出去不說,竟然還私藏男人的東西,既然這樣,你們當初進宮是做什麼?不是我說你們,要是入宮了,就得老老實實地給主子辦事,服侍主子。這就是每個宮人的命。宮女也好,醫女也好,都是宮中的人,就要守宮中的規矩。”

  錦然姑姑的一番話,雪見就想到了月茗可能出了事情。她抬頭想要看看,到底少了誰,不曾想又看到了連翹的眼神,對方也在探究著什麼,她連忙轉過頭去。

  到了現在,雪見還沒有跟連翹說過話,實則,也是沒有那個必要。

  連翹在皇甫家大院最不堪的經歷,被雪見撞到了,在連翹的心裡面確實也有點不想跟雪見說話的。再者,一看到雪見,連翹必定會想起皇甫玄參,愛而不得,自古之殤,所以她不樂意搭理雪見,也是情理之中。

  雪見連忙別過頭去。

  錦然繼續在上面說話。

  “過了宵禁時間,就不要在外邊遊蕩,被當成是刺客,當場被侍衛斃命,只能成了怨魂,怨不得誰!”

  雪見聽到這句話,渾身冰涼。莫非,月茗半夜還在外邊遊蕩,沒有回來,所以被侍衛當作了刺客,給殺了?一想到昨天,兩個小太監,在說著什麼皇宮中進了賊人的話,那一個宮女的身影,應該容易辨認吧,那怎麼人就被殺了呢?

  雪見微微捏著手絹,抬頭看了看錦然姑姑臉上一層不變的安然。月茗死了,死了一個人,錦然姑姑竟然能夠做到如此平和,安然,莫非,一條人命在她的眼中,不算是什麼嗎?

  錦然好像覺察到了雪見投過來的眼神,緩緩地轉過了頭,對著她輕輕地笑了一下。

  她竟然還笑!

  “除了不守規矩的月茗外,剩下的三個人離開了這裡。是她們有本事,而你們留了下來,那就是甘心等候結果了,要麼去太醫院做醫女,要麼,去做下等宮女。”

  為何,雪見看著錦然姑姑臉上的笑容,身子越來越冷,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直至令她險些站不住。

  “下面,我點到名字的,就是去太醫院的人。”

  錦然姑姑開始點名,那些被點到名字的女子,都一陣歡愉,不過礙于錦然姑姑在場,所以硬是壓下了心中的興奮,乖乖地出列。

  有玳瑁的名字,有英淑的名字,有連翹的名字,有小婉的名字……雪見突然明白了,她一直以來的想法太單純了,竟然以為這裡會有什麼公平競爭。

  其實,月茗的死,不就是說明了一切嗎?她們這些人的命在錦然姑姑等人的眼中,跟草芥無異,活著一個人,不過是多吃一點糧食。死了一個人,還倒出了一個地方。

  越想雪見心越冷,尤其是當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的時候,她猛然抬頭,看到了連翹玳瑁等人,朝自己投過來疑惑的眼神。

  是因為,錦然已經放下了手中名單,微笑著看著雪見等剩下的人,不急不緩地說道:“剩下的這些人,就去浣洗坊。”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7:44 PM

  第九十三章:要你

  “你們這些人不要以為現在算是正式進了太醫院了,就得意洋洋,開始不守規矩,不盡心盡力幹活了,要知道,這才是你們的第一步。雖然說在你們入宮成為醫女之前,都經過了層層選拔,但是,其中還難免良莠不齊,所以,不要以為進了太醫院,就高枕無憂了,稍不留神,犯了錯,隨時都可能離開太醫院。”錦然姑姑這席話是對著那二十個醫女說的,而眼神都沒有看向剩下包括雪見在內的六個人。雪見微微捏著拳頭,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落選去浣洗坊。本來,她以為這裡應該是公平競爭,按能入位,就連玳瑁等人都知道,雪見是這三十多個醫女中的佼佼者,無論是藥理知識,還是醫理知識,甚至一些他們都不懂的知識,雪見都懂,雪見不相信,錦然姑姑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當雪見看了看身邊幾個人後,又有點不懂了,這幾個人是掌握藥理知識最不牢靠,甚至有的人都分不清草藥,而這幾個人的身份背景較之玳瑁英淑,也是差了那麼一大塊,想到這裡,雪見又迷惑了。

  錦然姑姑到底是按照什麼,留下了那二十人,而獨獨讓她們六個人去浣洗坊呢?

  不但雪見不懂,就連玳瑁連翹等人,也是萬分不理解。

  六個人中,有個叫萱草的女子,十分不服,反正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去了浣洗坊那個地方,做的都是粗活,在宮中除了死以外,沒有比這個更糟糕了。

  “錦然姑姑,為何讓我去浣洗坊?在那二十個人中,有的人還不及我呢!”

  她的這一席話說出來,那二十個人中,不免有一些人有點心虛,腳略微後退了兩步。當初她們入選進來,每個人都是經過了審核的,雖然沒有什麼排名,但是誰到底會多少東西,也都心裡面有數。

  其實,除了雪見意外,錦然這次留下的人的條件,倒是也一目了然,有水準的,自然留下,有權勢的,自然留下,餘下的,就是一些別的理由了,這個餘下的理由是人為的原因,所以,雪見沒有被留下。

  萱草看到了錦然朝她瞪了一眼,頓時心虛了一節,可是,既然都得罪了錦然,而且此時不爭取下,或許以後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且,錦然姑姑,雪見的醫理知識掌握,是我們中最好的,那為何她也不能夠去太醫院?”

  言下之意,這後門的嫌疑,也太大了。萱草知道自己水準一般,但是因為不甘心,所以就把雪見抬了出來。

  雪見動容,她抬起頭,看了看依舊一副泰山壓頂也坦然模樣的錦然姑姑,第一次開始感慨,人心複雜。這個錦然姑姑,她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李總管不比錦然,他收下了別人的錢,就會在某種程度上,去做一些事情,即使微不足道,但是到底是一個看錢行事的主兒。

  但是錦然姑姑不同,雪見都不知道,在這麼一個謎一樣的女子心中,到底什麼最重要。直到她後來,萬般不得已,得離開皇宮的時候,才知道了,不只錦然姑姑,這宮中還有許多的人,最看重的,不過是那一樣事情而已。

  可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寶貴的。

  等到錦然離開後,雪見等六個人必須收拾東西,去浣洗坊去,雖然眾人心中都有不甘,但是也無可奈何。

  “憑什麼我得去水房旁邊的屋子住?”萱草憤憤不平,跟那個管事的宮女,大吵大鬧著。

  雪見沉默,她把自己的細軟,放在了萱草對面的床鋪那,蹙眉沉思。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令她不可以去太醫院。照理說,她的身後有四堂哥還有洛宸王爺扛著,雖然不算是多顯赫了,但是也不至於不給面子,這麼做。

  那到底是什麼緣由呢?雪見百思不得其解。

  “說你是新人,真是傻得可以,竟然敢跟錦然姑姑頂撞,讓你來住水房旁,都算是客氣了,下次記得長點心眼!”

  這個管事宮女嗯哼了幾聲,就扭著身子出去了,臨走前,還斜睨了雪見一眼,示意你也老實點呆著,認命吧。

  剛才跟小婉分開的時候,那丫頭還哭得稀裡嘩啦的,好像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雪見一般。雪見這麼想想,扭過頭去看了看這濕氣很重的房子,很明白,她跟頂撞了錦然姑姑的萱草,是一樣的待遇。

  最差的待遇。

  “哼!牛氣什麼,不就是一個浣洗坊管事的麼,有什麼了不起!等到明日爹他們知道了我被弄到這裡,肯定會有法子把我弄走的。”

  萱草掐著腰,站在門口大呼小叫的,可是,那個管事宮女都走遠了,根本不搭理她。

  萱草叫得有點累了,才轉過身,看到了一言不發的雪見,憤憤不平道:“雪見,我還真的為你抱不平。那麼多不及你的人,竟然可以進太醫院,你卻來到了這裡。”不過,說道這裡,萱草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個管事宮女的話,突然語氣一低,探究地說道:“雪見,該不是你也得罪了錦然姑姑吧?”

  雪見一愣,她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可是,仔細一想,又不對了,她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過錦然姑姑啊。

  “我入宮來,未曾跟錦然姑姑有過正面衝突。”

  明確點說,除了那一次,錦然在雪見的跟前,低聲說了的兩句話後,雪見都沒有跟錦然姑姑說過話。

  莫非,是那兩句話的緣故?當時錦然姑姑說雪見是一個聰明的人,但是,正這個理由,就不讓雪見去太醫院了嗎?

  未免有點牽強。

  “反正,最多在這裡呆幾日,過兩天我就能夠走了。”萱草倒是跟剛才的模樣相差太多,人都走了,在雪見面前,她也不用再鬧騰什麼了。

  “雪見,你什麼打算啊?你家人不會任由你在這裡吧。”

  萱草的話,令雪見有點恍惚。家人,爹現在下落不明,娘遠在祈蘭城。而四堂哥算是她的家人了,但是也不知道現在忙什麼,如果他很忙,估計也不會顧及到現在雪見的處境。

  為什麼進個太醫院要這麼難呢?雪見喟歎,伸手摸了摸被褥。才剛拿來的被褥,就有一點潮濕的感覺,這樣子的地方住長了,對身體極其不好。

  難怪都不想到這個屋子來住。

  等到晚上入寢的時候,雪見還沒有想通,為何錦然姑姑會針對自己。萱草抱怨了半天,好像累了,入睡極快,只留下雪見自己在這裡,看著窗外皎潔的明月。

  她不能夠坐以待斃,不能夠繼續在這浣洗坊呆下去!

  雪見突然有了這個認知後,就開始冷靜地分析自己的現狀,在想,暫且不管,她是如何得罪了錦然姑姑,現在的首要事情就是,她該如何再度回到太醫院去。

  想著想著,漸漸有了困意,睡夢中模模糊糊的,雪見彷彿聽到了什麼人在呢喃著,但是迷茫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到漆黑的夜,在四周無聲地蔓延著。

  翌日,雪見倒是起得早,已經有人喊她們倆去幹活了。

  “大早上的,不讓人吃飯,倒是先去幹活。”萱草又是滿心的怨懟。

  其實這浣洗坊,顧名思義,就是負責整個皇宮的衣裳的洗滌。尤其是在給各位主子洗衣裳的時候,要千小心,萬小心,誰知道那件衣裳,有著什麼重要的來頭。

  細嫩的蔥尖玉指,慢慢變得粗糙。白皙的肌膚,慢慢爬滿了皺紋。

  其實不只浣洗坊,這偌大的皇宮之中,許多地方可以埋沒掉一個人,甚至,那些鮮活的青春。

  雪見想了一夜,還是沒有辦法,她不知道此時無依無靠的自己,如何能夠離開這裡。唯一的法子,就是要去找到李總管,讓他捎信給四堂哥,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雪見沒想到,兩日了,她都沒有機會去找李總管,竟然是洛宸先找到了她。

  多日未見,雪見差點忘記了一直跟自己抬杠的洛宸,看著他一臉的怒意,一會兒又變成了嬉皮笑臉的模樣,頓時失笑。

  他還是那個老樣子。

  “怎的,見到我你一點都不高興?”洛宸有點介意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略微蹙眉。尤其是看到了雪見臉龐有點消瘦後,更是不開心。

  雪見躲開他伸過來欲捏自己臉的毛手,秀臉一沉,“還請十三王爺自重。”

  感覺到了雪見的生疏,洛宸十分不悅。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了雪見的皓腕,同時,一邊幹活的小宮女們都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

  萱草聽到雪見喚這名男子為王爺,本來想要上前幫忙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住,只能夠站在一旁,乾著急。

  有了前車之鑒,錦然姑姑她都惹不起了,現在這是個王爺,給萱草個膽子,也不敢上前去解救雪見了。

  不過,萱草還納悶,這個雪見真的是真人不露相,悄無聲息地得罪了錦然姑姑不說,現在怎的又惹上了十三王爺呢!

  “雪見,我帶你離開這裡吧。”

  洛宸目光如注地看著雪見的眼睛,這幾日,在離開雪見後,兩個人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一直在腦中回想著,洛宸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見到雪見,哪怕聽聽她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也好。

  因為,雪見的話語中,對他少了那種謙卑。洛宸突然很擔憂,規矩眾多的皇宮,會把雪見變成什麼樣子,為此,他才會急急地趕來。

  “洛宸,你能不能讓我去太醫院?”雪見突然眼睛一亮,昨夜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找洛宸,但是前提一樣是得先找到李總管。

  還有,拜託洛宸做事情,雪見還有一些猶豫,如若不是如今洛宸來到她的面前,估計她也沒有辦法開口。

  但是,雪見卻沒有想到,洛宸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洛宸聽到雪見的話後,手一鬆。不是他辦不到,只是,他根本不想雪見去什麼太醫院。人都有私心,此刻的洛宸就是如此,不然,他也不會讓錦然把雪見弄到這辛苦的浣洗坊來。

  他希望她知難而退,而他的懷抱,就在那等著她。

  “很難辦到嗎?”雪見看到了洛宸的表情變化,急切地說道。沒有辦法,此時她也求不了別人,因為這偌大的皇宮,她也不認識什麼人了。

  “雪見,跟我回玨王府吧,現在你是宮女了,我去跟皇上要了你,你就可以出宮了。”

  雪見詫異,她沒有料到,洛宸竟然會說出來這句話來,有點懵了。



  第九十四章:夜起

  “洛宸,你在這個時候跟我開什麼玩笑?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要進太醫院,如果閑著沒事的話我為何不好好在祈蘭呆著。我也知道,平日裡你喜歡跟我鬥嘴,喜歡氣我,但是今日這事情,我是真的沒有閒情逸致去跟你玩笑。如果我有別人可以去求,我也不會來求你的!”雪見看了看四周的人,都在盯著她跟洛宸,連忙拉了他走到了人少一些的地方,一字一頓地說道。洛宸聽了雪見的話,略微有點發愣,隨即,一抹怒容浮現在他的臉上。“皇甫雪見,你當我現在是在跟你開玩笑?”他第一次開口說要一個女人,竟然會被對方當做是在開玩笑,這是對洛宸最大的打擊。當初,為何清風管他叫“花”王爺,他會生氣,因為他的女人一直沒有少過,但是卻一直未立王妃,這也是白荷一直對洛宸寄託希望的原因。

  蝴蝶花中飛,留情不留心。

  可是這一次,洛宸第一次想要一個女人,竟然被女人拒絕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讓你幫這個忙,很為難嗎?”雪見挑眉,如果她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就不會來求洛宸幫忙。

  “很為難!”洛宸一生氣,轉身就走了出去。

  雪見看著他的背影,有點不明所以。不幫忙就不幫忙,至於這麼生氣嗎?鬧得好像她欠了他什麼一樣,這人還真是的。

  看到洛宸走遠了,萱草才敢走了過來,推了推雪見的肩膀,問道:“雪見,你認識十三王爺嗎?”

  “沒,他跟我堂哥熟悉。”雪見避重就輕地說道,轉過身,繼續去洗衣裳了。看來,洛宸這條路不成了,雪見有點懊悔,早知道剛才就不直接找他幫忙,讓他給四堂哥傳個口信也好啊。

  雪見一直在想著找誰幫忙,但是卻發現,沒有辦法找任何人幫忙。從浣洗坊管事宮女那裡聽到,李總管這段時間跟皇上去狩獵了,幾日也回不來。

  “這可怎麼辦?”雪見躺到床上的時候,還為此事愁眉不展。

  同時,萱草也因為離不開浣洗坊,鬱鬱不樂。

  “這麼個鬼地方,我們得在這裡多久啊!”厭惡地丟開了被褥,她看了看整個屋子。“再繼續在這裡住下去,估計我都得長草了,還是苔蘚!”

  雪見被萱草的話逗樂了,撲哧一樂,輕口說道:“萱草,這幾日你有沒有打聽,如何才能夠離開浣洗坊,咱們這裡,有沒有離開的先例?”

  “除了曾經有個宮女被皇上看上了,成了妃嬪。要麼,就是家人有足夠的實力,把你調出去。剩下的,都是橫著出去的。”萱草癟嘴,這個,她早就打聽過了,不過結果,令她很悲摧。

  雪見蹙眉,不過,她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宮女不是有見家人的機會麼?”

  “別跟我說這個,說了我就生氣。我估計家裡並不知道我被調到了這裡,而且聽那個管事的宮女說,咱們一年才有一次機會見家人。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要讓家人幫忙把我們調出去,也得等到一年後!”

  雪見一愣。

  一年,她絕對不可以在這裡浪費一年的時間的!她還要去找爹啊!祈蘭城皇甫大院中,還有娘在等著她啊!

  萱草吹滅蠟燭的時候,雪見還躺在那裡,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她不可以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啊!

  “應該怎麼辦呢?”雪見翻了一個身,抱著被子,看了看漆黑的屋子。

  正想著,肚子突然一疼。這個時候去茅廁,有點不大方便。可是,雪見卻發覺肚子越來越疼,只好摸索著穿了衣裳。

  “可能晚上吃壞了什麼吧。”這麼想著,雪見又看了看睡得很熟的萱草,突然失笑。雖然白天裡大吵大鬧的,但是夜裡倒是一個安穩的主兒,不管打雷下雨,即使來人把她抬走了,她也不會醒過來的。

  提了宮燈,披了外罩子衣,雪見輕輕地推門,走了出去。

  浣洗坊的宮女都是下等宮女,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最差的。如果要如廁,還得走很遠的地方,雖然都是在浣洗坊的院子裡。

  雪見一邊感慨古代真的不方便,皇宮還真是不咋地,大半夜的,還得出來走這麼遠。一邊解了手。其實雪見也是有點害怕的,畢竟皇宮對於她來說,在這大半夜,絕對不是陰森兩個字,可以解釋清楚的。

  當雪見往回走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吹來,宮燈竟然滅了。一直迷迷糊糊的雪見突然打了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該不是有鬼吧?

  雪見吞咽了一下吐沫,拔腿就往水房旁邊她跟萱草的臥房走去。可是才走了幾步,腳下彷彿踩到了什麼東西,一滑,咣當一聲,人就那麼直挺挺地朝大地撲了過去。

  “啊。”一陣悶哼聲,表示雪見已經可憐地跟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宮燈已經掉落在了一邊。雪見慢慢地爬起來,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想必剛才跌倒的時候,磕碰到了。

  許是青紫了吧。

  不知道怎的,手突然摸到了一個粘糊糊的東西,好像是圓餅形狀,還滴著水?

  雪見一愣,她慢慢地把手上那黏糊糊的東西,放在了鼻翼邊。

  “橘汁?”雪見一愣,頭腦中靈光一閃,好像在哪裡聽過關於橘子的事情來著。

  “你踩壞我的橘子了,你說吧,要怎麼賠我?”

  一道男子的揶揄聲驟起,雪見一驚,那聲驚叫差點出口,下一刻,她的嘴就被人捂住了。

  “噓,你打算把整個皇宮的人都給叫醒麼?雖然,還不知道你的嗓音如何,是否婉轉動聽?”這個人說話,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一股子幽香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傳來,竟然是那種淡淡的青草香。更確切點說,是夾雜了太多的橘子味兒的清香。

  雪見的大腦在飛快地轉著,冷不丁的,那日那兩個小太監說的話,就那麼撞進了她的大腦。

  莫非這個男人是那個來無影去無終的,喜歡吃橘子的偷兒?

  “小宮女,你乖乖的,不要叫,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個男人的話,就有點像是大灰狼在對小白兔說,可是雪見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如果這個男人真是那個偷兒,也跟她沒有關係,她現在都是一身煩事纏身了,沒有功夫去管什麼偷兒。

  “好聽話的小宮女。”這個男子好似很滿意一般,輕輕地鬆開了對雪見的鉗制。

  下一刻,雪見立刻跳離這個男子,彷彿他十分危險一般。雖然這個男子一直在輕笑著,但是雪見卻感覺,這個男子不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主兒,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樑上君子,那麼雪見就更應該離他遠一點了。

  “早點離開這裡,人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雪見剛踏出一步,只見本來在身後的男人,已經瞬間來到了她的跟前。

  月色有點恍惚,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是卻不知道怎的,雪見能夠看到他那一臉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知道些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男人還是在笑著,一副吊郎當的模樣。

  可是雪見卻能夠感覺到,一股子危險,在慢慢朝她靠近。思及此,雪見慢慢後退著。

  “我知道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並沒有什麼瓜葛!”

  “誰說你我沒有瓜葛,你剛剛踩壞了我的橘子。”

  聽到這個男人無比認真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雪見只能夠無語望天。這個偷兒的個性,還真的是怪異,難怪了,他會捨棄那麼多寶物,而只是去偷那幾本書。

  “不就是一個橘子麼!大不了我賠給你好了。”

  “你想怎麼賠?”完全一副登徒子的表情,雪見不用去看他的表情,就能夠猜到他臉上此時的笑容,一定十分猥瑣。

  橘子雨聽聞皇宮裡面有許多寶物,就特地來逛逛。普天之下,還真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珍奇寶物,他見怪不怪,沒有興趣的東西,多值錢多稀奇他都不會想偷。

  前些日子,他聽聞皇宮的藏經閣中,出現了幾本彩色的書,就特地來看看,可是,拿走了那幾本彩頁的書後,看到了裡面有一張紙條,裡面竟然寫著一些字,落款的名字是皇甫陽。所以,橘子雨來了興趣,就想要去找找這個叫做皇甫陽的人。

  因為他有點被奇怪的彩色書,給吸引到了。

  可是,在皇宮中遊蕩了幾天,也沒有發現這個人,這日,他的口袋中只剩下了一個橘子,打算吃完了走人,誰想到陰差陽錯碰到了一個小宮女,而那碩果僅存的一個橘子,還恰好滾了出去,被這個小宮女踩了個稀巴爛。

  其實橘子雨本不會說捨不得一個橘子的,只是無聊慣了的他,突然想要跟這個小宮女開個玩笑,同時,他也沒有料到,這個小宮女竟然會猜出來他的身份,倒是挺聰明的。

  可就在橘子雨想要繼續嚇唬嚇唬雪見的時候,突然身後湧了一股子掌風。他連忙撤回身子,迎上了那人的攻擊。

  “來者何人?”橘子雨接了對方一掌後,後退了兩步,暗想,對方的內力不錯啊。

  “不用你管!你不可傷害這個人!”

  夜色太深,掩藏了所有人的表情。可是,聽到聲音後,雪見卻知道,後來突然出現的這個人是誰。果然,他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只是沒有尋找好機會出來問她而已。

  或許,他早就疑惑不解,自己為何會從祈蘭,來到京城,還入宮了吧!

  不過,雪見突然眼睛一亮,她有辦法離開浣洗坊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8:29 PM

  第九十五章:萱草

  這人正是桑寄生。不錯,正如雪見所料,桑寄生一路尾隨著雪見眾人,來到了京城。見到她出入玨王府,有點詫異,不過依舊不動聲色,如影相隨在雪見的身畔,一直到她入了宮。桑寄生依舊不知道雪見的想法,只是他清楚,雪見這一行一定是去找皇甫陽,所以他一直默默跟隨。

  “怎麼,你認識這個小宮女?”橘子雨倒是感覺事情很有趣,他遊刃有餘地接了對方咄咄逼人的招式,腳步一閃,正巧踩到了剛才雪見踩碎的那個橘子上,身子一滑。

  下一刻,他就十分不雅地趴到了地上。

  雪見很想笑,但是卻努力克制住了。而一直寡笑的桑寄生也是嘴角扯了一下,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反之,正主橘子雨從來沒有這麼落魄過,他竟然趴在地上,並且以一個很不雅的姿勢。

  時間,有那麼一刻的定格。一片雲彩遮住了月亮,大地霎時間黑暗了起來。不過,才須臾間,那朵雲彩又飄走了。

  這裡,只剩下了雪見跟桑寄生兩個人。

  “皇甫雪見,你來皇宮是尋找皇甫陽?現在,找到了嗎?”

  要說這桑寄生,有的時候很冰冷,但是有的時候,又不像是冰,更像是一塊木頭。如果雪見都找到了爹,那還用在這宮裡面呆著嗎?

  “如果我找到了爹,那麼,你以為我現在還能夠呆在這裡嗎?”

  雪見清楚,既然四堂哥幫自己進來了,那麼,他就一定不會一年後的宮女見家人的時候才會出現。

  不過,如果桑寄生也希望自己能夠找到爹皇甫陽的話,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來宮裡,自然是尋找我爹。是這樣子的,我想進入到太醫院去,因為那以前是我爹呆過的地方,我想從那裡調查起,可是陰差陽錯間,我被調到了這浣洗坊,現在只有你幫我這個忙了。”

  桑寄生沒有料到雪見會讓自己幫忙,在他的心中,雪見應該視自己是敵人才對。

  看到桑寄生有片刻的猶豫,雪見即刻說道:“你也知道,這皇宮內守衛森嚴,我自己沒有辦法調到太醫院去,你輕功這麼好,可以來去自如,你可否將我現在的境況,告知於我四堂哥。”

  既然桑寄生跟了她一路,那麼,他沒有理由不認識四堂哥。

  桑寄生疑惑地看了看雪見炯炯有神的星眸,她那單薄的身子在夜風中,看著楚楚可人。心中那惻隱之心,一閃而過,轉而,他也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皇甫雪見,你知道,我是來找你父親報仇的,為何你會讓我幫你的忙呢?”

  雪見輕笑,點頭。

  “現在我沒有別的辦法,同時,你也希望我快些找到我父親吧。他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情,從哪方面調查都沒有辦法,萬般無奈,我才出此下策的。”

  雪見的言下之意,就是去皇宮的太醫院,親自去找知情人。

  雪見的話句句都是事情,灼灼之言,桑寄生知道她沒有說謊,也知道,她的萬般無奈,因為此時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這個傳話人。

  “那你的四堂哥,如果不相信我呢?問起我是誰呢?”

  這點雪見早就想過了。

  “屆時,你就說,皇甫雪見在宮中遇到了問題,請他速來一趟。至於你的身份,你就說,是雪見宮中一個姐妹的朋友,只是過來幫忙捎一句話而已。”

  雪見沒有什麼信物讓桑寄生拿給四堂哥看,而且,對於桑寄生的身份,無論說什麼,四堂哥都會有所懷疑。但是,那都不是重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四堂哥想辦法進宮來見她一面,才是最重要的。

  “好。”

  桑寄生一口應承下來,轉過身,一提力,身影就消失在了風中。

  雪見打了一個冷戰。已經深秋了吧,時間過得好快,是因為深夜的緣故,還是什麼別的理由呢,雪見總是感覺很冷很冷。

  “雪見,你真厲害啊!”

  一道女子的聲音突然從雪見的身後響起,雪見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看到了提著燈籠的萱草。

  “萱草,你怎麼?”一句話堵在喉嚨中,雪見看著提著燈籠的萱草,斜睨著自己,不免心中犯梗。說萱草跟她,不過是同命相連,都被調到這浣洗坊,而且好死不死地還住在了一起而已。

  說交情,倒是不深,尤其是在這深不可測的宮中,誰有能夠跟誰說交情是深的呢?

  “我啊,跟你一樣啊,夜起去茅廁而已。”萱草熱情地挽住了雪見的胳膊,然後提著燈籠,拉著她往房間走去。

  雪見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待萱草的下文,因為她相信,萱草剛才肯定看到了全部的事情。至少,她跟桑寄生的對話,這丫頭就應該聽去了不少。抑或,全部。

  就在兩個人回到屋子中,萱草再度吹滅了蠟燭,兩人紛紛躺進了已經冰涼的被窩中,那邊,又傳來了萱草徐徐的聲音。

  “這樣子的屋子,再住下去,估計不用咱們老了,就得拄著拐杖走路了。雪見,如果你能夠離開這裡,記得帶上我。”

  雪見一驚,原來萱草打的是這個主意。

  看到雪見沒有搭話,萱草終於繃不住了,轉過身來,朝著雪見躺著的方向,繼續說道:“皇甫雪見,剛才我都看到了,你跟一個男人在那裡說了半天的話,如果我告訴管事的,你大晚上的跟男人在那私會,你想,結果會怎麼樣?別說到時候你要進太醫院了,怕是不但這輩子都得在這浣洗坊,而且,還得吃點苦頭了。”

  雪見靜靜地躺在那,背對著萱草,不為她的話動容。

  “萱草,你有證據說我晚上跟男人私會嗎?”

  這是古代,沒有照相機,沒有監控器,更沒有錄音筆之類的東西,雪見暗笑萱草的沉不住氣,因為聽到她那邊頓時沒聲了後,雪見更是愜意地伸了伸懶腰。

  一扭頭,雪見下了一跳,萱草竟然來到了自己的臥榻跟前,披散著頭髮站在那,有點像是恐怖片裡面的女主角。

  “雪見,你不可以這麼樣子的,你跟我一起住在這裡,都這麼陰冷了,你要是走了,我自己不得凍死了麼?”

  剛硬的不行,這萱草倒是知道能屈能伸,瞬間就變得淚眼婆娑了。如果奧斯卡有獎項設立在皇宮中,萱草可以領一個最佳變臉獎了。

  “我只是正巧遇到一個熟識的人,可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這個信兒帶到我家人那裡。還有,也不知道我家人,能不能找到法子,將我調離這裡。”

  雪見這倒不是推脫之詞,她說的都是事實。即使桑寄生把話帶到,而四堂哥也相信了桑寄生的話,但是雪見也得做好心理準備,畢竟這是皇宮,或許四堂哥沒有法子,幫她調到太醫院去。

  “這樣吧,雪見,如果你四堂哥來了,如果他沒有法子將你調走,你再讓你堂哥給我家人捎信,他們一定有辦法的。屆時,我讓家人把咱們都調出去!”

  雪見歪著頭,她清楚,萱草的家人背景,絕對比不上玳瑁等人,不然,她也不會被弄到這裡了。只是,萱草這麼信誓旦旦地承諾,是否還有別的緣由呢?

  雪見胡亂地應承了一句後,就掩了被子,這夜,還真的夠涼的了。

  只是,雪見不知道,一個身影久久地矗立在那,手中,還捏了一個已經扁了的橘子。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你也在尋找,那個叫做皇甫陽的人。”

  夜風蕭蕭,一個身影一眨眼就消失了。只有守夜的太監,一晃走過了浣洗坊的門口,但是,卻一邊打著哈欠,什麼也沒有發現。

  這一夜,過得尤其漫長,單不說桑寄生如何去找皇甫清風,將雪見的境況一說,雪見沒有想到的是,這浣洗坊中,糟破之地,竟然也是多事的地方。

  抑或說,在這深不可測的宮中,就沒有一片安寧的淨土。

  翌日,雪見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四堂哥的到來,卻不想,本來只有水聲的浣洗坊,竟然喧鬧起來。

  “所有人都過來,站好一排!”

  浣洗坊管事宮女秀眉一挑,手中拿了一個鞭子。

  雪見不名所以,看了看身邊的萱草,暗想,難不成這裡還體罰呢?

  猜測歸猜測,雪見跟萱草都擦了擦手上的水後,跟那些宮女站做了一排。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看著一臉兇氣的管事宮女。

  “你們膽子還大了,竟然敢背著我去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皮子緊了還是怎麼著?都不要臉了,知道為什麼讓你們來這裡麼?”

  管事宮女劈頭蓋臉就是這些話,雪見心中一愣,她扭過頭去看了看萱草,萱草的神色有點尷尬。

  管事宮女繼續斥道:“這是我沒有看到,我告訴你們,如果下次我看到了,非剝了你們的一層皮不可,倒是我就把你們的皮做成燈籠,晚上掛在茅廁的門口,看你們晚上還亂走不亂走!”

  感情這管事的宮女,還有畫皮的愛好?雪見不用猜度,就知道,為何身邊的萱草,一直延伸閃爍地不敢看自己了。

  雪見承認,這一刻她是十分相信,是萱草出賣了自己。但是,她卻想不通,為何萱草會這麼對自己。正如當初她一點也想不通,為何自己會跟錦然結下樑子一樣。

  直到後來,她明白了這都是誰在之中做梗的時候,卻一點也怒不起來了。當然了,那是後話。

  就在管事的宮女,在指桑駡槐地訓斥著眾浣洗坊的宮女的時候,一個身穿錦衣的男子,竟然急急地跑了過來。



  第九十六章:貼身

  “太醫院送來的衣服,是誰洗的?有沒有發現口袋裡面有藥方?”這個錦衣的男子,劈頭蓋臉就是一問,眾人一愣。不過,管事的宮女隨即認出了來人是誰,笑意堆滿了那張五官有點貌合神離的臉,連忙問道:“展大人,您有事情吩咐小太監過來辦就是了,不必自己跑這了一趟來著。”她深知,這展宇跟太后的關係,所以一臉的阿諛奉承,跟剛才訓斥眾宮女的時候,判若兩人。

  雪見也認出了展宇來,不過一想到那天是偷吃,所以她即刻就把臉別了過去。好在,展宇只是關注那衣裳口袋裡面的藥方,並沒有注意到眼神閃爍的雪見。

  “我是問你,那件藏青色的醫士衣裳在哪裡?”展宇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一沉。

  管事醫女臉上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連忙對身邊的醫女說道:“快,還不去看看,昨日送來的展大人的衣裳,有沒有洗!”

  “是。”

  兩個小宮女連忙去翻找,不過很快,就又回來了,並且一臉的膽怯,支支吾吾地,一句話也不敢說。

  “杵在那幹什麼呢,趕緊把展大人的衣裳拿過來啊!”

  “已經,已經洗了。而且,裡面寫著藥方的紙,已經皺成一團了。”

  那小宮女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連她自己都聽不到了。

  看到展宇的表情一變,管事宮女連忙先聲奪人,開始訓斥小宮女們。“什麼?我說你們,該勤快的時候不勤快,不該勤快的時候,倒是積極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天生是來洗衣服的,是不是?”

  “可是,不是昨天你讓我們,快點把太醫院送來的衣裳都洗了嗎?”

  “這——”管事宮女這個時候,顧不及去責駡那個多話的小宮女,連忙轉過身來,想要跟展宇賠不是,可是誰想到,展宇早就拂袖而去了。

  其實展宇一直想要完善藥膳膳食,自打那次被一個小宮女品評之後,他也注意到,應該分門別類地去做這些東西,不但要考慮周全各種食物跟中藥結合在一起的功效,還得考慮到各種藥膳搭配在一起的功效。

  可是,他卻沒有在新晉的醫女中,沒有看到那個小醫女,失落之餘,他只有繼續完善藥膳的方法,特地請了太醫院的御醫,寫好的方子,他還未來得及去試驗,就泡湯了。

  不免有點失落。

  展宇回到太醫院,坐在亭子那,又想起了那晚上的小宮女,皺著眉頭。如果她在,會不會提出什麼不錯的法子?那晚上的她可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她胸有成竹的神情,想必是知道些什麼吧。

  可是,新進的醫女中,的確沒有那個小宮女。展宇聽說,前段時間,死了一個宮女,他暗想,該不是那個小宮女吧。

  這麼想著,心裡面有點失落。

  “這些糕點,真的是華而不實嗎?”展宇看著碟子中的糕點,正是那日他做過的。在雪見說了後,他試圖找到她說話的重點,但是,那天太匆忙了,如果,她能夠再多說幾句,他就能夠弄清楚其中的玄妙了。

  可是,當展宇的眼神落在那幾盤糕點上的時候,一頓,又看到了地上一角粉紅色的裙角,不知道為何,嘴角一揚。

  “又來偷吃了?”展宇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語中,竟然滿含著笑意。

  “大人饒命,小的錯了,小的錯了。”

  一個小醫女從樹叢那裡閃了出來,一個勁兒地哭著,懇求展宇原諒。

  當展宇看到了那陌生的容顏後,表情一滯,臉上是一種無法掩飾的失望。

  竟然不是她。

  “你知道不知道,偷吃該受到什麼處罰?”

  小婉嚇壞了,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是小婉聞道您放在桌子上的點心,跟那日雪見姐姐給我的一樣,就忍不住吃了幾塊、、、、、、”小婉可憐兮兮地抬起頭,看了看有點晃神的展宇,立刻再接再厲地說道:“求大人放過小婉這一次,小婉再也不敢了。”

  是她嗎?她叫雪見?

  展宇有點恍惚,不過,一想到這裡後,竟然笑了出來。感情那天她不但偷吃了自己做的點心,還打包帶走了不少,還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這下子倒是要讓她,果真“吃不了兜著走”了“如果你告訴我你的雪見姐姐現在在何處,我就不追究你今日的偷食行為。”

  浣洗坊。

  雪見一直在打噴嚏,好像感冒了一般。可是她納悶的是,今天太陽很大,陽光很足,一萬個理由也不該感冒生病,而且她也清楚,自己一沒發熱,二沒流鼻涕,三是一切都正常,根本不是感冒了。

  “那就是有人在背後罵我了吧。”

  雪見自嘲地解釋道,然後繼續認命地洗衣裳了。

  可是,她左等右等,依舊等不到四堂哥前來救火。雪見本來以為,是桑寄生沒有把口信帶到地方,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桑寄生想要把這件事情告知清風的時候,正巧洛宸在場。

  所以,雪見等不到清風來救場了,至少暫時就是如此。

  “雪見,你別生我的氣了。”萱草畏畏縮縮地站在一邊,端了一個木盆子,本來她以為把這件事情告知管事宮女,管事宮女至少能夠不讓她在這水房旁邊的房子住了呢,誰知道,她只是聲東擊西地警告了幾聲,就什麼都沒有了。

  其實,雪見當初猜測的對,如果這萱草家世背景不錯的話,也不至於被排擠到浣洗坊了。所以,她說讓雪見幫忙給她家人捎信,也是無濟於事。

  雪見沉默,一句話也沒有對萱草說。因為說太多的話也是一點用都沒有。

  萱草的短視,註定她在這爾虞我詐的宮中,已經一敗塗地了。

  “雪見,把你的東西收拾下,準備去太醫院了。”管事的宮女突然出現了,站在那,一臉的難以置信相。

  雪見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邊的萱草倒是最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雪見可以回太醫院了?那我呢那我呢?”

  “你閉嘴,繼續幹活!還有你,雪見,趕緊去收拾你的東西,展大人還在門口等著呢。”管事宮女的語氣中都是不耐煩。

  展大人?雪見回房間收拾自己的細軟,不理會萱草哀婉的眼神,心中一直在想,莫非這個展大人,就是早上來過的那個?

  該不是他來找自己報仇的吧?

  但雪見在門口,看到展宇正沖著自己微笑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從一個火坑,跳入了另外一個火坑,更重要的是,她是毫無辦法,雖然知道,自己回到太醫院的日子,一定不會那麼風平浪靜,但是,也只有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地朝那個男人走過去。

  “雪見見過展大人。”頭微微傾,施了應該的禮節。不過語氣雖然低,但是卻不卑不亢,雪見發現對方一愣。

  “你應該清楚,我為何把你調到太醫院來。”展宇蹙眉,總是感覺,這個雪見在給自己行禮的時候,只是例行公事,一點都看不到她對自己的尊敬。

  如果展宇知道雪見是如何對待王爺洛宸的話,估計他此時就不會在禮節上,斤斤計較這個了。

  “展大人,還想雪見賠你的點心嗎?”真是斤斤計較的男人,雪見很不喜這種小肚雞腸的男人,不就吃了他幾塊糕點嗎?

  展宇沉默不說話,他走在前邊,雪見只好走在後邊,手中還提了細軟的包袱。

  雖然說要調她進太醫院,不過,竟然是直接朝展宇在太醫院後邊樓閣的私人領地裡。雪見微愣,這個展宇不是一個醫士而已嗎?那怎麼在這偌大的皇宮中,竟然還可以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所有的太醫跟御醫不是都住在一起的嗎,這個展宇只是一個醫士,又如何享受比御醫都要好的條件呢?

  太匪夷所思了。

  “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個廂房裡,我有需要的時候,你要隨叫隨到。”

  “這算是什麼,你不是說我可以回到太醫院做醫女了嗎?”雪見蹙眉,她一時間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麼。

  “眼下,你這不是回到太醫院了麼?待會子我會派人給你送過來醫女的衣裳,你換上了,不就是醫女了麼。不過——”展宇的話音一拖,若有似無地看了看那滿座子的糕點,補了一句。

  “只是我的貼身醫女。”

  “貼身醫女?”雪見承認,自己被嚇到了。

  “是的,從今往後,什麼時候你都要跟著我。我出診的時候,你得跟著,我研究藥膳的時候,你得陪著。我出宮的時候,你也得伴著。”

  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她要如何去尋找當年跟爹熟悉的人呢?雪見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中藥味道的男人,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話,好像很開心的模樣。

  是啊,他找到了一個貼身助理,很開心了,但是雪見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她果真是從一個火坑中,跳入了另外一個火坑,並且在跳的時候,竟然還面帶微笑。

  “我說的,都記住了嗎?”

  雪見微笑著點頭,道:“是的,雪見都記下了。”

  不過,心頭不悅歸不悅,雪見告知自己,畢竟已經回到了太醫院,離開了浣洗坊,這都算作是一個進步了,所以,一定不要急躁,一定會有機會,找到爹的。

  可就在展宇跟雪見,各懷鬼胎的時候,一個小宮女跑進來通報,說十三王爺到。

  “他怎麼來了?”

  雖然這話是展宇說的,但是同時,雪見也在心裡面,問了這句話。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8:34 PM

  第九十七章:爭奪

  “十三王爺今兒個怎麼有空,到太醫院來了,是身子不舒服麼?”展宇的這句話客套成分太多了,縱使洛宸的身子真的有什麼大礙,也不至於親自來,早就可以宣太醫去他的府邸給他看病了。

  洛宸也是笑笑,然後拼命地朝展宇身後看,並沒有雪見的身影,因為就在他邁入展宇住處的時候,小婉奉命拿了新的醫女衣裳給雪見,所以雪見此時正在自己的房間更換衣裳。

  “展宇,你可曾帶走一個叫做雪見的宮女?”

  洛宸處心積慮,想要雪見能夠知難而退,然後才會理所應當地接受他的幫助,離開皇宮。不曾想,半路卻殺出了一個展宇,將雪見給帶離了浣洗坊,徑直到了太醫院。

  洛宸不知道展宇是什麼心思,但是,他卻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思。不然,他也不用大費周折地攔住了清風,不讓他進宮來幫雪見的忙。

  至始至終,都是男人的私心在作怪。當洛宸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後,抹不開面子,那次表白被拒,他也深知雪見的個性,只有讓雪見自己投入自己的懷抱,一切才算是塵埃落地。

  可是,有的時候太多的瞻前顧後,反而會失去那種很容易得到的東西,等到恍然大悟的時候,已經追悔莫及。

  “她現在是我的貼身醫女了。”展宇雖然奇怪洛宸的突然駕到,但是,對於雪見的事情,他不想隱瞞什麼。

  表面上,洛宸是異姓王,世襲的。而他展宇因為有太后撐腰,兩個人在朝中的地位,不相上下。

  所以,展宇對洛宸的恭敬,也只是客套話而已。還有,在洛宸的面前,他也根本不用懼怕什麼,他要的醫女,也不害怕洛宸會有什麼異議。

  “貼身醫女?”洛宸眼睛一瞪,看著一副泰然自若的展宇,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重複了一遍,“你是說貼身醫女?”

  洛宸被貼身兩個字刺激到了,到現在他才親過雪見的嘴唇,這個展宇倒是快速,都成貼身的了,洛宸能夠不惱火麼!

  “洛宸,你這是怎麼了?只不過一個小醫女而已。”其實在展宇的眼中,雪見只不過比別的醫女靈心慧質一些,比別的醫女懂的東西多了一些,所以他才會跟浣洗坊管事的開口,討了雪見過來。

  當然,調動一個宮女,還得有上面的口諭,不過那對於展宇來說,更不是難事。

  “我好不容易才把雪見弄到浣洗坊去,想要打消她要進太醫院的想法——”洛宸話說到一半,發現對面的展宇一臉的焦慮,並且一個勁兒地朝他的身後看去。

  眼睛還一眨一眨地。

  “展宇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雪見當你的貼身醫女,但是我告訴你,你——你眼睛有毛病?”

  展宇只能無奈地歎氣,他不清楚洛宸跟雪見之間什麼關係,但是眼下——他選擇看戲,是最明智之舉。

  “十三王爺,雪見想問您一下,到底為何,費盡九二虎之力,將雪見從太醫院,弄到了浣洗坊?”

  雪見換好了醫女的衣裳,就來展宇這裡,問他有什麼吩咐,這可是展宇吩咐的。可是當她邁進展宇的屋子,還未開口給展宇洛宸請安,就聽到了洛宸這麼一出話來。

  這下子,雪見明白了,感情她沒有得罪錦然姑姑,她得罪的是,洛宸這個尊貴的王爺而已。

  洛宸看到雪見突然出現,表情凝滯了片刻,不清楚雪見為何會突然出現。但是好久不見,此刻的洛宸更想上前,將雪見緊緊地抱在懷中。

  思念這種東西,就好像是傳染病一般。它會從身體的一個角落,迅速蔓延到所有的角落中,繼而,就會不停地折磨著一個人,即使一時間無法放下那高傲的自尊,但是,卻會在行動中,不斷去重複思念的動作。

  可是,就在洛宸還沒有抱到佳人的時候,雪見已經靈巧地轉了個身,來到了展宇的身畔。

  比起古怪的洛宸,雪見還是感覺,展宇要安全得多。

  “展宇,你讓開!”

  展宇蹙眉,他不想得罪洛宸,但是,也看得到雪見對洛宸的躲閃,既然雪見已經是他的貼身醫女,所以。介於護短,展宇也不能夠不管。

  “洛宸,這裡是太醫院,你不要在這裡鬧事情。如果此時鬧大了,傳到皇上太后的耳朵裡,對你不好。”

  “你拿皇上太后來壓我?”洛宸的聲音,提高了八個音節,俊眉一挑,誰都可以看出來,他的不悅。

  “不是壓你,我是就事論事!”展宇也不卑不亢,因為無論如何,此時雪見是他太醫院的人,洛宸即使想要帶雪見走,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即使他們都是權高之人,但是宮中的規矩,還不至於太過於張狂地違反。

  洛宸朝展宇握了握拳,然後朝躲在他身後的雪見,開口說道:“我不管了,現在我就去皇上那裡,討要了你!”

  雪見一愣,目送著洛宸氣哼哼離開的模樣,然後對身邊的展宇問道:“如果他去管皇上要我,皇上就會給嗎?”

  “差不多吧。”展宇點點頭,不過,一想到一直漂浮不定,花名在外的洛宸王爺,為何會對雪見這個小醫女,如此在乎呢?值得探究。

  “雪見,你以前認識洛宸嗎?”

  雪見點頭,繼而,她想到了剛才展宇的話,隨即握住展宇的手,殷切地說道:“你會幫我留在太醫院,對嗎?”

  展宇沉默,他看了看雪見握著自己的手,也在掂量著,為她去跟洛宸硬殼一次,值得不。

  雪見知道展宇的猶豫,但是她不能夠離開太醫院,因為她時刻記著自己的使命。咬咬牙,她硬著頭皮說道:“做膳食是十分有講究的,不但要區分每種中藥跟食物之間的關係,還得區分各種膳食之間的關係。還有,沒有膳食如果功效不同,還得區分食用的人群,比如,皇上要用的膳食,就跟太后食用的不同。還有——”

  “好吧,我幫你留下來。”

  還未等雪見說完,展宇當下點頭。他往外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雪見長舒一口氣,腳步並未移動後,他又補了一句:“難不成,你想讓我自己去孤軍奮戰?”

  “我要怎麼做?”畢竟,待會子去面對的是皇上,雪見一想到古裝劇中,那些皇上都是老態龍鍾,並且要麼荒淫無比,要麼就是威嚴無邊的,這麼想想,即使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雪見的心裡面還是沒底。

  畢竟,一個龍顏大怒,她的腦袋就可以搬家了。

  “屆時,見機行事吧。”展宇不知道,這個雪見在洛宸的心中,到底有多重,如果只是一般的重量,倒是還好辦。但是,如果是那萬眾挑一的話,就有點難辦了。

  雪見點頭,跟上了展宇的腳步。兩個人一前一後,就前往禦書房。

  這是雪見第一次見到大周朝的皇帝,赫連胤,此時,距離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中,已經第三個年頭了。

  一進去,洛宸已經在裡面了,他的速度倒是夠快的。

  看到展宇跟雪見也覲見,洛宸一愣。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平常的表情。

  “展愛卿,前來有何事?”于私,赫連胤也當展宇為弟弟一般,說到底,在底下的兩個人都非自己的親手足,但是卻更似手足。

  他從小跟洛宸一起長大,而展宇一直在宮中,每次他去母后那裡,也會看到展宇,兩個人都是自己半個弟弟了。

  倘若真的兩個人爭執起來,倒是一時間還難以去評判,偏了誰,都好像有點不妥。

  偏了展宇,就對不起逝去的父皇,因為當初洛宸的父親,為了救父皇而逝。偏了洛宸,就對不起母后了。

  左右都是為難。

  “回稟皇上,微臣前來,是為了洛宸王爺之事。”

  果然。

  赫連胤皺了皺眉頭,因為前一刻,洛宸已經明說,要討要展宇身邊的那個貼身醫女了,如果展宇沒有什麼反應,倒是把那個小醫女,賞賜給洛宸也無礙。

  可是,如今展宇卻來了。

  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女子,能夠有如此的能耐,讓他的兩個義弟都如此在意呢?自此,赫連胤才看到了一直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鷹眉一蹙。

  “今日之事,到底為何?寡人有點糊塗了。”

  “回稟皇上,皇弟看中了展醫士身邊的醫女,特意來討要。”洛宸只好再度重申自己的觀點,縱使,他已經深知,在去浣洗坊那件事情上,雪見一定恨死自己了。但是,既然今天的事情已經變成如此的模樣,他也沒有退路了。

  即使用強硬的,他也要把雪見弄到自己的身邊。

  那種相思的痛苦,他是一刻都不願意去忍受了。即使現在雪見不喜歡呆在他的身邊,但是洛宸有信心,假以時日,雪見一定會愛上自己的。

  是的,驕傲的洛宸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愛上了雪見,但是他卻會努力,去讓雪見愛上自己。

  這,就是一個驕傲的男子的愛情。如此可愛,如此寂寥。

  “啟稟皇上,這個醫女,洛宸王爺不可要去!”

  赫連胤再度皺眉,看來,兩個人的態度都是十分的堅持啊!

  “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醫女,讓你們二人如此堅持呢?”赫連胤,有點期待了。



  第九十八章:裁決

  聲響若洪,應該不是老態龍鍾的帝王。語氣沉緩,應該也不是懵懂的少年郎。雪見自打進來,跟著展宇給高高在上的皇上施了禮後,就低眉垂眼地站在展宇的身後,一言不發。她不清楚展宇讓她來是為何,但是,畢竟這件事情是幫她,所以也沒有不來的道理。

  可是,如今三道視線都凝聚在自己的身上,雪見想要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都有點困難了。

  “誰是雪見?”

  雪見感覺到赫連胤的話就在自己的腦袋頂上盤旋著,其實不用猜就可以知道,此時的赫連胤一定在心裡面揣度著,究竟是怎麼樣子的一個禍水女子,會讓他的兩個臣子這番關注。

  “雪見見過皇上。”雪見只有低眉垂眼,再次給赫連胤行了一個福禮。

  “抬起頭來。”赫連胤說話不緊不慢,但是心中的好奇卻不斷地擴大,形成了一圈圈的漣漪。

  自然,那將是如何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才能夠讓男人如此爭奪呢。至少,此時的赫連胤就是這麼想的。

  但是,就在雪見無奈抬起頭的那一剎那,赫連胤失望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並且,本來展宇跟洛宸對雪見的爭奪,並不是因為雪見的容貌,至於是什麼,第一眼,誰也無法說清楚的。

  洛宸不能,展宇更不能。而雪見,更就無從得知,這在場的第三個男人心中,想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赫連胤見到雪見的第一面,用失望兩個字來形容的話。那麼,雪見見到赫連胤,就是一種震撼了。

  她也說不清楚,為何看到這個氣宇軒昂的男子,眼神會有瞬間的恍惚。英挺的五官,十分耐人尋味,與身具有的威嚴氣質,是一種勢不可擋的銳氣。

  這才是君王之儀,霸主之氣。

  雪見有點興奮,畢竟以往她只是在電視劇中,才看到了那些扮演帝王的演員。所以,此時雪見便把心中的悸動,解釋為一種激動而已。

  但是,赫連胤眼中的失望之情,倒是直接刺痛了雪見。雖然雪見不是傾國傾城的主兒,但是好歹也是個清秀佳人吧。哪個女孩受到這樣子的待遇,都會心裡犯梗。

  君王就有這種特權嗎?雪見不置可否。總之,無論是雪見還是赫連胤,對彼此的第一次見面的印象,都不是一般的差勁。

  “我很想聽聽,為何你們二人都想要這個小醫女。”

  這是過了半晌,赫連胤說出來的話。他已經很好地掩飾起了臉上的失落之情,不著痕跡地揮了揮手,就有宮女連忙端了溫茶上來。

  展宇剛想開口,贊雪見是不可多得的醫類人才。可是站在他前邊的洛宸卻早已開了口。

  “皇上,臣弟要納雪見為妾。”

  因為雪見的身份,不足以當王妃。在這點上,其實洛宸並沒有想到那麼多,他只是想要把雪見帶回到王府去,私藏起來。

  如今,只有他才知道雪見身上的特別之處,他擔憂時間久了,別人也會知道。比如,展宇。

  可是,這句在洛宸跟赫連胤的眼中都是最正常不過的話,在雪見聽了後,卻美目一瞪。

  她狠狠地看著洛宸,正巧他也朝雪見這邊看來,兩個人的默契正如當初在汕陽的時候一樣。

  “展愛卿,你呢?也想要納這個醫女為妾?”

  展宇一愣,所有的表情都凝滯了。他才沒有這個想法,可是,一旦洛宸開了這個頭,倘若他只是說,雪見是一個人才,希望能夠留在太醫院,那麼這個理由,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了。

  猶豫了片刻,展宇果斷地說道:“啟稟皇上,臣想娶雪見為妻。是妻,並非妾,因為倘若讓雪見為妾,那是難為了她。”

  “你!”

  眼見劍拔弩張的氣氛再度起來,雪見只是聽了展宇的話後,頓時石化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展宇,而同時,洛宸也是怒視著展宇,而在場最心不在焉的,如果不算那兩個宮女外,那就只有赫連胤了。

  這下子,赫連胤更是感到十分有興致,這個看似平凡至極的雪見,憑藉什麼,讓兩個人都如此為她神魂顛倒呢!

  雪見抬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赫連胤,不知道他要怎麼裁斷。

  古有一種裁斷,說是兩個男人爭搶一個女子,後來,縣老爺就裁斷,將女子一分為二,方法雖然荒唐之極,但是,最終不願意將此女裁斷兩截的那個男人,最終得到了佳人。

  當雪見聽到那個赫連胤說道,去拿他那把寶劍過來的時候,雪見的心就抖了一下。

  難不成,這個皇上也要用這種荒謬的法子來判斷,誰對她是真心的嗎?

  退一步講,雪見依稀應該知道,展宇是想要幫助自己才那麼做的,根本算不上真愛之類的。同時,最近一直古古怪怪的洛宸,雪見感覺,如果赫連胤真要把她砍做兩段的話,洛宸應該會高興地去申請執刀的。

  他怎麼會對自己有真情呢?

  這麼想想,雪見感覺腳下發虛,但是四周卻一點依靠都沒有。

  “兩位臣弟以為,寡人的法子如何?”

  看著沉默的三個人,赫連胤的笑容十分地耀眼。他很高興三個人的沉默,那麼就說明,他這個看起來愚蠢之極的法子,生了效。

  無論過程怎樣,赫連胤只要結果。所以至於到底用什麼法子,那都不是他關心的事情。

  “不要!”

  “不要!”

  沒想到,洛宸跟展宇同時開了口。

  洛宸自然不想看到雪見受傷,同時的,展宇也不是本著必娶雪見的想法,他只是答應了雪見,幫助她留在太醫院而已。

  “這如何是好!你們竟然都不要這個醫女了。那麼,就把她調到乾辰宮,做御前宮人吧。”

  赫連胤此話一出,下邊三個人都傻住了。因為洛宸跟展宇,只是說不要把雪見砍成兩半,而雪見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沒有發言權。

  可是,竟然會被赫連胤這麼歪了理,恰恰地,他們誰也沒有更好的說法。

  事情,竟然就這麼暫時擱淺了,而雪見,才穿上了醫女的衣服,不到兩個時辰,就又換上了御前宮人的衣裳。

  捧著人參湯的時候,雪見就感慨,為何她要進太醫院,就這麼難呢?

  最先,有了錦然姑姑在洛宸的授意下做梗,隨後,又有展宇將她帶回太醫院,再者,洛宸又聞訊而來,三個人糾纏到了皇上赫連胤這裡。

  “這個皇上,還真不按條理出牌的。”雪見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將她留在了這裡。

  如果赫連胤把雪見指給洛宸,那麼,等到雪見跟洛宸回玨王府的時候,雪見大不了孤注一擲,跟洛宸發火。如果赫連胤把雪見留給展宇,那麼,雪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太醫院了。

  可是,竟然會有這個結果?

  “你打算給朕喝涼湯麼?”

  赫連胤的一句話,成功地找回了雪見的注意力。雪見連忙上前,將手中的人參湯遞了上去。

  天色漸暗,已經有小太監掌燈。長長的回廊暫態間成了一條火龍,蜿蜒到了遠方。

  “你在疑惑,為何朕將你留在身邊?”

  這是赫連胤第一次跟雪見說話。

  雪見早就腹誹過,想必這皇宮中的規矩真多,倘若這皇帝一日不跟自己說話,那麼就永遠地只說“是”,或者是“知道了”。

  這宮中的人們啊,還真的是可憐了。難怪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所有無數少女的青春跟希冀,都被無情地埋沒了。

  所以,從小到大,雪見都對那些帝王,沒有什麼好印象。

  但是眼前這個赫連胤,總是給雪見一種很恍惚的感覺。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雪見卻不得而知。

  “回皇上話,奴婢不知。”少說話,因為多說就會多錯。這是展宇臨走前,好意交代給雪見的。而另外一邊的洛宸,也知道此時不宜跟展宇硬碰,因為將雪見留在御前當宮女,總比即刻指給了展宇要好。

  但是,他在離開乾清宮之前,只是低聲地告訴雪見,他會再來的。

  雪見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也不知道為何,自打她入宮後,這洛宸怎麼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呢?

  要說洛宸對感情的事情,執拗著自己的驕傲。那麼,對雪見來說,感情的事情,就是一種慢性病了。

  “你不知道也好,知道也罷。如今,我沒有賜死你,已經算是對你最好的結局了。”

  聽到赫連胤的話,雪見提著燈籠的手一抖。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著正漫步走在自己身畔的赫連胤。

  “敢問皇上,雪見犯了哪條律令,令皇上要處死雪見?”

  “大膽,怎的這麼跟皇上說話呢,死丫頭,想死了呀!”

  耳邊,除了赫連胤的輕笑聲,就是他身邊的安公公的公鴨嗓子。雪見一愣,糟糕了,雖然千小心,萬小心,但是畢竟她才入宮沒今天,本身又是個才穿越過來幾年的現代人,所以一時間,還無法完全適應皇宮這個偌大的奴隸社會。

  是的,在雪見眼中,這古代的皇宮,還不如奴隸社會呢。

  “沒事。”這句話是對安公公說的,下一句話,赫連胤才是對雪見說的。

  “與其左右為難,還不如徹底放下這個問題。也就是你,一個平凡的小醫女,不應該成為我們三人之間的籬障。你說,無論今日我把你給了哪一面,都是不大妥當。但是,我也想過要殺了你,因為只有說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赫連胤的一席話,令雪見的血液徹底冰冷。都說伴君如伴虎,自古君王皆無情。殺死一個人在這個赫連胤的眼中,可是比打個哈氣都容易得多。

  看到雪見不說話,赫連胤輕笑一聲,不再多說一句話。可是正如他所說,的確,將雪見殺死,是最好的解決他們的問題,也令他本人不會處於兩難的境地。

  但是,赫連胤不會立刻就殺了雪見,因為如此這麼一來,無論是洛宸那邊,還是展宇那邊,都不好交代。所以,他的這席話,是在給雪見敲警鐘。

  至於為何會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了。做事情,赫連胤從來都不在乎過程,他只在乎結果。

  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這麼個平凡的女子,壞了他跟展宇還有洛宸之間的關係。

  “雪見,伺候我沐浴。”

  見到雪見不說話,赫連胤狀似無意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雪見再度身子一顫,難不成,要她伺候這個皇上洗澡?

  對於一直很中規中矩的雪見來說,伺候人是一大挑戰,尤其還是伺候男人。再者說了,以前的她只看過男友的小胳膊小腿,這一次卻要看一個全裸的男人,讓她情何以堪啊!

  眼見著赫連胤已經走遠,雪見還傻楞在那裡,舉著燈籠,都沒有發覺裡面的蠟燭都要燃盡了。

  “死孩子,還在這愣著當雕像啊!還是,你被皇上的話嚇呆了?”安公公以為,雪見被赫連胤說的,要殺她的話嚇住了。

  經過安公公這一提醒,雪見到還從尷尬的沐浴事情中,回過神兒來。

  看到雪見依舊一言不發的樣子,安公公急了,推著她朝赫連胤的寢宮走去。

  “你安心啦,皇上說暫時不殺你,暫時就不會殺你的。”

  “那以後呢?”雪見情不自禁地接了口。

  安公公猶豫了片刻,隨即說道:“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咱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夠安然活過今日,明日不擔心被殺,就是萬幸了。”

  “宮中的生活,真的得這麼提心吊膽麼?”雪見蹙眉。

  “有心跟膽子提著,就是好事情了。咱們這些奴才,在這宮中,能夠光鮮地活著,不是比什麼都好麼?”

  雪見陷入了沉思之中,當初,她也問過錦然姑姑,在這宮中想要生存應該如何。奴才的命,從來都是如草芥,可是偏偏,不會所有的人都這般認命的。

  “傻丫頭,別想了,既然你進宮了,一切就看自己的造化吧。不過,如果你繼續在這裡發呆,我估計,待會子,你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為何?”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8:41 PM

  第九十九章:沐浴

  “為何?”安公公聽到雪見問了這句話後,恨不得拍一下這個小丫頭的頭,“笨死了你啊,剛才皇上讓你去給他沐浴啊,你現在還杵在這裡,待會子皇上怪罪下來,看你死不死。”經過安公公這麼一提醒,雪見才想起來這麼一碼子事情來,頓時面容略帶窘意。

  縱使人已經走進了繚繞的房間內,雪見還是隨時都抱著沖出去的想法。

  “你把這個拿進去!”安公公拿了一套繡著飛龍的乾淨玄袍,遞給了雪見。雪見只得接過玄袍,不過依舊有點尷尬。

  “安公公,您不進去一起伺候?”畢竟對於這宮中的規矩,尤其又是伺候皇上,雪見不懂啊!再聰明的人,在這一點上,也沒有法子無師自通啊。

  “廢話,皇上都指明說讓你伺候了,你還有什麼異議啊?你這個丫頭,看起來挺機靈的,怎麼伺候人上,就這麼笨吶!”

  雪見無語,她又不是生來就做奴才的,她生來是為了做棟樑的好不?可是,這些話她沒有法子跟安公公說,縱使說了,也有代溝,說不清楚。

  幾千年的代溝啊,想想就可以了,不用去掙扎了。

  雪見認命地捧著赫連胤的衣袍,走了進去。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沒有一個人在伺候著。

  雪見剛想,自己洗澡不就可以了麼的時候,就聽到在屏風後邊,傳來了赫連胤的聲音。

  “過來給我搓搓背。”

  雪見聽到這句話,想都沒想就朝外邊走,她想要去喊安公公進來給赫連胤搓背。

  可是這個時候,赫連胤好像有透視眼一般,越過了屏風看到了雪見的背影,又補了一句:“我就是叫你,雪見!”

  雪見的步子生生停住,她萬般不願意地轉過了身子,朝屏風走去。雪見的臉色微紅,手緊緊地攥著那錦袍,生生將上面抓出了許多褶皺來。

  要見到一個男人的身體了——雪見不知道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因為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放下了手中的玄袍,然後,給那個正坐在木桶中的男人,搓背。

  是的,長這麼大,或者還有著穿越經歷了兩世的雪見,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一個——裸男。更應該加一句,是活的裸男。

  雪見心中默念,就當他是解剖課上的屍體標本吧,不過有點溫度而已吧。

  “你真不會伺候人,要是你再這麼搓下去,就可以去太醫院宣太醫,來給我換皮了。”

  “古代的美容技術這麼發達嗎?”雪見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就好像條件反射一般。

  而她的回答,也令赫連胤沉默了。

  雪見才發覺失言,連忙說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大懂規矩,不大會伺候人。”

  幸好是這個男人背對著自己,不然,雪見發誓,如果讓她看著對方不著一衣的模樣,她說話不會這麼連貫的。

  “不會伺候人?那你是怎麼入宮的?”

  雪見看不到赫連胤的表情,而且,他說的話語極其平緩,不悲不喜,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情。

  “回皇上,奴婢是應徵進太醫院的醫女。”言下之意,並不是專門伺候人的宮女。

  赫連胤好像在沉思考慮著什麼,而雪見見到他沒有發話,也只好用手帕,幫他搓背,不過這次動作很輕,很輕。

  “你進攻當醫女,認識展宇很正常,那又是怎麼認識洛宸的?”

  就在雪見以為赫連胤睡著了的時候,赫連胤又開口說道。

  “回皇上,奴婢以前就認識洛宸王爺。那個時候,雪見還不知道他是洛宸王爺。”雪見不能夠將四堂哥說出來,所以就避重就輕地說了兩個人在大青山的第一次見面。

  而且,那也確實是他們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

  “該不是因為在大青山你救了他一次,他就衷情於你了吧?”赫連胤的話,依舊讓人摸不到頭腦。

  雪見其實也不知道,此時的洛宸到底是什麼心思。倘若兩個人有單獨相處的時間的話,她定然要好好問問洛宸。

  “奴婢不知。”

  “你的容貌,還不足以讓別人一見鍾情。”赫連胤篤定地說道,同時,他感覺到背上那只輕柔的小手突然頓住,甚至,他都可以感覺到,那只小手施展在手帕上的力道,在漸漸加深。

  她在努力克制著自己,克制著自己,不伸手給他一個巴掌吧?

  也不知道為何,赫連胤心中突然有這麼個想法,一種玩心突然大起,他繼續說道:“其實早先,朕就一直疑惑,為何他們兩個人都會衷情於你。讓若你美若天仙也就罷了,畢竟男人都是喜好美色,但是,你卻不是。你平凡得就好像地上的一棵小草一般,所以我就想,他們二人是否看中你的,是別的東西。”

  雪見深吸一口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她不知道,這個赫連胤,到底要說什麼?

  “你到底哪裡特別?”

  謔地一聲,赫連胤已經起身,並且轉過了身,看著站在那的雪見。雙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目光如注地看著她。

  赫連胤在想,他要什麼時候,殺死她,才是最好的呢?

  雪見在想,不,她現在沒有辦法思考,因為此時赫連胤就一絲不掛地站在她的面前,好死不死地雙手還鉗制著她的肩膀!

  “啊!”

  雖然都看過那些東西的形狀,甚至都說摸過——當然是解剖的時候,可是,如今赫連胤這麼站立自己的眼前,雪見還是被驚到了。

  可是,就在她發出驚叫地下一刻,赫連胤也有點慌,他不知道雪見會驚叫,所以下一刻就是去捂住她的嘴,但卻忘記了他此時在木桶中,而雪見在外邊的事實。

  所以,就在赫連胤捂住雪見嘴的同時,木桶翻了,兩個人雙雙跌倒在了地上,同時,木桶中的水也撲濺得到處都是。

  一上一下的。

  “皇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門外,傳來了安公公的聲音,但是,沒有赫連胤的吩咐,他是不敢進來的。

  雪見的衣裳都濕透了,她能夠感覺到,身子上面這個身體,發出巨大的熱量。尤其,在她的宮裙濕透了的同時,赫連胤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穿啊!

  這一刻,雪見應該推開身體上面的赫連胤的,但是詭異的是,她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這一刻,赫連胤也有點恍惚,畢竟他是男人,而身子下面的,又是散發著處女清香的女體。

  “沒事,小安子,你繼續在外邊候著吧。”

  這是赫連胤的話,同時,沉重的呼吸聲,漸漸靠近了雪見的唇畔,還沒等雪見再開口,她的唇已經被赫連胤狠狠地攫住。

  赫連胤的吻沒有洛宸的吻那麼霸道,但是同時,他也沒有給雪見退縮的機會。繼續加深了這個纏綿的吻。

  雪見發覺自己,竟然不想反抗。這種感覺很詭異,明明是這個帝王正在侵犯自己,但是她卻不想去反抗,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是感覺心臟都要從心窩裡面跳出來了一般。

  身體漸漸融化了,意識漸漸渙散了,心跳漸漸紊亂了。

  可就在雪見第一次感受這樣子飄飄欲仙的感覺的時候,身子上面那個炙熱的發源地突然撤離,讓她瞬間冷靜了下來。

  “如果你願意繼續躺在冷水中,病了不要不幹活!”

  耳邊,是赫連胤冷冷的聲音,雪見頓時打了一個噴嚏。她恍惚地看了看已經傳好了玄袍的赫連胤,大步走了出去的時候,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赫連胤的嘴角沁著冷笑。

  “雪見,把這裡的狼藉收拾下。”

  果然是一般的女子,不過想要借由男人上位而已。剛才的她一點都不反抗自己,竟然依稀間,還有那麼一絲迎合。縱使動作很生澀,但是有過了經驗的赫連胤清楚無比。那就是,這個雪見應該很期待跟自己發生點什麼。

  難道,她已經跟洛宸他們發生過什麼了?

  越是這麼想著,赫連胤就越發地瞧不起雪見了。

  雪見默默地站了起來,靜不做聲地收拾著地上的狼藉,隨後,低眉垂眼地說了句:“都收拾好了,如果皇上沒有別的吩咐,雪見就退下了。”

  此時的雪見,渾身都是水。但是,這些都比不過她被傷害的自尊心。聰慧的她怎麼感覺不到赫連胤話語中的鄙夷,同時雪見更痛恨的是自己。

  為何,當時她沒有果斷地推開這個男人,還有,賞給他一個巴掌呢,就像是對待洛宸那般果斷。

  是因為他是皇上,害怕他殺了自己嗎?

  一定是這樣子的,一定是的。

  “好了,你退下吧。不過,明日早朝前來伺候我更衣。”

  “是。”

  雪見應了一聲,就轉過身退了出去。剛推開門,看到了安公公,同時,安公公也看到了一身濕漉漉地雪見。

  “丫頭,這是?”

  “安公公,一般皇上幾時晨起?”

  “卯時。”

  雪見點頭,表示記下了。然後,就朝宮人休息的臥房走去。此時,華燈初上,夜中的皇宮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可是,雪見卻無心去觀賞這些,來到皇宮這麼多日,雪見倒是第一次,因為別的事情,而亂了心。

  因為以往,都是在想爹爹的事情。可是這一次,雪見卻在想著,自己竟然如此被別人羞辱了,更要命的是,她竟然不反感這個羞辱她的男人的吻。

  換下了濕透了的衣裳,雪見和衣躺進了錦被中,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地包裹了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這一點都不像我啊!我應該討厭他的,討厭他的兇殘,他的冷漠,他的刁難,他的諷刺。可是,我究竟是怎麼了,竟然不討厭他的吻。”

  雪見的臉紅紅的,不住地打著噴嚏。因為是同住的還有兩個宮女,雪見害怕吵醒了她們,就用被子將自己的頭蒙住。

  她知道,這麼睡覺十分不健康,但是,此時的她卻希望有個溫暖地小懷抱,能夠容納心思慌亂的她。

  一想到兩個人剛才的擁吻,尤其赫連胤還不著一縷的時候,雪見就面紅耳赤的。

  時間慢慢變得綿長,人漸漸分不清楚夢境跟現實,而臉紅的原因可以是心的悸動,也可以是生病了。

  所以,翌日的卯時,雪見並沒有醒來,迷惑中,她竟然在說著一個人的名字。

  這就是赫連胤來到雪見的臥房的時候,看到的情景。因為他不知道,渾身濕透了的雪見如何在外邊遊逛了多久,才回到了那個臥房。赫連胤也不知道,雪見是如何掙扎在對他特別的情愫中去。

  本應該敬,卻忍不住想要靠近。本應該厭,卻在不知不覺中,心生歡喜。

  矛盾產生的剎那,就是癡纏衍生的種子。一片冰心,總是會躲在角落裡面。仰望著,散發光芒的那一端。

  “皇上,這雪見好像病得很重!”安公公在一邊小心翼翼地說著。

  “那朕就不治罪與她了。”說罷,赫連胤拂袖而去。而他口中的治罪,正是因為雪見再卯時的時候,沒有去寢宮給他更衣。

  雪見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那個背影,心中一疼,但是很快地,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所以,她沒有看到安公公朝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又昏睡了多久,實則,雪見有點餓了,腹中一直咕咕嚕嚕地響著,有點難受。

  可是,眼皮還是好酸,好重,都撐不開。

  “那個雪見真可憐,才來一天就生了這麼重的病。”

  “是啊是啊,而且我聽說,皇上還不讓給她找醫生。天啊,你說她會不會死在這裡啊!”

  “估計啊,她做了什麼事情把皇上給得罪了,我還聽說呢,她昨天趁著皇上沐浴的時候,要勾引皇上呢!”

  耳朵“嗡嗡”地響著,雪見感覺頭疼得要炸開了。同時,身體軟得好像麵條一般,骨頭像是折了一般,也用不上力。

  可是,那些宮女的話,還是斷斷續續地傳到了雪見的耳朵裡。

  自己生病了,應該是感冒發燒之類的吧?還有,他吩咐別人不用給她請大夫,意思就是,讓他自生自滅吧?

  這麼想想,突然悲從中來,雪見清楚了一件事情,赫連胤昨天沒有想殺自己,今天也沒有,他只是希望自己會靜悄悄地死了,這樣一來,他就不用為難,至於洛宸跟展宇那邊,他就可以說,是雪見自己生了病,死了而已。

  好一個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的男人啊。他真虛偽,他明明也在乎過程的,他想弄死雪見,並且這個過程還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至於他沒有給雪見請大夫的事情,一旦雪見都死了,那麼,誰還會去找這件事情呢?

  更何況,他是一個君王啊,即使他犯了什麼小錯誤,洛宸展宇也不會去追究什麼的。

  這麼想想,雪見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她也不知道為何會哭,只是心中突然很失落,很失望。

  或許是對那陌生的懵懂的情愫失望,也或許,是對自己失望吧。

  雪見不想死。

  除了爹的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外,雪見的心中更是對赫連胤對自己說過的話的鄙視。好,他想要自己這麼自生自滅了,不給自己找大夫,但是他卻忘記了,雪見本身就是一個大夫。

  醫大的雙優畢業生啊,如果真的讓以前的同學老師知道,她這個雙優畢業生竟然死于一場感冒,估計,他們都不會承認自己是他們的同學了吧。

  “我不要死!”

  雪見知道自己的感冒十分嚴重,應該還伴著發燒。沒有體溫計,沒有法子測量已經燒到了多少度,但是雪見從自己此時的感覺來看,如果不及時讓身體的溫度降下來的話,即使不死的,也得燒出來一些問題了。

  比如鼻炎,比如眼炎,甚至一些聽覺跟視力都有可能受到影響,雪見深知這些後果的。

  耽誤之急,就是想一些辦法,讓自己物理降溫。而且,只能夠自己來。

  應該怎麼辦呢?

  雪見努力撐起眼皮來,環顧著四周。只看到了一個粉衣宮女走了過去,手中捧了一壺東西。

  正巧,有人突然叫住了她,她就隨手將那壺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匆匆離去。

  雪見用盡全力,才讓自己慢慢起身。可是,不但眼睛有點花,腿也軟得厲害。

  此時,雪見也顧及不到那麼多了,因為如果她不自救的話,估計別說是明天的太陽,就連今天的月亮,也休想看到了。

  走一步,身子搖晃一下,虛弱的雪見終於來到了桌椅前,伸手去拿了那銀色的壺,一聞,裡面竟然飄出來了濃郁的酒香。

  正巧這個時候,雪見聽到了外邊有腳步聲,須臾間,還有幾個宮女說笑的聲音。

  她連忙將這壺酒藏了起來,然後,挪動著身子,躺到了臥榻上去。

  這是唯一的機會,雖然有點渺茫,但是,也總比坐以待斃強得多。

  “我明明記得是放在這裡的啊!”剛才那個宮女疑惑不解地到處瞄了瞄,最後,目光也落在了依舊“昏迷不醒”的雪見身上。

  “你可再好好找找,這可是咱們孝敬李總管的桂花釀啊!”

  “你說,會不會那個雪見給偷喝了?”這個宮女一邊說著,還果真來到雪見的臥榻跟前,湊上前去,嗅了嗅。

  “得了吧,咱們還是趕緊離她遠點,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掉。”

  一聽到死掉兩個字,那個開始拿酒壺的宮女臉一白,連忙拉著同伴離開了。

  雪見,微微睜開了雙眼,而懷中,緊緊地抱著那壺白酒。



  第一零零章:誤會

  酒精的物理降溫,效果甚微,但是聊勝於無。此時屋子裡面又沒有冷水冰塊,更沒有退燒的藥物,雪見只能夠借著這酒的微弱降溫能力,讓自己能夠振作一點,然後好去井邊打點涼水。因為此時的雪見如果去打水的話,軲轆沒有上來,她就會一頭栽進去了。

  將酒精塗滿了全身,微弱地涼意,令雪見剎那間清醒了一點。她披了衣裳下了地,趿拉了鞋子,一步一個釀蹌地朝門外走去。

  也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麼日子,平時人來人往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本來,赫連胤的寢宮這裡,宮人最多,可是如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未免有點詭異了。

  “赫連胤,如此這麼做,你也太大費周折了吧。”雪見深知,這都是赫連胤授意的,他果真想要雪見來個自生自滅呢。這麼想想,雪見的嘴角不自覺地扯了一下,要命,她現在連苦笑一下,都要這麼困難了麼?

  弄死自己,還真的讓他費心費力了。

  用意念撐著沉重的身子,雪見終於移動到了水井旁。平時這裡人就不多,此時更是一個人都沒有,雪見索性拉開衣襟,直接用手帕沾了冷水擦拭自己的身子。

  竟然真的起了一點效果,倒是老天憐憫雪見,不讓她這麼死掉吧。

  又喝了幾大口水,雪見就撐著身子,朝太醫院移動著步子。

  雪見強忍著頭暈眼花的感覺,憑藉記憶,找到了太醫院的所在地,她看著門口站在的粉衣女子十分地眼熟,可是喉嚨發幹,半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就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身子好疼,迷迷糊糊間,雪見還在疑惑,感冒發燒能夠讓人四肢發痛嗎?那種感覺,四肢都應該破皮流血了吧!

  天,她難道死了嗎?不不不,她不可以死,因為,爹的事情還沒有著落,而娘還在千里之外的祈蘭城等著自己啊!

  “啊——”

  “雪見姐姐,你這是怎麼了?”耳邊,傳來了小婉焦急地聲音。

  雪見看了看焦急地小婉,然後在她的攙扶下,慢慢起身。低頭一看自己的胳膊肘,果然上面有著血跡。

  看到雪見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胳膊,小婉連忙說道:“是連翹姐姐在門口看到你一頭栽地上,等到她趕過去的時候,你已經摔傷了胳膊了。”

  “連翹?”

  雪見有點明白過來了,她剛才在太醫院門口看到的粉衣女子,就是連翹,怪不得有點眼熟。

  看了看胳膊上的傷口已經被小心翼翼地包紮好了,雪見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力量好像漸漸回到了身體裡面,而且,她除了喉嚨依舊酸疼外,好像也不是那麼燒了。

  “雪見姐姐,剛才展大人已經來看過你,而且給你開了藥。剛才藥熬好了,看到你清醒了會兒,我就餵你喝下去了。不過,雪見姐姐,你不是去皇上身邊做事了嗎?怎麼會病這麼重,還是自己跑過來呢?”

  看著小婉清澈如泓的雙瞳,雪見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就在她沉默地咳嗽了兩聲後,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展大人!”小婉彷彿一隻小鳥一般,飛到了展宇的身邊,朝他興奮地說道:“雪見姐姐醒了呢!”

  展宇朝小婉點點頭,越過了她,徑直朝雪見坐著的臥榻走去。

  “雪見,今日之事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病這麼重,為何不早點看一下?”

  雪見有點介意地看了看小婉,展宇立刻會意,對身後的小婉說道:“你雪見姐姐剛醒過來,雖然吃了藥,但是身子很弱,你去廚房幫她看看,還有什麼吃的沒有?”

  “是是。”

  小婉興奮地領命,然後猶如一隻快樂的小粉蝶,飛了出去。

  見到小婉出去後,雪見垂眉,輕聲說道:“展大人,皇上要除掉我。”

  “為何?”展宇料想,雪見肯定是在乾宸宮遇到了什麼事情,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皇上要殺了她。

  所以,她才會病這麼重,卻沒有人管她的原因嗎?

  雪見知道,展宇猜了八九不離十,她臉色依舊蒼白,虛弱地笑了笑後,雪見有點自嘲。

  “皇上視我為禍水,他說的提醒其實已經是通牒了,他不會大動干戈的弄死我,但是,也不會讓我活得消停。最好,在你跟洛宸王爺都將要我之事擱置的時候,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我。”

  展宇一愣,他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子。

  雪見繼續自嘲地說道:“昨夜裡,我被淋了一身的水。結果,沒有人告訴我去住處的路要怎麼走,有個小太監給指了路,還是那種繞了好大一圈的路。結果,等到我找到住處的時候,已經著涼,衣服貼在身上,別提多難受。”

  “翌日,我就害了風寒,發了熱。皇上就憐憫地說道,允我休息一下,今兒個不用我伺候了,隨後,就叫走了所有的宮人。”

  “雪見——”其實展宇只是想要幫助雪見留在太醫院,可是此時,他也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今天的模樣。“我去跟皇上說明,說我只是愛才,希望你在太醫院而已。”

  雪見沒有去攔著展宇,她目送著展宇出了門後,看到了門外一直站著的粉色身影。

  連翹卻轉身離開,沒有進來。

  雪見喟歎。

  如果展宇如此這麼一說,赫連胤應該會將自己指給洛宸吧。這樣,至少洛宸不會要殺了自己,雪見清楚這一點,比起赫連胤來說,洛宸要安全得多。

  或許,她應該見一見洛宸,單獨跟他談談。如今,無論用什麼法子,活下來,才是最關鍵的事情!

  宮中的一切,遠遠不只雪見經歷的這麼簡單。她執意要繼續在宮中待下去,需要面對的,更多。

  消息傳得很快,洛宸王爺再度入宮,並且,直接來了雪見休息的臥房。

  雪見一愣,這個赫連胤辦事情也太有效率了吧,這廂展宇才去說明放棄,這邊的洛宸就飛了來?

  “你個笨女人,非得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才甘心嗎?”洛宸一進來,直接將雪見抱進了懷中,下巴摸索著雪見的秀髮,口裡雖然是冷冷的話,可是他的表情跟他的憐惜,早就洩露了他的感情。

  洛宸的擁抱是溫暖的,雪見的心輕輕顫抖了一下。

  “洛宸——”

  “皇甫雪見,你是不是趁著我不在,就偷偷生病,來找展宇?”

  因為放心不下雪見,才會找理由入宮。適逢路過太醫院,他就想要進來找展宇理論,洛宸希望展宇能夠放棄雪見。

  如果他不放棄,洛宸也好探聽一下,展宇對雪見的感情如何,可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可是,沒有看到展宇,卻聽聞雪見病重,此時正在展宇的住處,洛宸噌地火了,就直奔而來。

  雪見傻住。

  “洛宸,你不是從皇上那邊過來?”

  “我是從太后那邊過來的。”洛宸依舊緊緊地抱著雪見,能夠感覺到她的身子一直在發抖,而且,她的臉色好蒼白。

  “你這個笨女人,為了能夠見到他,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麼!”洛宸越想越生氣。

  手也就越抱越緊。

  雪見有點透不過氣,她推搡著洛宸,“洛宸,你放手,我要喘不過來氣了!”

  看到雪見痛苦的表情,洛宸才輕微鬆手,不過,雙手還是環顧著雪見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呵護著。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那眼角流露出來的溫情。

  雖然洛宸不是從赫連胤那邊過來,但是有些事情,雪見還是決定跟他說清楚。

  “洛宸王爺,雪見算是求你了,不要再跟雪見開玩笑了。別人不知道,你會不知道我一定要到太醫院,去接觸那些御醫麼?如果以前雪見欺負過你,說過或者做過讓你生氣的事情,你就先記恨著雪見好了,等到雪見找到爹的下落後,任憑你怎麼欺負,雪見都沒有怨言。”

  一席話,雪見說得冷冷靜靜。一席話,洛宸聽得目瞪口呆。

  “皇甫雪見,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雪見不理會他詫異外加憤怒的表情,繼續說道:“看來,皇上誰得對,展宇眼中的猶豫,證明他不是很看重我,畢竟,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情愛,他只是幫助我留在太醫院而已。至於洛宸王爺,更不是十分地重視雪見,因為他只是說要納雪見為妾,並不是妃。所以呢,這件事情,至始至終,皇上赫連胤是最大的贏家。”

  先前,聽到雪見說,她跟展宇之間並無情愛,只是展宇幫她這個忙留在太醫院而已。洛宸一陣欣喜,當隨後,又聽到雪見說的後半句話,笑容漸漸凝重起來。

  “原來你是想要當王妃?”

  “啪!”

  雪見的巴掌,在聽到洛宸的後,準確無誤地甩到了洛宸的臉上。

  洛宸一陣愕然,並且同時,門口站著的小婉被這一幕驚倒,手一抖,本來給雪見端來的粥,就這麼摔到地上,四分五裂了。

  “雪見姐姐,你打了——”小婉不敢說下去了,因為她害怕再說下去,那個一臉鐵黑的洛宸王爺,會將雪見姐姐掐死。

  此時,洛宸的雙手,就正好在雪見的肩膀之上,只要稍微向上挪動一點點的空間,就可以第一時間扼住雪見的脖子。

  如果,他想這麼做的話。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8:49 PM

  第一零一章:拒絕

  雪見也驚呆了,她感覺自己在朝洛宸揮巴掌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猶豫過,可是昨晚,為何都沒有勇氣推開那個身穿黃袍的男人呢?

  可是,正是因為昨天那個男人如此諷刺了自己,所以,當雪見再度聽到洛宸說出同樣輕蔑的話語的時候,才會一時間失控,朝洛宸甩了一巴掌。

  “洛宸,你是王爺,你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為所欲為,你可以自戀到以為只要是女的就得喜歡你。但是,我皇甫雪見不是,你記住,我第一千零一遍告訴你,我對那玨王府的什麼王妃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

  洛宸的手已經放在了雪見的脖子上,可是此時,他卻很想掐死自己。為何他在雪見的眼中,形象就是這麼糟糕嗎?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總是會讓她討厭嗎?

  洛宸不喜歡這種感覺。

  “雪見,你好點了——”展宇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雪見跟洛宸抱在一起。

  其實,更確切地說,是洛宸抱著雪見。

  但是在展宇看來,就是兩情相悅的兩人,正在述衷情,就被他撞見,有點尷尬不已。

  “展大人,皇上那邊怎麼說?”

  雪見推開洛宸的禁錮,因為吃了藥的緣故,病好像輕了一些。雪見連忙下了地,同時,她跟洛宸抱在一起,並且還是在臥榻上,怎麼看都有點曖昧,有點說不清楚。

  展宇有點介意地看了看洛宸鐵青的臉,不過,他倒是第一次看到洛宸如此狼狽,暗想,這洛宸應該恨死自己了。

  “展大人?”雪見比較在乎赫連胤那邊的結果,也不知道那個妖孽男人,會說出什麼話來。

  “我去禦書房找皇上,打算把事情說清楚,我只是愛才想要雪見留在太醫院而已。可是,我跟皇上說完了,他卻並沒有下令說要把你許給洛宸。”

  這才是展宇更糾結的事情,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當時皇上會有那樣子的反應。

  雪見皺眉,或許,她心中不好的預感,莫過於此了。

  倒是洛宸聽明白了展宇的話,他立刻上前,抓住展宇的袖子,問道:“皇上怎麼說的?”

  “皇上說,展愛卿你不用如此做,我知道,你是看到了雪見病得那麼嚴重,起了惻隱之心,即使把她許配給洛宸,只要她過得好,你就心安,所以才會有了如此的下策。展愛卿,你對那個醫女的感情,真可謂偉大啊!”

  聽了這麼一席話,在場的人都石化了。

  雪見喟歎,難不成這個赫連胤還看了瓊瑤阿姨的小說不成,誰都沒有他風花雪月啊。本來如此簡單的事情,倒是愣被他給弄複雜了。

  “那他有沒有說,然後呢?怎麼處理我?”雪見猜想,怕是此時,赫連胤已經知道她人現在在太醫院了吧。

  甚至可以預見,接下來,赫連胤也不會輕易放過雪見了吧。

  “皇上說,待會子他就派人來接雪見回去。”

  雪見感覺雙腿一軟,如今,她的努力是都白費了。如果赫連胤真的以為展宇對她一往情深,再如果看到洛宸跑到了太醫院來看她,那麼,這兩個人喜歡自己,並且都至死不渝的感情算是坐實了。

  “我去找皇上。”洛宸當下裡決定,去一趟禦書房。既然展宇已經退出,那麼,他只要跟皇上討要了雪見,不是什麼都好說了嗎?

  他需要很長的一個時間,來跟雪見解釋清楚一切。

  雪見沒有去攔著洛宸,同樣的,她也不讓展宇去攔著洛宸。其實,她多少也料到了結果,既然展宇失敗了,那麼,洛宸也未必會成功。

  只是,此時洛宸呆在太醫院的確不適合,如果他們三個人這麼呆在一個屋子裡面,傳到赫連胤的耳朵裡,指不定又是哪一番纏綿悱惻的愛情糾葛了。

  萬一這個皇上一急,就直接把雪見給殺了,他也未嘗不像是那種喜歡快刀斬亂麻的主。

  在這個偌大的皇宮中,皇上要殺一個人,那簡直比一個螞蟻打個噴嚏還要容易的事情。

  可是,就在雪見跟展宇,還有屋子裡面一直不明白狀況的小婉,都沉默不語的時候,最壞的事情發生了。

  也不知道那赫連胤哪根筋不對了,竟然批閱完了奏章,親自來太醫院了。正好跟剛要離開的洛宸走了個正面。

  所以,洛宸出現在太醫院,並且再度為了雪見的事情來找赫連胤,再度令赫連胤肯定,雪見這個醫女,還真是一個深不可測,深藏不露的禍水!

  赫連胤特意去了雪見休息的屋子,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此時,展宇應該也在那裡。什麼事情,要有關聯的人都在場才好辦,不過,對於那個丫頭竟然能夠臨死前爬到太醫院,赫連胤在心裡面有點小小地佩服了她一下。

  不過,心中所想的下一步就是,他得檢討了,這一次的做法竟然沒成功不說,還令展宇跟洛宸在一定程度上結成了聯盟。

  不過,這也是更危險的信號了。

  “怎麼了,大家都不說話?”赫連胤笑著端詳了屋子裡面所有的人,大家都沉默著,好像他剛才那句話,十分令人費解一般。

  實則,赫連胤也沒說別的,他只是說,出來賞花,就恰好走到了這裡。聽聞他乾宸宮的宮女病了,在這裡醫治,所以就過來看看。

  雪見知道,太虛幻境都沒有這句話來得虛假,聽起來是一個很好的上司,體恤下屬,溫和容易親近,可是雪見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是他赫連胤的假像!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做到站著說話不腰疼呢?為此,雪見再度鄙視昨日裡,自己沒有對他反抗,那將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恥辱的記錄。

  “雪見多謝皇上的關心。”緊咬著貝齒,雪見是從牙縫中,吐出這幾個字的。

  “皇上,微臣還是希望你把雪見指給我。”洛宸不放棄,見到雪見跟展宇都沒有站出來反對的時候,洛宸更是堅定了信心,繼續說道:“這是微臣第一次跟皇上討要一個人吧?”

  一道精光閃過了赫連胤的雙眼,其實他也很想對洛宸說,這也是你第一次以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吧?但是,赫連胤什麼都沒有說。

  洛宸越是如此要討要雪見,他就越是不能夠給他。但不說展宇那邊的怨恨,再說了,如此平凡的女子,竟然讓洛宸為了她,不惜頂觸自己的話——赫連胤再度將視線,轉向了雪見。

  樣子倒是挺憔悴,不過,她攥手帕的力氣應該很大吧,因為赫連胤都看到了雪見手中的手帕,都被擰成了一條了。

  “不可,這個宮女不大懂規矩,昨日伺候我沐浴的時候,還蓄意勾引我來著,我沒有治罪與她,已經算是皇恩浩蕩了。這樣子的女子,不適合留在洛宸你的身邊。日後,有合適的郡主之類的,我會為你做主,幫你選個良妻。”



  第一零二章:勾引

  勾引你?

  展宇跟洛宸都呆掉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雪見。展宇跟雪見相識的時間太短,所以對於赫連胤的話,他是將信將疑,畢竟,太多了的女人會憑藉這種法子上位。但是,在洛宸看來,雪見去勾引赫連胤,就是天方夜譚了。在他的眼裡,雪見從來都不是依靠男人的那種女人,如果雪見願意依靠男人,那麼,她不會到現在,一直不朝自己尋求幫助。而且,是從來都不尋求他的幫助。

  所以,洛宸不信。

  雪見更是驚呆了,雖然這句話已經早先從那些小宮女的口中說出來過,但是自己親自聽到赫連胤,還是感覺被狠狠扇了一個耳光一般。強烈地自尊心在內心裡面翻騰著,這是雪見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侮辱。

  一想起來當初洛宸的自高自大,跟今日的赫連胤比起來,那段數差遠了。洛宸的孔雀心裡,只是自己沾沾自喜,他的自以為是,他的自戀,只是一方面的,對雪見並沒有什麼傷害。

  但是,赫連胤的卻不是。他一方面太高了自己的身份,必然的,他是帝王。但是同時,也打壓了雪見的存在,甚至用那無中生有的法子,中傷詆毀雪見。

  這個男人,真的是妄為雪見對他特別的情緒了。思及此,雪見再度憎恨自己那日的反常情緒。

  “皇上,這其中可能是有誤會!請您明察秋毫,還雪見一個公道!”

  洛宸的一語畢,緊接著,展宇也點頭應和,希望赫連胤給雪見一個機會。無論如何,終究是一個生命。

  雪見暗叫一聲糟糕。洛宸跟展宇對自己越好,那麼赫連胤就越不會放過雪見。雖然雪見知道,這是一個奇怪的邏輯,但是這種奇怪的邏輯,才最襯赫連胤這個人!

  “各位愛卿不用再說了,今日的事情就暫且告一段落吧。雪見,隨朕回乾宸宮。”

  “皇上!”

  “皇上!”

  赫連胤不理會洛宸跟展宇雙雙的聲音,一拂袖子,轉身就走了出去。

  安公公看了看傻站著的雪見,連忙唉聲歎氣地走到了她的身邊,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雪見姑娘,還是跟雜家回去吧。如果晚了,待會子皇上又得怪罪下來了,咱們可都吃不起啊!”

  雪見暗惱,難道她要留在這太醫院就這麼難嗎?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來阻擋。這下子好了,雪見跟誰杠上了不好,偏偏跟封建世界裡面,權利最大的那個人扛上了。想想接下來的日子,豈能是一個悲字了得?

  悲?能夠活著,就不錯了吧!

  “雪見,稍後我會派人把你的藥送到乾宸宮去。”展宇還是不放心,但是此時卻沒有別的辦法,他又不可以正面杵逆赫連胤。

  同時,如果赫連胤的話說的是真的話,那麼,展宇又得重新估價雪見的為人了。

  “謝謝你,展大人。如果可以,你一起幫我帶一些跌打之類的藥物,最好還有銀針。”雪見害怕下次,她或許都沒有力氣爬到太醫院了。

  “雪見——”洛宸拉住了雪見的胳膊,目光如注地看著她,心中有許多話要說,但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魚刺梗在喉嚨中一般,上不來,下不去,難受之極。

  這是洛宸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他也解釋不清楚,內心裡面這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是什麼。但是洛宸清楚,此時的他只想將雪見擁入懷中,然後用下巴摩挲她那略帶清香的髮絲。

  可是,明明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此時卻變得十分麻煩。甚至,那種簡單的幸福,慢慢變得複雜起來。

  雪見甩開了洛宸的手。

  如果當初不是他想一出是一出,跑到赫連胤的跟前討要雪見,事情就不會演變成今天的模樣。

  看著雪見的背影漸漸遠去,洛宸心裡面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雪見的心也漸漸離他遠去一般。這一次,他沒有握緊雪見的手,一時的錯過,就是一世的錯過。

  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另洛宸十分的頹廢,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木制的門板後,悻悻離去。

  醉能夠解愁,也能夠生愁。人最怨身在愁中不知道愁,一旦知道愁了,所有的事情就翻天覆地地朝人的情感襲來。

  洛宸去買醉了,因為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麼難受。

  展宇看著紛紛離去的眾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每個人都在追求自己的目標,素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風景,別人的目標了。”

  “展大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誰是目標,誰是風景?”

  整個過程小婉都是糊裡糊塗的,她不清楚雪見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皇上不是對她很好嗎?

  “等你追尋風景,抑或成為別人的風景的時候,你就可以明白了。你的雪見姐姐,在跟命運作搏鬥了!”

  “跟誰做鬥爭?皇上不是對雪見姐姐很好嗎?”

  展宇皺著眉頭,拍了一下小婉的頭。“去藥房把你雪見姐姐需要的藥包好,送到乾宸宮去。”

  “對了,雪見姐姐中午的藥還沒吃呢!”說罷,小婉就三步並作兩步,朝藥房走去。

  展宇只能夠無奈歎氣,其實有的時候人還是少知道一些事情比較好,少想一些事情比較好,都說難得糊塗不是麼?

  看來,他還得去找李御醫,一起磋商關於藥膳的事情了。

  這邊的一切剛落下帷幕,乾宸宮倒是熱鬧了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雪見試圖勾引皇上,並且她們都十分疑惑,為何皇上沒有給這個宮女問罪呢!

  “長這副德行還想勾引皇上,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心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也不好好照照鏡子。”

  “就是就是,真是個不安分的主兒,都病成那樣子了,還會去太醫院勾引展大人。真是的,誰知道她那病是真的,還是怎麼著的呢!”

  一道道話語鑽進耳朵裡,雪見就想,人家背地裡說別人壞話還知道是背地裡呢,此時倒是好,她這個當事人就在眼前,竟然當她是透明人。

  難不成她披了哈利波特的隱形衣?啊哈,如果真的那般就好了,雪見就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了,她直接披了隱形衣跑去太醫院找資料了。

  其實,雪見早就私下裡問過展宇,可是,展宇只是記得,當初果真有個叫做皇甫陽的御醫,因為犯了事情,所以被打入天牢。

  這是一致對外的說法,雪見早就麻木,她不相信爹已經死去的事情,因為雪見總是感覺,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至於雪見想要下一步去查查,爹當年到底是犯了哪條罪狀的時候,卻被赫連胤全部打亂了。還有突然變得十分奇怪的洛宸。

  “你看她,竟然面不改色的,真是厲害的主兒。我只是想不通,皇上為何還不給她治罪呢?”

  “你說,有沒有可能,皇上看上了她?”

  “皇上看上了誰?”

  一道女子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並且提高了八個音節一般,頓時令所有的嘁嘁喳喳的閒言碎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宮女都寒蟬若禁地看著來者,低頭齊聲道:“錦然姑姑好。”

  這是雪見跟錦然第二次正式的照面。

  上一次,錦然提醒雪見女子不要太聰明,隨後,她就把雪見調到了浣洗坊去。

  這一次,她又出現,雖然成功地制止了那些長舌宮女的絮叨,但是雪見並不認為,錦然姑姑是為了救自己。

  “今天不用幹活嗎?都在這裡站著,等著被扔出宮去嗎?”

  錦然姑姑說的“扔出宮去”,並不是一般的趕出宮。除了一般特別的理由外,宮女被扔出去的目的地,直接就是亂葬崗。

  所以,眾人都臉色一白,紛紛做散,各忙各的去了。

  雪見見狀,歎了一口氣,一步一晃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既然今天赫連胤說開恩了,那麼不去幹活,應該也不會怎麼樣。

  雪見突然十分篤定,赫連胤依舊會想要弄死自己,但是,他卻不會用這麼低劣無聊的手段。

  “你別恨我。”

  雪見的身後,竟然傳來了錦然姑姑的聲音。

  雪見定住,慢慢回過身,才發覺幾步之內,只有她跟錦然姑姑兩個人了。

  錦然微笑:“即使有一天,我把毒酒端給你,讓你喝下,那也不會是我的本意。所以,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都別恨我。”

  雪見輕笑了一下,她發覺笑一下,身子都跟著疼,一種酸酸地感覺在四肢上肆無忌憚地蔓延著。

  “錦然姑姑說的哪裡話呢,雪見哪敢怪姑姑。雪見還得多跟姑姑學習呢。”

  “學習?”錦然挑眉。

  雪見微笑著點頭。

  “上次你沒有告訴過我,在這個宮中什麼是最重要的。現如今,我懂了,那就是活下去,用盡所有的方式也好,手段甚至卑劣,甚至兇狠,但是,只要自己活下去。”

  錦然再度換上了那種淡然的微笑,轉身欲走。

  “雖然我都懂,可是錦然姑姑,你有沒有的時候會感覺,自己很可悲,很麻木?”

  錦然的身子突然一頓,手絹在袖中被狠狠地攥住。

  繼而,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錦然朝雪見住處相反的方向走去。

  雪見喟歎,剛才臉上湧起的笑容漸漸凝滯在了嘴角。午時的太陽光直接照在瓦礫上,又反射下來,最後將雪見團團圍住。

  雪見在感受著這剎那的溫暖,因為只有這樣子,她才會讓自己繼續戰鬥下去。

  “生,容易,活,容易。但是生活,真不容易,尤其又是在宮中。”

  不知道為何,雪見突然想起來了這句話,然後回到臥房的時候,就將自己的身子用被子罩住。

  她應該怎麼辦?

  她好像進退維谷了!

  她好像,真的迷茫了。

  被子營造出來的狹小的空間裡,氣悶,黑暗,容易讓人的心中滋生一種煩悶,但是同時,卻又有一種安全感。

  雪見每次遇到難以解決的事情的時候,就會這樣子把自己禁錮在這個溫暖地狹小的空間中,因為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感覺到,自己是安全的。

  這麼說來,十分的矛盾。但是每當這個時候,雪見才能夠好好地思考,考慮如何解決面對的困境。

  “雪見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小婉將雪見的被子掀開一個小角,往裡面探著身子,好奇地看著。

  一道光突然湧入了雪見自己營造的那個黑暗的小空間裡,雪見有點不適應光線的刺激。不過,正是那一剎那,雪見也懂了。任何事情都是一把雙刃劍,如果說她現在暫時不能夠去太醫院,沒有法子直接查爹的事情,但是,現在她距離皇上如此之近,那麼,她應該也可以借用這個機會,好好調查一番。

  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說不一定呢?

  一想到這裡,所有的頹廢之感漸漸煙消雲散。錦然姑姑說得對,在這個宮中,什麼都比不過活下去,更重要。

  “小婉,我餓了!”

  雖然雪見已經做好了心裡建設,她在努力讓自己變成打不死的小強。雪見在心中暗暗下決定,不管赫連胤接下來怎麼對待自己,她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可是,雪見還是低估了,謠言的力量。

  長舌宮女說的話,雪見可以當它們是浮雲,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罷了。

  可是,當眼前這個氣質高貴的女人,用手指勾起了雪見的下巴的時候,雪見徹底沒有法子當自己是隱形人了。

  此時,雪見倒是真的希望,有哈利波特的那間隱身斗篷了。

  “讓我瞧瞧這個小臉兒,唷,我當以為多國色天香呢,不就是普通得一塊抹布似地。誰借了你的膽子,竟然敢勾引皇上,還不撒潑尿照照,看看你是什麼德行的東西。”

  這個蘭貴人的話,可是真的不敢讓人恭維。雪見無奈之際,說來說去,總是這麼兩句,她就不會來個創新呢?

  不用問,肯定是那群造謠生事的宮女,把這些話說給了赫連胤後宮的女人們聽。

  這個蘭貴人只是第一個人,日後,還有許多“蘭貴人”來看看自己,這個“蓄意勾引皇上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一想到這裡,雪見又冷笑了一下。這深宮大院中的女人們,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悲。

  雪見以往看過的宮鬥電視劇中,無外乎一群女人,為了一個男人,鬥得死去活來,別說那腦細胞都死了多少,甚至有些被鬥死了,還在那冤魂不散,久久盤旋在這深宮之中。

  而那些鬥成功的,不外乎依舊當那個男人的飾品,並且還依次為榮,洋洋得意,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終於可以母儀天下了。

  真是可悲啊。

  可能是雪見太心不在焉的表情,惹惱了蘭貴人。她聽聞乾宸宮有個不要臉的宮女試圖勾引皇上,她早就蠢蠢欲動,想要前來修理一下那個丫頭了。因為,正是傳聞的時間,跟皇上再也不去翻她的牌子的時間,相吻合。

  雖然赫連胤告訴過她,說最近事物繁多,龍體欠安。但是蘭貴人哪裡相信,她想,分明是有人暗暗爬上了龍床。

  因為赫連胤年紀不大,後宮美媛並不多,並且未曾立妃。所以,得寵的更少,而蘭貴人就是那稀少中的之一了。

  所以,她哪裡肯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普通的丫頭,覬覦龍床。就是想想都不可以!

  “死丫頭,我在問你話呢!”蘭貴人有點惱怒,臉色微紅,那幾句話幾乎是從她的牙縫中說出來的。

  “回蘭貴人,雪見不知道蘭貴人要問雪見什麼。”雪見不惱不怒,從善如流。

  “你!你個小蹄子,日後如果再去勾引皇上,看我不撕了你!”

  雪見蹙眉。

  “蘭貴人好像誤會了,雪見只是勤勤懇懇地在乾宸宮做事情,沒有想過其他。”

  “沒有?如果沒有,那為何皇上自己會親自說呢?”蘭貴人可不是傻子,這句話她不但真的聽赫連胤說了。即使赫連胤沒說,如果有人傳言的話,那麼她就一定要先行動,將一切對自己有威脅的人都扼殺掉。

  赫連胤親自說的?雪見突然想起來了,那日在太醫院,他好像是真的這麼說的。

  “蘭貴人,我——”

  “pia!”

  一道紅殷殷地痕跡,出現在雪見的左臉頰上。雪見有點懵,但是對面的蘭貴人,卻是頤指氣使,高傲地昂起了頭。

  “以後給我老實點,清楚記住自己的身份。沒有去勾引皇上最好,但是如果日後真的去勾引皇上了,可被怪本宮今日沒有提醒你!”

  雪見突然釋然了,臉上的那巴掌真的疼啊,比當初大伯母打自己的時候,疼多了。直到這個時候雪見才知道,那個時候大伯母是真的沒有動傷害自己的心思,最多也只是警告而已。

  但是呢,雪見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自打從太醫院回來,雪見一直在等著赫連胤出招,每時每刻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踩到雷區。

  但是,赫連胤卻一直按兵不動,害得雪見都以為,他要放棄對付自己了。

  今日蘭貴人一來,赫連胤的下一步弄死雪見的方法,已經昭然若揭了。

  借刀殺人!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8:54 PM

  第一零三章:有孕

  所有人都在那議論紛紛,幸災樂禍,有的人同情雪見但是卻不敢大聲言語,也有的人恨不得此時來個落井下石,可以討好蘭貴人。總之,各懷鬼胎,各懷心事,最多了的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雪見歎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袂,也沒有去理會依舊有點疼痛的臉頰,朝蘭貴人施了一個禮。

  “如果蘭貴人沒有事情了,雪見就告退,因為今日錦然姑姑吩咐做的活還沒有做。”

  說罷,雪見施施然離去,根本不理會身後啞然了一片的人。

  首先,雪見知道,不能夠跟蘭貴人硬碰硬,雖然被人扇了巴掌誰都不爽,雪見是強壓住反手揮過去的欲望,暫時退一步海闊天空,這點雪見還是懂的。

  其次,雪見更知道,這樣子的挑釁,最好不要去搭理。一旦雪見這邊稍微動怒,那就是應了她的道兒了,跳入她的陷阱中,任由她下工具了。

  所以,當雪見離開的時候,蘭貴人還沉浸在驚訝之中。她沒有想到,有的人竟然能夠做到這麼挑釁都平靜處之,難不成這個女人的道行真的深到了這種地步嗎?

  而同樣盯著雪見的背影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一抹玩味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皇——”

  赫連胤擺了擺手,示意安公公閉嘴,他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安公公連忙跟了上去。

  九曲的回廊,鬥豔的花兒,期間是穿梭著來來去去的粉衣宮人,還有青衣太監。皇宮中,永遠不缺少人,即使是這樣子深不可測的地方,還有許多人爭破了頭,想要進來。

  少女們,坐著母儀天下的鳳身之夢,殊不知,一遭入宮,便再也沒有回頭之日。

  雪見無奈的是,如今,她竟然變成了人人口中那種妄圖攀龍附鳳的女子,這也恰恰是雪見自己所厭惡的。

  所以,才感覺更加可悲。

  突然,一個匆忙的身影,突然撞了雪見一下。

  “你怎麼了?”雪見認出來,這個小宮女上次是跟著蘭貴人一起去乾宸宮的,想必是蘭貴人的貼身宮女吧。

  “蘭貴人突然肚子疼,我得快些去太醫院找御醫來。”

  小宮女說罷,就急急地朝太醫院走去,雪見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緊張什麼,自己又不是御醫啊!

  過了一會兒,雪見就看到了剛才走過去的那個小宮女,帶著一位老先生,急急地朝蘭貴人的宮裡走去。

  一邊走,隱約地,雪見還能夠聽到他們的對話。

  “小然,蘭貴人可有什麼異常?”

  “最近蘭貴人吃東西後總想吐,而且臉色發白。”小然在努力地想著。

  這位老御醫一邊捋了捋鬍子,一邊點了點頭。

  雪見啞然,如果按照這種症狀分析的話,那麼這位老御醫肯定會下定論,蘭貴人有喜了吧!

  帶著這樣子的疑問,還有雪見對皇宮中的御醫如何行醫十分有興趣,就尾隨了她們,跟著他們一起進了蘭貴人的羅蘭宮。

  因為蘭貴人對雪見有著偏見,所以雪見只是偷偷地尾隨在他們身後,混在了眾多羅蘭宮的宮女之中,幫忙這位御醫拿東西。

  只見這位老御醫,懸了一根紅線,讓宮女將紅線的另外一邊,繫在了屏風後蘭貴人的右手手腕上,而他則正襟危坐,雙眉一皺,嘴裡念念有詞。

  “江御醫,本宮害了什麼病?”蘭貴人在屏風後邊,虛弱地說。

  其實,一個貴人還不足這麼稱謂自己,但是仗著後宮一直無妃,甚至許多人都沒有稱謂。再者,赫連胤一直留戀于她的羅蘭宮,這也令蘭貴人飛揚跋扈起來。

  雪見喟歎,這個赫連胤看起來那麼聰明,為何會有了這麼一個光有美貌,沒有大腦的貴人呢?

  想罷,心裡面還有一種酸酸的感覺,若有似無地盤旋在那裡,雪見連忙搖了搖頭。

  不可以戀,不足以憐。

  “蘭貴人,您有喜了啊!”

  雪見感覺有點費解,按理說,哪裡存在什麼懸線診脈,感情這都是表演特技嗎?當初中醫那結課的時候,老師還專門講了,古代所謂的懸線診脈,不過是皇宮中的醫生們,為了避免沒有辦法給後宮妃嬪們切脈,而去買通了妃嬪身邊的宮女,然後根據經驗,對症下藥。當然了,這種本本主義,有的時候很好用,但是有的時候,可以直接令這個御醫完蛋。

  本來,在皇宮中行醫,就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非但腦袋不保,可能還會株連九族。

  雪見的爹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而如今他人下落不明,還不知道到底是惹了多大的事情,多厲害的人物了。

  這邊的雪見思緒萬千,那邊的蘭貴人倒是眉開眼笑,要知道,如果她真的有孕了,那麼,母憑子貴自然不用說,而她的孩子將是赫連胤的長子啊!

  年紀輕輕地赫連胤的第一個孩子,這對於蘭貴人來說,可是無上光榮的事情。

  整個羅蘭宮歡慶無比,每個宮人臉上都是動人的笑容。

  難怪了,如果蘭貴人能夠母憑子貴晉升,那麼她們這些小宮女們,也就有機會雞犬升天了。

  蘭貴人給江御醫賞了東西後,江御醫叩謝領賞,笑眯眯都走了出去。

  雪見也就在這個誰都不注意的時候,也偷偷地走了出去,跟上了那個江御醫的步子。

  “江御醫,您忘記您的紅線了。”雪見將手中的紅線,遞給了年邁的江御醫。

  江御醫一愣,沒想到有人還記著這根紅線,他連忙接過去,然後掉頭就走。

  雪見沒有跟上去,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一味地憑藉經驗說話,或許,哪一天會陰溝翻船,也說不一定。”

  江御醫的步子一頓,轉過身,來端詳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宮女。

  “皇宮裡面,話不能夠亂說,或許哪天連著腦袋都沒有了!”

  雪見倒是不害怕他的恫嚇,而且,對面的老御醫,怕是此時比自己還要有害怕,還要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

  “如果,蘭貴人沒有喜脈呢?”

  江御醫當然知道結果會如何,所以,他在問小然的時候,十分地認真仔細。

  其實,江御醫最頭疼的就是給後宮的妃嬪們看病,一般的不受寵,或者冷宮之中的,他們太醫院的御醫們直接不予理會。

  如果是得寵的,他們就得多加小心,事先一定要問清楚,都有哪些病狀,然後對症下藥,如果有了好轉,只能夠說兩面都有福氣,也有的病情反而惡化,要麼只能夠怨這個妃嬪命薄,要麼,就是這個御醫要招來殺身之禍了。

  總歸,怎麼都有殺頭的危險,所以,也只能夠借此一搏了。

  江御醫不想去理會這個莫名的小宮女,當他轉身剛欲離開的時候,突然撞見了走在最前面的安公公。



  第一零四章:吃醋

  “哎呀,這誰啊,走路不長眼睛的!喲,原來是江御醫啊,您這是打哪過來呢?”安公公一邊敲著蘭花指,那臉色變得不翻書還快。畢竟江御醫在太醫院的身份不低,赫連胤身邊的紅人安公公,也得給他幾分薄面。

  江御醫看到是安公公,剛才被雪見惹起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因為有安公公在的地方,那麼赫連胤就不會遠,或者,安公公是被赫連胤差遣做事情,所以,怎麼說江御醫都不會傻到去得罪皇上跟前的紅人。

  雪見在一旁嘖嘖讚歎,在宮中呆久了,不但得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且還得學會變臉的絕活。

  前一刻你被人氣得要死,恨不得殺了那個人。但是下一刻,你看到了身份尊貴的人,抑或你有事相求與那個人,你就得笑得好像九月的菊花。

  “有人在乾宸宮掃地,竟然掃到了這裡?”一道揶揄聲起,打斷了雪見的感慨。

  她緊緊捏著掃把,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繼而,臉色的怒火慢慢變成了溫和地笑顏。

  關於變臉,雪見也得學習啊!

  “皇上萬歲萬萬歲。”雪見連忙跪了下去。

  隨即,身邊的江御醫也傾身跪了下去,給赫連胤請安。

  可是,半晌赫連胤都沒有讓他們兩個平身,雪見就跪在那裡,看著自己地上的影子。

  莫非是赫連胤知道了自己要當父親了,所以才會出現在羅蘭宮附近?雪見在心裡面猜度著,一股酸酸地感覺突然湧了出來。

  可是,蘭貴人只是赫連胤眾多女人中的一個而已,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個嬪妃,還有日後的皇后,所以,所有的穿越經驗告訴雪見,一定不要愛上帝王。

  尤其,還是一個這麼討厭的男人。

  “江愛卿,怎麼會在這裡?”赫連胤瞄了瞄不遠處的羅蘭宮,言下之意不說即明。

  江御醫跪著回話道:“因為蘭貴人有點不舒服,特地叫了臣去給她診斷一下。”

  “愛卿平身。”赫連胤挑眉,不理會不遠處同樣跪著的雪見,直接扶了江御醫起身,“哦?蘭貴人害了什麼病?”

  雪見很想抬起頭,用眼神淩遲那個赫連胤,難道她現在又透明了不成?難道他打算當做一點都不認識她不成?

  不對,才剛他還說了,為何在乾宸宮掃地會掃到這裡!雪見斷定,他一定是故意的。

  一想到這裡,雪見禁不住在心裡面冷笑著,一個帝王,你至於處處跟她一個小小的宮女作對麼!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蘭貴人懷了龍嗣啊!”

  雪見突然對這位江御醫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樣子一個對於赫連胤應該是絕好的消息,他竟然能夠隱忍到了現在才說。

  不過,轉念一想,倘若江御醫一看到赫連胤,就慌裡慌張,興奮萬分地告知這個消息,萬一適逢赫連胤此時心情不佳,即使蘭貴人有了龍嗣是好事情,但是依舊可以怪罪江御醫,給他治一個罪。

  再者,雖然都說赫連胤對蘭貴人寵愛有佳,但是畢竟聖意難測,所以江御醫只能夠將所有的興奮都壓下去,時刻都做到有理有序。

  雪見巍然感慨,自己需要學的東西,還真多吶,倘若,她想在這個宮中活下去的話,還需要再下一番功夫了。

  “當真?”赫連胤一臉的興奮,在雪見看來,他的興奮,倒是正常了一點。

  初為人父,應該如此吧。

  所以,當赫連胤等人往羅蘭宮走去的時候,當江御醫跟赫連胤告退,朝太醫院走去的時候,雪見才慢慢地起了身。

  她揉了揉發酸地膝蓋,再次感慨,這皇宮中的人,關節都是怎麼養護的啊,她才跪了這麼一會兒,就有點發酸了。

  “看來,以後得給自己加個護膝。”

  雪見提了掃帚,就往乾宸宮走去。不過她的耳邊一直縈繞著,赫連胤的那句“當真?”

  短短兩個字中,包含了初為人父的興奮,也不知道為何,這一切明明都萬分地合情合理,雪見總是感覺有什麼堵在胸口,悶悶地,有點呼吸不暢快的感覺。

  回到住的地方,雪見看到了剩下的冷飯。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就坐下端起碗,去吃那已經冷掉了的飯菜。

  “有總比沒有好。”

  雪見如此安慰自己。

  因為自打赫連胤放話,說她蓄意勾引自己後,雪見就受到了整個乾宸宮所有宮人的孤立。那些宮女太監們,背後會說雪見不要臉,而表面上則是當雪見為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好像,她們靠近雪見近一分,也會變成那種蓄意勾引皇上的不要臉女人一般。

  其實,雪見倒是不在乎什麼,無論是赫連胤放的話,還是這群人的膽小怕事,雪見都不介意。

  可是,如果一個人都不搭理雪見,那麼,她要怎麼探聽爹的事情呢?

  這倒是令雪見犯了愁。

  吃罷了飯,胃裡面有點不舒服。雪見就給自己煮了開水喝了,肚子裡面才好一些。

  幹完了自己的夥計,雪見回到房間,展開了包袱中的東西,看著那枚朱釵發呆。

  “娘,雪見是不是很沒用?出來這麼久了,卻依舊沒有爹的下落。非但太醫院去不成,還被困在了這裡,並且成了別人的眼中釘,案板肉,兢兢戰戰地過著每一時,每一刻。我該怎麼辦啊,娘!”

  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雪見很清楚自己現在的任務是什麼。因為她的骨子裡面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樣子的生活,在某種程度上,她已經很自然地接受了穿越的現實,因為佔據了皇甫陽跟微娘女兒的這具身子,所以她總是感覺,自己欠他們夫妻倆一個人情。

  雪見是這樣子一個人,別人可以欠她的,但是,她不可以欠別人的。

  煩悶萬分,沒有事情做。華燈初上,宮女們都聚集在一起,嘁嘁喳喳地說著什麼,雪見就在自己的屋子裡面,百無聊賴地,想起了白日裡,想要做護膝的事情,就開始著手尋找材料。

  落寞是暫時的,但是還得活下去。現在雪見已經進宮了,雖然暫時不能夠去太醫院查爹爹的事情,可雪見也不能夠後退了,她也沒有退路了。

  因為沒有那些特殊的材料,所以雪見只能夠尋了廢舊的布條,整齊地疊起來,然後拿針線縫成那種模樣,綁在腿上一試,倒是還不錯。

  因為雪見的纖細,再者,現在已經入了深秋,宮女穿的衣裳羅裙下擺很低,裡褲也很肥大,所以戴上了護膝,根本一點都看不出來異常。

  “希望在找到爹之前,我的膝蓋還是很完整。”

  雪見這邊正自己欣賞著簡易護膝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胖胖的小宮女。

  “雪見,皇上讓你送粥過去寢宮。”胖宮女把手上的粥遞給了雪見。

  雪見蹙眉,“這是什麼粥,為何讓我去送?”赫連胤這是什麼意思,讓這個宮女送過去不是就完了麼,何必多此一舉。

  “這是銀羊藿米粥,溫度正合適呢,你趕緊過去。皇上吩咐的,你還敢有什麼異議不成!”

  胖宮女也是那種拿了雞毛當令箭使喚的人,把粥放下後,就扭著屁股走了出去。

  雪見看著那碗銀羊藿米粥,有點發愣。

  這邊蘭貴人剛有了喜事,他竟然就吩咐宮人給他準備銀羊藿米粥,他還急什麼啊?難不成開枝散葉還有趁熱打鐵這一說?

  雖然心中有抱怨,雖然雪見還擔心再次遇見赫連胤沐浴,然後再給她一個“蓄意勾引皇上未遂”的罪名。

  可是,雪見卻不能夠不去。

  認命地端起了那碗粥,雪見只得朝赫連胤的寢宮走去。

  夜深了,雪見只想最好此時安公公在門口,她把粥給安公公,然後就可以覆命回去了。

  果然,安公公正守在赫連胤寢宮的門口,在打著哈欠。

  “安公公好!這是皇上的粥。”雪見乖巧地一笑,想要把手中的粥交到安公公的手中,誰知道,安公公只是又連打了兩個哈欠後,挑了挑眉,細著嗓子說道:“雪見啊,你終於來了,皇上在裡面等了許久了,你趕緊把粥送進去吧。”

  雪見一愣。

  “你說什麼?讓我進去?”

  “廢話,不是你還是我呀,趕緊的,待會子粥冷了,皇上又該罵你了。”安公公點了點雪見的額頭。

  雪見頓時只能夠苦笑一下,轉過身,推門而入。

  “皇上,雪見給您送粥來了。”

  雪見敲了敲門,聽到裡面有了應聲後,才推門而入,中規中矩地說道。

  可是,下一刻,還沒有等到赫連胤出聲,雪見竟然聽到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喘氣聲,雪見突然定住。

  喘氣聲時急時緩,其實不用雪見細看,就在那若隱若現地金黃色羅緞帳子下,有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

  有必要這樣子嗎?雪見突然很憤怒,恨不得將手中的粥扔過去。原來如此啊,雪見本來還想呢,為何要吃銀羊藿粥,現在明白了,這是在補油啊!

  誰知道,龍床上面的兩個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那女子地喘氣聲,竟然愈演愈烈了。

  雖然雪見的靈魂是一個成年人,但是,她跟男友並沒有如此“激烈”地運動。尤其,在龍床之上的男人,正是那個令人憎惡的赫連胤,所以此時的雪見,突然起了壞心思。

  你不是故意要讓我難堪麼?你不是故意要晾我在這裡麼?你不是故意在打擊報復麼?

  我偏不讓你如意!

  “皇上,銀羊藿粥要冷了,何不先吃了粥再繼續呢?效果會更好的,你知道的!”

  雪見這番大膽地話一出,龍床上的動作突然停住了。確切點說,是床上男子的動作停住了,但是那女子明顯有點不滿意,繼續讓自己的身子蜿蜒在男子的身上,試圖引起他新一輪的熱情。

  “大膽的宮女,趕緊滾出去!”見到赫連胤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女子終於不悅,朝地上垂頭而立地雪見罵道。

  雪見清楚地聽到那女子的聲音,不是蘭貴人。

  君王吶,自古以來,都不是一般的多情呢!

  赫連胤不說話,他隔著帳子,打量著矗立在那裡的雪見,不言語,任憑身畔的女子,對雪見百般辱駡。

  “我說是誰呢?這不是那個要勾引皇上的不要臉宮女麼!皇上~你怎麼還把她留在乾宸宮,趕緊一陣亂杖子打死了,扔到亂葬崗得了。”

  雪見背後一陣發冷,這個女人可是比蘭貴人狠多了。至少,蘭貴人沒有想要弄死自己,這個女人一開口就要弄死自己,雪見只是感覺,這宮中啊,蛇蠍還真的不少。

  更可惡的是,赫連胤依舊一言不發,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見到赫連胤不說話,還面帶著微笑的樣子,這個女子的氣焰更囂張了。

  “胤,你說話嘛~趕緊把這個不要臉的宮女趕出去呀,難不成要讓她在這裡看著麼!”後半句話,這個女子嬌羞地掩住了面。

  雪見甚至可以想像到她那嬌羞的表情,做作萬分。這個赫連胤的品位什麼時候能夠高一點,怎麼感覺他的品位每況愈下了!

  尤其是當赫連胤終於開口後,說的話,雪見真的想把手中的粥,甩到龍床上去。

  因為赫連胤竟然笑著說道:“讓她在這裡看著,有何不好?”

  這人有暴露癖嗎?難道做那種事情,還習慣被別人觀摩嗎?雪見徹底消滅了心中最開始對赫連胤那僅有的,莫名其妙的好感。

  這個人,太噁心了!

  “皇上,粥冷了!”這幾個字,幾乎是雪見咬牙說出來的,她不能夠去甩那個女人巴掌,更不能夠給那個可惡的赫連胤踹幾腳,所以此時雪見只能夠忍下去!

  如果,她想活下去的話!

  雪見告訴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自己進宮的目的,是為了尋找爹的下落,等到找到爹後,她就可以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至此跟赫連胤涇渭分明。你走你的陽關道,繼續做你的天朝皇帝,而雪見,就可以離開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自此跟赫連胤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要忍。

  “雪見,你把粥端過來,餵給我。”

  赫連胤的一席話,再度猶如一枚炸彈一般,在寢宮中兩個女人之間,引起了截然相反的反應。

  “胤,為何不讓臣妾餵你呢!”那女子充滿恨意地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雪見後,就嬌滴滴地看著赫連胤,楚楚可人地模樣。

  此時的雪見,真的是在對自己做最後的控制了,再晚一點,或者,赫連胤再過分一點,她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神的脾氣也好不成這樣子啊!

  “皇上,這樣子不大好吧,還是讓她餵您吧!”

  “掌嘴!不要臉的,你應該尊稱本宮一聲欒容華。”

  雪見一愣,這女子如果是容華的話,那麼是在蘭貴人之上了?雪見有點糊塗了,但是表面上不動聲色,低低地應了一聲:“雪見給欒容華請安。”

  欒容華嗯哼了一聲,好像很滿意雪見的乖巧,也沒有繼續刁難雪見。其實,對於覬覦皇上試圖勾引皇上的宮女倒是不足為患。令欒容華更為芥蒂的是那已經有了身孕的蘭貴人。

  其實,皇上一直對蘭貴人寵愛有佳,已經令欒容華憤恨不已了。如今,蘭貴人壞了龍嗣,對欒容華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壞事自然不用說,蘭貴人日後如果生了一個皇子出來,那麼母憑子貴的,肯定會晉升。另外一方面,也是有好事的,因為蘭貴人壞了龍嗣後,就沒有辦法繼續伺候皇上就寢,無形中,也給了其他妃嬪的機會。

  如果誰不抓緊這個機會,那麼就是傻子了。

  所以,欒容華在得到蘭貴人懷有龍嗣後,立刻賄賂了敬事房的太監,安排了今晚上的翻牌。本來,赫連胤說今夜不讓她來了,讓她回去。可是打扮得十分妖嬈的欒容華怎麼會放過這次機會,所以略施小計,就進了赫連胤的寢宮。

  本來,都是她的主動,一直攀附在赫連胤的身上,試圖通過感官來引起他的欲望,可是開始的時候,他的反應很冷淡,甚至都有點冰冷了。可是,就在剛才,他突然熱情起來,惹得欒容華芳心大亂。

  如果不是這個礙事的宮女突然出現,說不定現在他們都已經翻雲覆雨,顛鸞倒鴛了。

  赫連胤執意讓雪見上前來餵他,雪見遲遲不動。

  因為雪見知道,如果她現在真大著膽子上前餵赫連胤粥,那麼,她“蓄意勾引皇上”的罪名,就會慢慢坐實了!

  “粥冷了,你去禦膳房再給我熱一遍,送過來。”

  雪見定住,她緊咬牙關,應了一聲,“是。”

  轉過身,雪見推門而出,看到了安公公在門口昏昏欲睡的模樣。雪見才明白,為何安公公為何一直不進去,原來裡面正在辦事情呢!

  但是,該死的赫連胤為何讓她進去?竟然還說出來那麼惡劣的話,他好像恨不得自己立刻被後宮中的女人都吃了一番。

  同時,雪見也想到,前一刻蘭貴人才壞了龍嗣,這邊赫連胤的龍床上又出現了別的女人,自古君王多薄情,也不知道那些女人都是怎麼想的。

  為了那麼一個多情無情的男人,鬥得死去活來,倘若這些妃嬪們把智慧用到正地方去,說不定會成就一番什麼事業呢!

  反正雪見想,這些在宮鬥中的佼佼者,如果在現代去考大學的話,估計都能夠考上211或者985的名校呢!

  可悲,可憐,可歎!

  等到雪見回到赫連胤的寢宮,端著那碗該死的粥的時候,卻發現,那偌大的龍床之上,只剩下了赫連胤一個人。

  然後赫連胤又對雪見說了今晚上,最最令雪見抓狂的話。

  “雪見,朕知道,剛才你那是吃醋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8:58 PM

  第一零五章:辦事

  深呼吸,讓所有的怒火努力壓下去。再深呼吸,不至於今晚赫連胤的寢宮會出人命。

  “皇上,您說笑了。粥雪見熱好了,還是快些喝了吧。”雪見也疑惑,那個欒容華去了哪裡,不過,這不是她要管的問題,她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即刻離開赫連胤的寢宮,不然,下一刻,她是真的無法確定,自己還會控制得住自己。

  第一次,雪見有要殺人的衝動,這種衝動無時無刻折磨著雪見,第一次,她會對一個男人產生這種又愛又恨的感覺。

  可是,有愛嗎?雪見搖了搖頭,估計她是被這個可惡的男人氣糊塗了。孔雀都沒有他自戀,剛才那個欒容華都沒有他傲嬌。

  “過來,餵我。”赫連胤依舊斜靠在龍床上,帳子已經被掀開,但是同時,他的袞袍也敞著,露出古銅色的肌膚,若隱若現的,如果細看,還能夠看到上面晶瑩的汗珠。

  雪見一陣惡寒,難不成剛結束戰鬥,就把那個欒容華給打發走了?天,這個男人把女人當了什麼,只是肆意攫取地溫柔鄉嗎?一旦興奮過了,就即刻打發走,留不下半點溫情。

  可惡的男人,惡劣的男人!

  雪見端著粥的手,有點抖,難不成,這個赫連胤在挑戰自己的極限嗎?

  “雪見,你打算再讓朕說一遍嗎?”赫連胤一挑眉,他很高興地看到雪見的手指又在用力,如果他再接再厲的話,也不知道那碗能夠受得了雪見的捏拿了。

  很有趣,他倒要看看,她的極限在哪裡?

  “皇上,雪見感覺這樣子不妥吧。再說了,欒容華已經走了,您也沒必要喝這粥了。”說罷,雪見隨即將一碗滾燙的銀羊藿粥倒入了花盆中,巧笑著看著赫連胤。

  他也有驚訝的時候啊。

  “你竟然倒了朕的粥?”赫連胤一個箭步從龍床上躍起,竟然下一刻就來到了雪見的跟前。

  他竟然會武功的啊!雪見早應該想到的,不過,她還是被突然來到跟前的赫連胤驚道,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反正你們、你們都完事了。”雪見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

  “我們完事什麼了?”赫連胤步步緊逼,眉毛一挑。這個女子怎麼會說出這麼不害臊的話來,抑或,她骨子裡面就是如此水性?

  赫連胤更不能夠讓這種女子跟洛宸在一起了,絕對不可以!

  “你們剛才不是辦事了嗎!現在,現在,銀羊藿粥就沒有用了,奴婢也可以離開了吧!”跟這個男人越靠近,那種巨大的危險就彷彿是一尾蛇一般,纏繞在雪見的身上,令她滿心恐懼地同時,還充溢著一種厭惡,希冀,以及一些難以說清楚的感覺。

  “辦事?辦什麼事情?”

  赫連胤明明是明知故問!

  或許,他在等待,從這個女子的口中,還會說出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來。在大周國未出閣的中規中矩家的小姐丫頭中,都對房事一竅不通。可是眼前這個雪見,倒是令赫連胤一直吃驚不已啊!

  難道,長相平凡的她用了什麼媚術迷惑了洛宸不成?

  赫連胤更是感覺疑惑不解了。

  越是不明白,就越想弄明白。越是靠近,雪見就越是後退,亦然,赫連胤就越是不斷地靠近著。

  直到,他將雪見逼到了屋子角落那裡,雪見的背後,只剩下了那個高大的青花瓷花瓶了。

  “辦什麼事情?皇上您作為當事人,不應該比奴婢更清楚嗎?”雪見的手中還拿著那個碗,她真明智啊,那個碗至少還可以當做一個武器。如果,如果這個赫連胤再次試圖誘惑自己,她這一次一定會毫不猶豫的。

  孤注一擲了,如果赫連胤真的逼迫雪見不惜反抗了的話,那麼,雪見也只能夠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想拿碗砸我?”赫連胤一挑眉。

  雪見手中的碗應聲落在了地上。

  跌落在地上,“啪”地一聲,四分五裂,瓷碗的碎片滾落在了雪見的腳邊。

  這個男人,魔鬼啊!

  赫連胤勾起了雪見的下巴,半笑半不笑地說道:“倘若我對你真的做了什麼,令你惱怒十分,你當真會用碗砸我?”

  事到如今,雪見也不想矯情什麼了,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也不用去顧忌那些所謂的禮儀了。

  “是。”雪見堅定地點了點頭,昂著下巴,絲毫都不畏懼地瞪著赫連胤。

  赫連胤的眼神中,有一絲別樣的東西劃過,他捏著雪見下巴的手指,在漸漸用力。

  雪見已經感覺到了下巴的酸痛,可是,此時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容她退縮。倘若,赫連胤真的敢繼續做什麼,譬如,那日裡親吻她那樣子的事情來的話,雪見只能夠出那個下策了。

  可是過了半晌,赫連胤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就是那麼端詳著雪見素潔的小臉兒,彷彿要在她的臉上尋找到什麼一般。

  此時的情景太過於曖昧,太過於尷尬,總是,一種古怪地情愫慢慢地在兩個人之間升起。理不明,剪不斷,想,更亂。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赫連胤倒是沒有更進一步動作,但是,他心裡面的疑惑卻越來越多,所以,很想知道答案。

  為何,這個女人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樣。為何,這個女人令生性浪波的洛宸對她念念不忘。

  “你什麼意思?”雪見也索性不去用尊稱了。

  赫連胤倒是不介意雪見不再使用敬詞,他嘴角一揚,鬼魅般一笑,突然鬆開了對雪見的鉗制。

  “內務府是什麼時候,走後門這麼嚴重了,竟然讓一個煙花女子,堂而皇之地進了皇宮,看來,朕有時間得讓小李子來好好說說話了。”

  赫連胤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背負雙手,矗立在窗前。他好似在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但是,同時他也在關注了,今晚受了他太多刺激的雪見,會隱忍到什麼地步。

  或許,她真的是煙花女子也說不一定的。

  果然,這最後一句中傷,令雪見終於忍無可忍,她從地上撿起了最大的一塊碎片,沉聲說道:“縱使你是九五之尊,也不要這麼含血噴人!雪見有清白的身家,絕不是你說的那些青樓女子!”

  竟然說她是妓女?這個赫連胤是真的不想活了。是不是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是說什麼就是什麼,任何人都可以譭謗,任何人都可以中傷?

  那如今看來,連洛宸都要比他可愛上一百倍了。

  雪見真的是怒了,自打她那日對赫連胤產生不明心悸後,接下來赫連胤對她的打擊是一個接一個,雪見知道這個男人不懷好意,但是真的不清楚,她只是一個小小宮女,值得他這個萬人之上的皇上,三番兩次地刁難麼!

  莫非是國泰民安,皇上閑得冒煙了,除了要開枝散葉辦那個大事情外,就是找個看不順眼的小宮女,處處刁難?

  好玩嗎?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辦事的事情呢?”這才是赫連胤要問的重點吧,難怪他了,一個皇上,要因為這件事情,跟小宮女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彎子。

  難不成,他也羞於說這件事情?雪見感覺非也!那廂,蘭貴人都有喜了,這邊,剛剛跟欒容華結束了“戰鬥”,要說他不懂,在害羞,那就是在裝十三了。

  糟糕了,一直溫婉的雪見,都要破口大駡這個惡劣的皇帝赫連胤了。

  “皇上,您忘記了吧!雪見是學醫的,在學習針灸的時候,對整個人的身體都有瞭解。甚至,雪見對您身體的瞭解,都比您自己還清楚。這樣子說,你該明白了吧!”

  雪見其實更想說的是,她都看過男人的裸體,不過是死的。

  當然了,那日雪見也看到了的赫連胤的裸體,雪見已經自動將赫連胤也歸納為那群男屍中了。

  可是,在這個時代的學醫,跟雪見當時的出入很大。所以,當雪見說完這番話後,赫連胤更是迷惑了。

  突然,他的俊臉一沉,再度捏住了雪見的下巴,冰冷地說道:“莫非,教你醫術的是個男人,並且,他讓你看了他的身體?”

  雪見一愣。

  這個男人的邏輯怎麼這樣?還有,他的大腦究竟是什麼構造,動不動就捏人的下巴不說,竟然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當初雪見解刨課老師確實是一個男的,但是那教授都四五十歲了啊。一聯想起來赫連胤的話,雪見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你鬆手!”下巴痛死了。

  “你敢命令朕?”

  “那你聽命令嗎?”事到如今,雪見什麼都不顧了。倘若赫連胤要跟她鬥到底,估計今日,她是不能夠活著走出他的寢宮了。

  “你這個——”赫連胤第一次語塞,這個女人當真令他刮目相看,從來沒有女人敢如此氣焰囂張,最初,赫連胤當她是欲擒故縱,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已。但是漸漸地,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一般,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她,她就會乖巧得好像屋子裡面的一個盆景一般。靜靜地沐浴在陽光中,等待供養。

  但是,一旦她真的被逼到了絕路,身上,總會爆發出一些很奇特的存在。

  比如,現在。

  “一個什麼?難不成,你也想說我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雪見冷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就不懂了,蓄意勾引你這句話是你放出去的,我勾引沒有勾引你,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再者,如果真要比誰不要臉的話,那麼,剛才那個身上根本沒穿多少衣服的欒容華爬上你的床,跟你好頓癡纏,就不是不要臉了,就是合情合理了?”



  第一零六章:守宮

  赫連胤被雪見這一連串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直到雪見全部說完了,他也只是捏著雪見的下巴,半天沒有言語,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

  雪見說完了,也痛快了,下一刻她就在想,這個赫連胤會不會此時盛怒掐死自己啊。倘若他真的掐死了自己,然後就會把自己的屍體扔到亂葬崗去,就隨便尋了個理由,比如,說這個居心不良不要臉的小宮女勾引皇上未遂,結果自己撞死了云云——總之啊,這個赫連胤想要殺死雪見,那可是比什麼都輕鬆。如果,他想親自動手的話。

  “完了?”赫連胤挑了挑眉毛。

  “完了?”雪見重複了赫連胤的話,有點不名所以。這個男人,該不是在說她完了吧?不過,想想也是,一直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今天被一個小宮女一頓諷刺,男人的自尊,天子的自尊都令他難以下這個檯面,今天他不弄死雪見,他會咽不下這口氣的。

  氣氛又尷尬了起來,雪見已經橫豎豁出去了,在等待這個暴君的決定,要麼弄死她,要麼弄死她,要麼,弄死她。

  所以,一想到已經確定了的結果,雪見反而心下裡坦然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好像在考慮著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一般,緊蹙著眉頭,俊逸的五官因為背對著燭光,所以略顯陰沉。

  “我說,你的慷慨陳詞完了麼?”赫連胤不怒反笑,收回了手,慢步踱開,終於放開了對雪見的鉗制,並且,有一種很勞累的感覺。

  竟然這麼放過她了麼?雪見倒是對赫連胤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她揉了揉發酸的下巴,看著赫連胤高大的背影,有點恍惚。

  “難道你還想聽?”雪見反問道。

  赫連胤的身子又一頓,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你的宮中禮儀誰教的?真差”

  禮儀不好,也算是一種罪過嗎?雪見聳聳肩,好吧,她的罪過已經不少了,多這一樣,也無妨了。

  “你再說,天就要亮了,朕明天還有許多奏摺要批閱。”赫連胤竟然對雪見下了逐客令。

  雪見一愣。

  太詭異了,他難不成不想殺了自己嗎?

  “你還不走,難不成想要在這裡侍寢?”赫連胤竟然在寬衣了,本來他身上的袍子已經開了襟,只是一脫,就露出來精壯的胸膛了。

  雪見連忙背過身,雖然她已經見過了赫連胤的裸身,可是這個男人怎麼就那麼愛暴露呢,隨時隨地都希望別人參觀不成,他以為別人很喜歡看嗎?

  一想到剛才這個男人還想要在自己的面前跟那個欒容華辦事,雪見就感覺一陣噁心。

  可是,就當雪見轉身,打算快速離開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赫連胤的聲音。

  “如果讓你選擇,你是選洛宸,還是展宇?”

  雪見的腳步停住,她喟歎,難不成到了現在,赫連胤還在以為她是對那兩個人有情,抑或,那兩個人對自己有意麼?

  “皇上,雪見可不可以選擇太醫院?”

  “你選擇太醫院?”赫連胤第二次被雪見的話震驚到了。

  雪見點點頭。

  “是的,雪見不選洛宸王爺,也不選展宇大人,只是選太醫院,其實,雪見入宮來,就是想要在太醫院,好好做一個醫女而已,而且,這也是雪見進宮的初衷,不曾改變。”

  “你很喜歡做醫女?很喜歡研究醫理?”

  雪見再次點點頭。

  “皇上,您應該聽說過,術業有專攻吧?也應該聽說過,人各有愛吧每個人都有愛好,雪見喜歡做大夫,喜歡做醫女,如果是看到有人生了病,受了傷,就會想要去幫助這個人。如果你還不懂,那麼,就是無論做什麼,都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著無比的熱愛,換句話說就是職業病。”

  雪見喟歎,她差點忘記了,赫連胤肯定不懂什麼是職業病。

  不過好在,赫連胤聽雪見的話的重點並不在那裡,他點了點頭,打了一個哈欠。

  “好吧,朕准調你回太醫院,不過,只是當醫女,並不是展宇的貼身醫女。還有——”

  “還有什麼?”雪見感覺,赫連胤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讓自己回到太醫院。

  果然,雪見聽到赫連胤接下來說道:“你不是說你會給人看病麼?那麼,明日你就去給蘭貴人看病,看她是否有了喜脈,多久了”

  雪見一愣,那個看病,只是號脈,雪見還是知道的。

  她是女子,不用避諱那麼多,給蘭貴人看病,不用懸線診脈。可是,一旦雪見給蘭貴人看出來不是有了喜脈的話,那麼,有個人就要倒楣了。

  同時,空歡喜一場的蘭貴人,定然會對雪見更加憤恨還有,如果那江御醫是蘭貴人買通了的呢?事情就更加棘手了雪見暗驚,這個赫連胤,真的狠啊~他感覺到了蘭貴人有孕有疑,但是自己卻不戳破,愣是讓雪見來趟這個渾水,肯定又是故意的。

  就在這個時候,赫連胤下了逐客令,“你要是再不走,那就不用走了,上來服侍朕吧”

  聽到赫連胤這句戲謔的話後,雪見當機立斷說道:“皇上,雪見告退。”

  說罷,轉身就走了出去。赫連胤看著那抹粉色的身影急急地朝門口走去,他的嘴角慢慢上揚了起來,輕聲說道:“剛才我把欒容華趕走了,沒有辦成事。”

  雪見差點被門檻絆倒,他跟自己說這個作甚?不過,雪見不敢回頭,生怕赫連胤會改變主意,不讓自己走了,她立刻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幾乎是小跑的。

  已經是午夜時分了,但是雪見一點都不害怕,也不擔心。反正回去晚了,就說是伺候皇上了,別人也不敢說什麼。

  竟然這麼容易就可以回太醫院了,倒是令雪見感覺有點意外。但是前提是,有可能同時得罪兩個人。

  如果蘭貴人真的懷了龍嗣,那萬事大吉,雪見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太醫院。但是,倘若蘭貴人並沒有懷了龍嗣,而赫連胤早就有了察覺,如果此時雪見捏造了事實的話,那麼,赫連胤肯定不會讓雪見回到太醫院了。

  再者,如果雪見因此得罪了江御醫,那雪見回到太醫院的日子,並不會好過。如果蘭貴人真的沒有龍嗣,那麼江御醫一定會獲罪,那整個太醫院的人,都會對雪見冷眼相看,光是想想那個時候的情景,都令雪見生寒。

  越是琢磨了整件事情各種可能,雪見越是心驚。

  該死的,她本來還有點感激赫連胤能夠知人善用,明察秋毫,願意讓她回到太醫院去呢,但是這明擺著弄了一個陷阱,等雪見毫無選擇地往下跳“他想玩死我麼?”雪見真的後悔了,剛才就應該朝他下邊踹一腳,讓他這輩子都跟“辦事”告別了。倘若蘭貴人沒有懷上龍嗣的話,那麼,赫連胤這輩子也就別想有孩子了。

  雪見正在胡思亂想著,並沒有發現眼前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宮女,等到雪見發覺的時候,她的雙手已經被這兩個宮女夾住了。

  “你們放開我”

  “啪”

  就在雪見才說出那句話來,就又出現了一個女人,迎面就甩了雪見一個巴掌。

  這宮裡的女人,都有甩人巴掌的習慣嗎?就好像那個赫連胤,就動不動捏人下巴,都是怪癖借著跳躍的燭光,雪見終於看清楚了甩她巴掌的是誰,雖然此時耳朵有點嗡嗡作響,而剛才那個巴掌的力度,竟然比那日蘭貴人的巴掌力度還要大。

  職位越高,甩巴掌的技藝越厲害嗎?

  “欒容華,奴婢做錯了什麼,你為何要打奴婢?”

  如果說剛才赫連胤真的沒有跟欒容華共赴巫山雲雨,那麼,此時欒容華出現在這裡,雪見多少能夠猜度到一些端倪了。

  “死狐狸精,臭不要臉的賤蹄子,你還有臉問我?這個時候才從皇上的寢宮出來,想必,你這一次的勾引成功了吧”

  欒容華憤恨地說完,突然上前,扯過雪見的胳膊,就擼起了她的袖子。

  雪見自然知道她在做什麼。

  當搖曳的燈光照清楚了雪見胳膊上的那顆殷紅的守宮砂的時候,欒容華臉上緊張憤恨的表情,竟然變成了譏笑。

  雖然雪見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但是,原本皇甫雪見的身子上,就有那麼一顆守宮砂,這是古代人判斷是否是處女的法子,雪見當然明白,不過也在慶倖,倘若如今她不是處子之身了,那麼這個欒容華就不會留下自己活口。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這後宮中,多少女人翹首以盼等待皇上的寵倖,但是卻有沒沒落空。
  看過了太多的宮鬥電視劇跟小說,雪見深知這點,當然了,都要感謝那個酷愛看宮鬥的室友了,不然,一心只知道學習的雪見,是不會知道這麼多事情的。

  所以,一顆守宮砂,讓欒容華饒了雪見一命。

  欒容華嗤笑著放開了雪見的胳膊,鄙夷地說道:“原來哦,又是一次勾引皇上未遂啊,你說你,長得這副模樣,身子板又平得可以了,竟然還敢去勾引皇上,真是笑死人了”

  說罷,欒容華竟然吃吃地笑了起來,她身邊的宮女也隨著附和,嘲笑起雪見來。

  這是骨感美好不好

  雪見在心裡面想著,卻並沒有搭話。此時的情況對自己極其不利,所以沉默少說話,活下去的機會就會大一些,受的苦就會少一些。

  當初在赫連胤的寢宮中,雪見跟欒容華的第一次對弈,就有了這樣子的經驗:你如果乖巧點,在沒有觸及欒容華的底線的情況下,她或許會對你好點。

  “困死了”欒容華打了哈欠,轉過身打算回去了。

  這個時候雪見才注意到了,欒容華已經加了一件外罩子袍在身上,夜裡太黑,燈火太暗,倒是看不清楚顏色。

  “容華,這個丫頭怎麼辦?”

  欒容華斜眼看了看身邊的宮女,看到雪見還挺乖巧的,她也沒有繼續發狠,只是無限風情地撫了撫髮絲,道:“雖然你沒有勾引到皇上,不過也是有了那心思。死罪可免,活罪難擾,所以,就罰你跪在這裡,兩個時辰吧”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9:02 PM

  第一零七章:互利

  兩個時辰,那就是四個小時啊雪見算是徹底知道了,這個欒容華表面上看起來溫溫婉婉的,倒是一個笑面虎,發起狠來,一點都不手軟,一點都不猶豫啊。還有,如果真的在這裡跪四個小時的話,那麼天也要亮了,腿也會廢了,真狠啊這麼想想,欒容華倒是跟赫連胤絕配了,都是一樣的冷血。同時,雪見也在想,這個欒容華明顯比蘭貴人的段數高,倘若蘭貴人真的有了身孕,那麼,接下來欒容華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蘭貴人,那才是宮鬥的開始吧。

  “你,留下來看著這個丫頭,看到她偷懶了,就直接甩她個嘴巴。”

  一個倒楣的宮女被欒容華留了下來,監管雪見罰跪的,看來她還真的是細心啊。只見那個宮女老大不樂意點了點頭,恭送欒容華離開後,立刻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雪見。

  “都是你,害得我也受到了連累阿嚏”這個宮女抱了抱胳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她陪著欒容華都在赫連胤的寢宮外站了許久了,早就凍得四肢發僵,如今又被留下看管雪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只有她知道冷嗎?雪見也知道冷好不好。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夜深寒重,雪見的感冒好不容易剛好,這眼看著又要再犯。

  “其實你可以回去休息的。”

  “回去休息?說得好聽,要是跟我一起住的人看到我這麼回去了,肯定會去跟欒容華告狀,到時候我就慘了。”

  看來這欒容華對宮人也是很狠的,不然,這個宮女不會這麼“談她色變”。

  其實雪見也不是沒想到這點,縱使她今天提前綁了護膝,但是也不想在這夜露深重的天氣裡,跪倒天明。就算是她身體素質再好,天一亮也肯定會病倒了,更何況上次那場大病已經令雪見心有餘悸了。

  她可不想成為那個因為感冒而死的人,不過雪見同時也想到,或許,欒容華就想這麼凍死自己也說不一定的事情。

  微風一吹,蘊含在空氣的水珠沁在衣裳上,更是給人一種強烈的涼意。雪見跟那個宮女同時打了一個冷戰。

  “你跟我一起回我的臥房休息,欒容華身邊的人肯定不會知道。”

  看到這個宮女還有點猶豫,立刻再接再厲地說道:“都這麼晚了,而且天又冷,肯定沒有人在這裡監督咱們的,而且,你也不想生病吧?這要是真的跪到天明,別說是我,你也得害病的。”

  想要瓦解敵人的最後防線,就要把敵人拉進同一個戰壕,大家成為了一條線上的螞蚱,想必眼前這個宮女也不想害病吧。

  就這麼,兩個人快速地回到了雪見休息的地方。好像乾宸宮的宮人們都知道雪見被赫連胤叫走了一般,沒有人去理會她。竟然留著個大門,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麼著。

  雪見自己住了一個小隔間,外邊住了兩個宮女,都已經睡熟了,雪見就跟這個宮女,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然後虛掩住了那個小隔間的門。

  “你睡裡面,我睡外邊。要是來人了用被子蒙住也安全,還有,你可以放心睡,明早我早點醒了,叫你,你趕緊回去欒容華身邊,最好打著噴嚏,你就說那個雪見都快要暈倒了,還是你扶著回乾宸宮的。這樣,就能夠解釋,萬一你早上從這裡出去,有人看到你了。”

  這個宮女早就困得兩眼朦朧了,別說雪見說了什麼,她此時已經看不見雪見了,一頭栽倒在臥榻上,就呼呼睡了過去。

  雪見失笑,連忙幫她掖上被子,解下了綁在腿上的布條,雪見這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但是因為心裡面有事情,所以雪見睡得並不踏實,也害怕再惹上別的事端,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後,雪見就醒了過來,看著外邊青色的天空,推了推那個宮女。

  “別推我,我沒睡醒呢”這個宮女竟然有點起床氣,雪見又好氣,又好笑地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再不起來,欒容華要罰你了”

  這一遭果然好用,這個宮女立刻坐了起來,左顧右盼地,十分慌張。

  終於清醒了,她才知道是雪見在作弄自己,不過,也不可再耽擱下去,畢竟天要亮了,她也就不再耽擱,即刻離開了雪見的臥房。

  這件事情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單不說那個宮女回去後如何跟欒容華陳述此事,雪見還得去面對,接下來赫連胤的刁難。

  “這宮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波接著一波。”

  雪見揉了揉眉頭,將被褥疊好,梳洗了一番。其實,她還可以再睡會兒的,此時並沒有到了宮女們起來幹活的時間。但是雪見不行,她得起來想好今天的事情要怎麼辦。

  幸好當初在祈蘭城的時候,雪見跟皇甫醫館的大夫學了一些號脈的事情,而且也實踐了幾次,不然光是她在選修課上學的,根本不敢拿來用。

  所以,診脈不是重點,倘若蘭貴人真的有了身孕,那麼她肯定能夠診斷出來。

  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往來之間有一種迴旋前進的感覺,可以理解為流利脈。這是喜脈的特點,但是同時,也有跟喜脈類同的。比如,脈來滑數有力,應指突跳如豆,但搏動的部位較滑脈短小,故雲“如豆大,厥厥動搖”。其所主病為主驚,主痛。因為痛則陰陽不和,氣為血阻,驚則氣血紊亂,脈行躁動,故見動脈。

  也就是說,蘭貴人極有可能是動脈而非喜脈。

  赫連胤比雪見預想得還要快,他竟然天一亮就叫雪見過去,伺候他更衣,用膳,隨後,就說要一同去羅蘭宮去。

  雪見喟歎,這個赫連胤就見不到自己半點好,就這麼迫不及待要看到她是怎麼死了的。雪見還在腹誹,難不成他昨夜都沒有睡,就等著今日這齣戲麼“對了,小安子,你派人去太醫院,叫江御醫過來。”

  赫連胤好像唯恐天下不亂,好像要把所有當事人都叫齊全了,他好在這裡看這場好戲。

  雪見恨得牙根直癢癢,但是也只能夠靜默不語。

  她在祈禱,蘭貴人當真有了喜脈。不然,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來到了羅蘭宮,羅蘭宮的眾宮人都很訝異,為何大早上的皇上不去早朝,卻來到了這裡。

  但是,終究都是敢怒不敢言的,連忙跪下去給赫連胤行禮,同時都在你看我,我看你的,忍不住小聲兒嘀咕,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當蘭貴人看到了赫連胤的這個架勢的時候,也愣住了,她被宮人虛扶著手,慢步迎了上來,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赫連胤揮了揮手,道:“蘭兒平身吧,你的身子不方便,好好休養才是。”

  一席話聽得蘭貴人嬌紅了臉,伸出手去,緊緊地攥住了赫連胤欲攙扶她的手。

  一聲蘭兒,好一個鶼鰈情深啊雪見真是看夠了赫連胤的表裡不一。明明是他懷疑蘭貴人的龍嗣有異,但是表面上竟然能夠這麼平淡,甚至裝作對蘭貴人愛護有加的模樣,真的不知道他的大腦是怎麼運轉的。

  赫連胤跟蘭貴人都坐在了屏風床上,眾宮人都散去,只有雪見跟安公公,端立在一旁,不言語,等待赫連胤的命令。

  蘭貴人看了看雪見,眼神中迸射出不悅的訊息,她扭過頭,沖赫連胤撒嬌道:“皇上,你把這個臭丫頭帶來做什麼?”

  雪見喟歎,你作為皇上的後宮成員,大早上地看到皇上不去早朝卻來到你這裡,你就不應該問問為何嗎?竟然第一句話就是怨懟她這個偽情敵,還真的是太短視了。

  如此的蘭貴人,要怎麼跟欒容華鬥呢?雪見都替她擔心。即使她真的有了龍嗣,怕是也沒有機會母儀天下吧。

  “怎麼蘭兒討厭這個宮女?”赫連胤明知故問。

  蘭貴人撇撇嘴,道:“她不是那個蓄意要勾引皇上的宮女麼?皇上,知道她的歹意,為何還要留她在乾宸宮呢”

  蘭貴人時刻都擔心,雪見會在半夜抹上赫連胤的龍床。

  女人的嫉妒心,有的時候會無限地擴大,在範圍擴大的同時,也會衍生出許多假想敵,在皇宮後宮中的女人們心中,寧可錯枉,也不會放過一個漏網之魚。

  赫連胤挑眉,一臉難以置信地模樣:“蘭兒,你感覺她有那個資本勾引到我麼?”

  蘭貴人一愣,隨即嬌羞著說道:“皇上,那以您看,蘭兒跟那個丫頭,誰的模樣俊俏呢?”

  真的是夠了

  雪見微微捏著拳頭,雙眼都要迸射出火來。你們兩個鶼鰈情深,何必還帶著她啊嫌一個人諷刺沒有意思,所以連諷刺人的時候,也來個“夫妻雙雙”?

  雪見瞪著赫連胤,用眼睛在說:赫連胤,算你狠

  赫連胤用手輕撫著蘭貴人的髮絲,傾身去聞她的發香,可是眼角卻在看那個快要燃燒了的粉衣女子。

  她竟然真的生氣了。

  就在這個時候,江御醫到了,當看到赫連胤的時候,江御醫連忙跪下給赫連胤請安。

  “好,人都到齊了,雪見,你去給蘭兒把脈吧。”

  赫連胤輕鬆地一席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石化了。



  第一零八章:綠冠

  雪見知道,赫連胤想要知道蘭貴人有孕這件事情的真相,偏偏讓她來當這個替罪的羔羊,抑或,他就是有意要看雪見出醜,即使雪見日後能夠去太醫院做醫女,但是也已經埋下了禍根,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平。

  但是雪見想不通,這麼做對赫連胤有什麼好處?如果是有點智商的人都應該知道了,無論是展宇還是洛宸,兩個人都跟雪見的愛情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思索了半天,雪見只得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帶著微笑,朝蘭貴人走去。

  此時,赫連胤就落坐在屏風床的另外一端,喝著花茶,一直在那吹啊吹的,好像茶有多燙似地,擔憂得那個送茶上來的小宮女臉一直白著,生怕茶燙到了皇上,下一刻,她的腦袋就搬家了。

  伴君如伴虎啊

  雪見想不通,自古帝王都是這般,為何所有的人還是趨勢若無地來靠近他,巴結他,迎合他?

  權跟利都是一把刀,會看得人眼冒金星或者桃心,同時,也會令人心驚肉跳。

  已經有人端了繡著蘭花的軟墊子,放在了小茶几上,蘭貴人把皓腕輕輕地放在了上面,一臉嫌棄跟厭惡地看著雪見。

  她不相信雪見會把脈。

  同時,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甚至連赫連胤也是有點期待。

  赫連胤期待從這個平凡的女子身上,發現一些不平凡的地方,這樣子,才能夠解釋,當初為何展宇跟洛宸兩個人都對她如此執著。當然了,赫連胤清楚,並非兩個人都是衷情與她,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更是令他對她刮目相看了。

  因為是赫連胤發話,蘭貴人即使不喜歡雪見,但是還是把手伸了出來。不過,目光極其不友善。

  同時,那個一直低頭在一邊端立的江御醫,額頭上面的汗都下來了。

  他沒有忘記,正是眼前這個正在給蘭貴人把脈的宮女,在昨天,還涼涼地對他說了那句話,莫非,她是皇上的人?

  越是這麼想,江御醫就心驚肉跳的。想不到他行得了萬年船,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太醫院無事,今日要毀在了一個小丫頭手上了?

  這麼想著,江御醫的冷汗都流了下來。

  而雪見已經開始給蘭貴人診脈,就是當初那個大夫教她的一樣,這個脈相

  雪見抬頭,看到眾人都在看著她,赫連胤的眼神中寫滿了探究,蘭貴人的眼神中寫滿了不耐煩,而江御醫的眼神中,寫滿了擔憂。

  安公公,也是在看著雪見,雖然,他是在場最不名所以的一個人了。

  “怎樣?”赫連胤唯恐天下不亂,直接問出了口。

  雪見十分淡定地收回了手,然後退回到一邊,低眉垂眼地說道:“蘭貴人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正是身子嬌弱的時候,容易小產,所以要極其小心。”

  “皇上,江御醫不是都給我把過脈了麼,何必讓這個丫頭來多此一舉”蘭貴人不名所以,眼中都是嫌棄。

  雪見不說話,低眉垂眼地,看著地上的大理石地面。

  那廂,江御醫長舒了一口氣,他有點感激地看了看雪見,但是心中還有猶豫。如此看來,蘭貴人的喜脈應該沒有問題了。

  但是,為何皇上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那個給蘭貴人把脈的小宮女呢?

  赫連胤突的一笑,道:“朕宮裡的這個小宮女說她會把脈,所以朕就讓她來試試。時間不早了,朕得去早朝了。”

  說罷,他就起身離開。

  聽到赫連胤說早朝這件事情,蘭貴人才如夢初醒,連忙說道:“臣妾恭送皇上。”

  赫連胤微笑著起身,路過雪見身邊的時候,略含深意地看了雪見一眼。轉而,大踏步朝門外走去。

  安公公連忙跟上,他看到雪見還愣著,連忙拉了她一把,一起追赫連胤的步子去了。

  只留下屋子裡面,糊裡糊塗的眾人,自是不提。

  都什麼時辰了,上什麼早朝。雪見嗤笑著看著前邊俊朗男子的背影,總是感覺,蘭貴人有了身孕,為何他這麼失望呢?

  真是搞不懂,難不成,這個男人不喜歡有孩子麼?

  雪見腹誹著,但是也不言語,只是赫連胤的步子很快,雪見差點有點跟不上。

  其實雪見想要回去幹活的,但是如今赫連胤一直不說話,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也只好跟在安公公地後邊,一直尾隨著赫連胤。

  一個守在禦書房外邊的小太監看到赫連胤回來,連忙上前,小聲道:“皇上,玨王爺求見。”

  “不見”

  雪見一愣,玨王爺不就是洛宸嗎?這個時候,赫連胤氣得七竅生煙的時候他來,還不是找釘子麼真希望他不是因為自己的事情。

  不過,赫連胤既然已經那麼說了,今天洛宸也見不到怒火中的某人了,雪見又放下心來。

  所有人都默默地跟著赫連胤進了禦書房,如履薄冰的,都不知道赫連胤此時臉上的怒氣從何而來,更是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的腦袋會不會掉。

  過了一會兒,赫連胤將手中的奏摺一扔,怒吼了一聲:“都滾出去”

  好吧,雪見當他是要當父親之前的焦慮症好了,此時赫連胤讓他們滾,雪見也樂得立刻離開,誰也不想跟一個馬上要抓狂的老虎呆在一起。

  錦然姑姑那句話說得對,在這個宮中,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就當雪見剛轉過身,還沒跟上安公公等人的腳步的時候,暴君又發了話。

  “雪見你留下。”

  雪見身子頓住,恨得咬牙切齒地,包括安公公在內的太監們,只好朝雪見報以同情得目光,然後,以及其迅速地速度,離開了禦書房。

  深吸一口氣,雪見轉過身,來到了赫連胤的跟前,低眉垂眼地,一句話也不說。

  “去給我沖一壺菊花茶。”

  “是。”這人還挺理智,知道自己火氣大,得降火了。雪見心裡面猜度著,就轉身出了禦書房。

  看到雪見出來,安公公連忙上前,上下打量下,看到雪見毫髮無損的時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雪見被安公公的模樣逗樂了。

  “安公公,難不成皇上會吃了我?”

  安公公歎了一口氣,“雪見啊,你剛來乾宸宮不久,還不知道皇上的脾氣。皇上輕易不發火的,但是一發火起來,一定會流血。”

  “誰流血?”雪見下意識地問道。

  安公公搖了搖,無奈地說道:“當然是在他身邊的人了啊。”所以,當皇上開口讓雪見留下的時候,安公公眾人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這個變態皇上,還真有暴力傾向啊

  雪見身子一冷,鎮定地問道:“上一次的流血事件,是怎麼樣?”

  最起碼,她想要知道程度如何,屆時,為自己可能達到幾級傷殘,好有個心理準備。

  “上一次是敬事房的小浩子,頭上的疤痕,有碗口那麼粗、、、、、、”安公公看到雪見白了臉,連忙說道:“不過你現在好好地出來了,那就沒事了,萬事都有意外嘛。”

  “皇上讓我去給他泡一壺茶。”

  “天吶那你還杵在這裡作甚,趕緊去了啊”安公公臉色一白,推了雪見一把,恨不得立刻將雪見送到廚房一般。

  今日皇上的怒火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來勢洶洶,不容小覷啊。

  安公公開始為雪見擔憂了,倘若皇上的怒火升級了,那麼雪見那丫頭還能不能活著走出禦書房,都是一個問題了。

  等到雪見給赫連胤沏好茶的時候,赫連胤目光如注地看著雪見,彷彿,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同時,雪見就在想,上一次的赫連胤是用什麼東西,將小太監的頭打出碗口粗那麼大的洞呢?

  一扭頭,看到了案上的東西,碗口粗那麼大——雪見一驚,該不是玉璽吧“你是不是先去采了菊花,然後晾乾,再去燒水,然後才泡的茶?”

  聽到赫連胤這麼說,雪見一臉平靜地說道:“皇上,你想刁難雪見,不用這麼山路十八彎。”

  “我刁難你?”赫連胤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同時,那茶碗也飛了出去。

  不過,目的地不是雪見,而是大理石。茶碗跌得四分五裂,這個場景令雪見倍感熟悉。

  甩巴掌,摔茶碗,雪見在暗自記下,這宮中的貴人們,到底都有多少嬌氣的怪癖。

  “你不怕我殺了你麼”

  雪見鎮定地看著有點失態了的赫連胤,一字一頓地說道:“倘若皇上想要殺了雪見,雪見絕沒有活的機會。”

  赫連胤一愣,看著眼前自若的纖細女子,眉頭一皺。

  “蘭兒真的有了身孕?並且是兩個月了?”

  原來是這件事情。雪見點了點頭,道:“是兩個月到三個月的樣子,雪見也不大確定。”

  赫連胤突然笑了起來,他一邊笑著,一邊拿起了茶壺,直接飲茶。

  雪見看了看地上茶碗的殘片,輕聲說道:“皇上,奴婢去再拿一個茶碗來。”

  “兩個月前,朕不在皇宮。”

  雪見剛走到門口的步子,突然頓了一下,她不清楚為何赫連胤會跟自己說這件事情,但是,她也確定自己此時不應該回頭。

  一推門,雪見就走了出去,去給赫連胤拿新的茶碗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5 09:06 PM

 第一零九章:歸來

  見到雪見再度出來,安公公連忙上下打量著雪見,看到她依舊毫髮無損的時候,才將那顆提著的心放進了肚子中。

  “雪見啊,皇上剛才沒有打你吧?”看到雪見搖了搖頭,安公公依舊不解,“那為何剛才聽到一陣奇怪的響聲呢?”

  雪見舉起手中的瓷碗碎片,無奈皺眉。安公公低頭一看,原來是一片殘片將雪見的手割破了,殷殷地鮮血蔓延到了雪白色的手帕上,彷彿妖豔的彼岸花。

  “我去給皇上再拿一個茶碗來。”

  “哎呀,雪見,你的手都流血了啊小林子,你快去拿個茶碗來。雪見,你還是先包紮一下手上的傷吧。”

  其實傷口不大,但是一直在流血,雪見一聽到安公公這麼說,連忙點頭。她想起了自己房中有那天小婉送過來的紗布等,就連忙折回去包紮,等到她回來後,就看到了一個小太監在那候著,但是沒有看到安公公。

  “雪見,皇上已經不在禦書房了。”

  雪見默然,其實,在回去包紮傷口的時候,就在想,赫連胤那麼一個高傲的男人,被戴了綠帽子,竟然只是躲起來才能夠發火,怎麼想來,都感覺他很可憐。

  即使位高權重又如何?即使他擁有整個天下,又如何?終究逃不過男歡女愛,傷情別離。

  不過雪見又黯然了,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男人,會令蘭貴人背叛赫連胤呢?還有,雖然雪見才跟蘭貴人接觸了幾日,但是感覺她應該是一個沒有多少心機的女人,而且,她應該也是愛著赫連胤的,還有,看她今日的表現,一點都不像是出軌的模樣啊還有,就是赫連胤的表現。他,好像沒有必要把自己這件醜事,告訴她吧他們,好像還沒有熟稔到無話不談的境地吧。

  看到雪見一直低頭沉思,小太監連忙補了一句,道:“雪見,皇上說了,你手受傷了,今天就先回去乾宸宮呆著,明日,他會安排你回太醫院的事情。”

  雪見一愣,原來,他還記得太醫院這件事情啊同時,雪見更驚訝,剛才他在盛怒中,竟然看到了她拾地上的碎片的時候,劃傷了手指?

  在乾宸宮呆了一天,雪見也草草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整整一天,外邊也沒有傳來關於羅蘭宮的事情。

  想必,赫連胤暫時不會對蘭貴人怎麼樣,也或許,他想要找出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吧。

  皇上的女人都敢動,這個世界還真是挺瘋狂的。

  雪見手指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結了結疤,不過不大顯眼。雪見的細軟很少,她從一個地方顛簸到了另外一個地方,而這一次去太醫院,已經是第二次了,也不知道會逗留多久,所以,此時的雪見除了一直帶著娘的那枚朱釵外,就是幾件隨身衣物而已。

  “雪見姐姐”

  突然一個粉色的影子撞了進來,好像飛舞的小蝶一般。

  雪見笑道:“小婉,還是這麼孩子氣,小心點,這裡可是乾宸宮,皇上的地方,要收斂點兒。”

  雪見可不想這個時候誰會來尋了小婉的不是,來欺負她。才在宮中呆了幾日,雪見就開始如履薄冰了。

  沒有辦法,想要活下去,找到爹的消息,她只能夠讓自己慢慢變得能屈能伸。

  以前看過那些穿越的電視劇抑或小說,穿越過去的人會對著皇上大喊大叫,末了,皇上還會摸著下巴,嘖嘖地讚歎,如此有性格的女子,真是世間少有。

  雪見想,事實才不是那麼回事,倘若她敢那麼對赫連胤說話,下一刻,赫連胤會毫不猶豫地扭斷她的脖子。

  或者會叫人把她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才作罷。

  雪見相信,赫連胤做得出來的。

  其實,在禦書房雪見第一次給赫連胤端茶的時候,赫連胤丟出去的茶杯,應該是想要砸雪見,但是,怎奈,偏了那麼一點。不知道是在那一刻,赫連胤一時起了善心,還是雪見太過於鎮定的神色,令他猶豫了。

  總之,偏了那麼一點,才不至於令雪見步上那個小太監的後塵。

  “雪見姐姐,小婉聽到你要回到太醫院了,所乙太開心了”小婉興奮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雪見的手上,隨即,急切地說道:“雪見姐姐,你受傷了?不礙事吧?”

  “不礙事,不礙事的。”雪見突然想起來那個小太監的話來,他說赫連胤會安排她回去太醫院,那麼,此時他人正在太醫院麼?

  果然,小婉立刻歡愉地說道:“雪見姐姐,咱們快些回到太醫院去吧,皇上還在那呢,你得回去謝恩啊”

  雪見一愣,轉而,只好無奈地笑了笑,隨著小婉朝太醫院走去。

  在半路上,竟然遇到了被一群宮人簇擁著的欒容華,正前往羅蘭宮的方向。雪見連忙拉著小婉,給欒容華請安。

  “給欒容華請安。”

  欒容華都沒有看跪在地上的雪見跟小婉,疾步朝羅蘭宮走去。同時,她身邊的宮女還捧了一個什麼東西,正嫋嫋地散發著一股子幽香。另外一個宮女的手中,還端了一個小盤子,裡面好像放著幾個小盒子。

  那個端著小盤子的宮女,正是那日在雪見臥房中睡了一晚的宮女,她也只是匆匆看了雪見一眼,連忙跟上了那群人的腳步。

  “這麼快就開始動手了,欒容華還真沉不住氣,看來,我還高估她了。”

  聽到雪見嘖嘖感慨著,小婉一臉的不名所以,道:“雪見姐姐,你在說什麼呢?”

  “沒事,我們快些去太醫院吧。”

  等到雪見跟小婉回到太醫院的時候,赫連胤竟然已經走了。雪見又恍惚了一會兒,驕傲的赫連胤到底會怎麼處理蘭貴人有孕這件事情呢?

  他不會偉大到,替別人養兒子吧

  不過,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尤其又是男人,尤其又是一國之君,這樣子的事情,赫連胤會強壓下去,暫時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只能夠說,也很不容易吧。

  “雪見,你的手怎麼了?”竟然是展宇的聲音。

  雪見抬頭,微微笑道:“沒事,只是被茶碗的碎片劃破了,流了點血而已。”

  “還是去好好清洗下,塗點藥再包紮,以免破傷風。”

  雪見點頭。

  再度回到這太醫院,雪見還是有點擔憂,赫連胤會不會突然變卦,然後再把她弄到什麼地方去。或許哪一天,他會一時興起,把她給調到哪個妃嬪的宮中也說不一定。

  不過,遠的事情雪見就不去想了。既然回來了,就要抓緊時機,尋找爹的下落。

  雪見這一次是做了中規中矩的醫女,跟小婉等人住在一起,吃在一起,一切都是集體行動。

  玳瑁等人看到雪見轉了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太醫院,十分地不解,後來,就從乾宸宮中,穿了一些小道消息出來,說雪見在給蘭貴人看病的時候,立了大功,所以皇上才會特許雪見回到太醫院來。

  連翹還是跟雪見若即若離的,好像是從來都不認識一般。雪見知道,在她的心裡面,還留有當初在皇甫家大院發生事情的陰影。

  此外,傳言為太醫院的江御醫親眼所見,並且證實了的,自此,別人也不敢再有什麼疑問。

  雪見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笑了半天,都忘記換表情。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是卻一下子成了這樣子的人物,難不成,是因為赫連胤那日後悔跟自己說了那件事,所以想要給雪見一點好處,來堵住她的嘴。

  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雪見知道,赫連胤想要她閉嘴,其實有個更好的法子,可以說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而且,這個法子赫連胤想用,什麼時候都可以,並且,輕鬆無比。

  雪見正在那裡翻看著醫書,同時,她已經走遍了太醫院的每個角落,甚至,所有御醫太醫醫士的名字,她都私下裡打聽過。

  都沒有皇甫陽三個字。

  雪見不免有點失落。

  真的可以將一個人抹殺得這麼徹底麼?雪見暗想,如果太醫院裡面的御醫太醫之類的犯過錯,那麼,在一個地方一定有記錄。這個記錄會詳細地記下來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獲罪那個人最後的結果。

  是生,還是死。

  如果前邊所有的結果都沒有疑惑,就比如大伯父他們,還有桑寄生所說,開始的時候,爹是在天牢中的。

  那麼,爹現在人又去了哪裡?

  雪見蹙眉。

  既然四堂哥跟洛宸都沒有在天牢還有刑部找到關於爹的線索,那麼,要去哪裡找呢?

  “雪見?雪見?”

  雪見的思緒被一個聲音打斷,她抬頭,看到了洛宸灼灼的笑容。

  雪見感覺有點頭疼。

  自打她回到太醫院後,洛宸竟然隔幾日就來太醫院報導。他說害怕展宇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特地來監視。

  雪見很想罵人。也不知道這洛宸到底吃錯了什麼藥。他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那番話。

  他說,雪見,你遲早會知道我不是在玩笑,如今,你人在這裡,我強迫或者不強迫,你都會在這裡,所以,與其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我們倒是可以慢慢培養感情。

  他說,雪見,你相信或者不相信,我的心就在那裡,海可枯石可爛,有些事情,一定經歷過,你才會相信。



  第一一零章:醫士

  “十三王爺,您很閑麼?如果太清閒,那就去忙忙國家大事,替皇上分分憂,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雪見眉毛輕輕揚起,瞥見了不遠處那幾個聽到洛宸說話的醫女,正在掩嘴嬌笑著,含羞帶怯地,不用猜都知道她們心裡面裝著什麼。

  洛宸對於雪見的話,不以為意,正經八經地說道:“我這不是正在處理人生大事麼後方安穩了,才能夠去協助皇上處理國家大事”

  雪見感覺嗤之以鼻。

  “十三王爺,打從雪見認識您,好像就沒見您處理過正事。”還人生大事?虧他想得出來。

  “你還記得咱們的初識?”洛宸揚眉一笑,俊朗的五官因為那滿臉的笑意,都生動了起來。

  雪見別過頭去,不理會他。暗自腹誹,他還好意思提在大青山的事情。拜他十三王爺所賜,雪見差點都沒命了。

  看到雪見又不搭理自己了,洛宸轉過去,看著雪見說道,“七殺命案那次,應該算是正經事吧”

  雪見聳聳肩,道:“那也不是你處理的。”

  洛宸終於蔫了,坐在雪見的身畔,看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醫書,突然想起,兩個人在自打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最近,白荷還一直說,為何最近他這麼喜歡往宮裡跑了,不是今天肩膀疼,就是明天小腿酸。不用太醫去給他看病,竟然親自前來,誰都知道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可是,偏偏洛宸知道了,倘若他這個時候再逼急了,指不定又會出現什麼風波,他現在就在安靜地等待雪見找她的爹,等到雪見找到了她爹後,就

  “雪見,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洛宸瀟灑地一笑,轉而就走了出去。

  雪見看著他的背影,愣了片刻。末了,只能歎了一口氣。

  在太醫院做醫女,每天不過是掃掃地,或者擦擦灰,去收拾整理下那些草藥。在某種程度上,跟護士差不多。

  可是,醫院的護士有的時候還給病人輸液扎針的。可是這裡的醫女,卻連給別人把脈的資格都沒有。

  只有醫士以上職位的人,才能夠去給那些王孫貴胄看病。就算是後宮的妃嬪們要看病,也只能夠讓那些御醫太醫選線診脈。

  上一次,是真的蘭貴人的脈相沒有問題,真的是喜脈。不然,江御醫可就要倒大黴了。

  能夠進入太醫院的醫女,都是經過嚴格審查。但是,成為醫女了,在某種程度上,跟太醫院還是沒有太大的關係,就好像是太醫院的一種裝飾一般。

  在太醫院中,分為肄業者,醫士,太醫,御醫四個等級。越往上等級,人越少。而只有醫士以上級別的人,才能夠給王孫貴胄看病。御醫,太醫,才能夠給皇族中人以及後宮嬪妃看病。

  就算是展宇,也不能夠給皇族中人看病。這其中的分層,十分嚴重。

  每一級的晉升,都需要考試。並且,是每三年才舉行一次的考試。今年,馬上就要進行肄業者晉升醫士考試,還有醫士晉升太醫考試了。

  本來,這沒有雪見任何事情,而雪見也一心在尋找爹的下落。可是,那天展宇在雪見的身邊,不經意提了晉升考試後,雪見的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想法。

  如果她考上了醫士,那麼,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接觸那些太醫御醫了吧雪見問過展宇,認識皇甫陽嗎?因為按照時間,展宇只是說,在他上一次的晉升考試的時候,見過皇甫陽。打那之後,就沒有見過他了。

  那麼,是三年前了?當雪見這麼問展宇的時候,展宇感覺很為難,搖了搖頭,道:六年前。

  展宇說,六年前他參加完肄業者晉升醫士考試,但是沒過,就是因為皇甫陽給他出了一個很難的問題。而後,又過了三年後的考試,他才過,成為醫士。如今,他要進行醫士晉升太醫的考試了。

  雪見一直不明白一個事情,自打她穿越到這裡之前,爹皇甫陽一直在京城嗎?不過,看娘的樣子,應該是在祈蘭城生活了很久了,那麼,爹到底在京城呆了多久?

  關於這件事,雪見一直不敢問娘,害怕惹起她的眼淚。只是問了大堂哥皇甫玄參一次,大堂哥說,其實三叔不經常在家,他以前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呆在京城,只是每年回來幾次。到了後來,就直接回來了。

  那就是雪見穿越過來後,一起跟皇甫陽還有微娘在一起的兩年多的時間,而後,就發生了那件事情,皇甫陽被抓走了。

  感覺其中總有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到底哪裡奇怪,雪見一時間還說不清楚。

  思緒飄蕩回來,雪見知道,此時她已經沒有任何後路可退,只有繼續往前走了。

  也不知道為何,越是往前走,不知道的東西越多,一種恐慌在雪見的胸中,慢慢地蔓延著。就好像藤蔓攀爬在牆上,努力尋找自己追求的東西一樣。

  “我可以參加醫士的考試嗎?”

  當時,雪見目光炯炯地看著展宇,倒是展宇驚呆了,他一直沉浸在當初皇甫御醫刁難自己的那道題中,一聽見雪見這麼說,直接緘默了。

  “從來沒有醫女參加醫士考試的。而且,自古以來,也沒有醫女成為醫士,然後繼續晉升的。”

  聽到展宇認真地回答後,雪見反問:“有明確規定,說醫女不可以參加醫士考試嗎?”

  展宇搖了搖頭,道,“這倒沒有。”

  繼續翻著書,雪見想起那日後展宇的表情後,嘴角不自覺往上翹起。

  展宇竟然支持雪見去考醫士,在雪見幫他寫了幾張紙的藥膳搭配配方之後。同時,展宇不但拿了很多醫書來給雪見看,還建議她先去跟皇上稟明一下,然後,再去考醫士的事情。

  如果真的當了醫士,那麼,就有許多時間可以跟那些太醫御醫呆在一起。因為現在作為醫女的雪見,並不能夠經常看到那些太醫御醫,一旦看到了,他們也只是會吩咐雪見做事情,如果雪見想要問他們,關於爹的事情,一張口,就會被對方打斷。

  繼而,又是吩咐她去做事情,然後人就走了,去忙別的事情了。

  在某種程度上,醫女甚至就是太醫院的打下手的人,是地位最低的人。太醫院所有的人,甚至那些被舉薦來的肄業者,也都可以隨意差遣醫女。

  刑部沒有爹犯罪的記錄,聽說那本有爹的相關罪行的記錄冊子,已經丟失許久了。一些刑部的官員還因為此時,被牽連獲罪了。而內務府也沒有這方面的記錄,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一切都抹煞了。

  “看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雪見自言自語道,她看了看身畔是展宇拿來的醫書:《內經》、《本草綱目》、《傷寒論》、《金匱要略》以及《醫宗金鑒》,雪見就感覺有點頭大。醫士的考試可是比醫女的選拔要嚴格得多得多,而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否考上。

  畢竟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還得去找赫連胤交涉一下,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雪見有點不願意去見他。

  因為如果赫連胤答應了雪見可以參加醫士的考試的話,那麼,別人就不敢有什麼異議了。即使當初有規定說,不許女子考醫士,但是,那規定也是皇家定的,這天下都是他赫連家的,改個條件,能者便考,也不是沒有道理。

  更何況,雪見感覺自己有一個優勢的地方,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御醫都比擬不過。

  不過。雪見也不知道赫連胤是怎麼解決自己的綠帽子問題了,但是一直到今日,一直沒有聽到羅蘭宮有什麼別的事情傳來,就是欒容華那裡也沒有任何動靜。

  那日欒容華往羅蘭宮送的東西,沒有事情?雪見不相信。

  一切的一切,都十分地風平浪靜,就好像事實真的如表像這般,天下太平。可是,掩藏在太平之下的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動,都在尋找契機,抑或,等待著某個最佳時機。

  本來,赫連胤被誰帶了綠帽子,跟雪見無關。欒容華要怎麼害蘭貴人,也跟雪見無關。但是,如今雪見卻得必須去見一次赫連胤,並且求他答應允許她考醫士,卻不想,正是因為這次不得不見的見面,令雪見捲入了她一直想要躲避的宮鬥之中。

  而且,夜幕降臨之時,在雪見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去見赫連胤之時,焦急地安公公竟然出現在了太醫院的門口。

  安公公親自來太醫院,莫非皇上病了?

  眾人都焦急萬分,更有人專門去叫了現在還在太醫院的御醫來。

  “安公公,怎的這麼著急?到底發生了何事?”展宇蹙眉,但是他卻不能夠問皇上害了什麼病,因為那樣子是大不敬。

  其實眾人心中的想法也差不多,安公公到來,那麼,一定是皇上宣御醫了。

  但是,大家都是敢想,不敢言。

  安公公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才急急地說道:“是蘭貴人,蘭貴人出事了快,你們快跟雜家去羅蘭宮。對了,雪見那丫頭呢?皇上讓她也去”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1:17 PM

  第一一一章:中毒(上)

  原來是蘭貴人出事了,那麼,是欒容華送的東西出了問題嗎?

  雪見跟眾人站在後邊,遠遠地看著那些太醫御醫們,準備著一起去羅蘭宮。就在這個關口,安公公竟然又叫了雪見的名字,眾人都回過頭來看人群中的雪見。

  一下子雪見成了眾人視線的焦點。

  “雪見,你個丫頭,還愣在那裡作甚,人命關天的大事情啊”安公公一邊跺腳,連忙踩著蓮花步來到雪見跟前,拉著雪見就往外邊走。

  展宇看到這種情況一愣,因為他沒有資格同去羅蘭宮,所以只好跟剩下的人,目送著雪見眾人離開。

  “為什麼皇上這麼看重雪見啊?上次就聽說,是因為雪見給蘭貴人看了病,所以皇上才破格讓她回來的。”

  “就是就是。看來,這個雪見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了,不但能夠讓皇上欽點,同時,你沒看到麼,十三王爺一來就找雪見,但是雪見好像高傲得不願意搭理十三王爺呢”

  “那是欲拒還迎吧”

  展宇回過頭,瞪了這些醫女們一眼,她們連忙做散,不敢在那多言語了。

  不過,同樣的疑惑也在展宇的心中。為什麼雪見一直問皇甫陽的事情?為什麼雪見要來到皇宮呢?

  她有什麼非來不可的理由嗎?

  因為展宇感覺,看著雪見的模樣,應該跟那些有著非分只想的醫女們的目的不同,她應該不是想要用太醫院為一個踏板,然後試圖飛黃騰達的。

  一來,她拒絕了十三王爺不說,二來,能夠在乾宸宮不是已經接近了皇上嗎?那為何她還要拼命回到太醫院呢?

  所以,一開始,她的目標就是太醫院

  那邊的雪見,心裡面有點忐忑地跟在安公公地身後,不知道羅蘭宮的情況如何了。難不成欒容華已經下手了?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日欒容華給蘭貴人送的東西裡面有異的話,那她也太大膽,以及不明智了吧。

  正巧江御醫走在了雪見跟安公公的身後,他看著前邊那個穿著粉衣的醫女,眉頭一皺。這一次,他倒是要清楚地看看,這個丫頭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何會令皇上刮目相看雪見很意外,許多妃嬪竟然都圍在了羅蘭宮的門口,其中有眼熟的,也有根本都沒見過的。但是總地來說,也就四五個人,想來,這些都是赫連胤的妃嬪了吧。

  欒容華站在首位,看著雪見,眼神一冷,令雪見無端地感覺身子一抖,打了一個冷戰。

  雪見隨著安公公眾人走了進去,一看到裡面的情景,頓時傻掉了。

  這個場景似成相識,當初在羊城二伯父家的時候,雪見就看到二伯母犯病。此時蘭貴人痛苦地躺在臥榻上,而一旁正站著焦急的赫連胤雪見眼睜睜地看著蘭貴人的呼吸淺快症狀越來越明顯,那黑紫的臉色,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大蒜味道,隨即開口說道:“她中的是砒霜之毒”

  眾人頓時愣住,那些御醫也沒有辦法上前,只好在那杵著,甚至都拿出了紅線。

  雪見冷笑。

  怪不得後宮之中,有那麼多的女子死于靜默。這樣子的醫療狀況,寧可讓她們死,也不可讓她們跟別的男人有肢體接觸,怎麼想,都感覺有點匪夷所思。

  隨即,雪見又跟在羊城一般,吩咐這些人去做那些準備。同時,也對赫連胤說道:“太醫院禦藥房藥品應該很豐富吧,希望儘快準備解毒之藥,雪見的法子,只能夠緩解。”

  赫連胤一愣,想到,這雪見竟然不用把脈就知道蘭兒中了何毒,未免有點太神了。所以,他只是沉思了片刻,就對那些在屏風後邊的太醫御醫們說道:“還不快去準備”

  眾御醫都一愣,沒想到今日要聽從一個黃毛丫頭指派,臉上有點掛不住。但是,皇上都發話了,他們也不敢不從,即刻下去忙別的了。

  不一會兒,雪見要的鹽水跟燒焦的饅頭都拿來了,介於蘭貴人有孕在身,雪見讓她嘔吐的時候,也是加倍小心。

  雪見半跪在蘭貴人的臥榻前,絲毫不介意蘭貴人嘔吐出來的那些污濁之物,一邊的宮女都掩住了嘴巴跟鼻子,表情都十分古怪。

  赫連胤目不轉睛地看著雪見,突然發現她好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一般。如此認真的她是赫連胤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很快,有湯藥煎制好了,此時蘭貴人的臉上已經漸漸好轉了,雪見服侍著她把湯藥如數喝下後,就囑咐一邊的宮女把這裡處理下,同時,撒上一些水。

  雪見給蘭貴人再次把脈後,才終於放下心來。幸好發現的及時,不然,別說是蘭貴人腹中的胎兒,就連蘭貴人也命不保以。

  一想到蘭貴人腹中的龍嗣,雪見突然想起來了赫連胤,下意識地扭頭朝他看了過去,正巧,赫連胤此時也正在看雪見,目光凜冽,蘊含了探究的同時,竟然還藏了一種笑意。

  雪見連忙轉過頭去,在水盆中清洗了一下手。

  “雪見,蘭兒現在如何了?”其實,看著蘭貴人的模樣,赫連胤應該知道,她已經脫離了危險,同時在雪見給蘭貴人號脈之後,臉上放鬆的表情,就應該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沒有事情。

  一想到那個孩子,赫連胤的眉頭又一皺。

  “回皇上的話,蘭貴人暫時脫離了危險,不過身子太弱了,需要好好補養一下。待會子雪見寫幾個方子湯羹,是補養蘭貴人的身子還有她腹中的孩子的,讓禦膳房給蘭貴人做了吃了,會更好點。”

  赫連胤點頭,說道:“都出去吧,讓蘭兒休息下。”

  只留了兩個宮女在那伺候著蘭貴人,剩下的一干人等都出了蘭貴人的臥房,來到了前廳雪見一看到這滿屋子的人,以及外邊一直站著的那些妃嬪,就知道,定然是跟在羊城的時候一樣,得探知蘭貴人中毒的緣由了。

  其實,雪見還擔憂,雖然此時看蘭貴人的喜脈無礙,但是卻保不住,孩子是否已經受到了毒的侵害,至於這點,雪見只好等到沒有人了的時候,再單獨跟赫連胤說了。

  這一次,雪見想,她是否應該跟那些御醫們一樣,識相點,自己離開呢?就好比當初在羊城的時候一般。

  “皇上——”

  “雪見,你留下來。”

  赫連胤逕自打斷了雪見的話,隨後,就對眾寒蟬若禁的宮人們,冷聲說道:“為何蘭兒會突然中了砒霜之毒?在宮中,應該沒有這等東西吧如若你們不從實招來,我把你們一個一個每人都打一百大板,扔進亂葬崗去”

  雪見看到赫連胤微怒的模樣,感覺到,這個蘭貴人在赫連胤的心中地位不輕啊。雖然這麼想想,心裡有點怪異的感覺,不過,一看到那些宮女都被赫連胤嚇白了臉,跪倒一片的時候,才覺醒,這個男人,應該是在把某種憤怒轉移了。

  “求皇上饒命啊奴婢們是真的不知道,為何蘭貴人突然就中毒了,這幾天都好好的,沒有任何異常啊”

  一個宮女一邊哭著,一邊說著。

  其實,雪見端立在一邊,也很想提醒赫連胤,萬萬不能夠將蘭貴人身邊所有的人都換掉,如此一來,蘭貴人會更危險了“那這幾日,有沒有誰來看過蘭兒?”赫連胤沉聲問道。

  雪見突然想起來,幾日前跟欒容華撞到一起的時候了,莫非是欒容華送了什麼東西給蘭貴人?

  “這幾日,許多小主們都來了啊,而且,她們都送了蘭貴人東西。”一個宮女壯著膽子說道。

  雪見一愣,難道,莫非不是欒容華,下毒的另有其人?



  第一一二章:中毒(下)

  “小安子,你去把所有小主們給蘭兒送的東西,都拿到內務府檢查一下,速去速回。”

  安公公連忙領命,不過,他面露難色,又說道:“那皇上,外邊的小主們都還在那候著——”

  “就讓她們在外邊候著,什麼時候結果出來了,跟她們沒有任何干係的時候,再回去。”

  “是。”安公公領命走了出去,而廳中地上,依舊跪了一片的人。整個室內靜悄悄的,如果不身在其中,根本不能知道,這裡竟然有二十幾個人。

  地上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雪見跟幾個小太監端立在一邊,也一言不發,等待著赫連胤下命令。

  “來人,去拿文房四寶過來。雪見,你先把湯羹的方子寫出來,吩咐禦膳房去給蘭兒做去。”

  “是。”

  雪見看著一臉沉著的赫連胤,料想在最初得知蘭貴人有了身孕的時候,他的反應跟現在的反應一相稱,那活脫脫就是說明,蘭貴人腹中的孩子,應該是他的。一個即將做爹的人的喜跟怒,他都表現得淋漓盡致,倘若不是他對雪見說過那番話,雪見會真的被他騙住了。

  現如今,怕是所有人也不會懷疑到,蘭貴人腹中的孩子,不是赫連胤的吧。

  想想也是,無論如何,這等醜事,都不會輕易付出水面,只會爛在肚子裡面,抑或,爛在誰的心裡面。

  一想到赫連胤即使這個時候了,還對蘭貴人關切有佳,雪見想,在某種程度上,蘭貴人是幸福的。

  被那麼高傲的一個男人愛著寵著,怎麼不幸福呢?

  只是,幸福又簡單的蘭貴人,為何會劍走偏鋒,做了那等傻事呢?雪見不懂。

  很快,雪見寫好了專門給蘭貴人補身子的湯羹方子,就有小太監連忙拿了送到禦膳房去了。

  這個時候,安公公也回來了,他來到赫連胤的跟前,伏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很快,就看到赫連胤龍顏大怒。

  “來人,把陳婕妤帶進來你們都各忙各的去記住,倘若蘭兒再出什麼差池,你們的腦袋都不用要了”

  雪見一愣,怎麼又出來一個陳婕妤?那麼,這件事不是欒容華幹的了?而這個陳婕妤,又是誰?

  很快,屋子裡面的眾人都散去,唯唯諾諾地忙乎自己的事情了。而那個陳婕妤已經被叫了進來,聽說剩下的小主連忙紛紛離開了。

  那是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子,有著姣好的面容,不過此時,已經被嚇得一直在顫抖著,好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般。

  雪見還是不懂,倘若整件事情跟欒容華五官,那麼,剛才欒容華看自己那一眼,滿含了警告,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陳婕妤一進來,就哭著開始叫冤。

  “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哪裡會想要害蘭貴人呢?”

  “你是說,朕冤枉你?”

  “不不不,皇上,您一定要明察秋毫,臣妾有什麼理由去害蘭貴人啊還有,臣妾一直在自己的宮裡呆著,又怎麼來害蘭貴人呢?”

  “你送的東西”

  “可是,那東西明明是——”

  赫連胤沒等陳婕妤的話說完,就叫人將她拖了出去。

  可是,一直端立在一旁的雪見,還是沒有明白,陳婕妤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令蘭貴人中了毒。

  而她那沒有說完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蘭貴人也暫時無大礙了,一直叫屈的陳婕妤已經被拖了出去。赫連胤一揮手,就起身離開了羅蘭宮。

  “雪見,陪朕到御花園中走走。”

  赫連胤說完這句,已經大步朝前走去。雪見一愣,看到了一邊的安公公一直在使眼色,她也只好跟上了赫連胤的步子。

  赫連胤在前,後邊是雪見,再後邊是安公公以及另外幾個小太監。赫連胤不發話,誰也沒敢有什麼動靜兒。這麼一行六七個人,竟然都靜悄悄,看著情形,都有點詭異了。

  其實誰都知道,誰都沒有心情去看那園中開得正歡兒的菊花,鬥得正豔的月季。空中有不解風情的蝶兒,在那花間嬉戲,簡單的它們目標很明確,所以,只是那一朵怒放的花兒,就會令它們很愉悅。

  但是,一個人想要高興起來,就太難太難了。

  “你很想問我,陳婕妤是怎麼害的蘭貴人吧?”

  赫連胤突然發話,雪見一愣。她看了看身後已經停住腳步的安公公還有幾個小太監,面色平靜地說道:“皇上想說,雪見就聽。”

  赫連胤歎了一口氣,好像很無意地講述著:“陳婕妤把砒霜混入了一種敷臉的粉末中,送給了蘭兒。蘭兒不小心誤食了嘴邊的粉末,才會如此。”

  雪見微愣。

  赫連胤繼續說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女子希望自己皮膚白皙,都會用一些東西敷在臉上。”

  突然靈光一閃,雪見想起來,當初在羊城,二伯母中毒一事,竟然不了了之。莫非,情形也跟這次一樣麼?

  不過,用這種法子來敷臉,雪見有點替這群古代的女子們,感到悲哀。

  雪見詫異地看著赫連胤,看著他神色平靜地將一朵開得正鮮豔的花兒,摘下後,丟到了地上。

  “蘭兒腹中的孩子,如果受到了砒霜的影響,會怎樣?”

  雪見的身子突然冰冷了起來。前一刻,她還在感慨,赫連胤對蘭貴人的情深意重。可是此時,那種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裡面不斷地蔓延著。

  “輕則畸形,身殘有疾,重則死胎。”雪見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赫連胤此時的表情已經變幻成平日一樣,波瀾不驚,泰然的模樣。

  她感覺腳有點發軟。

  如果果真是他的關係,那麼,他又怎麼能夠確定,蘭貴人一定會誤食呢?

  雪見終於明白,當日在羊城,為何二伯父二伯母將這件事情壓了下去,因為如果傳出去,那砒霜本就是他們自己下的,只不過二伯母想要敷臉永葆青春而已,卻不想陰差陽錯誤食了一些,才會中毒,險些身亡。

  如今蘭貴人的道理同樣。陳婕妤拿了混有砒霜的粉末去給蘭貴人敷臉,但是卻被蘭貴人誤食後,中毒了。雪見想,倘若不是她緊急處理,等待那些御醫再懸線診脈,怕是蘭貴人要香消玉焚了。

  不,雪見可以給蘭貴人診脈,所以赫連胤才會叫雪見前來,那麼,是赫連胤不希望蘭貴人死,只是,希望她那腹中的孩子出事才對如此這般,雪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那陳婕妤是無辜的了。”雪見喃喃自語道。

  “她不無辜,只是朕幫她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已。”

  赫連胤說罷,轉過身,看著臉色略微發白的雪見,竟然笑了說了句:“你在太醫院呆著還習慣吧?”

  雪見抬頭,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赫連胤為何從蘭貴人中毒事件中,跳躍出來,竟然關心起她來了。

  這個男人好可怕。

  不過,雪見想到了要考醫士的事情,此時跟赫連胤說此事可能有點不妥,但是,她已經沒有再多的時間耽擱了,因為聽展宇說,晉級考試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皇上,雪見想要去考醫士,還請皇上恩准。”

  “你要考醫士?”赫連胤疑惑地皺起了劍眉。

  雪見點了點頭。

  其實,這段日子她想了許多,當初進宮的確是為了尋找父親的下落,但是同時,雪見似乎越來越為這後宮中的女子,感覺到不值。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自願來到這宮中的吧,但是,她們進來這裡,可謂真的九死一生。

  雪見記得,當初她還在讀書,選擇婦產科這專業的時候,就聽到教授說過,所有的醫學生在還沒有成為大夫之前,充其量只是算作是一個理論掌握者,因為醫生這碗飯,是年頭越久,才越吃香,就算是極其優秀的畢業生,也得經過一些歲月的洗禮,臨場的反應,N多經驗的累積,才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大夫。

  現在,雪見穿越到這古代,古代行醫跟現代行醫,可是有很大的差別,從雪見還在祈蘭城的時候,她就開始學習古代行醫治病的法子,無論是診脈還是抓藥等,都是在慢慢學習,慢慢進步中。

  那麼,如今雪見在這到處都佈滿了看不到的荊棘的皇宮中,有幸進入太醫院,並且能夠有機會去行醫,去給那些後宮的女子們治病,那她怎麼不珍惜這個機會呢?

  反正,她要在皇宮中,尋找爹的下落,既來之則安之,她不想再繼續坐以待斃,她要積極地面對這宮中深不可測的生活。

  “是的,皇上,雖然雪見聽聞,自古以來,並沒有女子成為醫士,乃至太醫御醫。但是,自古以來,卻有女子為官的先例。再者,這偌大後宮之中,不但妃嬪千百,宮人更是不計其數。一來,不能夠讓那些男御醫太醫們給她們直接看病,有肢體接觸,未免有傷大雅。二來,他們給女子看病時候,使用的懸線診脈,弊端頗多,並且名不副實,誤差甚多。所以,雪見才會斗膽有此想法,去考醫士,繼而再去考太醫御醫,這樣子,就可以給後宮的女子們看病了。”

  赫連胤看著眼前這個堅定的女子,十分詫異的是,為何她一直執著去太醫院,一直執著於醫。

  或許,他漸漸地發覺到了,這個女子的身上,的確有許多跟別的女子不同的地方。不過,是秉著要給後宮女子看病,而去考醫士的嗎?

  這麼說來,她很偉大了?事實怕不會如此吧。赫連胤清楚,一定有什麼特殊的緣由,在雪見的身後,但是,此時他問,她會說嗎?

  真是個奇怪的女子。

  不過,雪見的一句話,倒是說到了赫連胤的心裡面。倘若不是看中雪見可以即刻給蘭兒診脈,那麼這個法子,他是定然不會去用的。

  “那好,你去考吧。但是,我只但應你可以去考,但是考得上考不上,那要看你了。”

  雪見十分高興,她看到了赫連胤依舊看著遠方,一聯想到蘭貴人的事情後,心下一沉,欲言又止。

  有些話,她該說,但是有些話,她不該問。

  赫連胤轉過頭,看到雪見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淡然一笑:“是否你想要問,兩個月前,朕不在宮中,誰都應該知道,那麼,為何蘭兒還敢大膽做那件事情麼?”

  雪見默然。

  “皇上不想說,雪見便不問。”

  “只因,那幾日,他們都以為,朕在宮中。”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1:21 PM

  第一一三章:錯過

  晉升考試迫在眉睫,在得知皇上同意雪見考醫士後,展宇異常高興,他帶著雪見去了皇宮的藏書閣,反正他自己也得反復看那些醫書,准備考太醫了。同時,他還特意關照過,雪見可以不去做那些醫女的事情。

  不但展宇帶著雪見去了皇宮的藏書閣,還帶著她去請教李太醫。雪見看著那個德高望重的李太醫的時候,就想到了自己的爹。但是此時,卻並不是問這件事情的時候。

  當然,這麼開了特例,惹得一些醫女在背後嚼舌根,每每當小婉把誰誰誰又在背後說了雪見的壞話,告訴雪見後,雪見只是淡然一笑。

  但是,看著他們兩個人天天的形影不離,某人的怒火可以說馬上就要燒了太醫院的房子了。

  這日,展宇又帶著雪見去藏書閣看書,送還幾本書外,還要去借一些別的書。總之,晉升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們只有做最充分的準備,來贏得這場考試。

  “你們想要的那幾本書,我這裡沒有啊。不過,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好像有這些書。”看管藏書閣的段公公早就跟雪見還有展宇熟識了,所以才會如此幫他們。

  “那是在什麼地方?”雪見不明白,這裡不應該是皇宮書最多的地方嗎?當初那個橘子雨,也是在這裡偷了那本他很有興趣的書吧。

  展宇也有同樣的疑惑。

  “是太后的藏經房。雖然是房,但是藏有幾千本書,不但有別人珍貴的贈書,善本,孤本。就是這藏書閣所有的書,倘若太后喜歡了,要看了,都會轉移到那裡去。”

  “那沒事,雪見,咱們去太后那裡吧。”

  “等等,展大人,我聽說,太后的藏經房守著的那個人很奇怪。倘若沒有太后前往的話,任何人他都不讓。有一次,竟然把皇上攔在了外邊,惱得皇上差點砍了他的頭,後來,還是太后來了,才解決了此時。”

  這事情展宇到沒有聽說。

  “你的意思是,除非太后帶著我們一起去,不然,那人不會讓我們進去,即使有太后的手諭也不成?”

  段公公點頭。

  “雪見,我們先去太后那裡請安,說明來意吧。一般情況下,太后一定會賣我這個人情的。”

  雪見點頭,因為她也聽聞了一些關於太后很寵展宇的事情,所以,這應該不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吧。

  這是雪見第一次去見太后,在半路上,展宇一直在對她說,太后很和藹,並且十分平易近人,有的時候,也喜歡看些醫書什麼的。總之,就是說了太后許多好話,因為他也看出來雪見有點沉默,他以為雪見緊張,所以才這麼說。

  “雪見,其實你不用緊張,太后並不像是他們說的那麼威嚴。”

  “展大人,你沒看到,那個一直走在咱們身後的人麼?”雪見看著身後的影子,一直在搖晃著,無奈地歎了口氣。

  堂堂十三王爺,竟然尾隨別人,果真讓人哭笑不得。

  展宇回過頭,看到了一臉尷尬的洛宸,還疑惑萬千,問道:“玨王爺,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要去給太后請安。你們呢?”死鴨子嘴硬。

  洛宸進了太醫院,發現雪見沒在,聽到那個嘰嘰喳喳的小婉說,雪見跟展宇又去藏書閣了,他就馬不停蹄地奔了過去。

  然後,看到了雪見跟展宇已經往太后的慈甯宮而去,洛宸也即刻跟上。

  “我們去慈甯宮,請太后給指婚。”雪見沒好氣地說道。

  “指婚?給誰指婚?”洛宸的聲音提高了八個音節,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雪見的手腕,急聲問道。

  雪見恨不得踢他一腳,就那麼隨便一說,他還真信啊展宇忍不住了,因為在這之前,洛宸已經再三地找過他,在確信了他對雪見無情意後,仍舊不放心,才會經常出現在太醫院。

  洛宸對雪見的心意,太醫院的每一塊石頭都能夠知道,偏偏這個世界上,就有兩個人不知道:一個是雪見,另外一個,就是洛宸。

  他們兩個,倒是真的應了那句話,當局者迷,而且,還迷大發了。一個天天癡纏,卻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表達了他的心。可是,他卻只是口硬,只是說,他偏要雪見愛上自己。

  但不說,自己的心早就丟失許久了。

  另外一個,對洛宸日漸誇張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洛宸越是這樣,雪見更不會想,洛宸是因為喜歡自己。

  這麼彆扭的兩個人,每每遇到一起,總是令展宇無奈,忍俊不禁“咳,雪見,我們得快些去慈甯宮了,不然,要是太后休息了,就沒有辦法去藏書房了。”

  聽到展宇的提醒,雪見才不去理會洛宸,大步朝慈甯宮走去。洛宸一愣,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背影,想到了雪見剛才的話,有點發愣。

  他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到底還是擔心著。但是,此時的洛宸為何沒有想明白,雪見跟展宇之前是真的比什麼都清白,他們兩個此時在一起,是完完全全地因為考醫士的事情。

  所以,當他趕到了慈甯宮的時候,看到了被告知太后正在休息的雪見跟展宇。而雪見跟展宇得到的結果是,太后剛剛就寢,也就是說,他們再早來點,就會趕在太后沒有休息之前了的。

  雪見把這一切都怪罪於洛宸。所以,當她泱泱地出來,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興沖沖的洛宸的時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雪見扯著洛宸的袖子,把他拉到一旁,沉聲問道:“王爺,求您別添亂成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怎麼入宮的,我入宮是為了什麼。所以,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惹事情了。您不是很忙麼?那就該幹嘛去幹嘛去,不要在我眼前晃動了。”

  “雪見,你很討厭我?”

  “不是討厭你,是很煩你如果不是你,我們就可以趕在太后休息前見她了。那麼,她就可能會帶我們去藏經房了。”

  “你們不就是要去借書嗎?沒事,我帶你們過去好了。”洛宸並不知道雪見跟展宇的為難。

  雪見歎氣。

  “那看守藏經房的人,除了太后,誰都不認。任何人都休想進去藏書閣,借走任何書。我聽聞,皇上都被拒之門外,你去了,應該作用也不大。”

  男人最受不了激將法,雖然雪見是無意的。就在展宇走過來,問雪見是否想要放棄的時候,站在身邊的洛宸終於爆發了。

  “好,雪見,今天就讓你看看爺的本事。”



 第一一四章:真情

  爺的本事——雪見真的不敢苟同,他們三個大活人此時會表演樑上君子深夜大逛太后的藏書房,真的不知道,如若被人發覺了,要怎麼解釋這個狀況。

  在得知那個守門人十分不開通後,回到太醫院的雪見還有展宇,打算等到太后午睡醒了後,再去拜訪太后。哪裡知道,等到他們再去慈甯宮的時候,聽聞太后去了羅蘭宮。太后聽聞蘭貴人受到了驚嚇,好歹她腹中的龍嗣是赫連胤的第一個孩子,太后自然要過去看看受到驚嚇的蘭貴人。

  所以,雪見跟展宇又撲了個空。

  萬不得以,兩個人才會採納了洛宸的建議——所謂他的本領,竟然是去做樑上君子。

  看著幾個人拙劣地攀附在那裡,尤其是雪見又不會武功,全憑藉洛宸抱著,雪見就十分惱怒。

  如果此時橘子雨看到他們這般笨拙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放聲嘲笑他們。

  “我看了,那個守門人去用膳了,現在你們趕快找書,找到了咱們就立刻離開,我在這邊給你們守著。”

  雖然說有點無奈,但是此時雪見跟展宇對視一眼,聽了洛宸的話後,就即刻開始尋找自己需要的幾本醫書。

  如果想要在考試中出奇制勝,不能不增添一些新穎的地方。雪見要找一些專門給婦人看病的醫書,在她的記憶中,古代的醫書中好似沒有這方面的分歧。但是,如果說這太后的藏經房裡面的書本很多,或許可以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這裡的確沒有藏書閣大,而且許多書看起來都十分地古樸,書頁發黃,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種書被空氣氧化了的味道。

  那是一種古老的書香的味道,雪見深吸一口氣,有一種又回到了校園的圖書館中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奇怪,當初在藏書閣的時候,雪見並沒有這種感覺。如今,她在太后藏經房裡面,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邊想著,一邊走著,不自覺地,雪見漸漸走到了深處。

  當展宇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書後,一回頭,卻再也看不到雪見的身影了。就在他剛要開口喊雪見的時候,就看到洛宸急急地走了進來,輕聲喊道,那人回來了。

  “雪見呢?”洛宸焦急地問道。

  展宇無奈地搖了搖頭,兩個人對視一眼,聽到外邊開門的聲音後,兩個人同時輕輕躍起,攀附在了房梁之上。

  他們又不能丟下雪見不管,也只好暫且見機行事了。

  看著那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在挑搖曳著的蠟燭,燭火映照他那銀色的面具,發出一種淡淡的光芒,映得人的眼睛有點暈。

  不過從他的略微遲緩的步伐中感覺,這人應該不再年輕了。

  “這樣,你去外邊吸引他的注意力,爭取時間,我去裡面找雪見,然後帶著她離開。”

  “為何是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口才好趕快去,不然,待會那人就發現雪見了”

  兩個人在房梁之上低聲耳語,展宇雖然不大同意洛宸的安排,但是突然也就了然了。雖然他再三對洛宸保證,他對雪見並無男女之情,但是洛宸依舊不相信他。

  想到這裡,展宇只好無奈笑笑,一個翻身從窗戶躍了出去。轉而,去敲藏經房的門去了。

  洛宸又趴在那裡等了半天,才看到那戴著面具的男人,朝門口走去,想必展宇去那敲門了。事不宜遲,洛宸一個翻身,就跳落下來,趁著那個人去門口的空當,輕聲呼喊著雪見的名字。

  未果。

  因為此時天色已暗,書房中的蠟燭照亮的空間也有限,洛宸又不能夠大聲疾呼,生怕驚擾了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他只好輕聲呼喚著雪見的名字。

  那廂,展宇正無奈地對著這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乾笑著說道:“我是太醫院的展宇醫士,太后准許我,過來拿幾本醫學方面的書。”

  也不知道是不是展宇眼花,他總是感覺就在他說出這席話的時候,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猶豫了剎那。

  “不可,你還是等明日太后過來,跟著太后一起過來吧。”

  這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是三四十歲的模樣,但是聽不出來其他口音,說話聲音極其沉緩,但是卻絲毫不留情面。

  展宇一愣,看到他作勢就要關門,連忙上前一步,說道:“且慢麻煩你通融下,太后是真的同意了的。而且,再過兩日就是太醫院晉升的考試了,我一定要拿到那幾本書看。”

  “不成。”面具男人依舊冷冷冰冰。

  展宇也不知道此事洛宸找到了雪見沒有,一咬牙,索性說道:“是這樣,前些日子,藏書閣丟了一本書,據說那是一本略微有點古怪的醫書,共有兩冊。當時上冊剛被太后拿走了,下冊就被那個賊人偷走了。我很想看看半本書,所以,才會前來。”

  展宇感覺自己再次眼花了,因為他總是感覺,眼前這個沉默的面具男,又恍惚了一下。

  或許真的是他眼花了,因為,這個面具男這一次,一個字都懶得跟他說,逕自地關上了門。

  就在同時,從裡面,傳來了一聲女子的驚叫。

  展宇一愣,那是雪見的聲音啊

  站在門外的展宇都聽到了,更別說依舊轉身進屋了的面具男了。他門還來不及關上,就大步朝那一排排的書架子走去。

  展宇隨後也跟了進去,他擔心雪見出事。雖然也不清楚,雪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剛才那聲驚叫,展宇確定,確實是雪見的聲音。

  在最裡面那排書架子那,黑暗處,雪見抱著一本書,被洛宸捂住了嘴。同時,洛宸也捂住了自己的嘴。

  雪見就坐在洛宸的懷中,兩個人在那個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喘。

  剛才,雪見正在入神地看著那本書,就被突然出現的洛宸嚇了一跳,才會驚叫出聲。

  腳步聲就要靠近雪見跟洛宸躲著的地方了,雪見一緊張,一口咬住了洛宸的手。

  洛宸沒有辦法,疼痛令他皺著俊眉,但是也只好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來。

  腳步聲竟然突然沒了,那就預示著,面具男此時沒有繼續往裡面走著。

  時間靜得可怕,雪見跟洛宸都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其實,洛宸在想,被這個人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被送到太后那裡解釋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雪見卻不是這麼想,畢竟他們來偷書,這是不雅的事情,並且怎麼說都是理虧。再者,也聽人說了這個面具男有多不好說話,而且,此人如此怪異,跟太后的關係一定十分不一般,就連赫連胤都得給他幾分薄面,他們還是不要跟這樣子的人起什麼衝突為好。

  所以,當洛宸放開捂住自己嘴的手,也同時抱起雪見,打算站起來的時候,雪見又回過身,反手捂住了他的嘴。

  兩個人以及其曖昧地姿勢,擁抱在了一起

  雪見突然臉一紅,洛宸也是一愣,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秀顏,呆呆的。

  “你怎的進來了?出去出去”

  這是面具男的聲音,緊接著,雪見跟洛宸就聽到了展宇的聲音。想必,是聽到裡面的驚叫聲,展宇才跟著走了進來吧。

  可是,面具男跟展宇走了出去,半晌都沒有回來。

  看到洛宸還在發呆,雪見連忙打掉他捂住自己嘴的手。“你還在看什麼,趁著這個機會,我們趕緊走啊。”

  雪見不會武功,走門肯定不可以了,因為門口此時還站著面具人跟展宇。只能走窗,而這裡的窗戶雖然開著,但是好高。可是,這個洛宸,一直在發呆,令雪見有點惱火。

  “餵”雪見伸出芊芊玉指,在洛宸的眼前晃了晃,下一刻,卻被他抓在手中,下一刻,洛宸就將雪見抱在了懷中,對著那翻開的窗戶,就飛躍了出去。

  青草的香氣在懷中肆意流竄,悸動在溫熱的心房中無限膨脹著。

  夜裡的涼風,吹亂了人的心湖,洛宸輕輕地撫摸著雪見的秀髮,從來都沒有的沉默過。

  “王爺,您可以放手了吧?”

  出來都有一會兒了,但是洛宸依舊保持著抱著雪見的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彷彿靈魂出竅了一般。

  “我不想放手了。”

  雪見一愣,此時的洛宸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他那如星辰般的明眸,此時正注視著雪見,目不轉睛的,好似害怕一眨眼,眼前的雪見就會消失一樣。

  “你,趕快放手了一會兒,我該回不去太醫院了。”

  雪見現在還是醫女,還有宵禁的時間。不同于在乾宸宮的時候,那個時候即使晚上回去晚了,但是都在乾宸宮內,倒是也無大礙。

  可是,現在在太后的慈甯宮,他們不能夠繼續耽擱了,剛才就好懸,差點被面具人發現了。

  “雪見,等找到你爹,你就隨我回去玨王府吧。”

  洛宸的一句話,另雪見再度愣住了。

  “你又開——”

  “我是認真的,雪見,我想珍藏你的特別。”

  雪見頓時,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有點無奈,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

  “雪見,你不用現在回答我,你現在儘管努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也要記住,玨王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一個總是嬉笑無常,很不正經的人,如今跟有板有眼地說話,都會令人很不習慣吧。雪見此時就正面對這樣子的情況,她沒有辦法把那個花花大少模樣的男人,變成眼前情深意重的男人。

  “我——”雪見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誰在那裡?”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1:32 PM

  第一一五章:談心

  夜巡的小太監提著燈籠,尖著嗓子高喊了一聲。聽到那邊沒了動靜兒後,另外一個小太監都嘲笑道:你就是一驚一乍的,這大半夜的,怎麼會有人呢,你眼花了吧。開始說話那個小太監不信邪,提著燈籠來到了雪見剛才跟洛宸站著的地方,仔細看了半天,竟然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

  “走了走了,這天還真冷。”

  兩個太監的身影越來越遠,那在花叢後邊一直糾纏在一起的身子,迅速分開。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太醫院了。還有,以後不要抱我”

  雪見急衝衝地走在前邊,洛宸看著雪見有點倉皇的背影,失神片刻,繼而,笑容又慢慢地浮上了他的嘴角。

  “雪見,現在太醫院的大門已經關了,你又不會輕功,所以,我還得抱你一次。”

  洛宸忍住笑意。

  雪見的步子頓了一下,但是,還是毫不猶豫地朝太醫院走去。夜風將她的長髮吹起,隨之起舞的,還有那搖擺的衣袂,也飄蕩在半空中,宛如夜的精靈。

  確實如洛宸所說的,雪見只能夠讓他再度抱著自己一次。翻越那高大的宮牆的時候,洛宸就想,如果時間可以在這一刻定格就好了,他就可以永遠抱著雪見了。

  下一刻,美夢初醒。

  “你該去哪裡就去哪裡,再見”

  雪見伸出一隻手來順了順頭髮,突然一驚,道:“我頭上的那枚朱釵怎麼沒了?”

  洛宸一愣,看到雪見驚慌失措的模樣,連忙安撫道:“不過一枚朱釵,明日我再買給你。不是都過了宵禁的時辰了麼,你快些回去吧。對了,你書找到了麼?”

  “那不是普通的朱釵”雪見一急,四處一望,急得直跺腳。“那可是當初我爹送給我娘的定情信物。從離開的時候,娘執意要跟著來,但是她的身子根本無法經受得了這旅途勞頓,無奈,她就把那枚朱釵讓我帶上,說到時候見了爹的時候,把朱釵拿給爹看啊。”

  “先不要急,都這麼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入宮來,一定會陪你找到的。”

  雪見點了點頭,事已自此,也暫時能夠這麼辦了。她回去得好好回憶下,這一整天都去了哪些地方,而朱釵又是什麼時候掉落的。

  糟糕了,她這一天都在為書的事情擔心著,根本沒有注意到,朱釵是什麼時候沒了的。或者是去藏書閣的時候,或者是去慈甯宮的時候,也或者剛才洛宸抱著她飛越宮牆的時候。都有可能。

  回到屋子裡面,小婉已經睡熟了。但是連翹卻沒有睡,雪見一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連翹披著袍子站在那,給雪見嚇了一跳。

  “連翹,你,你怎麼還沒睡覺?”雪見被她嚇了一跳。

  雖然說兩個人認識,可是,自打雪見這一次回到太醫院後,連翹從來都沒有跟雪見說過話,即使在路上偶遇,雪見跟她打招呼,連翹也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樣。即使分到了一個屋子住,連翹也從來都不跟雪見說話。

  這一次,算是連翹主動地跟雪見搭話了。

  “雪見你去哪裡了?”

  沒想到連翹會這麼直白地問,雪見尷尬了一笑,淡淡地說道:“我去看了會兒醫書。”

  “是呀,你現在真勤快,竟然想要去考醫士。皇甫雪見,我是真的羨慕你,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幸運,走到哪裡都那麼吃得開”

  “連翹,我——”

  連翹突然轉過身,朝自己的床鋪走去,雪見一愣,本以為連翹就這麼放棄了。但是,就在她掩好門,洗漱完畢,和衣上床的時候,那廂連翹又開始說話了。

  “皇甫雪見,當初你為什麼不幫我證明,根本不是我把戚氏推倒的。”

  雪見剛吹了蠟燭,身子一頓。原來,在連翹的心裡面,一直耿耿於懷這件事情。但是,要怎麼說呢?跟戚氏,連翹不是對手。縱使她年輕,縱使她在大堂哥皇甫玄參的心裡,可能有一席之地。但是,在跟戚氏的博弈中,連翹算是徹底輸了。

  而輸掉了的,卻也恰恰是她的年輕。

  雪見和衣躺在那,看著窗外的星星,表情淡淡的。

  “連翹,你感覺,我證實或者不證實,還有區別麼?”雪見忘記不了當時戚氏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當時她的表情。

  “或許,大堂嫂她對我大堂哥的愛,要比你對我大堂哥,多得多。”

  “不可能雪見,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玄參的時候,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成親,跟我哥哥是好朋友。我開始總是喜歡逗弄他,看他生氣,看他著急的模樣。到了後來,我就更加期待他每次來我們家,能夠多呆一段時間。”

  提起了往昔的事情,雖然燭火已經熄滅了,但是,雪見似乎可以想像得到,此時連翹臉上柔和的表情。

  “我後來跟他賭氣,不願意去見他了。可是,我沒想到,才一年不到的時間,他竟然就成婚了為此,我又賭氣,又是許久不去理他。可是,雪見你不懂那種感覺,越是這樣子,我越感覺,自己想要見他,想要告訴他自己的心。”

  在黑暗之中的雪見,雖然不能夠完全瞭解到連翹的所說的感情,但是她已經可以確定,連翹對大堂哥的感情是真的。

  但是,終究錯過就是錯過了,而且,又遇到了那麼一個戚氏,就算是連翹願意做小,不但戚氏不允,雪見想,大堂哥也不會願意,那麼耽誤連翹吧。

  愛情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

  末了,雪見只能夠歎息地說道:“或許你很愛大堂哥,但是,大堂嫂對大堂哥的愛也不會少。她為了大堂哥,什麼都可以犧牲,或許,你做不到吧。”

  連翹愣住。

  雪見繼續說道:“每個人都不甘心,所以才會變成今天的模樣。你當初因為小任性而錯過,大堂哥跟大堂嫂的婚事,後來,再有大堂哥的優柔寡斷,同時,還有大堂嫂的執著,你的堅持。連翹,如果你那麼愛大堂哥,你願意為他甘願做小,在皇甫家做一個身份低下的姨娘麼?”

  連翹沉默了。

  雪見繼續說道:“連翹,你不要說我比你好,每個人在苦惱中,都只會看到別人的好,但是你不知,或許你以為好的那個人,正經歷你都無法忍受跟想像的苦痛。這就是說,每個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所以,不要總是埋怨自己不好,自艾自抑,只會令你的心情更加陰鬱。”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耳邊傳來了小嫚淺淺地呼吸聲。

  過了半晌,就在雪見以為連翹睡著了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了連翹的話。

  “雪見,我也想考醫士。”



  第一一六章:請求

  雪見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何要答應連翹,去跟赫連胤交涉,同意連翹也去考醫士,或許是因為同情,或許是因為別的。總之,當雪見回過神兒來,人已經來到了乾宸宮的門口,正巧遇到了打裡面往外走的安公公,身後還跟了一個小太監。雪見連忙迎了上去。

  “安公公好。”

  “哎呀,這不是雪見麼?”

  雪見微微一笑,不過一轉頭,就看到了跟在安公公身後的小太監正用手帕捂著額頭,有殷殷的血絲從裡面滲透出來,表情十分痛苦,一看就是額頭受了傷。

  “安公公,這是怎的了?”

  安公公歎了一口氣,道:“最近皇上的心情很不好,也不知道怎的了,剛從太后的慈甯宮回來,就莫名發了一頓火。可能最近也有許多事情令皇上煩悶,所以,這個不長眼的小太監竟然把茶碗摔到了地上,所以皇上就——”

  雪見尷尬地看了看那個受傷的小太監,才十一二歲的模樣,長得有點瘦弱,好像跟雪見高矮差不多。眼睛略微有點紅腫,一看就是哭過了。

  這赫連胤又在發什麼彪?不過,如果此時他的心情極其不佳,那是否不應該去跟他說連翹要考醫士的事情呢?

  雪見有點猶豫。

  安公公打發了那個小太監自己去太醫院包紮一下去後,才回過神,想起了雪見。

  “雪見,你這是要做什麼?今兒個怎麼想起來回來乾宸宮了?”

  人都來到乾宸宮門口了,說路過有點太不和適宜了。而且,這安公公一直對雪見不錯,索性,雪見就把實情說了出來。

  安公公略微皺眉,好似為難,不過隨即,臉上的鬱結表情竟然漸漸舒展開來。

  “雪見,上一次皇上盛怒的時候,好像都沒有責罰你吧”

  雪見點了點頭,那一次是赫連胤剛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生悶氣的時候,她清晰記得。其實,安公公等人並不知道實情,其實在那麼一刻,赫連胤是有那個心思,想要把茶碗丟到雪見頭上的。

  只是,有了那一瞬間的猶豫,手就一偏,茶碗落地,粉身碎骨。

  但是這樣子揣測聖意,是不能夠跟安公公說的。當雪見看到安公公臉色蕩漾著嫵媚的笑容的時候,她感覺脊背有點發涼。

  當聽說赫連胤的心情不大好的時候,雪見是想打退堂鼓的。赫連胤的行事方式非常人能及,雪見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赫連胤開心了,說好吧你可以去考醫士,那雪見就去了。赫連胤如果不開心了,說你還挺善良的,竟然知道幫別人來求情,那麼你也別考了,別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了。

  後者情景的發生,還是很有可能的。

  “安公公,我突然想起——”

  “雪見,皇上都一下午沒吃飯了,正好你來了,就勞煩你把飯端進去吧。皇上見到了你,或許心情就會好了,你就可以幫你那個小姐妹求情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小太監已經來到了雪見跟安公公的身畔,手裡面端著一些碟菜,正一臉忐忑跟希冀地看著雪見。

  給盛怒中的皇上送飯,當然忐忑了。至於希冀嘛,有個人替他去送死,當然高興了,人之常情。

  什麼叫或許心情就會好了?如果不好呢?

  雪見騎虎難下,只得接過了那些飯菜,對安公公說道:“既然安公公都這麼說了,那雪見只有從命了。”

  安公公跟那個小太監都笑眯眯地目送著雪見進了禦書房。

  雪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她就不該一時嘴抽答應了連翹的請求。因為,以前的雪見是不會熱心地去做這種對自己無利的事情的。是因為昨夜聽了連翹跟大堂哥的故事,所以才會動了惻隱之心嗎?

  後來,連翹還說,她家世代為醫,所以喜歡上身為大夫的皇甫玄參是情理之中。可是,兩個人已經沒有結果了,所以剛回到家中的連翹聽聞京城在招醫女,也就托了關係走了進來。

  父母自然是欣喜的,自己家女兒去別人家大鬧,多少有點丟人現眼。再者,能夠入宮,倘若被什麼王孫貴胄看上,那麼日後飛黃騰達自然不必說了。

  連翹最初不同意,但是心成死灰的她,此時能夠進入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連翹也來到了京城,跟雪見一樣,成為了醫女。

  連翹說她也想參加醫士考試,是因為她不但也喜歡醫學,並且她跟其他的醫女不一樣,不希望是靠一個男人飛黃騰達,而是希望真正依靠自己的力量。

  “你把飯端進來,是要發呆給朕看的?”

  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雪見一恍惚,抬起頭,看到了落座在龍椅之上赫連胤,正托著下巴,認真地打量著自己。

  午後的陽光從窗櫺中傾瀉進來,打在了地上,是刺眼的亮。與之相比,赫連胤坐在龍椅那的光線,就略微顯得暗淡了。

  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皇上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雪見拿了溫熱的飯菜給皇上送來。”

  “為什麼是你來?”

  聽到赫連胤問得這麼波瀾不驚,雪見無奈聳聳肩,不管赫連胤應與不應,就把飯菜端了上去。

  “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在皇上盛怒的時候,沒有掛彩的奴才。”

  “哈哈”

  赫連胤竟然笑了,雪見看著他那一口雪白的牙齒,還有真實而又開懷的笑容,再次恍惚了。這個男人現在的心情如此明媚,哪裡有盛怒的模樣?

  赫連胤竟然接過雪見遞過來的碗筷,開始吃那溫熱的飯食了。

  “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乾宸宮而被他們抓來當苦力?

  雪見面容一轉,道;“奴婢只是路過。”

  好個路過啊,乾宸宮跟太醫院理得最遠,並且地理位置是在整個皇宮的對角上,這種路過,還是需要技術含量的。

  但是赫連胤不去戳破雪見的謊言,逕自吃飯,他確實有點餓了。

  看到赫連胤安心地吃東西,並且看著心情不錯的樣子,雪見在想,要不要此刻跟他說出來連翹的請求?是,雪見又吃不准這個男人此時臉上的風平浪靜,是否是真的天下太平。

  “太醫院的伙食不好嗎?你都變瘦了。”

  雪見一愣,赫連胤一邊吃著東西,頭都沒抬,竟然含含糊糊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令雪見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看到雪見不說話,赫連胤微微一笑,用金黃色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緩緩說道:“你說,倘若今日你又完好無損地從禦書房走出去,安公公等人會不會聯名要把你調回乾宸宮?”

  雪見身子一頓,心中煩亂,不知道赫連胤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卻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倘若她真的完好無損地從這裡走出去,安公公等人一定會興奮萬分,接下來的事情,不用想也就知道了。

  看到雪見沉默,赫連胤再次爽聲笑了出來,爽朗的笑聲在偌大的禦書房中回蕩著,有一種暖流正在肆意攢動著。

  “皇上的心情看起來很好。”雪見有點悶悶地說道。

  “是啊,心情很好。因為朕終於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可是,卻又不能去做什麼。”

  雪見一愣,她自然知道赫連胤口中的那個男人是誰。這件事情,應該跟蘭貴人有關係吧。

  雖然赫連胤願意對雪見說這些,但是雪見卻不可以把這些事情往心裡去。說是他的事情,但是記不記,卻是雪見的事情。所以,雪見決定保持沉默。

  在某種程度上,或許赫連胤很需要那麼一個傾聽的人,來當做垃圾桶,聽他所有的鬱悶。

  自古帝王,不是神,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蘭兒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在我還沒有當皇上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我的身邊。你不知道,看著她那麼簡單的笑容,我就很開心,因為,我希望她的單純的內心世界,可以容納我所有的隱晦。”

  雪見輕輕攥了一下裙角。她不想聽這些,如果可以,雪見想要此時就離開這裡。

  不知道為何,心中會有這麼強烈的想法,雪見都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赫連胤好似沒有發覺她的異常,逕自說道:“可是漸漸的,我感覺蘭兒變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蘭兒了,而我,也漸漸地遠離了她。可是,那份美好的記憶一直充斥著我的大腦,所以,我現在依舊對她很好。”

  即使,她犯了那麼大的錯誤。

  雪見喟歎:“皇上,您不該跟雪見說這些的。”

  赫連胤一挑眉,好像沒有料到雪見會微慍打斷了他的話,繼而,赫連胤又面露詫異。

  “雪見,你不是說過,我願意說,你就願意聽嗎?”

  雪見微微觸動。

  末了,那一直攥著裙角的手,終於放下。

  “皇上要說,雪見只能聽。但是記不記,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但是,雪見不懂,皇上這些事情,為何要跟雪見說?”

  “你不自稱奴婢了?”赫連胤一挑眉。

  雪見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咬著牙,道:“奴婢錯了。”

  “也就只有你的這個錯,認得這麼不甘不願。罷了,稱呼什麼隨你。”赫連胤站了起來,負手而立在窗前,任憑夕陽的光芒普照著自己。

  “說罷,你今日來乾宸宮,有何事?”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1:38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20 07:09 PM 編輯

 第一一七章:逗弄

  雪見的身子一顫,這個男人真可怕。她依舊看著地面,努力平穩了自己的情緒候,索性將心一橫,反正什麼都掩藏不住,還不如都說出來爲好。

  “連翹也想考醫士,所以,她希望皇上也允許她參加醫士的考試。”

  “連翹是誰?”赫連胤的表情很平靜,就連語調都沒有改變。

  雪見的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她跟奴婢一樣,都是太醫院的醫女。”

  看到赫連胤探究的眼神掃過來,雪見一凜,只好調整心緒,開口道:“我們以前認識。”
  
  赫連胤點點頭,笑著跺到雪見跟前,伸出手去,勾起了她的下巴,好讓她跟自己平視。赫連胤能感覺到雪見的身子一顫,好似害怕,但也好似不是恐懼。

  “你確定朕會答應你?”

  “不確定。”雪見鎮定地回答。

  赫連胤又笑了笑,道:“既然不確定,那你為何還來問?”

  “答不答應是皇上的事情,但是雪見答應了連翹這件事,就一定會幫她忙。”

  “你只在乎過程,不在乎結果?”赫連胤挑眉,端詳著眼前這張清秀的小臉,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就知道她很有魔力,但是,那種奇怪的魔力到底是什麼呢?好像一座寶藏,你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寶貝,所以只要挖阿挖阿,就會有許多意料不到的收穫。

  “不,皇上您錯了。奴婢答應了連翹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但是剩下的一部分是皇上的決定,奴婢沒有辦法去確定皇上的決定。換句話說,奴婢答應了連翹的結果是去做這個過程,而那個結果已經是皇上能不能給連翹的答覆了,那是你們的,不是奴婢的。”

  赫連胤微愣,他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邏輯,手指輕輕用力,第一次感覺到,這個ㄚ頭皮膚真好,摸上去滑滑的,怎麼前幾次沒有注意到?

  “朕倒是有個好法子!”赫連胤輕笑著。
  雪見心底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赫連胤口中的好法子絕對是針對他的,而並不是對雪見及連翹而言的。

  看到雪見咬唇,赫連胤笑笑,他喜歡聰明的女子,也喜歡聰明內斂,偶爾有點小怒火的女子。

  “不想聽聽?”

  “皇上想說,雪見不能攔。”又是這句,但是卻可以應付眼前這個輕浮的黃袍男子了。

  赫連胤不以為意,看著那如墨般的雙眸,笑意充斥著他的雙眼,任誰現在都可以看出來,他現在的心情很好。

  “如果,朕現在再把你調回乾宸宮,不准許你考醫士了,那麼,其他的醫女自然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了吧!”

  雪見美目一瞪,她恨不得伸手打掉赫連胤此時臉上的笑容。
  “怎麼?想打我嗎?”她的雙眼,不會藏心事,太明顯了阿,赫連胤這般的想著,心情卻越發的好。

  雪見緊緊的咬著雙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肩膀都有點些微地顫抖著。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不能出爾反爾!您既然已經同意了雪見去考醫士,倘若你又改了說法,這樣子有損您的龍顏。”

  “如果我以雪見伺候得我最舒服為由呢?你想阿,是皇上的龍體重要,還是那些無關緊要的所謂的出爾反爾的言論重要?”

  “你!”

  赫連胤看到了雪見眼中的憤怒,剛才的怒火還是有所隱忍的,但是這一次,她已經絲毫不去隱藏,而是徑直的表現在臉上。那張巴掌臉大的小臉因為怒火而略微發紅,嘴角緊抿著,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可口的蘋果,讓人很想咬上一口。

  赫連胤這麼想著,竟然就這麼做了。

  雪見愣住了。

  他竟然在她氣得要命的時候吻她?這個男人的腦袋是由什麼作成的,還是他以為自己是一國之君,就可以隨時對別人做這種事嗎?

  雪見很惱怒,這個男人前一刻還在懷念青梅竹馬的蘭兒,這一刻就唐突別的女子,難道,在他的心裡面,每個女子都是他任意攫取的果實嗎?

  雪見可不是長在他的園中嬌花!

  說不上為什麼,雖然這不是赫連胤第一次吻雪見,倒是雪見最為惱怒的一次。所以,當赫連胤忘情地吮吸的雪見的唇瓣的時候,雪見就做了上次她還沒來的及,或者還沒狠下心做的事情。

  下踢。

  那是在大一的時候,上體育課,可以自由選擇喜歡的項目。有的女生選了籃球,有的女生選了健美操,有的女生則選了太極。而雪見,選了武術。

  雖然,一年學下來,並沒有成為什麼武功高手之類的,但是武術老師教了女生們許多防狼的招數,而那個下踢動作,雪見是眾多女生中,踢的最完美的。

  功力一點都沒有減退。再加上剛才雪見心中的憤恨,這一腳的功力只強不弱,並且,那個準確無誤阿!

  “你!你竟敢!你活膩歪了!”

  龍顏大怒,是這個樣子吧?雪見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當初自己那邪惡的想法好像要成真了。蘭貴人有的孩子不是赫連胤的,那麼,倘若雪見這腳發揮了什麼恰如其分的作用,那麼赫連胤這輩子算是可以斷根了。

  不過,踢都踢了,雪見也不能裝作剛才那腳不是她踹的。

  但是看到赫連胤慘白著臉,蹲在那裡,雪見微微皺眉。有那麼疼嗎?

     突然,赫連胤猛然抬頭,盯著有點心虛的雪見看了半天,突然說了一句話,差點令雪見絕倒。

     深吸幾口氣,赫連胤慢慢起身,盯著雪見,緩緩說道:“雪見,你又吃醋了,對吧?”

     雪見詫異。

    “我沒有!”

     慌亂中,竟然沒有稱奴婢,或者是雪見。直接說了,我沒有。

     你沒有嗎?剛才你為何一直攛著裙角呢?剛才你為何一直不願意聽提起跟蘭貴人的事情呢?
     雪見看著赫連胤慘白的臉,那嘴角竟然還能夠浮現出一股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突然感覺腿軟。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飛舞著,所有的所有,都是赫連胤那張恍惚的臉。

    “還不過來扶住朕!” 赫連胤低吼,好似還十分痛苦一般。

     雪見只好走到他身邊,伸出手去扶住一直在搖晃著身子的他,倘若不扶住他,還真擔憂赫連胤會這麼一頭栽倒在地一般。

     但是雪見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扶住赫連胤的下一刻,身子突然被一股蠻力按倒,一下子躺在了冰涼的大理石上。

     同時,赫連胤的吻又追了上來,這次,赫連胤才不是簡單的吮吸著雪見的唇瓣,他已經略帶懲罰地撬開雪見的貝齒,將滾燙的舌頭探了進去。

     滾燙的舌頭彷彿是一只靈動的蛇,不斷地在雪見那溫潤香甜的口中探索著,時不時地,還略帶懲罰地吮吸著,好像要把雪見都吞入口中一般。

     同時,為了避免雪見再有什麼動作,赫連胤仗著自己的身體優勢,將雪見牢牢地困在身下,緊緊握住雪見的雙手,並且將其抬高在她的頭上,以防她的掙扎會再次傷到自己。

     這個吻是略帶懲罰的,當雪見意識到剛才赫連胤的痛苦是裝出來的,已經為時已晚。這個吻是綿長的,因為雪見感覺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就短路了,什麼畫面都銜接不起來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很久,也或許只是一瞬。當心跳的速度回歸正常的時候,憤恨跟惱羞再次浮現在了雪見的臉龐。

     她定定的看著依舊壓在自己身子上面的男人,怒吼道:“這樣子逗弄我很好玩嗎?”



  第一一八章:麻煩

  赫連胤沒有說話,淡淡地看了雪見一眼後,就起身。不過,他並沒有站起來,單膝及地,朝雪見伸出了手,示意要拉她起來。

  雪見眼中的憤恨清晰可見,或許對赫連胤來說,有點觸目驚心。赫連胤微微蹙眉。

  雪見沒有理會赫連胤垂在半空中的手,只是自己慢慢站起身來,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就去抖落裙擺上的灰塵。絲毫不管,赫連胤依舊保持單膝及地的那個姿勢,怎麼說,他的那個姿勢特別像是現代人的求婚,倘若他的手中再捧著一束嬌豔的玫瑰花的話。

  赫連胤不以為意地笑笑,慢慢起身,朝外走去。才走了幾步,又停住身子,沒有回頭,輕聲道:“那個什麼連翹,可以去考醫士。但是你,雪見,倘若你沒考上醫士,我會即刻把你調回乾宸宮。”

  雪見的身子一抖,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恨得不成,但是偏偏,又不能夠做什麼。

  赫連胤接著淡淡地說道:“我不會徇私,單是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考上了。”

  又走了幾步,赫連胤終於回過頭,看到了那個站在落日餘暉中的女子,微微捏著拳頭,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他的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東西。

  不過,很快轉瞬即逝,他立刻轉過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看到了赫連胤走了出來,卻沒有看到雪見的影子,安公公的心咯噔一下。不過,他還是盡職地走了上去,不曾想,赫連胤卻揮了揮手。

  “朕要自己走走,你們不用跟過來。”說罷,人就朝園子走去了。

  安公公這才朝禦書房裡面看,恰好,這個時候雪見從裡面走了出來,安公公連忙上下打量一下她,發現她毫髮無損才放下心來。

  “雪見,還是你有法子,我看到皇上好像不生氣了。”雖然有點沉默得反常,但是,總比發怒來得好,安公公如是想。

  雪見虛弱地笑笑,然後才慢慢地走出了乾宸宮。

  第一次發現,從乾宸宮到太醫院的路好遠,雪見感覺自己走了許久,依舊還在路上。身畔,是穿梭的宮人,偶爾會有主子路過,雪見只好跟眾多宮人一樣,給各位主子行禮。然後,又繼續朝太醫院走去。

  雪見有點恍惚。

  無論如何,赫連胤確實是一個太過於危險的男人,你猜不中他是喜還是怒,他下一刻會說什麼,做什麼。更可怕的是,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竟然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他讓你午時死,你就活不過未時。

  還是,快些完成這些事情,遠離赫連胤,遠離這個宮。

  “雪見,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一天”

  不遠處,是太醫院明晃晃的大門,以及,滿臉焦急的洛宸,正朝雪見奔跑而來。天色漸暗,人影憧憧,不知道為什麼,雪見突然想哭。

  等到洛宸跑到了雪見的跟前,看到了雪見眼中的晶瑩後,嚇了一跳。

  “雪見,誰欺負你了?說,我去殺了他。”

  雪見聽到洛宸的話,感覺心中湧動著一股子暖流,但是,有點哭笑不得。她揉了揉眼睛,暗想,幸好此時天色已暗,不然,洛宸一定會看到她那略微有點紅腫的嘴唇。

  “我沒事。洛宸,你怎麼來了?”雪見喟歎,洛宸往太醫院跑得越來越勤,果真不是好事。

  “你的朱釵不是丟了嗎?我今天跑遍了昨天所有你去過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但是,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過。”

  雪見心中一暖,問道:“是哪裡沒有去過?”

  “你的閨房。”

  雪見一愣,轉而疑惑地說道:“我的閨房都尋遍了,沒有找到啊”

  洛宸撲哧一笑,點了點雪見嬌俏的小鼻尖兒,道:“逗你呢。看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我想讓你開心點啊”

  雪見有點懨懨的,笑而不語。因為此時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其實,最初她來皇宮的理由很簡單,但是不知不覺中,竟然變成現在這麼複雜的模樣了,雪見看著洛宸滿臉的溫暖笑容,她感覺有點茫然。

  “雪見,是太后的藏書房沒有去找,我想,你的朱釵極有可能掉落在那裡。”

  洛宸看到雪見的笑容都極其敷衍,也知道她心情不大好,連忙說出了自己尋找了一天的結果。

  在太后的藏書房。

  “我們要再去一次那裡麼?”雪見有點不確定,因為考醫士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連翹都在加緊看書,雪見暗想,自己也不能夠這麼耽誤時間。可是,那朱釵又是那麼重要,雪見不能夠不管不顧啊,這樣,要如何跟娘交代呢洛宸搖搖頭。

  “雪見,反正現在就鎖定了太后的藏書房,要麼就是在你掉落在那地上,要麼,就是被那個古怪的面具男人拾走了。這兩日他應該不會把那朱釵賣掉或者送人之類的,你先去準備考試,我想辦法去管那個人要。”

  “可是,我們去是不光彩地拿書,我跟展宇都拿了書,倘若現在去要,那面具人一定會討要那幾本書的。”

  這倒是事實。

  洛宸也皺了皺眉,想了片刻後,道:“雪見,不然這樣,你跟展宇先看著那些書,等到你們晉級考試結束,咱們再把書送回去。然後,再去管那人要朱釵。”

  雪見聽到洛宸這麼說,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可是,一想到她拿了的那本書,眼神中又有猶豫。

  怎麼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呢?雪見訝異。不過,她魂穿到這個世界,這種離奇的事情都發生了。那麼,還有什麼不會發生呢?

  比如,為什麼一本彩印的書會出現在太后的藏書房裡面。當時,雪見越走越深,看到了那一抹彩色,才會第一時間感覺置身于大學的圖書館中,因為,那本書雪見曾經在圖書館看過的。

  不過只有上冊。

  那麼,就是當初橘子雨偷走的書的上冊了。試想啊,這個時代並沒有彩印技術,一下子看到這麼兩本書,誰會不驚奇呢。這樣子的書被太后收藏起來,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橘子雨慕名來偷這兩本書,倒是也可以理解了。

  雪見拿了那本上冊,畢竟看到那個東西,會令雪見想起以前很多事情。那些事情本來,雪見都漸漸忘記了,但是,就因為這本書,她又慢慢想了起來。

  到底是穿越過來的靈魂,再聯繫起來今天發生的事情,雪見感覺有點恍惚。

  也不知道怎的了,最近她一直恍惚著,而遇到的事情有那麼多那麼多,看來,她確實需要一個閒置時間來,好好整理下自己的心緒了。

  但是,洛宸能夠幫她去尋找朱釵,雪見已經很感謝他了。

  回到太醫院後,雪見把這件事情告知了連翹,連翹自然開心。可是,這種事情卻彷彿是病毒一般,很快蔓延到了整個太醫院,所有的醫女都知道了這件事,而後,她們竟然都跑來找雪見,希望雪見能夠幫她們說情,她們都要去參加醫士考試。

  雪見一個頭兩個大。

  第一個來找雪見的是英淑。

  “雪見,你也幫幫我,我也想考醫士。”

  英淑的話音剛落,玳瑁就帶著兩個小醫女推門而入,她看到英淑在這裡,秀眉一皺,不過,隨即朝雪見綻放了動人的笑顏。

  “雪見啊,你能不能也一起幫我說說,我也想去考醫士。”她不用猜,就知道,英淑的想法肯定跟她是一樣的。

  還沒等雪見回答,一邊的英淑倒是嗤笑了出來。

  “玳瑁,就你肚子裡面那點墨水,不把草藥弄錯了就是好事情了,還敢去考醫士,笑死人了。”

  玳瑁氣結,捏著手絹,也不客氣地反駁道:“彼此彼此,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吧?我是誠心要去考醫士,誰知道你呢,那次看到了九王爺就一直念念不忘,可惜了,人家王爺都不打正眼看你。要去考醫士,只不過是更想接近九王爺罷了。”

  “你閉嘴”

  雪見只是感覺頭更疼了,如此一來,她就更別想開書了。

  一旁的連翹倒是在燭火邊,看著展宇給雪見拿來的那些醫書,好像一切事情都跟她無關一般。

  雪見也奇怪,當初她可以去考醫士的時候,其他醫女都沒有說什麼。可是如今,為何她們紛紛都想去考了呢?

  再回過頭,看了看那個彷彿置身事外的連翹,雪見揮掉了心中的想法,才回過神兒來,打發著玳瑁跟英淑。

  開玩笑,為了幫連翹去說這件事情,被赫連胤強吻一事,雪見到現在都不想回憶了。讓她再去兩次,那她就不用繼續去尋找爹的線索了。

  現在她看到赫連胤就想躲得他遠遠的,彷彿躲避瘟疫一般。還有,赫連胤說的話,倘若雪見考不過的話,就得回乾宸宮。那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不說,雪見是萬萬不想回到那個恐怖的男人身邊的。

  “玳瑁,英淑,這件事情恕我無能為力了。上一次去幫連翹說情,皇上放了狠話,倘若我考不過丟了人,就要把我調到浣洗坊去,繼續洗衣裳。所以,你們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看到玳瑁跟英淑的臉都一沉,雪見繼續說道:“不過,到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1:44 PM

  第一一九章:夢魔

  聽到雪見的話,玳瑁跟英淑同時神色一變,都充滿希望地看著雪見。

  其實,玳瑁跟英淑兩個人的小心思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兩的事情,誰也別說誰。但是連翹不同,雪見猜不透連翹心裡面究竟在想什麼,其實,在答應幫她忙也是因為受到了大堂哥事情的影響,也或許是因為別的。

  所以,此時雪見看到連翹那種事不關己的模樣,再跟小嫚焦急地模樣對比著,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雪見道:“其實考醫士這事情還沒有個譜,皇上准了我跟連翹可以考,但是同時也說了,考上的幾率很小。所以,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好當,倘若我跟連翹誰考上了,那自然是好事情。倘若考不上,也是徒生笑柄了。這點,你們想過嗎?當然,如果你們非要去考,也可以直接去找皇上說。我還是那句話,參加倒是容易,過不過,那就吃不准了。”

  玳瑁有點猶豫,英淑看了看有點想要打退堂鼓的玳瑁,轉過來對著雪見,犀利地說道:“可是雪見,你以前在乾宸宮做過事情,接觸過皇上,說了當然容易。但是我們不同,我們一直在太醫院,也沒有見過皇上,要怎麼說?”

  雪見笑道:“你們的人脈恐怕比雪見的要廣泛得多得多,還有,說要參加真的不難,不信,你們去試試去。不過,現在距離要晉升考試就那麼兩天了。你們還確定要嘗試嗎?”

  “這次錯過,難不成要等三年後?”英淑挑眉。

  玳瑁倒是認真思考過,她點點頭,“三年後又何嘗不可。再說,現在距離考試沒有幾天了,所以,雪見這次考試結束,你一定要多給我們說說考試的經驗。”

  雪見笑笑點頭。

  英淑認真地思索了片刻,也沒有說行或者不行,但是到底離開了。

  雪見長舒了一口氣。

  小婉去把門掩上,然後打了一個哈欠,道:“她們還想考,真是的,誰都知道怎麼回事,真是笑死人了。”

  雪見笑而不語,打了溫水在洗漱。過一會兒才熄燈,或許可以再看一會兒書。今天耽擱的時間太多了,幸好前段時間,展宇陪著自己看了一些書。

  思及此,雪見的心也淡然了。

  考醫士分兩部分,一部分是筆答題,是一般的常識問題,醫書都看得多了,這點應該不成問題。雪見聽展宇說,許多人都是在第二部分被刷下來的。當初他就是被皇甫御醫,在第二部分的時候刷下來的。

  雪見又是一陣恍惚。

  連翹看了看雪見淡然的模樣,突然走了過來,眼睛在雪見那堆書裡面亂瞟,上看看,下看看,看得雪見都有點發毛了。

  小婉性子直,看到連翹這個樣子,立刻說道:“連翹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啊?”

  雪見也感覺到,連翹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一般。

  連翹的目光一集中,最後,終於慢慢暗了下去。

  “沒事沒事。”她轉過身,回到自己的床鋪上,也不看書了,就和衣躺下了。

  小婉自言自語,說著連翹姐姐好奇怪。雪見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是也不多說,她又胡亂看了會書,就到了休息的時辰,這邊熄了蠟燭睡了一夜,自是不提。

  這兩日玳瑁跟英淑沒有再來,雪見也不知道她們的想法,總之不來煩她就好了。而這幾天的連翹也是愈發怪異,總是在雪見看書或者做別的事情的時候,眼睛盯著她看。

  等到雪見看她的時候,她又別過頭去。

  很是莫名其妙。

  晉升考試的日子就這麼到來了,雪見沒想到,洛宸竟然會一大早地來了,說是要給她打氣。

  “十三王爺,您這樣子,雪見真有點不敢當了。”人前,雪見總是習慣稱呼洛宸十三王爺或者玨王爺,只有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才會稱呼他的名字。

  洛宸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就連他的笑容都生動了起來。

  “雪見,你可得好好考著。如果你考不上的話,我可是會去皇上那裡,把你討要了,帶回玨王府了啊”

  雪見知道洛宸是開玩笑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已經十分的放心,在這偌大的皇宮中,雪見把洛宸當成了唯一可以親近的人了。

  畢竟兩個人認識那麼久了,雪見的眼中,洛宸或許人有點花花的,或者偶爾會說些不正經的話,但是總的來說,人是不壞的。

  但是,洛宸的一席玩笑話,卻令雪見想起了那日赫連胤的話,不知道怎的,又恍惚了。

  第一場考試進行得很順利,裡面的題雪見都見過,甚至有一些是她在大學選修課的時候,聽到的題,雖然意外竟然還記得,但是總歸是都答了出來,應該問題不大了。

  午膳的時候,小婉彷彿是雀躍的小鳥般,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恨不得雪見把卷子上面出來的題都背出來。

  “如果雪見姐姐考上了,那三年後我也要去考。”小婉如此信誓旦旦地說著。

  雪見微笑著吃了一些飯菜後,就打算回去休息。

  一推門,屋子裡面靜悄悄的。連翹不在裡面,雪見自打考完試就沒有見到連翹,也不知道她考得如何。

  “她應該能夠考得過吧。”

  雪見想,因為連翹也算是醫學世家出身,而且她從小耳濡目染的,肯定比雪見這種穿越來的現代人,要懂中醫醫理。雖然連翹準備複習的時間有點晚,但是,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雪見關好了門,脫了外罩子衣裳,打算和衣躺一會兒。因為早上起得過早,吃了早飯後,雪見就有點昏昏沉沉的,希望不是要害病,怎麼著也得考完今天的考試再說啊。

  這麼想著,雪見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朦朧中,好像看到娘在那抹眼淚,雪見一急,連忙上前去問娘怎麼了,怎知道,微娘一抬頭,竟然變成了別人的臉。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的臉,她的美不是微娘的那種秀美可以比擬的。端莊而又豔麗,冥冥之中,竟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驚豔,雖然,已經上了年紀的模樣。

  雪見一愣,想要喊出來,但是卻感覺喉嚨彷彿有什麼東西堵著一般,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子,一邊靜靜地流淚,一邊撫摸著她的臉。

  雖然美麗女子一言不發,但是看著她那一張一合的嘴角,雪見竟然感覺到了,那是“對不起”三個字。

  這個女人是誰,她為何要跟自己道歉呢?

  雪見感覺頭好疼,突然一陣劇烈的聲音,打斷了雪見這個蒼涼的夢。



  第一二零章:夢香

  雪見虛弱地看到一個男子破門而入,不過,那男子有點眼熟不說,他進入後看著屋子裡面的情況,吸了吸鼻子,略微有點疑惑的模樣。雪見強撐著低沉的眼皮,才看清楚來者。

  竟然是那個樑上君子,橘子雨。

  橘子雨看到了床上那個虛弱的佳人,不過他倒是左顧右盼地樣子,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雪見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好大的膽子,大白天的竟然敢來偷東西”雪見也疑惑,渾身為何一點力氣也沒有不說,頭也暈暈的。這種情況太詭異了。

  橘子雨不以為意,在搜索了半天後,才開口道:“你把那本書放到哪裡去了?”

  雪見蹙眉,她就知道,橘子雨肯定是來找那上冊書的,也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執著於這本書。可是,當橘子雨過來翻她的被褥的時候,雪見突然想要起身,神情很緊張。

  橘子雨知道,他找對了地方,嘴角一揚,就將雪見腳底下的被子掀了起來。

  但是,那裡卻空空如也。

  雪見想要掙扎著起來,但是看到了那個情況後,她也愣住了。

  那本書,竟然不翼而飛了。

  橘子雨十分失望:“看來我是晚來一步吶”說罷,剝了一個橘子,竟然那麼一邊失望搖頭,一邊吃了起來。

  雪見蹙眉,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到底怎麼了?”該死的,為什麼身子一點都用不上力氣呢?如果是沒有休息好,做了噩夢,但是也不至於醒來後還是這般乏力。

  此時已經無暇去顧忌那本失竊的書。

  橘子雨聳聳肩,認真地吃完了那個橘子,作勢要離開。

  “快到午時了吧你吶,還真笨,夢香都聞不出來。”話到這裡,橘子雨又若有所思道:“莫非,這夢香是那個偷你書的人下的?”

  雪見頭很亂,但是卻清晰地聽到橘子雨說快要到午時了,那麼,就是下午場考試的時辰啊她掙扎著要起身,但是身子一軟,要不是橘子雨上前扶住她,估計此時已經跌倒在了地上了。

  “你先別亂動了,窗戶門我都幫你打開,一個時辰後夢香散去後,你就恢復自如了。”橘子雨真不懂,這個丫頭到底得罪了誰呀。

  一個時辰?雪見一愣,立刻虛弱地搖頭。“不成,一個時辰後,那我就會錯過考試了啊”

  可是橘子雨也沒有辦法,他是聞到屋子裡面有夢香這種迷香,才會破門而入。進來後,看到雪見無恙,才會逕自地找那本書。可是誰想到,到底被別人先行一步,那本書已經不在這個丫頭身上了。

  “我中的是什麼?”雪見任由橘子雨將她再度扶到床上,斜靠著那坐下,但是渾身依舊一點力氣都沒有。

  “夢香啊,是一種迷香,聞到者會陷入離奇古怪的夢境中去,很難醒來。但是這種迷香對人沒有任何害處,除了會經常做那個詭異的夢外。等到香味散去,人就會清醒過來,跟往常無異了。”

  橘子雨頓了頓,看到雪見蹙眉,突然低聲問道:“你剛才做了什麼夢?”

  雪見想起了夢中那名美麗的女子,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更是不知道,為何她會對自己說對不起。

  雪見搖了搖頭。

  “麻煩你幫我把那個裝銀針的盒子拿來。”

  坐以待斃不是雪見的風格,不管那個放夢香的人是想要偷書,還是想要雪見錯過考試,雪見都不會讓他如願的。

  現在得趕回去參加考試為重,至於書,雪見一定要找回來的。

  準確刺中虎口,人中等處,雪見感覺一股子細微的疼痛由這幾個地方傳來,同時,力氣也漸漸地回到了身體裡面來。雖然,還是感覺身子發軟,但是行走已經沒有問題了。

  “今日事情,謝謝你在先,不過,請你不要再打那本書的主意了。”

  雪見略微收拾下,就打算別過橘子雨,朝太醫院臨時設定的考場走去。

  橘子雨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他一邊又掏出一個橘子來,朝雪見喊了一聲。

  “我就打定那本書的注意了,還沒有什麼我想偷到的東西,偷不到的”

  雪見回過頭,正巧橘子雨朝她迎面而來丟了一個橘子過來,粹不及防地,踉蹌著接住了。

  “橘子皮也能夠讓你清醒一點兒。”

  橘子雨一笑,提氣一躍,人就飛躍出了宮牆之外,悄無聲息的。

  雪見也不耽擱時間,大步朝考場走去。

  不過,雪見同時還有點疑惑,倘若她沒有參加考試,那洛宸要是知道了,應該來尋她的。就算是展宇也要考試,沒有時間,那麼,小婉也應該可以來尋她啊但是洛宸跟小婉都沒有出現,倘若不是橘子雨誤打誤撞闖了進來,此時的雪見應該還沉浸在那個怪異的夢境中。

  雪見甩甩頭。

  等到她趕到那裡的時候,正巧裡面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正在高喊著“皇甫雪見皇甫雪見沒有來嗎?”

  “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雪見白著臉,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了大門口。眾人一愣,都紛紛朝她看來,有訝異的目光,有探究的目光,或許,還有失落遺憾的目光吧。

  雪見踩著步子信步走了進來,面帶微笑地看著裡面主考的御醫。

  雖然來晚了,但是卻沒有錯過考試,比什麼都好。雪見環視了一下這裡,發現洛宸跟小婉都沒有在這裡。

  莫非,有人正是猜到了此時洛宸跟小婉都不會在這裡,所以才會去下“夢香”的嗎?

  突然想起來某個男人地笑,他說,雪見倘若你沒有考上的話,那麼,朕就會調你回乾宸宮。

  雪見狠狠地攥著裙角。

  “皇甫雪見,鑒於你是女子,所以,本官就考你一個簡單點的題。”開題的竟然是江御醫,當初替蘭貴人把脈的那個人。

  雪見收回思緒,認真地看著他,目不轉睛。簡單點的題麼?雪見想,江御醫這句話,怕是說給別人聽的。想必,在他的心裡,還耿耿於懷一些事情,面子上落不下,只好從別的地方補上。

  所以,他口中的簡單題,雪見知道也應該是什麼程度的題了。

  “一人始咳嗽,有痰,痰中有血,且為最嚴重的唾血,血的顏色是紫黑色。平日裡的反應是肌膚發麻,頭痛,身上有忽冷忽熱感。口渴,吃不下飯,盜汗等症狀。試問,這種病症起因是何,還能否診治?倘若能夠診治,要如何下針,如何開藥?”

  江御醫很滿意雪見發愣的模樣,別說是雪見,在場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要說唾血,並且還是紫黑色的血,那麼這個人必死無疑了啊。可是,既然江御醫的問題有下文,那麼就說明,這種瀕死的病症還是可以醫治的。

  “皇甫雪見,這只是第一題。不過,倘若你第一題都沒有答出來,那麼,剩下的一道題也不用回答了。”

  雪見倒吸一口氣氣,就知道這個江御醫不會讓自己輕易考過。同時,倘若還有赫連胤打了招呼的話,那麼雪見是想要考過都很難了吧。

  越想越恨那個男人,雪見深吸一口氣,在回憶江御醫說過的病症。

  古代的人最怕的就是吐血了,一般吐血的病症都是晚期,沒有法子治療了。但是,雪見跟眾人的想法一樣,倘若真的是不治之症了,那麼,江御醫也就不用說後邊的話了。不治的病症,也沒有道理拿上來考雪見了。

  所以,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難為雪見,尤其是雪見是最後一個參加考試,前幾個人的題目,一定沒有雪見的難。

  也不知道他們給連翹出了什麼樣子的題目,不過此時雪見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試想,太醫院一向都是男人的天下,那些御醫都是男子,怎麼會希望這麼個女子闖入到他們的陣營中來呢?或許平日裡他們素來不和,但是,有女子想要染指太醫院的高層,他們定然是一致對外的。

  說穿了,就是一種大男子主義在作祟,或許他們的心中都在想,一個女子又憑什麼來考醫士,進而進入太醫院的醫病體系中來呢?

  如果雪見考上了醫士,那麼她在皇宮中就有了治病的權利,雖然暫時不能夠給皇室中人,後宮嬪妃看病,但是其他的人都可以了。

  畢竟算是邁出了第一步,繼而,才有資格考太醫的。

  就在雪見沉思,眾人都抱著各種不同的心思圍觀的時候,突然門口出現了安公公的身影。

  “皇上駕到”

  雪見一愣,她轉過身,看到了身穿金黃色袞紱的赫連胤大步走了進來。

  眾人紛紛給他行禮。

  雪見心中又一陣惱怒,他這是來驗收成果的麼?虧得他那日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徇私,但是今日種種跡象表明,才不是那麼回事。

  虛偽的男人,陰險的男人

  有人給赫連胤搬了椅子出來,赫連胤慢慢坐下,看著跪了一地的人,才揮手道:“平身。”

  “謝皇上”

  赫連胤看到眾人都沉默,他的視線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路過雪見的時候,一刻都沒有停留,徑直繼續看下一個人。

  而雪見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洛宸跟在赫連胤的身後,那麼,剛才就是赫連胤把洛宸叫走了吧雪見越想心中越惱,但是偏偏的,此時在場這麼多人,她又不能夠有任何表情。

  赫連胤巡視完畢,才慢悠悠地說道:“朕就是過來看看,你們繼續繼續。”

  就是過來看看?雪見發現,赫連胤說話真的比唱歌都好聽啊。過來看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雪見答題的時候來。

  真是巧死了。

  他早不叫洛宸過去,晚不叫洛宸過去,偏偏在雪見被人關在燒了夢香的屋子裡面,他才讓洛宸去他那裡。

  到底什麼意思?雪見不懂了,她要成為醫士,就那麼礙赫連胤的眼麼抬起頭,正好看到高高在上的男人,掃過來的目光,眼角竟然帶著一絲笑意。

  雪見又是一陣惱怒。

  眾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是吧?赫連胤等著調她回乾宸宮了,是吧?雪見感覺自己如此萬眾矚目,壓力如此大啊但是,如果就此隨了他們的意,那就不是她皇甫雪見了這個醫士,她一定要考上,並且,還要讓這些人都心服口服。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1:59 PM

  第一二一章:刁難

  看著滿室的人,雪見從容地說道:“咳血,源在肺裡。濕氣重,影響了脾土的上升,從而影響下面其他部位。所謂九竅不和,當屬脾胃。心火難降,往上逆,熱氣全被堵在了肺金之中,而下面該升的也升不及,便全是寒氣。”

  雪見的一席話,令整個屋子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而出題的江御醫更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雪見,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雪見竟然還會答這道題。

  雪見很滿意地這樣子的效果,尤其是赫連胤微微蹙眉的樣子。能夠讓他驚訝真是難得啊,雪見如是想著。

  她繼續說道:“病人吐血及火堵上面,氣機逆行,胸腹發堵,胃氣不能下行,晚難寢安乃肺胃之氣不降,陽氣不能收藏,發熱盜汗及肺金受熱肺主皮毛,逼汗出體。此病不用下針,服用藥物即可,一個多月便會痊癒。”

  說罷,雪見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方子。眾人一看,那些御醫連忙湊上前來,看著那宣紙上洋洋灑灑地寫著:茯苓,甘草,半夏,乾薑,丹皮,牡蠣,桂枝,白芍。

  眾人一頭霧水,眼見雪見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卻心裡面犯疑惑,尤其是江御醫等人,更是不願意就此折服。

  “方子中並無止血之藥,也無治癒吐血的成分,該是如何治病呢?怕不是你信口胡謅,在這裡虛晃眾人的視聽罷了”

  聽到江御醫的話,雪見不怒反笑。

  此理論是她以前看過的一個人體圓圈理論,中醫無法有現代先進的醫療儀器作為輔助,但是本身也有許多奇特精妙的解說。

  而雪見便把記憶中的這套理論舉一反三,再加上這兩年學習的中醫醫理,將氣理方面的知識融會貫通,一切便如此生成。

  雪見繼續微笑著說道:“茯苓乃去濕氣,濕氣去,脾土乃上升。甘草補脾胃,調體理。半夏藥性下行,也是燥濕之藥,順之將胃氣下行,繼而,通了人體整個體氣的升降問題。”

  “那乾薑等中藥,又有何用?”另外一位白髮的御醫明顯對雪見的回答生了興趣,情不自禁地介面問道。

  雪見從善如流:“方中的乾薑,可暖下焦,一來可以助脾土之升,二來下焦暖,則腎水不寒,才能夠起到封藏的作用。丹皮為清肝膽火的,白芍是有柔肝之效,兩味藥可疏肝升陷的。而牡蠣是下行的,可以收斂浮火,隨之胃氣下行而下降,將他們斂直下焦。”

  剛才發問的那個御醫,捋著長須,讚賞地點了點頭。

  雪見如此一說,那些御醫都紛紛點頭,唯有江御醫依舊有點不甘願的模樣,但是,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雪見見到這番情景,笑著說道,“畢竟只是理論,倘若江御醫還不滿意雪見的答覆,可以開這個方子給那害這種病症之人去服用,月餘後自然先見分曉。不過,如果沒有別的問題,那麼暫且讓雪見回答第二題吧倘若月餘後那人病症沒有轉好,那麼,再定論也可。”

  雪見說完,同座在赫連胤下手的洛宸差點笑了出來。

  他遙望著自信滿滿地雪見,萬眾矚目的她此時成了焦點,那些御醫有的目光中包含了讚賞,有的略帶探究,但是更多的是一種驚訝。

  洛宸就知道,雪見是不同的。

  雪見朝洛宸笑笑,眉毛飛揚的模樣,十分恬靜淡然。

  赫連胤看著這兩個人互相遙望著,突然心中生了一種想法。但是,那種想法的面目十分模糊,他無法確定,也就無從辨認了。

  心中的滋味有點怪怪的,說不清,道不明。卻一直纏繞在心頭,久久不願離去。

  幾個御醫商議了一番後,而後,江御醫又略帶為難地看了看赫連胤,小聲兒說道:“皇上,您意下如何?”

  赫連胤根本都沒有去看雪見,也沒有去看江御醫,只是端看自己的扳指,淡淡地說道:“都說了,朕是閑著過來瞧瞧的,結果如何,你們幾個商量了便是。”

  擺明瞭不管。

  江御醫尷尬地笑了笑,轉而,對著眾人說道:“皇甫雪見可以繼續去回答下一題。”

  雪見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聽到了身後一個女子歡愉地拍著巴掌的聲音。雪見回過頭,看到了興高采烈的小婉在那拍手高興,但是被一個太醫喝住了。

  而站在小婉身邊的,正是臉色有點蒼白的連翹。

  雪見蹙眉,在她遲到了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連翹一臉鬱鬱的表情。而同時,她跟小婉為何會在一起呢?

  今日疑惑太多了,但是雪見只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擱置下來,因為她的考試還在繼續。

  很快,江御醫等人給雪見出了第二道題。

  竟然是自由題。

  “所謂自由題,便不是我們出題你回答的方式。而是你自己說一種從來都沒有的法子,只要是在醫學領域的都可以。可以是醫治一種罕見的病症,可以是用中藥融合到別的地方去,也可以是一個根本沒有人設計的領域。端看你自己對這方面的感悟了”

  江御醫說完這番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甚至包括一些御醫,他們紛紛竊竊私語,甚至有人低聲對江御醫發出微詞了。

  江御醫只是笑而不語。

  其實,在那之後雪見才知道,江御醫給她出的這道自由題,竟然是考御醫的題。試想,這種創新的事情,又能夠有幾個人做到呢?何況雪見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醫女。看來,江御醫不希望雪見考上醫士,已經下了血本了。

  雪見淡淡地看了江御醫一眼,並不表態,只是蹙眉沉思。

  洛宸小婉等人,都替雪見暗暗捏了一把汗。適逢,這個時候展宇考完了太醫過來,看到這個場景,最初十分疑惑,問了身畔的人後,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也替雪見擔心起來。

  當初皇甫陽給展宇出的那道題,也沒有這麼難的啊今日這道題難就難在,根本沒有題目這是擺明瞭的刁難,只是一個小小醫士考試,並不需要如此的。

  但是,整個太醫院,江御醫的位置最高,說話最有權威,乃三大御醫之首,所以,既然是他主考,別人雖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卻也不便去阻撓什麼。

  有小宮女端了茶上來,赫連胤好像在認真品茗一般,但是,他喝了一口茶後,卻抬眼看那個正在認真思考的女子。

  她好像是真的很想考上醫士,赫連胤也知道,雪見的目的應該不只是一個小小的醫士吧。以後,她應該會繼續去考太醫,乃至御醫的。

  那麼,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就這麼一個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女子,淡然地笑著,那種才顯露冰山一角的氣場,竟然輕而易舉地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既然是自由題,那麼,再好不過了。

  雪見如是想。

  本來,雪見也想在這次考試中,說自己準備好了的關於女子方面的一些醫理知識,但是目前看來,她已經不打算說了。

  一來,雪見已經夠鋒芒畢露了,只要回答一個問題,能夠通過這場考試即可。她可是深深知道,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同時,已經有這麼多人不希望她考上了,或明或暗的,雪見更是要小心了才是。

  不過,越是這麼多的人不希望雪見考上,那麼,雪見心中的那股子倔強在慢慢復蘇了。骨子裡面的那種不服輸的認真,還有一種不願意被輕視的感覺,也在慢慢升起。

  所以,雪見就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可以順著第一個題,繼續回答了。

  “江御醫,雪見現在可以答題了麼?”

  自信的笑容在嘴角蕩漾著,眾人一聽到雪見這麼說,竟然十分有默契地都噤聲,看著雪見。

  “雪見只是想要講一個圓圈理論,這個理論實則在剛才看那個病症中,就有所體現了。而雪見剛才給那個病症的解說跟開的方子,也是依照這個圓圈理論。”

  看到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雪見繼續微笑著,將這個理論的原理,詳細地講述了出來。

  既然剛才她運用這個原理解說那個病症的時候,這些人都這麼驚訝。那麼,雪見就敢確信,她以前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了的這個‘圓運動的古中醫學’理論,這些人定然都沒有見過。沒有見過,就算是一種創新了吧。

  平緩而又堅定的講述,竟然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展宇更是誇張,他竟然拿出了筆跟紙,將雪見所說的大概都記錄了下來,一邊記錄著,還一邊嘖嘖地稱讚著。

  整個考場的形式成了一邊倒,因為在場許多人都是懂醫理的,雪見如此說,看到他們紛紛贊同跟驚喜的目光,雪見知道,自己的方向沒有錯。

  說罷,猛然一抬頭,雪見竟然看到了赫連胤正嚴肅地看著自己,那種模樣,竟然是從來都沒有的陌生。

  雪見不知道,經過今日這麼一來,赫連胤又會如何看她?這個令雪見感覺惴惴不安的男人,到底還是在不經意中,成了雪見心中的一個病。最初的驚鴻一瞥,以為是一眼萬年,而後的處處刁難,倒是一下子扭轉乾坤,令雪見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生厭。

  但是,最近幾輪的較量,雪見越來越感覺,這個赫連胤的標籤,應該是危險,請勿靠近越來越複雜了的。

  江御醫又是跟那幾個御醫商量了一下,末了,他清了清嗓子,宣佈了最後的結果。



  第一二二章:憤怒

  “今日醫士考試宣佈結束,各位都可以回去了。”江御醫略微忌諱地看了赫連胤一眼後,才轉過頭來,繼續說道:“考試結果,三日後會出來,各位等待通知即可。”

  雪見沒有落下江御醫這個小動作,剛才爆滿的自信,突然冷凍了。

  是啊,無論她表現得多好,終歸是赫連胤一句話。赫連胤不想讓她考上,她就完全考不上。

  雪見這麼想著,扭過頭去,看到了赫連胤已經擺駕離開了,他的背影很模糊,正如他那同樣模糊的心,雪見從來也看不透。

  君心難測。

  “雪見,你表現得太好了。”展宇大步走了過來,誠心地說道。但是還沒有下一步話語,一道影子已經攔在了他的跟前,搶先跟抱住了雪見。

  展宇聳聳肩,很想笑出來。倒是屋子裡面剩下的幾個人中的表現,更為有趣。

  小婉驚訝地長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攏。連翹看到這種情況,臉色更難看,一轉身就走了出去。

  其他還有兩個太醫院的人,不免低頭,互相竊竊私語。

  “洛宸,你要幹什麼”雪見,臉一沉,連忙將抱住自己的洛宸推開。

  洛宸倒是笑得如沐春風,好像剛才在眾人眼前叱吒風雲的人不是雪見,而是他一樣。那是一種感同身受的幸福,自己在乎的人獲得了那種榮耀,洛宸感覺比自己獲得了還要高興。

  “雪見,你太厲害了”

  看著眾人都忍住笑意的模樣,雪見沒好氣地說道:“你剛才去哪裡了?”

  其實雪見是想知道,剛才是不是赫連胤故意將洛宸叫走了。不論怎麼樣,現在考試已經告一段落,等待結果雖然有點忐忑不安,但是,還有那本書的事情,雪見不能夠這麼算了。

  不知道那本書的來歷,但是應該跟穿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倘若下‘夢香’的人真的是赫連胤的話,那麼,丟了的那本書,應該也是赫連胤拿走了的。

  是不是應該去找他一下呢?

  “我去太后的慈甯宮了。”

  去慈甯宮?雪見挑眉,脫口而出就問道:“那為何你跟赫連胤一起過來的呢?”

  不過,一想到赫連胤,雪見心中有一抹猶豫。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赫連胤竟然去而複返。

  “因為朕也剛巧去了太后那裡。”

  聽到赫連胤的話,眾人紛紛給他施禮,雪見也跟著低下頭,雖然她心中充滿了不甘。

  “雪見,你出來,朕找你有事。”

  赫連胤獨自一人折回來,甚至都沒有帶安公公,他的表情跟以往一樣,半笑半不笑的,依舊讓人猜度不出來什麼。

  說罷,他就轉身走了出去。剩下的幾個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不疑惑萬千。

  皇上這舉動到底是什麼用意呢?

  “雪見,我跟你一起過去。”洛宸自告奮勇,或者說,即使雪見不答應,但是他已經當起了雪見的護花使者。

  雖然雪見不想自己去面對赫連胤,但是,若是洛宸也跟著一起過去了,那赫連胤會不會又拿洛宸的事情來說事呢?

  雪見有點吃不准赫連胤的想法,但是,如今赫連胤叫她去,那麼就更證明他跟‘夢香’的關係很大。

  為了那本書,雪見要不要鋌而走險呢?

  “洛宸你也出來這麼久了,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找皇上就好。因為,我擔憂你去了,皇上又提起了前些日子你要討我的事情來,我擔憂屆時今天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

  洛宸自然知道雪見的擔憂是什麼,雪見還沒有找到她爹的線索,自然不會離開太醫院。所以,洛宸也不想逼急了雪見,所以,聽到雪見這麼說後,他點了點頭,道:“你小心點,那我先回去了。明天過來,我陪你找你的朱釵。”

  雪見一愣,洛宸竟然還記得她的朱釵,心中一暖,朝他點了點頭,這才轉身,朝赫連胤的背影追了上去。

  園子裡面有點起風,赫連胤負手而立在一個亭子中,目視遠方,好像在看風景。

  雪見記得,那個亭子是她遇見展宇的地方,而就是那次她餓得不行了,偷吃了展宇做的糕點。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她,卻是遇見不一樣的人。

  以及,不一樣的心情。

  “皇上叫奴婢來有何事?”雪見走到跟前,低聲說道。

  赫連胤回過頭,看到雪見低眉垂眼的模樣,好像有點疑惑,不過,他轉而竟然爽朗地大笑起來。

  雪見抬頭,看到這個令自己升起畏懼跟憤怒之心的男人,竟然笑得這麼開懷,不禁有點莫名其妙。

  “雪見啊,你真令我刮目相看了。”

  雪見搖頭:“皇上,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些什麼。”

  “朕在思考,這麼樣子的你,朕應該將你安置在何處?”赫連胤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恍惚。這是他第一次這般恍惚,不過雪見沒有發覺,雪見完全被他的那句話驚到。

  莫非,赫連胤在暗示,他不打算讓雪見成為醫士,繼續呆在太醫院了麼?

  可是,多年以後,雪見才會知道,在那個午後夕陽璀璨的涼亭中,赫連胤第一次的迷茫是什麼。可是那個時候才知道,有點晚了。

  赫連胤看到雪見驚詫地模樣,也是一愣,不過隨即就想到了為何雪見會這般,竟然自嘲一笑:“你以為朕會去告訴江御醫他們,不讓你考試通過?”

  “皇上您會麼?”雪見昂起頭問道。

  赫連胤頓時惱怒起來,他生氣的時候,竟然在笑。

  “你認為朕會嗎?朕需要嗎?”

  雪見發覺了赫連胤整個人正在散發出來一種駭人的氣魄,她迎合赫連胤直視的目光,斬釘截鐵地說道:“皇上不會嗎?那麼,為何皇上處處針對雪見,處處為難雪見呢?”

  “那麼,你以為我為何處處針對你?”赫連胤看著雪見清澈無辜的眼神,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悲涼。

  一種從來都沒有的無力感。

  看到雪見不言語,赫連胤哈哈大笑,道:“莫非,你以為我喜歡你,所以才會處處挑你的毛病?處處為難你吧?”

  雪見啞然。

  其實,如果赫連胤的行為放在現代,或許雪見會以為這個男人可能對自己有意,但是,在這裡就不成。他是帝王,他的喜怒無常,都令雪見望而卻步。沒有人喜歡一個人要這麼表達吧。

  “奴婢沒有那麼自作多情。”雪見沉聲道。

  赫連胤依舊笑著,他上前一步,發現雪見竟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後,突然感覺心頭的煩躁越來越強烈了。

  雪見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既然赫連胤說了不讓她考醫士之事,那麼雪見就徑直開了口,問道:“皇上,您針對雪見,沒有必要連下迷香這種事情都做出來了吧?其實真的不用這樣子,您口口聲聲說您不會徇私,所以,您不會直接跟江御醫等人說,不要讓這個皇甫雪見考上醫士。所以,您可以動些小手腳,比如,讓皇甫雪見自己放棄這場考試,對吧?”

  雪見的一席話,倒是令赫連胤愣住了。

  “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雪見冷笑一下,“為何那麼巧,太后叫洛宸過去,你也會過去呢?那為什麼那麼巧,江御醫在下決定的時候,都要看向你呢?為何那麼巧,我的房間會被人下了迷香,要不是意外有人闖入,估計到現在這個時辰,我也不會醒過來了。”

  已經直接稱呼為‘我’了。雪見面對赫連胤的時候,自我的稱呼就是一個勁兒地變幻著,正是隨著她的心情而來。不過此時,赫連胤已經不去計較這些,同時,赫連胤也明白了雪見說的這些事情。

  他又笑了。

  這次赫連胤的笑容,十分落寞。今日,他的三笑,竟然都是不同的感覺。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內心裡面要翻湧起多大的波瀾,沒有人知道。

  “皇甫雪見,你未免太瞧得氣自己了吧?你以為,憑什麼我要來處處針對你?竟然還那麼處心積慮的去做?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出口的話,依舊那麼傷人。

  “倘若不是,那麼,此時你叫我過來,又是為何?”雪見迎著他有點倉皇的笑容,不悲不怯。

  扭過頭,赫連胤不再去看那張素顏,沉聲說道:“皇甫雪見,我告訴你。你在乾宸宮,是我的宮女,你在太醫院,也是我的醫女,即使你考上了醫士,也是我的女醫士。你離開了皇宮,也是我的臣民,你以為,這樣子的你,憑藉什麼讓我處心積慮去做那些可笑的事情?如果我想要對你怎麼樣,我還用宣告一下嗎?”

  雪見頓住,她能夠明確地感覺到,赫連胤是動了怒氣的。

  聽聞蘭貴人有了龍嗣,被戴了綠帽子的他都沒有如此生氣。第二次,赫連胤知道蘭貴人腹中的孩子是誰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生氣。

  因為,那個時候他即使是在生氣,也是可以控制得了的,畢竟在雪見的跟前是控制得了的。可是,此時的他竟然不屑一顧去掩飾什麼,而是明明白白地讓雪見知道,他生氣了,是真的生氣了。

  雪見竟然有那麼一絲害怕。適逢,在天色昏暗中,幾個小太監提著燈走了過來,遠遠地喊道,什麼人在那裡?

  雪見一轉身就跑掉了,她的心很亂,不管這樣子和不和適宜,總之,她不想再去面對這個男人。

  一刻也不想。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02 PM

  第一二三章:猜測

  雪見一路小跑回到房間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小婉端了飯食回來,有點氣喘吁吁的模樣。小婉見到雪見一喜,連忙放下手中的盤子,道:“雪見姐姐,你可回來了。是不是你剛才考試的時候表現得太好,皇上要嘉獎你?”

  嘉獎一個人用單獨叫出去麼,雪見喟歎。有的時候,她還真的羨慕小婉的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小婉,剛才你去了哪裡?”雪見推開門,發現屋子裡面的‘夢香’的餘香已經散去了,看著那大敞著的窗戶,雪見略微蹙眉。

  倘若不是赫連胤所為,那麼,又是誰呢?在整個皇宮中,到底是誰這麼不想讓她考上醫士呢?

  雪見的心頭突然有點亂,尤其是在想到了剛才盛怒中的赫連胤。

  以後,還是離他遠點為好,儘快找到爹的下落,然後儘快離開這深不可測的皇宮,才是王道。

  “剛才我去給連翹姐姐煮紅糖水了,她說她肚子疼的不成。可是,誰想到廚房竟然沒有紅糖,不得以,我才托個小太監去要了的,兜兜轉轉回來了,剛要給連翹姐姐送過來,就看到連翹姐姐白著臉從那考場出來。然後她捂著肚子十分痛苦的模樣,就讓我扶她去更衣了。這不,剛陪她回來,就看到你考試結束了,哎,竟然只趕上了個結尾。”

  小婉的話語中都是惋惜。

  雪見一愣。

  聽出了小婉話語中的蹊蹺,感情是連翹一直阻撓著小婉進去考場,小婉沒有進去考場,就更無從得知,雪見還沒有到考場的事實了。

  雪見又聯想起來,連翹這幾日看向自己的眼神頗怪異不說,而且還四處巡視著,莫非,那‘夢香’是她下的,而那拿走那本書的人也是她?

  但是雪見又想不通,連翹沒有這麼做的動機啊更何況,還是她雪見為連翹求情才有了這次考試機會,怎麼說,連翹也不應該做到如此啊。

  雪見看著正在擺碗筷的小婉,開口說道:“小婉,那你也不知道連翹考得如何了?”

  “沒有親眼見,但是後來聽另外一個醫女說,江御醫給連翹姐姐出的題,就是給雪見姐姐你出的第一個題。好像連翹姐姐答得不理想,所以,她都沒有機會回答第二個。”

  雪見的心裡面咯噔一下。

  為什麼她感覺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呢?那麼,那本上冊書又在誰那裡?是在連翹那裡麼?

  雪見前幾日確信了一件事情,就是那本書她真的在圖書館看過。因為,那個封面有點受損,而且當時雪見在外借的時候,還特意跟老師提過。因為圖書館中的書你不事先提及的話,等到你送還的時候,就得負責那書的破損,如果破損嚴重的話,就得賠償。

  那膠布是雪見親手粘上去的。

  雪見是魂穿到此,而此處竟然又出現了那上下冊醫書,怎麼想怎麼怪異。雪見還想,等到考試結束,好好去研究下,不曾想書就這麼不翼而飛。

  如此怪異的書,被藏在皇宮中,本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現在,雪見知道了,除了太后,皇上,面具人,橘子雨,怕是,還有其他的人知道此事情吧。

  “雪見姐姐,待會兒連翹姐姐回來,你可別說什麼了,我感覺她心情好像很不好呢。”

  小婉的一席話打斷了雪見的沉思,雪見點了點頭,看到了小婉擺在桌子上面的飯食,有點疑惑。

  “小婉,平日裡咱們晚飯不是去堂裡吃麼?”

  小婉笑道:“我的雪見姐姐,你看現在都什麼時辰啦展大人說皇上把你叫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讓我給你留一份飯食出來。連翹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也不餓,索性就留了咱們兩人份,等你回來好跟你一起吃。”

  雪見微微一笑,道:“展大人真有心了,不過小婉,你不餓嗎,一直等著我。快,咱們快些吃吧。要知道,越是晚吃東西,東西到了腹中難以消化,會長肥肉的哦”

  小婉一聽到晚吃東西會長肉,連忙坐了下來,給兩個人都添了米飯,就開始吃了起來。

  雪見見到小婉這個樣子,又是微微一笑。

  兩個人吃過飯後,小婉又是纏著雪見,問了一些關於考試的事情,雪見一一回答。令雪見訝異的是,連翹竟然一直都沒有回來。

  等到兩個人都洗漱過後,準備安歇了的時候,連翹才白著臉,推門而入。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徑直來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坐在發呆。

  小婉見到這個情景,從被子裡面探出頭來,看了看連翹,又看了看雪見。

  雪見看到小婉的表情,暗暗歎了一口氣,因為許多疑惑在她的心裡面,此時卻不是問出來的場合,倘若真的是連翹考得很不理想,此時雪見開了口,更好像是炫耀了。

  “你們怎麼還不吹蠟燭?”

  竟然是連翹先開了口。

  小婉連忙赤腳跳下床,去吹了蠟燭,頓時,整個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婉再度上了床,抱著被子,心中擔憂著連翹,不過,到底是忙活了一天,漸漸有了睡意,不一會兒,就傳來她均勻地鼾聲。

  雪見睡不著,而且她能夠感覺到,連翹也睡不著。雪見深刻地感覺到,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定然跟連翹有關係,只不過,卻不知道到底多大的關係。

  還有,雪見一直想不通,莫非連翹還記恨著雪見,所以,這次才會使壞,不但下了迷香,還將門反鎖後,支走了小婉?

  就在胡思亂想中,雪見迷迷糊糊地好像睡著了。但是,正是迷迷糊糊中,雪見又見到了白日裡,中了‘夢香’後,夢見的那名女子。

  她的眼神很哀切,欲說還休中都是歉意。雪見不曾見過這名女子,只是感覺這女子眉目間,跟自己有點相像。可是,也只是那麼一點而已,所以雪見並沒有想到其他。

  等到小婉推醒她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不曾想,那名陌生的美麗女子,竟然這麼癡纏了她一夜。

  雪見洗漱的時候,才想到了昨日橘子雨的話,橘子雨說這‘夢香’雖然對人體無礙,但是卻會留下夢魔作為後遺症。那就是說,日後她會經常夢到那個美麗的女子了嗎?

  雪見有點茫然。

  這一日過得很稀鬆平常,江御醫說是三日後才會有結果,所以此時,雪見也只有老老實實地當她的醫女,該去擦灰就去擦灰,該去掃地就去掃地。

  漣漪竟然又把雪見當作了路人,她跟雪見的關係,又恢復到了最初,這令雪見百思不得其解。幾次,雪見都想去開口問連翹,那‘夢香’是否是她下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最終,不曾開口。

  其實,在這期間,雪見也做過一件事情,有點不光彩,但是她卻必須那麼做。就是,她將她跟小婉,連翹三個人住的屋子,尋了個仔細後,依舊沒有那本書的下落。

  不過,雪見轉念一想,倘若真的是連翹拿了那本書,她定然不會把書還放在屋子裡面吧。

  都是猜測而已,但是所有的線索都打亂了。

  就在雪見鬱鬱於這些事情的時候,洛宸又準時來太醫院報導,惹得展宇說這太醫院的門檻,都要被洛宸踏平了。

  “洛宸,你為何又來了?”雪見看到了洛宸笑得好像中了彩票一般的模樣,心下裡暗討。有點羨慕洛宸,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笑容一般。

  比起活得那麼輕鬆的洛宸,雪見感覺自己太壓抑了。當初的那個好好學生很壓抑,如今的皇甫雪見還要那麼壓抑嗎?

  不想了。

  “雪見,我答應過你,一定要幫你找到那枚朱釵的”

  提及朱釵,雪見就想到了那本書,面露難色。展宇已經用完了他拿的那幾本書,如果再還了雪見拿了的那本,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去管面具人要朱釵了。

  可是,正是重要的是,雪見拿了的那奇怪的穿越書竟然不翼而飛,雪見曾經自嘲地想,莫非它自己又穿了回去?

  “雪見,你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洛宸關切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雪見的額頭,發現並沒有發燙,才放下心來。

  “那本書,我借了人,得過兩日才能夠送回來。”也不知道為何,雪見就這麼說了一個謊。因為,倘若雪見說那本書丟了的話,依照洛宸的性格,定然又會去找那本書了。因為不知道到底是誰偷了那本書,雪見暫時不想打草驚蛇。

  所以,選擇暫時不告訴洛宸。

  聽到雪見這麼說,洛宸開懷地笑了笑,揉了揉雪見的秀髮,道:“等到你那個朋友還了書,我就陪你去要朱釵去。雪見,你不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緊繃。如今,考試都結束了,你也可以鬆口氣了。這個月正好有廟會,你來京城也沒有到處玩玩,不然這樣子,明日我帶你出宮,好好遊玩一下。”

  “出宮?”雪見情不自禁地問道。

  洛宸點頭。

  “放心啦,本王帶你出一次宮,這種簡單的事情還是可以輕易辦到的。你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好好放鬆下。等到江御醫宣佈了結果,你當上或當不上醫士,接下來的事情,更有得你去忙了。”

  洛宸當然指的是雪見尋父的事情。

  雪見感覺心中再度一暖。現在的洛宸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收起了以前的種種,搖身變成了一個溫情的男人。

  也不是沒有人這麼對過雪見,但是,在這人生地不熟,卻有荊棘遍地的宮中,洛宸能夠做到如此待她,雪見已經十分滿足。

  愛情無關,卻足以動心。就當雪見破天荒地同意了洛宸這番應邀後,沒想到,她跟洛宸本應該順理成章的情路,卻會再生波瀾。

  終究,誰是誰的良人。



  第一二四章:失蹤

  十三王爺的辦法,確實令雪見忍俊不禁,正如那日他們三個扮作樑上君子,去面具人那偷書一樣。

  醫女也算是宮女的品階,貿然出宮定然不成。所以,洛宸便不知道從哪裡尋了一套太監的衣裳,給雪見穿了,同時,還對展宇告假,說雪見今天身子不好,不要讓她今天幹活了。

  展宇只是略微蹙眉,端看著洛宸半天,最後只是笑笑,也就同意了幫雪見去准這個假。

  進宮這麼多日子的雪見,終於得以出宮了。當雪見踏出那道高大的紅牆的時候,眼睛中的波光卻恍惚了一下。好像自己不是短短離開一天,而是要永遠離開一樣。

  可是事實上,她也並非離開一天而已,自然,那是後話。

  這一日正是廟會的正日子,京城本來也是最繁華的地方,到處張燈結綵不說,對於一個從小地方來,且是穿越到這裡的雪見來說,這裡,太電影化了。

  不過,看了那些真實的小攤小販後,雪見又感覺,以往在那些古裝劇中看到了街市,也太一般了。電影中的那些一看就是做做樣子。筐裡面裝的未必都是水果,胭脂攤上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空盒子。可是這裡不同,這裡讓雪見真真地感覺到了,什麼是市井繁華。

  洛宸第一次在雪見的眼中,看到如此驚喜的顏色,因為一直以來在他的心中,雪見是一個過於冷清的女子,那些小女子本應該有的嬌羞跟小欣喜,她都不曾表現過。

  這一次,洛宸看到雪見蹲在那裡,跟一群孩童一起看泥人張捏泥人的時候,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

  看來,他帶雪見出來這一遭,是對了的。

  “洛宸,京城每年的廟會都是這般嗎?”在祈蘭城的時候,雪見也去過廟會,不過那時候並無心觀賞,只是為了去給娘抓藥,途徑而已。

  那些熙熙攘攘跟欣欣向榮,都是她眼中的過客。不過,比之祈蘭城的廟會,眼前這場廟會,要盛大得多。

  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洛宸不知不覺中牽住了雪見的手。

  許是今天心情太好,她並沒有即刻甩開他的手,只是回過頭,挑眉看他。

  洛宸看了看不遠處傳動的人影。

  “這裡人多,京城你又不熟,若走丟了,我怎麼給展宇還個醫女回去。”

  這麼個蹩腳的理由,也虧得洛宸能夠瞎掰出來。雪見知道他是別有深意,但是此時,卻並不去點破。

  這種被人牽著手的感覺真的很好,洛宸的手細長,溫暖。以前,雪見聽說過,手細長的人,是略微有點神經質的,經常對自己在乎的事情,或者人,患得患失。

  心中突然閃過一剎那的念頭:洛宸對自己是否會患得患失呢?

  雪見如是想想,自嘲地笑笑。她今天是怎麼了,竟然會有這等奇怪的想法了。但是,那手卻依舊沒有抽回去,算作是默許了。

  從當初那毫不猶豫的巴掌,到了今日這般執子之手,確實是了一大進步。洛宸好像初識情滋味的少年,緊緊攥著雪見的手,帶著她到處遊玩著。實則,這京城中的廟會,他都不知道看了幾年了,早就厭倦了。但是為了陪著雪見,到也是感覺,這廟會怎的這麼熱鬧有趣呢?

  心情使然。

  縱然是這樣子,雪見跟洛宸都是在欣喜的心情之下,絲毫沒有注意到,一直尾隨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那襲白裙。憤恨的雙眼,不合適宜地出現在那張美麗的佳顏上,手中的彩帕已經被攥成了一團。

  路邊的小吃叫賣聲不絕於耳,雪見看著那些稀奇的東西,吸了吸鼻子,感覺一陣陣香氣爭先恐後地鑽進了鼻翼裡面。

  想來,應該是京城這邊的特色小吃,總之雪見在祈蘭城是沒有吃過的。她興沖沖地買了一些,然後招呼著洛宸過來一起吃。

  哪裡想到,洛宸雖然跟清風經常行走江湖,但是在飯食上,卻十分挑剔。換句話說,就是有一種富貴病的脾氣,一般吃不慣小地方的飯食。所以,那些路邊的小攤,他是更不會去吃了的。

  想來,那日跟雪見同跌入大青山的洞穴中,想必是餓壞了,才會饑不擇食,惹了笑話。

  此時,洛宸看到了雪見手中捧著的熱氣騰騰,臭乎乎的東西,頓時胃中的早上的食物,在熱情地翻滾著。

  對了,雪見此時手中端了的,正是京城的臭豆腐。秉著作比較的心情,雪見想嘗嘗,這裡的臭豆腐跟在那個世界裡面的臭豆腐有何區別,所以才會買來嘗嘗。

  嘗了,才知道,原來哪裡的豆腐都是一樣的臭啊,不過臭的角度不一樣,香的層次不一樣罷了。

  “雪,雪見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洛宸不好意思去捂住鼻子,所以就運用內力,封住自己的鼻息。不過這種方式是短時間的,倘若時間長了,也會斷氣的。洛宸估摸著,屆時雪見就應該把那東西吃完了,所以,應該不大礙事。

  雪見明明知道洛宸是不習慣吃這種東西,但是今天頭頂的陽光太好,心情也太好,所以,竟然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原來堂堂十三王爺,害怕吃這個東西。”雪見彷彿恍然大悟一般,收回了裝著臭豆腐的碗碟,兀自感慨著,嘖嘖歎息著。

  洛宸落不下被雪見看不起,橫豎不過一塊發臭了的豆腐麼?又不是穿腸毒藥,又不會死人。

  所以,當雪見剛要吃那最後一塊臭豆腐的時候,洛宸眼疾手快地奪了去,就挑起丟進了自己的嘴巴中。當時,他的表情可以用大義淩然來形容,微微閉著眼睛,彷彿不是在用牙齒咬豆腐,而是用舌頭在跟那豆腐做鬥爭。

  雪見倒是看了洛宸這絕無僅有的可愛表情,會心一笑,等待洛宸驚訝地睜開眼睛的時候,雪見已經遞了一杯果子水過來。

  “果然吃著沒有聞著臭。”

  雪見聽到洛宸這句評語,噗地笑了出來。

  看到雪見這麼一笑,洛宸一仰頭喝下了果子水,有點窘然道:“以往清風也告訴過我,這臭豆腐是聞著臭,但是吃著香。可是雖然我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每次都沒有鼓足勇氣去吃,但是今天吃下後,果然不臭啊”

  雪見看到洛宸一臉的高興,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塊臭豆腐竟然都能夠讓他開心成這個樣子,這還是那個高傲如孔雀的王爺麼?

  一個人喜歡上另外一個人,就會為她收起了以往種種的驕傲,風箏飛了許久,終於看到了婀娜的柳樹,便也會想停靠下來。

  人之常情。

  兩個人一邊走著,一邊看著,一邊玩著,一邊吃著。時間竟然過得飛快,一轉眼,日落西山,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卻並沒有漸少,因為花燈的緣故,不少反多,更加熱鬧了。

  “糟糕了,一直顧著玩,差點忘記了時辰。我得回去了。”

  雪見倒是感慨,自己第一次這麼因為遊玩而忘記了時間,實屬少見。

  不過,今天真的是十分開心,就好像一下子被從牢籠中釋放出來了一般,身心都感覺無限地自由。

  雪見發現洛宸沒有搭話,一愣,才發覺兩個人的手一直牽著,竟然到了現在。

  她的臉一紅。

  “雪見,聽過執子之手嗎?”

  雪見一愣,不過,她應該知道,洛宸下句話要說什麼了。雖然,洛宸已經對雪見表白過,但是,雪見總是以為他是鬧著玩的,十分不正經。但是,這一次,卻是這樣子的天時地利人和,倘若洛宸在此時選擇表白的話,估計雪見都難以拒絕。

  “洛宸,再不回去,我會被鎖在宮牆之外的。”

  到底,雪見還是選擇逃了。不讓洛宸說出來,就可以當做這種事情沒有發生,雖然是一種掩耳盜鈴的做法,但是此時的雪見,卻也不得不這麼做。

  “看我,都忘記了。本來,還想帶你去找清風的。呵呵。”洛宸第一次這麼不灑脫起來,但是,手卻依舊沒有放開。

  他不會放開雪見的手,這是他以前就對雪見的承諾。

  兩個人頓時都沒了話,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跟尷尬。

  雪見笑了笑,她不忍心看到洛宸落寞的模樣,就看了看不遠處的小攤子,說道:“我過去那邊,買點小玩意回去送給小婉。”

  洛宸知道,雪見是在給他臺階下了的。此時的洛宸需要一個安靜的時間跟空間,好好消化自己的感情。

  其實,這一刻,洛宸也是知道了的。雪見此時決計不會答應她,因為雪見在宮中的事情還沒有結束,除非知道她爹的具體消息了,才會心甘。

  在洛宸看來,雪見或許就是孝順得過了頭,但是他並不知道,雪見是因為了著了皇甫陽夫婦家女兒的肉身,所以才會這般愧疚。

  倘若能夠幫微娘找到皇甫陽,那麼,雪見便會感覺自己沒有欠他們太多了的。

  雪見這輩子,最做不得的,就是欠別人人情。欠了,就要還,天經地義。

  洛宸回過頭,深吸幾口氣,告訴自己,雪見剛才都沒有拒絕自己牽她的手,定然不是十分反感自己的,而今天的一天下來,兩個人也相處得十分愉快,所以,他又深吸一口氣後,告訴自己,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可是,就在洛宸做好了心裡建設,回過頭打算去尋雪見,帶著她一起回宮的時候,卻發現那原本應該在小攤前買東西的雪見,竟然沒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06 PM

  第一二五章:青樓

  眼皮酸疼著,但是頸部那裡更是疼得要命。這個時候雪見還沒有睜開眼睛,頭腦中就努力回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雪見在那個小攤那裡,正在挑選一些小物件,準備回宮了帶給小婉的。可是,突然誰喊了她一聲,雪見就回過頭,脖子狠狠地一疼,彷彿被什麼堅硬的東西擊中了一般,繼而,天旋地轉,雪見就失去了意識。

  此時清醒過來了的雪見,努力撐開眼睛,看了看正背對著自己的那個男人,美目一瞪。

  “桑寄生,你為何要抓我?”

  背對著雪見的那個男人,正在撥弄著火堆,他的身子一顫,慢慢地回過頭來,看了看雪見,淡淡地說道:“倘若我想擄你,不用大老遠地來京城擄你。”

  說罷,桑寄生又撥弄了一下火堆。

  雪見這才發現,兩個人是在一處破廟。四周有些漏風,有涼涼的寒風從空隙中灌了進來。

  不過供桌上面的倒是有著完好的供果,雪見看了看那神像,半天沒辨認出來,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神仙。

  “你的意思是,我得罪了什麼人?”

  雪見也感覺有點冷,然後湊到火堆跟前,想要暖和暖和身子。

  桑寄生點了點頭。

  雪見仔細回想,最近她在宮中經歷的事情,都有點詭異。不過,如果說在宮中有人要害她,但是那人也只是下了迷香,偷了東西,並沒有做別的。倘若是那人做的,就更沒可能,那人該不會在宮中不去害她,專門跑出來了再害她吧?

  那麼這個害雪見的人,有可能是宮外邊的人。

  可是雪見搜腸刮肚想了許久,都沒有想明白,到底是誰要害她。因為桑寄生也說,剛才那幾個人跟桑寄生過了兩招後,就立刻跑了。

  聽著口音是本地人,那麼,就是雪見得罪了京城中的什麼人了。

  努力想了一會兒,但是依舊無果。雪見就微微蹙眉,看了看外邊黑漆漆的天,突然心頭一驚。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戌時。”

  雪見一驚,宮門定然已經關了,那要她如何回到宮中去呢?雪見看到了依舊神情淡漠的桑寄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桑寄生,上次你是如何入宮的?”

  “輕功。”

  雪見蹙眉,這桑寄生的話還是真的越來越少。不過,今日她一發生危險,桑寄生就出手相救,那麼說明他一直遊蕩在自己的周圍。

  許是想到了雪見要說什麼,桑寄生又冷冷地補了一句,道:“莫非你讓我帶你回到宮中?”

  雪見點了點頭,可是,她很快又搖了搖頭。

  現在這個時辰回去了皇宮,很難偷偷溜回去。倘若被守夜的人看到了,他們就算是抓不住桑寄生,那麼抓住她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還是很輕鬆的。

  屆時,她要怎麼解釋自己大半夜地遊走在外邊呢?倘若真的有個刀槍棍棒不長眼睛的,可能直接她的小命兒就難保了。

  “前幾日你有沒有入宮?可曾看到那個在我房間裡面下迷香的人是誰?”

  “你被人下了迷香?”桑寄生倒是聲音高了一些,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雪見。但是,見到他這種態度,雪見立刻就灰暗了心情。

  看來,桑寄生也不知道那‘夢香’是誰下的。

  不過,她不能夠繼續在這裡呆著浪費時間,在這偌大的京城裡面,除了親近的四堂哥,就只剩下了洛宸了。今日洛宸說過,四堂哥好似有事情暫時不在京城,所以,雪見只能夠去找洛宸了。

  知道自己失蹤了,洛宸會不會擔心呢?

  打定了注意,雪見就看了看表情依舊冷冷淡淡的桑寄生,開口說道:“桑大哥,能不能求你半個事情,帶我去城東的玨王府。”

  桑寄生一挑眉,他當然知道玨王府是洛宸王爺的地方,也清楚雪見為何去找他,因為在這偌大的京城裡面,有個王爺辦事情,自然要輕鬆許多。

  其實,他在意的是別的。雪見看到桑寄生沉默了半響,就在她以為他似乎沒有聽到自己那句話的時候,才又開了口。

  “你以後還是叫我桑大哥吧,不要老變來變去。”

  雪見被噎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令桑寄生猶豫的竟然是這個稱呼問題。其實,最初看到桑寄生,她還以為是桑寄生綁了自己,語氣自然不甚友好。但是,如今要求他辦事情,語氣不得不舒緩點,該直的時候直,該屈的時候屈,這點雪見還是懂得的。

  因為現在深更半夜的,雪見一個姑娘家在外邊遊走,實在是不妥。玨王府不比皇宮,讓桑寄生將她送到門口,應該不成什麼大問題。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兩個人一路走去,也沒有他話。除了差點被一個查宵禁的差役碰到外,到也沒有生出其他的波瀾。

  將雪見送到了玨王府門口的時候,桑寄生有點猶豫。

  “送你到這裡就可以了麼?”

  雪見微笑點頭,一邊道了謝。暗想,雖然這桑寄生一直說跟爹有仇,但是雪見卻感覺,他不會傷害自己,甚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會在暗處偷偷地保護著自己。

  桑寄生也在想,這幾日的跟隨,他也看出了洛宸對雪見的感情,或許,此時雪見到洛宸這裡,都比跟他在一起還要安全。至少,在沒有找到皇甫陽的時候,他不會讓雪見出事情,畢竟,雪見是皇甫陽唯一的女兒,倘若皇甫陽還在京城,一旦知道了雪見在此,那麼必然會顯身的。

  思來想去,也就放下心來,轉身離開了。

  雪見看著桑寄生的背影,恍惚了片刻,因為她在想,倘若真的找到了爹,桑寄生就會從一個最安全的人變成一個最危險的人。

  雪見喟歎,扣了扣那已經閉合了的紅漆大門上面的門環。

  約摸一小會兒,角門吱嘎一聲響了,從裡面探出一個頭來。

  “誰啊?”

  “我是找——啊”

  雪見的話還沒有說完,脖頸上又挨了一個手刀,人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那個給雪見開門的小廝一看,愣住了,尤其是同時看到了兩名五大三粗的大漢。可是,就在他還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卻被一聲細柔的聲音喝住。

  “這裡沒你的事情,趕緊回去。”

  小廝看了看來者,連忙恭敬地低下了頭,道:“是,白姑娘。”

  白荷嘴角一翹,看著躺在地上的雪見,哼了一聲後,就朝那幾名大漢使了使眼色,那兩名大漢連忙就扛起了雪見,朝外邊走去。

  夜色中,白荷的一席白裙十分醒目,尤其是那搖曳著的裙袂,看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空靈跟美麗。

  雪見再度醒來的時候,耳邊充滿了許多雜燴的聲音,有男子肆無忌憚地笑聲,也有女子嬌羞的怯語。濃重的香氣迎面撲來,令雪見的鼻子感覺十分不舒服,一不留神,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喲,姑娘終於醒了啊”

  一個八音節高調的聲音,蒼老中還在努力嬌羞著,聽到耳朵裡,令雪見無端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隨後,眼睛上蒙著的手絹就被解了下來,映入雪見眼簾的是一團誇張的花紅酒綠。

  以及,一個穿著嚴重低胸裝的豐腴女子,並且還是略微上了年紀的。那濃重的胭脂也無法掩蓋那縱生的皺紋。

  這個情景看在眼中,雪見的心咯噔一沉。或許,她知道自己到什麼樣子的地方來了。

  果然,那個蒼老嬌羞的女子,扭著水桶腰來到雪見的跟前,伸出塗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輕佻地挑起了雪見的下巴。

  “雖然不是傾城絕色,但也是個清秀小佳人,看在未被開了的基礎上,到也不算虧了。”

  雪見同時看到了,有兩個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互相對視了一眼,繼而,他們從這蒼老嬌羞女子的手裡,接過了幾吊錢。

  雪見是真的明白了怎麼回事,感情她被賣給了這裡了。

  那兩個賊眉鼠眼的男子走後,一眨眼,又出現一個香肩半裸著的女子,眉眼本來挺清秀的,但是濃重的胭脂裝飾,倒是看起來令她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氣。

  “蘭兒,你好好教導教導她,看這個樣子應該也有十四五歲了,可以接客了。”

  雪見被綁著胳膊,坐在地上,一點發言權都沒有,這些人就用幾吊錢,把她的命運給確定了下來。

  不過,這個時候雪見雖然震驚,但是更多疑惑在心頭。按理說,剛才已經有小廝給她開了門,倘若那小廝沒有開門,她就別人打暈了,那倒是跟玨王府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所以,此時的情況,雖然雪見不知道到底誰對自己不利,但是大概可以確定,這個人應該跟玨王府有關係“姑娘,你就別發呆了,進了天花樓閣,你也就只能夠有個認命的份兒了。”等到那蒼老嬌羞的女子扭著腰走了出去後,這個蘭兒輕聲對雪見說道。

  看到雪見還不說話,她又走近了一步,給雪見鬆了綁。

  “我看你一不哭,二不鬧的,倒是個明白理兒的姑娘,我這就給你鬆綁。不過,你也別想逃出了這個天花樓閣,田媽媽既然花錢買了你,就肯定得從你身上賺回來十倍百倍的錢,她才能夠心甘,定然不會讓你跑了的。”

  雪見揉了揉被勒得已經出了紅印子的手腕,道:“可是,我是被這些人綁架來的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蘭兒竟然笑了出來。

  “這裡有幾個姑娘是自願來的?其實,你要說你不認識剛才那兩個男人,倒是算是你的福氣了。”

  說罷,蘭兒就拉了雪見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臉,嘖嘖讚歎道:“雖然素顏寡禮的,但是也是個俏麗的丫頭。今年多大了?”

  “那個田媽媽真的會讓我去接客?”雪見蹙眉問道。

  蘭兒再度一笑:“來這裡,不去接客,難道去當女官啊?”

  雪見深吸一口氣,此時她已經十分確定了,她現在算是墮入了煙花柳巷了。

  這個蘭兒看起來應該天花樓閣算是前輩級別的人物了,她叫了兩個青衣小丫鬟給雪見沐浴更衣,然後,還去特別吩咐人給雪見也準備了一個香氣刺鼻,滿室輕紗繚繞的屋子。

  “姑娘的皮膚真好呢”

  一個給雪見沐浴的丫鬟,嘖嘖讚歎道。另外一個也點了點頭,隨聲附和:“倒是真真的,摸上去細嫩潤滑的,好像瓷碗一樣白皙。”

  聽到別人這樣子議論自己,雪見絲毫不以為她們是在誇獎自己。繼續沉默著,任由她們給自己沐浴更衣。

  其實,在蘭兒帶她出了那間關押她的柴房後,雪見仔細留意了四周的情況,正如蘭兒所說,田媽媽不會讓雪見就這麼跑掉的。因為雪見不吵也不鬧,所以田媽媽也沒有特意叫人看著雪見,所以,雪見在這天花樓閣中是暢通自由的,但是,卻一步也離開不了這裡。

  無論是後門還是東西小門都有人看守著,更不用說大門了,所以,雪見想要離開這裡,還真的比登天還難了。

  “雪兒姑娘,你是自願來這裡的嗎?”一個小丫頭看到雪見遲遲不說話,便開口問道。

  雪見不想讓她們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所以就隨口說了一個雪兒。雪見還沒有回答小丫頭的話,倒是讓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小丫頭搶了先。

  “雪兒姑娘是被人抓來賣到這裡的。其實,這要比蘭兒姐姐好多了。”

  雪見不懂了,昨日蘭兒也是說了半句話,說她被不認識的人抓到這裡賣了,總是還好。思及此,雪見就介面問道:“怎麼的比蘭兒姐姐好了?”

  “雪兒,你不知道呢,我們這些人呀,都是被迫來這裡的,但是蘭兒姐姐不一樣,她不但是被最親近的人賣到這裡來了的,而且,還得心甘情願地去接客。”

  “是呀,誰讓她那相公沒有良心了呢”

  雪見表情一暗淡,她算是明白了,昨日蘭兒的笑眼中,為何劃過了一絲落寞。

  古代女子本來身份就低微,就看雪見要考醫士這件事情,也再三遭到了阻撓。跟更不用說,這些平民女子了。

  後來,雪見也知道了,來到天花樓閣中的女子,有的是被父母賣來的,有的是父母沒了,被親戚賣到這裡來的,更有像蘭兒那般,相公沒有錢喝酒賭博,就把年輕貌美的妻子賣到這裡。

  更有甚者,就好比蘭兒相公那樣子,竟然還時不時地偷偷跑來天花樓閣,管蘭兒要錢花,怎麼想,都感覺這種男人應該拖出去一頓亂揍,然後餵狗好了。

  雪見突然同情起了這天花樓閣中的煙花女子了,但是,此時她非但不能夠幫她們做什麼,更有甚者,田媽媽的她明晚就要接客了。

  雖然表面雪見一直很淡然,讓所有人以為她已經認命了,要接受這樣子的事情了,但是,只有雪見自己心裡面清楚,她不可以就這麼毀身在了這煙花柳巷中。

  一定有辦法逃離的,一定有的

  “怎的什麼樣子的珠花,到了你頭上,都是這麼清淡了呢?”蘭兒正在幫雪見選珠花,略微皺眉道。

  看到雪見還是沉默不說話,蘭兒幽幽歎了口氣。“雪兒,別想了,你逃離不開這裡的。最好的,就是明夜,你遇到個富貴的爺,能夠一下子將你包了贖身,這樣子,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蘭兒姐姐,那你為何一直在這裡?是沒有遇到一個傾心於你的良人麼?”

  “良人?”蘭兒一愣,隨即苦笑開來,道:“我不及你,到這裡來了的時候,我已經身子破了。虧得田媽媽照顧,還有一些客人的眷顧,我可以一直在這裡。這不,一旦有新進的姑娘來了,田媽媽就讓我教導她們。現在最紅的花魁真秀女,還是我帶出來的呢”

  其實,蘭兒才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可是說出的話來,佈滿了滄桑。

  雪見聽著心酸。

  “蘭兒姐姐,這裡所有的姑娘,都是這般認命麼?”雪見不甘,她不相信自己就這麼被掩埋在天花樓閣。按照常理,明日是公佈醫士名單的日子,雪見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考上。那暫時已經不重要了,雪見在想,如何才能夠躲過明日那一劫呢?

  一些優美的小說腳本中,都會說,女主墮落紅塵,但是,卻在千鈞一髮之刻,被俊美冷靜的男主相救,從而雙宿一起飛。

  但是那都是演繹,雪見根本不相信,在明日那千鈞一髮之刻,會出現那麼一個人,丟擲千金後,對她說,你自由了。

  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完全不可全部寄託在別人的身上。話說回來,在這偌大的京城裡面,雪見又能夠寄託到誰的身上呢?

  洛宸會擔心她嗎?應該會吧,她是在洛宸眼皮底下失蹤了的,想必,應該四處尋找她吧可是,雪見一想到,綁架自己的人跟玨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心中又淡然了。

  桑寄生會擔心自己嗎?雪見搖了搖頭,當初是她讓桑寄生離開,自己進了玨王府,想必,此時桑寄生還以為,她身在玨王府吧或許,展宇會有點惱怒了的,因為洛宸只是替雪見請了一天的假而已,如今,第二日都要結束了,雪見依舊沒有回去。而那偌大的皇宮中,少了雪見一個小小的醫女,應該沒有事情吧。

  還有,他會擔心嗎?

  雪見搖了搖頭,揮掉了頭腦中,最後的想法。

  不過,第二日的夜晚,也很快就降臨了。



  第一二六章:開花

  是夜,一道碩長的身影猛然出現在了玨王府的花園中,徑直打掉了某個沒有束髮的男人手中的酒杯。霎時間,酒杯跌落在地,粉身碎骨,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我就奇了怪了,既然不喜歡我,何必要跟著我出來呢?既然一開始就打算拒絕我,為何我牽她手的時候,她不拒絕呢?”

  玄色身影依舊不說話。

  “她回到宮中了罷躲我,也不至於如此吧”說罷,洛宸徑直拿了酒壺,對著就喝了起來。

  “她沒有回到宮中。”

  咣當一聲,洛宸手中的酒壺也隨了那酒碗的命運,跌落在地。洛宸噌地站了起來,一下子來到玄袍男子跟前,激動地說道:“怎麼可能?我都派人去打聽過了,說雪見已經回到宮中了”

  赫連胤冷靜地看著滿臉通紅的洛宸,淡淡地說道:“你是派的什麼人去問的?再者,你以為憑藉雪見自己的力量,可以暢通無阻地回到宮中嗎?如若不是今日江御醫找我,說尋不見雪見那丫頭,到底要不要封她做這唯一的女醫士的話,我還不知道,她竟然失蹤了的事實。”

  洛宸剛欲往外跑,赫連胤又淡淡地說了句。

  “是誰告訴你,她已經回到宮中了?”

  洛宸的身子一稟,他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赫連胤,頓時清醒了。

  “我去找她”

  赫連胤淡淡地看了一眼洛宸的背影,也跟了上去。同時,也有兩道黑影默默地隨上了赫連胤的腳步。

  不遠處,赫連胤停住了腳步,看到洛宸正在搖晃著一個白衣女子的肩膀,他也不走近,只是在那,端看著事態發展的狀況。

  而赫連胤身後的兩名黑衣男子,也一言不發,彷彿影子一般,靜靜地端立在那。

  “白荷,你為何騙我?我說派人去宮中看看,雪見回去沒有,你自告奮勇地去派人看了,回來告訴我雪見已經回去了。你笨吶,這樣子的謊話,很快會被戳穿的”

  洛宸依舊搖晃著白荷纖細的肩膀,狠狠地道:“你說,她現在在哪裡,是不是跟你有關,跟你有關?”

  白荷彷彿池塘中的蓮花一般,隨波輕舞,她纖細的身子,根本抵不過洛宸用力地搖晃。不過此時,雖然她的髮髻都有些淩亂了,但是臉上,卻依舊帶著動人的笑容。

  “爺,從這個女子出現在您眼前後,您再也不看白荷。以往,你到處遊走,沾花惹草,但是,你終究都會回到王府,陪伴白荷。可是現在,你的所有視線都被那個叫做雪見的女子吸引了,你每日每日地往皇宮中跑,每夜每夜夢中念叨著她的名字,你當白荷的心是透明的嗎?”

  “白荷,你真當自己是這玨王府的王妃了?”洛宸的聲音,從來沒有的冰冷。

  白荷的表情突然凝滯了,繼而,淚水從她的眼窩中湧了出來。十指緊緊地攥在一起,彷彿是要克制胸口馬上就要噴湧出來的怨怒一般,可是下一刻,她又生生忍住,慘白的臉龐上,竟然綻放了動人的笑顏。

  “是,白荷不是這玨王府的王妃。但是,爺,您會迎娶一個殘花敗柳,當這玨王府的王妃嗎?”

  說罷,白荷竟然那麼笑了起來。

  沒錯,她知道欺騙洛宸,說皇甫雪見已經回宮,不過是一時之計,難以久全。可是,只要那三兩日就好,皇甫雪見被賣到了青樓,而她的年紀,那青樓的老鴇定然不會白白放過了她而不讓她去接客。

  倘若皇甫雪見是一個剛強的女子,誓死不從的話,那麼此刻,也就連殘花敗柳都沒有了,剩下的,應該只是一縷芳魂了。

  怪不得白荷會這麼做,因為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聞到了危險的味道。因為她相信,此時做了,洛宸的心中就一定會有所顧忌,他定然不會繼續去喜歡那個皇甫雪見。男人的心思麼,不都是這樣子,極少有男子會不介意,自己的未來妻子的身子,是否是完璧。

  而站在不遠處的赫連胤,身子一顫,手中一直把玩的扇子抖得一收,任誰都沒有看到,夜幕掩蓋下他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神,有多麼陰蜇“不過,這個時間過去天花樓閣,或許,你還可以提前包了她的今晚呢,怕是去晚了,指不定她已經躺在了誰的身——”

  “啪”

  洛宸沒等白荷說完,一巴掌已經甩了過去。這是自打兩個人認識以來,洛宸第一次打白荷。

  白荷愣住了,看著自己萬分熟悉的男人,漸漸遠離了自己的視線,身子一軟,就那麼跌坐在了地上。

  淚水霎時間滑落,模糊了她的視線。

  同時,比洛宸動作更快的赫連胤,已經提力一躍,玄色的袍子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那兩道黑影也緊隨其後,悄無聲息。

  天花樓閣花飛仙,夜深星辰難入眠。美人一笑千金擲,玉肩香蓮旖旎淵。

  “皇上,天花樓閣乃煙花之地,您——”

  赫連胤揮了揮手,眼看著洛宸已經跌跌撞撞地奔了進去,他也沉著臉,快步走了進去。那兩個黑衣人無奈,只好隱了身影,而在暗處,警覺地看著周圍地情況,保護著赫連胤了。

  赫連胤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其實此時洛宸也有這樣子的想法,不過,他並沒有做更多的想法,他現在擔心雪見擔心得要命,倘若雪見真的在這天花樓閣受到了傷害,那麼他一輩子也不能夠原諒自己。

  人是他從皇宮中帶出來的,而且,人也是在他眼皮底下丟了的。更甚,他誤以為雪見在躲自己,一直在生氣,而錯過了尋找雪見的最佳時機。越是這麼想想,他就越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此時,天花樓閣的大廳熱鬧非常,張燈結綵,歌舞昇平。許多男人都圍在了一個圓臺子那,而那圓臺子被層層粉紗罩住,裡面依稀能夠看到有三個曼妙的身影,雪肌若隱若現。

  “雪見”

  洛宸衝動地沖了上去,卻被兩名大漢攔住,他剛欲動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赫連胤一把拽住了洛宸的手。

  田媽媽扭著水桶腰走了出來。

  “喲,兩位爺,看著衣錦華麗的,一看就是貴客。可是,既然來了咱們這天花樓閣,可就不能不依照咱這裡的規矩來。想要什麼樣子的姑娘,有錢,什麼都好說話。”

  “你這裡,是否有一位叫做雪見的姑娘?”赫連胤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大銀元寶,放在了田媽媽的手中,頃刻,田媽媽的眼睛都笑做了一條縫隙。

  她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銀元寶的,得多少兩啊田媽媽用手掂了掂,連忙道:“好說好說,我這裡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姑娘哦。兩位爺,想要什麼樣子的?這裡倒是沒有什麼雪見,不過有大雪小雪,還有雪花,雪梅,雪兔,看兩位爺的愛好了。不然,你們正好來了這開花大會,也可以選中尚未開花的花骨朵哦”

  “開花大會?”洛宸一挑眉。

  赫連胤沉眉,轉過身,看了看那依舊在在青紗後邊的曼妙身體,依稀可見一些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地暴露在那裡。

  許多男人的眼球緊緊地跟隨著裡面一直在輕舞著的女子的身體,眼神中流露著的貪婪,一點都不去掩飾。

  赫連胤微微捏了捏扇子,沉默不語。但是,此時的洛宸太過於擔心雪見的安慰,一下子沖到了最前邊,推開那些蠢蠢欲動的男人。

  “你幹嘛推人啊?沒長眼睛麼”

  “竟然敢推老子?”

  現場有點混亂,而那三個舞著的女子,動作更加誇張起來,甚至,從裡面往外邊拋了紗衣出來。

  自此,所有的男人的目光都停住,他們紛紛去搶奪那還帶著體味的紗衣,舔著臉,恨不得立刻將青紗籠罩下的女子,擁入懷中,狠狠地來一番雲雨。

  洛宸也傻傻地,他十分萬分地不想去相信,此時雪見的身影正掩藏在這青紗之後。

  三個女子都蒙著面,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來。她們不停地扭動著自己如水蛇般的腰肢,做出許許多多地誘‘惑動作來。

  男人們又沸騰了,紛紛投擲出金銀來,想要撥得三位美女的一夜花開。

  突然,頭頂的巨大花團突然炸裂,從裡面噴散出來千朵萬朵的鮮花,紛紛落在了眾人的身上。同時,那一直掩蓋著的粉色曼紗慢慢拉開,裡面的三位美女,婀娜婷婷地走了出來。

  赫連胤微微眯著眼睛。

  洛宸瞪大了雙眼。

  那臺上,竟然沒有雪見。是的,如果說這臺上沒有雪見,那麼就說明,難不成雪見已經

  洛宸突然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赫連胤猛然看到眼角閃過一個粉紅色的影子,一種似成相識地感覺,令他轉過身,就朝那個影子追了過去。

  而洛宸已經去找那個田媽媽,丟出了萬金後,讓田媽媽叫出所有的女子來。洛宸臉上的表情已經漸漸僵死了,因為,他害怕雪見已經被

  赫連胤緊緊地跟著那抹粉色地身影,而一直保護赫連胤的那兩個黑色影子卻找不到赫連胤了,因為開花大會的現場實在是太過於混亂了。

  兩道黑影,也是那麼悄無聲息地朝後院而去。

  那三名女子被男人們團團圍住,甚至,一些男人都在扯她們的衣裳了。

  再說赫連胤,他一直跟著那抹粉紅色的影子,來到了一處柴房那裡。這裡看起來應該是廚房,跟天花樓閣前廳的熱鬧相比,這裡實在是太冷清了。

  赫連胤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此時,那個身影正在那裡搗鼓著一堆柴火,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可是,巨大的心理波動,已經促使赫連胤忘記了一切,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輕步走到那抹粉色的身影背後,就在她慢慢站起來,正在拍掉手上的灰塵的時候,赫連胤一下子抱住了她。

  “啊”

  “是我。”

  雪見的身子一顫,她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或者就是聽錯了。但是此時,她竟然不想動一下,任由這個男人抱著自己。

  “皇、皇上?”

  溫暖的氣流湧進了雪見的衣領裡,赫連胤收緊了胳膊,將她緊緊地擁抱在了懷中。

  時間靜默下來,依稀間,彷彿還能夠聽到前院子的樂聲陣陣,可以想像得到,裡面的歌舞昇平,酒色生香。

  可是,這一刻,好像誰都不想打破這種靜謐,這是一種無法說出來的默契,正好比,雪見心中的疑惑不斷地擴大,彷彿一個小小的漣漪,正往湖面的遠處擴散一般。

  “要知道,逃跑的宮女,是應該治罪的。”赫連胤的頭,輕輕地靠在了雪見的脖子那,他故意將身子的重量,都朝雪見壓去。

  雪見有點不堪負重,想要推開赫連胤,但是卻力不足,只能夠避重就輕地說道:“皇上,您知道雪見不是逃跑的。”

  “你為何這麼篤定?”

  “不篤定又如何?那皇上您是這麼清閒,來逛青樓了。是否,是那後宮的佳麗,難以滿足您——啊”

  雪見還沒有說完,赫連胤竟然朝雪見白皙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咬我?”雪見微怒,但是因為身子依舊被他從後邊抱著,所以,難以轉過身來。

  “莫非你要說,皇上咬人,與庶民同罪?”赫連胤的嘴角沁著笑意,溫熱的舌頭突然探了出來,在雪見脖子後那個淺粉色的牙痕下,輕輕地舔了一下。

  雪見的身子一抖。

  “你有沒有參加花開大會?”赫連胤突然用很低沉的聲音問道。

  雪見不知道赫連胤為何會這麼問,但是,既然他問了,這個也沒有好隱瞞的。

  “沒有。我是被人抓了,賣到這裡——”

  “我們回去吧。”赫連胤已經放開了雪見,然後大步朝門外走去。可是他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雪見並沒有跟上來,回過頭淡淡地看著她。

  “怎麼,難不成你眷戀這煙花之地?”

  說這話的時候,赫連胤的眼神又一沉。

  雪見喟歎:“我吃飽撐的了嗎?會喜歡這裡?不過,我想你拿錢或許無法為我贖身了。”

  “難不成,短短幾日,你成了這裡的花魁?你不是沒有開——”

  雪見的臉一紅,打斷了赫連胤的那個話,道:“你想,田媽媽會放一個能夠讓她這裡許多姑娘的病都好了的女大夫嗎?”

  “你的意思是——”

  “當然,這裡的女子一直接客,難免會生出一些頑疾來。但是,我偏偏知道了一些可以治療這些頑疾的方子,所以,田媽媽現在當我是寶,你給她多少錢,她才不會捨得賣呢”

  赫連胤了然了,他微微點頭,下一刻,即刻將雪見抱在了懷中,飛身而起。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10 PM

  第一二七章:一夜

  清冷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因為了上次洛宸就是這般抱著雪見,飛梭在皇宮內,所以這一次雪見倒是有點適應。只是,當初在洛宸的懷中,她感覺十分地安穩,至少心裡面不會這般忐忑,抬眼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雪見第一次發覺,赫連胤的五官長得如此冷清。俊美是俊美了,但是他的笑容裡面都有碎掉的冰碎兒,著實冷酷。

  這樣子的人,竟然會對洛宸跟展宇都關注無比,倒是令雪見迷惑了。是因為那種類似於親情的東西存在的原因麼?

  “這樣子看我,你不怕愛上我麼?”

  倘若此時雪見是自己在飛簷走壁的話,估計早就一個顫抖,跌落下去了。好在,她是被赫連胤抱著。

  “看一看就會愛上一個人,那麼,世界上的一見鍾情就太氾濫了。”雪見對赫連胤的話嗤之以鼻,一見鍾情除外,剩下的愛情,都不是看著看著就會產生的。姑且算作赫連胤的第一次出現,給雪見不小的衝擊。

  可是,那靈光一閃的好感,早就隨著兩人的幾次交鋒,煙消雲散了。

  赫連胤聽到雪見的話,只是勾了勾嘴角,並不言語。

  一閃而過的,是兩抹黑衣人的影子,若遠若近地跟隨在赫連胤的身畔。

  雪見微愣,赫連胤只是淡淡地說道:“去天花樓閣告訴洛宸,人已經被我帶回宮中了,明日,讓他去太醫院找人。”

  “是。”

  一個影子掉頭一閃,就不見了。

  雪見知道,這兩個影子都是赫連胤的人,那麼為何赫連胤跟洛宸雙雙都會出現在天花樓閣呢?

  “洛宸是去尋我的嗎?”雪見其實只是問問,因為從赫連胤剛才吩咐那黑衣人的話中,可以猜到一些。

  赫連胤不說話,算是默認了。不過,他雙腳點了一個屋頂的時候,一提氣,速度更快了。

  “那你呢?”雪見突然不怕死地問出了這麼一句來,也不知道這個疑惑是潛意識裡的,還是隨口地一說而已。

  過了半晌,就在雪見以為赫連胤或許沒有聽到她那句話的時候,赫連胤才淡淡地回了句。

  “我是為了洛宸。”

  雪見仰起頭,看了看他冷漠的下巴,又別過頭去,不再多發一言。

  赫連胤徑直將雪見帶回了乾宸宮中他的寢宮的龍床上,才鬆開手。而令雪見感覺臉紅跟詭異的是,整個過程,竟然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在發什麼呆?還是,你感覺朕的龍床,著實舒服?”赫連胤淺笑。

  雪見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從上面跳了下來。因為長時間雙腳沒有著陸,還有點略微發軟,她連忙扶住了旁邊的蟠龍柱子,才站穩了腳。

  “才不是奴婢可睡過比您那龍床舒服一百倍的床。不過,剛才從我們進來,為何半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發覺?如此一來,您想殺了奴婢滅口,太簡單輕鬆了。”

  赫連胤又是淺淺一笑,也不去理會雪見,轉過身,走到屏風後,身子突然定住。

  “過來,給朕寬衣。”

  雪見有點不情不願地,她慢慢地超赫連胤走去,極其希望他這個時候突然改變了注意,讓她可以即刻離開這裡。怎麼說,也是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的,以及,如此危險的赫連胤,雪見感覺還是距離他遠一點為好。

  赫連胤的身子頓在那裡,嘴角翹了翹。

  “我告訴他們,說你這些日子都在乾宸宮為我做事,明日就能夠回到太醫院,去當醫士了。”

  雪見微愣,脫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我考上醫士了?”

  “恩,本朝第一位女醫士,在還沒有去太醫院之前,你現在還是醫女,跟宮女一個品階。所以,過來給朕寬衣”

  這一次,雪見沒有抵觸,快步來到了赫連胤的身畔,開始幫他寬衣解帶。這樣子的事情,早在她還是乾宸宮宮女的時候就做過,所以輕車熟路。

  看到了雪見一下子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赫連胤微微愣住,轉而輕笑道:“朕以為你很有原則,想不到,也是阿諛逢迎之人。”

  揭開了赫連胤外身的袍子,疊好放在了一邊。隨後,雪見又去給他拿了一件睡袍來。

  “倘若雪見不給皇上寬衣,皇上會如何?”

  赫連胤倒是認真地想了想,伸出胳膊,讓雪見給自己換好了暗紫色的睡袍。

  “朕會一直站在這裡,跟你耗到天明”

  雪見一笑,也不說話,隨即去給赫連胤端了盥洗的溫水進來。想必,是早就有人準備好了,放在那,但是因為已經太久了,水變得冰涼。

  “你乖起來,還真的不像你了。”赫連胤嘖嘖感慨。但是,話雖如此,但是他依舊享受著雪見的伺候。

  雪見不表情,擰乾了手中的手帕,給赫連胤抹臉。“您做起善事來,也不像皇上。不過,終究都是為了你那異姓皇弟,倒是很令人感動。所以,奴婢也不能夠做得太過火了,是不?畢竟,奴婢的脖子上面,只有一顆人頭。”

  對於雪見的這番理論,赫連胤不置可否,淡淡笑道:“原來你也是怕死的。”

  “倘若知道下一次魂穿到哪裡的話,或許就不怕死了。”雪見拾掇好了,端著盆準備往外走。

  赫連胤在她的身後沉聲問道:“什麼魂穿?”

  雪見一愣,連忙說道:“夜深了,皇上早些安歇吧。看來,雪見今夜也只能夠在這裡呆一夜了。”後半句話,雪見的聲音很低沉,她好像在自言自語。

  燭火漸漸燃盡,整個寢宮慢慢沉浸在了黑暗之中。金黃幔帳中的身影,輕輕起身,穿了鞋子,下了地。

  赫連胤有點好奇,所以睡不著。他是如是告訴自己的。

  輕步走到了門口那裡,看到了那個跌坐在地上,靠著牆睡著了的女子,赫連胤略微皺眉。

  俯身,將酣睡中雪見輕輕抱了起來。

  赫連胤有點疑惑,她到底是怎麼在魚龍混雜的青樓中,安然無恙地生存到現在呢?她的醫術嗎?

  赫連胤皺皺眉。

  他將雪見輕輕地放在了臥榻上,然後替她蓋了錦被,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素顏,略略失神。

  真的是為了洛宸才會深夜造訪玨王府的嗎?

  赫連胤又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推開門,漫步在夜色中,赫連胤的心頭第一次出現了一些別樣的東西。正巧,兩個小太監提了燈籠過來,看清楚是赫連胤後,嚇得連忙跪下。

  “皇上——”

  赫連胤擺了擺手,道:“擺駕羅蘭宮。”

  “是。”

  兩個小太監不敢怠慢,更不敢問,為何深夜皇上會在外邊遊蕩,他們兩個一個提赫連胤掌燈,另外一個早就跑到燈火已經熄滅許久了的羅蘭宮通報去了。

  這一夜,雪見比赫連胤要睡得踏實得多。也說不上為什麼,自打進入這皇宮,雪見還沒有徹底睡過一個安穩的覺,或許正是應了赫連胤那句話,莫非他的龍床很舒服麼?

  雪見是醒來後,才發覺自己睡了龍床的。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否還好好地穿在身上,看到自己衣衫完好後,雪見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赫連胤只是知道打擊她,挖苦她,又怎麼會動她的心思呢?

  要知道,赫連胤雖然後宮的佳麗不多,但是大部分都比雪見要貌美得多,所以,雪見只能安慰自己到,赫連胤將她抱到龍床上睡了一晚,只是為了他那異姓皇弟而已。

  可是,這一晚上,赫連胤又去了哪裡?

  雪見起了身,將龍床上面的錦被疊好後,就在想,自己是否要這麼離開後,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

  也不知道為何,總是有一種最賊心虛的感覺,雪見連忙躲到了龍床後邊的簾子那,蹲下身。她反復告訴自己,只是不希望被別人撞到她此時在赫連胤寢宮的情況,因為,那樣子會沒有辦法解釋得清。

  雪見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只聽到那兩個小太監,在那碎碎念叨著。

  “真奇怪了,我聽說昨晚上皇上大半夜的,擺駕去了羅蘭宮?”

  另外一個太監,一邊清掃著地面,一邊附和道:“確有此事,昨晚上是小果子執勤,他親自給皇上引的路呢”

  “現在蘭貴人有了身孕,皇上還往她那跑,可能是因為太喜愛蘭貴人了吧。”

  “不過,那為何蘭貴人一直沒有晉升呢?有了龍嗣,又有皇上的偏愛,竟然一直只是個貴人,太奇怪了”

  這宮中是最不缺八卦了,而萬眾挑一的八卦,當然來至於皇上跟他的家務事了。當然,皇上的八卦不能夠輕易去八,因為稍不留神,可能就腦袋搬家。

  不過,人有的時候述說的欲望是萬分強烈的,有的話你不讓他說出來,或許會憋得他幾日都吃不好,幾夜都睡不好。

  等到那兩個小太監走了後,雪見才慢慢走了出去,一想到這個時候,赫連胤肯定已經去早朝了,她就連忙離開了赫連胤的寢宮。

  一路上正巧碰到了安公公,安公公笑呵呵地跟雪見打著招呼。

  “喲,雪見啊,這麼著急去哪裡呢?正好皇上找你,你趕緊去禦書房吧。”

  “皇上今日不用早朝嗎?”雪見看了看太陽,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啊。

  “今兒個事情少,皇上頒佈完了選秀的事情後,就回到禦書房了。你趕緊跟我過去吧,皇上還等著呢”

  說罷,安公公就踩著蓮花步,朝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雪見一愣,這赫連胤前一刻跟蘭貴人鶼鰈情深,下一刻就要選秀,他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莫非,他半夜去了蘭貴人的羅蘭宮,正巧看到了那個奸,夫不成?

  雪見看到安公公要走遠了,連忙跟了上去。



  第一二八章:選秀

  雪見滿心的猜疑,但是也不得不跟在了安公公的身後,到了禦書房的門口,看到小太監都端立在那,安公公回頭示意雪見等一會兒,他先進去通報了一下。很快,安公公就折返了回來,示意雪見可以進去了,但是,他卻並不跟著雪見一起進去。

  雪見見怪不怪,前幾次赫連胤欺負她都是在這禦書房,雖然對這裡都已經有了心理陰陽,但是此時雪見卻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夠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高堂明鏡的,上面端坐著身穿黃袍的男子,正在低眉伏案批閱奏章。

  “雪見見過皇上。”

  “恩。”

  赫連胤應了一聲,但是卻沒有抬起頭,視線依舊緊緊鎖在奏章上。他不說話,雪見也不言語,兩個人就這麼靜默著。

  過了一會兒,就在雪見要忍不住打算問出口了的時候,赫連胤才淡淡地說道:“怎樣,龍床可比你說過的床,舒服?”

  雪見有點哭笑不得。

  “皇上讓雪見睡了您的龍床,就是因為耿耿於雪見說過的話?”

  赫連胤竟然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但是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雪見喟歎,“那是一種水床,用隔水的床墊,人睡在上面,自由自在的,豈是其他床能夠比擬的?最舒服不過一個天大地大的自由而已麼”

  赫連胤終於抬了抬頭,看著在看自己鞋尖的雪見,眉頭一揚。

  “當真有水床?”

  聽那個語氣,好像十分不滿。普天之下竟然有他沒有見過的玩意,此時的赫連胤的表現,跟個孩子一樣。

  雪見見識多了他冷靜的一面,所以當赫連胤說了這句話後,雪見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

  下一刻,笑容定格,又回歸了恬靜的模樣。

  因為赫連胤好像要發怒了。

  可是,赫連胤竟然沒有發怒,又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奏章。雪見知道,他讓自己前來,應該不是只是看他批閱奏章吧?但是赫連胤不說話,雪見也不開口,靜觀其變。

  時間,又靜默了那麼一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公公低眉垂眼地走了進來,看了看雪見,然後徑直給赫連胤行了禮。

  “皇上,江御醫來了。”

  “宣他進來”

  “是。”

  雪見不知道赫連胤為何叫江御醫來,那不成他讓自己進來,就是等著江御醫來嗎?雪見看著赫連胤目不轉睛盯著文案的樣子,真的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心裡面到底在想些什麼。

  很快,江御醫走了進來,他也頗為疑惑地看了雪見幾眼,而後,連忙給案上的赫連胤請了安。

  赫連胤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江愛卿,過幾日的選秀,你們要協助內務府,至於那些秀女身體狀況,朕要皇甫雪見全權負責,屆時,太醫院應該全力協助皇甫雪見。”

  江御醫的表情一愣,雙手作揖道:“皇上,以往此事情,都是內務府跟錦然他們管,為何這一次——”

  赫連胤突然把手中的玉璽咣當一聲,放在了龍案上,發出一聲巨響,嚇得江御醫頓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完全了。

  “你在質疑朕的決定?”赫連胤淡淡地說道。

  嚇得江御醫連忙跪倒在地,顫抖著說道:“臣不敢,臣一定會全力協助皇甫醫士完成皇上此次選秀之事。”

  赫連胤很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朝雪見笑了笑。

  雪見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是什麼,剎那間的赫連胤又變成了一個孩子,他好像在向雪見炫耀著什麼,但是也好像不是。

  雪見理不清楚思路,也只好跪下行禮,說了句雪見定然會辦好此事。

  幫他選秀女。

  出了禦書房的時候,江御醫瞪了雪見一眼,隨後,便拂了袖子,轉身離開了,並沒有等著雪見。

  雪見也不去介意,她知道這個江御醫對自己充滿了敵意,如今,讓他一個御醫來協助自己,他心裡面肯定不爽了。

  該死的赫連胤,倒是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啊

  才走了幾步,許多宮女太監都紛紛跟雪見請安,雪見愣了愣,才醒悟過來,醫士的品階比宮女太監高了許多,不然,那些人為什麼都稱呼展宇為展大人呢剛才,就連江御醫,也稱呼雪見為皇甫醫士了。

  雪見長舒了一口氣,暗想,也不知道連翹考上沒考上。不過,好像赫連胤說過,她是這大周朝的第一位女醫士,莫非,連翹沒有考上?

  那展宇考上太醫了嗎?

  暫且不去想太多,此時,她還是先回去太醫院再做打算吧。

  這麼想著,雪見並沒有看到眼前的玄色身影,也沒有注意到,安公公等人已經遠遠地候著,並沒有走過來。

  “啊”所以,直到雪見徑直地撞到了那抹玄色的身影,她才醒悟過來。

  “你撞了朕,你卻喊叫出來,這算是賊喊捉賊嗎?”赫連胤淡淡笑著。

  雪見連忙後退兩步,訝異萬分。“皇上,您不是在禦書房批閱奏章嗎?”

  “都批了一上午了,你要批死朕嗎?”說罷,赫連胤還真的揉了揉脖子。好像他嫌棄自己的手勁兒不夠似地,朝雪見說道:“過來,給朕揉揉脖子肩膀。”

  “皇上——”

  “對了,雪見,你懂醫理,應該知道,怎麼揉,能夠讓人感覺放鬆吧”

  被赫連胤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話,雪見喟歎,但是也不要拒絕,只有硬著頭皮走上前去,給落座在石頭椅子上面的赫連胤按摩。

  赫連胤微微閉著眼睛,這倒是自打兩個人認識以來,第一次的和平相處。雪見揉捏著赫連胤堅硬的肌肉,突然看到了他的脖子那裡,有一道詭異的傷疤,她突然停住。

  赫連胤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淡淡地說道:“那場仗打完以後,他們才願意把兵權都交回來。”

  雪見的心一抖,不過,她又繼續給赫連胤揉了揉肩膀。

  不知道為何,一旦誰也不說話了的時候,在他們二人之間,就會氤氳起了一種頗為詭異的靜默,那種靜默不同於一般的安靜,那好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將兩個人都罩在裡面,有點壓抑,心跳有點紊亂,彷彿第一次初見的時候,那短暫的靜默。

  “朕不想洛宸的眼光太差,所以皇甫雪見,你好自為之了。”

  猛然,赫連胤站了起來,令一直在給他揉肩的雪見差點撞到他。說完了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大步地朝遠方走去。

  雪見愣愣地看著那個背影,轉而,扭過頭去,看了看那在陽光下開得正鮮豔的菊花。

  自嘲地笑笑,轉過身,朝太醫院的方向走去。

  雪見還沒到太醫院,就看到了一臉愧疚的洛宸。

  遠遠地,看到雪見走了過來,洛宸立刻快步跑了過來,但是走到了雪見的跟前,他又猶豫起來,有點膽怯,有點語無倫次。

  最終,他一把扯過雪見的胳膊,作勢就要掀起她的衣袖。

  雪見哭笑不得。

  “洛宸,我沒有參加那個花開大會。”

  洛宸一愣,轉而抬起頭,看著雪見,驚喜地抓住她的雙手,道:“幸好沒有幸好沒有雪見,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你看,我現在挺好的,真的沒事。你感覺憑藉我的姿色,那田媽媽會硬逼著我去當花魁麼?”

  “雪見,你在我心中,就是最美的花”洛宸緊緊握著雪見的手,那是一種失而復得的激動。

  雪見左看看,右看看,有點為難。許多宮女太監的,都駐足在那看著,低聲說著,明顯就是在看一場免費的超級八卦。

  雖然說,雪見跟洛宸的關係,早就在這宮中傳得沸沸揚揚了。但是,親見兩個人有親密的接觸,也算作是勁爆的新聞,所以,此時那些人都異常興奮。

  宮女醫女們嬌羞紅了臉,就連那已經應該六根清淨了的小太監,也在那欲說還休夢已闌。

  被圍觀了的感覺很不爽,所以,雪見就拉著洛宸的手,大步朝太醫院走去,本想找個人少清淨的地方,卻不想展宇迎面而來。

  看到他們兩個手牽著手,展宇眨了眨眼,道:“雪見,你不打算當太醫院的醫士了啊?”

  “怎的?”雪見才注意到展宇的視線糾纏在她握著洛宸手上的樣子,連忙鬆開了手。

  不過,倒是更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意味了。

  展宇倒是佯裝很識趣的模樣,深深地笑了笑,道:“雪見,你先忙完你們的事情,待會過來找我,我跟你說說醫士都要做些什麼,還有,我帶你去你的新住所。”

  雪見剛想要解釋,她並沒有什麼自己的事情要忙,但是展宇已經笑著離開了。

  “雪見,跟我來,我讓她來給你請罪。”

  “誰來請罪?”

  雪見微愣。

  洛宸不言語,拉著雪見的手,就朝外邊走。一直走到了內務府的門口,此時的太陽很大,四周到是沒有什麼遮擋物,一個身穿一襲白衣白裙的女子,正在被炙熱的陽光烘烤著,看著令人無限地疼惜。

  “白荷,你還不快點過來,給雪見道歉”

  洛宸的一聲,令白荷的身子一顫,她慢慢地回過頭來,看著雪見,明確點說,是在瞪著雪見。

  下一刻,就在雪見的疑惑中,在洛宸的怒視中,白荷朝他們邁了一步,不過下一刻,那抹纖細的白影,就直接朝地上倒去。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14 PM

  第一二九章:白荷

  雪見從洛宸的口裡,聽到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不外乎,女子的癡狂而已,嫉妒而已。不過,雪見還真的看不出來,白荷那麼恬靜的淑女,做起狠事來,倒是一點都不猶豫啊那麼,此時太陽曬一曬,就暈倒在地,是在唱苦肉計嗎?

  “洛宸,你把她送走吧。”

  “雪見——”

  雪見看著洛宸戚戚的目光,喟歎道:“你到底要怎樣?她那麼對我,難不成你讓我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嗎?或者,你讓我也去在她的身上做同樣的事情麼?”

  看著洛宸訝異的神情,雪見再度歎氣。

  “她在你的心中地位不低,所以,你才會這般讓我原諒她。但是,你還是把她帶走吧,還有告訴她,雪見是真的沒有想要跟她當敵人。不過,如今她做了這樣子的事情,也不要希望以後雪見當她是朋友了。倘若,再發生這樣子的事情,雪見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因為雪見不是聖女”

  轉過身,雪見去找展宇了。洛宸愣在那裡,而臥榻上本應該‘昏迷’的白荷,微微睜開了眼簾,緊緊咬著唇。

  但是,這些雪見都沒有看到,她找到展宇的時候,正巧江御醫也在這裡,想當然的,他看了雪見一眼後,冷冷地說道:“皇甫醫士,後日,那些備選的秀女才會來,明日,你去找錦然跟李總管處理此事。要是有什麼需要太醫院做的,你找展太醫就成。”

  他直接把事情撇乾淨了。

  不過,雪見會心一笑,剛才見了展宇沒來得及問,如此一來,江御醫說的展太醫,應該就是展宇了。

  好不容易等到江御醫走了,雪見連忙朝展宇笑道:“恭喜恭喜,展太醫”

  展宇也了然一笑,雙手抱拳,道:“同喜同喜皇甫醫士。”

  兩個人相視一笑。

  繼而,展宇對雪見交代了醫士應該做什麼事情。醫士還沒有給皇親國戚看病的資格,當初也只是因為展宇的身份特殊而已。醫士除了有機會考太醫外,剩下的,就是給這皇宮內內外外的宮人看病為主。

  當然,也不是什麼樣子的宮人,都能夠有幸得到醫士看病,據展宇說,有些身份低微的小宮女,小太監,可能也輪不到被醫士看病。有的,能夠討到幾味藥,就是不錯了的。

  雪見感慨,原來這皇宮太醫院中,也是這般勢力啊“因為你是本太醫院第一個女醫士,而且你在外邊有沒有府邸,在住房安排上,也只能夠跟醫士們都在一起。恰好,我要搬去了太醫府那邊,你就住我原來的屋子吧。”

  雪見連忙點頭,因為展宇當初一個人住的地方,都是好幾個人住的,是所有醫士中,最好的。

  展宇拿了幾本書,給雪見遞了過來。

  “這幾本我看完了,想來,應該送還給面具人了。”

  雪見的心咯噔一下,她竟然把朱釵的事情給忘記了。一回頭,看到了在門口站著的洛宸,雪見頓時有點心煩意亂。

  那本書到底讓誰偷走了呢?

  看到洛宸出現了,展宇又是那麼打算嘻嘻哈哈地識趣走開了。

  “對了雪見,我讓小婉過來一起陪你,給你打個下手什麼的。”

  雪見莞爾,道:“又是貼身醫女?”

  一想起來最初,展宇面容一窘,連忙走了出去。他可是害怕在糾葛下去,那個十三王爺又會發飆了。

  他才剛當上太醫而已,還沒有去考御醫呢

  看到展宇走了,洛宸很沉默地走了過來,就那樣子注視著雪見,看得雪見心裡面多發毛了。

  “你——”

  “我一直當白荷是妹妹而已。”洛宸開了口,繼續說道:“她竟然對你做了這樣子的事情,倘若你出了什麼事情,我無法原諒她,我——”

  “你會把我趕走嗎?”白荷扶著門口,白著臉說道。而她的身後,站著一臉無辜的小婉,以及展宇。

  事情有點戲劇化,而雪見本不想把這件事情弄大了。她不是聖母瑪利亞,任誰被糊裡糊塗綁架,然後賣到妓院去,誰也不會笑著對這個人說句謝謝的。

  “小婉,幫我拾掇拾掇東西,我得搬來這裡了。”雪見可不想趟這個渾水了,她現在不對白荷動怒,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或許她剛才沒說清楚?這個傻蛋洛宸,趕緊把這個白荷帶走了啊誰想到,洛宸一把抓住了雪見的胳膊,回過頭對白荷說道:“白荷,自從救了你帶你回玨王府後,你應該知道,我只當你是妹妹,不然,為何這麼多年,即使你親自來到我的跟前,寬衣解帶,我都不曾碰你。”

  雪見一驚,她暗罵道,洛宸啊洛宸,這等事情你都抖落了出來,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多大的侮辱啊那邊,杵著的小婉跟展宇同時長大了嘴。

  白荷的臉色更白了。

  她顫抖著嘴唇,自嘲地笑了笑,但是,依舊不忍心就這麼放棄。

  “王爺,倘若雪見真的被別人侮辱了,那您是不是要趕白荷離開玨王府?”

  看到洛宸不做聲,白荷又那麼慘然地笑了笑,她的髮絲都有些淩亂了。

  “你讓我來給她道歉,我來了。然後,為了討好她,你又這般地羞辱我?王爺,這麼多年來,白荷在您的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既然您說只是當白荷是一個妹妹而已,那麼,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白荷,倘若你這輩子找不到令你心動的女子,你就讓白荷做那玨王府的王妃呢?”

  聽到白荷這麼說,眾人的視線又移到了洛宸的身上。

  洛宸連忙看著雪見,認真地說道:“可是,我的心中現在有了雪見了。”

  雪見突然感覺很頭疼,這麼一來,鬧得她好像是第三者一般,雖然說白荷對她做的事情,的確很歹毒,毀了一個女孩的清白可不是鬧著玩的,想必,在這古代,倘若一個女子被毀了清白,怕是上吊的心思都有了吧。

  但是,對於洛宸的做法,雪見更不贊同。你若不喜歡人家,為何一而再地給人家希望呢?言語間,也不少曖昧的言辭,一來二去,那白荷怎麼能夠不誤會,而不把自己當做玨王府未來的王妃呢?

  “爺,我不在乎跟她一起伺候您而且,白荷再也不會去傷害皇甫雪見了”白荷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一把拽住了洛宸的衣角,死死的,不放手。

  為什麼事情已經上升到了這個高度了?雪見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沖洛宸瞪瞪眼睛,示意他放手好了,她可不想繼續在這裡,當做這麼一個不尷不尬的角色。著實令人頭疼。

  但是,洛宸卻會錯了意,他以為雪見不待見白荷說的二女侍一夫的話,連忙對白荷說道:“你不介意,但是雪見卻介意。而且,我的心裡面只能夠裝下雪見,再也沒有地方去給別人了。倘若那般,娶了你,還不是害了你”

  白荷徹底傻住,她沒有料到洛宸會這般絕情,轉而,心中憤恨地想到,定然都是因為這個皇甫雪見,洛宸才會如此對自己,她很恨地盯著雪見看,不過下一刻,她就猛然朝一邊的柱子撞了過去。

  眾人都愣住了,就連洛宸都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白荷,竟然會去撞柱子。

  鮮血充溢在空氣中的時候,洛宸連忙放開了雪見的手,奔過去,抱住了白荷。

  白荷的額頭都是鮮血,她朝洛宸綻放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後,就昏死了過去。

  “你們都傻站著什麼,趕緊去拿止血藥啊”洛宸吼道。

  雪見看著他們的模樣,心下裡微微顫抖了一下,繼而,轉過了身,拉著小婉朝外邊跑去。

  其實,就在那麼一瞬,雪見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洛宸對白荷,到底是有情的。不然,那個時候,他不會那麼絕望,那麼恐慌,甚至,會第一時間,甩開了雪見的手。

  白荷沒有死,只是一直昏迷不醒。洛宸抱著她離開太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雪見看到了洛宸小心翼翼地將白荷放進了軟轎中,然後才回過頭來,目光如注地看著雪見。

  “雪見,我回去一定會處理好此事,你一定要等我。”

  此事,說這句話,倒是有點多餘。雪見知道,白荷五歲就進了玨王府,一直是洛宸的玩伴,她可以忍受洛宸流連花叢,她可以忍受洛宸三不五時的,就到各地去遊走,或者跟那些朋友去更遠的地方,十天半個月都不出現。

  白荷為洛宸將玨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看著那王妃之位,馬上就要成為現實,卻突然冒出一個女子,會搶走這一切。

  所以,她才會出此下策,想要毀了雪見,而挽回洛宸的心吧。

  雪見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自古以來,都是這般。她歎了一口氣,為此,看著洛宸遠去的背影,雪見突然感覺有點心涼。

  看來,洛宸終究不是她的依靠,想要讓洛宸陪著一起尋找朱釵,倒是成了奢望了。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培養起來溫情的小火苗,就是這般熄滅了,悄無聲息的。

  夕陽西下,又是一天過去了,雪見有點疲乏地揉了揉太陽穴。

  小婉跟雪見都搬進了當初展宇住的屋子,十分寬敞明亮,小婉高興得好像中了五百萬彩票一樣。

  雪見看著窗外的日落景色,暗自歎氣。果然呵,她只能夠依靠自己,看來,還得她自己去想辦法找朱釵了。

  “雪見姐姐,你怎麼看起來不大高興呀?來,吃個橘子,挺甜的呢”

  雪見回過頭,看著小婉手上金燦燦的橘子,突然一喜。

  她有辦法了。



  第一三零章:尋釵

  月上柳梢頭,清冷的夜風徐徐地吹著,一盤盤的橘子,擺在了涼亭的石桌上。

  已經是第三日晚上了,雪見也不知道這樣子,能不能引來橘子雨,但是,也確實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了。夜風有點涼,雪見攏了攏衣領,但是依舊百無聊賴的,剝桔子吃著,可是一瓣橘子入口,一股子的透心涼。

  這裡是雪見自己小院子的涼亭,所以,即使是坐到了天明,也不會有人來干擾。她看了看皎潔的月,無奈地揉了揉發酸的脖頸。

  今天又要不及而終嗎?今天那些秀女的名單都定了下來,都是將來的小主,怠慢不得。雪見明日就得去找錦然姑姑,一起商議此事了。

  朱釵啊朱釵雪見有點頭疼地扶了扶額。

  洛宸帶著白荷回去後,連續三天沒有出現了,雪見心中失落之餘,卻恍惚地想起了那抹詭異的玄色影子。看來,他們都不是自己命定的桃花,有些事情,到底是雪見自己奢望了。

  她不免有點落寞。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雖然不是很強烈的感情,但是,當那種感情不得不結束了的時候,心有點淡淡地疼。

  雪見不知道,是因為洛宸抱著白荷離開的背影,還是因為赫連胤要選秀女這件事情。

  “對著橘子發呆嗎?”

  一道男子的聲音突然響起,雪見一愣,等到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已經坐在那裡,自顧吃橘子的橘子雨了。

  “現在是對著你發呆。”

  橘子雨聽到雪見這麼說,嘿嘿一笑,他穿了一身黑的夜行衣,好像他一直是這身裝扮。也難怪,雪見跟他遇見了的幾次,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加上橘子雨的特殊身份,不穿黑,難不成還穿白啊。

  “你這是守著橘子待橘子啊方法簡直笨透了,你這是守了幾夜了?”

  “今夜是第三夜。倘若你再不來,我也不打算繼續守下去了。”揉了揉小腹,雪見皺了皺眉。看來,橘子這東西,還真的不能夠多吃,尤其是在這大半夜的。

  “你這麼大張旗鼓的,倘若不是我又到皇宮裡溜達,你就是等三年也等不到我。還有,以後不吃橘子的話,就不要把橘子瓣都丟到地上,還踩碎了的,真浪費找我有什麼事情啊?”橘子雨又拿了一個橘子,吃了起來。

  “那本書借我一下”雪見也不拐彎抹角,她徑直開了口。

  橘子雨微微發愣,嘴裡還含著一瓣橘子,他含含糊糊地問道:“哪本書?”

  “彩色油印的那本,下冊。”

  橘子雨神情變了變,轉而,變成了一副吊郎當的模樣,痞痞地問道:“你憑什麼確定,我可以把那本書借給你?再者,都這麼多天了,你就那麼確定,那本書還在我身上?或許早就轉手給他人了也說不定。”

  “我等來了你。那就說明,你對那上冊書耿耿於懷,所以不會如此輕易離開皇宮,更不會把那下冊的書轉手給什麼人。無論你想要弄到這書的動機是什麼,憑藉你的愛好,定然是要弄完全了這兩本,才會善罷甘休。”

  橘子雨撇了撇嘴,又吃了一瓣橘子,有點不情不願地道:“那這個算你說對了,但是,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書,為何要借給你呢?”

  雪見早就料到了橘子雨會這麼說,她只是微微笑笑,道:“都說了是借一借而已,因為還了這本書,你大可以再去偷回來。”

  橘子雨搖了搖頭。

  “不懂。”

  雪見繼續耐心地解釋道:“就是我拿你那本書去還給面具人,然後他還了我朱釵,而後,你再去把那本書從面具人那裡偷出來即可。”

  “哈我懂了。不過呢?我不借”

  說罷,橘子雨起身就要離開,雪見見狀,連忙拉住了他的衣襟,說道:“倘若雪見幫你找那本上冊書呢?”

  橘子雨回過頭,看了看這個才有過幾面之緣的女子,略微眨了眨桃花眼。

  雪見慢慢鬆了手,輕聲道:“因為是下了夢香那人拿走了那冊書,所以,這個人一定是針對我,我定然比你要容易找到那本書”

  看到了橘子雨還是沉默不語,雪見挑眉,繼續問道:“怎樣?”

  “那成交吧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書。不過,三日內,你必須找到剩下半本書。倘若你找不到,我會偷走你很寶貝的那枚朱釵”

  突然,橘子雨的臉湊到了雪見的跟前,看著她吃驚的表情,痞痞地笑著道:“相信我,偷一枚朱釵,很容易的”

  “你”

  “怎樣?”橘子雨用雪見剛才的話語,笑嘻嘻地看著他,當他看到雪見咬牙點了點頭後,才一個飛身離開,去給雪見拿那本書去了。

  雪見在亭子裡面守候了許久,也不見橘子雨回來,想他一個樑上君子真是言而無信,憤憤地離開了涼亭,才回到了自己的寢房,就看到窗外閃過了一個人影。

  剛欲開口,雪見生怕驚擾醒了小婉,才轉而又披了衣裳,站在窗戶那,伸出手去,輕輕地推開了窗櫺。

  一本書出現在那,雪見拾起來一看,果真是那下冊書。

  “記住,三日後”

  橘子雨的聲音突然響起,雪見一愣,不過卻並沒有看到橘子雨的身影。幾聲衣料摩挲的聲音,繼而,一切又歸入了一片安寧之中。

  雪見拿著那本書,看到了那個下冊的下字,好像有點模糊了後,微微閉上了眼睛。

  這果然是她在圖書館裡看到過了的那本書。但是,這兩本書為何會在這裡?是不是一切跟穿越有關係呢?

  雪見熄了燈,和衣上床的時候,頭腦中還一直想著這個問題。都說穿越需要有什麼媒介,那麼,這兩本書定然是通過了什麼媒介,才來到這個時代的。跟雪見不同,雪見是魂穿到了這裡,但是,這兩本書的到來,又要如何解釋呢?

  “現在先不去想了,先去把朱釵找回來再說。”

  雪見說完,人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竟然又夢到了那個美麗的女子。美麗的女子在嚶嚶地哭著,然後夢境一轉,竟然又出現了一名身穿異服的女子,那異服女子的樣貌有點模糊,但是她的懷中竟然抱了一個嬰孩。

  雪見看到最初那名美麗的女子,一邊哭著,一邊接過了那個嬰孩。而那一張一合的嘴角,好像在說,對不起。

  竟然又是這三個字,跟當初雪見夢到那女子對她說的一樣。

  等到小婉的聲音在耳邊徘徊的時候,雪見才意識到,天竟然都亮了。許是昨夜在涼亭等橘子雨的時候受到了涼,雪見睜開眼睛,感覺頭暈暈的。

  “雪見姐姐,你都不知道呢?你放在涼亭那裡的橘子,都被什麼人吃了。你說那人吧,吃橘子就吃橘子,竟然還糟蹋浪費了不少,引得整個涼亭都是一陣陣的橘子香氣。”

  聽到小婉這麼說,雪見但笑不語,起身洗漱後,換了一套厚一些的羅裙。

  這天,到底是涼了。但是這事情,好像一個接著一個了。

  “小婉,我先去趟慈甯宮。你在這裡等著我,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儲秀宮。”

  “是去給太后請安嗎?”小婉不明就裡。

  雪見搖了搖頭,道:“我從太后的藏書房那裡借了幾本書,先去還過去。”

  雪見胡亂喝了點粥,就拿了這幾本書,朝太后的慈甯宮走去。

  此時雪見已經換下了醫女的粉色宮裝,穿了醫士的宮裝。因為雪見是第一位女醫士,所以她的宮裝是特別訂制的。雖然,許多人都沒有見過女醫士的宮裝,但是太醫院出了這麼個女醫士,許多人還是知曉的。

  雖然宮中的規矩眾多,但是八卦這東西,越是壓抑的地方,流傳得越為廣泛。早在雪見被任命為醫士的時候,整個宮中都知道了有個叫做皇甫雪見的女子,成為了本朝以來,第一名女醫士。

  所以,雪見前往慈甯宮這一路來,那些宮女太監們紛紛給她行禮,也就見怪不怪了。

  “皇甫醫士,是要去給太后請安嗎?可惜了,這麼早,太后還沒有起來,太后今日來身子不大好。”

  一個宮女連忙說到,雪見也不否定她,只是皺著眉頭問道:“太后身子怎的了?”

  “晚上總是睡不好覺,然後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的了。”

  雪見微微皺眉。這種情況,好像很普遍的,但是,此時的她沒有資格去給太后看病,所以,也只能夠胡亂跟那宮女說了幾句話後,就順著記憶,朝那藏書房而去。

  白日裡藏書房竟然門都開著不說,所有的窗戶都打開,雪見清楚記得那夜,他們是從那扇窗戶跳了進去的。此時,一股子書香飄蕩在空氣中,但是依稀間,好像還有一些草藥的味道。

  雪見微微蹙眉。

  事已自此,微娘的朱釵對雪見更重要,她只有捧著幾本書,硬著頭皮朝門口那抹青色的影子走了過去。

  銀色的面具在陽光的反射下,發出了刺目的光。這是雪見跟面具人的第一次打照面,但是說不上為什麼,雪見竟然不感覺到生疏,尤其是對方看到自己後,竟然一言不發,身子微微顫抖的時候,雪見突然膽子大了起來。

  “先生,我是太醫院的醫士皇甫雪見,前些日子從您這裡借了幾本書應考。現在用完了,特地前來歸還,還請先生不要生氣。”

  雪見聽展宇說過,這個面具人的脾氣十分古怪,話語很少不說,而且誰的面子都不給。而雪見他們明明是偷了幾本書,如今卻要這麼換回去,雪見那襲話倒是說的臉有點發紅。

  面具人還是一言不發。但是,他接過了雪見遞過來的幾本書,然後默默地轉過身,拿著那幾本書就朝屋子裡面走去。

  這就完了?雪見微愣,不過,她立刻追上了面具人,隨著他一起走進了書房。

  面具人在看那幾本書的目錄,然後,放在原本的位置上。竟然一直那麼一言不發的。

  雪見滿心疑惑,她本來還做好準備,這個面具人會跟自己糾纏一會兒,但是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原諒了她的偷書行為?

  太詭異了。

  “先生,是這樣子,我上次來把朱釵掉落在這裡了,您有沒有見過?就是那種雀羽的。倘若您沒有見過,請允許我在這裡尋找下可好?”

  或許是雪見眼花了,她感覺那面具人的身子又是一陣顫抖,不過轉瞬即逝,彷彿真的是幻覺一般。

  “這裡,沒有你要的朱釵。”

  聽到這般沙啞冷漠的聲音,雪見微愣。是了,這樣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才應該是眾人口中的面具人。

  “一定是您沒有見到,請允許我找一下,行麼?”

  雪見低聲請求著,可是,那面具人竟然轉過了身,沉聲道:“出去。”

  “先生,那枚朱釵對雪見很重要的”

  面具人的身子陡然一抖,但是,依舊沒有回過身裡,半晌,他又冷冷地說了句:“出去”

  雪見不願意這般放棄,她轉過身望著這個書房,想要依照記憶,那夜裡都去了哪些地方,不曾想,那面具人一下子回過身,推搡著她,硬是將她給趕了出去。

  末了,雪見只聽到那一聲落鎖的聲音,久久地回蕩在這空寂的院落中。

  雪見有點頹然,她不願意這麼離開,深吸一口氣,再度跑到那窗戶那,因為窗櫺很高,雪見又不會輕功,進不去,她只有伏在窗戶那,疾呼著。

  “先生,請讓雪見進去尋找那枚朱釵吧那枚朱釵對雪見很重要,那是家母的東西,倘若那枚朱釵不在家父的手中,雪見無言回去面對家母的先生,雪見不是故意要拿走您這裡的書,如今,書也還回來了,還請您讓雪見進去找朱釵吧其他的地方我都找過了,都沒有,朱釵定然在您這裡”

  可是,無論雪見怎麼喊,那面具人都是頭也沒有回,末了,他竟然還把所有的窗戶都關上了。

  雪見頹然地後退了兩步,她已經料想過,面具人肯定會很難纏,但是,那枚朱釵又不值錢,他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呢?

  雪見突然想哭,可是倔強使然,她昂著頭,硬是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娘,雪見一定會想辦法,找回您的朱釵”

  因為不能夠耽擱了錦然姑姑那邊選秀女的事情,雪見只有咬咬唇,轉身走了出去。

  就在她離開不久後,書房那一直緊閉著的朱門慢慢打開,面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雪見都不知道這些了,因為她已經掩藏了悲傷,馬不停蹄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叫上了小婉,又收拾了一番,才朝儲秀宮而去。

  遠遠地,看到一群彩衣女子偏偏如蝶如蝶,熙熙攘攘地站在那裡,她們的身邊都跟了許多丫頭在伺候著,一看就能夠分辨得出來,誰是小主,誰是下人。

  不過,看著那些嬌羞的容顏後,不知道為何,雪見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沒有緣由的。

  “雪見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雪見朝小婉揮了揮手,此時,已經有人通報了錦然跟李總管,雪見只有迎著他們的目光走了上去。

  這番場景真的很熟悉啊

  當初,雪見跟連翹等人應選醫女的時候,也是錦然跟李總管一起,而如今選秀女倒是跟當初選醫女不一樣,人數多了外,條件也不一樣。

  年輕貌美,體態妖嬈,內外兼修等等的條件,代替了知書達理,略懂醫理等條件。

  並且,看著一個個身邊都有小丫鬟在裡裡外外忙活著,一看就知道是一些嬌慣住了的主兒。

  也難怪了,為何那日小婉說了,玳瑁等人還埋怨,早就知道不來當什麼醫女了,去參加秀女選擇多好。

  雪見心裡面更加不舒服了,原來眾人對當赫連胤的女人,這般上進啊“錦然姑姑好。李總管好。”雪見面對著驚訝的李總管,還有依舊鎮定平靜的錦然,微微一笑。

  雖然品階沒有他們高,但是雪見已經不用對他們施大禮了。

  “喲,這不是皇甫醫士嘛雜家都等了你半天了呢”李總管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雪見再度朝他笑笑,轉而對正在對自己微笑的錦然說道:“錦然姑姑,太醫院有點事情,所以雪見來晚了。”

  錦然笑道:“雪見,你可是太醫院第一個醫士,往常,我們這些宮人得了病,要麼就是那些醫士給草草看了,要麼,就是抓點藥來吃。這下子,你倒是成了咱們宮人的福星了。”

  其實這幾天,雪見就斷斷續續給一些小宮女看了病,其實那些都是一些簡單的婦科病,比如來葵水時候的腹痛,那是一個浣洗坊的宮女患的。還有一些身上的隱疾,無法讓那些男醫士看,本來是小問題,結果卻會錯過了治癒的最佳時機,最後演變成難以根治之症。而雪見的出現,正是解了她們的難言之隱。

  雪見微微笑笑,道:“錦然姑姑太誇獎雪見了,那都是雪見分內的事情。”

  “錦然姑姑,一直讓我們站在太陽底下嗎?倘若曬壞了我的皮膚應該怎麼辦?”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略帶不滿地響了起來,雪見隨著錦然還有李總管的視線都慢慢地轉了過去。

  那是一個跟天仙一樣的女子,在雪見看來,欒容華跟蘭貴人都被那麼比了下去。怎麼形容呢?白皙的皮膚,盈盈如水的雙眼,朱紅的唇,柳葉的眉。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也就如此吧

  別說是男子,就連女子看了都會這般動容,嫉妒的心思都來不及湧出來,只能夠端看著在那欣賞了。

  “好美的女子啊”小婉最直白,說出了心裡面的想法。

  那女子好像被別人誇獎習慣了一番,對於小婉的直白誇獎,絲毫不以為意,依舊皺著好看的眉頭,讓身旁的丫鬟拿手帕遮擋了陽光。

  雪見對她的行為感覺有點好笑,手帕那麼小,又遮擋不住多少陽光,而且,她們應該不知道,真正能夠灼傷她們皮膚的是紫外線,根本不是手帕能夠遮擋得住的。

  “這位小主,秋日裡的陽光沒有夏天的陽光足,只是看起來很晃人而已。如果真的感覺皮膚有灼熱感,那到時候用溫水清洗下就可以緩解。如果還是不放心,雪見可以幫你配一些膏藥,塗抹了。所以,根本不用擔心皮膚的問題。”

  雪見溫和地說道,但是這個漂亮的女子隨即蹙眉。

  “你是誰?”

  雪見無奈,看樣子這個女子的來頭不小,非但不將錦然跟李總管放在眼裡,而且,剛才他們幾個說了半天的話,感情這位嬌氣美人一直在看著自己的皮膚,被紫外線腐蝕了多少吧。

  “雪見姐姐是宮中唯一的女醫士。”小婉連忙說道。

  “一個醫士而已麼”那位嬌滴滴的美人還沒有開口,倒是另外有一道細細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面對這種情景,李總管跟錦然竟然都選擇了沉默。

  是了,這些小主,指不定誰會得到聖恩,日後步步高升,最後為後。所以,此時不能夠得罪她們任何一個人。

  雪見看著錦然狀似無意的沉默,心中暗自唏噓著:錦然姑姑啊,您這可是步步小心,步步謹慎啊可是雪見不能夠跟錦然還有李總管一般,將這些都置身事外。

  “這位小主,雪見不才,真的只是一個小醫士而已。醫士品階低,不能夠去給後宮的貴人們看病,只能夠給眾宮人們看病。不過呢,此時的你們還沒有受封,即使受封了,品階低的,也還得讓醫士看病。所以,你可以瞧不起雪見這個醫士,反正到時候,雪見也可以看不好你們的病。”

  雪見的一席話說得溫婉有禮,但是許多小主們都白了臉。

  原來,一個溫柔謙遜的人,也可以因為一些事情,而變得有棱有角起來。有的時候,你不去犯人,但是人卻會來犯你。

  原來所謂的棱角,都是這般,一點點鋒利起來的。一次次這樣的情況,令雪見明白了,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因為那樣子會令結果變得撲朔迷離。

  或許能夠峰迴路轉,也或許,一切都變成了塵埃。

  這下子,這些小主們倒是安穩了一些,尤其在她們聽說,倘若誰的身子被檢查出來,有了什麼毛病後,就會直接取消掉成為秀女的資格。

  自此,她們的籠絡物件從錦然跟李總管,紛紛轉向了雪見。

  因為雪見對她們的錦繡前程,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要麼是石頭,要麼就是臺階。

  這一日,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後,雪見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自己的院子。

  小婉被她打發回去早點休息了,因為那丫頭也忙活了一天了。

  很快,雪見也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和衣上了床。燭火還在搖曳著的時候,雪見已經跌入了夢鄉。

  竟然,又夢到了那個美麗的女子。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35 PM

  第一三一章:調任

  不過,雪見這一夜做的夢,倒是重複了前些天做的,夢中的片段彷彿蒙太奇剪接了的電影,令夢中的雪見有點眼花繚亂的。等到醒來,看著滿室的暗淡,以及窗外的青色天空,雪見摸了摸額頭的冷汗,還是有點夢裡夢外無法分清楚的感覺。

  吱嘎一聲,窗櫺咣咣作響。雪見突然一個激靈,連忙披了袍子,另外一手撈起了燭臺。不知道怎的,最近心中惶惶的,雪見握緊了燭臺,將身子隱在了暗處。

  “別緊張,我是來給你送東西來著。”

  聽到橘子雨的聲音後,雪見倒是放鬆了一下,不過突然迎面來了一股子涼風,等到她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頭髮中已經被插了什麼。

  雪見連忙拿下來一看,竟然是微娘的那枚朱釵,她愣住了。

  橘子雨依靠在窗櫺那,手裡把玩一個橘子,懶懶地說道:“說你笨吧,想要那枚朱釵讓我幫忙拿就是了。不過,裡外裡你還是欠了我一個人情,現在下冊書我拿到了,就等著你找到線索,到底是誰拿走了那上冊書了。”

  雪見有點激動地扶了扶那枚朱釵,一時間沒有說話。

  橘子雨繼續說道:“要說那面具人也真奇怪,這枚朱釵又不值錢,為什麼撿到了也不還你,倒是比你還寶貝這枚朱釵。或許,他是因為太小心眼了,嫌棄你偷了他的書吧。不過話說回來,你上次是怎麼偷的書?”

  接下來的話雪見不大想聽了,她蹙眉,在想,或許自己要去親自問一問連翹了。當初是因為事情太多,更何況雪見也擔憂,自己考上了而連翹沒有考試,自己這麼興師問罪去,怕是會引起一些別的什麼。

  不過,如今雪見已經沒有了退路,她更擔憂橘子雨會搶走這枚朱釵不說,同時,心中隱隱地對那兩本書充滿了興趣。

  關於穿越的。

  “怎麼偷的你不用管,我會盡力去找那上冊書。”

  橘子雨嗯哼一笑,道:“還有兩天了,你要快些了。不過,倘若你找不到那上冊書,我說,我現在對你的那枚朱釵沒有任何興趣了。”

  雪見一愣,隨即問道:“那你要什麼?”

  話問出口後,雪見又有點後悔,這個橘子雨亦正亦邪的,也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個人倘若隨心隨性到如此,便是沒有了缺點,更是令人無從下手。

  雪見反觀自己,倒是弱點一堆,這樣子的自己處在任何環境中,都是極為不利的。

  “你。”

  橘子雨留下這句話後,一個翻身,人已經消失了。窗櫺那裡空蕩蕩的,雪見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地上的橘子皮,眉頭一沉。

  “你也來逗弄我,他也逗弄我怎麼都遇到你們這些人”

  雪見有點動怒,但是又無計可施。屋子裡面還是很暗,雪見掏出火匣子,點亮了蠟燭,屋子裡面才亮堂一些,才溫暖一些。

  已經沒了睡意,雪見就仔細回想自己中夢香那日,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

  最初,她以為是赫連胤從中作梗,但是那日說了半天後,雪見發覺,好像事情不是很赫連胤做的,他沒有必要這麼做。

  是啊,他堂堂一國之君,也不至於做這麼偷雞摸狗的事情。

  那麼,嫌疑最大的就是連翹了。

  其實,雪見有點吃不准連翹這人的心思,只是感覺她的心思極深。當初兩個人在皇甫醫館的時候,倒是還沒有察覺,但是雪見已經感覺到了,自己不瞭解她。

  這麼想著,天色漸亮。等到小婉端了飯菜進來的時候,雪見已經洗漱完畢,坐在那看著醫書。

  “小婉,一起坐下吃吧。”雖然雪見現在的品階已經比醫女要高許多,但是她依舊當小婉是自己的姐妹來看待。

  “雪見姐姐,待會子還得去看那些秀女去?”

  雪見吃了一口米粥,又挑了些鹹黃瓜,吃在嘴裡,感覺心在一點點靜了下來。她不能慌神,所有的事情都得慢慢來,這個時候,她一定不可以慌亂了陣腳。在這裡,她只能夠靠自己,靠不得他人了。

  “我們先去找展大人。”

  胡亂吃了飯後,雪見就帶著小婉朝太醫院的理事堂走去。那裡是御醫跟太醫們聚集的地方,一般有事情,都可以在那裡找到他們。當然了,身份更高一點的例如江御醫等人,要是去見,得專門去他的院落去請了。

  趕到了門口,雪見看到展宇正在跟一個老者喝茶。那老者雪見也認識,是李太醫。其實,雪見有點搞不懂,憑藉李太醫的醫理水準,以及豐富的治病救人經驗以及他的得高望重,晉升為御醫不是難事。但是偏偏的,他的座下徒展宇都成了太醫了,他還依舊是個太醫而已。

  “雪見見過李太醫,展太醫。”

  雪見依禮給兩人都施了禮,小婉也隨著行禮。

  展宇笑道:“雪見,你怎麼跟我還是這般見外,而且,李太醫也是不拘小節的人。”

  李太醫但笑不語,低頭品茗。

  “展大人,雪見這是依禮而來。何況,現在也有事情有求於你。江御醫說事情全權讓你來幫我,你可以調動太醫院的醫女嗎?”

  “調動醫女?”

  雪見點頭,道:“是,對於秀女的全面檢查身體,單憑雪見一人之力是難以辦到的。何況,雪見感覺太醫院的醫女都略懂醫理,要比那些宮女們更知道如何來做這件事情。展大人,一直以來,醫女入了太醫院,就好像成了一種擺設,跟那櫃中的中藥沒有什麼區別。這樣子讓她們來做這些事情,雪見以為是最合適不過。”

  展宇也點點頭,他轉過頭看向了李太醫,問道:“李太醫,您感覺意下如何?”

  “一直以來,太醫院招醫女之事,就是為了協助醫士,太醫以及御醫來更好地去治病救人,她們的任務更多的是一種協助工作。但是,這種協助工作卻被歸類了太醫院的清掃宮人,確實對她們來說,有點大材小用。既然如今皇甫醫士提了這個事情,老夫也認為可行。不過,依照禮數,皇甫醫士是否要去跟江御醫說明一下?”

  “這倒是不用了,江御醫已經留話了,雪見真想這麼做的話,我可以去調任醫女。不過,去了儲秀宮,我倒是不方便露面。”

  雪見點頭,“這件事情就勞煩展大人了,你只要調任好了醫女,讓她們聽命於我就可以了。剩下的儲秀宮那邊給秀女們體檢之事,我去跟錦然姑姑負責就好了。”

  事情就這麼敲定了,展宇隨即帶著雪見就前往那些醫女們呆著的地方。此時,她們都在清掃著院落,而還有幾抹粉色的影子正在閑處納涼。

  “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還學人家去考醫士,結果呢?沒考上不說,倒是惹了一身的笑柄,真是夠可憐的。”

  一個醫女鹹鹹地說道,而蹲在那一直在用抹布擦拭桌椅的連翹低頭不語。

  這個醫女看了看沉默的連翹,又轉過頭去看著玳瑁正沖她使眼色,更是再接再厲地說道:“聽說某人不是皇甫醫士的親戚麼?怎的,一直巴結人家巴結不到,不繼續巴結了?現在不是依舊在這裡掃地抹灰麼哦,是了,人家帶著小婉搬去別院了,留你一個人在這裡繼續幹粗活,可憐哦”

  “啪”連翹將手中的抹布徑直扔進了髒水盆裡,髒水飛濺出來,正好濺到了那名一直嚼舌根的醫女裙角上,那醫女立刻變了臉色。

  “連翹,你故意的吧?”

  連翹慢慢地抬起了頭,冷眼看著狗仗人勢的醫女,毫不留情地說道:“如果是故意的,那抹布是不是就應該丟到你的臉上,堵住你那張臭嘴”

  “你才臭嘴”這個醫女仗著玳瑁等人就在自己的身後,揚起手就要朝連翹扇巴掌,但是她的手卻突然被人抓住,愣是沒有落下來。

  “展,展大人?”小醫女傻了,連翹愣了,就連身後一直看戲的玳瑁等人,也都頓時噤聲了。

  “好啊,你們一天天的都沒有事情做,就在這裡互相掐鬥,就連掃個地都不安生。難不成別人當你們是太醫院藥櫃中的中藥,你們還當真以為自己是藥材,可以擱置櫃中了啊”

  “奴婢不敢”

  眾醫女紛紛跪下,齊聲說道。當她們再度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了站在展宇身後的雪見,穿著繡著蓮花的白色宮裝,面容恬靜地看著她們。

  開頭那個嚼舌根的醫女面露怯色,她回過頭求救般地看了看玳瑁。

  品階在那擺著,更何況,年輕有為的展宇是這些小醫女們能夠經常接觸到的年輕男人了。

  此時的玳瑁只顧著紅著臉,哪裡顧得上那個嚼舌根的小醫女的求助式眼神。

  不過,當玳瑁的目光落在了雪見身上的時候,也突然停住,有點不知所然。

  雪見略微停頓下,看著眾人,微笑著說道:“從今天起,打掃工作可以輪流做,每天出十個人跟我一起去儲秀宮。我想說,倘若你們也不甘於只是做打掃擦灰之類的工作,這次去儲秀宮給眾秀女檢查身體,其實對你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孰重孰輕,我想你們都心知肚明。”

  雪見的一席話說完,所有醫女都不免低聲交頭接耳,既然事情都交與了雪見全權處理,展宇也不好再多擦花,端看著雪見到底要如何處理此事。

  要知道,想要調動這些醫女聽雪見的話去做事情,其實,有點難。



  第一三二章:責任

  英淑最先給雪見來了個下馬威。

  十個人已經選好,雪見將她們分做了三組,每組三個人,剩下一個人跟著雪見還有小婉一起。雪見的想法是這樣子的,四組人分管不同的項,快速地給眾秀女檢查完了身體。可是,英淑十分不合作,最初是她要跟著去儲秀宮的,但是讓她分作哪組她都不同意,只是冷眼地嫌棄地看著那些醫女。

  “這樣子吧,英淑,你來跟我還有小婉一組。”雪見的表情依舊淡淡的。

  英淑挽著胳膊,她沖雪見微微笑笑,但是卻並不說話。

  雪見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作罷了,可是一到了儲秀宮的時候,卻真正令她頭疼。那英淑根本是什麼事情都不做,全是在指揮小婉去做,小婉生性軟弱,倒是也沒有反抗,完全聽英淑的話。

  那邊,其他三組醫女,若說是給那些秀女們檢查身體,還不如說,她們接過了那些秀女遞過來的小荷包後,立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見那些秀女有的臉上有凶痣,甚至有個秀女胳膊上有道疤痕,她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雪見怒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這些醫女已經跟那些秀女們打做了一團了,雪見剛想過去說些什麼,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雪見回過頭,發現竟然是錦然。

  “錦然姑姑?”

  “跟我來。”

  錦然說了這句話,轉身就走,雪見回頭看了看那些醫女們,她歎口氣,也轉過身,跟上了錦然的步子。

  錦然將雪見帶到了儲秀宮後邊的小花園那,滿園的月季,爭奇鬥豔,五顏六色。有淡淡地清香飄蕩在鼻翼邊,讓人感覺到了一種秋的愜意。

  “雪見,那些小主將來不知道哪個人會得到隆恩,倘若一下子飛躍上去,她們想要我們的腦袋太容易了。”

  錦然輕聲說了出來,伸出手去,一把摘下了一朵開得正嬌豔的火紅色的月季。

  不想,那刺紮進了她的手掌,殷紅的鮮血就那麼湧了出來。

  雪見見狀,連忙拿出了手帕,遞給了錦然,錦然順手接了過去,並沒有立即捂住傷口,而是用指甲將那血又擠出了一些後,才用手帕去按住。

  雪見微笑道:“謝謝錦然姑姑的擔憂,不過,對付那些小主們還有醫女,雪見自有別的法子。”

  錦然微愣,第一次不假思索地問道:“你有何辦法?”不過話問出口去,錦然才感覺自己的失態,所以即刻變了表情,又是那種溫溫和和地笑著。

  既然她也不執意要問了,雪見也只是笑笑,她也不打算去說。不過,錦然能夠提醒自己,出發點應該是好意,可是,她為什麼對自己充滿了好意呢?

  一想到先前的她人只掃門前雪,到剛才的善意提醒,雪見朝錦然又微微笑笑。

  “不過總之,雪見謝謝錦然姑姑的提醒。”

  錦然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也是溫和地笑笑,然後轉身離開。在她離開的地上,雪見看到了地上那月季花,已經被錦然踩爛了。

  雪見蹲下去,拾起了那朵月季花,突然看到眼前一雙金蓮。

  雪見緩緩起身,看著眼前的人,又是淡淡一笑,道:“我本想去找你。”

  “皇甫醫士,想要找連翹,直接宣就成了,倒是不用親自前來,你那可是折煞連翹了。”

  連翹在見到雪見的那一剎那想要轉身離開,但是被卻雪見叫住,只好將步子停在了那裡。

  雪見歎氣,看著連翹懨懨的表情,雖然感覺自己跟連翹之間的關係好像越來越僵,剛才那個醫女諷刺連翹的時候,就是拿了雪見作為利器。可是如今她為了那本書不能夠不對連翹開口了。

  雪見拉住了連翹的手。

  “連翹,考試那日,你在哪裡?”

  “我在準備考試。怎麼了?”

  雪見狠狠心,因為此時四周又沒有別人,她徑直開了口。

  “房間裡面的夢香,可是你下的?你可知道,如果當時不是別人撞破,我根本就無法去參加考試。”

  連翹徹底愣住了,她看著雪見冷漠的表情,轉而,表情更加激動了。

  “皇甫雪見,你以為那是我幹的?”

  “我的一本醫術也不翼而飛了。”雪見仔細看著連翹的表情,終於在說到那本醫書的時候,她的表情有了剎那疑惑。

  “我,我不知道有什麼醫書。”連翹說罷,轉身就要離開。但是看著她那欲蓋彌彰的表情,雪見怎麼能夠放過她呢?

  雪見一把扯住了連翹的胳膊,一用力,根本不給她離開的機會。同時,連翹也慌了神兒,想要努力甩開雪見的手,還一邊說道:“總是你那麼幸運,但是我卻那麼倒楣,總是你那麼得意,我卻要處處受你的陰影籠罩我是欠了你們皇甫家的嗎?你這是為你堂嫂的孩子報仇嗎?”

  到了最後,竟然還有一點哭聲了。

  雪見愣住了,為什麼連翹反應這麼劇烈,難道她也很在乎那本書嗎?雪見就不懂了,只是因為那本書稀奇,所以誰都很在意嗎?

  “連翹,那本書是我管別人借的,一定要歸還的。所以,倘若是你借走了,先還給我吧。”

  雪見是給連翹留了面子的,她說的借而不是偷,有的時候給別人一個後路,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好吧,那本書我晚上給你送過去。”連翹別過臉,抹了抹臉上的淚,轉身欲走。

  “連翹,那夢香真的不是你下的嗎?”

  連翹轉過頭,看著雪見,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雪見甚至都能夠看到連翹臉上的失落。

  難道,真的不是她?那又是誰呢?

  “雪見,我承認我嫉妒你,我也承認,現在我心裡面恨皇甫家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是夢香,我終究有一天,會贏過你的。但是,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去贏你”

  雪見終於鬆了手。

  看著連翹憤憤地離開的背影,雪見深吸一口氣,回過神,看了看那滿園的月季花。

  這一次,她只對了一半。那書確實是連翹拿走了的,但是,迷香卻不是她下的。雪見知道,雖然連翹的心思很深,但是卻穩不住陣腳,不然,當初在皇甫大院的時候,也不會被大堂嫂反將了一軍。

  到底是誰要害她?到底是誰那麼不想她考上醫士?

  不過,好在解決了一件事情,先拿了那書還給橘子雨。雪見這麼想著,就慢慢地踱了回去,看到那些醫女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十分躲閃。

  她們能夠不躲閃呢,貪污受賄了,第一次給她們這樣子的機會,竟然不好好珍惜,雪見突然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遠遠的,雪見看到英淑正在那讓小婉做事情,小婉低著頭,很委屈的模樣。

  她又歎了一口氣。

  “都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跟你們說。”雪見還是表情淡淡的,站在那,陽光溫柔地包裹住了她的身體。

  眾醫女都有點心虛,微微垂著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以為一場責駡在所難免,或者,那剛到手的金銀首飾,一會兒就得吐出去。

  可是,雪見卻並沒有責駡她們,只是沖她們笑呵呵地說道:“剛才忘記跟你們說了,這次讓你們來給小主們檢查身體,是以責任制的。”

  “什麼是責任制?”開始嚼舌根的那個醫女隨即問道。

  眾醫女也是疑惑萬千,而那些本應該回房間了的小主們,也紛紛走過來看。

  很好,眾人都注意了呢,雪見心中嘖嘖感慨。

  “開始我將你們分做了四組,每組負責的內容不同。你們有的人是專門查看小主們五官的,有的是專門查看小主們的皮膚以及是否有癢肉的,還有的是專門查看小主們平日裡的飲食情況,也是讓你們做好了記錄的。而第四組是專門給各位小主們把脈,看有無其他病情的。”

  這點開始都說明了的,所以眾人的表情還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雪見的葫蘆裡面在賣什麼藥。

  雪見繼續說道:“所以,到時候如果到了皇上那裡,哪個地方出了問題,那我就要找今日負責哪個環節的三個人是問了。做得好了,我自然會去皇上那裡給你們請賞。倘若出問題了,也得那個環節的三個人負責,這個,就是責任制了。”

  那些受賄了的醫女都紛紛白了臉,同時,一直在一邊靜默不語的錦然也是微微長了口,她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所謂的責任制來著。

  而更慌亂了的,就是那些給醫女私底下塞了金銀珠寶的小主們,她們紛紛地看向了雪見。

  此時,雪見轉過了身,很滿意此時的效果,就再淡淡地補了句:“可以開工了,天黑之前我們要回去太醫院。記住那句話,做得好了有賞,做不好了,就要負責。”

  那個負責說得很含糊,但是誰都清楚,倘若哪天皇上大怒了,這個負責就是跟掉腦袋差不多了。

  畢竟跟生命比起來,金錢的重量太輕了。下午眾醫女的工作效率很高,並且她們還私底下偷偷地將東西都還了回去,將所有小主們身體的真實情況,都記錄在案。

  那些小主見到這個情形,也是沒有辦法,都紛紛皺著眉頭,在想著計策。畢竟,有些人還是有些隱疾的,比如身上癢肉太多,若皇上一碰她,她就笑個不停,結局就可想而知了。

  整個過程中,錦然都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著雪見給各位小主把脈,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不過,雪見卻也是滿心心事。

  到底那個下夢香的人,是誰呢?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38 PM

  第一三三章:當歸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雪見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一直盯著自己,那種被監視的感覺,著實不爽。這兩天,給秀女們檢查身體的事情,也不知道怎的,跑到了江御醫的耳朵裡變了個模樣,傳言說醫士皇甫雪見亂用私權,拿了那些秀女的錢財,卻不給秀女們辦事,惹得那些秀女們紛紛找人去告雪見的狀。

  當雪見聽到這個版本的傳言的時候,她有點哭笑不得。

  “雪見姐姐,你一點都不在意麼?江御醫一直跟你過不去,如今又有了這樣子的話柄,他肯定會借題發揮的。如果他把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傳到皇上耳朵裡,指不定會怎麼樣了呢”

  小婉小心翼翼地說了句,然後又給雪見的茶碗添了茶。

  雪見也心知肚明,她在思考,要不要先去赫連胤那裡把事情說清楚。雖然責任制這話到底沒有跟那些小主表面上起了什麼衝突,但是無形之中,還是會跟什麼人發生衝突。

  利益這事情啊,說不定就不小心踩了誰的尾巴,而這宮中的尾巴又著實很多。

  可是,一想到要去找赫連胤,雪見又有點心裡面犯梗。就這麼猶猶豫豫地過了大半天的,倒是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越是平靜,越是代表著不尋常。雪見感覺此時的自己,有點被動。

  “雪見姐姐,你不先去江御醫那裡去看看?”

  今日的小婉,為何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呢?雪見抬起頭,看了看小婉,小婉這才住了嘴,眼神飄向別處。

  “小婉,今日沒什麼事情,前兩天也忙壞你了,就放你假,今日好好休息吧。”雪見伸了伸胳膊,打了一個哈欠。

  小婉笑呵呵地說道:“什麼放假不放假的,我整日跟著雪見姐姐就好。”

  “今日我也就看看醫書而已。”雪見矗立窗前,看著窗外開始落敗的花朵。秋已經到了盡頭,她還是一無所獲。看來,應該找個時間,去好好問一些知道此時的人了。

  小婉聽到她這麼說,遂點了點頭,便推門而出,看樣子應該去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雪見捧著書,透過窗戶看著小婉急急地背影,正是往醫女們住著的方向走去。雪見微微蹙眉。

  有些疑惑雖然小,但是不容小覷。有些行跡很可疑,所以要記在心頭。

  雪見換了一身輕便的宮裝,朝太醫院中太醫們的院落走去。到了李太醫的專屬院落中,不無意外地看到了展宇正在跟李太醫對弈。

  他們頭頂的銀杏樹正在隨風擺動,火紅的銀杏葉子在半空中翩翩起舞。這是一種寧靜而又祥和的情景,雪見喟歎,當初爹皇甫陽是否也是這般閒情逸致,跟某個御醫太醫,在這深秋午後,下棋談天。

  往世不可追啊,雪見此時也只能夠在這裡歎氣猜測而已。

  “欸呀竟然又被吃了。師傅啊,您總是最後一步,出奇制勝一點都不給我留迴旋的餘地啊”

  這是展宇的聲音,很明顯的,他又吃了敗局,並且有點小鬱悶。

  雪見這個時候聽到李太醫不急不緩地說道:“展宇,有的時候你太心急了,急功近利,並且總是想要一招制勝,往往物極必反。有的時候,你要心平氣和地走好每一步,當你恍然回首的時候,就會發現,贏棋就在前方了。”

  雪見微愣,李太醫的這句話用在她身上,效果如何呢?最初,她入宮是為了爹皇甫陽,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有些事情,已經在慢慢發生了變化。不過,最初的目標雖然是尋找爹的下落,可是冥冥中,雪見成為了太醫院的醫士,倒是一種順風順水的發展結果。

  所以這個時候聽到了李太醫這麼說,雪見也略微深思了起來。

  “師傅,你總這麼說,誰不想一舉中的啊咦,雪見,你何時來的?”

  雪見看到了那兩個人的目光都朝自己這邊看來,她大步走了過去,笑著說道:“來了有一會兒,不過看到你們下棋那麼入神,也就沒有去打擾。”

  “什麼打擾不打擾的,無論怎麼樣,我還是贏不了師傅,哎”

  聽到展宇這麼懊惱的聲音,雪見撲哧一笑,而李太醫也是那般但笑不語的模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身邊已經有些冷了的茶。

  “我去蓄水。”雪見發現李太醫在那倒了許久,一看就知道是茶壺空了的,得蓄水,可是她才一站起來,就被展宇攔住。

  “別了,你來這裡你是客,還是我過去添水去。”

  其實展宇是自在慣了的人,他也不善於去使喚宮人,許多事情都喜歡親力親為,再加上人有點粗枝大葉的,倒是給人一種很親近的感覺。

  雪見也不去跟他推搡,微微一笑,由了他去。一回頭,看到了李太醫正微笑看著自己。雪見這才想起來,以前,讓展宇急衝衝地跟李太醫提了父親皇甫陽的事情,那個時候李太醫的反應很平淡。只是說知道這麼個人,但是不熟悉。

  其實,按照年齡來算,李太醫的年齡要比皇甫陽大上許多,而他又得高望重,想必應該來太醫院有一些年頭了。雪見也查了李太醫的檔案,也證實了確實如此。

  那麼,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作為同僚,他會一無所知嗎?

  “這院子裡面的夜交藤不錯,李太醫,您還喜歡養花種草麼?”

  “安神養性,有的時候,是從一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來的。”

  “比如,在一個安靜的位置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所謂的安神養性嗎?這跟躲避災禍,又有什麼區別?”雪見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李太醫的神情一僵,不過,李太醫的表情很快恢復了自然的狀態。

  看到李太醫只是淡淡笑笑,而且此時展宇還沒有回來,很難得的機會,雪見繼續說道:“因為御醫位高權重,但是同時,樹大招風,站得高,摔得更重,是這個道理吧?所以,李太醫才會故意不去當這個御醫,而樂的一個悠閒自在?”

  “既然你都知曉,何必問我呢?”

  “李太醫,您可知道皇甫陽御醫當年到底犯了何事?而他為何又在天牢中失蹤了他到底是得罪了宮中某位權貴,才會有如此結果?”

  李太醫手中的茶碗突的一抖,隨即跌落在了地上。

  “你是皇甫陽什麼人?”上一次,李太醫就聽了半句話,就是展宇托帶的口信,問皇甫陽的事情,他只是含糊而過。

  “我是皇甫陽的女兒。”事到如今,雪見也不想去隱瞞什麼了。

  李太醫盯著雪見的臉看了半天,雖然說皇甫這姓氏不是很孤僻的姓氏,但是為何當初的時候,他就沒有考慮到這點呢?

  末了,李太醫只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雪見,老夫勸你一句,不要再找你爹了。事情沒有鬧到株連你們,已經算是大幸了。”

  雪見的心咯噔一聲,有一種巨大的不祥預感,襲遍了全身。

  “李太醫,難道我爹已經——”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那是展宇回來了。這個時候,李太醫略含深意地看了雪見一眼後,又神色恢復成了平常的模樣。

  可是雪見既然知道了李太醫對此事略知一二,她怎麼能夠就這樣子輕輕放過了這次機會。

  看到展宇馬上就要走近了,她立刻蹲下身,撿了一片茶碗碎片,將手一劃,頓時,鮮紅的血液便湧了出來。

  “你這丫頭啊”李太醫也是一愣。

  展宇走近了,看到雪見一手緊緊按著傷口的時候,也是一慌。

  “雪見,你這是怎的了?”

  李太醫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雪見這麼做的用意,便先開了口,道:“展宇,你快去給雪見拿一些止血的藥來,還有乾淨的紗布來包紮傷口。”

  展宇一刻也不含糊,立即放下了茶壺,再度跑了出去。

  李太醫依舊還在歎氣。

  “丫頭,老夫都告訴你了,不要繼續查下去了。倘若你把這件事情再掀起來,可能對你們皇甫家都不利。想來,皇甫御醫用了什麼法子,將事情大而化小,總之是犧牲了他一個,總比殃及你們皇甫家所有人為好啊”

  雪見一隻手按著傷口,聽到李太醫的話後,心突然結冰了。難不成爹已經不在人世了麼?

  “雪見丫頭,聽老夫一句話吧,不要繼續查下去了,事情背後的一切,不是你能夠抗得起的。”

  聽到李太醫意味深長的話,雪見微微咬唇。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太醫,請告訴雪見好麼?”

  看著雪見哀求的眼神,李太醫只是無奈搖頭。

  “當年事情的具體情況,老夫確實不知啊只是知道皇甫御醫因為錯診獲罪,先被革了職,而後,有因為某位先皇的妃子那邊出事,竟然又牽扯了此時,所以,才將皇甫御醫打入天牢。”

  李太醫看到雪見完全呆住了的神色,他再度歎息道:“丫頭,聽老夫一言,事情真要牽扯起來,你會第一個被捲入進去,然後結果,更是你以及你們皇甫家無法承受的啊”

  “我爹他怎麼能夠錯診?”雖然雪見才跟皇甫陽相處不過兩年多的時間,但是,她知道皇甫陽在古代算作一位非常優秀的大夫了。但不說那些疑難雜症,是這個時代醫療水準的局限性所顯示,但是大部分疾病,皇甫陽都可以迎刃有餘地去面對。

  “雪見,雖然你在這宮中才呆了幾個月而已,但是,有些事情,你還沒明白麼?倘若,你進宮進太醫院,是為了你爹皇甫陽的話,那麼,老夫勸你還是趕緊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回到家鄉去,安心照顧你的娘親為好。”

  雪見突然不想按著那個傷口了,試想,從裡面流淌出一些血液來,也未嘗不是好事情。倘若早的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她還會執意進入到宮中來嗎?

  展宇拿著止血的藥趕來的時候,發現雪見已經走了,他微微發愣,轉過身對李太醫說道:“師傅,雪見怎麼了?”

  “她需要回到只有自己的地方,好好養養傷口。”李太醫一語雙關地說道。

  但是展宇不明就裡,有點糊塗地自言自語道:“她手上的傷口,應該不大吧”

  被李太醫說對了,此時的雪見根本不想回到自己的小院落中去,尤其是當她察覺到小婉身上也有點不對勁的時候,她更是不知道應該去哪裡。

  踉蹌地遊走在太醫院裡面,雪見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一處的院落,總之不是自己的,也不是醫女們的,有點陌生。

  她已經顧不上那麼多,因為她的心中在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如果皇甫陽真的不在人世了,雪見還有微娘啊,她不能夠扔微娘一個人在那皇甫大院中。

  想來,她離開祈蘭城也有幾個月了,一直沒有回去,微娘一定會擔心了的吧。

  雪見這麼想想,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看著滿院子的百花開始殘敗了,雪見感慨時間過得飛速。難道,註定她這次京城一行,就要無功而返了嗎?

  李太醫是不是還知道什麼,但是害怕禍事上身,所以才選擇避而不談呢?

  說實話,雪見有點不甘心。如果當年真的是皇甫陽錯診了的話,那也要有個記錄的,比如皇甫陽御醫犯了何事,然後被關押起來,不可能任何地方都沒有這方面的記錄。

  想來,是被人為地抹殺了。既然那人能夠有如此通天本領,將一個在天牢的人的一切包括那人都抹殺了,那麼,他定然有辦法,保全他的性命是走,還是繼續留呢,著實是個問題。

  就在雪見有點疑惑間,突然聽到了女子的哭泣聲。這女子的哭泣聲異常地悲切,但是又好像在顧忌什麼,聲音壓得很低沉,時而抽噎一下,更顯示了無盡的委屈。

  到底是何人在此地啼哭呢?雖然雪見不知道自己此時遊蕩到的這個院子是哪裡的,但是總歸還是屬於太醫院的,這點她十分確定。

  那個跪在地上嚶嚶哭泣著的女子,竟然是玳瑁,她的身上都是水,粉紅色的宮裝貼在了身上,勾勒出了那起伏的身材。

  玳瑁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地說道,奴婢錯了,奴婢不是故意的

  雪見微微朝前走了兩步,才看清楚玳瑁對面的人,不過這一看,她嚇了一跳。

  竟然是赫連胤



  第一三四章:猶豫

  竟然是赫連胤

  雪見此時又端詳起了那玳瑁的粉色宮裝,不但都貼到了身上不說,那領口還略微敞著,隱約能夠看到她脖子那裡的雪白肌膚,若隱若現的。

  而那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怎麼看都是我見猶憐,傷心之餘,倒是更為淒切,彷彿要打動所有人一般。

  雪見轉過了頭,隨即收回了腳步。她早就知道玳瑁等人進宮的想法,此時有個絕佳的機會可以得到皇上赫連胤的垂青的話,她定然不會放過。這種爛透了的法子,也就只有她們會樂此不疲地去使用,總是以為,用身體就能夠得到一個男人,從而得到自己想要的。

  雪見甩掉了心頭略微發澀的想法後,轉身打算離開,卻不曾想,那一直低頭沉思的赫連胤突然抬起頭來,看到了雪見幾欲離開的背影。

  “皇甫醫士,聽聞你都可以號令這些醫女去給秀女們檢查身體,但是為何卻只管了一半,此外,放任她們隨心所欲地做事情?”

  赫連胤的聲音遠遠地飄來的時候,雪見就知道,今天,她是躲不過去了。

  無奈,硬著頭皮轉過身來,迎著赫連胤嘴角淡淡地微笑,微微屈膝道:“雪見見過皇上。”

  雪見看到那一直跪在地上的玳瑁,身子一顫,而且她的衣襟還在一個勁兒地滴水,雪見淡然道:“醫士可以差遣太醫院中的醫女做事情,但是,卻不是她們的頂頭上司,也無權時刻管轄她們,至少,到如今的太醫院並沒有這項特權。雪見只是路過,並不知道,皇上口中的隨心所欲的事情為何?”

  赫連胤的眼神輕輕地飄了過來,轉而,又飄了過去。

  “此時天已經冷了,已經不適合鴛鴦戲水了。”

  雪見一愣,她明顯地看到了玳瑁的身子又是一顫,事情她或許明白了一些,但是此時繼續裝不懂才是王道。

  她不想再惹什麼事情上身,尤其是關於赫連胤的,尤其是,在她開始動搖,是否要離開這裡了的時候。

  “倘若皇上沒有別的事情要吩咐雪見去做了的話,那麼雪見告退了。”

  雪見相信,那地上跪著的玳瑁,此時也希望自己快速消失吧。畢竟,那種事情被撞到了,無論成功與否,臉面上都是掛不過去的。

  不知道怎的,當初洛宸當著眾人的面,說出白荷做了那麼主動的事情,才會令白荷惱羞,孤注一擲地撞了柱子吧。

  也不知道此時洛宸如何了?女孩子的心思都是敏感的,對男子的動人海誓山盟,說一點都沒有感覺那是假的。可是,洛宸消失了這麼多天了,音信全無,雪見也該對那段懵懂的感情,畫個句號了吧。

  倘若,那算是一種萌動的話。

  “你滾吧。”赫連胤淡淡地說了一句冰冷無比的話,而他的目光只是看著平靜的湖面。

  雪見的身子一顫,雖然赫連胤一直對自己忽冷忽熱的,但是這般無情之話,倒是第一次說。雪見咬著唇,低著頭說了句:“那雪見告退了。”

  他是君王,他當初說,無論雪見是宮女,醫女,還是醫士,抑或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他也是她的天,他的王。

  所以這一次,她忍他

  “我不是讓你走,是讓她滾。”赫連胤突然說了話,而那眼神淡淡地落在了跪著的玳瑁身上。

  玳瑁又是一陣顫抖,她怯怯地說了句:“皇上——”

  “哦,你先別滾,你以後不用在太醫院當醫女了,以後就調任到儲秀宮當宮女吧”

  玳瑁直接傻了眼,儲秀宮可是各位秀女沒有受封之前呆著的地方,換句話說,那裡是眾女人翹首等待皇上的地方,而憑藉玳瑁的身份,她本也應該成為一名秀女的,不過卻是不逢時,現在調任那裡去當伺候秀女的宮女,怎麼都是對玳瑁很大的打擊。

  “皇上——”玳瑁還想苦苦掙扎下,倘若讓那儲秀宮的小主們知道她今日在這裡意欲吸引皇上的注意力,那她日後在儲秀宮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了。

  “難不成,你更想去浣洗坊去做宮女?”赫連胤微微挑眉。

  玳瑁又是一陣哆嗦,連忙道:“玳瑁謝主隆恩玳瑁會儘快去儲秀宮當差。”

  說罷,連忙踉蹌地爬了起來,生怕赫連胤會真的反悔,調她去浣洗坊一般,連忙就跑開了。

  雪見看著玳瑁狼狽的背影,料想她今天這麼一鬧聽,回去一定會生病,一場感冒在所難免。不過,雪見也弄不明白,浣洗坊的工作確實重一些,但是那裡面的爾虞我詐肯定比儲秀宮要少許多,現在看來,她倒是不明白玳瑁的選擇了。

  “你跟洛宸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赫連胤突然來到了雪見的跟前,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雪見微微後退了兩步,一腳踩上了地上的水跡,就是剛才玳瑁弄地上了的水,腳底有點滑,她忍不住踉蹌了兩下。

  赫連胤紋絲不動,冷漠地看著雪見,那種表情在雪見看來,好像欠了他多少錢一般。

  “我們沒有什麼事情。”

  “那為何這麼多日,他都不進宮了?”

  雪見看著赫連胤緊皺的眉頭,突然茫然了。就算是她真的跟洛宸有什麼感情問題,倒是,關他赫連胤什麼事情,哪裡有哥哥對弟弟的感情之事這麼上心的?

  “皇上,您愛民如子,關心臣弟,也不用做到如此吧?”

  赫連胤竟然笑了出來,他輕聲說道:“反諷皇上,也是死罪皇甫雪見,你可知道?”

  雪見又後退了兩步,她心中突然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快些離開皇宮。倘若父親皇甫陽真的不在人世了,就如李太醫所說,即使她查出了當年發生了何事,又有什麼用呢?

  洛宸那邊的事情變得模棱兩可,這邊的赫連胤又處處相逼,哪裡還有活著的路?

  “還是那句話,皇上現在要是很想要雪見這顆頭,雪見也沒有辦法阻攔你。只是,雪見跟洛宸之間的事情,終究與你無關”

  “怎麼無關——”赫連胤的聲音突然提高,但是很快的,又低沉了下去。赫連胤甩了甩袖子,語氣不甚平和地說道:“皇甫雪見,你對洛宸可曾有情?”

  其實雪見很想說,皇帝做到他這種份上,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一個皇上,至於這麼八卦麼?

  “我對他有情的話,皇上您是不是就要將雪見指給洛宸?那倘若無情呢?”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洛宸是異姓王,雪見估計都會以為,赫連胤跟洛宸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了。

  不然,他對洛宸也太好了吧。

  面對雪見的逼問,赫連胤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走開了。

  雪見看著他的背影,感覺這個人真的是莫名其妙不成,雪見回過神兒來,現在的事情太多了,她必須要從長計議才好。

  回到別院的時候,看到了有點焦急的小婉,朝著雪見迎面而來。

  “雪見姐姐,你去了哪裡了?”

  雪見看了看小婉臉上的緊張的神色,淡淡笑笑,“我只是出去走走,小婉出什麼事情了嗎?還是,你一天看不到我,就會十分想念?”

  小婉的神色尷尬了一下,隨即說道:“不是,剛才有人說,江御醫要去皇上那裡告你的狀,所以小婉才急急回來找雪見姐姐啊”

  去找皇上告狀麼?雪見才想起來,為何剛才赫連胤會一個人出現在太醫院的花園中呢?不但被玳瑁堵了個正著,而且,還是孤身一人,一邊竟然沒有帶著安公公。

  “雪見姐姐?”小婉看著雪見發呆的樣子,試著詢問道:“你是先去找江御醫,還是直接去找皇上?”

  雪見有一種錯覺,小婉這幾日一直在自己的耳邊說江御醫,表面上是善意的提醒,可是聽多了,卻成了另外一種味道的事情了。

  “再說吧。”雪見現在沒心思去想這個,她淡淡地看了看滿屋子的物景。要離開了嗎?應該怎麼離開呢?

  這皇宮可不是別處,進來不容易,離開,更是不容易的事情。

  小婉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她拿出了一個木制的盒子,給雪見看。

  “雪見姐姐,這是有人給你送來了的。”

  雪見接過盒子,這是一個做工頗為精美的漆木盒子,她慢慢地打開了盒子,小婉也跟著湊上去看,一股子中藥味兒迎面而來。

  在那盒子中好好地躺著,一些當歸。

  “中藥啊”小婉有點失落,她還以為這盒子裡面有什麼東西呢。

  當歸,當歸。

  雪見微微蹙眉,這是李太醫在提醒自己,應該回到祈蘭城了嗎?可是如今的她,要怎麼歸呢?

  雪見坐下來,去拿茶壺,發現裡面竟然一點水都沒有了。

  “雪見姐姐,我去個你倒水去。”小婉伶俐地接過了茶壺,就出去倒水了。不一會兒,就看到小婉邁過了門檻走了進來,手中的茶壺口正在冉冉地冒著熱氣。

  她小心翼翼地給雪見倒了一杯茶後,遞給了雪見。

  雪見也是有點口渴了,什麼都沒有想就接了過去。一杯一杯又一杯,她今日好像特別的渴。

  “雪見姐姐,那江御醫那邊——”

  小婉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連翹一臉冷漠地走了進來。小婉停了嘴,看著她,雪見只是輕輕地放下了茶碗。

  還沒等雪見開口問,連翹便冷冷地說道:“皇甫雪見,皇上宣你去禦書房。”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44 PM

  第一三五章:葵事(上)

  “難道江御醫已經去皇上那裡告狀了?”小婉驚呼出來。

  連翹只是冷冷地看了雪見一眼後,轉過身就要朝外邊走去,可是沒走幾步,就被雪見追了上去。

  雪見有點氣喘吁吁地說道:“連翹,你別走,我有事情問你。”

  連翹甩開了雪見的手,回過頭來,瞪著她。“皇甫雪見,我已經把那本書還給你了,你還要怎樣?”

  連翹對雪見充滿了巨大的敵意,但是緣由為何,雪見一直搞不懂。她拉著連翹的手,慢慢滑了下去,今日的她的心,著實太慌亂了一些。

  連翹甩開了雪見的手,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個連翹姐姐真是的,總是對雪見姐姐這樣子,要知道欸,雪見姐姐現在可是醫士了呀”

  聽到小婉憤憤不平的話後,雪見微微發愣,看了看那盒子裡面的當歸,又想到,剛才才見過了赫連胤,倘若有事情,為何剛才他不一次說個明白呢?

  想必,應該跟江御醫的事情有關係了吧。

  該來的總會來,想躲也躲不掉的。

  看著雪見大步走了出去後,小婉看著雪見的背影,嘴角慢慢地往上翹了起來。

  從太醫院到禦書房的路,雪見已經不是第一次走了。但是,這一次她有一種感覺,好像是最後一次走了一般。一路上,還是有粉紅宮裝的宮女給雪見行禮,或者是青衣的小太監,給雪見問安。

  品階不過高了一點,就會有這樣子的區別,雪見喟歎,怪不得那些人鬥來鬥去,紛紛地爭名逐利。想來,還是李太醫的安神靜心,才來得悠久凡常吧。

  雪見沒有想到,就在她馬上要到了禦書房的時候,竟然會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抬眼,看著他身後的陽光,有點晃眼,雪見揉了揉眼睛,感覺眼睛有點癢癢的。

  “雪見給玨王爺請安了。”

  洛宸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雪見的手,卻被她躲了開,心中不免黯然。

  “雪見,曾幾何時,你跟我要這麼生疏了?此時,又沒有別人在。”

  說罷,洛宸又要上來握住雪見的手,這麼多日沒有見,他太想她了。

  雪見又後退了兩步,淡然道:“王爺請自重再者,皇上宣雪見有急事,還請王爺不要耽誤雪見的時間,被皇上等急了,雪見可是耽擱不起這個罪名。”

  不去理會洛宸驚詫的表情,也不去看他那嘴角的驚喜慢慢變成了一種哀傷。雪見在越過了洛宸的身畔的時候,她在心裡面淡淡地說了句話。

  洛宸,雪見的心很小,雪見不會接受古代的三妻四妾,既然你那麼在乎白荷,就好好對她吧“雪見你到底是怎的了?我終於忙完了一切來找你,你為何對我這般冷冷冰冰?”

  洛宸的疑惑,並沒有完全地傳達到了雪見的耳朵裡,此時的雪見已經走遠了,就彷彿那顆心一般。

  等到來到禦書房跟前的時候,雪見看到了欲言又止的安公公,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不凡。不過,知己知彼,怎麼都好一點的。

  “安公公,今兒個皇上的心情又不好了?您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呢?”

  安公公本來就想告訴雪見,如今雪見開了口,他就更不會隱藏下去了。

  “哎喲雪見啊,倘若真的是皇上心情不好,在哪裡惹了不快了,那雜家倒是不擔心你。可是今兒個這件事情可不同,那江御醫告了你的狀,要皇上給你處罰呢”

  果然是這件事情。

  雪見對安公公報以溫和地微笑後,道:“多謝安公公的提醒。”

  在安公公擔憂的目光中,雪見推門而入,這一次很奇怪的是,赫連胤竟然沒有坐在高堂之上批閱奏章,而是捧著一本書,在那看著。而江御醫則是一直微微低著頭,站在赫連胤的身後,一言不發的。

  當雪見看清楚赫連胤手上那本書的時候,竟然一愣。

  天那上下冊的書不是都到了橘子雨的手中了嗎?為何此時又會出現在赫連胤的手中雪見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還是依禮給赫連胤請了安。

  “皇甫卿家,來得正好。這本醫書著實詭異,就連江御醫都看不明白上面這些符號,而且字體又都是簡化體,而且這紙張,著實令人感覺怪異啊”

  赫連胤好像真的很疑惑不解一般。

  雪見當然知道赫連胤話語中的一些詭異是什麼,因為那是一冊醫書,上面有著人體構照圖,還有上面的穴位,血管,甚至還有內臟的彩印圖,那個江御醫能夠看懂才是奇了怪的。

  還有,有些繁體字變成簡化字後,有一些甚至發生了變形,雪見當初穿越到這裡,還是用了許久的時間,來熟悉這些繁體字的。

  所以,江御醫有些簡體字看不懂,到也在情理之中。

  “雪見不知是什麼樣子的書,竟然令皇上跟江御醫都是這般為難。”

  雪見當然不能夠讓赫連胤他們知道,自己見過這本書,而她跟橘子雨的交易,以及跟洛宸展宇等人去偷了那書的事情,以及連翹將書又偷走的事情,統統不能夠講出來,故此,才賣了一個關子。

  “那好,你也來看看這本書。”赫連胤竟然把書遞給了雪見,雪見只好低頭接過,而她看清楚了上面,應該是上冊書。

  按理說,兩本書現在都應該在橘子雨的身上,但是現在卻到了赫連胤身上一本,難不成那本書也到了赫連胤的手裡?

  但是此時赫連胤跟江御醫都定定地看著自己,雪見只好應付道:“雪見以前見過一些簡化字,多少認識一些。還有那些人體構造圖,雪見也略懂一二。”

  提到了那人體構造圖,江御醫先是紅了臉。隨即喝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的這般不夠端莊,竟然隨意提及人體構造這種事情”

  雪見嘖嘖感慨,虧得江御醫都年紀一大把了,竟然看了人體結構圖,還會臉紅到如此。她要怎麼說呢,當初解剖課的時候,她都看過全,裸的男人,不過是死的而已。

  這些雪見當然不能夠說。

  “江御醫,醫者,是以救死扶傷為大任,而醫者仁心,醫者父母心。試想,是治病救人性命重要,還是那些俗套的規矩重要?倘若一個醫者都不能夠將心擺正,那麼,他又如何給病人看病?而父母對子女,只是更多的是關心而已,那些凡俗之心,早就是次要的事情了罷”

  雪見說完,微微撫了撫肚子,不知道為何,剛才喝了小婉送來的茶水後,她的小腹就在隱隱作疼。雖然痛感不是很強烈,但是,卻一陣一陣的,令雪見感覺有點恍惚。

  不過她還是硬撐著。

  而雪見的這番話,都令江御醫的臉色由紅變白了,而赫連胤再次對雪見刮目相看了。

  她當真臉不紅,心不跳地看了那些人體圖,那可是直白赤,裸的男人的身體,莫非她以前見過?

  赫連胤突然想到了,就在幾個月前,她正是見過了自己的身子。

  “皇甫雪見,你,你這是在教訓老夫嗎?”江御醫氣的鬍子都在微微顫抖著。

  雪見之禮低頭,輕聲道:“雪見不敢,只是就事論事。”

  “好個就事論事”赫連胤突然笑了出來,可是,每每他這麼笑的時候,就是雪見最為擔憂的時候,因為當他笑著的時候,卻會做出很冷漠殘忍的事情來。

  雪見微微皺眉,小腹的左下部分,痛感更是強烈了。

  該不是小婉在茶水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嗎?雪見暗討,可是此時,她卻不能夠表現出來。一想到小婉一直在自己的跟前提及江御醫,莫非,她是江御醫的人?

  這麼想想,雪見感覺身體在慢慢變得冰冷了。

  “皇甫雪見,想你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番話來,卻會去貪污那些秀女的東西,我想,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還是,你當真以為朕不敢罰你?”

  赫連胤這番話說得倒是慢悠悠的,而一邊的江御醫慘白的臉,又漸漸恢復了色彩,佈滿了得意。

  不就是要說這個話嗎?也虧得他赫連胤能夠憋這麼久,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

  雪見歎息,道:“皇上,是誰說的,雪見貪污了那些秀女的東西?”

  赫連胤的眼神看了看江御醫,而江御醫則昂著頭說道:“那些醫女都說了的,明明是皇上要你去辦事,結果,你把事情都吩咐醫女去做外,自己什麼都不做,卻去坐享其成整個功勞,並且還收了那些秀女的禮。皇甫雪見,你還要抵賴嗎?”

  雪見皺眉,看了看義正言辭的江御醫,突然感覺到了他的悲哀,雪見將視線,轉移到了赫連胤的身上,跪下陳詞。

  “皇上,你以為,如果事情真如江御醫所說,那麼整件事情,對雪見有何好處?倘若雪見真的收了那些小主的東西的話,雪見大可以為她們走後門,亮綠燈,那為何最後呈現給您的目錄都是真實地記錄這些小主的情況的?這麼簡單的事情,雪見會不知道嗎?”

  “是你,你害怕出了事情皇上會責怪,不是你說的麼,那個什麼責任制來著”

  赫連胤還沒有說話,倒是被江御醫搶了先。

  雪見冷笑道:“江御醫,雪見是在跟皇上說話,你這般搶了皇上的話豈不是沒大沒小?再者,‘責任制’一話雪見是對眾醫女說的,為何江御醫會這麼清楚明白呢?在雪見的身邊安插眼線,江御醫,您也太看得起雪見了吧”



  第一三六章:葵事(下)

  江御醫的身子一直搖晃不安,他轉過頭去看了看赫連胤,發現赫連胤還是一臉平靜後,他才壯著膽子道:“皇甫雪見,你少無中生有,老夫什麼時候在你的身邊安插眼線了?”

  其實,有些事情雪見還沒有最後確認,倘若不是今天的江御醫這般咄咄逼人,她也不會將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

  “好,倘若這件事情不算什麼大罪過,你大可以說你對皇甫醫士不放心,所以才會安排一個人在她的身邊的監視她。但是,倘若在宮中使用禁藥迷香的話,那又該論什麼罪過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雪見定定地看著江御醫的眼睛,她是在賭一個結果。這件事情是江御醫做的也好,不是也好,終究今日一定能夠試出來,到底當日在考醫士的時候,屋子裡面的夢香是何人而下可是,當雪見看到了江御醫那徹底慘白了的臉色的時候,就知道,這個賭,她贏了。

  赫連胤看了半天的戲,有點累了的。他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緩緩地朝椅子那走去。

  他有點累了。

  江御醫立刻跪了下來,沖赫連胤喊道:“皇上,皇甫雪見污蔑老臣,臣哪裡會去藏什麼夢香啊”

  雪見突然冷笑了一聲,緩緩地說道:“江御醫,雪見只是說了是迷香,並沒有說是夢香,你倒是比雪見還清楚此事呢”

  江御醫的身子突然癱軟了下去,他的臉色慘白不說,身子還一個勁兒得發抖著。

  “來人,將江御醫帶到刑部去,嚴加調查此事”

  安公公聽到了赫連胤的聲音,連忙帶了兩個小太監沖了進來,架起了癱倒在地的江御醫。

  “皇上老臣沒錯,老臣只是不想讓一個女子亂了太醫院啊自古以來,女子皆禍水,萬萬不可讓她們亂了太醫院,亂了朝綱啊皇上饒命啊”

  看著被拖走了的江御醫,雪見微微感慨著。這個時代還真的是對女子偏見不小,‘亂了太醫院,亂了朝綱’,這真的是給雪見扣了一個太大的帽子了。

  自古女子皆禍水?雪見更是嗤之以鼻,難不成這江御醫的老母不是女的,他的老婆不是女的,他的女兒不是女的了?

  天大的笑話

  “皇甫雪見,今日,朕又——”

  “啟稟皇上,十三王爺在外邊候著,說想要見皇上。”

  赫連胤那後句話生生卡在了喉嚨中,他略微蹙眉,有點不悅。但是,卻又在下一刻,朝安公公揮了揮手,道:“你讓洛宸進來吧。”

  “是、”安公公領命轉身出去,宣洛宸了。

  雪見的手中還拿著那本書,另外一隻手,在輕輕地撫摸著肚子,她感覺雙腳開始發軟,同時的,更感覺到口渴了。

  難不成,小婉真的是江御醫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同時,那日的夢香也是她下了的?那今日她喝的茶水,莫非也讓小婉動了手腳?

  雪見越想心越驚,身子更冷了。

  “皇上——”雪見白著臉,輕聲說道,她眼巴巴地看著赫連胤,“雪見身子不適,先行告退可以嗎?”

  “你是在躲洛宸麼?”

  捏緊了手中的醫書,雪見揚起略微發白的臉,淡淡地笑道:“雪見為何要躲十三王爺?”

  看到雪見將問題又拋了回來,赫連胤正欲開口,卻看到洛宸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

  而洛宸的眼神一直緊鎖在雪見的身上。

  “皇上,洛宸肯請皇上將雪見賜給臣弟”噗通一聲,洛宸竟然給赫連胤跪了下去。

  赫連胤也愣住了。

  雪見咬唇,看著洛宸那個模樣,也十分震撼。也不知道為何,明明都是說好了的,讓他不要再提及此事,為何現在又會說了出來?

  腹中不斷傳來的陣痛令雪見的臉越來越白了,她用另外一隻手,去輕輕地按著小腹。

  雙腿發軟,就連腳步都抬不起來了。

  雪見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是,那話到嘴邊,卻又猛然停住。試想,她完全可以借由洛宸,然後順理成章地離開了玨王府啊面對著洛宸,總是比面對著赫連胤要好得多。

  不過,過了半晌,赫連胤竟然一句話也不說。洛宸有點急切地繼續說道:“皇上,臣弟請您成全”

  赫連胤握了握手中的玉璽。

  “這個皇甫雪見呢,不是一般的女子,倘若她自己不答應,即使朕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會同意做你的側妃。”

  “不是側妃,是——”

  “雪見答應。”

  簡單的四個字,令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愣住了。一個人喜中略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恨不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把抱住雪見。

  而另外一個,還處於震驚狀態,因為他沒有想到,雪見竟然會回答得這麼痛快,他還本以為

  “謝皇上恩典,洛宸這就回去準備婚禮準備,迎娶雪見”洛宸這句話,就要走過去拉住雪見的手。

  “洛宸,此事就這麼定下來,但是,你先回去玨王府準備婚事。至於雪見,還得留下來,隨朕調查江御醫一案。”

  “江御醫一案?”

  雪見看了看洛宸,淡淡地應了道:“就是那日在我房中下夢香之事。”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雪見,你要等著我來迎娶你”洛宸緊緊地握住了雪見的手後,激動地說了這兩句話後,才轉過身對赫連胤行禮,轉而心滿意足地出了禦書房。

  就在洛宸放開雪見手的剎那,雪見雙腿一軟,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但是雪見的異常洛宸根本沒有看到,他只是快樂地回去打算準備婚禮了。

  當朱紅色的大門關上了的時候,赫連胤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你可是心中真的有洛宸——”

  “咣當”一聲,回答赫連胤的,竟然是雪見的跌倒。

  “雪見”

  赫連胤隨即奔了過去,將手腳冰涼,嘴唇發白的雪見擁在了懷中。“你這是怎麼了?”

  “如,如果小婉是江御醫,江御醫的人的話,在,在我來禦書房之前,我喝了她給我倒的茶——”

  “別說話了我去給你宣御醫”赫連胤打橫抱起了雪見,作勢就要往外走。可是就在他站起身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地上有一絲絲血跡。

  “為什麼地上有血?”

  聽到了赫連胤這句話,昏昏沉沉中的雪見也是一愣,不過下一刻,她連忙催促赫連胤將她放下來。

  自此,雪見本來慘白的臉,出現了一絲絲紅暈。

  “皇,皇上,不用去給雪見宣御醫了。”雪見雖然還十分虛弱,她的一隻手還扶著赫連胤的胳膊,另外一隻手恨不得去遮住自己的臉。

  該死的,怎麼想了那多事情,卻忘記了葵水呢?雪見暗自唏噓,不過,來個葵水,她不至於暈倒的,那麼說,小婉的茶水中,還是有點問題的。

  “皇上,讓李太醫過來,行嗎?”

  赫連胤不去問雪見到底是為什麼,只是在雪見倒地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就徹底亂了。他讓門外的安公公去太醫院請李太醫,然後他就把雪見抱到了禦書房旁邊的耳房臥榻上。

  “皇上,會弄髒您的——”

  “閉嘴,好好躺著”赫連胤沉著臉,用黃袍蓋在了雪見的身上。

  “皇上,這樣子使不得啊”

  “小安子你去讓錦然過來,同時再來一套乾淨的宮女衣裳來。”

  安公公再度走了進來,看到了這副情景,微微張口,想要發問,但是卻又咽了回去。有些話,還是爛在肚子裡面,保險一些。

  此時,這個耳房裡面只剩下了雪見跟赫連胤兩個人。

  赫連胤背著手,站在那裡,一眼也不去看雪見,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午後的陽光中,一言不發。

  “皇上——”

  “雪見,你愛洛宸嗎?”

  雪見的身子一顫,她緊緊地攥著赫連胤的黃袍,這上面還有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尤其在此時,雪見的身體十分的虛弱,她竟然開始眷戀這種味道了。

  平心而論,她愛洛宸嗎?記憶追溯到那個心動的瞬間,那是一種溫暖的期待,空氣中是臭豆腐的清香,可是下一刻,那種幸福就徹底斷絕了。

  白荷蒼白的臉,她撞到柱子上面那鮮豔而刺目的鮮血,都令雪見感覺到了猶豫。尤其,在洛宸抱著白荷遠離的背影,永遠地那麼刺傷了雪見。

  其實,此時雪見很想對赫連胤說,她的眼中是揉不得半顆沙子,她一個現代人,接受不了洛宸擁有白荷的同時,還口口聲聲說愛她。但是,雪見也不清楚,她為何要跟赫連胤這麼說,但是同時更清楚明白的是,剛才她已經答應了,要去做洛宸的王妃了。

  可是,明明是因為想要離開皇宮,才答應了洛宸,但是那句謊話到了嘴邊,卻難以說出口。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剛才你不是答得很快嗎?”

  雪見微微咬唇,閉上了眼睛,道:“既然皇上都知道雪見的答案了,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問呢?”

  赫連胤的身子一顫。

  隨即,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是啊,朕只是有點疑惑,開始你那麼堅決地反對要嫁給洛宸,為何今日這麼痛快就答應了?要知道,朕可不想洛宸娶個不好的女人。”

  原來是因為這個事情,雪見苦笑了一下。

  “那皇上現在還是感覺雪見配不上洛宸王爺,是嗎?”

  “還好吧。”

  此時,安公公,李太醫,還有錦然都到了,他們看到了雪見躺在那,身上還蓋著龍袍的時候,都訝異萬分。

  安宮宮連忙脫了自己的衣裳下來,作勢要給赫連胤披上,赫連胤一揮手,大步朝外邊走了出去。

  雪見看著他的背影,發現,自己一直不曾瞭解這個男人。不過,不瞭解又如何呢?瞭解了又如何呢?

  如今,馬上要離開了,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不過,有一種酸澀的感情在心中氤氳著,最後,漸漸被那腹中的陣痛淹沒了。

  李太醫給雪見把脈後,除了因為來葵水之事外,小婉果然給雪見下了毒。竟然是慢性的失心散,並且,雪見中毒已經很久了。

  本來,毒藥發作還需要一些時日,但是因為雪見今日來葵水之事,倒是被李太醫診斷了出來。

  好在,毒還沒有入骨,而且江御醫的事情敗露得太快,所以,雪見的毒還是可以解的,只不過需要一些時日了。

  雪見被送回到太醫院別院的時候,正巧小婉站在院子裡面,她愣愣地看著臉色慘白的雪見,被人抬了回來,同時的,她身上已經換了一套一般宮女的衣服。

  “這是——啊”

  小婉還沒來得及張嘴,人就被扣了起來。

  安公公翹著蘭花指,嘖嘖感慨著,“死丫頭,虧得雪見丫頭對你這麼好,你竟然害她,好狠的心哦。”

  “我——”小婉一愣,知道了事情敗露了,她用力掙扎著,沖雪見喊道:“雪見姐姐,我是被逼迫的,你要知道,我在宮中並沒有任何靠山,倘若不答應江御醫的話,他一定會害死我的。雪見姐姐,我是被逼迫的、、、、、、”

  雪見已經被送到了屋子裡面的軟榻上,錦然帶著兩個宮女在一旁,雪見微微閉上了眼睛,任由小婉的聲音越來越遠。

  倘若真的,小婉都是被逼迫了的,但是,雪見很難接受,那種笑容面具下面的欺騙。她拿小婉當親姐妹,但是小婉,卻可以一邊微笑著,一邊把毒藥放進了雪見日常的飲食中。難道,她都沒有過愧疚嗎?

  一想到早上的時候,小婉還笑呵呵地對雪見說,小婉要天天跟雪見姐姐在一起,哪裡有什麼放假不放假之說,如今看來,到底是真相了,她得時刻監視自己呀,怎麼能夠不天天跟著呢?

  錦然遣退了屋子裡面的宮人,留下來陪著雪見,一言不發。

  “錦然姑姑,在這個宮中,是不是不能夠有可以相信的人?”看到錦然沒有說話,雪見苦笑了一聲,道:“不過也罷,反正,我要離開這皇宮中了。”

  錦然也不說話,她自然也是聽說了,雪見要嫁給洛宸王爺的事情了。在這件事情,她是一個奴才,並沒有說話的權利。

  “錦然姑姑,你當初告訴我,在這個宮中,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但是有的時候,你即使並沒有做什麼,卻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得罪了什麼人,然後,就不知道自己怎麼死了的。”

  錦然還是一言不發,雪見看了看錦然的側臉,發現她的視線一直落在了桌子上,那個裝著當歸的木盒子上。

  “錦然姑姑若喜歡那個盒子,就拿去吧。只是用來裝中藥的而已。”

  “那個盒子,錦然以前在慈甯宮見過。”

  雪見一愣。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52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9 09:16 PM 編輯

  第一三七章:探病

  “雪見,這盒子你哪裡來的?”

  雪見尋思了半天,只是知道這盒子是小婉拿進來的,裡面也確確實實放了‘當歸’而已。那是普通的當歸,在太醫院裡面十分容易弄到,雪見還以為是李太醫放心不下自己,才來提醒自己的。

  但是這件事情,她斷然不可以對錦然講的。

  “我也不清楚這盒子的來歷,只是小婉說上午有人送過來了的,我還以為是太醫院裡面誰送來的。只是中藥,所以也沒有去想別的。”

  錦然聽了雪見的話後,明顯不大相信,她又看了看那個盒子,轉而,臉上緊張的慢慢消散,最後,竟然變成了淡淡地笑容。

  “沒什麼了,皇甫醫士,你好好休息吧。估計你身上的毒要過些日子才能夠解了,皇上的意思是,等你身體徹底恢復了,再嫁入玨王府。而玨王爺那邊,皇上自然會說的。”

  雪見點頭,那個毒雖然不致命,但是還是徹底解了為好,不然她這般回去了祈蘭城,微娘見了,還是會擔心的。

  “多謝錦然姑姑了。”

  錦然溫和地回道:“哪裡的話,都是我應該做的。這裡只有你自己定然不便,稍後,就讓我身邊那兩個宮女過來服侍你吧。”

  醫士只有資格調遣醫女,這讓宮女來服侍雪見,看來是因為雪見馬上要成為王妃的緣故。

  雪見歉然,“這倒是不必了,雪見自己可以的。”

  “皇甫醫士,這是皇上吩咐的,你就不要再推脫了。”錦然看了看外邊的天色,轉而繼續說道:“你先休息下,過會她們會伺候你用膳,錦然還有別的事情,得先走了。”

  雪見微微點頭,欲起身相送,卻也被錦然攔住了。

  目送著錦然施施然地走了出去,雪見留意到,她的眼神又朝那個木盒子看了一眼,才轉身離開。雪見也去看了看那木盒子。

  難不成,這個盒子有什麼蹊蹺不成?

  “怎麼會是慈甯宮的東西呢?”雪見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她也不認識慈甯宮什麼人,入宮這麼久了,就連太后的面,都沒有見過。

  那錦然帶來的兩個宮女,一個叫桃花,一個叫晚影,桃花的話很多,一直在嘰嘰喳喳說這個不停,她尤其對雪見能夠通過醫士考試,大為羨慕,恨不得自己也去參加考試一般。因為她的年紀跟小婉彷彿,看著她,雪見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想到小婉。

  而晚影的話就少了許多,在桃花嘁嘁喳喳地說著話的時候,她只是默默地把雪見的羅裙衣裳都拿去清洗了,然後晾曬乾了,疊整齊收了起來。

  這一日過得很快,第二日還沒到來的時候,雪見就醒了過來。雖然身子還很軟,但是比昨日好些了,尤其是喝了李太醫開的解藥,雪見都能夠感覺到,力量在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面去。

  雪見披著衣裳,依靠在臥榻上,因為身子實在是酸疼無比,她也有點懶懶的,許是月事的緣故。

  不過,卻聽到了外邊有吵鬧的聲音。

  雪見微微蹙眉。

  “現在您不可以進去,皇甫醫士還沒起來呢王爺,您真的不能夠闖進去啊”

  這是桃花的聲音。

  雪見暗想,她口中的王爺,難道是洛宸嗎?因為昨日裡,錦然也說了,因為中毒一事,婚事自然要推後了,赫連胤一定會將這件事情告知於洛宸,但是,卻是不知道他會如何說。

  正尋思著,洛宸已經推門而入,當他看到了依靠在臥榻上,臉色還有點蒼白的雪見的時候,眼中的疼惜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雪見,你沒事吧他們說,他們說你中了毒”

  這樣子關切的眼神,這樣子熾烈的感情,雪見突然為心裡面那個決定,感到有些猶豫。

  “幸好發現得早,現在沒什麼大礙了,只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了。”雪見淡淡地說道。

  洛宸緊緊握住了雪見的手,發覺她的雙手冰涼後,更是氣憤難當。

  “那個該死的江御醫,看我不殺了他”

  雪見反手握住了洛宸的手,同時,她也看向了門口,而晚影正站在那裡,不進,不出。

  雪見那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可是,她不想騙洛宸啊那晚影跟桃花,表面上是錦然派來伺候雪見的,但是同時,又何嘗不是來監視雪見的。當著她們的面,雪見自然不能夠說,自己應了洛宸這個婚事,其實是想逃宮的。

  桃花跟晚影是錦然姑姑的人,那麼錦然姑姑,又是誰的人呢?

  也不知道怎的,雪見又想起了錦然的那句話來,更是感覺身體冰冷。

  但是,她反手握住洛宸雙手這個細微的動作,竟然令洛宸驚喜無比,他激動地看著雪見。

  “雪見,我——”

  “洛宸,看來,雪見得遲些日子,才能夠去玨王府了。”

  洛宸嘴角一揚,將雪見的手握得更緊,道:“你要好好養好身子,我一直在等你。”

  如此深情的目光,雪見有點招架不住,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又轉過頭,看到了晚影還站在那裡,手裡捧著一個木盆子。

  那是給雪見洗漱用的溫水。

  “晚影,你去給王爺倒杯水過來。”

  晚影應聲而去,可是,她才出了門,那桃花就捧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走了進來。

  桃花笑盈盈著一張臉,彷彿不諳世事一般,但是雪見看來,卻更是心底下沒來由的歎息。

  “洛宸,白荷怎麼樣了?”尋思了半天,雪見終於還是問出了口,怎麼說,那終究是一條生命,而白荷愛洛宸,並不是她的錯。

  洛宸一愣,隨即又緊緊地握住了雪見的雙手,立刻表達著自己的決心:“我這些日子沒有過來,是因為白荷一直沒有醒過來。後來,她醒過來後,情緒穩定了許多,我也對她說了,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夠勉強的,我的心裡面只能夠裝下雪見一個人。”

  雪見聽到洛宸這麼說,心中的愧疚越來越大,因為這樣子認真的洛宸,雪見卻要去利用他。

  洛宸繼續說道:“雪見,你要相信我,我是認真的。白荷她無依無靠,她說不會再奢望做我的王妃,但是卻懇請我不要趕她離開,因為她離開了玨王府,不知道應該去哪裡了。”

  當聽到洛宸這麼說的時候,雪見微微閉上了眼睛。

  事情,果然還是沒有完啊。

  終究,直到了洛宸離開後,雪見還是沒有單獨的時間,去對他說自己要離開的事實。那句話梗在心中,輾轉反側,更是令雪見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實則,雪見平日裡也沒有跟什麼人結交,唯一走得最近的,不過是小婉連翹。可是,雪見要嫁入玨王府的消息才一傳出去,竟然有許多人來雪見這裡擺放,美其名曰是來探病,實則真是目的,倒是各有千秋。

  展宇是隨著李太醫一起過來的,在李太醫給雪見號脈的時候,展宇便一直噓寒問暖的,十分關切。並且,對於江御醫的事情,他痛心疾首不說,還有點疑惑。

  “我不懂了,好端端的,只是因為雪見是女子,就這般做嗎?竟然下毒要毒死雪見,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倘若真的不同意,當初你考上醫士的時候,他就應該都說了出來啊”

  其實,不懂的,何嘗只是展宇一個人。

  雖然刑部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但是雪見也知道,這事情應該不是因為重男輕女那麼簡單,當初她剛進太醫院,還只是個醫女的時候,江御醫就對雪見十分敵視。

  實在是令人費解,雪見相信,江御醫暗害自己一事,定然還有其他隱情。

  可是,當雪見看到了李太醫一副淡然的表情後,她突然想到了,莫非其他的隱情,會掀起更多,更複雜的事情?故而,將更多的人都席捲進去?

  雪見越想心越驚。

  在展宇起身出去的時候,那個空擋,晚影跟桃花也不在,雪見的眼神落到了那個木盒子上,就隨口問道:“李太醫,當歸有和解?”

  “你是說中藥麼?”李太醫的神色平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雪見一愣,難不成那真不是李太醫送來的?不過轉念一想,就在小婉給自己拿過來這個盒子的時候,因為是剛從李太醫那邊回來,並且一直在思考應該不應該離開的事情,所以,才會倉皇地下了決定,這是‘當歸’便是李太醫的暗示。

  不過現在仔細想想,李太醫確實沒有必要這麼做,他已經在先將事情的利害對雪見說得清楚明白了,是真的沒有必要再送這些當歸過來。

  再結合,昨日錦然姑姑說了,這裝當歸的盒子,是慈甯宮的東西——雪見更是愣了,她根本不認識慈甯宮的人啊除了太醫院的人,就連乾宸宮的人,雪見也跟他們沒有過多的交往,說關係好點的,也不過是安公公了。

  但是,安公公又怎麼能夠有慈甯宮的東西呢?倘若是赫連胤也賜給了他這個盒子,那他也不應該知道,雪見打算要離開皇宮的事情啊“雪見,你沒事吧?”李太醫發現了雪見蹙眉,一直沉默不語,便開口問道。

  雪見恍惚搖了搖頭,道:“沒事,就是感覺有點恍惚,可能是因為身子虛弱的緣故。”

  如此這般說了,李太醫也就沒有問過多的事情,他點了點頭,又給雪見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後,就轉身離開了。

  倒是展宇留了下來,跟雪見又聊了一些事情。

  “雪見你安心養身子吧,我吩咐過伺候你那兩個小宮女了,把我給你帶來的東西,按時煮給你吃,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雪見感激地點點頭,轉而,輕輕笑道:“是否也是調理的藥膳?”

  展宇爽快一笑,道:“已經改進了許多,你嘗嘗便是,最好嘗了之後,我要聽聽你的看法。”

  看到雪見笑而不語,展宇連忙說道:“你該不是害怕我給你下毒吧?”

  雪見倒是真的笑了出來,她輕輕地掩住了嘴,道:“如果我真的哪裡都擔憂的話,估計什麼都不敢吃了。安啦安啦,我一定會認真地吃,然後認真地對你說我的看法”

  聽到雪見這麼說,展宇才又笑容滿面地點了點頭後,起身離開。

  李太醫跟展宇這麼一來,就是大半天過去了,眼看著夕陽西下了,雪見有點疲乏地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好累。

  “皇甫醫士,你累啦?晚上想吃點什麼,桃花給你去做。”

  雪見笑笑,搖了搖頭,道:“隨便弄點去吧。還有,你以後不用叫我皇甫醫士了,就叫我雪見好了。”

  “那可不成,你的品階在我們之上啊不然這樣子,我就直接稱呼你為雪見姐姐如何?”

  聽到那聲‘雪見姐姐’,雪見恍惚了一下,過了一小會兒,她才朝桃花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但是,心還是有點恍惚,因為雪見突然想起了當初小婉第一次管自己叫雪見姐姐的時候。

  桃花笑盈盈地下去給雪見準備晚膳了,不一會兒,屋子裡面就出現了晚影的身影。

  雪見暗討,她們兩個哦,還輪流值班嗎?還真的是一個縫隙的時間都不落下,倒是縝密萬分,不愧為錦然姑姑的手下。

  “晚影。”

  “皇甫醫士,奴婢在。”晚影聽到雪見的聲音後,就連忙走了過來,端立在那,等待雪見差遣。

  這晚影倒是一個一絲不苟、沉默寡言的人。跟多言多語的桃花在一起搭配來監視一個人,倒是最合適不過了。

  雪見笑道:“晚影,你不用這麼嚴肅,感覺你應該比雪見還大,那就直接稱呼我雪見吧。”

  晚影臉色微微變,但是沒有搭話。只是將頭又低了低,算作是應了。

  她這般不說話,雪見倒是非要讓她多說出一些話來。

  “晚影,以前你跟桃花都是在錦然姑姑身邊做事的麼?為何,我一直沒有見過你們兩個?”

  晚影中規中矩地回答道:“錦然姑姑每日裡事情那麼多,我們也不會每日都跟在她的身邊。”

  算是模棱兩可的回答嗎?雪見微微笑笑,並不在意般的。

  “晚影今年多大了?應該比雪見大吧?”

  “十六了。”

  還是不大願意說話啊,雪見再度淡淡地笑笑。

  這樣子的日子還真是無趣,不過這幾日,每個人都是陸陸續續地來,第三日的時候,竟然連赫連胤身邊的安公公都過來了。

  “哎呀,這屋子還真的是悶呢,你們都是怎麼照顧皇甫醫士的,竟然都不知道經常給屋子通通風嘛,趕緊的,把窗戶都打開了,悶死了人了”

  遠遠地,沒看到安公公的人,卻是聽到了安公公的聲音,雪見不禁失笑,慢慢起身下了地,笑著迎了出去。

  而身邊的晚影隨即給雪見披了一件外袍,生怕她著涼了。

  桃花萬分委屈地對安公公說道:“安公公,這幾日雪見姐姐身子弱,害了涼,不敢把窗戶都打開了。”

  雪見笑道:“安公公,看您,不來則已,一來就要把我身邊的宮女都要嚇哭了,這樣子雪見還不敢讓您來了呢。”

  “說笑了說笑了,雜家不是不知道你這丫頭又著涼了的事情麼”安公公翹著蓮花指,轉而又笑笑,讓身後的小太監將東西都放下,然後就趕他們出去在門外候著了。

  安公公看到雪見迎了出來,連忙繼續說道:“哎喲,不是著涼了麼?你這笨丫頭,趕緊地回屋子去,雜家的腿腳還是很好用的,走這幾步路,不用迎的。”

  雪見奇怪的是,安公公進來了後,桃花跟晚影竟然默契十足地退了出去,是因為安公公乃赫連胤身邊的紅人嗎?

  雪見有點疑惑。

  “安公公,您過來這裡,雪見已經十分感謝了,就不必送那麼多東西過來了。”

  安公公連忙說道:“欸,這些東西,可不是雜家的,那麼名貴的補品,只有後宮貴人們才能夠有資格享用呢皇上說了,皇甫雪見日後是十三王爺的妃子,也算是親近的人了,所以,便把那些上乘的補品,都賞賜了給你。”

  又是赫連胤

  雪見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裡面卻又掀起了陣陣波浪。這個男人,若即若離的,忽遠忽近的,半真半假的,亦正亦邪的,雪見一想起來赫連胤,心總是無端地亂了起來。

  “雪見身子不適,沒有辦法親自去謝主隆恩。還請安公公幫忙帶話了。”

  “那是自然啦,你現在身子還病著不是麼”

  雪見微微笑笑,轉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來。

  “安公公,你可知道,那江御醫的事情如何了?”白日裡,雪見已經問過了李太醫,李太醫只是說,人送進了刑部,沒有最後確認罪行,太醫院的人不得而知。

  不過,介於江御醫只是要謀害一個小醫士,並且這個醫士此時還沒有性命之難,怕是江御醫不會受到太大的責罰。

  當時,雪見還清楚記得李太醫費解的表情,因為他說,以往有御醫虐待醫士醫女的先例,那御醫只是被罰了俸祿,停了半年的職,其他的,並沒有別的罪過。可是如今,皇上竟然即刻將江御醫送到了刑部,有點不大尋常了。

  此時,所有太醫院的人都在議論,莫非江御醫還攤了別的罪名了不成?

  雪見也是懵懂著,並不知道,當時的赫連胤為何會勃然大怒,照理說,江御醫雖然有罪,但是罪過不至於如此之大。

  聽到雪見的問話,安公公連忙答道:“那江御醫在刑部被審訊的時候,一個勁兒地說他只是看不慣太醫院被女人攪亂了,所以才會處處跟皇甫醫士針對,才會試圖逼她離開,倘若真的只是如此,怕是過段日子,他就應該出來了。”

  雪見挑眉。

  “倘若先前,他只是逼我離開,我倒是無外話。但是,後來他吩咐小婉給我下了慢性毒藥,又是為何呢?”

  安公公點點頭,“正是這點,才不可以輕易放開他。雖然現在證據不足,也沒有頭緒,但是我們猜測,這江御醫或許跟你有什麼私人恩怨也說不定。”

  “私人恩怨?雪見是第一次來京城,第一次進宮啊”雪見訝異,她真的不知道,何時得罪了江御醫這號人。

  她算是得罪的人,也只有玨王府的白荷而已,但是,也是無意得罪的,並且,那白荷應該跟江御醫沒有什麼大的關係。

  可是,聽了安公公的分析後,雪見越來越感覺,那個江御醫好像很憎恨自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顯露出來了。

  不知道怎的,雪見又想起了小婉,看著安公公,雪見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那小婉呢?”

  安公公品了一口茶,道:“那丫頭已經被打了二十個板子,丟出宮外了。”

  雪見聽後,又是一陣黯然。

  看到雪見有點糾結地皺了皺眉頭,安公公連忙說道:“雪見啊,江御醫這個事情你不用焦急,皇上一定會調查清楚,給你個公道的。時辰不早了,雜家還得回去伺候皇上了,丫頭啊,你好好養身子吧”

  說罷,安公公就起身離開,雪見剛想要相送,又被安公公給推搡了。安公公邁出門的時候,還不忘記喊了桃花跟晚影進來。

  雪見微微蹙眉。她總是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卻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一時間,大腦有點混沌。

  剛回了屋子,就聽到了晚影中規中矩地在給一個人施禮、“晚影見過欒容華,皇甫醫士在裡面休息呢,您現在要進去嗎?”

  雪見一愣,欒容華來了做什麼?一想到兩個人的見面,是在赫連胤的寢宮中的時候,雪見就感覺,這個欒容華好端端地來看她,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正想著這些事情,那欒容華已經推門而入了。



  第一三八章:對手

  欒容華笑著一張臉,別提多和顏悅色了。她不但前來探望雪見,並且還帶了禮品來,令雪見倍感‘受寵若驚’。能不受寵若驚麼,談不上有交情的兩個人,甚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的兩個人,竟然這番大張旗鼓地熱情地來探望,總是令人感覺黃鼠狼給雞拜年,按不上什麼好心。

  不過,總歸雪見不能夠伸手去打笑臉人,給欒容華請了安後,她讓桃花去給欒容華倒了茶。

  “雪見見過欒容華。”

  “雪見妹妹,你身子弱,這禮就先免了吧。”欒容華笑得十分親切。

  什麼時候成妹妹了?雪見掩埋掉心中的訝異跟不滿,依舊配合著欒容華的和顏悅色。

  “欒容華,你過來就過來了,還拿什麼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皇上以前賜給我的,反正我也用不上,還不如送給妹妹來用了。”

  怎麼聽她一口一個妹妹,這麼難受呢?雪見努力堆積臉上的笑容,可是就連端立在她身邊的桃花跟晚影,都察覺出來不對勁兒了。

  欒容華好似沒發覺這點一樣,自顧自地繼續炫耀著赫連胤如何寵愛她。可是,雪見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初欒容華是如何被從赫連胤的寢宮,關溜溜地趕了出來的。

  不過,人都有痛楚,此時的情形,那一夜的事情,雪見只能夠自動忽略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雪見姑且不拿那晚上的罰跪繼續去跟欒容華慪氣,也只是希望,她馬上就要離開皇宮了,欒容華不要在這個關口上,繼續來拽別人的尾巴。

  “後宮中,哪個人有欒容華的福氣呢”雪見只是心虛地隨聲應和著。

  可哪裡想到,這欒容華竟然哀怨起來,那本來乾涸的眼睛,竟然慢慢氤氳起了水汽。

  “雪見妹妹,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們後宮所有的小主們,都是比不過蘭貴人。以前比不過,是因為她是皇上的青梅竹馬,如今她有了龍嗣,我們就更是比不過了的。”

  雪見喟歎,這欒容華要是去了現代進入娛樂圈,那准定是一個實力派選手。她能夠面對著自己討厭的人笑得好像三月的油菜花,並且能夠在第一時間擠出好幾滴眼淚,演員的基本素質都具備了。

  面對著欒容華對蘭貴人的看法,雪見只能夠用一記微笑來當做回應。

  無論是蘭貴人還是欒容華,都是赫連胤的女人,這點上,雪見的心裡面就極其不舒服,更不想去深究這些事情了。

  但是,欒容華以為雪見只是忌憚蘭貴人的身份,所以才微笑沉默,她繼續羅列蘭貴人的種種劣行。

  看著她口若懸河的樣子,雪見不禁感覺有點累,難不成這欒容華今日來她這裡,是倒苦水的麼?

  “晚影,去添水。”雪見看到欒容華停了下來,淡淡地說道。

  直到這個時候,欒容華才驚訝地發覺,雪見的屋子裡面有兩個粉衣宮女。一般的醫士是沒有資格被宮女服侍的,而看著那兩個宮女的舉止,得體大方,什麼都恰到好處,也不是一般普通的下等宮女。

  “這是?”欒容華的眼中都是疑惑,但是看到了雪見的眼神一淡,她隨即說了另外一個話題。“我聽聞上次是妹妹替蘭貴人把脈的吧”

  雪見拿著杯子的手抖了一抖,這欒容華到底是坐不住了吧。舊人有蘭貴人在那裡坐鎮,新人又那麼一朵朵的嬌豔的花兒在儲秀宮候著,她不有壓力才怪。

  “是的。”

  “那——”欒容華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她頗為忌憚地看了看雪見身邊的晚影跟桃花。那個意思明顯不過,宮女還不退散到一邊去歇著。

  可是晚影跟桃花頗有默契地巋然不動,雪見看了暗笑。她也希望晚影跟桃花能夠出去,一天到晚都被監視著,誰心裡面都不爽,即使如今看來,兩個人還對自己並沒有其他的惡意。

  但是欒容華不知道這兩人是誰派來的,當看到她的暗示都這麼明顯的時候,這兩個不明事理的丫頭竟然一動不動的,她的火氣噌地就冒了出來。

  “你們是哪個宮的丫頭,竟然這麼不懂規矩。主子們說話,豈是你們可以在這裡偷聽的”

  聽到欒容華的呵斥,桃花撇了撇嘴,而晚影則一臉的淡定,一字一頓地說道:“皇上令我們認真照看皇甫醫士,寸步不離,直到她的身子徹底恢復了。”

  “是皇上派你們來的?”欒容華驚訝萬分。

  雪見也萬分訝異,她們不是錦然姑姑派來的嗎?不過下一刻,雪見又轉念一想,當初在禦書房的時候,赫連胤也是叫了錦然姑姑過來的。

  有些事情模模糊糊,但是卻抓不住主線,一個想法從她的大腦中一閃而過,但是一閃即逝。

  不過欒容華聽到了她們兩個是皇上派來的人,一想到自己在雪見這裡大訴苦水,臉立刻慘綠慘綠的,哼哼哈哈地說了一些別的,就匆匆地告別了。

  其實雪見能夠感覺到,欒容華是希望從自己這裡,得到一些關於蘭貴人有孕的消息,最好是蘭貴人的龍嗣有問題之類的。倘若她知道蘭貴人腹中的胎兒不是赫連胤的話,估計下一刻,整個皇宮內的人都知道了。

  而且是欒容華面帶笑容通知大家的。

  不過,這個欒容華,估計今日回去得後悔死了。

  雪見第一次發覺,自己竟然是這般幸災樂禍的人,不過她到底還沒有笑出來,只是低頭收拾茶碗的桃花憋得實在是太辛苦。

  “要是太辛苦了,就別憋著。”雪見看著桃花,輕聲說道。

  “也不是了,只是,剛才欒容華的表情實在是很有趣。”

  晚影瞪了桃花一眼後,轉過來對雪見說道:“皇甫醫士,無論我們是誰派來的,對您絕對沒有惡意就是了,我們的主子只是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倘若你們真有惡意,我又能夠如何呢?”只是希望好起來,定然不會這般全方位地監視的。雪見但笑不語,無論是錦然姑姑,還是赫連胤,怕是都不只是希望雪見快速康復而已吧。

  說到底,還是監視。

  晚影被噎住,也就沒了話說,只是低頭端立在那裡。

  到底如何,雪見都不想過多去思考了,她淡淡笑笑,揉了揉太陽穴。該來的不該來的,倒是都來了,怕如今雪見認識的人不認識,喜歡的不喜歡的,也都來了個遍。

  還真的有點累了,雪見想,從明日起,除了李太醫跟展宇外,其他人她都不想見了的。因為李太醫還得給自己把脈,看體內的毒消去多少了。

  雪見沒有想到翌日,竟然又有人來拜訪她了。這個人,還是她的一個大熟人。

  看著身穿醫女粉衣宮裝的連翹站在門口的時候,桃花自然地攔下了她。沒辦法,前有小婉犯事,桃花跟晚影不得不注意一些。

  “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桃花抬高了聲音,同時好像示意屋子裡面的雪見也聽到。因為,醫女身份低點,她可以攔住,但是倘若是雪見的熟人,那還是要放行的。

  果然,雪見聽到了桃花的聲音,站起身來,看了一下,心裡面的感覺很複雜。但是,也只是告訴晚影,說那是自己的朋友。

  晚影點頭,很快出去,就帶了連翹進來,同樣的,她依舊端立在屋子裡面,沒有離去的意思,雪見已經習慣了,倒是連翹頗為顧忌地看了一眼晚影。

  “連翹,你過來找我有何事?”

  既然雪見開了口,連翹才把視線收回來,疑惑萬千地對雪見說道:“雪見,你就打算這麼離開太醫院嗎?那你當初努力考上醫士又是什麼原因呢?”

  “我——”

  “好不容易考上,你竟然就這麼放棄了我真是對你失望還是,皇甫雪見你看中了那王妃的地位,所以才會捨棄現在努力的結果嗎?我本以為,我本以為——”

  連翹竟然激動無比,害得桃花都從外邊跑了進來,以為屋子裡面發生了什麼爭執。

  “連翹,有些事情,身不由己。”雪見說得含糊,畢竟除了介意桃花跟晚影外,雪見也顧及連翹,到了現在,她都有點分不清楚自己跟連翹的關係了。

  只是這麼一語雙關地一說,希望連翹懂了一點就好。

  可是,連翹竟然會錯意,她以為是洛宸跟赫連胤等人逼迫雪見,雪見才會有了這個決定,或者還有別的理由,“雪見,你該不會讓江御醫他們嚇到了吧”

  連翹聽聞雪見中毒一事,她其實最初下意識就想過來看雪見,但是內心裡面的倔強一直克制著她,矛盾著過了兩天,當她也聽聞了,假以時日,雪見就要嫁入玨王府後,她更是感覺十分震驚。

  可是,雪見心裡面有許多話,但是卻無從跟連翹說,所以她只能夠沉默了。

  末了,連翹也微微歎氣,看著雪見沉默的樣子,輕聲說道:“你回到祈蘭城的時候,幫我告訴玄參,連翹這輩子,不會再去跟他糾纏了。”

  雪見一驚,連翹怎的知道她要回去祈蘭城了?眉毛一蹙,但是雪見還是冷靜地說道:“回祈蘭城?”

  連翹點點頭,沒有注意雪見微慍的眼神,她逕自繼續說道:“你嫁到了玨王府後,肯定要回門的,雖然祈蘭城路途遙遠,倒是終歸按照禮俗,你得回去一趟的。可是,如今連翹已經不能夠離開宮裡,不能夠離開太醫院了,所以,只能夠讓你幫忙捎話,這樣子一來,你大堂嫂也應該放了心的。”

  這樣子失去了鬥志的連翹,雪見看來,竟然有點心疼。他們三個人的愛情,雪見只是一個旁觀者,有些事情,解鈴還須系鈴人。

  “連翹——”

  “皇甫雪見,雖然你是第一個考上醫士的醫女,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將來也一定會考試醫士,然後是太醫,然後是御醫,等到我當上女御醫那一天,我會去玨王府去看你”

  聽著連翹自信滿滿,慷慨激昂的話語,雪見突然明白了,當連翹最初進門,聽聞自己要放棄這一切,嫁入玨王府事情的痛心疾首。

  在一定程度上,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少了一個戰壕裡面的兄弟。

  對手這個詞本來都是很曖昧的,相惜相依,只有你的對手,才最懂你,只有你的對手,才最在乎你是否存在。

  對手沒有了,那麼,整個競爭也失去了意義。

  雪見心底的一小塊東西因了連翹的一席話而在輕輕地顫動著,那好像是一種溫暖地好勝心,有點強烈,有點輕微,但是,卻也那麼隱秘。隱秘到,雪見都沒有發覺它。

  送走了連翹後,雪見躺在床上,第一次失眠了。她清楚,再過幾日,她身上的毒就要好了的,而身子骨也慢慢硬朗起來,月事早就結束了,已經有了經驗,下次就不會這麼狼狽了。

  可是,就要這麼離開這裡了嗎?

  才來這裡不過幾個月,說要立刻離開,心裡面竟然有著隱隱的捨不得。

  是捨不得這裡的花,還是捨不得這裡的草?是捨不得太醫院,還是捨不得其他的什麼,比如

  一抹玄色影子閃過了腦海,雪見微微閉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得走了,其他的所有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這一夜,雪見竟然沒有做那個美麗女子的夢,夢中竟然夢到了赫連胤。這種情況著實詭異,因為雪見還是第一次在夢中,夢到赫連胤。

  夢中的赫連胤,眼神低沉,他說,雪見,我會等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畫面一轉,赫連胤竟然背對著雪見,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又是‘對不起’這三個字呢?

  雪見感覺到夢中的自己好似在哭,哭得十分淒慘,彷彿要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般,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但是,卻什麼都抓不住。

  夢中,赫連胤的身影明明距離她很近,但是卻又好像很遠,伸出手去,觸摸到的,永遠只是虛晃的空氣而已。

  雪見是哭著醒過來的,第一縷陽光打進來的時候,雪見還恍惚依舊在夢中,尤其,是在看到了坐在臥榻跟前的赫連胤的時候。

  當她眼中含著淚水,慢慢地伸出手去,觸摸赫連胤的臉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好像不相信一般,雪見又捏了捏赫連胤的臉,嘖嘖感慨:“這夢真逼真。”

  “怎麼,你夢到朕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2:57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9 09:26 PM 編輯

  第一三九章:暴雨

  赫連胤一開口,愣是把雪見嚇了一個哆嗦,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立刻收回了手。而剛才還在屋子裡面的桃花跟晚影也是識趣地退了出去。不過她們兩個丫頭如此識趣,倒是第一次了。

  雪見顯然被赫連胤給嚇到了,半天沒有說話。赫連胤也不去顧忌什麼,伸手去拿了剛才桃花端進來的湯藥,舀了一勺,遞到了雪見的嘴邊。

  雪見終於又被赫連胤嚇了一跳,無論怎麼與公與私,赫連胤都不該親手餵自己湯藥雪見已經徹底清醒了,而且她的心也跟明鏡一般,她跟赫連胤最親密的關係,不過是雪見即將要嫁入玨王府——兄長跟弟妹的關係。

  而那個關係,更是由不得赫連胤此時的這種看似親密實則輕佻的行為。

  所以,雪見有點彆扭地伸出手去,輕聲說道:“還是雪見自己來吧”

  “你不知好歹。”這位爺發話了。

  雪見更是怒從心生,恨不得打掉赫連胤此時眼角笑出來的桃花。是你不知道好歹吧?把人家指給了臣弟,這會子又來玩曖昧,難不成你有搶弟妻的癖好?

  “是怎麼在心裡面詛咒朕來著?說出來,朕赦免你死罪。”赫連胤看到雪見瞪著自己半天沒有說話,就知道倘若不是兩個人身份的緣故,她早就開始數落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了。但是皇上的祖宗數落不得,赫連胤感覺有點好笑,這樣子孩子氣的雪見,他倒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不是今日實在是想來一趟,或許,他就要錯過雪見如此孩子氣的一面了。

  其實是生病了,或許是雪見有點賭氣,她才有了上面的心理活動。但是,聽到赫連胤笑著說了這句話後,她心中頓時間警鈴大作,傻子才會相信會沒事呢。

  到時候他老人家來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也不是不可能的,雪見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皇上您說笑了,您是九五之尊,雪見怎敢勞煩您動手。”說這番恭維的話,雪見自己都感覺起了雞皮疙瘩,就好像那天對著欒容華的時候,她也是這般違心地說了類似的話。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是阿諛逢迎了?

  皇宮這個地方,還真的是個大染缸啊,雪見暗自唏噓著,幸好自己要離開了。

  赫連胤聽到了雪見這番話,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口說道:“你的毒深入骨髓了?”

  雪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脾氣控制在謙順乖巧的範圍之內,她心裡面碎碎念著,反正就要走了,再忍他一下又無妨。

  “不巧,雪見馬上就要康復痊癒了,就要嫁入玨王府了。”

  雪見發誓,她不是故意要去試探赫連胤什麼,只是順口一說,她只是要表達,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可以不去跟他計較什麼了。

  可是下一刻,人就被赫連胤擁進了懷中,在愣神的片刻,唇就被侵略了。雪見只來得及嗚嗚兩聲,然後所有的聲音都被赫連胤吞了下去。

  赫連胤這一次的吻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以前的吻也很霸道,也很張狂,也很具有侵略性,但是,都是十分短暫,並且轉瞬即逝,但是這一次,赫連胤好像沒有停歇的意思,直到雪見癱軟在了他的懷中的時候,他才停住了這個接近瘋狂的吻。

  巴掌隨即揚起,雪見有點惱羞成怒,前幾次她都是沒有沒有回過神兒來,或者說是下不去手,但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惱怒了,雪見不懂,赫連胤為何三番兩次地戲弄與她。你要是不喜歡就罷了,就離得遠遠的,你赫連胤又不缺少女人。

  倘若你喜歡,那麼為何卻會將自己親手指給別人呢?

  所以雪見那一巴掌是毫不猶豫地甩了下去,卻被赫連胤穩穩接住,然後同時扣留了她的小手。

  雪見以為,赫連胤下一句會說,皇上都敢打,不要命了麼?可是赫連胤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她有片刻的恍惚。

  “你愛洛宸嗎?”

  又是這一句,赫連胤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雪見了,最開始雪見是猶豫著的,畢竟她對洛宸的感情,已經距離愛情太遙遠了,第二次的時候,雪見也是生怕赫連胤會起疑心,才點頭承認。

  可是這一次,雪見忍不下去了,她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緒已經有點失控,大聲吼了出來。

  “對,我是愛洛宸,我從見到他第一眼就愛上了他,我們一起經歷過許多事情,誰也沒有辦法分開我們了”

  至此,赫連胤一直抓著雪見的手,慢慢地鬆了下去,就在雪見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赫連胤竟然一下子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只留那一個模糊的背影給雪見。

  雪見愣在那裡,今天的赫連胤怎麼了?好像是被拔光牙齒的老虎,一下子變成了一直病貓一般,就憑雪見今日對他的大吼大叫,還有蓄意攻擊,他不是應該借題發揮,給雪見治個什麼罪過麼?

  但是,他就是這般默默地走了,一句話也沒有對雪見說。

  而雪見沒有想到,這是她嫁入玨王府之前,最後一次見到赫連胤,從此,赫連胤再也沒有在她的視野中出現過。

  只有一次,那是在嫁入玨王府的前一天傍晚,雪見在桃花跟晚影的陪同下,到處走走散心,這走著走著,就不知道逛到了哪裡,不遠處,看到了一抹黃色的身影,身邊,還有一位一襲寶石藍衣服的美人。

  雪見掉頭就走,後來才知道,那是赫連胤在陪伴著有了身孕的蘭貴人賞花,蘭貴人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不過還是不大明顯,她特意穿了很顯身材的衣服,才勉強可以看出來。

  “皇上將來應該是一位慈愛的父親吧”雪見絲毫沒有注意,自己這句話,說出來有多酸,有多幸災樂禍。

  因為她知道,那蘭貴人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赫連胤的但是如今,赫連胤依舊沒有對蘭貴人做什麼,想必,也是因為太愛她了吧。

  身後的桃花跟晚影古怪地對視一眼,但是也極有默契地一言不發。

  就這樣子,雪見的身子休養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也到了她嫁入玨王府的日子了。不過,期間還有一點小波折,是雪見所不知道的。

  赫連胤的奏章賜婚上寫著,將太醫院醫士皇甫雪見賜婚給十三王爺華洛宸,為偏妃。其實一直以來,皇上賜婚,那都是正妃的,而洛宸本人也有意要讓雪見當正妃,可是事情竟然到了赫連胤這裡出了這樣子的結果,弄得洛宸也鬱悶了許久。

  時候,晚影將這件事情告訴雪見的時候,雪見也是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反正,她不在乎什麼正妃側妃,總之找個時間跟洛宸說清楚後,然後隨便編造個什麼消息,她就可以走人了。

  這京城,這皇宮,她有點呆夠了。

  只是,知道了爹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件事情後,雪見著實也淡然了許久。也不知道,回去應該如何對微娘說出一個善意的謊言來。

  雪見出嫁這日子,竟然是一個陰鬱天。陰天也就算了,竟然在一個響雷過後,嘩嘩地下起了大雨。

  其實說雪見出嫁也有點不大對勁,畢竟無論皇宮還是玨王府,都是在京城,都跟雪見的家沒有半點關係。

  可是這樣子的天氣,也令雪見不爽了一把。

  這次管事的,是李總管,他陪笑著說道:“這是皇上選的日子。”

  雪見的臉一黑。把赫連胤抬出來就沒有事情了嗎?誰家被指婚是在這樣子的暴雨天氣裡的,這樣子的月黑風高外加電閃雷鳴的,知道的是她要嫁去玨王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被送去跟雷神電母和親了。

  微微捏著拳頭,雪見也只好淡淡笑笑,反正都要走了都要走了,就不去跟那個反復無常的赫連胤去計較了。

  古代可沒有雨衣,更沒有塑膠這之類的東西。除了驕子裡面坐著的雪見可以倖免於難外,剩下的人無不例外地淋成了落湯雞。

  就連一直陪在驕子兩側的桃花跟晚影,也沒有倖免於難,兩個人的頭髮都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包括那錦袍都沾在了身上,臉上淡淡的妝容已經花掉了不說,但是還得有條不紊地跟著驕子的步伐。

  歷史上有她這麼狼狽被指婚的麼?雪見苦笑著,她很想招呼晚影跟桃花坐進來,但是很明顯的,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說整個驕子最多也只能夠容下兩個人不說,看著外邊那四個抬轎子的小太監帽沿兒上打著轉的水流,雪見就知道了,此時他們一定都恨死自己了。倘若再叫兩個人宮女上來,這群小太監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眼睜睜地看著晚影跟桃花兩個人在雨中可憐兮兮的模樣,雪見又有點於心不忍,她將自己細軟中的兩套不常穿的衣服取了出來,分別給了她們兩個,讓她們蒙住頭,多少能夠擋點。

  開始晚影跟桃花還不肯接過,不過,雪見很堅持,說出了皇宮了,現在你們得聽我的時候,兩個丫頭才沒有繼續堅持著,遂接過了雪見的衣服,蒙在了頭上。

  雪見這才有點安心了。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雪見以為,永遠也到不了玨王府的時候,轎子突然停了下來。



  第一四零章:宿仇

  這轎子一停,雪見理所應當地認為是到了玨王府,不過這麼大的雨,估計洛宸不會迎出來吧。一想到洛宸,雪見又心生愧疚,待會子,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對洛宸說,因為在宮中的那次相見,她根本沒有機會跟洛宸說明自己的意圖。

  如果說因為天氣原因,今日不會舉行婚禮,只是將雪見迎到了玨王府,婚禮稍後幾日才會舉行,雪見也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滋味了。如此看來,這場雨好像是真的給自己下的一樣了。

  雪見胡思亂想著,竟然一直都沒有人來掀簾子,那就證明還沒有到了玨王府?雪見有點納悶,所以就掀起了旁邊的窗簾,朝外邊望著,卻一下子呆住了。

  四周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晚影跟桃花去了哪裡?那群小太監去了哪裡?為什麼她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心中一驚,不過雪見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挑著簾子看了半天,四周都沒有人,不過雨到了是小了許多,隱約可以判斷,雪見現在身處在一個不大的院落裡面。四周的屋子黑漆漆的,因為陰天下雨的緣故,也無法判斷現在的時辰,不過這種黑暗好像是一種慢性的病毒,隨時侵蝕著人的內心世界。

  雪見背起細軟,今日的她穿著一套繡著大片大片桃花的羅裙,頭髮被綰了一個很好看的髻,還插了一支樣式簡單的釵,但是上面嵌了一枚珠子,聽桃花說,那是皇上賜給的。雪見不以為意,聽到任何赫連胤的事情,她都有點麻木了。

  不過,雪見本來以為那珠子只是一般普通的珍珠,可是直到她坐進了轎子裡面的時候,才發覺那是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在轎子裡面的時候,就發出了清透的光。

  雪見下了轎子的時候,也順便把這枚釵給取了下來,放進了袖子裡。要知道,現在她屬於身處不明危險地帶,頭上帶著個發著光的夜明珠,那無疑是在告訴敵人,肥肉在這裡呢。

  腳上的鞋子都被水跡打濕了,雪見也沒有心思去顧忌這些了,突然一陣女子的哭泣聲,還有男子發怒的聲音傳了過來,雪見便點著腳尖,小心翼翼地朝那邊而去。

  姑且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但是眼前的情形很明顯,就是安全為上,雪見決定暫時觀望一下,到底裡面發生了什麼爭執,希望事情跟她沒有半分的關係。

  可是偏偏事與願違,就當雪見的轎子被劫到了這個院落中後,就註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雪見而起。

  當雪見看到了洛宸雙手掐著白荷的脖子的時候,她就徹底傻住了。她從來沒有看到如此暴怒的洛宸,也沒有看到過如此微笑著的白荷。

  在場的還有另外幾個人,他們都很想出來勸阻洛宸,怎奈,好像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洛宸發火,也都不敢出來勸阻,只能夠萬分同情跟擔憂地看著白荷。

  這到底是哪一出啊?

  雪見搖了搖頭,不過這樣子也好,看樣子是白荷用了什麼法子,想要阻止洛宸娶雪見,所以雪見便偷偷地繞了出去,打算就此離開。

  雖然心中對洛宸滿含了許多歉意,但是雪見此時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夠進去跟洛宸說明白,或許,以後有機會再說清楚明白吧。

  這麼想著的雪見,背著裝著細軟的包袱往外走著。此時天還是陰沉得嚇人,好像是永遠也等不到黎明的地獄一般。

  天空中下著細細的小雨,看樣子倒是比剛才的暴雨溫柔了許多,可是,那骨子寒冷卻隨著細雨,鑽到了衣服裡面,還是令雪見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

  “也不知道這樣子,會不會活著走到祈蘭城。”雪見嘖嘖感慨著,雖然這麼說有點自嘲,但是在這淒冷的街頭,雪見還是心裡面很沒底。

  踉蹌走了幾步,雪見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突然看到了前邊小跑過來了兩個人。雪見一愣,連忙將身子隱在了暗處,暫時連氣也不敢出。

  那兩個人一邊小跑著,一邊還在說著什麼,雪見也清晰地發覺,這兩個人是從剛才那個院子裡面跑出來的。

  “你說,這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情。不過,也不怪白姑娘氣不過,誰知道那皇甫雪見竟然要嫁進了,你知道嗎?皇上指明了是側妃,那就說明,倘若皇上不再給王爺指婚的話,王爺都不能夠娶她人了。”

  “也難怪白姑娘急了。”

  “別說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王府找人來吧,倘若王爺繼續這樣子下去,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失手掐死白姑娘。”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遠了,雪見微微愣住。感情赫連胤當初下旨指婚,說她為側妃,當時所有人都很費解,而洛宸也以為,這樣子會對雪見不公平。可是,現在才明白,赫連胤竟是為她想到了這點,倘若封雪見為正妃,那麼洛宸自然有資格自己再去迎娶側妃,屆時,雪見或者在王府的日子,過得就不那麼太平了。

  想到這裡,雪見竟然有點恍惚。

  看到四周沒有人了,雪見連忙躲進了暗處,換下了一身鮮豔的桃色錦袍,只是穿了一身尋常的青衫,跟當初在祈蘭城的時候無異,同時,雪見也散開了頭髮,輕輕地綰起,看著模樣,又是一個清爽的少年郎而已。

  但是,京城終究是大的,雪見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雖然不大熟悉京城的道路,但是即使是陰雨天,京城這裡也不應該四處靜悄悄的吧,再怎麼說,也應該有一些搖曳的燭火之類的。

  可是,放眼望去,漆黑一片,隱隱約約的亮光,倒是令人更是不寒而慄。

  雪見將那套桃花錦袍丟掉了,但是那枚朱釵卻留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何,或許,是因為那個正妃側妃的事情。雪見料想,自己這輩子估計再也不會見到赫連胤了,所以留著這枚朱釵,也算作一個念想吧。

  無望的念想而已,淡淡的,但是卻揮散不去。

  雪見走了幾步,陷入了危難之中。因為在她的跟前有兩條路讓她選,一條路看起來十分地整齊,並且前邊有著亮光點點,另外一條路看起來雜草叢生,但是暗暗的。

  其實,一般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因為無論是路面還是前方的燈光,都給人一種希望。但是雪見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她有點像是一個潛逃者,最好是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離開京城,回到祈蘭城為好。

  在出來之前,雪見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她的包袱裡面不但有幾件衣裳,充足的銀兩,一些乾糧,甚至還有一些治療跌倒損傷的藥。整個皇宮知道雪見要離開的,估計也就只有李太醫一個人,而且,李太醫那麼嚴謹的一個人,定然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展宇的。

  這麼想著,雪見猶豫了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小路。

  其實,本來是以安全為前提的,但是雪見終究選錯了路。其實,無論選哪條路,上面都有人在等待著她。只是,選了這條崎嶇的小路,更是讓雪見吃了一些苦頭。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偷襲的,只是後頸一痛後,雪見只是來得及想,為什麼所有的偷襲這是這一招?就不會換換麼?古代人,還真的是不開竅。

  這一次,雪見沒有做夢,但是,昏迷的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當她醒過來的時候,頭疼得要命,渾身熱得要命。

  被那細雨淋著,然後又被扔到了院子裡面被冷風任意吹著,雪見在瑟瑟發抖中,看到了一些亮光,是從那屋子裡面傳出來的。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中藥味道,而雪見躺在了那空寂的小院子中,她徹底清醒過來。

  這又是一個院落,不過比起剛才那個院落,要小得許多,而且,雪見的身邊都種著綠油油的東西,或許是一種青菜什麼的,但是雪見已經分辨不清了,發幹的喉嚨,暈暈的頭,以及渾身的酸疼跟炙熱,雪見知道自己一定是感冒了的。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開了門走了過來,依稀間,好像不只一個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有點強壯的男人,一把抓住了雪見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然後拖進了屋子裡面。

  這屋子裡面生著火爐,一股子暖意瞬間包裹住了雪見,令她的意識到時清醒了一些。

  這屋子裡面,一共有三個男人,剛才抓雪見的那個,還有另外一個年紀更輕點的,雪見統統不認識。但是,剩下的那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雪見倒是很熟悉。

  “皇甫雪見,你的命很硬啊毒藥毒不死你,而那個笨女人派去的殺手也沒殺死你,可是啊,還是說你倒楣,竟然落在了我的手裡。”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貶成庶民的江御醫。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江御醫了,現在別人都叫他為江郎中。

  看到雪見虛弱的模樣,江御醫的心情大好,他本來因為雪見的事情,而被貶成庶民。其實,就因為他對雪見做的事情,不足以這樣,但是也不知道為何,赫連胤一道聖旨下來,江御醫辛苦了一輩子的事情,竟然就這麼成了泡影。

  為此,他對皇甫雪見的憎恨,更是提高了好幾個層次。

  雪見虛弱得說不上來一句話,因為發燒的緣故,口渴得要命。

  “水~”

  開始抓雪見進來那個中年男子一愣,回頭看了看江御醫,好像在等待他同意一般。

  江御醫突然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皺紋都跟著一顫一顫的:“想喝水?你當初在赫連胤那死小子跟前落井下石的時候,有給老夫留過後路嗎?”

  雪見有點頹然,頓時也打消了管他要水的想法。不過隨即,雪見又疑惑萬千,她強撐著酸痛無比的身子,開口問道。

  “江御醫,雪見不知道哪裡得罪到你了,只是因為雪見是女子,就偏要處處為難雪見麼?”

  如今這不單只是為難了,看樣子都要殺人滅口了。

  誰知道,那江御醫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噌地站了起來,身子都在發抖著,他一隻手指著雪見的臉,眼睛瞪得老大。

  “你還真以為,是因為你是女人的緣故麼?當初在刑部,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說出來,但是今日不同,反正我也不會讓你看到明天的太陽了。告訴你吧,我之所以那麼做,並不是因為你是一個女子,而是因為你姓皇甫”

  雪見突然清醒了一下,正在發燙的身子,猛然打了一個冷戰。

  “你認識我爹?”

  不過,雪見這話一出,就感覺後悔了。因為,她看到了江御醫的表情變得更為駭人了,就連屋子裡面那一個年輕人跟一個中年男子,都有點微愣。

  雪見這個時候才看清楚,眼前這三個男子雖然年齡段不同,但是他們的樣貌有幾分相似,那麼就說,這兩個男人都是江御醫的親戚了。即使不是親生兒子什麼的,也是很親近的關係了。

  很好,讓親屬來幫助他殺人滅口,倒是一個法子。

  “皇甫陽是你爹?”

  從江御醫臉上那駭人的白色看來,雪見都可以猜出來了,令江御醫這麼痛恨姓“皇甫”的人,那麼一定就是老爹了。

  只是雪見想不通,老爹那麼一個溫吞的人,怎麼能夠把一個老頭氣得如此呢?非但讓他恨之入骨,而且,還牽連到了所有姓皇甫的人身上。

  誰想到,那本應該氣得七竅生煙的江御醫,竟然仰天長嘯,笑著笑著,眼淚竟然都下來了。

  他的身子一個抽搐,竟然沒站穩,跌坐到了太師椅上,那另外兩個男人看了,連忙臉色一邊,跑到他的身邊,一個端水,一個找藥,忙活了大半天。

  過了好大會,那江御醫的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不過,看向了雪見的眼神中,更加陰冷了。

  “一個爹令我從御醫變成了普通的醫士,結果一個女兒來了,竟然將我直接變成了庶民”

  雖然還是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雪見清楚無比,那就是她跟爹都把這個江御醫給狠狠地得罪了。

  那江御醫吃了藥,明顯緩過神來,而且語氣也不像剛才那麼瘋狂了,雪見猜測,他有點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許還有心臟病之類的,但是雪見更是訝異,這樣子的江御醫,是如何管理太醫院那麼多年的那江御醫喝了兒子奉上的一碗熱茶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不過,當初你爹死了,如今你也活不長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哈哈”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4:01 PM

  第一四一章:劫後

  雪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子止不住地抖了一下。不是因為心中的恐懼,而是因為在這個江御醫的口中,又聽到了關於爹的死。其實,當初雪見進入到太醫院的時候,就試圖去想找那些資格很老的人打聽關於爹的事情,怎奈,要麼就是那些人搖頭說不知道,要麼,就是暗示她去問江御醫。

  可是,當初雪見成為醫士的時候,江御醫已經百般刁難了,雪見不會傻到自己去他跟前找沒趣,所以那事情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江御醫,你知道我爹是怎麼死的嗎?”雪見知道,如果此時她對江御醫求饒,讓他不要殺她,那只有令江御醫更是得意,而且,看樣子他是不會輕易放了自己了。

  雪見問的是皇甫陽是怎麼死的,並沒有問當初皇甫陽是如何將江御醫變成醫士的,所以,江御醫樂得告訴雪見,那個他厭惡至極的死對頭是怎麼死的。

  “當初太醫院最有實力的御醫啊,就是那麼不明不白地被押進了大牢,總是要怪他做人太笨了。把不該得罪的人給得罪了,死了他也活該”

  雪見不懂了,什麼是不該得罪的人,那麼就有人該得罪嗎?江御醫這個答案不能夠令雪見滿意,她只是知道,當初爹先是被關押進了天牢,隨後,人就從天牢中蒸發了。

  “你說謊,我爹只是被關押進了天牢,怎麼會死了?”

  “臭丫頭,說你笨吧,乳臭未乾竟然就敢跑來京城找你爹要知道,有些人想要在天牢裡面無聲無息地弄死一個人,太容易了要說,就是怪皇甫陽沒長眼睛,偏偏去得罪皇宮中,最不能夠得罪的人物。”

  皇宮中最不能夠得罪的人物?也不知道怎的,雪見的眼中突然浮現出來赫連胤的樣子來,要說皇宮最大,那就是皇上莫屬了啊可是雪見怎麼都想不通,如果按照時間來算,當時的赫連胤應該還很小,怎麼會得罪到他呢?

  江御醫已經耗光了所有的耐心,而且剛才犯病也是讓他折騰了老半天了,他揮揮手,不再有耐心給雪見去講解當年發生的事情了。

  “你不用這麼急著知道了,因為很快,你就要去跟你爹作伴了。”

  雪見眼睛一花,在聽了江御醫的那句話後,才看到了眼前那個年輕的男子,手中握了一把程亮的刀,更為恐怖的是,那刀上面還有幾滴妖豔的鮮血。

  不過,那年輕男子的眼中,倒是有點猶豫。

  江御醫好像累了,揮揮手道:“趕緊拖出去把這個丫頭解決了,然後丟到後山上去,反正那裡野狼野狗很多。把她解決了,我也終於能夠睡個安穩覺了。”

  但是那少年還有點猶豫,剛才在江御醫對雪見說話的時候,他一直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聽著,而拖拉雪見的,都是那個中年人而已。

  “小風,你這是怎的了?你都用刀殺了多少野豬野狼了,難不成還害怕這個臭丫頭麼”

  這是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因為在江御醫說了他很累了後,那中年男子又拽著雪見的頭髮,將她拖了出來,拖到了院子中的那口小井旁邊,此時的雪見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她跌倒在那,只是感覺頭皮發麻。

  被那個中年男子拽的。

  “小風,你趕緊的,處理好了,然後把那丫頭抗到後山去扔了。”中年男子好像看雪見也沒有什麼生氣了,也就降低了警惕心,他打了一個哈欠後,轉身回自己的屋子睡覺去了。

  而那個被喚作小風的年輕人,依舊握著他用了好幾年的刀,面對著地上氣若遊絲的雪見。

  雪見不知道他是否因為沒有殺過人而猶豫,因為,這人的眼神也挺冰冷的,估計即使沒有殺過人,就是殺過了的動物,應該也是不計其數。這倒是令雪見想起了石韋跟阿牛,不過,他們現在應該在邊關吧,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倘若不是因為雪見,或許石韋還好好地在祈蘭城,當一個無憂無慮的獵人吧。

  思緒有點遠,雪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死之前的幻象,她竟然看到那個少年將刀狠狠地落下後,卻沒有砍刀雪見的身上,而是砍到了一邊一隻野豬的身上,那野豬發出悶哼一聲響後,四肢掙扎了幾下,而那少年又補了兩刀。

  一刀在脖子處,一刀在心口窩,刀刀斃命。

  雪見嚇愣住了,過了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不過,此時的她也虛弱得要命,即使能夠有力氣說話,也是聲如蚊語了。

  “這一刀我不會給你,不過,到底是否能夠活下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用麻袋將雪見抱住,抗在了肩膀上。走了大約一小會兒,就到了一片橘林。

  此時的天還是陰沉沉的,雪見已經差不多要失去了知覺,因為即使這個男子沒有即刻結果自己,就憑此時她現在的狀況,如果這樣子到天明還不被人發現救了的話,估計活下去的機會也不大了。

  這是雪見昏迷後,最後地認知。

  在江乘風走後沒多久,就出現了一個搖晃著的身影。其實,不要怪他搖晃,是因為根本沒有睡醒。倘若不是從那個笨笨的小孩子口中說,只有半夜去,才能夠偷到這裡的橘子的話,他定然也不會這大半夜的起來。

  而那守著橘子的人,只會白天出現,並且超級難纏,至於為何難纏,他都嘗試過了。

  想來那日,他路過這裡,看到了一片橘園,頓時兩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摘一個成熟了的橘子來嘗嘗,但是那橘子還沒到口,人就被嚇住了。

  那守著橘園的人,並不是什麼功力深厚的人,那只是一個瘦兮兮的小女孩叫小花,她的秘密武器,就是那驚世駭俗的哭聲。

  沒辦法,她爹告訴她了,倘若白天被什麼人偷了橘子的話,就要把她嫁給村子西邊的那個瞎眼的大叔,所以,看到了有人來偷橘子,她隨即嚎啕大哭起來。

  然後心有餘悸的橘子雨,只有選擇晚上再來摘橘子了,為此,他還特意帶了一個大的麻袋,竟然跟江乘風裝雪見的那個麻袋,一樣大。

  所以,當他被大麻袋絆倒的時候,詫異了那麼一會兒,開始以為是有同道中人一起過來偷橘子了。然後,當他發現那裡面竟然是雪見的時候,他徹底傻了。

  “天啊,皇甫丫頭,咱們不會如此有緣分吧”

  橘子雨說了這麼一句調侃的話後,也發覺了雪見的異常,隨即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包裹住了她一直發燙的身子。

  回過頭,有點不舍地看了看那些金燦燦橘子,不過,橘子雨還是抱著雪見,往自己投宿的那家農房走去。

  雪見是在一陣頗為淒慘地哭聲中醒來的,她本來以為自己不但死了,而且四周還是那種冤鬼,鬼哭狼嚎估計就是這種感覺。

  地府雪見不是第一次去,所以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異常震驚。下一刻,雪見的想法是,去找當初那個慫恿她投生在這個皇甫雪見身上的那個小鬼差,這是什麼命?才不過幾年就犧牲了,還欺騙她說什麼是大富大貴,天上地下很難得的富貴命。

  誰家富貴命還沒開始富貴就一命嗚呼了?並且好死不死的,還是發燒燒死的雪見是滿心的怒氣,可是,當她看到了橘子雨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的時候,有點詫異。

  “橘子雨,怎麼你也死了?”那句話就這麼問出了口。

  橘子雨一生氣,順手就將手中的橘子丟了過去,倘若不是被別人攔下了,此時雪見的臉上就要用橘子汁來做面膜了。

  “臭丫頭,哥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詛咒哥死”橘子雨十分憤怒的模樣。

  雪見皺皺眉,感情她還沒有死?雖然現在身子還是有點發酸發軟,但是卻沒有別的感覺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個最普通的民宅,當然了,比那江御醫的家院,要小很多。

  “嗚嗚嗚——”

  那女鬼——哦不,那女孩還在哭。雪見扭頭看了看,那是一個很清秀的小丫頭,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小小的身板很乾巴,但是那淚水看起來挺豐沛的。

  “她哭什麼?”雪見懵懂地指了指那個小女孩,畢竟比較起來,橘子雨還算作是熟人。

  “因為你沒死。”橘子雨揉了揉發酸的耳朵。

  “我沒死她那麼傷心麼?”雪見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她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這個小丫頭。

  “可能是傳說中的喜極而泣。”看到那小丫頭跑了出去後,橘子雨連忙用袋子裝了許多橘子。

  “你這是——你要扔下我?”

  橘子雨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將那一麻袋的橘子往後背一背,道:“他們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會傷害你的。而且,我眼下有點急事,先閃了啊”

  還沒等雪見問他那兩本書是如何到了赫連胤手上的時候,橘子雨跟那一麻袋的橘子都已經消失了。

  只剩下地上幾個橘子皮。

  雪見試著下了地,暗想,此時她算是身無分文了,因為在江御醫他們把她抓起來的時候,包袱肯定也被他們拿走了,怎麼會給自己呢?

  因為橘子雨說,這都是普通人家,所以不要擔心。而且,這裡距離京城已經有點距離了,所以也不用擔心昨夜裡發生的諸多大事情,他們會知道。

  可是雪見跟橘子雨千算萬算卻沒有算進去,良民有的時候會十分良,良到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莫名女子,就即刻去上報到衙門去了。

  所以,剛才小花快樂地跑了出去,卻帶了赫連胤回來。

  至於為什麼是赫連胤卻不是一般的衙門的人,那是許久以後,雪見才知道了的。



  第一四二章:降罪

  這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其實雪見本來以為,兩個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面了。可是,當快樂的小花拽著赫連胤的手走進來的時候,雪見整個人好像被定住一般,動也無法動一下。

  那是一種孫悟空落入了如來佛的五指山的感覺,尤其是當雪見看到了赫連胤那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的時候,她算是徹底緩不過神兒來。

  直到人被赫連胤那麼帶走了後,雪見同赫連胤一起坐上了一個寬大的轎子,她還糊裡糊塗,根本不知道,這麼短短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一夜經歷的一切,遠遠比雪見到了這個時代以來,所有經歷的事情都加在一起,還要驚心動魄。

  赫連胤很樂意為雪見講解一切。

  當初雪見被送出了皇宮後,轎子是進了玨王府,怎奈那個時候轎子還沒落地,就被告知,要去玨王爺的一處別院中,因為無法舉行儀式,就等到舉行儀式之後,才能夠正式進入到玨王府。

  而那正式的儀式,也是要等了這雨停了的。

  因為這一切都是玨王府主事的白姑娘所說,雖然眾人有點疑惑,但是卻無話可說。所以這轎子才會馬不停歇地抬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那個別院距離玨王府有一段距離,眾人到了那裡的時候,已經快要累到虛脫了,白荷很快打發了那群小太監,她讓家丁帶那群小太監回玨王府休息去了。

  白荷的本意是讓那兩個宮女也一起回玨王府去休息,但是怎奈桃花跟晚影很堅決地守候在轎子跟前,白荷最後才下了狠,命人將這兩個丫頭綁起來。

  同時,白荷也派了人去把後院的雪見給殺了,並且處理乾淨。派過去的人才離開一會兒,白荷這邊綁住了晚影跟桃花後,還沒來得及去驗收雪見死了沒有,就被聞訊趕來的洛宸攔住了。

  白荷一口咬定自己已經殺了雪見,結果惹得洛宸幾乎發了瘋。

  那邊,要殺雪見的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動手,一直在暗處的桑寄生就跳了出來,跟那兩個人糾纏起來。想來,那兩個人是亡命殺手,武功也不一般,所以三個人打著打著,就離開了那個院落。

  才有了雪見走出來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不要怪這期間雪見一直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就在她進入到玨王府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施了一種迷香。

  等到那迷香淡了的時候,她才清醒地走了下來,然後,就看到了在另外一個房間,洛宸在對白荷發火。

  當然,赫連胤只是知道,突然有人冒了出來,將那兩個殺手打走,他卻並不知道,那人是桑寄生而已。

  以後,就是雪見倉皇逃離京城的時候,不曾想被江御醫盯上,所以才有了雪見在江御醫的家中,遭遇的一切。

  其實赫連胤知道了的時候,雪見已經被丟在了橘園中。所以說,倘若不是當時那江乘風一時心軟,或許雪見早就香消玉焚了。現在赫連胤跟雪見重複這些的時候,赫連胤竟然感覺心頭發涼。

  “本來,我以為你已經死了,但是卻有一個果農說在果園裡面撿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並且他還拿了那枚夜明珠釵出來,正巧當時我在那裡休息,才沒有錯失你。”

  事情到了這裡,雪見才有了一個整體的概念,看來昨晚上竟然有不止一個人想要了她的命,雪見倒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命還真的挺值錢的,也就不知道白荷給了那兩個亡命徒多少好處費了。

  雪見有點乏力,而因為高燒剛退的緣故,身子還有點虛脫。

  直到這個時候,雪見才發覺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此時這個偌大的轎子中,只有她跟赫連胤兩個人,並且兩個人現在還是那種相偎相依的狀態。

  就在雪見試圖距離赫連胤遠一點的時候,對方彷彿猜透了她的想法一般,最先將雪見攬住,讓她順勢倒在了自己的懷中。

  就算是雪見不生病也沒有力氣去對抗赫連胤,所以她掙扎了兩下後,也就作罷了。

  突然之間,兩人都不說話,那種無聲的靜默,此時看來,倒是令雪見更加忐忑了。

  “晚影跟桃花怎麼樣了?”她在努力岔開話題,接近權力不氣注意赫連胤攬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在慢慢地移動摩挲著。

  “她們兩個只是受到了驚嚇,晚影沒事,估計桃花過兩天也就沒事了。”

  雪見沉默點頭,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那個晚影真的很鎮定,即使泰山壓頂,估計那丫頭都會面不改色。

  那手還在遊弋著。

  雪見繼續說道:“洛宸那邊怎麼了?”

  “他把白荷掐死了。”

  雪見噌地坐了起來,但是因為赫連胤的胳膊還抱住她,所以下一刻她又倒回到了赫連胤的懷中。

  “怎,怎麼回事?那,會不會對洛宸有什麼不利?他現在怎麼樣了?”雪見有點慌亂,因為她絕對沒有想到,平時嬉皮笑臉的洛宸,而且他又那麼在乎白荷,怎麼會——是失手的吧?

  “你在擔心他?”赫連胤的語氣依舊平平淡淡,死了個白荷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但是他的手微微收緊,雪見不笨,才沒有放過他這個細節。

  如果是別人,雪見一定會以為是在吃醋,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很擔心另外一個男人,所以這個男人動怒了的原因一定是吃醋。

  但是這人是赫連胤,所以,不可能。

  “雖然洛宸是王爺,並且又是失手,但是不都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麼”

  說到底,雪見還是擔憂洛宸。其實在整個京城中,除了那做官做跑路了的四堂哥外,洛宸算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雪見從心底裡不希望他發生什麼事情。

  “朕把事情壓了一下了。”赫連胤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來,其實,他也不想洛宸出事好不好。

  雪見這下子才安穩下心來,不過隨即又想起了一個人。

  “那江御醫——”雖然雪見不知道赫連胤是如何知道自己被江御醫逮了的事情,不過,她現在可不是赫連胤會如何對江御醫。按理說,已經是平民的江御醫只不過要殺死一個醫士而已,但是還未遂,應該不至於死罪吧雪見的法律觀念還停留在現代,就是根據實際的證據,還有一些犯罪動機,犯罪事實等來判斷罪犯要受到什麼懲罰。但是雪見忽略了一件事情,這裡是一個封建的皇權社會不說,而她身邊坐著的這位爺,並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主兒。

  “滿門抄斬。”

  赫連胤的語調依舊很平淡,他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個果子出來遞給雪見,那果子很像蘋果,但是,這果子太紅了,反而令雪見有點猶豫。

  可是,一想到那滿門抄斬四個字,雪見還是立刻接過了那個果子。

  不過,還是有點欲言又止。

  “那個江乘風我沒有殺他,但是要他永遠不要出現在京城。”

  “哦。”雪見沉默地應了聲,然後低頭吃那個蘋果,她想,赫連胤還真的是一個周全的人,把她能想到的,沒想到的,倒是都顧了個周全。當初江乘風一念之仁,沒有殺了雪見,當然給江御醫滿門抄斬的時候,不殺了他,算作是報答他。但是,既然他滿門都被殺了,他定然懷恨在心,赫連胤擔心他會去報復雪見,所以才勒令他一生都不可以再踏入京城半步。

  兩個人又沒了話,那種尷尬的氣氛令雪見十分的不舒服。倘若此時身邊坐著的人不是赫連胤而是洛宸的話,雪見感覺自己就不會這般忐忑了。

  “內個,現在我們先回去玨王府嗎?”雖然雪見對地理位置沒有什麼概念,但是她還是能夠感覺到,現在這裡距離皇宮,還是有段距離的。

  何況,現在天色已經大亮,赫連胤也不能夠跟上次一樣,抱著雪見,運用輕功而去。

  “回皇宮。”赫連胤冷冷地吐出了這麼三個字。

  雪見一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問道:“你不是把我指給了洛宸了嗎?”一想到自己剛離開皇宮,才不過一日就要回去,雪見有點鬱悶。

  赫連胤的臉色突然一沉,他轉過頭來看著雪見的目光,突然十分冰冷。

  “你不是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麼?倘若不按個名目,洛宸就算不會被削爵位,也難免牢獄之災。”

  看到赫連胤這個眼神,雪見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直接降到了零度,她有點害怕這樣子的赫連胤,所以下意識的,她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雪見不懂。”

  突然的,赫連胤竟然笑了起來,墨黑色的眼眸更是大放異彩。他的那種表情,在雪見看來,好像是真的很開心一樣,那是一種略含深意的開心。

  又氣又開心的赫連胤,倒是真真正正令雪見愣住了。

  好在赫連胤這次不介意她的躲閃,而且耐心地解釋了雪見的疑惑。

  “被賜婚醫士皇甫雪見不滿賜婚,遂在中途逃脫,而後被抓,發往靈犀山做看守宮女,為期三年。”

  雪見愣愣地看著赫連胤讀完了那聖旨,倒是明白了一些,就說是她逃婚在先,掩蓋了白荷劫持她的事情,這樣子,就會跟洛宸撇開了關係。

  “那白荷那裡——”

  “抱病而亡。”

  雪見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了赫連胤的方法,那就是把整件事情都轉移到她逃離上,然後就會掩人耳目,讓洛宸毫髮無損地度過了這一劫。

  估計,當洛宸聽說雪見並沒有死,但是白荷卻死了的這樣子的事情後,他也不會想娶她了吧。

  雪見如是想。

  但是,她的心中還有疑問。

  “靈犀山是什麼地方?”雪見沒有漏過那個為期三年,還有看守宮女幾個字。

  “皇室墓園。”

  雪見忍不住嘴角抽動了兩下,她努力克制住了自己一腳踹向赫連胤的衝動,果然啊,自己的脾氣越來越不淡定了。

  “雪見在懷疑,皇上您這是在幫你的臣弟呢,還是在公報私仇。”讓她一個小丫頭去皇室墓園守上個三年,三年後就該給她收屍了。如果她被指給洛宸的那個名分還算數的話,不知道是不是順便就可以葬在那山腳下的什麼小樹旁了。

  即使不用去猜測,雪見對於陵園墓地之類的地方,絕對沒有好感。她不害怕醫院裡面的停屍間,因為那裡的屍體縱使不完整,但是好歹也是新鮮的。所以,一直以來,雪見自認自己的膽子還不錯,但是陵園就不同了。

  那裡的,可是死去了許久的人,而且又是皇室陵園,雪見都可以猜測,裡面那些現在還在守著的宮女太監們侍衛們,可能都比醫院停屍間裡面的屍體可怕了。

  可是誰知道,赫連胤自打剛才笑了後,他臉上的笑容就不再減少,好像沒有聽出來雪見口中的諷刺一般,竟然又拿了一個蘋果出來,吃得不亦樂乎。

  雪見無奈,她只有狠狠地咬了那個蘋果一口後,沉默下來。

  一定要冷靜,雖然現在的局勢對她極其不利,但是一定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

  “皇上,我在去靈犀山之前,是否可以見一下洛宸?”

  赫連胤搖了搖頭,“憑藉洛宸的性格,你感覺他會讓你來背所有的黑鍋麼?”

  雪見就知道,這個赫連胤到底只是為他的臣弟著想,才不會在乎是誰去看死人墳。深吸一口氣,雪見努力控制,才沒有把手中的這個蘋果核丟出去。

  “一般宮人每年都有一次見家人的機會,倘若雪見就這麼一去靈犀山,豈不是三年都見不到家人了。”

  赫連胤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道:“你可以見皇甫清風。”

  其實也是後來雪見才知道,當初四堂哥皇甫清風在京城謀的那個官缺,經常不在京城,必須要四處巡視,說白了,就是需要到處出差。所以,她自打當了醫士後,卻一次皇甫清風的面都沒有見到。

  現在聽聞可以見到四堂哥,到也是見好事情。畢竟雪見現在都出來了大半年一無所獲不說,現在又要被發配到山上看墳,一定得找個圓滿的理由,告訴在千里之外的微娘。

  後來,赫連胤再也沒有說話,轎子是一直抬進了皇宮,並且直接進了乾宸宮。

  雪見忍不住腹誹,你說她是一個待罪之人,竟然可以享受這麼好的待遇,能夠坐轎子進宮不說,還能夠堂而皇之地進了乾宸宮——赫連胤的寢宮?

  “你不出來,打算我抱你出來麼?”

  此時赫連胤已經下了轎子,這裡人不多,除了安公公外,還有兩個神色冷清的小太監。

  雪見是窘著臉下了那個轎子,尤其是看到了安公公驚訝的目光之後,雪見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活了這麼大,她倒是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無地自容。

  赫連胤不說話,在場的誰都不敢說什麼。雪見跟安公公等人一樣,都是默默地跟了赫連胤的身後。

  一進了赫連胤的寢宮,雪見更是無奈地喟歎。她折騰了這麼大半天,竟然又回到了這裡,難道在嘲笑她這輩子都離不開這裡了嗎?

  好像突然發現雪見也跟進來了一樣,赫連胤有點訝異:“難不成你今日想要在朕的龍床上睡麼?”

  這麼一句話,令雪見的臉又白了。

  而安公公到底是在赫連胤的身邊混得時間久了,今天這麼怪異的情況出現,他還能夠鎮定自若,所以,安公公很識相地端立在一邊,不發一言。

  “皇上沒有說今日雪見應該去哪裡?是回太醫院?還是去刑部?還是,在皇上的龍床上?”

  聽到雪見說了這麼一句,赫連胤隨即笑了開來,但是安公公可是嚇白了臉。今兒個的雪見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竟然都敢跟皇上調侃了。

  赫連胤轉過身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雪見,隨口問道:“倘若讓你選,這三個地方,你去哪裡?”

  雪見咬牙切齒,這事情不是明擺著麼?但是礙於勢理,雪見還是輕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太醫院。”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赫連胤卻揮了揮手,道:“安公公,你派人送皇甫醫士回太醫院,不過,誰都不可以去看她,同時,她也不可以離開她的那個小院子。”

  赫連胤指的小院子,就是雪見自己的別院。聽了她的這番話後,雪見徹底算是記了赫連胤的仇。不過,等到她冷靜下來後,又想起,她現在是有罪之身,赫連胤的那通聖旨一下,她就得去守山了,所以此時對她形同軟禁的看法,倒是也是在情理之中。

  憤憤然地,雪見都沒有給赫連胤施禮,轉身就走了出去。

  安公公有點為難地看了看赫連胤,赫連胤朝她揮了揮手道:“你去安排吧,記得調桃花跟晚影過去伺候她。”

  雖然有滿心的疑問,但是安公公也不好去多說什麼,便應了下來,也走了出去送雪見回太醫院了。

  太陽的最後一縷光亮的徹底被黑暗吞沒了的時候,雪見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看到昨日才走了的皇甫醫士,今日就回來不說,而且身邊七七八八地跟了十幾個小太監,眾人都很訝異,但是誰也不敢上前去問什麼,都等到安公公走了後,再去打聽打聽。

  可是,誰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夠接近雪見的院子,為此,展宇差點跟安公公吵起來。

  安公公也知道展宇的身份,也不好徑直頂撞,最後,便說了這都是皇上的意思。

  遠遠地,雪見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太醫,她不免苦笑著。或許整個皇宮中,就只有李太醫知道,明日赫連胤頒下的那道聖旨中的逃離之罪,其實倒是坐實了。

  “雪見姐姐,聽說你風寒未愈,還是喝了湯藥,早點歇息吧。”桃花經歷了這件事情後,倒是沒有以前那麼活潑了,因為最初,她也是以為,雪見是死了的。

  晚影默默地給雪見準備了換洗的衣裳,她略微皺了皺眉頭,看著雪見這一身少年郎模樣的打扮。

  雪見不想去介意什麼了,其實說到底,赫連胤也算是對她不薄了吧。臨到發配之前,竟然還有宮女伺候,這能不能算是一種特別優待了呢。

  “我要去靈犀山了。”其實雪見知道,桃花跟晚影都是赫連胤的人,所以這件事情,她們不會不知道吧。不過,那道聖旨也沒下,也說不定不是。

  其實,雪見是在試探什麼,她冷靜地看著兩個宮女不同的表情。

  “去皇陵?”桃花十分訝異。

  晚影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她淡淡地說道:“就是去,也會等到皇甫醫士病好了的。”

  桃花也是點點頭,雖然,她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她也知道,那靈犀山是皇陵。

  三個人又是胡亂說了什麼話,雪見也不大記得了,因為她的頭有點混混沌沌的,但是一想到可以見到四堂哥,她心裡面又有了譜,至少,她不能夠這麼糊裡糊塗地去了那個靈犀山。

  雪見躺下了的時候,桃花已經出去倒水了。晚影也是拾掇了一下屋子裡面的東西後,轉身要往外走,就在她剛要踏出去的時候,身子突然停住了。

  “皇甫醫士,你不要擔心,屆時,晚影會陪你一起去。”

  雪見躺在那裡,聽到了晚影這句話後,反應倒也不是太過於激動,不過,她還是開了口。

  “晚影,謝謝你。”

  “皇甫醫士不用謝晚影,晚影都是為主子辦事。”

  雪見知道晚影口中的主子,應該是赫連胤了,暗想,或許是赫連胤一下子將雪見踹到了陵園去,心裡面有一點愧疚吧,所以才讓自己的人陪著雪見去。

  但是,晚影還是會錯了意。

  “晚影,我是謝謝你,及時把事情告訴了皇上,不然,可能今天你們見到的,就不是活著的雪見了。”

  晚影的身子一頓,她有點驚訝地看著已經和衣躺下了的雪見,不過,很快神色又平靜了下來。

  “那也是晚影應該做的,皇甫醫士,早些休息吧”

  晚影臨出門前,吹滅了桌子上面的燭火。雪見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但是那燭火距離門口又有一定的距離,再加上剛才晚影並沒有否認,雪見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晚影,應該是個會武功的人

  整個事情的經過,終於在雪見的腦海中串成了串,不過,唯獨的,她猜不透赫連胤的心思。

  這一夜,又是多夢,難眠。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4:05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9 09:52 PM 編輯

  第一四三章:謊言

  雪見回到了太醫院的消息在第二天便傳遍了整個太醫院,眾人在背後無不議論紛紛,甚至都有人打聽到,那本應該迎娶嬌娘的十三王爺,整日將自己關在書房中,誰也不見。眾人見不到雪見,也不知道十三王爺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忍不住議論紛紛,但終究也只能夠全是猜測。沒有辦法,這次守著雪見的人是皇上欽點的,各個口風十分緊,倘若誰逼問急了,安公公的一句‘你想掉腦袋’麼的話,就將所有的疑惑都打了回去。因為比較之來,項上人頭還是比八卦重要得多,即便如此,眾人心中還是有了個大概眉目,那就是這皇甫醫士肯定是犯了事情了。

  赫連胤沒有即刻頒佈那道聖旨,所以,一日他不頒旨,雪見就可以在太醫院再呆上一日。其實雪見知道,正是那夜晚影說的,赫連胤就是將她發配到靈犀山,也要等她的病徹底好了。

  但是雪見卻不感激赫連胤,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雖然說無法回答祈蘭城去,但是好在也算是逃離了京城,靈犀山在京城的東北方,從京城到那裡腳程要二十餘日,即使坐馬車,也要個十餘天。

  不算遠,但是終究也不近了。

  開始有許多人都想來探望雪見,什麼心思的人都有,但是都被安公公擋在了門外。雪見也壓抑,安公公不是要天天呆在赫連胤身邊麼,怎麼現在成天在她的小院呆著了?

  偶爾,雪見還會囑咐桃花出去給安公公,還有那些小太監侍衛什麼的,拿去一些茶水。不過,雪見暗笑,赫連胤倒是真的看得起自己,竟然派帶刀侍衛來看守自己,難不成她雪見還會武功,憑空飛出了這金碧輝煌的皇宮嗎?

  其實,赫連胤的顧忌,也不是沒有必要的,因為在某夜雪見熟睡中,那些侍衛就將一身夜行衣的桑寄生攔住,差點捉住他。還有一次,雪見在院子的亭子裡面散步的時候,看到了地上一些破碎了的橘子皮。

  雪見只是無語,淡淡笑笑。

  那些想要見雪見的人越來越少,最後,竟然只有剩下了兩個人十分堅持。一個人是展宇,在某種程度上,雪見感覺展宇跟李太醫就是她的良師益友,雖然說不可完全相信他們,但是,有了他們的存在,不至於另雪見感覺到太淒涼。

  而那另外一個人,很執著要來看雪見,竟然是連翹,這倒是出了雪見的意料之外。因為雪見沒有忘記,當初她被指婚給洛宸的時候,連翹是多麼瞧不起她地說了句,你終究眼中只是看中了榮華富貴,我本以為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樣。

  至於連翹口中的那些女人是誰,雪見自然知道,但是當時的情景,她卻不可以對連翹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一來,情形所逼,二來,雪見對連翹到底心懷芥蒂。

  連翹進不來,便會托那門口的守衛,給雪見帶了許多吃的過來,因為她聽聞,雪見這次回來,是帶著病回來的,那些藥膳,都是她這些日子跟展宇討教學習來的。

  安公公怕裡面有毒,愣是讓連翹把東西帶回去,性情倔強的連翹直接將每種食物都吃了一口,然後仍舊執拗地想要把這些東西都送給雪見。

  因為特殊原因,赫連胤竟然也不准任何大夫給雪見看病,好在雪見自己就是大夫,她多少也懂自己的身子復原情況。

  當她看到那些藥膳終於被送了進來的時候,雪見突然眼角發酸。

  等到了雪見在這個院子被‘軟禁’到了第七天的時候,雪見終於見到了晚影桃花還有那些太監侍衛之外的人,她的四堂哥,皇甫清風。

  “四堂哥”不知道為何,雪見見到清風的時候,眼簾濕濕的。其實,當初她預想過入宮後的諸多兇險,卻沒有想到,會出現今天這個境況。她現在是算什麼了?明明她沒有去害任何人,但是卻有那麼多條鮮活的人,因為她而瞬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好像白荷那晚上看洛宸的絕望眼神,一直根植在了雪見的腦海中,她竟然會從半夜的噩夢中驚醒,再渾渾噩噩睡去的時候,卻會夢到那個只見過一次的江乘風。

  他憤恨的說,當時我就該殺了你

  雪見又是一驚,醒來後,枕頭上都是冷汗。所以說,即使這段時間,雪見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是心口彌留下來的那些事情,卻怎麼也揮散不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雪見是從現代穿越來的,她還見不得這麼多人,一下子就死了的事情,尤其還是因為她。

  所以這段日子,雪見過得十分不好。或許晚影能夠看出來一些端倪,但是她又不好開口問,雪見也就更不會去說。

  信任這東西,從來都是,建立太難,摧毀太容易,所以,雪見索性不去建立了。

  但是皇甫清風不同,一來,二人有親戚的關係,二來,雪見很想從四堂哥的口中,探聽洛宸的消息。試想,當初洛宸失手殺了白荷,偶後,發現雪見並沒有死,他定然十分懊悔的。

  不管洛宸對白荷是否有愛,但是畢竟在一起了那麼久,沒有愛,也是有情的。

  正是因為這樣子,他才會將自己反鎖在書房中,如此多天。

  雪見聽到了清風說洛宸這種情況的時候,她微微閉上了眼睛。不管怎麼樣,固然白荷有錯,但是如今看來,雪見跟洛宸只能夠再一次失之交臂了。

  帶著對洛宸心中的歉然,倘若這個時候洛宸對自己依舊,雪見的心也是肉長的,女人是最容易感動的,她不會鐵石心腸到那種地步。

  可是,洛宸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依舊將自己鎖在書房中,懨懨度日。

  雪見徹底心涼了,她跟洛宸,終究是有緣無分。

  “雪見,真的要去守靈了麼?”說完了洛宸的事情,清風終於歎氣地說了這件事情來。

  雪見苦笑著點點頭,道:“想必,皇上也已經找過了你吧。”看到清風點了點頭,雪見繼續苦笑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真的能夠幫到洛宸,我也就不用心懷愧疚了。”

  “本來聽說你要跟洛宸成親,我特別高興,所以才從外地急忙趕了回來,還在尋思著,等到你們拜了堂之後,我就帶著你先回去祈蘭城,回皇甫家大院去。可是,一回來卻——”

  清風無奈搖了搖頭。

  雪見只是依舊苦笑著,然後看了看晚影跟桃花這一次竟然十分默契地退了出去,不再監視她了。

  “四堂哥,我這一去要三年之久,也不知道回來後會如何。但是首要的,得想個理由跟家裡說,畢竟,現在都過去了這麼久,我生怕娘她會擔心。”

  清風蹙眉道:“之前我有一次途徑祈蘭城,就回去皇甫大院看看,四嬸也問我你的情況了,當時我就說,承蒙隆恩你有幸進入到皇宮中為醫女,雖然沒有三叔的消息,但是過得很好,四嬸雖然擔憂,但是還是略微放下了心。如今你要去靈犀山一去就是三年,肯定得想個好的法子,才能夠讓四嬸放心。”

  說罷,清風看了看沉默的雪見,輕聲問道:“當真不能夠說你去守靈了麼?”

  雪見再度苦笑,“四堂哥,別說是娘,就我自己聽到去靈犀山之事,都心有餘悸。娘的身子不好,她要是聽到我去那麼個地方呆上三年,還不得擔憂得大病一場?”或許結果會更糟糕也說不一定,雪見不想自己剛失去了父親,現在又失去母親,如此一說,她就真的是太不孝,太對不起這具身體的主人了。

  “不然這樣子,咱們將計就計,就說你嫁入了玨王府,但是因為習俗原因,三年後才能夠回到娘家,等到你三年後從靈犀山回來,就回去祈蘭城。至於嫁不嫁洛宸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就告訴四嬸子他們,說你在京城過得很好,並且還隨了洛宸去了塞外遊玩,你放心,這個事情我會回去跟爹爹他們商量,一定會把這個善意的謊言說得天衣無縫。”

  雪見知道,她被罰去守靈的事情,不久以後,皇甫家的人都會知道的,終歸到底,只是要瞞著微娘一個人。

  不過,一想到善意的謊言雪見不禁失神了,“四堂哥,當初你們也都知道了我爹已經凶多吉少,但是卻一直拿那樣子的謊言,來欺騙我們母女倆吧”

  現在想想真可悲,她又要拿謊言來欺騙微娘了。

  清風聽了雪見的話後,臉色微僵,半晌說不出來一句話。雪見也是知道,既然是善意的謊言,本身出發點就是為他們母女好,所以也就說不上更多的怨懟。

  看到清風臉色的窘色,雪見也不會去為難他了,淡淡地說道:“那娘親那邊,就要麻煩四堂哥了。”

  她的身子骨好了,看來,是到了要去靈犀山的日子了。

  所以,當清風猶豫著說出,三日後雪見就得去靈犀山后,她並沒有太多的詫異。

  “因為,今日皇上已經在大殿上,宣讀了此事,所以——”

  雪見淡淡笑笑:“四堂哥,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雖然知道前路兇險,但是人也不能夠放棄希望。倘若連希望都沒有,那還有什麼資格去活下去呢。

  清風又跟雪見聊了一些事情,比如,五娘已經嫁人了,而且六娘也許配了人家等等,雪見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她跟五娘一起去羊城的事情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會經歷這些事情,不過,即使知道了,她也是不後悔今日的選擇。

  既然選擇了,就得為自己的選擇帶來的所有後果負責這是在那個世界的時候,雪見的一個朋友對她說過的。



  第一四四章:八卦

  雪見不是一個人去靈犀山的,除了晚影之外,竟然還有十八名宮女,不過她倒是這其中唯一品階不是宮女的一個。後來雪見才知道,其實早就有要選二十個宮女去靈犀山守靈一事,並且是在赫連胤將她指給洛宸的時候的事情。雪見本想問赫連胤,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切,但是想想還是罷了。倘若自己真的那麼跑去問了,赫連胤點頭抑或搖頭,還有什麼區別麼?如今怎麼都無法改變她去靈犀山的事實了。

  臨走的時候雪見回過頭看了看金碧輝煌的皇宮,這裡的回廊碧瓦,這裡的奇花異草,倒是徹底要遠離了。

  雪見有一種感覺,她還會回來的,也不知道是為何,一定會回來的。

  一路上雪見有點沉默,二十個宮女分坐了四個馬車,每個馬車上面有五個宮女。晚影坐在雪見的身邊,一直沉默不語,在別人看來倒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但是,偶爾她卻會對雪見,報以溫和的微笑,問她是否渴了,是否餓了。

  而雪見本身也不是一個很喜歡跟陌生人搭話的人,尤其是她看不上眼的人,更不會主動去跟她們說什麼,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去逢迎什麼。

  所以,這樣子略帶冷清的雪見跟晚影,被另外三個女子唾棄了。她們一直在低低地說著話,雖然雪見跟晚影都聽到了一些,但是兩個人都不以為意,不去理會,誰想到,竟然這樣子行為,更是激怒了那三個女子。

  中途休息的時候,雪見跟晚影沒有下去,依舊呆在馬車上,只是將旁邊的簾子掀了起來,讓外邊的空氣照射進來。

  雖然是晚秋,但是陽光還是很辛辣的,此時的驕陽對皮膚的傷害很大,雪見才不會傻到到下邊去曬太陽,古代可沒有防曬霜。至於透透氣,掀起簾子是一樣的。

  “那三個女人——”晚影的下半句話沒有說完,只是略有深意地看了看那三個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朝她們看過來的女人。

  “有的時候,你不去找麻煩,麻煩就不會不去找你。”雪見喟歎,這種事情,她已經遇到不少了,所以已經淡定了許多。

  而晚影本來也是一個極其冷靜的人,也就不多言語,她只是意在提醒雪見,現在看到雪見已經有所察覺,也就心中安穩了許多。

  雪見微微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她才淡淡地說道:“赫連胤跟洛宸的關係一直都很好麼?”

  晚影顯然沒有料到雪見會問這件事情,她也只是愣了一小會兒,便開口道:“是很好,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是了,雪見微微點頭,倒是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現在,赫連胤之所以將晚影派到自己身邊,想必也是心有愧疚吧。

  不一會兒,又該啟程了,那些下去休息散心的宮女們都上了馬車,但是,很快馬車又停了下來,聽說好像是有個宮女跑了。

  外邊熙熙攘攘的,本來就有百餘個侍衛護送這群守陵宮女,那些熙熙攘攘的聲音肯定是侍衛去搜查那逃離的宮女了。想來,誰也不願意將三年的青春埋葬在一群死人身邊。但是,中途逃離肯定是不明智的舉動,因為倘若這事情追查起來,全族人都是要獲罪的。

  雪見開始不知道,這二十個人是怎麼選出來的,除了她跟晚影還有十八個人,但是有一點雪見很確定,大部分人肯定都是飛自願的。

  雪見跟晚影倒是心裡面想很多,都沒有表達出來。那三個人的嘴,可就停不下來了,馬車再度運轉的時候,她們的話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怎麼也停不下來了。

  “真有人想不開呢,這半路離開,被抓到了跟被抓不到,肯定都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就是,就算是想要離開,也不用這個法子,笨死了。月月姐,還是羨慕你呀,等到守完三年陵,你就可以入住皇宮了呢”

  被稱為月月姐的那個女子,長著一雙細長的眉毛,鼻尖兒微微上翹,右臉頰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看著十分清麗可人。被別人這麼一誇耀,她倒是美美地笑了起來。

  同時,剩下的那個宮女也隨聲逢迎附和著。

  聽到這種低段數的話,雪見跟晚影默契地沉默不語,偶爾兩個人對於窗外的某棵樹交談一下看法,看那樹是什麼品種外,剩下的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早在上車的時候,雪見就知道了,那個被其他兩個人逢迎的女子,略微有點眼熟,想必,她看自己也是十分眼熟吧只是,介於一直沒有機會,所以沒有法子出了心中的那口怨氣而已。

  見到雪見跟晚影從始至終都將自己視作了空氣,陳月月終究有點安奈不住了。

  陳月月故意拿出了一個手絹,手一鬆,就朝雪見那邊的窗戶飛了過去,那手絹卻沒有飛出去,硬是掛在了雪見旁邊的窗戶那。

  “皇甫醫士——哦不,我現在可以叫你雪見了吧?給我把手絹拿過來。”

  她啊,終於忍不住了啊雪見淡淡笑了笑,也沒有去介意,在晚影明晃晃的目光下,雪見去取了那手絹過來,隨手遞給陳月月,可是,就在陳月月的手沒有接住的時候,雪見一鬆手,正好外邊的風吹了過來,那上風向的風徑直將那手絹吹了出去,這一次,可是沒有掛在窗戶上了。

  “哎喲,陳月月,我以為你接到了。嘖嘖,多可惜了,上好的手帕。”

  任誰都可以看出來雪見是故意的,陳月月也把牙根咬得直癢癢,倘若不是顧忌到一邊晚影冰冷的眼神,她都想沖上前去,甩一巴掌給雪見了。

  那條手絹可是皇上賜給的東西,就因為陳月月主動去守陵,所以赫連胤才會按照禮數,賜給了她不少東西。赫連胤倒是不在乎那些東西,但是陳月月身後的陳氏力量,他也不能夠小覷,就連這個嬌嬌女突然主動說去守靈,赫連胤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不動聲色,只是做了一個順水推舟。

  所以,正是因為這樣子,陳月月才會在二十個人中,有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優越感。因為無論二十個人身後的實力,還有前來這裡的身份,她都是最炫耀的。

  這是後來雪見聽晚影說的,最開始雪見以為這二十個人除了她意外都是宮女,可是當她看到了陳月月的時候,就知道錯了。

  心中還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但是這些都不妨礙她在表面上挑釁陳月月。

  等到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八九天了,這幾天陳月月帶著那兩個宮女,經常找雪見的麻煩,好像除了那塊手帕外,她還要報了當初在儲秀宮的仇。

  要知道,陳月月不過是身上有癢癢肉,便被雪見記錄在案,呈上給了赫連胤。陳月月恨得雪見不成,不過還是堆著笑容去給雪見送禮,但是禮品卻被雪見推了回來。

  而後,赫連胤一直很忙,還沒有去給儲秀宮的小主們封賞,自知道無望的陳月月突然聽了哥哥說的,好像要選一批宮女去守靈,倘若她能夠願意去守靈,回來後,怎麼也不至於被打入冷宮。

  陳月月今年十六歲了,其實三年下來她就十九了。在古代十九跟現代十九的概念可不一樣,現代十八九的話,那可還是嬌嫩花兒一朵,但是在古代,那可就有點老了。

  所以說,陳月月的這個決定,還挺破釜沉舟的。

  誰都知道新人笑,舊人哭,陳月月可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還是新人就開始哭了。她之所以選擇守靈,就是想到,哪怕日後新人一堆堆的,赫連胤根本不去看她,但是她好歹也有了功勞,到時候即使得不到赫連胤的寵愛,收到的待遇,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可是,即使是這樣子的打算,陳月月心裡面也是有不甘的,她不甘心自然不會對赫連胤有什麼微詞,也不會對自己的父親有什麼微詞,正好此時雪見又出現在她的眼前,遷怒這件事情,陳月月倒是做得得心應手。

  雖然雪見以前是太醫院的醫士,但是她卻是儲秀宮的小主。雖然還沒有進封,但是現在的身份,卻是比雪見高了許多。

  至少,她是這樣子認為的。尤其,她爹已經打點了這裡,所以在這裡的三年,陳月月不會過得太寂寥。

  陳月月在心裡面想,皇甫雪見啊皇甫雪見,只能怪你太倒楣了,好好的玨王府王妃你不好好當,現在落到了她的手裡,也不要怪誰了。

  陳月月倒是在那邊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風生水起,對於接下來的三年生活,她好像有點期待了。其實,在陳月月的骨子裡面,竟然還有這麼一些虐待傾向,後來晚影對雪見說,皇上是絕對不會讓這樣子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女人的。

  當時雪見問了晚影,那皇上喜歡什麼樣子的女人的時候,晚影只是略含深意地看了看雪見後,搖了搖頭說,不知。

  雪見跟晚影分到了一個間屋子,不過這裡還不是皇陵。因為是夜晚到的靈犀山,而皇陵在山上,她們就只好在山腳下住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再上山。

  雪見跟晚影出去打熱水的時候,聽到了有兩個宮女在那嚼舌根,看來,哪裡都不缺少八卦。雪見不知道,上山后,大家的八卦會不會都聊赫連家那些去世的先人們。

  “聽說那個陳月月三年期滿,回去就能夠封個妃嬪啊,咱們可不能夠得罪她了。”

  聽到這句話,雪見跟晚影對視一笑,赫連胤才沒有那麼傻,守個陵墓就成妃子了,那天底下還不所有的女人都去守皇陵了啊另外一個宮女說道:“聽說咱們這二十個人中,還有一個太醫院的醫士對了,就是本朝那個第一個女醫士你說啊,她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好好的王妃不當,雖然只是個側妃,不過終究比來這裡強啊”

  “我聽說,她是在宮外邊有人了呢,要跟那人私奔,結果被抓了回來。我估計啊,那男人八成自己跑了,你說啊,這女人怎麼都這麼傻呢?”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4:07 PM

  第一四五章:爬山

  圍觀八卦的事情其實還挺有樂趣的,但是那八卦的主角最好不是自己。當雪見聽到那個宮女說自己要跟別的男人私奔的時候,竟然小小地樂了一下。什麼時候還有個男人?她怎麼不認識呢什麼時候那男人自己跑了,自己卻被抓了回來?這個橋段倒是挺熟悉的,雪見知道許多說書的裡面,都會把這個女主塑造成一個癡情苦情的可憐人,但是終究,到底誰可憐誰,就不得而知了。

  倘若事情是真的,現在這兩個人如此熱情地議論自己,想必不是因為同情吧。

  晚影的表情還是淡淡地,聽了那樣子的八卦,她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可是,那在說著八卦的兩個宮女根本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雪見跟晚影,繼續八卦著。

  “還有,那個中途逃走的宮女給捉住了呢,直接被押到刑部不說,她的族人當官的都官降一品,聽說還罰了不少錢。而她本人聽說被發配到浣洗坊,永世不得離開那裡。”

  這個八卦倒是挺適合他們來說,或許赫連胤這麼做,有一定的震懾作用,誰也不希望派了二十個宮女去守護皇陵,最後跑的一個都不剩了。皇上啊,面子上肯定過不去,所以應該這是一出殺雞給猴看。

  “聽說過幾日會再補過來一個宮女。”

  另外一個點點頭。

  雪見以為八卦就到這裡告一段落了,其實整個過程也不是圍觀得挺歡樂,只是說自己那段‘苦情’八卦的時候,雪見小小地樂了一下。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哪個男人,會令她可是生死不顧,家人族人不顧地跟他私奔呢。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雪見沒遇到過,更是不信。

  多年以後,當雪見拖著一身疲憊的傷回到祈蘭城的時候,才回憶起自己初到靈犀山時候的情景,才知道,當初的自己,多麼灑脫啊可是,一切已經終究變了模樣。

  就在雪見跟晚影都要走過去了的時候,一個宮女看到另外一個宮女脖子上系了一根紅線,她就好奇地問:“翠翠,你這脖子上戴的是什麼啊?”

  那被喚作是翠翠的守靈宮女表情突然肅穆起來,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可知道,咱們是去要守靈嗎?守靈啊,裡面除了那些侍衛還有我們這些守靈宮女外,剩下的可都是死人啊而且,要是真的只有那麼幾個皇家祖先,倒是也沒有什麼,可是我聽說,歷代皇上駕崩,都會有許多殉葬的人,有的是妃嬪,有的是心腹太監,宮女之類的,更是數不盡數。這麼多不願意死的人死了,你說上面的怨氣能不重嗎?所以,我家人給我準備了護身符,防防那些怨氣的。”

  她這麼一說,再配合那神秘的表情,聽了的這個小宮女很配合地臉一白,而且小腿肚子一直在跟著發抖著。

  看到她這樣子,翠翠很滿意,繼續說道:“我還聽說了,以前山上,總有莫名其妙就死了的守陵宮女,還有侍衛呢。”

  “不會吧”這個宮女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身影,但是已經緊緊地抱住了翠翠的胳膊,好像翠翠說的那些怨魂就在附近一般。

  “怎麼不會你想啊,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夠到處宣揚了。還有,為什麼守靈期滿的宮女回去後,封賞都很豐富不說,而且,就連那陳月月,回去就能夠當妃嬪?還有,那個皇甫雪見,或許回去後就當御醫了”

  聽到這裡,雪見還是忍不住地笑了。誰家御醫是那麼當上的?但不說本朝歷代沒有女子去太醫院當御醫的事情,就是那日聽展宇說過,他都沒有把握,在第一年就考上御醫的。

  可是,雪見這突然一笑,倒是把那兩個宮女給嚇了一跳,那翠翠倒是還算是鎮定,沒有驚叫出來,可是剛才已經被翠翠嚇到了的那個宮女倒是毫不客氣地慘叫出來。

  知道了的,是她被雪見那突然一笑嚇到的。不知道了的,還真的以為她見鬼了。

  叫聲很快把這次負責的那個太監給招了出來。

  本來,一行中還有個都尉是這群侍衛的首領,但是直接跟這群守靈宮女接觸的,卻是那個細眉細眼,白皮膚蘭花指的白公公。

  “叫什麼叫什麼,大晚上的不去睡覺,在這裡夢遊嗎?”白公公翹著蘭花指上場了,而且他的身邊還跟了個小公公,看模樣也就十來歲的樣子。

  本來,被指派來守靈,這個白公公就是一肚子的火了,偏偏這火不能夠對著李總管發,路途有個守靈宮女逃跑了,幸好給抓回來了,因為那日他聽說,倘若不抓回來,就讓他再在山上守個三年。

  雖然說,太監跟宮女不同,沒有什麼青春可言,但是好歹時間也是他們的命,進了宮就是要一直往上爬,倘若在宮中三年,或許他已經爬到了安公公那個位置了也說不定。

  其實,這倒是他自己想的,結果怎麼樣不得而知,反正他心中的鬱悶不會比那些守陵宮女少就是了。

  聽到安公公這麼一說,幾個人守靈宮女都安靜了下來,而最初被雪見嚇到了的那個宮女看到是雪見後,也淡定了下來。很快,就做散了。

  雪見跟晚影回到自己分配的那個小屋後,很快洗漱熄燈了。屋子裡面還飄蕩著蠟油的味道,雪見沒想到,山下今日也有風,窗櫺被吹得呼呼作響。

  雪見有點失眠。

  一想起來自己來到京城經歷的一切,雪見感覺事情好像漸漸有點身不由己。可是縱使是這樣子,有些事情,她現在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很好,赫連胤的那手殺雞給猴看,倒是起到了震懾作用,因為現在,就算是雪見有機會逃離這裡,也不會逃走了。

  此時在雪見的心中,沒有任何人比皇甫家重要。

  翻來覆去睡不著,那邊的晚影竟然開了口。

  “山上倒是死過不少守陵宮女。”

  雪見倒是沒有太多的害怕,只是微微皺眉。

  雪見那邊沒有回應,晚影有點奇怪地繼續說道:“雪見你害怕鬼嗎?”因為雪見執拗地堅持,晚影才沒有繼續管她叫皇甫醫士了。

  “晚影你感覺世上有鬼嗎?”雖然雪見是學醫的,而且也沒少見過屍體,在她還沒有穿越過來的時候,可是完全地無神論專家。到了這裡,她不想去標榜什麼,無論是人是鬼,只要你沒惹上他們,他們定然不會惹你。

  其實有的時候,你惹到了人,遠遠比惹到了惹到了鬼還要悲摧。

  “我相信。”

  雪見竟沒想到,晚影會這麼回答。不過下一刻,她又了然一笑,不但晚影吧,恐怕這個時代的人都是這麼以為的。

  不過,雪見也沒有繼續說什麼,又沉默了。晚影那邊也不再多說話,漸漸地,睡意籠罩住了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都跌入了夢鄉。

  雪見竟然一覺到了天亮。

  她醒來的時候晚影已經起床了,在那裡梳頭發,雪見倒是第一次打量晚影的模樣來,因為她被派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一直是以監視的身份來的,所以雪見在心裡面對她有一定的抵觸。

  這次不一樣,即使是監視了,也是一種相依為命的監視。

  晚影的五官極其清秀耐看,薄薄的嘴唇總是緊抿著。倘若她的表情不是這麼冷冷清清,或許崔然一笑,也可以算作傾國傾城了。

  只是雪見心中有了疑惑,會武功,而且看起來又極其不平庸的晚影,跟赫連胤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你醒了。起來洗漱吧,待會子吃了早飯,我們就得上山了。”

  雪見點頭,下地摸索了衣裳穿上,發現水已經被晚影打好了。她朝晚影笑笑點點頭,而後,就繼續洗漱收拾東西。

  靈犀山海拔有點高,雪見只是目測,並不知道有多少米,只是仰望時間久了,脖子會感覺到酸痛。古代這裡沒有纜車,其實是有挑夫的,但是,靈犀山卻是沒有,倘若是皇家過來祭祖,都是轎子直接上去的。

  可是雪見他們就沒有了這種待遇,那些轎子到了山下就停了下來,這群守靈宮女還有其他的太監侍衛,必須徒步上去。

  那些侍衛還有太監倒是還好,他們在體力上要遠遠高於那些守靈宮女。剩下的這些守陵宮女,尤其是陳月月那種嬌嬌女,便是叫苦連天。

  看到了白公公不去理會,那陳月月竟然計上心來,雙眼一閉,兩腿一蹬,假裝昏死過去。

  因為早先,陳月月的家人也跟白公公知會過,白公公沒少手人家的錢,拿了人家的錢,自然手軟。雖然看出來陳月月是在假裝的,但是也裝模作樣地命了兩個小太監去抬著那陳月月。、沒辦法,縱使那些侍衛比小太監要強壯得多,但是男女之別,有的時候還是很重要的。

  總之,陳月月是美了,剩下的那些守陵宮女還在繼續吃苦著,她們的細胳膊細腿的,哪裡熬得住這樣子的攀爬。

  到了最後,竟然都是互相扶持了。

  細細地汗珠在雪見的鼻翼上,她的身上還背著一個包袱,晚影的體力要比雪見好了許多,走了兩個時辰,她竟然面不改色。

  有武功的底子,就是不一樣。

  看到了雪見有點吃力,晚影輕聲說道:“來,把包袱給我吧。”



  第一四六章:樂樂

  雪見知道晚影是為了自己好,這包袱雖然裡面只是裝了一些衣物,以及一些隨身的小物件外,到不是很重。可是爬山爬著,人體力一消耗,那原本不重的東西,就好像變成千斤頂一樣,越發沉重了。

  不過,雪見一直不是嬌嬌女,她也不是吃不慣苦的人,何況,這個苦,還真的算不上什麼苦。

  “沒事,我還有體力,能夠堅持下來。”明明已經累到有點虛脫,但是還是強硬地在嘴角扯出一絲微笑。因為雪見只是靈魂穿越,而她現在的這個小身板的體質,確實不怎麼樣。極其瘦弱纖細,要是到了現代,那還能稱為一個骨感美。但是這裡即使不是唐朝,但是太纖細的女子看著只會讓人想到弱不禁風。

  而內在的靈魂卻不是一個軟弱的主,所以雪見一邊朝晚影逞強地笑笑後,繼續咬牙往上走。

  生怕晚影擔心,她還快走幾步,越過了在她跟前的兩名守陵宮女。

  晚影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雪見到底是撐了下來,等到眾守陵宮女都分了房子後,紛紛猶如爛泥一般,癱軟在自己的屋子床榻上,有的甚至都來不及去鋪床了。

  雪見跟晚影被分配到了一個屋子,按理說這裡有一大通鋪的床榻,感覺跟以前雪見的見過的火炕差不多,想必是因為這裡地勢比較高,尤其又是出於京城的北邊,氣溫會更低的緣故。

  每個房間是給四個人住的,在來的時候逃走了一個守陵宮女,她們就剩下了十九人。但是也不知道為何,就只有雪見跟晚影兩個人,按理說還應該有個女孩過來的。

  不過,此時徹底虛脫了的雪見也顧不及去想那麼多,她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就感覺兩條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按照以往的經驗,明日起來,倘若下樓梯的話,那兩條腿肯定杵得痛死了,雪見第一次由衷地感覺到,幸好這裡是古代,沒有那麼多的臺階。

  這種暗自慶倖的想法,在雪見第二日去了墓堂的時候,就徹底幻滅了。

  不過此時,雪見看著晚影在給兩個人鋪被子的時候,她倒是沒有再攔住她,是因為身體裡面是真的沒有力氣了,雖然沒有跟別的守陵宮女一樣,直接趴那,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天快黑了的時候,才有一個瘦瘦的身影出現在雪見跟晚影的屋子門口。

  因為白公公交代了,因為天色已晚,眾人安排好了住處,就趕緊休息。實則,他也是念叨這群丫頭都爬了大半天的山了,能夠挺住的也沒幾個。

  所以,雪見休息了一個多時辰,到也好了許多,只是雙腿依舊發軟,正在跟晚影探討,以後應該怎麼鍛煉身體。

  看到門口那個怯怯的小身影還抱著被褥等物件,雪見就知道應該是她的室友了。不過,這個室友為什麼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麼膽怯呢。

  晚影冷冷冰冰地,一句話不說,正在那裡打量著整個屋子。

  雪見朝那個小女孩勾了勾手指,道:“你也是住在這個屋子裡的吧。”

  那小女孩糾結猶豫了半天,才敢邁步進來,她略有忌憚地看了看雪見,而後,又看了看滿臉冰霜的晚影,最後,決定誰也不靠近,然後三下兩下把被褥鋪好後,就鑽進了自己的被窩。當然,她的被褥是距離雪見還有晚影的被褥遠遠的,好像很害怕她們一樣。

  晚影見到這種情況,根本是面不改色,雪見只是啞然失笑。在這個小女孩的眼中,她跟晚影好像是怪獸一般,或許,比這靈犀山的鬼故事都要嚇人得多。

  到了晚上,晚影出去拿晚飯,雪見本想去,但是卻被晚影攔住。

  “雪見,你好好歇著,明日裡面事情更多。”晚影知道,今日爬山對她們這些守陵宮女來說,只是第一步而已。單是這第一步就都叫苦不迭了,接下來的,還有得大家受的。

  她的任務是來保護雪見,所以,她也得處處顧全這些。

  雪見感激地點點頭,也就隨了晚影去了。不過,自打來到這裡後,雪見就知道,自己是應該好好鍛煉一下身體了。

  那個膽小的女孩一直裹在被子裡面,過了半天也沒有動靜,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雪見就告訴晚影,順便把這個女孩的那份也端來吧。

  晚影一愣,同時點點頭,也不多說別的,就走了出去。

  在聽到雪見說那句話的時候,卷成蠶繭的被褥微微動彈了一下,繼而,從裡面探出那顆小小的頭來。

  “你,你不許在我的飯食裡面下毒。”

  雪見一愣,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還會跟自己說話,她溫和一笑道:“誰說的我會在你飯食裡面下毒?”

  “她們,她們說你跟剛才那個冰山姐姐都好可怕。”說到這裡,小女孩又往自己的被窩裡面鑽了鑽,好像那裡很安全似地。

  雪見又喝了好幾口茶,並沒有因為小女孩的話而變了臉色。眼前這個小女孩真小,估計比桃花還得小點,她有十歲了麼?不過,小女孩口中的‘她們’,雪見估計知道是誰了。

  其實雪見早就預料到,在這靈犀山的三年,定然不會安穩。弄不好,丟了命也是有可能的,不然,為何赫連胤會派晚影來保護她?所以,在一開始,雪見就不打算當軟柿子,所以在陳月月試圖捏她這個軟柿子的時候,小小地回擊一下。

  但是雪見比任何人清楚,那只不過是陳月月的宣戰而已。其實,雪見並不害怕陳月月,因為兩個人有點過節,但是不至於是什麼深仇大恨,不過隱隱地,雪見還是感覺不安,彷彿在這群人中,有什麼人在暗處狠狠地瞪著自己。

  “既然這麼怕我們,為何到這個屋子來住了?”掩埋掉心中那一抹不安,雪見淺笑著看了看炕上一直在蠕動的那個小蠶繭。

  “因為,因為沒有地方住了、、、、、、”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

  其實雪見也知道答案,只是這裡悶悶的,她就是想要找個人說話而已。

  “你叫什麼?”

  “樂樂。”小女孩下意識地回答了雪見的話後,隨即又閉上了嘴,好像後悔了一般。、說不上為什麼,雪見看著樂樂竟然想起來了小婉,眼神一沉。

  那樂樂不明所以,因為在她看來,這個皇甫雪見比剛才那個晚影要好相處一些,但是聽了那些守陵宮女的話後,她還是有點心有餘悸,所以,依舊躲在被窩裡面。

  雪見歎了一口氣,她不應該再想關於小婉的事情了。

  “樂樂,她們是怎麼說我跟晚影的?”百無聊賴的,雪見有權利知道自己身上的八卦,即使那些八卦讓她自己聽了,都感覺太歡樂了。

  樂樂開始還不敢說話,但是看到了雪見依舊在那裡喝茶後,才慢慢壯了膽子。

  “那些姐姐們說,你跟晚影姐姐白天裡是現在這個樣子,晚上會變成鬼。”

  “噗”雪見那口茶還沒咽下去,徑直就噴了出來。幸好距離火炕有點遠,不然,上面的被子就要被殃及了。

  樂樂顯然又被嚇到了,她再度縮回了被窩裡。

  雪見真的是哭笑不得,感情人言可畏也不能這麼以訛傳訛。說她們冰冷不近人情也就罷了,說雪見當初逃離玨王府是因為會情郎那也算了,現在連夜裡變身都出來了,接下來會不會說雪見會搖身一變,變成夜叉啊巫女之類的什麼了。

  端著飯食進來的晚影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她的表情依舊是那種淡淡的,很難起到任何波瀾一般。她把三個人飯食都端了過來,然後放在了桌子上。

  這個圓桌子有四個凳子,雪見跟晚影分別坐了一端,還剩下兩個空凳子。

  “樂樂,出來吃飯。”

  那個蠶繭一動不動,這一次,連頭都不露出來了,雪見暗笑,這個樂樂就不怕憋到。

  “倘若你再不出來,我就跟晚影把你的那份吃了。”

  蠶繭劇烈地動了動,但是,樂樂還是沒有從裡面鑽出來。

  晚影將筷子遞給雪見,兩個人開始動手吃飯。

  “對了,我好像聽說,這裡晚上不能夠亂走,被發現了,就是要罰。晚影,廚房是不是也沒有吃的了?”

  這一下,還沒等晚影搭話,樂樂‘噌’地從裡面跳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桌子跟前,就去拿碗筷開始吃飯。

  天知道,她早就餓壞了,剛才那爬山差點沒把她累死過去,要不是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也不會發現,所有房子都滿了,只有雪見跟晚影的還有空床位了。

  看著樂樂的模樣,雪見失笑,也不多說,低頭吃飯,因為她也餓了。晚影更是,面不改色地給雪見盛了一碗湯。

  樂樂巴巴地看著那個小大碗公裡的雞蛋湯。

  晚影也給她盛了一碗。

  經過了這一頓飯後,樂樂對雪見跟晚影的恐懼倒是減少了不少,她本來以為自己這一夜一定會睡不著覺,即使睡著了也會噩夢連連,但是卻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是三個人中,第一個睡著了的。

  夜裡,風就大了起來,不得不承認,這裡的風要比昨夜在山下的時候,大得多。看著窗櫺上那搖曳的樹影,再配合著‘嗚嗚’的風聲,這一夜,新來咋到的眾守陵宮女,沒有幾個能夠睡個好覺的。

  但是,令雪見訝異的是,她竟然睡著了,而且,還是一夜無夢。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4:10 PM

  第一四七章:替補

  到了靈犀山的第二日,雪見才見到了在靈犀山的管事宮女,林若,眾人都恭敬地稱她一聲,林若姑姑。林若三十五六歲的模樣,五官姣好,眼角甚至都看不到有什麼細紋。但是臉上的表情始終十分嚴肅。雪見見多了錦然的和藹可親,看了林若這個樣子,倒是十分不習慣。

  不過,樂樂好像依舊很怕雪見跟晚影,總說害怕晚上雪見跟晚影會變身,但是樂樂每天晚上頭一靠近被子,就會睡得昏天暗地,倘若仔細點,還能夠聽到她細微的鼾聲。對此,雪見跟晚影都笑而不語。

  在靈犀山的日子,的確不好過,那日的爬山,真的只是個開始而已。

  每日,都得早早起來,一起爬一個時辰的臺階,去墓堂讀經。一上午的時間都得讀經,雖然雪見跟眾人的想法一樣,認為那樣子真的只是走一個形式而已。那些難看的經書,即使讀了,那些死去了的皇族們,能夠聽到麼?

  雪見嗤之以鼻。

  誦經的時候還得跪著,並且中途不允許停下來,這一跪就是一上午,誰的腿也受不了。

  雪見見狀,就給晚影做了套護膝,看著樂樂巴巴地眼神,她給樂樂也做了一套,但是卻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別人,她就會晚上變身吃了樂樂。

  多少有點威脅的意味兒的,開始的時候,樂樂還是很怕雪見她們,但是相處了幾日後,竟然膽子也大了,開始笑呵呵地說一些調皮的話了。別人再問起的時候,樂樂也會說,你們都瞎說,雪見姐姐跟晚影姐姐都好極了,只不過晚影姐姐有的時候不大愛說話而已。

  但是雪見沒有想到,那護膝最後還是出了事情。不過,那是後話。

  下午天氣好的時候,眾守陵宮女會拿著掃把,或者是抹布,去墓地那裡擦灰清掃,抑或拔拔小草。其實,天天這般,倒是也沒有什麼灰塵,每次見到那些冰冷的白玉石,眾守陵宮女都會心有戚戚焉。

  她們寧可去洗整個靈犀山所有活人的衣服,也不想來這裡掃掃地,擦擦灰。

  但是雪見不同,先不說她是無神論者,但是對這大周國的歷史十分感興趣。在打掃那裡的時候,雪見會小聲問晚影,這座陵墓是誰,那座陵墓是誰的,以及在這些人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故事。

  其實就是用這大周國的歷史,來消遣這無聊而又煩悶的守靈日子。

  好在,晚影知道得甚多,雪見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令雪見十分佩服。其實雪見知道,一般的女子是不會識字的,要麼就是跟六娘他們一樣,是大家閨秀,要麼有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父母。要麼,就是十分顯赫的身份了。

  雪見不知道的是,晚影當初是跟赫連胤一起識字的,並且大部分時間,她都給赫連胤研磨,赫連胤認識多少字,讀多少史書,她就懂多少。雪見問她的這些問題,在晚影看來,都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好在雪見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有些人還是需要保留自己的隱私為好。只要,她的隱私中對自己沒有威脅,那就跟雪見沒有關係。

  看到雪見不問了,晚影明顯鬆了一口氣。

  今日兩個人是在清掃一處墳塚,跟以前那些不同,不但排場小了許多,但是卻更加精緻了。整個墓地白玉石上都是刻著百鳥齊飛,鳳鸞引路,其他的地方,也是百花怒放,鶯歌漫舞。

  這一看就是一位女子的墓地。

  “這是一座公主墓。”

  “按照禮數,公主墓不應該建立在這裡啊”聽到晚影這麼介紹,雪見十分訝異。也不怪她有這個想法,因為舉目望去,這裡是帝王墓地的集散地,而那些沒有出嫁的公主還有甚至有封爵之類的王子王爺墓地,都是在後邊。

  皇后跟那些妃子葬在這裡不足為怪,但是這獨獨地一座公主墳,排場甚至絲毫不比那些帝王墳墓小,就讓人感覺奇怪了。

  莫非是女子當朝?雪見開始猜測了起來。

  晚影許是知道了雪見心中的疑惑,輕聲地開始給她解疑。

  “倘若沒有這位公主,怕是大周朝要改朝換代了。先皇為了紀念這個姐姐,所以在這裡建立了這個衣冠塚。”

  “只是衣冠塚?那那位公主——”

  “陪在她愛人身邊,一直到死。當初,發生政變,公主帶著年幼的先皇逃離了京城,才免過了那場災難,她歷盡千辛萬苦,尋得了一位隱逸高人,而後他們又再度回來,跟那些叛臣周旋,最後將大周國又奪了回來。時候,那位隱逸之人堅持離開,但是公主已經芳心暗許,最後,縱使先皇萬般不舍,那兩個人還是從此離開了京城,再也沒有回來。先皇為了紀念皇姐,所以才在這裡立了這唯一的一座,公主墓。”

  “這應該是一位敢愛敢恨的公主。”說實話,雪見有點羨慕她。

  聽著晚影講這些的時候,日頭不知不覺漸漸偏西,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那些原本來打掃的守陵宮女本就不敢在這裡多呆一會兒,她們都是糊弄糊弄,就趕緊離開了。

  夕陽慢慢西下,餘光折射到了墓碑的側面,上面有著龍飛鳳舞幾個字。

  桐留鳳舞琴。

  “晚影,那隱逸之人,是不是會彈奏絕美的琴聲?”

  晚影一愣,“你怎麼知道?”

  傳說,鳳凰非梧桐不棲,梧桐為造琴良材,故有雲:桐留鳳舞琴。一代琴師,隱逸於野,敢愛敢恨的金枝,因為良緣,千里相逢。

  雪見知道,那一定是一個動人而又婉轉地愛情故事。為此,她倒是更羨慕那位,敢愛敢恨的公主了。

  兩個人還在細細回味這一切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不遠處樂樂地身影。

  那丫頭每次來墓地的時候,都是蒼白著小臉兒,上牙齒跟下牙齒一直打架,她好像生怕那些已經死去了的帝王們,會從墳墓裡面爬出來咬她一樣。

  所以,當她跑到雪見跟晚影跟前的時候,依舊保持這個樣子,小臉煞白,小腿肚子抽筋,就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地,生怕她把自己的舌頭咬到了。

  “雪見姐姐,晚影,晚影姐姐,林若姑姑讓我們回去,說又來了一個守陵宮女,讓她住在我們,我們那。”

  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估計又要吃不到晚飯了。

  那次,雪見跟晚影回去的時候,看到了在屋子裡面慘兮兮的樂樂,問了樂樂後才知道,就因為她們回來晚了,所以原本屬於她們三人的那份飯食,被人搶走了。其實,雪見知道,她們應該是故意的,甚至都知道到底是誰搶了那晚飯。

  樂樂餓得鬧心,不知道怎麼把這件事情就鬧到了林若那裡,林若只是冷若冰霜地看了看那群心虛的宮女後,轉過來對雪見眾人說道,下次你們早點吃了她們的份,不就可以了麼雪見很鬱結,難不成這裡吃飯跟搶食一樣嗎?後來,她才知道了,原來這裡吃飯,有那麼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早到未必多吃,晚到就一定沒有吃的。

  所以,雪見眾人這才離開了公主墓地。

  因為晚影執意要去端飯,樂樂許是餓壞了,她也跟著一起去了。雪見獨自一個人把用具送了回去後,就打了水回屋子,打算給晚影她們洗手用的。

  遠遠地,看到了門口的林若一襲青衣,髮絲輕揚,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心中對林若,生出了幾分同情來。

  走到跟前,雪見還沒開始跟林若打招呼,就見到一抹影子突然竄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擁進自己的懷中。

  “雪見姐姐,你瘦了許多啊”竟然是桃花的聲音。

  雪見一愣,沒有想到,桃花怎麼也來了呢?是赫連胤的安排嗎?

  林若沒有動聲色,對於桃花認識雪見這件事情,她也沒有表現出來過多的表情,她依舊冷冷地看了看雪見跟桃花一眼,道:“雪見,桃花剛來,你教教她規矩,倘若她哪裡出了事情,我就要找你。”

  這是遷怒還是什麼關係呢?雪見有的時候,感覺這林若多少都有點不講理的成分在了,但是,無論如何,在這靈犀山她是老大,雪見也只好點了點頭。

  林若走的時候,桃花朝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雪見哭笑不得。

  拉著桃花進了屋子,看到她已經領了用具過來,雪見就過來幫她收拾,鋪好了被褥,正好是在雪見晚影,還有樂樂中間的位置。

  “雪見姐姐,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啦。”

  雪見笑笑,但是手卻並沒有停下來,“桃花,你為什麼來了這裡?”

  桃花看到攔不住雪見,也就沒有繼續去跟她見外,她看了看外邊,有幾個人人影走過,桃花努了努嘴,很委屈的模樣。

  “我闖了禍,所以就被發配到這裡了。”

  雪見沒有落下桃花的小動作,但是也是注意到了外邊有人在那裡晃蕩,倘若沒有看錯的話,那兩個宮女應該是林若身邊的貼身宮女。

  看來這個林若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啊。即使被發配到了這鳥不生蛋,陰氣森森的靈犀山,林若還是小心翼翼地調查後所有人身後的背景。比如,來這裡之前的身份是什麼,來這裡之前犯了的事情是什麼。

  所以,她才會對替補前來的桃花,如此小心翼翼吧。

  “晚影姐姐”

  雪見正在沉思間,晚影帶著樂樂一起端著晚飯走了進來。



  第一四八章:鬧鬼

  因為晚影早就知道新來一個人,而且有樂樂幫忙,她就多端了一個人的份過來。當她看到是桃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過多的驚喜,相反,微微皺皺眉。

  桃花跟雪見連忙接過東西,又給樂樂介紹了一下後,四個人依次落座。

  雪見有點疑惑,為何晚影見到桃花後不是十分高興,而且桃花也是最初喊了晚影一句後,倒是一直跟樂樂說著話,比如說你是哪裡的,怎麼會來了這裡,云云。

  默默地吃著飯,雪見也隨便問了桃花一些話,最近太醫院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桃花頓了頓說,太醫院裡面死了人。

  雪見咯噔一下,那嘴裡的菜是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是什麼人?”

  這等事情,也算作是八卦了。樂樂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手杵著下巴,聚精會神地準備聽八卦。

  不過,這樣子的事情說出來倒是也無妨,桃花看了看晚影依舊沒有改變的表情後,便娓娓講來。

  “一個御醫,本來是去給蘭貴人看病的。但是礙於不能夠給她把脈,便懸線而診。誰知道,他這一懸線,給蘭貴人看出來了很奇怪的病症,說蘭貴人根本沒有懷孕。當時這個御醫沒敢說出來,只是退出去後,又去找了蘭貴人的貼身宮女,詳細探聽了蘭貴人的境況,確定後,他才跑去皇上那裡,說蘭貴人的龍嗣有問題。”

  “這等事情,倘若證實了的,那不是死罪嗎?如果不是事實,那個御醫就是死罪啊”樂樂也聽明白了。

  “所以那御醫開始沒敢說,但是回去後想了半天,感覺要是這蘭貴人的龍嗣出了問題,而蘭貴人又一直是他在給看病,那他不得腦袋搬家啊所以,他才會跑去皇上那裡,把此事說了出來。”

  聽了桃花的話,在場其他三個人的表情各異。晚影還是冷冷淡淡地,在給眾人盛湯。樂樂十分興奮的模樣,好像打了幾針雞血一樣,眼睛瞪得老大,興沖沖地催促桃花趕緊繼續講下去。

  雪見沒有忘記,當初蘭貴人中的砒霜之毒,雖然解了大人沒有事情,但是胎兒收到影響的機會極大,也有可能是死胎。介於孩子太小,那完全可能會演變成死胎,最終,說不定蘭貴人也會受到影響,甚至是嚴重的生命威脅。

  退一步說,倘若那個孩子僥倖活了下來,但是也會受到砒霜的影響,可能會有先天殘疾,最好的結果,那就是那個孩子一點都沒有受到砒霜的影響。

  其實,雪見一點都不相信那個所謂的懸線診脈,哪裡有線那麼好用。想來,那個御醫倒楣吧,打聽了不靠譜的宮女,結果惹了這麼一大攤子事情出來。

  “後來呢後來呢?”樂樂在催促著桃花。

  “皇上派人去查,結果根本不是那個御醫說的那回事,蘭貴人的喜脈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此時蘭貴人的小腹微微隆起,雖然龍嗣還小,但是肯定沒有別的問題了。所以,皇上一怒之下,就將那個御醫給打入了天牢,甚至都沒有經過刑部去審訊,直接定了死罪。”

  樂樂的眼睛瞪得老大,而晚影還是一副清冷的模樣,雪見倒是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赫連胤啊赫連胤,你明明心知肚明這一切,卻還在偏袒蘭貴人,你倒是對她真的很有心。

  雪見喝了一口有點涼了的番茄雞蛋湯,頓時了沒了胃口。

  而樂樂還是一副意猶未盡。

  “那個御醫好倒楣哦。不過,一直以來,那些御醫不都是懸線診脈的麼?如此一說,懸線診脈這麼不靠譜,那以後宮中的女子,誰來給看病呢”樂樂嘖嘖感慨著。

  晚影若有似無地看了雪見一眼,而桃花也扭過頭去看了雪見一眼後,再度扭了回來,低頭喝了一碗湯。剛才爬這個破山,真的累死渴死了,桃花如是想。

  但是樂樂看了看桃花跟晚影的反應後,一拍額頭,恍然大悟。

  “對了,雪見姐姐,你以前不就是太醫院的醫士麼本朝第一位女醫士啊”樂樂頓時雙眼中充溢著崇拜之情,就在說了這些後,她又補了一句很天真很煞風景的話。“雪見姐姐,你會看病嗎?”

  “恩,不但會看病,還會治死人。”雪見笑呵呵地回了一句話,然後很愉快地看到了樂樂的臉上,立刻樂不出來了。

  桃花沒有晚影的定力,因為以前她也沒有看到雪見逗弄誰,所以一聽到這句話後,很不給面子地大笑出來。

  “你們就不害怕嗎?”樂樂感覺萬分委屈。

  “你就不害怕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嗎?比如,晚上變身?”倒是一直沒有開口的晚影開了口。

  樂樂的小臉兒立刻就白了,她‘哇呀’一聲就沖了出去。

  桃花倒是見識了,難不成這靈犀山的風水有問題,不但雪見姐姐如此,就連冰山之稱的晚影姐姐也如此——不過,她們那麼逗弄樂樂,沒有問題嗎?

  “雪見姐姐,大晚上的樂樂跑出去,會不會有問題?”雖然說這裡的宵禁不是很嚴格,但是介於地方特殊,也鮮少有人會在大半夜到處咣當。所以,初到此地的桃花也是十分擔憂。

  “沒事,她很快就會回來。相比較我們,她跟更害怕外邊的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該不是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吧”聽到雪見如此淡定的話語後,桃花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她都忌諱得,不敢說出來那個字。

  雪見還沒有回話,就看到了樂樂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回來,同時,她還白著一張小臉。

  桃花頓時肅然起敬。

  不過,雪見倒是神色一轉,因為她看到了樂樂的表情實在是怪異,她甚至都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了。

  晚影也發現了這個情況,隨即上前扶住了身子一直搖晃的樂樂,將她穩穩扶住坐下了。

  桃花也感覺到了事情有點不大對勁,所以她連忙去給樂樂倒了一杯溫水喝。

  樂樂喝了溫水後,那梗在喉嚨裡面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她‘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模樣極其可憐。

  “樂樂,你到底怎麼了?你看到了什麼?”看到樂樂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一點,雪見才試探著問到。

  其實雪見剛才有一句話說對了,比起雪見她們,樂樂倒是更害怕外邊的事情。

  “我,我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飄到了一個屋子那,然後,然後就聽到了一聲慘叫”

  難道真的是鬼麼?

  雪見三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後,才感覺到,樂樂不像是在開玩笑。

  就在樂樂說話還不連貫的時候,雪見聽到外邊傳來喧鬧的聲音,這邊,留下了桃花照顧樂樂,雪見跟晚影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還是出事了。

  雪見她們住的房子是兩兩對稱的,現在出事的房子,就在她們對面。也就是說,樂樂剛才或許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

  那房間裡面住著四個守陵宮女,雖然住得這樣子近,但是這些日子下來,兩個屋子並不走動。雪見知道,好像有人在暗中攛掇眾人,讓大家都遠離雪見跟晚影。其實,早在樂樂不情不願來到這個屋子起,雪見就知道了。

  只是,她不清楚到底又得罪了何方神聖因為,即使說那陳月月跟自己過不去,也不應該有什麼深仇大恨。所以冥冥中,雪見感覺,在這靈犀山上,一定還有一個人,非常憎恨自己。

  甚至,想要置她於死地

  這麼想想,雪見的身子又是一抖。

  此時,許多人都圍在了那個出事的屋子外邊,樂樂也緩過神兒來,已經跟桃花一起趕了過來,所有人看清楚裡面的情景後,都白了臉,雙腳發軟。有的守陵宮女的反應更是誇張,竟然直接昏死過去。

  雪見跟晚影站到了前邊,她看到了那白公公跟林若的反應倒是最自然不過,好像那裡面那個守陵宮女的慘死,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雪見突然想起來誰說的,上一批宮女也是來了二十個,但是回去的,只是十來個了

  又是一陣寒意襲來。

  晚影看了雪見一眼,以為雪見是被嚇的,便牽了雪見的手,打算帶著雪見離開。那邊的樂樂已經再度被嚇暈了,由桃花攙扶著回去了。

  “雪見,我們先回去。”

  “誰都別走。”林若的一句話,打斷了所有試圖打算離開的人,而那跟這個死去的守陵宮女一個房間的三個宮女,早就嚇得一言不發,彷彿一個眨眼,她們就會昏死過去。

  只差一句話好像。

  “以後你們要習慣這種事情,不要大驚小怪的。白公公,你帶人去把屍體處理了。”

  聽到林若這句話後,在場的十九名宮女都變了臉色,除了雪見跟晚影外,剩下的人都已經渾身發抖,倘若可以,她們下一刻就要離開這靈犀山了。

  前一刻被別人攙扶著的陳月月剛醒過來,聽到林若的那句話後,她直接又昏死過去。

  林若很滿意這個效果一般,視線在每個宮女的臉上巡視著,最後,落在雪見的臉上的時候,她微微愣住。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6 04:17 PM

  第一四九章:忐忑

  林若微微發愣,怎麼有女子看到死人竟然這麼鎮定自若。站在雪見身邊的晚影表情也算是鎮定,但是,畢竟那個宮女死得有些淒慘,晚影的臉上還是些許有些波瀾,但是在林若看來,那個雪見就是太過於鎮定了。

  林若微微揚了揚眉,不過卻是什麼話都沒有對雪見說,轉過身去看著那三個早就嚇得猶如癱泥的宮女了。

  “把這裡打掃乾淨,該睡覺睡覺。你們,”林若轉過身,對剩下的十六名宮女淡淡地說道,“都回去睡覺去。”

  她的眼神,還是有意無意地瞟了瞟雪見,然後便揮了揮手,帶著貼身宮女離開了。同時,白公公已經帶著兩個小太監將那個宮女的屍體抬走了,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到死去的宮女,但是白公公還是用手指捏著鼻子,皺了皺眉。

  那剩下的宮女們,都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聽到了林若的赦令,有的還‘昏著’的也突然醒了,撒腿就往自己的房間跑。

  只留下那三個可憐的宮女,抱做了一團看著地上的血跡,眼淚在眼眶裡面翻滾著。剛才林若在場她們都不敢哭出來,如今林若走了,倒是再也忍不住了。

  雪見回頭看了看她們,還沒有說出來什麼,晚影立刻拉住她的手,將她帶了出來。

  回到房間中後,晚影開始鋪被子,樂樂好像被嚇到了,早早就躲進了被子裡面,一言不發。桃花安慰了她幾句後,樂樂還是沉默,晚影使了使眼色,示意桃花讓樂樂靜一會兒。

  雖然相處時間不久,但是雪見也知道,樂樂到底還只是個孩子,雖然年紀跟桃花相差不多,但是卻不諳世事。經過了剛才那一場驚嚇,或許睡一覺醒來,就會好很多。

  不過,雪見也有疑惑,剛才為何林若那麼看自己,難道就是因為自己面對著那個死人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恐懼嗎?

  雪見很想告訴她,以前都看過比這更恐怖的場面,如果一個學醫的人看到屍體就暈了過去,那麼,就不必指望她能夠看什麼病症了。即使,各科的設定不同,但是即使是學藥品行銷的同學,也會開設解剖課。

  所以雪見才會很鎮定,心中沒有任何恐懼而言。

  不過隱約間,雪見感覺,事情好像並非如此。那林若定然還有其他的想法在自己的身上。現在才過了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情,雪見開始擔憂了,三年後,會剩下幾個宮女呢?

  她會剩下嗎?

  “晚影姐姐,你陪我去下茅廁吧。”桃花開了口,而已經和衣躺下的晚影立刻起身披了衣裳,陪著桃花一起走了出去。

  雪見也已經和衣躺下了,她扭頭看了看晚影跟桃花一前一後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直蒙著被子,不肯露頭的樂樂。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見的錯覺,她總是感覺桃花有話要對晚影說,但是,好像是顧忌到她在場一般,每每如此,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現在,她讓晚影陪她去茅廁,估計是要說了吧。她們,又會說什麼呢?雪見清楚記得,桃花剛來的時候,晚影的臉色並不好看。

  “啊”雪見正在想晚影跟桃花的事情,沒有料到一個影子突然鑽進了自己的被窩。雪見一驚,但是下一刻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她有點無奈。

  “樂樂。”

  “雪見姐姐,我好害怕。那個白影,一定是那個白影害死了那個宮女”

  樂樂的聲音一直在顫抖著,她緊緊地抱住雪見,閉著眼睛。

  但是雪見不習慣跟別人這麼親近,但是又不好立刻趕樂樂出去。

  “樂樂,你是在害怕那個白色的影子嗎?”

  被窩裡面的樂樂好像點了點頭。

  “雪見姐姐,我看到了那白影,你說,她接下來會不會要殺了我?”聲音還在顫抖著。

  “如果真要殺你,就要想怎麼去應對,如果不要殺你,你害怕也是無濟於事。”

  樂樂從被子裡面探出頭來,疑惑地看著雪見。

  “雪見姐姐,你怎麼不怕鬼?”

  雪見啞然失笑,倘若真讓她見到鬼,她也是會心有餘悸的。其實,以前雪見不相信世界上存在鬼,可是當她死了後,那小鬼差一個勁兒地說服她,讓她投生到這個皇甫雪見身體裡面的時候,才終於不情不願地承認了鬼的存在。

  只是,這個鬼跟所有人概念中的鬼,相差太遠了,雪見喟歎,也不知道那個小鬼差畢業了沒有。

  “樂樂,你想啊,即使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那麼,你死後也是鬼了,那為什麼怕呢?”

  樂樂仰頭看了看雪見,彷彿不認識她似地。隨後,眼淚又湧了出來。

  “可是,我不想當鬼啊”又是哭了起來,雪見真的擔心這丫頭把鼻涕眼淚都往自己的身上摸了,又連忙說了一些別的話,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好說歹說的,終於把這丫頭勸回她自己的被窩去了。

  雪見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隨即,雪見又蹙眉,怎麼晚影她們還沒有回來?難不成她們遇到了什麼

  吱嘎。

  門竟然自己開了,雪見連忙起身,看了看那空蕩蕩的門口,身子一涼,立刻披了一件衣裳。

  樂樂還是躲在被窩裡面,一動不動,雪見不知道她是不是睡著了。

  壯著膽子,雪見手持燭臺,慢慢地朝門口走去,她手中燭臺的火苗一直在跳躍著,從門外邊吹進來的冷風直撲雪見的臉。

  等到雪見走到門口,往外望的時候,她突然愣住了。

  那是抹白色的影子,飄蕩在對面屋子的門口。不過,只是那一剎那,等到雪見揉了揉眼睛後,那抹白色的影子就憑空消失了。

  雪見渾身冰涼,她就那麼站在門口,沒有退回去,但是雙腿卻一步也邁不出來。

  真的有鬼嗎?真的是那鬼殺了那宮女嗎?

  雪見清楚記得,那宮女渾身是血,而且一道醒目猙獰的傷口,就是從下頜延伸到了眼角。倘若真的是鬼殺了那宮女,大不了嚇死她就可以了,抑或更殘忍點,雪見也聽說有的鬼會挖人心臟吃。當然了,那是野聞,雪見倒是第一次見識了,竟然有鬼只是毀別人的容貌。

  雪見沒有忘記那個宮女身上的皮膚,好像被什麼東西劃了數道。不然,地上也不會有那麼多血液。如此一來,那宮女的真正死因,倒是不得而知了。

  “雪見,你怎麼還不睡?站在這裡會著涼的。”

  晚影的聲音將雪見的意識拉了回來,她抬頭看了看晚影跟桃花。有些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雪見總是感覺這兩個人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並且心中強烈地感覺到,她們瞞著的事情,一定也跟自己有關係。

  那麼,晚影跟桃花與自己,是敵還是友呢?雖然一時間無法確定,但是,雪見到底還是留了個心思。

  “剛才門外邊有聲音,我起來看看。”

  “看到了什麼?”竟然是桃花開了口,她的語氣不甚急切。

  雪見搖了搖頭。

  桃花好像長舒了一口氣一般。

  都回來後,眾人便和衣上了炕,都鑽進了各自的被窩。這個時候,從樂樂那裡又傳來了輕微的鼾聲,想必是睡著了的。

  雪見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不清楚,剛才看到的那個白色影子,跟樂樂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而且,無論那個白色的影子是人是鬼,他應該跟剛才那個宮女的死有關係吧。

  不過,雪見又有點疑惑,倘若開始樂樂看到的白色影子是兇手,那麼,為什麼樂樂才跑回來,那個宮女就死了,並且極其淒慘,那種死法,應該不是一眨眼就死了的吧。

  “雪見,早些睡吧,明天還得去墓堂讀經。”這是晚影的聲音。

  雪見在暗處歎了口氣。

  “晚影姐姐,你說,為什麼林若姑姑跟白公公的表情都那麼鎮定?難不成,在這靈犀山死了個守陵宮女是太過於稀鬆平常的事情?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應該把這件事情上報,繼而調查出事情的真相啊”

  “他們會上報,只是,原因不同而已。他們會說,宮女是在山上失足滾落下來而死。要麼,是半夜不守規矩到處遊蕩,不慎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嚇死的。總之,有許多意外可以作為上報的理由。”

  聽到了晚影這個淡淡的聲音,雪見更是感覺渾身冰涼。

  “晚影姐姐,你怎麼會知道此事?”雪見好像看到了黑暗之中的晚影身子一頓,似乎,有點倉皇。

  不過很快,她就又聽到了晚影的聲音。

  “在來這裡之前,聽別人說的。”

  還是不說實話啊,雪見喟歎,不過,她也不打算繼續逼迫晚影了。又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晚影以為雪見已經睡著了的時候,雪見又開了口。

  “屍體他們會讓家屬來認領嗎?”

  “三年內,守陵宮女是不可以見家人的。”

  雪見一驚。

  “那剛才死去的那個宮女的屍體要怎麼辦?”

  “據說停放三日後,活化。等到三年期滿,將骨灰送還家人。”晚影的聲音還是淡淡的,絲毫不感覺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雪見被晚影這最後的話語震驚到了,守陵宮女要面對的事情,確實不是她想像的那麼簡單。冥冥中,雪見感覺到了這靈犀山一定有什麼古怪之處,但是,到底哪裡古怪,卻一時半會說不上來。

  突然心中湧起了當日跟四堂哥分別的時候,雪見看到了四堂哥關切的眼神,她當時是微笑著對四堂哥說,她會好好地活下去。

  如今看來,這三年要好好地活下去,確實很難。

  一夜,又這麼過去了,明日,等待雪見的事情,會更多。



  第一五零章:試探

  翌日,眾守陵宮女如往常一般在墓堂誦經的時候,比往日要寂靜得多,除了那陣陣誦經聲,絲毫聽不到有其他的聲音,更沒有往日懈怠的表情。尤其有一些睡眼稀鬆的,還掛著黑黑的大眼圈的,一看就知道昨夜要麼沒睡好,要麼就是根本沒睡覺。

  誰敢睡啊,膽子小的,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那個渾身是血的宮女的樣子,饒是膽子大一些能夠睡著的,也會被同屋子的膽子小的叫醒,以聊天緩解恐怖的氣氛。就這樣子,基本沒有幾個人睡好了覺。

  眾人更是擔憂的,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受害者。

  在場的,也就只有那跪在最前邊的林若,還有她身邊的兩個貼身宮女,臉上是萬年不變的表情,甚至比後山上那些陵墓的白玉石都還冰冷的模樣。

  就這樣子,到了中午用飯的時候,都是統一在一個廳子裡面用飯,一般的早飯晚飯可以拿到自己屋子裡面去,但是午飯都要在這裡吃。

  每個屋子裡面的四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有意無意地飄向了那個只剩下了三個人的桌子上。

  許是心裡作用,許多人看著眼前吃了幾日的飯食,都沒了胃口。

  當然,也有一些‘沒心沒肺’的,雪見竟然成了那些‘沒良心’的幾個人之中。她低著頭,一如既往地吃東西,而她的這個動作,卻又再次地吸引了林若的注意力。

  雪見突然感覺到了有一些非比尋常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慢慢地抬起頭,發現了林若站在自己的跟前。

  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是看著林若,心有戚戚焉。而不遠處的陳月月看著這一切,嘴角上翹著,臉上略微有點得意的表情在。

  “雪見,你待會吃完飯,就把東西收拾下,搬到對面屋子去住。”

  聽到這句話,那陳月月臉上的幸災樂禍的表情更是明顯了。

  雪見很淡定地放下了筷子,並沒有起身,平靜地說道。“為什麼?”

  “因為你不害怕。”甩下這句話,林若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身邊那兩個同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貼身宮女,連忙跟隨她走了出去。

  晚影的表情一變,她朝桃花使了使眼色後,噌地站了起來,朝著林若地背影喊了一聲。

  “林若姑姑請留步。”

  眾人的眼神有一頓,都集中在了晚影跟桃花的跟前。一直坐在雪見對面的樂樂見到這個情形,或許也預料到了,晚影跟桃花要去說什麼。

  樂樂的心裡面在做著激烈的鬥爭。

  林若停下腳步,回過神看了看一臉淡然的晚影。這個女子以前是乾宸宮的,連同後來的那個桃花,以前都是錦然的人。林若不知道她們兩個為何來到了這裡,但是,有些事情,她還是得提防一些。

  “你有事?”

  晚影點了點頭,“我跟桃花也不害怕,而且,又是跟雪見一起住習慣了。所以,就讓我們一起搬到對面去住吧。”

  聽到這句話,那個屋子原本的三個宮女,隨即感激涕零。天知道,昨夜她們三個在清理完了現場後,三個人是抱做了一團,才度過了那恐怖的一夜。現在聽到晚影她們三個要搬過來,就意味著,她們三個人可以搬走了。

  林若挑了挑眉,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直背對著她坐著的樂樂身上。

  終於,樂樂一直沒有起身,林若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出去。

  “雪見姐姐,對不起——”樂樂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雖然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也知道,雪見晚影等人,並不是她們說得那麼可怕,那麼不好。反之,尤其是雪見姐姐,十分的平易近人。但是,話雖如此,樂樂還是沒有勇氣跟隨她們,一起住進那個剛死過人的房子。

  “沒事。”雪見平淡地笑笑,招呼晚影跟桃花回來一起吃飯。

  “真的好謝謝你們。”雖然開始雪見是被動答應了的,但是現在這個狀況,令那個屋子原本的三個人,對雪見她們十分感謝。

  雪見跟晚影桃花,都是對這些人平淡地笑笑,什麼話也沒說。

  吃完飯,雪見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個屋子,跟晚影等人將東西都拾掇好了,而對面房子的那三個宮女,早就迫不及待地把東西收拾好,已經都搬了過來了。

  樂樂還是那麼看著雪見,想要伸手幫雪見搬東西,但是又介於,她是真的不敢走進那個屋子,所以杵在那裡,猶猶豫豫的,始終說不出來一句話。

  其實雪見沒有怪過樂樂,她們之間的矯情平淡如水,怎麼說也只是萍水相逢。所以,樂樂只顧自己來這麼做,倒是也無可厚非。

  不過,以後沒有了樂樂來逗弄,生活或許會少點樂趣吧。

  “雪見,林若姑姑叫你過去。”晚影的臉色有點難看。

  雪見不明白,這個林若怎麼就看自己不順眼了?只是因為看到了死人一點都不害怕嗎?

  “只有你一個人過去她住的屋子。”晚影又補了一句,這也是她臉色略微有點難看。明眼人誰都看出來了,這林若是在找雪見的麻煩。

  要知道,除了白公公,還有那個駐守的徐都尉外,剩下所有人都得聽林若的,即使白公公跟徐都尉都是各管各的,但是倘若這靈犀山有了什麼事情,他們都得跟林若商量。

  如果得罪了林若,在這靈犀山的日子,鐵定不好過。

  “好吧。”

  雖然雪見不知道那林若突然找自己到底是何事,但是總是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可是,有些事情你想攔也攔不住,所以,只能夠到時候見機行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這是雪見第一次進了林若的屋子,屋子裡面只有林若一個人,坐在那裡,手中拿了一串佛珠,雪見同時也注意到了,林若的屋子裡面竟然還有一小樽佛像。

  “雪見見過林若姑姑。”雪見看到林若一直微微閉著的眼睛動了一下,她才開了口。

  林若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雪見後,又默不作聲了。

  雪見站在門口,看到了林若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也沒有說話。林若不開口,那她也不開口,以靜制靜倒是最好的法子,尤其是在你不知道對方到底存了什麼心思的時候。

  “你為什麼不害怕?”

  就在雪見一直打量著林若的屋子,最後總結出來這林若還怪簡樸的時候,林若突然開了口。

  不過,聽到她這句話後,雪見又樂了。難不成一定要害怕嗎?不害怕就不正常了嗎?

  真是奇怪的邏輯。

  “林若姑姑,雪見以前是太醫院的,而且打小就隨父親學醫,見了太多的生老病死,雖然昨夜那宮女的死相算得上是淒慘無比,但是,見多了,也就麻木了而已。”雪見不相信,林若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太醫院的。

  林若竟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念珠,而後喝了一口茶。

  “那你也敢住進那個屋子了,想必也是因為你膽子大了吧。”

  “不是。林若姑姑,想來,這些屋子中,也沒有幾個屋子中沒有死過人吧。”雪見一邊平靜地說著話,一邊打量著林若的屋子。

  林若竟然變了臉色,不過,她的表情隨即又恢復了自然。林若跟晚影一樣,都是不苟言笑。可是,晚影屬於那種表情淡淡的,但是林若卻是嚴厲中夾雜著冷若冰霜。

  “皇甫雪見,你可會給人看病?”

  林若突然又問了那日樂樂問的同樣的問題,這一次雪見沒有當笑話來看,因為她也第一次嚴謹地想到,或許是因為她是本朝第一個女醫士,想來,許多人還沒有完全接受,有了這樣子的改變。

  雪見朝林若點了點頭。

  “那你過來幫我把一下脈吧。”

  林若竟然這般開了口。雪見平日裡觀察過林若,雖然她不苟言笑,但是從外表的氣質來看,還有皮膚的保養等方面來看,林若都不像有了什麼大病的模樣。

  但是話雖如此,既然林若開了口,雪見也只能夠聽命行事。慢慢地走了過來,雪見在林若的示意下,坐在了旁邊的那個椅子上,伸出右手,去給林若號脈。

  雪見的眉毛竟然皺了起來。

  “怎麼了?”林若面不改色,但是倘若仔細看了,她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雪見看。

  雪見的表情很快恢復了正常。

  “林若姑姑,要雪見直言麼?”雪見知道,剛才自己細微的表情變化,定然瞞不過這林若,而既然她讓自己看了,一來,可能是在試探什麼,二來,也可能是因為某些原因,她是真的想要雪見給她看病。

  其實,雪見還是知道,在靈犀山也有一個大夫的,是一個男的,四十多歲的模樣。所以,雪見有些疑惑,為何林若不讓那個大夫給她看病呢?

  “我的身子有問題了?”林若突然小了一下,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一笑,倒是因為許是好久沒有笑了一樣,略微有點僵硬。就是彷彿那種貼在臉上的面皮一樣,笑起來一抽一抽的。

  雪見只要點頭,道:“林若姑姑許久沒有來月事了吧。”

  這樣子的病症,雪見以前也見過,在皇宮中,也有一些稍微上了年紀的宮女,會提前停止月事。而且,以前雪見老早就遇見過,那就是微娘。

  形成提前不來月事了,有諸多原因。而那些原因,雪見還在整理中,她就是不知道,林若到底是哪一個原因。

  林若突然把手中的茶碗丟到了地上。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6:39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9 10:29 PM 編輯

  第一五一章:翠微

  茶碗跌落在地上,竟然沒碎。只是那裡面的茶葉隨著茶水散落各地,地上一片狼藉,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到底是水的痕跡,還是別的什麼。

  雪見低眉,站了起來,倒是一言不發。

  林若將茶碗摔到地上後,好像氣就消了一樣,語氣恢復到了往常的平淡冰冷。

  “怎麼不坐了?”

  “是。”雪見再度坐下,其實心中也有了概念,此時的林若也有一點更年期提前的景象了,其實還有什麼,雪見更是心知肚明。因為,說出來了這個,但是總是比說出來了那個好。

  “要如何診治?這個,對身體有什麼大的問題嗎?”

  接下來的對話,就是平靜地診斷對話,雪見將所有知道的話,都講了出來。雖然也不知道林若會不會滿意,但是用那些醫理知識將林若忽悠了,對雪見來說倒是稀鬆平常。其實,林若的這個病症不能夠藥到病除,但是卻可以慢慢緩解,開了幾付中藥後,能不能再度恢復倒是看個人的體質了。

  不過,微娘都吃了那麼多的藥,而且也一直調理著,吃不少藥膳,倒是終究不見好。所以,雪見對林若的問話,也只能夠是有所保留。

  離開林若屋子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靈犀宮白日裡都是死氣沉沉的,倘若不是身臨其境,根本不會知道這裡竟然住了上百號人。一旦進入夜幕中,能夠聽到的聲音更是微乎其微,偶爾有人影走過,卻也是行色匆匆。

  遠遠地,雪見看到了屋子門口矗立著一個人,好像拿著什麼東西一樣,遠遠看著,倒是看不清楚人的臉,整個人都差點被那東西擋住。走近了,雪見的臉上神色一鬆,隨即染上了些許的笑意。

  “樂樂?”

  “雪見姐姐,內個,晚影姐姐跟桃花都沒有在,所以,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雪見看了看樂樂手中抱著被褥行禮,還有小身板上面掛著的包袱,她略微猜到了什麼。但是也不說破,假裝懵懂著。

  “你這是作甚?”雪見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門。晚影跟桃花果然不在。

  樂樂猶豫了再三,還是抱著自己的東西,跟隨在雪見身後走了進去。她將東西放下後,左右看看,然後才拉住了雪見的手,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雪見姐姐,樂樂要跟你們住。”她的行動已經表明了一切。

  “怎麼,你不是害怕嗎?”雪見沒有別的心思,只是想要逗弄逗弄她。因為樂樂這孩子任務其名,雖然偶爾的時候喜歡咋呼咋呼的,可是那張變化多端的小臉兒,倒是豐富之極。她前一刻可以很害怕,但是下一刻,就變成了酩酊大睡了。

  “我才知道,就是以前咱們一起住過的屋子,也是死過了的人的。”本來,樂樂是極其害怕過來住的,所以當初雪見他們三個人搬過來的時候,她只能夠猶猶豫豫地看著她們三個離開的身影。

  但是新近搬來的那三位,每時每刻都是疑神疑鬼的,不是午睡的時候會驚叫,就是坐在那發呆。

  倘若,晚上的時候看到一個人拿著剪刀坐在燭火跟前發呆,那個情景,樂樂一想,身上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一窩一窩的,而且,估計真的見到那種情景了,她這輩子都樂不起來了。

  “既然是都死過人,而且這個屋子還是剛死過人,你不害怕嗎?”雪見饒有興趣地看著樂樂將所有的心理鬥爭都表現在了臉上。

  “不是一般的舊鬼都比新鬼厲害嗎?”樂樂竟然無比認真地說。

  雪見啞然失笑,是誰告訴她這個道理的,其實,雪見知道樂樂之所以搬過來,肯定是還有別的原因,不過,既然這個丫頭現在不說,她也不繼續探究什麼。

  而且,剛才樂樂寧可自己抱著一大堆東西站在門口,愣是不敢進來,也說明了,她不想呆在以前那個屋子裡面,而且,也不敢走進這個屋子,因為雪見晚影桃花誰也沒有在家。

  說話間,晚影跟桃花拿了飯食過來,雪見一看,竟然是四人份的,難不成晚影他們知道樂樂要來麼。

  看到了雪見已經安然無恙地回來了,桃花明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看了看在那笑得很心虛的樂樂,桃花笑笑,便開了口。

  “樂樂,你怎麼過來了?”

  “我捨不得你們嘛”明明是害怕,只是在比較害怕跟非常害怕之間找了個對比,樂樂說起謊來到是臉不紅脖子不粗的。

  雪見笑而不語,到時晚影看了看雪見,趁著樂樂跟桃花在那擺飯,她低聲問道。“雪見,林若姑姑沒有為難你吧?”

  雪見搖了搖頭,不過,一想到了剛才給林若把脈,因為晚影年紀最大,或許她知道一些事情。

  “晚影姐姐,林若姑姑以前是哪個宮的?”

  其實雪見問林若的背景是遲早的事情,晚影也沒打算隱瞞雪見什麼。

  “翠微宮。”

  雪見一愣,雖然她在皇宮呆的時間很短,但是,卻從來沒有聽說,翠微宮住過了什麼人。換句話說,她是壓根不知道翠微宮這個地方。

  “那裡住著誰?”雪見扭頭看了看,桃花依舊在那欺負著樂樂。

  “先皇的顰貴妃。”晚影好像不大樂意繼續說下去了。

  是先皇的妃子,還是貴妃?雪見一想,她去了皇宮後,除了聽說有太后以外,剩下幾個先皇的妃子都是住在一起,並且也就那麼幾個了,其中還有一個雪見給她看過病,也就是說,她們的身份雖然擺在那裡,但是已經被人忽略已久,甚至都讓雪見這個小醫士去給看病了。

  她們的境況可想而知。但是在她們中間,雪見根本就沒見過一個名為‘顰’的妃子。更何況,倘若那個時候已經是貴妃了,那麼距離後位,也只是一步之遙了。

  如果說現在的翠微宮已經空了,而當初在裡面做事的林若來到了這靈犀山,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

  雪見想到這裡,身子上又湧進了一絲寒意,難不成,林若的病,跟這件事情有關係嗎?

  “晚影姐姐,錦然姑姑以前也是在翠微宮做事吧?”雪見突然問道,她看到晚影的神色有點訝異。

  不過,不用她回答,雪見已經知道了答案了。因為,在離開林若那裡的時候,雪見明明都要出了屋子,林若卻遠遠地問了她一句話。

  錦然現在如何?

  那句話的語氣,彷彿是在關切一個舊友,也好像,隱含著某些憤恨,那是一種有點複雜的感情,而雪見卻也知道,即使自己去問林若,她也不會告訴自己什麼消息。

  只是,林若既然如此說了,便是她跟錦然非常熟悉,所以,雪見剛才問了晚影那句話,也只是在試探。

  晚影的剎那疑惑跟驚訝,給了雪見答案。

  也許在許多年以前,在那個翠微宮中,發生了一件非比尋常的事情。主人那麼香消玉焚了,而她手下兩個得力的宮女,如今一個在皇宮中仍舊呼風喚雨,另外一個,則是在這裡守靈。

  雪見的腦海中,再度浮現了錦然姑姑那句話,在宮中,活著最重要,如何更好的活著,才是關鍵。

  那麼,當初錦然為了能夠活下來,為了能夠更好的活下來,她的代價是什麼呢?

  吃飯的時候,雪見一言不發,因為她沒有忘記,晚影跟桃花都是錦然的人,但是又好像是赫連胤派來的,那麼,就說明錦然現在是在為赫連胤做事嗎?

  樂樂雖然還是有點害怕這裡,除了絕對不單獨自己在屋子裡面外,剩下的時間,倒是跟平日裡一樣,該笑就笑,該鬧就鬧。

  日子還得這樣子繼續下去,可是,雪見每每總是感覺,晚影跟桃花總是私下裡說些什麼,雖然,她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事情,可是,每當晚影跟桃花尋了時間單獨出去的時候,雪見心中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總是感覺,晚影跟桃花說的事情,定然跟自己有關係。

  但是,無論雪見如何旁敲側擊,別說是晚影,就是桃花的嘴也是十分嚴,愣是讓雪見什麼都問不出來。

  第二日下午,雪見跟眾人再去掃墓的時候,她特意去了那些妃嬪的墓地,因為倘若那個顰貴妃是先皇的妃子,那麼,她的墓地應該是很好找的。

  無論以前經歷過什麼事情,畢竟,那是貴妃,所以,雪見倒是很容易找到了顰貴妃的墓地。

  雪見是支開了晚影跟桃花還有樂樂的,雖然,她不明白為何要這麼做。以前到底在翠微宮發生了什麼事情?雪見知道,她要是繼續問晚影,即使她知道,也不會告訴自己。

  當然了,雪見也不能夠去問林若,因為林若非但不會告訴她,而且,還會引起別的什麼來。

  雪見不想去找麻煩。

  顰貴妃的墓地,看起來十分嶄新,這倒是令雪見很訝異。所有的守陵宮女都不大願意來掃墓,所以幾乎所有的墓地,都是雪見她們幾個人掃的。所以,雪見判斷,應該沒有守陵宮女打掃過這裡,至少,她們這批人來了這裡幾個月來,沒有打掃過。

  因為,林若從來也沒有讓她們來這片墓地。

  有點奇怪。

  猶如含顰望柔夷,九疑如黛隔千里。

  顰貴妃的墓地上,落落拓拓地寫了這幾個字,雪見仔細讀著,總是感覺,好像有人在對這個顰貴妃,娓娓講述著什麼。

  微風輕輕地吹著,墓地四周竟然種了許多不知名的花兒,在隨風輕舞。獨自一人在這裡,雪見竟然感覺不到任何恐懼,相反的,竟然還有一種莫可名狀的親切感存在。

  到底是為什麼?雪見有點茫然。

  “誰在那裡?”



  第一五二章:瘋了

  雪見一聽,竟然是林若的聲音,她立刻轉過了頭,看到了林若手裡面拿著掃把,就那麼一臉震驚地朝她走了過來。那身子一直顫抖著,彷彿十分激動一般。

  “主子”林若哽咽地喚了一句,令雪見生生愣在那裡。

  林若的步子越來越近了,可是,當她看清楚雪見一身守陵宮女衣裳的時候,才徹底緩過神來,又恢復了那冷若冰霜的表情。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林若的眉一沉,不知道是因為剛才認錯了人,還是很討厭雪見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掃墓。”雪見鎮定地回答。同時,她也在心裡面想,林若以前的主子就是這目中的顰貴妃,難不成她剛才把自己認作了顰貴妃?

  “我什麼時候讓你們來這裡掃墓了?趕緊走”

  聽到林若的話,雪見微微低頭,拿起掃把就作勢要離開。

  林若看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雪見回到屋子裡面的時候,發現大家都還沒有回來,看了看時辰,應該也要到了晚飯的時候,晚影等人也應該要回來了。反正現在再回去找她們,也得再度回來,雪見索性就在屋子裡面等待晚影她們。

  突然的,雪見又想起了剛才林若的反應。

  難不成她跟那個顰貴妃有哪裡相像麼?雪見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啊”

  突然,一聲驚叫聲傳來,雪見一愣,連忙推開門,正好看到了對面屋子的一個宮女,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才跑了幾步,就跌倒在地。

  這個時候,也有幾個宮女都回來了,她們紛紛打開房門,看到了這個情景,有的人奔去找林若了,但是更多的人都是躲在自己的屋子裡面,靜觀其變。

  也不知道為何,雪見推開了門,朝那個倒在了地上的宮女走了過去,那個宮女匍匐在地上,抬起頭來看雪見,滿臉的驚恐。

  “救、救命”

  那個宮女死死地抓住了雪見的手,雖然腿軟還是無法站起來,但是卻把雪見當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屋子裡面有什麼?

  這是雪見此時頭腦中第一個想法,有一種衝動,趨勢她進去瞧瞧,到底裡面有什麼,可是這個宮女卻死死拽住雪見,不放手。

  其他的人,都是不敢過來,遠遠地站在那裡觀望著。

  “雪見,怎麼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晚影她們已經回來了,看到這個情況,紛紛來到了雪見的跟前。

  她們順著雪見的目光,看了看那扇虛掩的門。

  晚影拉起了那名宮女,發現那名宮女臉色慘白,雙手上都是血,一言不發,身子一直在顫抖著。

  晚影略微蹙眉。

  當她抬起頭的時候,愣住了,因為晚影發現雪見正朝那個虛掩著的屋子走去。

  “雪見”

  桃花也看到了這個情況,她連忙也跟了上去。

  此時,已經有人將林若跟白公公找了過來,但是雪見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面很空,什麼都沒有。只是,地上一灘血跡觸目驚心,讓人看著心驚肉跳的。

  緊隨而來的桃花也是看清楚了室內的情景後,心放下了一半。

  “可能是剛才那個宮女有問題,雪見,咱們出去吧。”

  很奇怪,見到了林若跟白公公來了後,那些躲著房間裡面的宮女都跑了出來,但是雖說如此,她們誰也不敢進到這個屋子裡面來。

  桃花拉著雪見要出去,因為就連林若都沒有進來,桃花也不想雪見繼續呆在這裡。

  但是雪見看了看這個屋子,總是感覺這裡有什麼東西,那種感覺,冥冥距離自己很近,但是卻又看不到。

  雪見絕對沒有想到,這種感覺等到了三年後的某一天,才被證實了。只是,在那之前,她只能夠用感覺來說明這一切。

  雪見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林若在訓斥那個宮女,其實,只不過是她自己用剪刀劃破了手指,便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來。

  “林若姑姑,裡面確實有東西,真的,不信你進去看啊”

  那個宮女終於能夠說話了,但是也是上氣不接下氣,嘴裡面一直喊著,說那屋子裡面有東西。而那兩個跟她住在一起的宮女,早就白了臉。

  “你不信?那你信不信啊?”這個宮女突然活蹦亂跳起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虛弱,神采奕奕地,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挨個人去問。

  但是眾人一看到她這個樣子,無不退步三舍。

  她來到了雪見的跟前,剛要上前,被晚影攔住了。但是,這個宮女的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雪見,詭異地笑著。

  “你進去了吧,你看到她了吧?是不是?”

  晚影將這宮女攔住,她靠近不了雪見,但是卻那麼不依不饒地,一個勁兒地說著。你看到了吧,看到她了吧?

  這話一說,眾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來人,把她單獨關起來。”林若開口了,白公公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揮手,就出現了兩個小太監,將這個瘋癲的宮女架起來,往外拖去。

  “放開我啊,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

  聲音漸行漸遠,漸漸消失了。

  林若走了後,眾人也就兩兩散去了,不過,每個人心中的陰影倒是越來越大,忐忑不安。最初比如陳月月等人,心中有了別的算計的,現在也是心有戚戚焉。

  回到屋子裡面,一時間氣氛有點壓抑。每個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靜默不聲。

  樂樂竟然難得如此安靜,桃花按耐不住,抬頭看了看眼神一直閃爍的樂樂,終於問出了口。

  “樂樂,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樂樂剛想說謊,但是她發現雪見跟晚影都在看著自己,一時間,那些謊話都咽了下去。

  “好吧,你不知道,那幾個人很古怪的,我跟她們三個在一起住了半天,就嚇得不行了。所以,我才會搬過來跟你們一起住了。”

  樂樂的聲音越到後邊,越小了下去。

  是因為她們本身有古怪嗎?那麼,第一個宮女又是怎麼死的?

  “樂樂,你還知道什麼?”雪見突然感覺事情都沒了頭緒,務必要知道,第一個宮女為何會死,第二個宮女為何會瘋?

  不然,下個受害者就可能是她們中的誰了。

  那種感覺真的很惶恐,危險在暗處,而她們在明處,隨時隨地的,危險都會降臨。那分明是提著腦袋過日子,惶恐不安的。

  “我也只是知道這些,因為我看著她們太過於害怕,所以才會過來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啊”

  樂樂說著說著,急得眼淚都要流了下來。

  這樣子的日子,還要過三年啊,每個人心頭一想到這個事情,都是烏雲密佈。不過,這其中倒是不包括晚影跟桃花。

  雪見突然想起來了,為何當初晚影看到桃花過來後,臉上的表情不大好看了。那她們是不是知道,靈犀山要發生什麼事情?

  只是,她問,她們會說嗎?

  “你們不相信我?”樂樂有點傻眼了。

  “我們在想,自己會活幾年。”雪見淡淡地說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注意留意晚影跟桃花的表情。

  桃花欲言又止,晚影面不改色。

  雪見喟歎。

  突然,有人敲了一下門,屋子裡面的四個人都嚇了一跳。她們互相看看後,是晚影起身去開了門。

  那是一個宮女,雪見認得她,她是林若身邊的貼身宮女。

  “姑姑讓你們都去大堂去。”說罷,她就轉身離開了,想必,去通知別人了。

  此時,天色漸暗,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但是剛才那個宮女這麼一鬧,眾人又開始人心惶惶了,誰還有心思去吃飯了。

  既然是林若叫她們過去,雪見等人也只好先後去了那大堂。平時那就是飯堂,午飯的時候是在那裡吃的,現在桌子都被撤了下去,只有林若坐在前邊,身邊站著兩個宮女。

  看到人都齊了,林若將手中的茶碗輕輕放下。

  “彩絹瘋了,而羅紅的死是因為彩娟,彩娟殺了羅紅後,心中一直有愧,最後受不了了,才會發瘋。所以,這兩起事情都到此為止,而彩娟會一直關押在後院子的柴房裡。”

  聽到林若這麼說,眾宮女不禁議論紛紛,但是,林若一個冷漠的眼神落了下來,眾人瞬間鴉雀無聲。

  “沒有事情的話,大家就去準備吃晚飯吧。”林若放下了茶碗,剛欲起身,就看到了一個宮女,膽怯地朝前走了一步。

  林若挑眉。

  那宮女手中還拉著另外一個宮女的手,雪見認得她們,就是住在她對面屋子中,現在剩下了的兩個人。

  一個同伴死了,而且死相那麼淒慘。另外一個瘋了,不明不白。換做是誰,心裡面都會有陰影的。雪見幾乎可以想像得到,他們要說什麼了。

  “姑姑,我們,我們可不可以搬走?”

  林若挑眉。

  “你們也想去住後院的柴房嗎?”

  兩個宮女的身子一抖,互相看了一眼,最後,竟然把目光投向了雪見晚影她們。

  跟隨著她們的目光,林若也是扭頭去看了看雪見跟晚影四人。

  雪見一愣,難不成,要她再搬過去?就是因為自己不害怕,所以才搬過去?

  “要麼繼續住那裡,要麼,也去後院跟彩娟作伴。”林若留下這句話後,甩了甩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林若走了,眾人連忙去伙食房拿晚飯去了。

  雪見跟晚影一起去拿晚飯。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又是一個人心惶惶的夜晚,雪見不知道,剛才為何林若沒有讓自己去陪那兩個受到驚嚇的宮女。

  是因為自己跟顰貴妃長得像麼?

  一想到這裡,雪見扭頭對晚影說道。

  “晚影姐姐,你見過顰貴妃嗎?”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6:43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9 10:36 PM 編輯

  第一五三章:三年

  “我沒見過顰貴妃。我入宮的時候,翠微宮已經空無一人了。”晚影的回答淡淡的,她也不知道為何雪見會突然對顰貴妃有了興趣。

  “就沒有別人見過顰貴妃了嗎?”

  晚影挑眉看了看雪見,好像在探究她為何開始在乎顰貴妃了,但是,雪見的眼神平靜清澈,卻是也看不出來什麼端倪。晚影只能夠作罷。

  “有人見過。”過了半晌,晚影竟然給出了雪見這麼一個模糊的回答,當然的,不能夠拂掉雪見心中的好奇。

  “除了錦然姑姑跟林若姑姑外,還有人知道嗎?”雪見步步緊逼,不想這麼放棄。

  “或許,後宮還有幾個人知道。”晚影的回答,更加令雪見鬱悶。雪見知道,如今的太后肯定知道顰貴妃的模樣,甚至當初那幾個先皇的妃嬪,眼神都十分躲閃,雖然她們最初見到雪見的時候,也有剎那間的疑惑,可是,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彷彿整個皇宮中,沒有人敢提及那個顰貴妃。

  雪見深吸一口氣,現在,她不能夠離開靈犀山,那麼,想要知道關於顰貴妃的事情,只能夠去問林若了。若是這般唐突去問,林若一定不會告訴她,必須要想個好的法子來。

  這麼想想,雪見又不言語了。

  晚影雖然不知道雪見為何突然問起了顰貴妃的事情,但是經過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後,晚影也發現,雪見的膽子比一般的女子要大,而且遇到事情也十分冷靜,如果她再會些武功,就更好了。

  “雪見,你想不想學武?”

  “學武?”雪見挑眉,她是知道的,晚影會武功。

  晚影點了點頭。她來靈犀山的任務,就是保護雪見的。桃花來了後,晚影知道,這三年定然會發生許多事情,不然桃花也不會來。一想到這裡,她就更加擔憂雪見的處境。

  她跟桃花不能夠時時刻刻都在雪見的身邊,一個恍惚,可能雪見就會出事。老早以前,她也聽說了這靈犀山有古怪,但是那些歷年來靈犀山守靈的宮女,要麼是戴罪之身,要麼就是沒有什麼後臺,所以許多事情,也就了了作罷了。

  “晚影姐姐,你不感覺,我現在學武,年紀有些大了麼?”學習武功,對雪見來說,倒是一個很久遠的事情了。

  “先不說早晚。雪見,你不也說過,自己的身子骨有點弱麼?習練武功,雖然說可能很難到達一個境界,但是卻可以強身健體。再有甚者,遇到了危險的境況,能夠脫身的勝算也是多了一些。不過,就是要比你平日裡更加勞累了。”

  雪見點點頭,道:“那以後就勞煩晚影姐姐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每日早上還是去墓堂誦經,下午倘若沒有別的事情,雪見跟晚影就去掃墓。樂樂因為一直不敢去墓地,就隨著桃花去做了別的活,倒是給了雪見跟晚影習武的機會。

  雪見開始了她的習武生涯,或許,晚影算不上是最好最優秀的師傅,但是,她卻教得很認真,雪見也學得很認真。

  為了強身健體,也為了能夠在危急時刻有點用處。雪見不知道,自己這麼努力下來三年後,竟然也為了那個事情的到來,做了一定的準備。

  後來,被關在了柴房的彩娟死了,是用頭撞了柱子死的,她臨死的時候,手裡拿了一把剪刀,而且臉上那條詭異的傷口,跟當初羅紅臉上的傷口一樣。

  陳月月在某一天晚上,說是見到了白衣的女鬼,即使那個時候她的身邊還陪著兩個宮女,她也被嚇得昏死過去。後來雪見才知道,那兩個宮女是陳月月的父親派來專門保護她的,想必,也是知道這靈犀山的三年,不是一般人能夠撐得過去的。

  有一天,一個宮女跑去林若那裡,說她們屋子裡面的兩個宮女下午掃墓去了沒有回來。

  雪見很佩服林若,無論出了什麼事情,她的表情都是那般冷冷清清的。白公公帶著一行小太監,還有一些侍衛去搜了半天,也沒有見到那兩個宮女的人影。

  後來,林若仔細問了那屋子中剩下的兩個宮女,後來那兩個宮女才猶猶豫豫地說道,說同屋子的那兩個姐妹聽說後山有一種香草,可以拿來做香囊,而且那種香草吃了還能讓身體發香,所以她們兩個就偷偷去了後山。

  “後山是禁區,那裡的地形十分複雜。我不是早就警告你們,不許去後山嗎?”

  那兩個宮女早就嚇得寒蟬若禁,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到底,林若還是派人去找了白公公徐都尉,帶著人去後山搜索。果不其然,在一個山坳裡面,發現了一個宮女的屍體,看模樣是摔死的。另外一個人卻不及而終。

  除了後來有個宮女總是看到白色的影子,瘋了後,被關進了柴房,剩下的人,倒是相安無事度過了這三年。

  再者,就是那次樂樂竟然在幹活的時候睡著了,差點把房子燒了,為此,林若罰她去跪墓堂。

  因為樂樂戴了雪見以前給她做過的護膝,倒是沒有什麼大事情,可是,後來護膝的事情也不知道怎的,傳到了林若的耳朵裡。

  林若讓樂樂當場把護膝脫了。

  陳月月等人當然幸災樂禍地看著這一切,因為她知道,這件事情一牽扯,雪見定然也會被牽扯進去。

  可是後來的結果,卻令陳月月等看熱鬧的人,大跌眼鏡。因為,林若竟然去讓樂樂屋子的人,連夜趕出來三十多雙護膝,給所有需要跪墓堂誦經的人。一個責難,竟然轉變成了後來的結果。

  時光荏苒,三年千餘天的日子裡,每個人都是這麼樣子戰戰兢兢地過日子。桃花跟樂樂也漸漸成熟了,她們的眉眼間多了穩重跟淡定。

  而雪見的武功,雖然說沒有練就什麼蓋世武功,但是,晚影也是傾盡所學,希望雪見能夠有所收穫。

  最明顯的就是一次,陳月月看到雪見落單了,想要找她麻煩,就在大黑的天,找人攔住了晚影后,陳月月讓兩個人去打雪見。

  因為一直找不到機會,陳月月也聽說了,雪見的膽子很大,也不怕那些神鬼,所以那一次她本來想嚇唬雪見,才會弄巧成拙。

  這一次,竟然直接去找人揍雪見,看來,要麼是陳月月的日子過得太清閒了,要麼,就是陳月月的心眼太小,對雪見總也不能夠釋懷。

  陳月月本人當然沒有露面,她躲在一塊白玉石後邊,端等著看好戲。可是那兩個比雪見高了一頭多的宮女走到雪見跟前的時候,三下兩下就被雪見撂倒了,陳月月當時就傻了。

  雪見知道陳月月就在附近,她也沒有多說別的,只是自若地拿起了掃把,搖搖頭走了。

  自此,陳月月再也不敢去找雪見的麻煩了。

  這樣子的三年,雪見在慢慢成長著,心中隱隱地還擔憂著微娘的身子,不過此時的她有點身不由己,所以,只能夠努力淡定著自己的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雪見的模樣跟那顰貴妃有幾分相似的緣故,林若雖然還是那般冷漠的模樣,倒是也不再難為雪見什麼。反之,林若會經常叫雪見去,一起說說病情。同時,所有靈犀山的宮女們,誰有個什麼小病小疼的,都會來找雪見。

  無形中,那種壓抑的氣氛,竟然漸漸有了消彌的跡象了。

  當林若看著雪見在給那些宮女看病診脈的時候,她有點恍惚。

  林若知道,雪見姓皇甫,祈蘭人士,所以,定然不會跟主子有什麼關係了。可是,只是這麼看著,她的心裡面,竟然也有了一絲絲的滿足。

  “姑姑,你不感覺,咱們靈犀山越來越有人氣了麼?”白公公笑眯眯地,看著那群宮女在院子裡面捉蜻蜓。這一年的夏天就要過去了,再過個兩個月,三年的時間就要過去了。三年來,這一次只是死去了五名宮女,瘋了一名,也算是不錯了的。

  因為白公公跟林若都知道,靈犀山這裡陰氣極重,但是眾多皇陵中埋葬的,都是陽氣極重的王者。縱使他們已經都去世多年了,但是那種陽氣跟陰氣衝撞出來的煞氣,還是會盤旋在這裡。

  所以,必須要更多的女子死去的陰氣,才能夠沖淡那些。

  這一次死去的人,竟然算是了最少了的。還有一點原因就是,因為雪見會醫術,許多宮女病了能夠及時診治,只要不是什麼大病,倒是都躲過了那滅頂之災。

  為此,白公公特地叫人從山下帶了許多平時能夠用的中藥,以及銀針等物給雪見留用。雪見晚影等人住的屋子,竟然演變成了醫房了。

  但是雪見沒有想到,這麼一天,她給一個宮女把脈,竟然是喜脈。

  此時屋子裡面只有雪見跟這個宮女,屋子裡面靜悄悄的,那個宮女臉色發白,並且緊緊地咬著嘴唇。

  “你有孕了。”雪見知道,這個宮女定然也是心中有了一些大概的想法,跑到她這裡,只是想要確定而已。

  果然,那個宮女聽後,臉色更是白了幾分,雙手扶住了桌子,才抑制了身子的顫抖。

  “我該怎麼辦?”宮女喃喃自語,好像是在求雪見幫忙,也好像,是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應該去找誰幫忙了。

  宮女的小腹還是比較平坦,再過三個月離開的時候,估計已經會顯現了。不過,雪見看到了這個宮女的身材教纖細,所以,倘若屆時穿的衣服寬鬆一些,到是也好遮擋。

  “如果你想要留下這個孩子,那倒是有辦法的。”



  第一五四章:衷情

  聽到雪見的這句話,這位宮女眼睛一亮,目光如注地看著雪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雙手。

  “雪見,你一定要幫幫我,幫幫我,我想要這個孩子。”

  “其實這件事情是違反了規矩的,倘若你被林若姑姑發現了,結果會很悲慘。所以,我希望你事先能夠想清楚,想要把孩子留下來的危險性有多大,最後,說不定大人孩子都有危險。你的身材瘦,如果孩子四五個月了,再穿肥大的衣裳,或許能夠掩埋下去。可是,也不知道你孕吐反應強烈不,倘若十分強烈,那想要隱瞞,更是難上加難。”

  看到這個宮女再度沉默了,雪見歎了一口氣。

  “這樣子吧,你回去好好想想。倘若你現在想要拿掉這個孩子,還是有辦法的,如果等到孩子大了,可能就很難了。”

  簫兒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因為她實在是猶豫不決了。一方面,她當然希望留下孩子,一個女子對孩子的感情,更是她對那個男人的感情的體現。另外一方面,雪見說的也是事實,倘若被發現了,大人跟孩子可能都有危險。

  雪見也是看出了她的猶豫,喟歎。

  突然,簫兒朝雪見‘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死死地攥住了雪見的裙角,神情悲切。

  “我求你了,雪見,求你了,幫我留下這個孩子。即使死了,我也心甘”

  雪見無奈搖了搖頭,“為了那個男人,你這樣子值得麼?我能夠幫你的,就是將這件事情隱瞞下去,同時,給你弄一些補身子的藥。不過,你既然打算要把孩子留下來,那對你身邊的人就要多加注意。”

  簫兒感激地點了點頭,但是,卻閉口不談那個男人的事情。

  雪見本也不是八卦的人,便不再追問什麼。目送著簫兒的背影,她微微歎息。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感情,能夠令她這般不顧生死。

  其實這三年來,雪見也不是沒有想過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但是,雪見也知道,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他們都不會是自己的良人。

  如今,雪見已經十八歲了,在古代,這個年齡不算是年輕了的。馬上三年期限要到了,雪見想,等到回了宮中後,就即刻回家去吧。也不住地想娘的日子,過得如何了。

  可是隱隱的,又有些不甘。因為當初連翹的話,還回蕩在雪見的耳邊,連翹說,她會努力,當上醫士,然後是太醫,最後是御醫,她要努力成為一個優秀的醫者,不像雪見這般,當了逃兵。

  可是,雪見的本心,她想逃嗎?

  雖然雪見有意要隱瞞著簫兒有孕的事情,但是還是被其他的宮女發現,並且把這件事告知了林若。想當然的,林若一向以規矩為大,即刻將簫兒打了十大板後,關進了柴房。

  當雪見趕到了的時候,只看到了地上殷殷的血跡。她連忙拿了一些藥,去了柴房,看到了林若一個人站在那,看著柴房中關著的簫兒。

  “姑姑,讓我去給她把把脈吧。”

  “孩子沒了。”林若淡淡地說道,說罷,她抬頭看了看眉頭沉了下去的雪見。

  雪見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藥。那日,簫兒堅定的眼神還在她的大腦中彷彿出現。雪見跟那個簫兒不是很熟悉,但是,卻是真真實實地被她感動了。

  但是,有的時候,往往身不由己,甚或愛情。

  林若看雪見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朝那個柴房走去的時候,林若又開了口。

  “雪見,你告訴她,只要說出來那個男人是誰,我定然不會為難她。”

  林若的聲音從背後飄了過來,雪見沒有回頭,算是答應了,也算是沒有答應。她走到木門跟前的時候,那守著的兩個小太監都去看了看林若,林若擺了擺手,他們才放行。

  雪見推門進了柴房,從裡面湧出來一股子發黴的味道,雪見記得這個柴房,當初關了好幾個人,但是那幾個人的結果都不甚好。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簫兒蜷縮在一個角落那,抱著腿,一直在發抖,下身都是血,衣裳也被染了一些血色,同時還有一些灰塵,也不知道她是在痛,還是在哭。

  “我——”

  “我不會說出來他是誰的。”她突然抬起來,瞪著雪見,雪見看清楚了她蒼白的臉,以及緊緊咬住了的唇。

  “我知道。”雪見忽略了簫兒眼中的敵視,慢慢地蹲下身,放下了背著的箱子,從裡面拿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剛才姑姑不是——”

  “你先把藥吃了,這個能夠止血,幸好你出血不是很嚴重。”雪見將藥丸遞了過去,從旁邊倒了一碗水給簫兒。然後,便去給簫兒診脈。

  孩子確實沒有了,也算是小產了。不過,好在簫兒的身子一直很硬朗,吃了藥,倘若再好生休息的話,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雪見還是微微皺眉,落下病根了倒是在所難免。

  “雪見,你不問我那個男人是誰麼?”簫兒雖然接過了雪見遞過來的藥跟水,但是卻沒有吃。

  “無論是誰,那終究是你要守護的人。現在孩子沒了,你不想讓自己快些好起來嗎?倘若孩子沒了,你也沒了,他的心裡面會多麼痛苦?即使你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他好好活下去,不是麼?”

  聽到了雪見這麼說,簫兒立刻將藥吃了下去,大口喝了許多的水,喝著喝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雪見看著心酸。

  從柴房離開的時候,雪見看到林若已經走了,那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太監又將門重新鎖好。不過,林若的一個貼身宮女卻沒有離開,站立在那,好像是專門為了等待雪見似地。

  果然,她見到雪見走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雪見,姑姑問,那簫兒有說什麼沒有?”

  雪見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疲憊。

  “你回去告訴姑姑吧,說簫兒哭累了,昏睡過去了。”說罷,雪見就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只剩下三兩個月了,偏偏生出了這樣子的事情,雪見在想,自己當初是否應該堅持讓簫兒不要那個孩子呢?

  可是雪見也知道,別看簫兒平時溫柔恬靜的模樣,但是骨子裡卻是很倔強的。如今她護不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卻一定會將那個男人護到底。

  雪見突然想知道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而他,又值得簫兒為他如此犧牲麼?不是八卦的心思,只是雪見想,倘若那個男人值得簫兒為他不顧生死,那麼他們,倒也是一對真情鴛鴦。倘若,那個男人是貪生怕死之類的,就更不用簫兒如此做了。不值打定主意後,雪見仔細想了一下,因為現在靈犀山只分了三部分的人,守陵宮女,守靈太監,還有就是守靈侍衛。簫兒喜歡的那個男人,定然是守靈侍衛中的某人,無容置疑。

  雪見聽說,守靈侍衛近百人,歸徐都尉管。可是,這麼多人,要如何才能夠查到,是哪個人呢?

  這確實是一件難事。

  “雪見姐姐,你怎麼啦?”樂樂一進屋子,就看到了雪見愁眉不展的模樣。

  “晚影姐姐跟桃花呢?”雪見揉了揉太陽穴,很疲乏的樣子。

  “這次輪到她們給守靈侍衛送洗乾淨了的衣裳,還沒有回來。”

  雪見的眼睛突然一亮。

  守陵宮女平日裡還得給那些太監還有侍衛洗衣裳,當然了,是要有地位的太監跟侍衛,比如白公公,比如徐都尉,還有一些副將。一般的太監跟侍衛,都是自己洗衣裳的。他們平時都沒有機會跟守靈宮女接觸,除非出事情了,比如當初那宮女失蹤了的大事情。

  莫非,是簫兒去侍衛隊送衣裳的時候,跟了哪個男人接觸到了,所以才會生了情麼?

  雪見心裡面有了這個眉目,雖然還不知曉簫兒到底是認識了哪個男人,不過範圍倒是慢慢地縮小了。

  “要到晚飯了,我們先去伙食房取了飯吧。”

  樂樂連忙點頭。

  雪見跟樂樂還沒走近伙食房的時候,就聽到了兩個人在那說話。

  “翠翠,你說那簫兒怎麼這麼大膽,竟然有了孩子了”

  雪見記得,翠翠跟簫兒是住一個屋子的。她不禁停住了腳步,還拉住了樂樂,示意她不要出聲。

  樂樂雖然不知道雪見到底要做什麼,但是也乖巧地住了嘴。

  只聽到那個翠翠回答道:“簫兒就是妄圖要攀高枝”語氣不甚氣憤,抑或,還有這什麼別的情緒在。

  最開始說話那個宮女,到底忍不住八卦之心,說了一些有的沒有的,才終於問到了點子上。

  “對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姑姑說了,只要簫兒說出來那個男人的名字,就不會再責罰她了。”

  這一次,翠翠倒是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哼了一聲,朝伙食房走去。

  樂樂茫然地看了看雪見,她還是沒明白怎麼回事。但是雪見的嘴角微翹,即使翠翠沒有說出來那個男人是誰,雪見也知道答案了。

  “雪見姐姐?”樂樂扯了扯雪見的衣角。

  “嗯?我們快些去拿飯吧,不然,待會子要冷了。”雪見微微一笑。

  用過了晚飯後,走在院子中,雪見看到眾人還是在談論簫兒的事情。有的是幸災樂禍,有的是羨慕,也有人同情。

  其實,簫兒是勇敢的,因為這些守陵宮女來的時候都是豆蔻年華,如今過了三年,雖然說不算是人老珠黃,但是,終究也是大了年紀的。哪個少女不懷春,那些表面上對簫兒落井下石的人,或許心裡面羨慕她羨慕得要命。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般矛盾。

  雪見出現在徐都尉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半夜守靈宮女不得隨意走動,被發現了輕則一頓板子,重則,就是被關進了柴房,許久不給吃喝。

  雖然有點急,有點魯莽,但是雪見不能夠拿簫兒的命開玩笑。簫兒堅持不說那個男人是誰,姑姑就一日不放她出來,一日不給她吃喝。

  見到雪見突然出現,徐都尉十分驚訝。他雖然認識雪見,倒是因為規矩在那擺著,他們的交集也並不多。

  “徐都尉,雪見廢話不多說,倘若你還顧念跟簫兒之間的情分,那麼,你們一起離開這裡吧”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6:46 PM

  第一五五章:私奔

  徐都尉臉上驚詫的顏色才持續了一剎那,當他聽到了‘簫兒’兩個字的時候,突然激動了起來。

  “簫兒她現在如何了?林若有沒有為難她?”

  雪見聽到了徐都尉這句話,臉色的神色一放鬆,她知道自己壓對寶了。事先雪見也不確定,簫兒愛著的那個人,是否是徐都尉,但是翠翠的那句話卻給了她一個提醒。翠翠說簫兒是妄圖攀高枝的人,而這裡論地位除了林若跟白公公外,就數徐都尉的地位最高了。

  再者,倘若只是一個小侍衛,簫兒也不用拿命去守護,因為大不了兩個人一起被貶為庶民。可是徐都尉不同,他有官職,倘若此事一發,那他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徐都尉,你可知道,簫兒有了你的孩子?”

  “什麼?”徐都尉突然睜大了眼睛,他一把捏住了雪見的肩膀,此時也顧不上什麼了。“我,我跟簫兒的孩子?”

  雪見輕輕地拂掉了徐都尉的手,表情淡淡的。

  “不過,孩子現在已經沒了。徐都尉,倘若你還是個男人的話,你就不該眼睜睜地看著簫兒為你而喪命。”

  徐都尉突然一個轉身,作勢就要朝守陵宮女的住處那邊飛奔而去,雪見卻是一提力,轉而又攔住了他。

  “你會武功?”徐都尉驚訝萬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這麼貿然前往,可能會把事情弄巧成拙,反而害了簫兒”

  “那你說我應該如何?”

  一直冷靜的徐都尉,此時儼然已經慌了陣腳,他的心中一直記掛著簫兒,還有他那沒有緣分的孩子,心不亂,也難。

  雪見見到了徐都尉這個樣子,她喟歎。

  “徐都尉,現在這個情景,端看是簫兒在你的心中重要,還是你的功名利祿重要了。”

  “此話怎講?”

  雪見看了看徐都尉面不改色,遂繼續說道:“倘若你在乎你的功名利祿,那麼,你大可以當雪見今夜並沒有來過。倘若你在乎簫兒,那麼,就帶著她一起遠走高飛。我聽說,徐都尉在京城並沒有什麼親人了,而簫兒也是一屆孤兒。所以,此時端看你怎麼選擇了。”

  只有一絲的猶豫出現在徐都尉的眼中,他抬起頭,看了看雪見,點了點頭。

  “我愛簫兒。”

  這就是徐都尉的回答。

  雪見欣慰一笑,看來,簫兒為了徐都尉吃的苦,倒是都值得的。天底下,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滿足的呢?

  不過,徐都尉還是心有懷疑,他看了看雪見,開口問道:“為何你要幫我們,你跟簫兒關係很好?”

  雪見搖了搖頭,如果說關係好,她都必不及翠翠跟簫兒關係好,因為她們一直住在一個屋子裡面。但是,翠翠還不是去林若跟前告了簫兒的狀?或許她們以前關係很好,但是,兩個關係很好的女子,中間倘若多出了一個男子,那麼,再好的朋友,也會變成敵人。

  “簫兒來找我看過病,我最先知道了簫兒有孕的事情。我勸過她放棄這個孩子,但是,她卻寧願冒著生命危險留下孩子。其實,素日裡我與簫兒交情不深,但是,我是打心裡面想要幫助她。今日,我看到她衣裳上面的血跡,還有那蒼白的臉,我就在想,那個男人到底值不值簫兒如此待他。”

  “所以,你就親自前來,看看我到底值不值簫兒那般犧牲?”

  雪見點了點頭。

  “徐都尉,因為姑姑那邊已經說了,只要簫兒說出你的名字來,她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但是簫兒卻抵死不說,要知道,再有兩個月,我們就要三年期滿,離開這裡了,但是簫兒出了這樣子的事情,難不保會被繼續留在這裡。想必,徐都尉屆時就得離開了。剛才,雪見就問徐都尉,倘若願意放棄所有榮華富貴的話,你可以去柴房救出了簫兒,然後跟她雙宿一起飛,倒是,也就不辜負了簫兒的一片真情了。”

  雪見回到屋子裡面的時候,月亮已經掛在了柳梢頭。依稀間是樂樂的鼾聲,還夾雜著桃花的夢話。

  其實,雪見知道她去了徐都尉那裡的時候,晚影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後,而現在,晚影也是先雪見一步,回到了屋子裡面而已。炕沿下邊的繡花鞋,擺放得有些淩亂,一看就是倉促使然。

  雪見也不多說什麼,和衣躺了下來,這個時候,晚影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雪見,你不該多管閒事的。”

  “權當作自己是在做善事吧。”雪見看著昏暗的屋頂。

  “當真是善事嗎?一個回去後,本應該封官。一個回去後,本應該成為地位尊貴的宮人,可是現在,他們就這麼地私奔了,所有的苦難,只是剛開始而已。”

  “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至少目前看來,苦難的主要目的是幸福,或許,會激發他們所有的勇敢。夜深了,晚影姐姐早點休息吧。”

  晚影還欲說些什麼,但是卻被雪見的話堵了回去。第一次的,她有點後悔自己教雪見武功了。

  翌日還沒起來,就聽到院子中鬧哄哄的。樂樂立刻穿了衣裳跑出去,不一會兒就跑了回來。

  “不好了,聽說簫兒跟徐都尉私奔了”樂樂驚呼道。

  “天啊,莫非簫兒肚子裡面的孩子,就是徐都尉的?”桃花也是一臉的震驚。

  晚影跟雪見一樣,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好在她們兩個平日裡也都是淡然的模樣,尤其是晚影,所以,也就沒有引起粗線條的樂樂注意。

  “不過,這徐都尉一走,都尉一職倒是空缺了下來。”晚影坐在梳粧檯前,梳理長髮。

  雪見站在一邊,發現晚影有意無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其實,昨晚也想過這個問題,雖然說靈犀山沒有什麼大事情,但是三方面人都是各管各的。太監們都是聽令于白公公,守陵宮女都聽令于林若,而侍衛們,都是聽令與徐都尉。

  現在徐都尉走了,侍衛們算是群龍無首。後來雪見才知道,林若跟白公公一商議,隨即派人快馬加鞭,把事情秘密地報給了京城。

  徐都尉跟簫兒的私逃,明面上也是判了罪的。但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沒什麼親屬,所以也沒有殃及何人。只是文書中確確實實地寫了,以後不再任用兩個人為官,倒是直接把徐都尉的官路給堵死了。

  新來的石都尉調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縱使靈犀山的地勢很高,但是卻也難以遮擋炎熱的太陽光。墓堂裡面倒是很涼快,可是,守陵宮女們有的時候,還得去掃墓地,或者幹一些別的活兒。但是,誰都不願意在太陽底下曬著,就都趁著林若不注意偷懶。

  “雪見,你現在的武功倘若遇到高手了,或許逃都來不及。但是,一般的對手倒是可以對付了。”

  “這三年來,辛苦晚影姐姐了。”雪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跟晚影一起收拾著掃把,準備回到住處。

  “只是舉手之勞。”

  不過,前天聽了林若的一席話後,雪見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

  “晚影姐姐,馬上就要三年期滿了,為何林若姑姑說我們回去後,要等皇上下旨決定去留問題?”

  晚影點點頭,微風將她的秀髮輕輕托起。

  “倘若我要離開京城,是不是事先要去跟皇上說?”

  “你要離開京城?你不回太醫院了嗎?”晚影很驚訝。

  這三年過去了,雪見的心境也淡定了許多。或許心中還有一些不甘吧,但是雪見現在倒是想回到微娘的身邊,好好地照顧她。

  晚影突然沉默了,她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開了口。

  “你還去找十三王爺麼?”

  十三王爺洛宸,多久遠的一個名字了啊。雪見自嘲地笑笑,倘若當初不是白荷從中作梗,她跟洛宸的結果會如何呢?

  不過,現在白荷已經不在了,再多說什麼,又能夠如何呢?只是雪見的心中還會閃過那麼一絲想法,倘若洛宸知道自己來到了這裡,又會如何呢?但是,這三年來的靜靜悄悄,不是也說明了什麼嗎?

  三年來,沒有任何消息從京城傳來,甚至雪見都不知道,蘭貴人的那個孩子到底如何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晚影跟桃花總是幫雪見有意無意阻擋一些事情的時候,雪見就會想起來赫連胤。

  那個讓人摸不准脾氣的男人,安排了晚影跟桃花在她的身邊,這三年,倘若要把他忘記,太難了。

  “到了現在,我還能夠去找誰。”雪見苦笑。

  晚影有些急了,她倒是第一次這般失措。

  “你還可以去找——”突然頓住了口。

  “找誰?”雪見挑眉。

  晚影才覺知自己差點失言,眼神遂看了看別處,表情又平靜了下來,淡淡地說道:“沒什麼。”

  說罷,就大步走了下去,雪見無奈,也只好跟上了她的腳步。

  三年來,晚影跟桃花都是如此,明明有什麼話要說,但是一到了最後,都是閉口不談。

  她們不想說,無論雪見怎麼問,都得不到答案,所以,雪見也就放棄了。但是,倒是第一次見到晚影有點失措的樣子,雪見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半天,也跟上了她的腳步。

  回到屋子中,不經意地聽說了新來的都尉已經上任了,雪見看到樂樂跟桃花在那裡說得正歡,也就沒有打擾她們,只是換下了一身外罩子衣,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袍。

  “聽說,那新來的都尉姓石,是從邊防那邊調過來的。”



  第一五六章:石韋

  “就是,聽說是立了戰功,而且本來是要調任回京城當官的,現在到了靈犀山,就是再跳躍一級,真是撿了個大便宜。”桃花也是嘖嘖感慨著。

  “撿了什麼便宜?”雪見狀似無意地問道。

  “就是那跟簫兒私奔了徐都尉啊本來三年馬上期滿,回去就是升官,現在倒是讓這個石韋都尉撿了個大便宜,三兩個月後,回了京城又是升了一級。”

  雪見一愣。

  “新來的都尉叫石韋?”

  看到桃花跟樂樂都點了點頭,雪見有點疑惑,該不是正巧同名同姓了吧?

  “雪見姐姐,你認識這個新來的石都尉?”樂樂把圓圓地頭探了過來。

  “我倒是認識一個叫做石韋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

  三年前,雪見還沒有離開祈蘭城的時候,許多事情彷彿過電影一般從雪見的腦海中劃過,一個畫面接連一個畫面的。倘若那個時候她答應了石韋,是不是如今的她已經為人母,過上了一種平淡的生活了?

  其實當初的自己不願接受,但是現在的自己,卻想到,那又何嘗不是一個安寧的幸福,正如簫兒跟徐都尉那般。

  雪見突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句話:生活每天都是現場直播,哪段都不能夠重播。不過,即使倒退到那個時候,雪見依舊會對石韋說不,只是因為,他不是自己可以為之生死不顧的人。

  她這輩子還能夠找到那麼一個人,自己可以為了他一切都放棄的嗎?

  “雪見姐姐,你認識的那個石韋,現在身在何處?”桃花也湊了上來,一遍遍地問著。也只有晚影依舊安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他去參軍了,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參軍去了啊,或許真的是這個石韋都尉呢”樂樂倒是笑得一臉桃花燦爛。

  “快去拿飯吧。”晚影的一句話,將桃花跟樂樂都趕了出去。隨後,她也走了出去,屋子裡面只剩下了雪見一個人。

  夜色慢慢地暗了起來,雪見起身挑燈,看著那跳躍的燭光,怔怔出神。

  還有兩個月,這樣子的日子就要結束了,管那個人是不是石韋,好像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可是那心中隱隱的不甘應該怎麼辦呢?

  雪見微微閉眼睛,最近,感覺眼睛看東西越發模糊了。開始,雪見以為自己是不是近視了,因為這個時代還沒有近視眼鏡那種東西,所以雪見也就沒有在意。

  可是,看著那火紅的燭光,漸漸淡化了後,雪見突然感覺,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莫非,我的眼睛害了什麼病?”有了這個認知,令雪見很鬱悶。如果真的是近視了,那她現在倒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一日復一日,雪見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在距離回京城還有一個月的時候,才看到了石韋。

  真的是石韋。

  那日,雪見跟樂樂一起抱著衣裳送過去都尉府的時候,一個上身沒有穿衣服的高大男子背對著雪見跟樂樂。樂樂吐了吐舌頭,這個男的也太不拘小節了。

  可是,當那個男人慢慢轉過身來,然後立即奔跑過來,一把抱住雪見的時候。樂樂是徹底傻了。

  這個擁抱,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一個是激動萬分,恨不得將佳人揉入懷中,再也不放開。三年來,這張清秀的面孔總是不斷浮現在他的夢中,即使在他抱著別的女人在歡愉的時候,總是會把身下女人的臉,想像成她的。而另外一個人,也是有點震驚,但是還是十分鎮定地推開了他。

  “石韋哥,果然是你。我最初聽聞新來的都尉叫石韋,還以為是重名。”雪見的聲音十分平靜,讓人猜度不出來她的心情。

  石韋的興奮溢於言表,倘若不是雪見剛才略微疏離的表現,他才不願意鬆手。

  “雪見,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一言難盡,只是再過一個月就可以離開了。”

  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都是說著一些稀鬆平常的話,但是站在一旁的樂樂還沉浸在最初那兩個人的擁抱中,她那小眼睛眨巴眨巴,要告訴她雪見姐姐跟這個石韋都尉什麼關係都沒有,她才不信咧。

  所以,在跟雪見一起往回走的時候,樂樂的話匣子就關不住了。

  “雪見姐姐,這位石都尉就是你認識的那個石韋吧?”明知故問。

  雪見點了點頭,“嗯。”

  “那你們以前是從小長大的?”

  “算是吧。”雪見的回答,模棱兩可。

  不過樂樂的眼睛突然放光,是青梅竹馬啊

  “聽說石都尉還沒有娶親哦,雪見姐姐,你們可不能夠像簫兒他們那麼急了。”

  聽到樂樂這句話,雪見差點讓自己給絆倒了。這都是哪跟哪?都怪剛才石韋給自己的這個擁抱,雪見一想到這裡,就無語了,樂樂定然是誤會了什麼。

  “樂樂,石韋哥一直當我是親妹妹般,你回去了不要亂說話。小心我把你丟後山的山坳裡面去。”

  後山是禁區,自從那年在後山走失兩個宮女,而且還有一個宮女連屍體都沒有找到後,任何人都不敢去後山了。

  樂樂一聽,小臉兒一白,也就不再多說話了。

  雪見才放下心來,馬上就要離開了,她不想再生什麼事端。

  可是,雪見卻沒有想到,本不應該見面的兩個人,竟然又見了面。石韋帶著四五個侍衛竟然來到了陵墓這裡,說是巡視。

  雪見跟桃花正在打掃落葉,已經夏末了,樹葉在空中飛舞固然好看,可是那落滿了落葉的墓碑就不那麼醒目了,所以雪見他們的任務就是將落葉都拾掇好了。

  “都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回去?”石韋微笑著看著雪見,三年未見,他更加魁梧了,眉眼倒是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那笑容中,彷彿多了一些別的東西,令雪見看著生疏。

  “我們馬上就回了。”雪見不慍不火地說了後,就轉過身繼續去掃落葉,可是卻沒有料到石韋竟然朝她的頭頂伸出手去,倘若不是雪見隨即反應了過來,怕是下一刻她就要打掉石韋的手了。

  習練武功後,晚影教雪見最多的招式,就是防身,而晚影也旨在雪見能夠自己保護自己,所以,有些防衛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幸好雪見即使反應了過來,不然,又得惹了一些別的麻煩。

  這一次,輪到桃花眼睛直了,只見石韋輕輕地從雪見的發跡撿了那片落葉下來,然後扔了落葉的同時,又伸出手去幫雪見順了順略微被風吹亂了的劉海。

  整個動作親昵而又自然,令雪見萬分後悔,剛才不應該控制那一拳的。

  “雪見,三年期滿,有什麼打算?”石韋終於問出了一直想要問的話。

  “回祈蘭城。”雪見溫和回道。

  石韋略微蹙眉,“我聽聞你以前進入皇宮的太醫院了,那麼,為何不回去太醫院呢?”

  石韋早就調查清楚了雪見為何會來這裡,雖然聽聞雪見為了私會情郎而來到這裡,但是,石韋也知道,現在雪見並沒有嫁人,而且她的身邊,也沒有任何男人。

  這是比什麼都好的消息了。

  雪見只是笑而不語,轉過了身,就拿著掃把離開了,桃花見到這個情景,連忙朝石韋趨了趨身,然後就跟上了雪見的腳步。

  還有三十天,為什麼石韋就不放過雪見呢?

  當隔了兩天,雪見又看到了眼前石韋的時候,眉頭低垂。

  此時,落葉紛飛,金色的銀杏葉子在空中飛舞著,甚至那些蝶兒都比擬不過。而地上的綠草也漸漸枯萎了,預示著秋天的到來。

  秋天來了,她們就該走了。

  午後的夕陽光線很足,雪見的眼睛又恍惚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她的視力越來越不好了。

  “石韋哥,你總來這裡終究有點不大妥。”雪見不得不提醒石韋,因為不遠處,正站在林若,正定定地看著這裡。自從簫兒出事後,每每有男人出現在這裡,林若的眼睛都是死死地盯著,生怕會再出一個簫兒的事情來。

  雪見聽說過,林若是終生都在這靈犀山了,也不知道當初是為了什麼罪過,才有了這麼結果,按理說,她應該也不擔憂什麼了。

  可是,在一次私下裡林若對雪見說過,你有大好的前途,不要跟簫兒一樣,自毀了前途。

  這三年來,雪見總是隱隱地感覺,林若雖然表面上對自己很嚴格,但是私下裡倒是很好的,甚至還有這無法察覺的關心。雪見嘗試問過林若,自己跟顰貴妃長得很像嗎?林若只是回過頭,端詳了雪見半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雖然林若沒有回答,但是雪見卻在心裡面更加堅定這個想法了。

  “怎的不妥?”石韋這一次倒是沒有去接觸雪見,但是也忍不住走近了。這麼多年來,他見過許多美女,有身形妖嬈的,有貌美如花的,甚至也有身份尊貴的,但是,無論怎麼樣,都無法抹煞雪見在他心裡面的影子。

  “這裡畢竟是守陵宮女的住地,都是女子,你來這裡不大妥帖。”雪見說這句話的時候,還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兩步,並且用眼神看了看後邊林若的位置。

  石韋當然知道林若在那裡,他來到這裡已經跟那個冰冷的女人打過了幾次交道,畢竟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境地,但是表面上禮遇她並不代表就害怕她。

  “雪見,我想知道你日後的打算?”石韋執拗於此。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6:49 PM

  第一五七章:紙條

  “石韋哥,雪見心意已決,出來了這麼久,也該回去祈蘭城了。別人不知我跟娘的情份,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知曉,我打小就跟娘親近,這一次實屬無奈才離開,所以三年期滿後,將功補過,我回去京城一趟,就會跟皇上告鄉。”雪見知道,石韋一定是調查了自己為何來這裡了,所以有些話她也不用說得明白了,畢竟當年那場烏龍說到底,也是跟她有關係的。

  這三年來,石韋最大的變化,就是變得異常執著跟自信了。當初能夠暫時放棄雪見,遠走參軍,到底還是感覺自己配不上雪見,有一種自卑的情緒。現如今,石韋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已經今非昔比,自然能夠配得上雪見了。

  “日後可以將你母親接到京城來的。”石韋還是不放棄。

  雪見抬頭看他,他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而且雪見也知道石韋這一回到京城,一定就是在京城安定了下來。有些話不必講明白,因為雪見也不想到時候撕破了臉皮。

  就好比當初雪見問徐都尉想要選擇功名利祿還是簫兒的問題,這個時候也同樣。

  雪見在皇宮呆的時間不長,但是也見慣了那裡面的爾虞我詐,在雪見沒有得罪任何人的時候,就招惹了那麼多事情,總在河邊走,誰能不濕鞋呢?當初是有目的地去皇宮,如今,那個目的已經不在,雪見自然不會留在那裡。

  周圍指指點點的人更多了起來,但是雪見想要轉身離開,石韋根本不給她機會。就在雪見陷入了兩難境地,正準備是否要不顧石韋顏面就離開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林若的聲音。

  “石都尉,來這裡有事?”

  明眼人都知道石韋來這裡是為何,因為石韋跟雪見熟識的事情已經被傳成了N個版本了。最要命的就是,石韋跟雪見已經訂了親,就等他從邊防歸來,但是雪見又喜歡上了他人,但是石韋對她依舊癡心不改。

  可是,無論那個版本中,雪見好像都是負情的那一個。

  林若給雪見解了圍,雪見感激地看了看她後,就趁著石韋轉過頭朝林若皺眉的時候,連忙走到了林若的身後。

  “姑姑,還有人要雪見給看病,雪見先告退了。”

  林若朝雪見點了點頭,絲毫不介意石韋那略微有點惱怒的眼神,望著雪見衝衝離去的背影。

  “石都尉,有些事情,還請你自重。畢竟只剩下月餘的時間了,倘若真的有什麼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

  林若的話說得隱晦,但是當事人一定能夠聽明白,石韋無奈地瞪了林若一眼後,也只好拂袖走開了。

  林若看了看周圍那群看熱鬧的宮女們,眼神一沉。

  “你們都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了嗎?”

  宮女們都兩兩散去了,不過一邊走著,還忍不住一邊談論了起來。畢竟,靈犀山的日子太過於煩悶枯燥了,一旦有了一個小八卦,就會被無限擴大,以滿足一些人單調的心思。

  尤其,這個重量級的八卦還是跟雪見有關係的,不得不引起了一個人的關注。

  “月姐姐,你說這個雪見怎麼就這麼好命呢?剛來的石都尉,竟然是她的青梅竹馬”說話的這個宮女的眼中,掩藏著很明顯的羨慕跟嫉妒。

  陳月月哼了一聲,道:“屆時,等我回去受了封,她最好離京城遠遠的,不然,倘若她還敢留在皇宮中,我一定不讓她好過”

  一次次想要欺負雪見,但是都成了空,甚至有的時候還偷雞不成蝕把米,所以,陳月月心裡面這口氣總是憋著,咽不下去。

  “月姐姐,如果等到她回去京城了,你要報仇,或許還趕不上在靈犀山了。你想啊,倘若她回了太醫院,有了太醫院人的庇護,而再有了石都尉的庇護,你想要動她,不是更麻煩了嗎?”

  聽到了這個胖宮女的話,陳月月倒是仔細想了一下,感覺也十分有理,現在的雪見沒有任何靠山,而且她跟石都尉之間還沒有確定的關係,尤其是在靈犀山這裡,要是哪個宮女死了傷了,都在情理之中,誰也不會去追究。

  但是,倘若回去在宮中發生了這樣子的事件,縱使雪見身後沒有太強大的靠山,但是一直追究起來,也難免會給陳月月惹了什麼麻煩。

  “那你有什麼辦法?”陳月月沉思。

  這個開始說話的胖宮女沉默了片刻,眼睛轉了轉,突然說道:“月月姐姐,你沒看出來嗎?那個石都尉很熱絡,但是雪見卻一直在躲閃,我總是感覺,她在欲擒故縱呢,畢竟現在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她定然不會跟石都尉在靈犀山談情說愛。不過,也一定不會徹底拒絕石都尉。你倒是可以利用這點,好好地整雪見一次”

  陳月月點點頭,想要整雪見,自然得想個好法子,不然,她可不想再次沒有整到人,自己還險些搭進去。

  “可是,要怎麼利用起來她跟石都尉這件事呢?”陳月月蹙眉。

  “月月姐,我倒是有一個好法子,而且,還不用咱們親自去。”胖宮女一直跟陳月月住在一起,少不了阿諛奉承她,好像陳月月回皇宮後,真能夠一下子晉級成嬪妃之類的。

  “你快說”

  胖宮女左右看了看,四處無人後,她才神神秘秘地說道:“月月姐,你還記得後山嗎?”

  陳月月當然記得,自從那兩個宮女出事後,任何人都不敢踏入後山了。

  “你的意思是,將雪見引到後山去?可是,那裡是禁區,以前也有宮女在那裡出過事,雪見她會去麼?”

  “不是有石都尉這件事麼?屆時,我們就——”後句話,胖宮女壓低了聲音,伏在陳月月的耳邊輕聲說道。

  陳月月開始皺眉,慢慢地,她的眉頭輕輕舒展開來,末了,只剩下那嘴角無法掩飾的笑意。

  雪見接到了樂樂送來的書信的時候,正在給一個宮女看病。這三年來,雪見的醫術在慢慢進步著,許多宮女的病症都是她給看的,但是也有一些難以根治的病症,別說是雪見,就是太醫院的那群御醫,怕是也沒有法子。

  這是這個時代的醫術局限性,雪見沒有法子在這裡開刀,因為根本沒有那樣子的條件。號脈固然是一個很好的診斷方式,但是比起現代那些醫療設備,還是差了太多。

  “雪見姐姐,這是一個侍衛送過來的書信。”樂樂看到雪見給那個宮女開了藥後,目送那個宮女走了出去,她才將書信遞給了雪見。

  “侍衛?”雪見蹙眉。

  “是的,剛才我去那邊送衣服,然後一個侍衛給我的,說是——”樂樂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說是什麼?”

  “石都尉給你的。”樂樂偷偷看了看雪見,發現雪見的表情沒有發生變化後,才放下心來,也正是因為如此,剛才那個看病的宮女在,她才沒有遞給雪見,只是等那個宮女走了。

  雪見雖然心裡面有著滿滿的疑惑,不過還是展開了那張宣紙。宣紙上面寫著娟秀的幾個字:今夜子時,後山口見。

  如果字跡很潦草,雪見以前知道石韋因為是獵人出身,並不認識幾個字,更別說是寫幾個字了,所以字跡潦草,倒是也沒什麼。可是如此娟秀,難不成是別人代筆?只是,他為何約在了後山?

  靈犀山所有的人都知道後山是禁地,不過,那裡也是很荒蕪僻靜的地方,沒有人願意在那裡逗留,雪見又轉念一想,在那個靜謐的處所解決了此事,倒是也不錯。

  “雪見姐姐,沒事吧?”樂樂偷偷地看著雪見的表情變化。

  “沒事。”

  就在樂樂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問問雪見這件事情的時候,突然門外又來了一個胖胖的宮女,雪見認識,這個宮女一直跟在陳月月的身邊。

  “雪見,這幾日我有點頭痛,所以過來拿一些藥。”胖宮女笑眯眯地看著雪見,同時還熱絡地拉過了雪見的手,讓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許是感染了一些風寒,我給你開些藥。”雪見給她把過脈後,就轉身去拿藥。

  胖宮女看了看樂樂,又轉過頭,狀似無意地丟了什麼,落在了雪見的眼前。

  “這是?”

  “從侍衛那邊送來的。”胖宮女壓低了聲音說道,生怕不遠處的樂樂聽到一般。然後,不等雪見反應,連忙拿了雪見遞過來的藥,就起身走了出去。

  腳步有點急。

  其實胖宮女的心裡面是有點鬱悶的,替陳月月想了這個法子,陳月月竟然讓她來施行。說是出了問題的話,她不可以推卸到陳月月身上。

  但是,倘若這一次真的能夠整到雪見的話,陳月月也是許諾了她好處的,所以,胖宮女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倒是也沒有了法子。

  雪見看到了這第二張紙條,有點詫異,目送胖宮女走了出去後,才慢慢地打開。

  紙條上是龍飛鳳舞地幾個字,但是字體明顯十分潦草。

  今夜子時,後山口見,說明白一切,便不再糾纏。

  竟然也是子時,竟然也是後山,但是,卻多了一句,便不在糾纏。

  雪見看了看那個胖宮女有點急切地裡去的背影,心中在仔細思考著。

  不過無論怎樣,這兩張紙條,定然有一張是真,有一張是假了。

  她要去後山嗎?



  第一五八章:後山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雪見也不想繼續跟石韋糾纏下去,其實一直以來雪見對石韋的印象還好,他也是第一個對雪見那麼好的人,在雪見跟微娘在舊瓦房住的那段日子裡,石韋也沒少照顧她們母女兩個。所以,雪見想,是應該跟石韋好好談談了。

  以前的石韋或許是一個忠厚踏實的人,但是雪見也沒有忘記,兩個人已經分別三年之久,或許有的人本心不會變,但是或許有的人經歷了一些事情後,漸漸顯露的,才是他的本心。

  子時月圓,整個靈犀山都沉浸在一種灰色的霧氣中,偶爾有夜鳥飛過,影子也是十分倉皇,好像都不願意在那枝頭多停留一刻,立刻回到自己溫暖的巢穴中,才是王道。

  談清楚了,以後便不再糾纏。

  其實雪見是看了這句話,才決定要去後山赴約的。陳月月如何都沒有想到,她的這一看似多此一舉的惡作劇,卻在無形中,徹底扭轉了雪見的命運。

  夜晚的靈犀山很安靜,好像是一隻沉睡著的老虎。風很輕,很涼,夜深露重卻也正是這個道理,幸好雪見多穿了一件外罩袍子。深色的,便於夜間行動。

  等到她來到後山山口的時候,才發現那裡一直鎖著的門開了,想必,是石韋弄開了的吧。

  雪見稍微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大步邁了進去。

  這裡距離守陵人們住的地方不是很遠,但是別說是夜晚,就是白日裡也鮮少有人來這裡。所以,石韋只是約了在門口,便也不大有什麼人會突然出現打擾他們了。

  雪見沒有想到,竟然夜裡也會下霧了。

  “雪見,你終於來了。”前方不遠處,傳來了石韋的聲音。

  雪見猶豫了再三,才大步走了上去。

  “石韋哥,我知道,你是確定要去京城做官的,你奮鬥了三年,現在是收穫的時候。可是雪見不同,雪見現在很想回到安詳的祈蘭城,過一種寧靜溫暖的日子。皇宮中的爾虞我詐,不適合雪見。”

  雪見倒是也開門見山,既然石韋約了她來到這裡,就必然不用拐彎抹角了。當年雪見拒絕石韋,是因為不愛就是不愛,也不用去避諱什麼。如今的雪見跟石韋,到底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說得清楚了為好。

  “雪見,難道現在的我,還是配不上你麼?”偏偏,石韋依舊會錯了意,今夜的他是打定了注意,要說服雪見,然後兩個人共結連理後,一起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

  其實有的時候,石韋也不懂,為何雪見會在他心裡面地位那麼重。

  “石韋哥,感情的事情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而且,也並不能夠勉強。現在雪見看到你封官加爵,自然要恭喜你,但是,這一切卻跟雪見沒有什麼關係。”

  “怎的沒有關係?雪見,你可知我當初為何要去邊防參軍?你可知,當初九死一生的時候,什麼是我活下去的信念?現在,我終於功成名就,身邊唯獨缺了你當初在祈蘭城,你說你不會永遠這般呆在祈蘭城。而如今,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在京城,你卻又說要離開京城,你為何這般討厭我?”

  石韋激動地握住了雪見的雙肩,雙眼直視著她,不讓她有任何的躲閃,也不讓她再拒絕自己。

  “石韋哥,你放手。”雪見被石韋捏肩膀捏得很疼,略微蹙眉。

  可是石韋哪裡想要放手,他看著雪見雪白的肌膚,盈盈的水瞳,心中一亂,作勢就要一親芳澤。

  雪見一心急,差點就要朝石韋的下邊踹出一腳後,突然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人聲。

  “哪個大膽宮女,私會男人”

  一個小太監捏著嗓子喊道,同時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代表著,前來的並不是一個人。

  石韋顯然也沒有料到突然會有人來,他剛要強吻雪見,卻生生停住了。

  雪見就知道,那第二張紙條有問題。

  “不能讓他們看到我們。”雪見突然甩開石韋,大步朝前方跑去。

  石韋也是愣了那剎那,但是也清楚雪見的話。還有不到一個月三年期限就結束了,在他剛調任過來的時候,那管事的也告訴他了前徐都尉的事情,雖然他愛慕雪見,但是也會小心行事,萬萬不得被人抓了把柄,不然,就是前功盡棄了。

  望著雪見的背影,石韋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只剩下一個月,不是麼

  雖然雪見跟著晚影習練了武功,身子骨比以前好了許多,但是終究還是女子嬌弱,很快就被石韋追上。

  跑著跑著,雪見突然停住,而她身邊的石韋也停住了腳。

  漆黑的夜中雖然看不清楚四周的境況,但是前邊呼嘯而來的大風告知雪見,前邊沒有路了。同時,石韋也意識到了這個情況。

  身後的嘈雜聲不絕於耳,那越來越大的聲音表示,那群人有著窮追不捨的執著。雪見的眼睛又開始疼了,她扶了扶眼睛,感覺事情有點棘手。

  縱使她現在跟石韋清白萬分,但是倘若真的被那群人追上來,肯定也是有理講不清楚了,深夜相會,說沒有任何奸情,誰會相信?

  “雪見,倘若你答應三年期滿跟我回去京城成親,今日之事我有辦法令你轉危為安。”石韋的聲音回蕩在這漆黑的夜中,他的雙眸灼灼生光,有一種莫名的欲望火花在裡面跳躍著。

  這還是她所熟悉的石韋哥嗎?淳樸憨厚的石韋哥,當初救了她一命,但是卻不求回報的石韋哥。

  雪見有點陌生地看著眼前的石韋,她終於明白,為何這次相逢後,她總是感覺石韋好像有哪裡改變了。

  終於找到了問題所在。

  雪見突然想笑。

  “石都尉,這三年來,你究竟學會了什麼?”稱呼已經改變,雪見在下意識地後退著。剛才,她不是沒有看到,倘若不是那群人突然到來,石韋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情來。

  “雪見,我愛你,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娶你為妻。”女人,他可以有許多,但是,最初的那個愛戀卻是最真切的影子,石韋一直感覺自己的願望很簡單,那就是功成名就後,迎娶雪見為妻。

  “娶我為妻?那麼,你願意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跟我遠走高飛嗎?”

  這句話,雪見當初問過徐都尉,當時徐都尉沒有任何遲疑,便放棄了所有的一切,帶著簫兒遠走高飛。或許晚影他們說得對,簫兒跟徐都尉要面臨的苦難,才剛開始而已。不過,加了蜂蜜的苦汁,到底會有多苦,怕是冷暖自知了。

  路是簫兒跟徐都尉選的,無論幸福跟痛苦,他們都已經下了決心去面對。

  但是如今,同樣的問題,雪見在石韋的眼中,看到了猶豫。

  雪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看到雪見如此的模樣,石韋也是急了,他連忙說道:“雪見,我今日的一切得來不容易,你不知道好幾次我都是在生死邊緣徘徊著。我不懂,為何要讓我放棄現在的一切呢?就算是你不想回皇宮,到時候你可以跟著我在京城。如果你念及微娘,大可以將她接來京城,跟我們一起永享天倫,豈不是完滿的事情麼?”

  終於石韋還是不懂,其實這個問題,何嘗不是雪見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或許,是雪見給自己的愛情一次機會。

  眼睛更疼了,彷彿是那種傷口中又撒上了鹽一般,雪見甚至都能夠感覺到頭也跟著疼了起來。

  應該不是近視眼吧,近視眼應該只是看東西模糊,可是最近雪見竟然一直感覺眼睛疼得要命,看東西也是一時清楚,一時模糊了。她本想等著熬過了這最後一個月,去太醫院找李太醫看看,畢竟即使她離開京城,也不會一時。

  可是誰想到,竟然出了今天的岔子。看來,是有人勢必要跟雪見過不去了,而石韋也是恰好利用了這個機會而已。

  “石韋哥,倘若我說我不愛你,你還是堅持要娶我麼?”因為頭疼眼睛疼,雪見的聲音都有點虛弱。

  但是一直心中想著別的事情的石韋,根本沒有注意到雪見的異常。

  “雖然你現在不愛我,但是我相信,你慢慢會愛上我的。”石韋倒是真的自信了許多。

  雪見突然笑了,無聲的那種,夜風中她的長髮輕輕飛舞著,跟那飄曳的衣袂互相輝映著。倘若此時石韋能夠仔細認真點,或許能夠看到雪見臉上的嘲笑跟絕望。

  對愛情的絕望。以及,對愛情的嘲笑。

  那群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了,甚至都看到了他們手中的燈籠,遠遠地,發出朦朧的光,好像是被雲霧遮擋住了的月。

  雪見感覺彷彿有萬道針刺著眼睛,視野範圍內,已經不再是朦朧的灰色,而是一片血紅色。

  同時,許多聲音爭先恐後去鑽進了她的大腦,令她的身子瞬間失去了控制。

  可是,倘若石韋能夠心思再集中一點,絕對不會忽略此時雪見的異常。

  他只是回首看了看那越來越近的燈光,有點焦急地喊道:“雪見,快點下決定,那群人馬上就要到了”

  “啊——”

  回答石韋的,只有空蕩蕩的夜風,還有雪見那聲慘叫。而雪見原本站在著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

  石韋傻在了那裡,如遭雷擊。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6:52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9 11:31 PM 編輯

  第一五九章:異瞳

  又是熟悉的墜落感,雖然眼睛什麼也看不到,而且頭還疼得要命,雪見還是能夠感覺到那種劇烈的墜落感。她又死了嗎?思緒有點模糊,但是雪見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就在懸崖邊,石韋威脅自己的時候,眼睛突然疼得要命,頭也暈暈的,腳下一空,身子就開始下墜。

  許多在大學的事情,以及早期的所有事情都在頭腦裡面好像放電影一般,蒙太奇般的場景從一個換到了另外一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每個人都是雪見生命裡面的過客,到了最後,一個男人背對著雪見,但是卻一言不發。

  好像聽到半空中,傳來誰的歎息。

  最後,一切都進入了一片黑暗中,雪見的意識徹底模糊了。

  所以雪見自然不知道,石韋站在那愣了片刻後,就一個飛身,離開了那裡。等到那些跑來捉人的人來了之後,自然是誰也沒有看到。

  也不知道在那躺了多久,但是耳邊卻響起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那個小孩子的聲音雪見聽過,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越是去想,眼睛竟然越疼了。

  “欠你的東西我換啦,以後,你要好自為之了。”

  耳邊是一層不變的滴答聲,聽的時間長了倒是成了一種天然的催眠曲。雪見感覺精神滿滿放鬆了下來,頭不是那麼疼了,只是身體上有些酸痛,也不知道為何。

  水滴聲有一種安神的作用,所有的人都消失了的時候,雪見徹底醒了過來。

  “你是誰?”

  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蹲在地上背對著雪見,她聽到了雪見的聲音後,慢慢地轉了過來。

  當雪見看清楚她的長相後,身子突然一抖,滿臉的驚詫。

  同樣的,這個女人的臉上,也是滿眼的詫異。

  “你竟然可以看到我?”

  雪見愣了愣,她扶了扶右眼,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她只能夠用右眼看到這個女人,這個,跟自己長相有著八分類似的女人。

  “你是顰貴妃?”雪見哽咽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但是身子還是有點發抖。剛才從上面跌落下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多高,但是雪見發覺除了身上有一些地方有輕微擦傷外,竟然沒有什麼致命的傷。

  白衣女子點點頭,但是,相比於雪見的反應,她要更加震驚。

  雪見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莫非,當初在地府的時候,那個小鬼差說要在她十八歲的時候送她一個禮物,算是重生在這個女孩身上的代價。

  莫非是這個眼睛?想到這裡,雪見也看出來,這個已經死去多年的顰貴妃,好像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看到你。”這倒是實話。

  顰貴妃施施然地來到了雪見的跟前,竟然和藹地看著雪見,她微微伸出雪白細長的手,想要去觸摸雪見。

  雪見定在那裡一動不動,也是直視著顰貴妃。

  “你認識我?”

  “三年前,你剛來到靈犀山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其實,當初我是想殺死你的。”顰貴妃的聲音冰冷無比,而且說出了這句話後,她竟然還是伸出手去,摸了摸雪見的秀髮。

  雪見只是感覺渾身冰涼,她突然想起來,當初在對面屋子看見過的那個白色的影子。

  “那個宮女是你殺的?”那為什麼林若說是那個瘋了的宮女殺的?雪見疑惑不解。還有,此時她到底要做什麼。“你現在還想殺我嗎?”

  雪見不知道,倘若一個鬼真的要殺自己,是不是很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是該恨你,但是,對著你這張跟自己極為相似的臉,又恨不起來。總之,所有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錯,而她,終究會得到報應的那一天。”

  顰貴妃淡淡地說著,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無限哀傷著。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的眼淚差點流下來,表情更是十分淒苦。

  雪見愣住了,她根本沒有聽明白顰貴妃的話。

  “你說的她是誰?”

  “不要離開皇宮,只有在皇宮裡,你才會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顰貴妃的身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後,直至消失不見。

  “你等等”雪見突然喊了出來,一道光芒閃過,眼睛又是一疼。

  “雪見姐姐,你終於醒了,嚇死我們了。”

  竟然是樂樂的聲音,雪見微微睜開眼,看了看樂樂,又看了看一邊哭紅了眼睛的桃花,還有一臉疲憊的晚影,最後,竟然是眼神中充滿了動容的林若。

  “我——”一開口,聲音竟然十分沙啞,雪見有點恍惚,現在她到底是在哪裡?

  “沒事了沒事了,都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林若說了這句話後,趕走了所有圍在屋子裡面的宮女,她來到了雪見的身邊,滿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後,才轉身離開。

  晚影看林若的眼神,有點奇怪。

  “雪見姐姐,你終於醒過來了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

  聽了樂樂等人說,雪見才知道,自己失足跌下懸崖後,兩天後,眾人才在山崖底下找到了渾身是傷的她。可是奇怪,雪見除了皮肉傷外,剩下倒是沒有什麼大礙。

  不過,就是回來後昏迷了四五天,都是晚影等人衣不解帶地在她身邊陪著護著,並且時不時地餵一些水,或者是米粥。雖然雪見日漸消瘦,但是卻依舊有淺淺的呼吸。

  就在眾人要放棄了的時候,雪見竟然醒了過來。

  “陳月月的事情,姑姑一定會如實上報的。”晚影的一句話,令雪見又是一愣。

  “雪見姐姐,就是那日陳月月跟那個胖宮女拿了紙條來騙你,讓你去後山,這件事情石都尉也說了,他根本不知道此事,而後,也是陳月月告訴白公公,說後山有宮女跟侍衛私通,所以,整件事都是她在搞鬼。你在後山迷了路,不幸跌下了山,好在現在醒了,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雖然樂樂的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但是雪見也聽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當初那第二張紙條是陳月月假借那個宮女給送來的,想必也是要騙自己去後山,然後,再找人來抓自己。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石韋竟然真的約了雪見。

  但是通過剛才樂樂說的,雪見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石韋將這件事撇得乾乾淨淨,也正巧了陳月月想要害自己,不然,結果真正如何,倒是不得而知了。

  雪見的眼神一暗,她所熟悉的石韋,果然消失了。

  不過,雪見還有疑惑,那她見過了的顰貴妃,到底是真是假?還是,只是她的黃粱一夢嗎?

  “還剩下不足十日,三年期限就要滿了。新來的守陵宮女還有侍衛太監們,會來接替我們。不過到時候你身上的傷就應該養得差不多了,所以,不要擔心什麼了。陳月月那邊,皇上自會給你一個公道。”

  晚影看到雪見落寞的神情,以為她在擔憂自己的傷還有被陳月月陷害的事情,可是她卻不知道,雪見心中的事情,遠比這些要複雜得多了。

  不過,日子倒是安穩了起來,因為馬上就要到了三年期限,所有人都不敢在這最後的時間裡,出了什麼岔子。

  雪見身上的傷漸漸都好了,要不是那天晚上又看到了顰貴妃,雪見機會以為那不過是自己做的夢。

  顰貴妃告訴雪見跌入的那個地方是整座靈犀山的風水寶地,因為自古以來皇家陵墓都會選擇風水最好的地方。而且這風水最好的地方會有個風水眼,就是整個靈犀山的關鍵之所在。

  顰貴妃總是喜歡在夜半的時候來找雪見,或者是在掃墓的時候,夕陽西下,顰貴妃才會悄悄出現。

  有的時候,她看著雪見練功,一言不發,就是那麼注視著雪見。眼神中有一種脈脈溫情,令雪見為之動容,總是感覺,顰貴妃跟自己的長輩一般親近。

  但是雪見問她任何問題,她都不回答,總是在說,你遲早知道的。

  遲早又是什麼時候?雪見喟歎。顰貴妃最初對雪見懷有極大的恨意,但是後來她又說,這一切又不怪雪見,總是令雪見糊裡糊塗的。

  最終,當雪見要離開靈犀山的時候,最後一次見到顰貴妃,竟然是在林若的屋子裡面。

  “雪見,或許以後都見不到面了,你幫我給錦然捎一句話吧。”林若背對著雪見,看著那尊佛像,嘴裡面念念有詞。

  而白衣的顰貴妃就那麼站在門口,看著裡面的林若,好像孩子一樣,可是,林若卻看不到她,她也不想雪見告訴林若,自己的存在。

  或許,她早就不存在了。但是,也只有林若這個笨丫頭,一直這麼默默地在靈犀山陪伴著她。

  過了一個三年,又一個三年。

  “什麼話。”

  “你問她,過得好嗎?當初的那個選擇如果重來一遍,她還會那麼做嗎?”

  雪見點了點頭,林若就揮手示意雪見出去吧。

  雪見趨了趨身,大步離開了那裡,但是鼻子卻突然酸酸的。她問過顰貴妃,是不是皇宮中有她什麼掛念,顰貴妃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即使是愛,抑或是恨,終究都會煙消雲散。

  是嗎?

  終於要離開了嗎?雪見舉目望著這裡,在這裡度過的三年彷彿一眨眼間的事情。可是一想起來經歷的一切,雪見又不免唏噓。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靴子,那是一雙男人的靴子,雪見慢慢抬起頭,看到了石韋的臉。

  這是自打雪見被從後山救了回來後,第一次見到石韋。



  第一六零章:暴雨

  石韋還是沒有變,粗狂的五官,炯炯有神的眼,高大的身子,將雪見的影子都罩了起來。

  “雪見見過石都尉。”自此以後,已經沒有石韋哥了。

  石韋的神情在瞬間落寞下去。

  “雪見,你不懂,倘若我不那麼說,我們兩個都難逃干係,幸好是那愚笨的陳月月背了所有的黑鍋。”

  雪見笑笑,神情淡淡的。“雪見沒有怪石都尉,雪見還有事情,先告辭了。”

  “雪見”石韋拉住了雪見的胳膊,他有許多話要說,他要告訴雪見,自從她跌落山崖後,他沒有一夜睡得安穩,沒有一頓飯吃得輕鬆。可是,所有的話在看到了雪見那淡漠的神情後,都生生卡住了。

  “放手。”再說過多的話已經無益了,早在山崖那石韋威脅雪見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畫上了句號。

  石韋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雪見轉身,大步離開,絲毫沒有任何留戀。

  “雪見,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我也不會讓你離開京城的。當初皇上允諾我,等到我從靈犀山回京城,他會給我獎賞,問我想要什麼,屆時,我會告訴皇上,我要你”石韋沖著雪見的背影大聲喊著,但是雪見的腳步沒有絲毫遲疑。

  終於是要回京城了。

  回去的時候,雪見屋子裡面的四個人一起坐一輛車子,跟來時的情景十分不同。一路上,宮女們都異常興奮,因為那生不如死的三年,終於要過去了。

  也有鬱鬱不樂的,陳月月跟那個胖宮女被兩個太監看著,坐了另外一輛車,起初,陳月月還不以為然,因為她不認為林若能夠動得了她。但是,終究心裡面有點不滿,尤其是看到了安然無恙的雪見後,更是心頭氣悶。

  她還在醞釀著,回宮中要如何報了這一箭之仇。

  林若沒有出來,就連雪見他們離開的時候,她都是一直在佛像跟前誦經。微微閉著眼睛,彷彿聽到了什麼一般,她回過頭看了看門口。

  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

  此時雪見眾人已經遠離了靈犀山,雖然路途遙遠,但是每個人都感覺京城已經近在咫尺。

  雪見一直在怔怔出神,她要怎麼做,才能夠在石韋對赫連胤開口之前,離開京城。

  “雪見姐姐,你怎麼了?身體還是不舒服嗎?”桃花開口問道。

  雪見淡淡笑笑,搖了搖頭,她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只是桃花跟晚影一直很擔心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要接近皇宮了,他們表現出來的擔憂越明顯。

  雖然這三年來,雪見總是感覺桃花跟晚影哪裡古怪,但是好在她們兩個到也是真心對雪見好,所以有些事情雪見才沒有去細究,雖說不細究,但是噎在心裡面也會是一個堵。就好像吃下了東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他們的隊伍很長,浩浩湯湯的,很引人注目。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可是卻依舊沒有看到一個可以停腳的客棧,眼看一場大雨就要如期而至,白公公見到這個情景,連忙跑去跟石韋商量。

  “石都尉,這可如何是好,要下雨了,咱們這也不能硬在這淋著啊,你看看,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怎麼辦呀”

  “這天雖然陰沉,而且雨要是下來,定然不會小。但是,一時半會應該下不來,所以咱們加快趕路,或許會找到避雨的地方。我記得有條小路,可以儘快到達下一個鎮,我們可以走那條小路。”

  白公公也只好點頭,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了。所以,石韋立即下令下去,改變方向,加快趕路。

  雪見眾人當然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何事,只是天色漸暗,而且馬車突然搖晃起來,雪見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看,差點被樹枝碰到臉,她一愣。

  好好的大路竟然不走,卻走這麼崎嶇的小路?

  氣溫突然升高,眾人都熱得要命,紛紛將簾子都卷了起來,宮女們都用小手絹在撲扇撲扇扇著,雖然也無濟於事,但是也聊勝於無。

  “是不是要下雨了啊?”桃花抬頭看了看外邊陰沉沉的天空,因為秋天這麼熱的天,倒是有點奇怪了。

  晚影也是淡淡地看了看窗外,沒有言語。一邊的樂樂早就睡得昏天暗地了,絲毫不知道他們已經從大路,轉移到了小路上來。

  “倘若再找不到落腳處,待會子大雨下來,咱們都得遭殃了。”雪見凝視著外邊低沉的天空,彷彿伸出手去,就能夠觸摸到那厚重的烏雲。不遠處天地相接的地方,甚至隱隱出現了一道道白光。

  “天啊”桃花驚呼出來。

  雪見無語,她或許知道了,為何要走小路,怕是要快些趕到下個鎮落腳吧。

  一路上顛顛簸簸,可是那烏雲越壓越低,不一會兒,就有豆大的雨點掉落下來,一滴一滴,砸得樹葉嘩啦啦地響。

  石韋跟白公公都是十分焦急,有小太監連忙拿了蓑帽給白公公戴上,但是也沒有太大的用處,因為任誰都知道,馬上就要到來的雨,只大不小,只急不緩。

  就在眾人有點驚慌失措,甚至都準備被淋這場大雨的時候,突然在前方竟然出現了一些房子,遠遠地,還看到了有一些燈火閃爍,也不知道是民居,還是什麼別的。

  石韋派人前去打探一番,那人很快回來了,說前邊是一家客棧。

  這荒郊野外的竟然有客棧,不能夠不讓人狐疑,可是眼下,百餘十人,又不能硬在大雨中淋著,石韋跟白公公說了這個情況後,白公公有點擔憂。

  “怕不是什麼黑店吧?”

  “難不成我們這百餘十人還怕了他們不可,屆時,我們都小心點就是。”

  既然石韋這麼說,白公公也不好說別的了,就傳令下去,眾人前去那客棧休息。

  除了宮女們以及白公公坐著馬車外,剩下的人基本都是步行。自然,石韋是騎馬而行。

  這麼一行人就在這荒郊野外的詭秘客棧,停下了腳,待到眾人都進入到客棧內的時候,大雨已經傾盆而下,砸得那木頭的房子都咣咣作響,彷彿要生生將那房頂砸出一個洞來。

  這家客棧的內部,並沒有石韋跟白公公等人想得那麼冷清,相反,這裡的客人很多,但是看起來,大部分都像是來避雨的。

  有青衫公子一邊搖曳著紙扇,一邊跟身邊的人把酒言歡。也有七旬老者,一邊輕啜著濃茶,一邊順了順那花白的鬍子。也有活潑可愛的孩童,樓上樓下跑著嬉戲著,弄出了不小的聲音,但是一點都不惱人。

  可是,在這荒郊野外,如此祥和,那也太詭異了吧雪見這麼想著,就有意無意地去用右眼去看這些人。自打她開了鬼瞳後,並不是經常好用,而她見過的鬼魂,也只有顰貴妃一人。要說那靈犀山陰氣很重,鬼魂應該不少,但是雪見卻只有看到顰貴妃一人,也就說明,她這鬼瞳有時好用,有時候並不好用。

  這些人都沒有什麼異常,甚至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做作的感覺。

  其實,當石韋白公公等人看到這個景象的時候,也已經都放下了心,派人去找客棧老闆安排眾人的房間。

  這家店比雪見想像中還要大。

  他們一百多號人都安頓下來了後,聽說還有空餘的房間。雖然店的外表看起來極其破舊,但是裡面的裝潢甚至都不比京城一般的客棧差。

  可是隱隱的,雪見的心裡面還有不安。

  眾宮女們都是留在房中用飯,白公公吩咐人去把飯都送到各個房間去。其他的人都自便了,石韋跟白公公擺了一桌子的菜在那大廳,對酌起來。

  窗外,電閃雷鳴,地上的泥土已經變成了泥漿。到處都是殘葉敗枝,夾雜在泥漿中,看著觸目驚心。

  屋內,一片祥和的氣氛,溫和的燈光一跳一跳的,但是,竟然一直不滅。

  “石都尉,這次回去,你少不了要加官封爵了,恭喜恭喜啊”白公公也是客套逢迎之人,自然知道在這官場中,多一個朋友總是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現在說恭喜未免有點早了,也不知道回去補的什麼官缺。倒是白公公這一回去,升官自然不會少,日後宮中倘若有什麼事情,還得有勞白公公幫襯了。”

  “好說好說。”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亦樂乎,自然,也是喝得不亦樂乎。這酒上了頭,自然就會胡想亂想什麼事情,而且同時,白公公已經不勝酒力,被小太監攙扶下去了。

  石韋突然很想去見雪見,很想很想,雖然他知道,雪見早晚會是他的人,但是此時酒過三巡,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都尉,扶您回去休息?”

  “不必了,你們都去休息吧,雨停了還要趕路。”石韋揮了揮手,感覺腳步有點踉蹌,有點奇怪,平日裡飲他幾大罎子的酒,都不曾醉倒,今日這是怎的了。

  平常一眨眼就可以到了地方,可是如今走了許久,石韋發覺,自己好像還在大堂裡面。

  那廂,晚飯都已經送到了各個宮女那裡,雪見看著那笑容滿面的店小二,心中的不安在慢慢擴大。

  等到那人出去後,雪見攔住了剛要伸手去拿餅子的樂樂。

  “且慢。”雪見從包袱裡面裝銀針的盒子裡面,抽出一根銀針來,放到了食物中一試。

  晚影跟桃花見到這個情景,也都圍了上來,眾人看那變了顏色的銀針後,都傻住了。

  不變色代表沒有毒,變黑色代表有劇毒,那麼,變綠色,又是怎麼回事呢?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7:56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9 11:49 PM 編輯

  第一六一章:鬼棧

  看著手中的銀針變成了墨綠色,雪見一愣,再仔細瞧了,這綠色彷彿有生命般在那銀針上蜿蜒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雪見略微思緒了一會兒,才發現,用右眼看,這綠色的東西就一動不動,但是用左眼看,上面的東西就彷彿有了生命一般。

  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有一件事情雪見是確定了,那就是這家客棧定然有什麼古怪。

  “所有的東西都不要吃,樂樂,如果你餓了,我們的包袱裡面還有些乾糧,先將就著吃,我得去找白公公。晚影姐姐,你陪我一道去。桃花你帶著樂樂去告訴別的房間的宮女,先不要吃這裡的食物。”

  眾人點頭,晚影跟雪見一起出了門。當兩個人出了門,又愣住了。

  四周靜悄悄的,全然不像剛才的模樣。

  雪見跟晚影等人住的是三樓,但是剛才她們進來的時候,還聽到很多聲音,甚至能夠聽到大廳有人在拼酒,有小孩子在歡笑。可是現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是因為要入夜了麼?”雪見疑惑地說道。

  晚影搖了搖頭,她也不清楚。“我們先去找白公公還有石都尉吧。”

  雪見點頭,跟著晚影往下走著。剛才上來的時候雪見留意到,白公公住在一樓,石韋住在二樓,其實雪見不想去跟石韋打照面,就想直接去找白公公。

  木制的樓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回蕩在這寂靜的夜裡面,分外得詭秘。再者,容納了幾百人的客棧,此時竟然靜謐無聲,而且又不是夜半時分,所以要說一點都不詭異,也說不過去。

  正這麼想著,兩個人往下走著,同時還左顧右盼,看有沒有什麼特別可疑的人。可是除了那搖晃著的燈籠,什麼人都沒有。

  路過二樓的時候,雪見遲疑了一下,她是知道石韋住的哪個房間,可是心裡面不想再跟他有什麼瓜葛,所以就拉著晚影朝一樓白公公的屋子而去。

  當雪見跟晚影走到一樓的時候,雪見傻住了。明明這裡這麼多人,為何一點聲音都沒有?她連忙拉住了晚影往後退著,然後將身子隱在了樓梯後邊的陰影處。

  “怎麼了?”晚影的聲音很低,她也發現了雪見異常的表情。

  雪見朝晚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她用右眼看了看這群跟下午她們來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的眾人,然後又用左眼看了看,發現這裡空空如也。

  雪見的身上起了一層冷汗。

  “晚影姐姐,你看這大堂中,有幾個人?”雪見小聲說道。

  晚影不知道為何雪見會這麼問,但是還是小聲如實地回答道:“只有一個店小二,還有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石都尉。”

  雪見微微捏著拳頭,暗叫一聲糟糕。但是此時的情況,不是她跟晚影能夠處理的啊倘若,她猜的是事實的話,那麼只有一點雪見不確定了,這家客棧的店小二是人,那麼,這家客棧的老闆到底是人是鬼?

  “晚影姐姐,我的眼睛能夠看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至於原因我日後再跟你說。現在我看這個大堂中,至少有二三十個人,就是剛才下午我們進來的那些人。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有一點確定,現在你沒有看到的那些人,都是鬼。”

  晚影的臉色一白,幸好她的心理素質好,在聽了雪見的這席話後,只是微微變了臉色,並沒有驚慌失措。

  雪見突然萬幸,是叫晚影跟自己一起下來了。倘若此時是樂樂或者是桃花,保不准都會驚叫出來。屆時,雪見的心就會更亂了。

  綠色的東西——雪見突然想起了銀針上面綠色的東西,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現在應該所有人都吃了這家客棧的東西了“晚影姐姐,我們趕快回去,再從長計議”雪見希望樂樂跟桃花那邊不要出了問題才好。

  就在雪見拉著晚影施展輕功回到三樓的時候,一直伏在桌子上的石韋突然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朝大門口走去。

  那個一直在低頭算帳的店小二猛然抬頭,眼神一變,提了一把大刀,就追了出去。

  走到雨幕中的石韋突然清醒過來,他揉了揉額頭,有點恍惚,不知道自己怎麼的,就站在了雨簾中,正待他準備回頭的時候,就聽到耳後生風,他連忙一偏頭,躲過了這個人的一擊。

  那店小二彷彿得了失心瘋一般,只是一個勁兒朝石韋砍去,而這個時候石韋的酒早就醒了,雖然還是感覺四肢有點麻木,但是勉強地躲過這個人的攻擊倒是可以的。

  同時,石韋的心中也是一驚,這家店是真的有問題“大膽,你可知道我是誰?”石韋本想抬出來朝廷大官的身份。

  “我管你是誰他們都活不成了,你也休想”

  他們都活不成了,他們都活不成了石韋的大腦中衝刺這句話,他渾身一個冷戰,然後給了這個店小二一個迴旋踢,趁著他手中的刀落地後,石韋頭也不回地跑進了雨幕中。

  其實,在他離開的時候,有著剎那的猶豫。

  他已經確定這個客棧一定有問題,不然,為何他喝了那麼一點酒,就暈乎乎的,而且四肢乏力。就在剛才那個店小二說,‘他們都活不成了’後,石韋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雪見的樣子來。

  但是終究,雪見的影子也只是剎那閃過他的腦海,繼而,他大步朝雨簾中跑去。

  那邊雪見跟晚影悄然地回到屋子裡面的時候,發現桃花跟樂樂一臉鬱悶地坐在那,啃著幹硬的饅頭。

  晚影輕輕地掩上了門,雪見已經來到了他們兩個人跟前,開口問道:“你們這是怎的了?”

  “雪見姐姐,剛才你不是讓我們去告訴那些人不要吃這裡的東西麼我們好心去提醒她們,他們不但不領情,還有人甚至罵了我們。”樂樂十分委屈。

  “雪見姐姐,尤其是那個陳月月,她不但嘲笑了我們,而且還當著我們的面,大口吃那些東西,然後說了許多難聽的話。”桃花也是十分委屈。

  想必都可以猜到了,陳月月那群人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了。

  “你們兩個沒有吃這裡的東西吧?”看到樂樂跟桃花都點頭後,雪見點了點頭,道,“此地不可久留,我們現在就收拾東西離開。但是,不可以走門,我們從窗戶這邊走。我看過地形了,咱們窗戶後邊二樓有個平臺,從那裡可以直接跳躍到後邊的馬車那。我們前來的馬車就在那裡停著,只是,我不會趕車。”

  “我會。”晚影已經開始在收拾行李。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樂樂還是疑惑不解。

  雪見看了看外邊漸漸停歇了的雨,輕聲說道:“因為我們不想死。”

  雪見的判斷沒有錯,現在雨越下越小,等到雨徹底停了的時候,也就是客棧的老闆要動手了的時候。那綠色的東西雖然不是致命的毒藥,但是想要讓人麻痹或者昏迷倒是輕鬆的事情。

  幸好,因為三樓都是一群宮女,想必那客棧老闆也是不擔心這群女人會出什麼亂子,倒是把看防的重點都在那群侍衛還有太監身上了。雪見不知道,就在石韋逃了出去後,又追了幾個店小二出去,也就是說,看防他們的人又少了一些,甚至在後院子馬棚那裡,都沒有人看守。

  四個人從三樓跳躍到一樓後院,然後樂樂跟桃花坐在裡面,晚影駕車,雪見去開了門後,也跳躍在馬車上,晚影一抽鞭子,那馬兒就撒歡跑了起來,而這個時候,鬼棧裡面的那個黑屋子裡面的男人一愣,等到他站在屋頂上的時候,看到了那個馬車已經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他將手中的珠子生生捏碎,眼睛裡面迸射出來綠色的光芒。

  也不知道馬車跑了多久,但是晚影不敢停下來,雪見看著她的背影,也是知道她累了,很想去替換她,但是雪見卻不會趕馬車。

  直到馬車再度回到大路上的時候,雪見就連忙去叫晚影休息下,而此時,他們的馬車已經狂奔兩個時辰了。

  雨,也終於停了。七彩的彩虹沖雲朵中慢慢地探了出來,懸掛在銀藍色的天空中,煞是好看。

  只是,馬車中的四個人誰也無心去觀看美景,雪見拉著馬韁,任由馬慢慢地朝前走著。

  馬車中,樂樂在桃花的懷中,小聲兒地問道:“桃花,陳月月她們都死了嗎?還有,許多侍衛還有太監啊我們為什麼要逃啊”

  桃花無聲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那個客棧到底有什麼問題?”

  “別問了。”這次說話的,是虛弱的晚影。趕著馬車狂奔兩個時辰是很辛苦的,而且此時她的衣裳都會雨水打濕了。

  樂樂吐吐舌頭給晚影取了乾淨的衣裳,幫她換上。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桃花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前邊勉強趕車的雪見。

  晚影的眼睛也是盯著雪見的背影。

  “回京城,皇上還在等著我們。”



  第一六二章:軟禁

  馬車軲轆的聲音成為了一首悠揚的催眠曲,幾個人睡了一覺又一覺,中途都不敢做太多的停留,雪見跟晚影換著趕車,等到到了京城,她們兩個都累得幾乎虛脫了。尤其是雪見,雖然這些年她的身子因為習武已經結實了許多,但是還是不及晚影。

  所以,到後來晚影將馬車停在了一家布莊門口的時候,雪見幾乎什麼都不去思考,等到一個黃衣的年輕女子帶著眾人進了一個屋子的時候,雪見就立刻朝床榻躺去,甚至都來不及寬衣,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

  朦朧中雪見就記得晚影說過,這個布莊的老闆錦然姑姑認識,所以就先在這裡落腳。等到雪見睡醒後,看著屋子裡面昏暗的光線,還有從窗外斜照進來的夕陽,有點恍惚。

  她應該回去皇宮中麼?因為半路上出了這樣子的事情,或許除了她們幾個,剩下的人都沒有辦法走出那個鬼棧吧?既然這樣子,她就可以不必回皇宮去了。

  不過雪見也有想過,石韋有沒有逃出來呢?可是當時的情景,她根本沒有能力去救石韋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雪見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細軟,打算趁著眾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離開這裡。

  可是,剛收拾好東西,‘吱嘎’一聲門就響了。雪見一抬頭,看到了一臉關切的桃花。

  “雪見姐姐你醒了啊?來,粥剛做好,趕緊趁熱吃了。”桃花笑盈盈地把粥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眼神落在了雪見背上的包袱。“雪見姐姐,你這是——”

  “桃花,你就當做雪見也死在了那個客棧裡吧。”雪見說罷,越過桃花,不理會她的喊聲,直接去推門而出,但是卻生生停住。

  因為晚影站在那裡。

  “晚影姐姐,回去你就稟告皇上,雪見也死在了那個客棧裡好了。”說完,雪見就要越過晚影,可是下一刻,手卻被晚影反手扣住。

  雪見一愣。

  “晚影姐姐,你這是作甚?”

  “雪見,你不可以走,你要好好的跟我們回宮去。”

  “晚影姐姐,半路上出現了那樣子的事情,而且雪見也不想回到宮中了,並且三年期滿,雪見將功補過,也不欠什麼了。所以,就此作別。”

  可是,晚影依舊不放手。

  “雪見,你不可以走。你若走了,晚影跟桃花就是幾個腦袋,也抵不過。”

  聽到晚影這麼說,雪見又回頭看了看一臉戚戚然的桃花,突然感覺這兩個跟自己相依為命三年的人,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是赫連胤還是錦然?”雪見突然冷靜下來,甚至在晚影跟桃花的面前,也不對那兩個人有什麼尊稱了。

  晚影微微皺眉,但是還是波瀾不驚的表情。“你回了皇宮,就會知曉。”

  “軟禁?”雪見突然想笑,早知道如此,她是不是應該在發現那家客棧有問題的時候,自己就儘快離開呢?可是倘若時間倒退回去,如果雪見有機會再選擇一次,她還是盡可能會救更多的人。

  雪見想到這裡,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雪見,對不起。”晚影的臉上有一絲歉意閃過,她看了看雪見微微閉著眼睛,知道她對自己很失望,但是有些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

  “待會我讓樂樂過來陪會你吧。”桃花也看出來雪見對自己的疏遠,心裡面也有點不是滋味,她扭過頭看了看晚影,才說了這句話。因為此時雪見對於她跟晚影,怕是很失望吧。

  “不必了。”雪見放下了包袱,坐在床榻上,表情有點落寞。

  桃花欲言又止,但是看到雪見的眼神很冷淡,她只好轉過身走了出去。晚影同樣也是歎息了一聲,她看了看雪見的目光一直落在窗戶那,便輕聲說道:“雪見,不要想逃走,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打不過我。倘若我有心放你,外邊還有許多侍衛守著,你還是逃不掉的。”

  雪見突然笑了。

  “我一個小小醫士,值得這麼大手筆麼”

  “在一個人心裡面值得。”晚影說完了這句話,便跟桃花一起退了出去了。

  雪見聽到晚影最後那句話怔了怔神,隨即苦笑。現在這個世界裡面,還有誰是真正在乎她,真正看重她的?來到這個世界中,雪見一直努力融入這裡,但是今天卻發現,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了。

  不過,雪見也並不是那麼怪晚影跟桃花,知道她們一定也有難言之隱,剛才那麼冷漠對她們是因為雪見心裡面也有氣的。

  想來想去,雪見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推開窗戶,果然看到了下邊站著十幾個侍衛,看著衣服雪見知道,那都是赫連胤的貼身侍衛。

  赫連胤到底要做什麼?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三年前的事情雪見沒有忘記,赫連胤做的每件事情都是那麼莫名其妙。

  如今也是,雪見是真的不知道赫連胤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雪見不是坐以待斃的人,老老實實躺著等著被切那不是她的個性。三年來的靈犀山生活再度告訴雪見,人善被人欺,大部分人還都是欺軟怕硬的。

  再度將包袱背在了肩膀上,雪見輕手輕腳對推開了門,發現桃花跟晚影站在那裡正在說話,聽到門響,兩個人同時回過頭來看著雪見。

  臉上的表情很尷尬,很想靠近,但是,又好像很心虛。

  倒是雪見只是露出了半個身子,朝桃花說道:“桃花,剛才你送來的粥都冷了,還有熱的東西可以吃嗎?”

  “有有,我馬上給你帶過去。”桃花立刻興奮地朝廚房走去。

  晚影看了看雪見,雪見卻已經把門關上了,她的神色有點暗淡。

  桃花端著飯食剛進去,就被站在門後的雪見一個手刀劈暈了。

  “桃花對不起。”

  雪見沒有法子,她現在有一種強烈的想法,就是離皇宮遠遠的。除了赫連胤以外,還有當初顰貴妃的魂魄說的那句話。

  回到皇宮中去,你就會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雪見不是好奇寶寶,她能夠預感到,顰貴妃所讓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定跟當初她為何死了有關係,尤其雪見的樣子跟顰貴妃又有著八分相似,有些事情,更是可想而知了。

  心中的那種恐懼越來越大,彷彿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告訴雪見,快些走吧,快些走吧。

  雪見換了桃花的衣服,而且也梳了跟桃花一樣的髮型。因為此時桃花跟晚影都是穿了宮裝,恢復了當初她們在錦然手下的樣子。

  提起錦然,雪見的心思又複雜了起來,好像她應該知道許多事情吧,那她知道不知道爹的事情呢?

  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即逝,雪見現在想要即刻離開這裡,所有的想法都以後再說。

  幸好,推門出去的時候,晚影不在,想必是跟那個布莊的老闆說什麼事情了吧。雪見這麼想著,倒是自然地朝後院走去。希望那裡沒有人在看守著。

  果然,這裡只有一個小男孩蹲在那裡劈材,可能是布莊老闆家的人親戚之類的,雪見也不去打擾那個孩子,便慢慢地朝後門走去。

  真是鬱悶,為什麼最近總是在走後門呢?倒是有點流年不利的感覺。

  “那位姐姐,後門壞了被封死了。”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了頭,看了看背著包袱的雪見。

  雪見的身子一僵,她慢慢地轉過身,朝小男孩笑笑。

  “那麼這裡出不去了嗎?”

  “前門可以出去。”小男孩認真地回答道。

  雪見嘴角抽了一抽,前門能夠的話她就不用偷偷地來走後門了。不過她轉念一想,也正是因為這裡的門壞掉了,所以才沒有人看守吧。

  誰說沒有門就走不成的

  雪見在小男孩驚訝的眼神中,翻身躍起跳過了那不是很高的院牆。這三年來,雪見的輕功學的不錯,這樣子翻牆對她來說輕而易舉。一想到當初什麼都不會的自己,被赫連胤抱著從玨王府一直到皇宮,雪見想想就鬱結。

  當雪見從牆上跳下,跌進了一個為暖的懷抱中的時候,她詫異了。該不是想什麼,就來什麼吧?

  “我還想問你,有沒有想朕。不過如今看來,你定然是想極了朕,不然也不會一見面,就投懷送抱。”語氣雖然有點輕佻,但是卻十分沉穩,三年可以讓一個男人變得成熟穩重,也能夠讓思念發酵,成為一些別的東西,一發不可收拾。

  “放手。”

  “你投懷送抱在先,你又要離開在後。雪見,三年了,你竟然學會欲擒故縱了”話語中都是笑意。

  雪見掙脫不開,只能夠惡狠狠地瞪著赫連胤,她不得不承認,上天對他真是厚待,三年來竟然還長高長壯了不少,同時眉宇間更是成熟穩重了。只是在雪見看來,怎麼越來越輕佻了。

  “赫連胤,你到底要幹什麼,直接說了好了,不用冷一句熱一句地說我。”掙脫不開,只能夠僵持這個尷尬的狀態,但是雪見卻在尋找時機。

  “回皇宮,做我的妃。”語氣萬分篤定。

  雪見愣住了,她好像不認識似地抬頭看了看這個危險的男人,突然很想問問誰,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皇上,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過了半天,雪見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倘若說自己的情路上,洛宸已經遠去,石韋已經出局,那麼,赫連胤就是從未踏入過。

  赫連胤直接用一個吻,回答了雪見的這句話。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7:59 PM

  第一六三章:思戀

  這個吻的激烈與綿長竟然出乎了雪見跟赫連胤的意料之外,一個是喘氣吁吁渾身發軟,另外一個則是音猶未盡不願意就此淺嘗輒止。直到結束了這個差點令人窒息的吻後,赫連胤還是用嘴唇摸索著雪見的唇瓣,流連忘返。

  而他的手也沒有空閒,到處遊走著。

  “你瘦了。”赫連胤的話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雪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意識,怒視著赫連胤。“皇上您這麼喜歡在大街上調戲別人麼?”

  雖然這裡是那布莊的後門口,有點蕭索,但是偶爾還是有人會路過這裡的。這個時代沒有開放到如此吧,雪見用餘光看到了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面紅耳赤地看著她跟赫連胤兩個。

  瞧瞧,給人家上演了一場現場版的激吻,難怪那個少年的臉比雪見的臉都還要紅了。真可憐,肯定是一個情竇未開的孩子。

  “原來雪見喜歡回屋子裡親熱啊”赫連胤故意歪曲雪見的意思,說罷,就抱著雪見一個飛身,又躍進了那布莊的後院裡。

  一直在劈柴的小男孩就這事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一位大姐姐飛躍出去之後,又有一個男人抱著剛才飛躍出去的那位大姐姐又飛了出來,以至於許多年後,他都一直守在後院那,等待會不會某一天給他飛進來一個仙女。

  赫連胤抱著雪見堂而皇之地進了布莊,而剛剛醒過來的桃花找到了晚影,正焦急地擔憂著雪見的去向。

  兩個人一抬頭就看到了赫連胤抱著雪見走了進來,連忙跪下給赫連胤請安。

  “去弄些好吃的來。”赫連胤抱著雪見回到了她開始住的那個屋子後,就吩咐了這麼一句話。

  不一會兒,晚影就端著熱氣騰騰的幾碟子飯菜進來。

  “你們也都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

  晚影頷首允聲,再抬頭的時候看了看雪見,她發現雪見正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赫連胤鬧彆扭,還是依舊記恨著晚影的欺騙。

  一想到這裡,晚影的神色有點黯然,便無聲地退了出去。

  赫連胤已經把雪見放到床榻上,而他則一直坐在床邊,晚影退出去後,他大臂一伸,作勢要把雪見擁入懷中。

  這一次,雪見倒是靈巧閃過了,畢竟她跟晚影學了一些功夫。

  赫連胤一愣。

  不過,他不是那麼容易氣餒的人,再度朝雪見步步逼近。雪見倉皇地想要從臥榻上跳躍下去,但是終究被赫連胤捉到,擁在了懷中。

  “你”雪見為之氣結。

  “陪朕吃點東西。”赫連胤卻好像是沒事人一般,將雪見從臥榻上抱了下來,然後撿了個椅子坐下,依舊將雪見擁在懷中。

  “我還不是你的妃放我下來”

  “你遲早會是。”赫連胤看到雪見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他的神情一變,但是卻依舊當做很平常的模樣,看了看滿桌子的菜,對雪見問道:“你想吃哪樣菜?”

  “不吃。”餓死更好,大不了再投胎重生一次

  “你若不吃,那朕可要吃你了。”語氣氣定悠閒,但是,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雪見身子一僵,她希望赫連胤說的‘吃’,不是她想的那種意思。不過,面對危險係數很大的赫連胤,雪見終於決定改變策略。

  “皇上,您這樣抱著奴婢,奴婢吃不下東西。”

  看到雪見突然從叫囂的豹子又變成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赫連胤笑在心底,她果然還是沒有變。這一次,赫連胤沒有繼續為難雪見,便依了她的意思,放了手。

  雪見立刻選擇了一個距離赫連胤最遠的椅子坐下,才抬起頭看著赫連胤。

  對對方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看。

  雪見不解,為何三年過去後,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竟然是對自己一往情深的模樣,到底是他的腦子出了問題,還是自己以前的記憶出了問題?

  雪見終於沉不住氣了,這樣子詭秘的氣氛會令她更加鬱悶的。

  “赫連胤,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別這麼一出一出的,晃得人眼睛花。你將我送去靈犀山三年,隨後又派人去監視我。現在我九死一生地回來了,你又上演這一出情深深的戲碼,到底是什麼用意?我不認為你閑得沒有事情做,偏偏來跟我玩這些。”

  “菜冷了。”赫連胤夾起了一個雞腿,手一用力,這雞腿便飛躍到了雪見跟前的碗裡。

  “我不希望被人當傻子耍”雪見依舊看著赫連胤。

  赫連胤放下了筷子,抬頭看著雪見,好整以暇。過了一會兒,當他看到雪見馬上要再度暴走的時候,他才溫和地笑笑開了口。

  “洛宸迎娶了安雅公主。”

  “那又如何?”雖然知道,洛宸迎娶誰已經跟自己沒有關係了,但是雪見的心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當初記憶中的那個一臉壞笑的人,那個深情的那個人,已經懷擁她人了,到底,心中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雪見不知道,倘若白荷地下有知,會不會啞然失笑。她付出了生命,倒是讓洛宸跟雪見無法到一起,但是她怎麼就不知道,自己永遠也不能夠擁有洛宸了。

  “怎麼?心裡面很失落,對不對?”赫連胤嘴角輕揚,認真地看著雪見的表情變化,他慢慢站起身來,走到了雪見的跟前,一動不動地俯視著她。

  雪見感覺到了一股子強大的壓力而來,但是此時的心情太過於複雜,所以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這三年來,是我想知道,洛宸對你的情到底有多深,現在,我知道了結果。”

  雪見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筷子,強忍住才沒有將筷子插入赫連胤的眼睛。“你憑什麼考驗別人的愛情?”

  赫連胤突然俯身,他的臉距離雪見的臉已經不足一分米。他笑著看著雪見,但是卻無比認真地說道:“我不會去搶洛宸深愛的女人。但是,倘若他不是深愛的話——”

  不知道為何,這樣的赫連胤令雪見感覺到很害怕,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中依舊含情的赫連胤,想都不想巴掌就那麼揚了過去。

  但是卻被赫連胤抓住,這一巴掌,縱是落了空。

  “你真可怕。”用三年時間來考驗自己的臣弟是否真正愛那個人女人。倘若洛宸對雪見的感情磐石難易,那赫連胤會不會拱手放棄這段感情呢?

  雪見冷笑,她到底是要感謝赫連胤的深情厚愛呢,還是要豎起大拇指對他說你太偉大無私了?

  因為,在這場愛情裡面,從頭到尾,誰也沒有問過她的意思。可悲的男權社會啊“朕不要你怕我,朕要你愛我。”赫連胤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一直清楚。這一次,在洛宸放手之後,他再也不會做任何退步。

  畢竟,當初是洛宸認識雪見在先,所以那麼苦等三年,也算是終結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赫連胤也不清楚,自己是何時被這個女人吸引,但是,一旦愛了,就再也不會猶豫什麼。

  “愛你?”雪見彷彿能夠聽到自己的心在哭泣,抬頭看了看這個男人正深情地看著自己,雪見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很彷徨。

  “最初的時候,我承認因你而心動,只是那剎那的心動被你後來所做的一切都打擊得體無完膚。你一直將我往洛宸那邊推,最後甚至直接指婚,我知道,在你的心中,你的臣弟你的江山縱是比什麼都重要的。而我是什麼?一個沒有身份沒有背景卑微的小醫女小醫士罷了。所以在我去靈犀山后,我也就徹底死了心,無論是對洛宸,還是對你。”

  “現在你說你三年來一直等我一直想我,然後想讓我感動麼?你說你終於可以靠近我,心裡面沒有任何負罪感的靠近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考驗洛宸對我用情多深,同時也是在考驗你自己吧?或許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興起,畢竟你那後宮佳麗各個美豔動人,縱使已經負了你的蘭貴人,仍舊還能夠得到你的寵愛。赫連胤,你的愛太多了罷”

  雪見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赫連胤,她甚至可以看出來赫連胤眼中的怒火,但是他彷彿在努力壓抑著。

  靈犀山三年後,雪見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容易衝動了,好像以前做事情的時候,她總是瞻前顧後,許多介懷。但是漸漸的,她發覺,以前那樣子活著的自己,太憋屈了現在更多的是隨性而為,當初那個在學校中沉默的好好學生,漸漸消失了。

  過了幾秒鐘後,就在雪見以為赫連胤要對自己發火了的時候,赫連胤卻突然離開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但是在臨走出去的時候,他留下了一句話。

  “朕會讓你再次愛上朕的。”

  在赫連胤離開的剎那,雪見的身子突然癱軟下來,她靠在椅子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赫連胤好像不會這麼甘休的,雪見有點悶悶地想著。

  她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初她重生到雪見身上的時候,只是想要過一個安穩的日子,嫁個如意郎君,平淡一生。

  可是現在接下來的日子,怕是沒有那麼輕鬆了。

  翌日,赫連胤竟然派了錦然親自來接雪見回宮。雪見看到錦然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林若,所以,在錦然跟在轎子旁邊的時候,雪見探出頭來,跟錦然說著話。

  “錦然姑姑,你還記得林若姑姑嗎?”

  雪見明顯看到錦然的步子,狠狠地踉蹌了一下。



  第一六四章:欺騙

  “林若,她現在好麼?”錦然的聲音終於又恢復了平日裡面的語調,只是有點小心翼翼的,而能夠讓冷靜萬分的錦然有了這樣子的表情,雪見猜想,當初在顰貴妃的翠微宮中發生的事情,定然是不會小了的。

  雪見只是疑惑,錦然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全身而退的?

  “林若姑姑現在很好,她很掛念你。”這句話,雪見說得其實並不違心。或許林若跟錦然當初因為了不同的選擇而分道揚鑣,但是在那之前的很長時間裡,兩個人應該是情同姐妹,情分更甚。

  雖然林若並沒有對錦然說出來想念,但是總是念叨,怕是愛之深,恨之切吧。

  果然,雪見看到錦然竟然再度亂了分寸,一雙眼睛灼灼生光地看著雪見,半晌,感覺這樣子不妥,遂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

  雪見喟歎,錦然姑姑確實也太小心了一些,從雪見入宮起就深知這點,宮中內外危機四伏,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這樣子活著,她不感覺辛苦嗎?

  雖然此時錦然已經恢復了平靜,但是雪見放下簾子的時候又說了一句話,就註定讓錦然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林若姑姑讓我給你帶句話,欸,要進城門了,那麼,等安穩下來,我在與你說罷。”說完,雪見就將轎子的簾子放了下來。

  她沒有去看此時錦然的表情,但是多多少少,也能夠猜度出一些什麼了。

  轎子緩緩地進了朱紅色的城門,雪見掀起簾子,看著寬敞的廣場,有拿著武器的侍衛在那裡盡職盡責地看守著,而一行人後邊的朱紅色大門,緩緩地閉合了。

  她又回來了。

  轎子是往太醫院的方向而去的,赫連胤答應雪見先回去太醫院,並沒有逼迫她直接入住後宮。在這點上,雪見知道,赫連胤一定又在動了別的想法,這個男人的心思太不容易看透了,而且他所作所為好像永遠都有著雙重的目的。

  比如這樣子,既隨了他的願景,又能夠讓雪見感激他,這樣子的赫連胤著實太可怕,所以雪見決定不感激他。

  轎子到了太醫院就停了下來,本來錦然將雪見送到這裡就可以回去覆命了,但是因為了雪見說了那一半的話,心裡面也是添堵,雖然不至於表現出來,但是還是不想放棄,就帶著晚影跟桃花護送了雪見回到當初她住的那個小院子。

  這次赫連胤的功夫做得真到位,許是從晚影桃花那裡聽到了樂樂跟雪見的關係很好,這一次就把什麼都不懂的樂樂調到了太醫院,專門陪伴雪見。因為雪見對晚影還有桃花都有了芥蒂,而赫連胤這麼一做,雪見看著倒是可笑。

  誰知道他有沒有將樂樂收買呢?

  雪見這一回來弄出來的動靜很大,許多人都聽說了這次從靈犀山回來的隊伍在半路上遇到了歹事,只有四個宮女跑了回來,而這四個宮女之一就是雪見。彼時,石韋還沒有回來,所以眾人並不知道他的生死。

  赫連胤已經派人去尋找雪見眾人描述的那個客棧,但是好幾天了,一點結果都沒有。而後,赫連胤只好再次派人,並且這次帶上了晚影跟桃花,可是依舊無功而返。

  那個客棧彷彿憑空出現,而又憑空消失了一般。至於那個客棧,自是後話以後再提,再說雪見這一回來,整個太醫院又轟動起來。

  回到熟悉的院子,雪見的心也安寧了下來。一直以來,雪見是一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人,雖然適應能力很強,但是住過了的地方對她來說,有一種強烈的安穩感。雖然不是家,但是也可以聊以安慰了。

  錦然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樣,雪見知道,她在等待林若說的那句話。

  樂樂也出去了,是去泡茶去了。此時屋子裡面就只剩下了雪見跟錦然兩個人。

  雪見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錦然,笑著道:“錦然姑姑坐。”

  “雪見,你知道的,我在等那句話。”錦然突然卸下了所有防備,對於雪見的拖遝,她雖然心急,但是卻沒有別的怨懟。

  “其實,你也很在乎她的,是不是?”

  “我?”錦然的眼眶慢慢濕潤了起來。

  雪見喟歎。

  “林若姑姑問你過得好麼?而你剛才也問我,她過得好麼其實無論以前發生完什麼,以後發生什麼,有這麼一個人心心念想著,是真的很幸福。”

  至於林若的那後半句話,雪見不打算帶到了。其實,就算是錦然姑姑後悔了,又能夠如何,當初林若問這句話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答案了吧。還不如,給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一個美好的念想,畢竟人生苦短。

  “你怎麼回答的她?”錦然的聲音中,竟然含了一絲顫抖。

  “我說你過得很好,如今在宮人中的地位極高,皇上太后都很重視你。太監宮女們都很羨慕尊敬你,你過得極好。”雪見這麼說完,抬起頭看到了錦然的眼中竟然閃動著淚花。

  “謝謝你。錦然還有事情,先告辭了。”錦然一轉身,倉皇地走了出去。

  雪見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歎息。她同時騙了兩個人,林若的境況根本不好,靈犀山那個地方冷氣極重,而林若又害了那樣子的病,明明活不過很多年的。而錦然雖然此時地位不低,也許多宮人們都很尊敬她,羨慕她,但是那終究只是一時的,只是表面的。

  在這荊棘遍地的皇宮中,就連皇上赫連胤都是一身的事情,又何況錦然這麼一個宮人呢?

  “這皇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雪見喟歎,看來,她還得尋了機會離開。

  展宇跑過來的時候,雪見正在院子裡面看那棵山楂樹,走的時候這棵樹還不結果,現在竟然都長得這麼高了,而且上面磊磊的果實,紅彤彤的,看著煞是好看。

  “雪見”展宇一聲喊,雪見回過頭,看了看成熟了的展宇,恬靜一笑。

  展宇大步跑了上來,他很驚喜地看著雪見,剛要說什麼,從他的身後慢慢地走出了一個人來。

  那個人看著雪見,眼睛中竟然滿含著淚水,但是她竟然倔強地不流下來,只是那麼戚戚地看著雪見。

  雪見突然感覺,自己其實不是孤單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在乎自己的。這麼想著,她就越過了展宇,朝連翹走了過去。

  她一下子抱住了連翹,突然也感覺自己的眼角也酸酸的。

  “雪見,你怎麼長了三歲,竟然這麼會煽情了,你趕緊放手放手”連翹忍不住地叫了起來。

  雪見突然破涕為笑。

  “連翹,我知道你吃軟不吃硬,所以,以後都打算對你進行懷柔了。”

  “連翹吃軟不吃硬?真的嗎?”展宇竟然湊了上來,很認真地問道。

  雪見一愣,她看了看展宇不像是在開玩笑,轉而又去看了看連翹那臉上的一抹粉雲,頓時了然笑笑。

  三年啊,果真什麼事情都能夠改變。

  “雪見,我們好好說說話吧,聽說靈犀山的日子很苦。”連翹不去理會展宇,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雪見,道:“雪見,你瘦了。”

  昨日赫連胤也說過,但是赫連胤說起來就像是在調情,但是連翹的話聽在雪見的耳朵裡,就是關懷。

  “來,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說。樂樂,去泡一壺茶來。”雪見拉著連翹的手,坐在了涼亭那,展宇自然不願意就此離開,說什麼也要聽聽雪見在靈犀山的見聞。

  其實雪見最初講的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等到樂樂泡好了茶過來後,就忍不住在一邊添油加醋,本來是正劇,到了她嘴裡就能夠出來玄幻故事來,尤其是那幾個宮女的死,還有後來在鬼棧的遭遇,其實當時的樂樂是最糊塗的那個人,大部分的事情還是後來桃花講給她的,剩下的,就是她自己腦補了的。

  “雪見,你是怎麼知道那家客棧有古怪了的?”連翹輕啜了一口茶,然後開口問道。

  其實鬼瞳這件事情晚影已經知道,雪見知道,晚影知道了就代表赫連胤跟錦然都會知道,而雪見也不想瞞著連翹跟展宇,至於那也有點奇怪的左眼,她選擇暫時誰都不要告訴。

  “我跌入那靈犀山后山的山谷中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右眼可以看到一些很奇怪的東西,後來才知道,那是鬼魂。但是我在靈犀山看到的鬼魂沒有傷害過我,但是在那家客棧的就不同了。”

  “那家客棧的鬼魂們在我們剛去的時候,竟然都顯露了出來,我們看了,就好像跟平常人一般,所以這樣子才讓我們都放下了防備。等到我們都吃了那種東西後,那些鬼魂才隱了身子,也只有我的右眼可以看到了。這點,我感覺很怪異。”雪見一直在懷疑,那家客棧的老闆,一定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物,即使不是鬼怪,也一定是個怪人。

  這點,雪見倒是猜對了幾分。

  “那你怎麼知道那飯食中有問題?”這次倒是樂樂發問的。

  她剛問完,連翹就受不了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對雪見說道:“這個丫頭真的是跟你們一起死裡逃生回來的嗎?”

  雪見笑道:“是的,雖然大部分時間她都在睡覺,而我們在逃命。”

  想來這樂樂也是一個福氣之人,當初她還是被迫才跟雪見晚影等人一個屋子睡覺的,誰想到,當初的一個被逼無奈,倒是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樂樂不要意思地摸了摸頭,靦腆地說道:“我膽子小嘛”

  眾人又是一笑。

  雪見抬頭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展宇,開口問道:“這三年來,太醫院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

  還沒等連翹回答,展宇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事情一般,拍了腦袋一下。

  “對了,雪見,過兩天就是晉升考試了,你要參加醫士升太醫的考試麼?”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8:02 PM

  第一六五章:巴掌

  “我可以參加晉升考試麼?”

  連翹也點了點頭,道:“這次我是准備考醫士的,雪見,你本來就是醫士,當然有資格考太醫了。就是不知道,這三年來,你的醫理知識有沒有荒廢掉。”

  “因為有了林若姑姑的應允,靈犀山上凡是有了病痛的宮女都會到我那裡診斷,同時,白公公也幫我準備了一些銀針還有各種草藥,倒是不至於令醫理知識荒廢。晉升考試是什麼時候?”

  “還有三日。”展宇連忙說道,他也是在準備御醫考試了。

  雪見想了想,剩下三日,她還可以做一些準備,倒是應該還有把握。現在太醫院已經不是李御醫掌握了,換了一位董御醫。這位董御醫倒是一個隨性的人,沒有當初李御醫那麼小心翼翼,並且時常會有一些十分令人費解的奇思妙想。

  這都是雪見聽連翹跟展宇說的。

  “這一次,我們三個都要努力了。一個醫士,一個太醫,一個御醫加油”

  展宇跟連翹都是鬥志昂揚的模樣,雪見也知道,為了這個考試,連翹一定做足了充分的準備,來彌補上一次的敗北。三個對醫有著特別執著的人,都紛紛開始準備了。

  雪見在翻讀那些醫書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那兩本也是穿越來的醫書,心想,著兩本書是不是還在赫連胤那裡?當初明明是橘子雨給偷走了,卻再度出現在赫連胤的手中,雪見是不會忘記的。

  那上面有許多醫理放在這個時代都可以當做一種創新發明,而且同時,許多人又都不懂那個書上面的一些東西,所以那兩本書對雪見來說,是最有用處的。

  可是,難道要去管赫連胤借書嗎?一想到要去跟赫連胤打照面,雪見又有點頭疼。

  送走了連翹跟展宇後,雪見就在那百無聊賴地翻著醫書,但是這些書她都快要背下來了。因為考太醫考御醫跟考醫士不一樣,那些人會專門挑一些疑難雜症來給應考者。雪見聽展宇說過,甚至會帶上來一個病人,讓應考者診脈後下針。

  還有一次更絕,讓一個人吃了一種毒藥下去,是那種不致命的,讓應考者診脈,然後要說出來患者中了什麼毒,中了多久毒,還有,吃什麼藥能夠解毒,多久能夠解乾淨了。

  “怎麼比高考還難?”雪見喟歎。

  正在雪見百無聊賴地翻看著醫書,樂樂拿了一些新衣裳進來,這都是醫士宮裝,給雪見留著穿的。而樂樂自己則已經換上了醫女的宮裝,粉嫩粉嫩的,看著煞是好看。

  “雪見姐姐,我聽說石都尉回來了,渾身都是傷,現在太醫院的人正在給他醫治呢”

  雪見手中的醫書也只是抖了一抖,或許石韋單槍匹馬地從那裡闖了出來,也說不一定。她繼續看著書,一言不發。

  但是,樂樂的八卦之心明顯很強大。

  “雪見姐姐,你不過去看看石都尉嗎?好歹,你們也是青梅竹馬啊”

  雪見抬頭看了看樂樂,認真地說道:“當初我們在逃亡的時候,都沒有去救他,或許我們知道,自己都是應接不暇了。但是在他看來,會怎麼想呢?如今,我們四個都是完好歸來,可是他卻一身的傷。你自己掂量掂量。”

  雪見只不過是不想去見石韋罷了,不過,至於石韋對她的威脅,她也不打算告訴別人,因為沒有那個必要了。

  幸好他逃離那個鬼棧了,雪見在心裡面安慰道。

  好在樂樂被雪見唬住了,也就沒有再問什麼,說到底樂樂這條命也是撿回來了,八卦雖然強大有趣,但是生命還是更重要的,以至於樂樂出門的時候,看到了石韋都是走‘之’字繞了過去。

  但是耳朵卻不閑著,明明地聽到了走步還有點踉蹌的石韋,在對一個小醫女打聽雪見的事情。

  其實那醫女雪見也認識,在太醫院空呆了三年的英淑,既沒有遇到什麼達官顯貴,而在醫理上又沒有太大的進步,三年來依舊是做一個普通的小醫女,這讓她怎麼能夠甘心呢?女子的青春歲月是不能夠任由時光蹉跎的,等到真正都凋謝了,那就是成了牆壁上的枯花,別人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了。

  這一次聽聞一直被皇上很看重的石將軍,先是去了靈犀山,本來是一件好事情,回來後便是加倍的封官,但是卻在回來的半路上出了那麼古怪的事情。按理說,丟了所有人自己卻跑回來,定然也是有責罰的,將功補過,那麼石韋將來還是可以升官的。

  有了這個打算,眾醫女都是想要靠近,但是英淑一站在了這裡,她們也只好後退了。沒辦法,畢竟英淑她們得罪不起。

  所以,英淑前去照顧石韋的時候,聽到石韋跟她打聽雪見的事情,英淑十分吃驚以及鬱悶。

  她想,怎麼又是這個皇甫雪見

  石韋最初以為雪見也沒能逃出來,畢竟他都是差點被那群人殺了。但是無意間聽說了本朝唯一的女醫士皇甫雪見也回來後,石韋再也坐不住了,就拉著一個醫女帶他去找雪見。

  英淑哪裡願意?

  “石大人,奴婢以為,您現在應該先去皇上那裡。皇上聽聞石大人受了重傷,也是心中痛惜,您這身子剛好點,卻去看別人,想必事情傳到了皇上那裡,不大好吧。”

  聽了英淑這席話,石韋轉過頭來看這個眉目清秀的女子,因為她說的話並無道理。這一次回來半路上遇到了那樣子的事情,既非己願,但是他作為都尉是有過失無疑。但是,念及在先還有功勞,應該趕緊去皇上那裡覆命,才不會讓過失更大。

  因為剛進皇宮,石韋就因體力不支暈倒,被送往了太醫院,還沒有去給皇上覆命請安。

  思及此,石韋看了看身邊這個醫女,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姓許名英淑,是陸將軍的侄女。”英淑倒是聰明,連帶著把自己的關係紐帶都說了出來。

  石韋點了點頭,道:“我要去找雪見之事,你誰也不要告訴。”看到英淑連忙點頭應允後,他裡踉蹌地朝太醫院外走去。

  走到大門口,連忙有小太監上來服侍,攙扶著他朝禦書房走去。

  英淑臉上的笑容在看到石韋的背影漸漸消失了的時候,突然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甘的憤恨。

  “我就不明白了,那皇甫雪見到底哪裡好”

  這一切樂樂都看在眼裡,包括英淑那最後說的一句話。她心裡面一慌,轉身欲離開,但是卻沒有留意到腳下的石頭,竟然‘哎呀’一聲跌坐在地上。

  樂樂弄出的這個聲音一起了英淑的注意,英淑慢慢轉過頭來,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略顯狼狽的樂樂,嘴角一揚。

  她認出來了這個樂樂就是雪見從靈犀山帶回來的宮女,看樣子年紀不大,倒是笨笨的,竟然會被石頭絆倒。

  “你是叫樂樂是嗎?”英淑遠遠地喊住了樂樂。

  樂樂雖然不認識英淑,但是英淑剛才說的那句話她倒是明白的,就是這個看起來挺好看的大姐姐,對雪見姐姐懷有敵意。

  所以,在英淑叫住樂樂的時候,樂樂很想當做沒有聽見,但是,她才剛站起來,就又聽到英淑說道:“叫你呢,你沒長耳朵麼”

  樂樂一氣,轉過身來,瞪著許英淑,吼道:“你才沒長耳朵,你全家都沒長耳朵”

  英淑沒料到這個小丫頭竟然敢頂嘴,她其實就是想要問問這個丫頭剛才聽到了多少,不過樂樂這麼一說,她也惱了,走上前二話沒說,就甩手給了樂樂一個巴掌。

  樂樂被她這個巴掌打懵了,也打疼了,到底還是小,竟然哇哇地哭了起來。

  英淑皺皺眉。

  “皇甫雪見沒有好好教你麼沒教養的小蹄子,口裡沒遮沒攔的,以後給我注意點”放下狠話後,英淑轉身離開。其實,聽到這邊有了動靜後,一直跟在英淑旁邊的兩個醫女已經走了回來,樂樂這才把要伸出手去,把那巴掌甩回來的想法遏制住。

  樂樂掛著委屈的眼淚,一路小跑回了雪見的院子。

  英淑站在那,看著樂樂的背影,下巴微微揚起。一直站在她身邊的宮女,探過頭來,輕聲說道:“英淑姐,那個樂樂不會回去跟皇甫醫士告狀吧?”想來,她們也只是小醫女而已。

  “怕什麼,我打了那個丫頭一個巴掌是在教她尊重長輩,想她皇甫雪見也不敢多說什麼。”英淑冷笑著,皇甫雪見,你有能耐,才短短幾天就能夠勾搭上石韋將軍,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勾搭上誰那邊樂樂哭著跑回了雪見的小院後,看到雪見正在那裡看書,也就沒有去打擾,委委屈屈地坐在亭子裡面,吧嗒吧嗒掉眼淚。

  雪見喊了樂樂好幾聲,樂樂都沒有聽到,雪見有點疑惑,才出門去看,看著樂樂右臉紅紅的,而且委屈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樂樂,你這是怎麼了?”雪見放下書,走了出來。一直呆在屋子裡面,也是有點悶了。

  “沒事。”樂樂彆扭地看著地面上的一朵落花,用力地踩啊踩的。皇宮中就是比靈犀山暖和,花竟然才落。

  “那花惹你了?”雪見看了看樂樂孩子氣的動作,啞然失笑。

  “雪見姐姐,是不是長輩的教訓小輩的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為樂樂知道,她剛來太醫院,而那個打了她的醫女一看就是頤指氣使慣了的人,雖然雪見姐姐的地位比那英淑高,但是自己的地位卻很低。倘若那個英淑就是以教訓小輩來打了自己,自己自然沒有法子說理。

  “那要看什麼事情。再者,我不會允許別人冤枉我的姐妹。”雪見定定地看著樂樂臉頰上面的紅印子,輕聲問道:“樂樂,是誰打了你?”



  第一六六章:護短

  樂樂聽到了那個英淑的姑姑是什麼將軍的老婆後,她的眼神更是躲閃,不希望雪見因為自己去得罪了那個鼻孔都要翹到了天上的許英淑。

  可是,樂樂越是這樣子,雪見卻不放棄,開口問道:“樂樂,難不成是你自己跌倒,摔到了臉?”看到樂樂一愣,雪見溫和笑笑道:“這可是個技術性動作,一般人還做不到的。”

  被雪見說得一愣一愣的,樂樂倒是傻住了,脫口而出道,“雪見姐姐,那個許英淑的姑父官很大嗎?”

  原來是許英淑雖然沒有得罪過她,但是雪見知道,那個人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兒,也不知道她這三年有沒有鬧出什麼大動靜兒來,不過比起當初的玳瑁,這個英淑倒是算作有心計了的。

  “樂樂,她為何打你?倘若是你的錯,我不會怨懟她,倘若她無緣無故地打了你,我一定不會就此甘休。”

  如果樂樂什麼都沒有做,英淑便打了她,那就再明顯不過,英淑這是在殺雞儆猴有了雪見這句話,樂樂才把剛才的事情一說,甚至都沒有漏過石韋跟英淑的對話,雪見聽了後,不禁冷笑。

  看來這次,英淑是把主意打到了石韋的身上,而且,她很快就會知道石韋跟自己以前是熟悉的,在聽到石韋急切地想要來找自己,所以她看到樂樂後會很鬱悶吧。

  而樂樂那句頂撞的話,不過是給了她機會而已。

  “樂樂,你敢打那個英淑嗎?”雪見突然問道。

  樂樂一愣,點了點頭,連忙又膽小地搖了搖頭。“我害怕。”可是她的表情明明在說,很想很想去打。

  雪見笑道:“姐姐會幫你找個機會把這個巴掌打回來。”許英淑,你不是在殺雞儆猴嗎?那如果不給你點回應,你這個巴掌豈不是白打了麼。

  雪見感覺自己變得邪惡了,變得斤斤計較了,變得、、、、、、護短了。

  因為要籌備太醫晉升考試,而且時間就只剩下兩天了,其他的醫書雪見都看過了,如果出那上面的題目,她自然是不怕的。但是,如果要出奇制勝,還得有些別的法子不可。

  那兩本書、、、、、、難道真的要去找赫連胤嗎?雪見感覺,自己主動去找赫連胤,那就是一種狼入虎口的感覺,真的不知道那個男人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是思來想去,雪見現在心裡面就惦記著那兩本書,上次書到手了因為倉促,所以並沒有詳細看了,現如今三年過去,即使記著的東西也所剩無幾。

  微微扶著額頭,雪見感覺有點鬱悶。

  “樂樂,咱們出去走走,散散心。”回到太醫院一直困在小院子裡面,雪見感覺自己都要宅出蘑菇了。平日裡用膳都是樂樂去廚房拿,衣服都是樂樂送出去洗,她現在都是完完全全地成了個大閒人。

  看了一上午的醫書,眼睛也有點酸了。這幾日眼睛倒是不那麼疼了,但是晚上的時候,雪見閉著眼睛,總是眼前恍恍惚惚的有影子。剛開始心裡面極其不舒服,但是漸漸地也習慣了,入睡也就快了起來。

  “哎。”樂樂應了一聲,就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幫雪見拿了幾本醫書,就隨著她出了院子。

  因為京城比靈犀山更靠近南方一些,所以,在靈犀山的樹葉都落光了的時候,皇宮中到處還盛開著菊花,還有顏色各異生機勃勃的月季,花紅葉綠的,看著到也是賞心悅目。

  所謂冤家路窄,不過,想想太醫院就那麼大的地方,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碰上倒是也無所謂。

  只是,因為石韋的傷還沒有好利索,赫連胤特意准許了他在太醫院呆到傷好了再說。那句話倒是沒有說錯,石韋兩功抵消了一過,到底還是有功勞的,赫連胤封了石韋一個右翼將軍,過幾日府邸就會下來。

  不過,石韋自然還沒有在赫連胤跟前提及雪見這件事情。

  英淑扶著石韋在院子中走的時候,就跟雪見還有樂樂不期而遇。

  雪見抬頭看了看石韋,雖然別人說他渾身是傷,但是看著現在的氣色還不錯,傷不至於太重。雪見也就放了心。即使不愛,但是怎麼說也是認識了許久,畢竟當初石韋還救過雪見,所以,也不能夠太過於不管不顧。

  但是,卻已經不能夠叫石韋哥了,一想到這裡,雪見有點黯然。

  “雪見”可是石韋那邊卻是反應很大,他掙脫了英淑的手,立刻走上前來,作勢要握住雪見的手,卻被雪見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

  英淑的臉色煞白,但是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也只好站在那裡,瞪著雪見。

  石韋倒是不介意雪見的躲閃,因為他看到雪見此時安然無恙,十分地高興。隨即,一抹歉意浮上了嘴角。

  “雪見,那日我本想回去救你的,可是,怎奈身後一直有人追殺,那個客棧的店小二竟然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所以,我便先傳了書信回京城了。”

  “石將軍,我們都是九死一生地逃了出來,幸好那些人對我們這些宮女看管不嚴,只是遺憾,當初我讓樂樂去警示其他的宮女,她們都不理會我們。”

  說道這裡,雪見還是感覺很遺憾,縱使她跟那些宮女太監們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到底是鮮活的生命。

  “事已如此,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比起雪見,石韋的責任更大,這一次赫連胤沒有責難他,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所以,石韋才沒有敢提及管赫連胤討要雪見這件事情。

  他感覺,這件事情還是稍後再說,怎麼著也得等到那些去找那鬼棧的人回來了再說。

  對於石韋的話,雪見也認同,便點了點頭。

  看到雪見跟石韋一言一語說得那麼自然親切,看得英淑差點暴走了,但是她還努力地在石韋的跟前維護那溫柔嫻淑的樣子。

  但是手絹已經攥成了一團,怕是她後悔了當初那巴掌甩在雪見的臉上應該有多好。

  雪見看了看英淑,笑呵呵地走了過去。而她身邊的樂樂拽了拽雪見的衣角,一直看著地面,見到雪見走了上去,她也便走了上去。

  英淑看了看雪見,絲毫不怯懦,相反,臉上的恨意都沒有隱藏起來。

  “啪”雪見走了上去,直接甩給英淑一個巴掌。

  在場所有的人都傻住了,就連樂樂都傻住了,因為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雪見就幫她報仇了。

  最鬱悶最抓狂的人怕是許英淑了,等到眾人開始竊竊私語的時候,她才回過神兒來,沖上來就要反手給雪見一個巴掌,卻被眼見的石韋攔了下來。

  石韋緊緊地攥著英淑的手,不讓她去打雪見。英淑無奈,只好沖雪見吼道。

  “皇甫雪見,你為何打我?”

  雪見其實早就等著英淑問了,就算是英淑要打她,她也是做好了準備,定然不會因為去還了這一巴掌,拿吃一巴掌來換,這樣子可是虧本買賣。

  “英淑,我聽說你罵我了許多難聽的話,按理說,我是醫士而你只是普通的小醫女,這樣子算不算做以下犯上?只是打了你一巴掌,也不過是最輕的懲罰了。”

  “我何時咒駡你了”英淑反問道,她從來都不是甘心吃虧的人。

  “樂樂說你說我,以前做醫女的時候就勾三搭四的,現在竟然又勾搭上了石將軍。還有,你說我不知道檢點,根本不配做太醫院的醫士。”

  這句話倒是聽得樂樂一陣臉紅一陣臉白的,這裡面有的沒有的聽得她雲裡霧裡的,一時間竟然窘在那裡,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英淑怒了。

  “我哪裡說過這些話,都是那樂樂信口雌黃罷了”說罷,恨恨地瞪著樂樂。

  樂樂一嚇,便躲到了雪見的身後。

  “哦,英淑沒有說過這些話麼?如果你沒說過,那自然是好。我跟石將軍什麼關係,你不用猜測,你去問他便是了。不過,怎麼辦呢,我打都打了,難不成,你打回來?”雪見的臉上,顯示了愧疚的神色。

  英淑真的打算動手,但是卻又被石韋攔住了。

  “你一個小小醫女,怎敢打醫士”

  石韋的一席話令英淑的臉色一白,她才回過味兒來,自己不但在石韋的面前破了功,而且被雪見打了的這一巴掌,就註定白打了。

  想到這裡,英淑只有恨恨地看了看樂樂,然後言不由衷地說道:“石將軍說得是,英淑哪裡敢打皇甫醫士,不過,下次請皇甫醫士問清楚明白了,不要再冤枉好人”

  是好人麼?雪見淺笑不語。她朝石韋施了一個禮,道:“石將軍好生休養著,雪見還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說罷,便帶著樂樂施施然地走開了。

  等到轉了幾個彎,再也看不到英淑石韋等人了後,雪見才對樂樂說道:“因了英淑是拿身份壓你,一時間我也沒有別的法子給你機會打她,所以只好待你打了。”

  “不,沒事,這樣子樂樂就知足啦。雪見姐姐你都不知道,剛才那英淑的眼神彷彿要吃了我一般,但是,這一次,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

  雪見失笑,剛才樂樂這個丫頭還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現在就如此這般活靈活現的,倒是可愛。

  雖然知道,這一次一定會得罪英淑那個人,但是雪見也不去理會,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她在這皇宮中的敵人,本來也不少。她不去惹那些人,那些人自然會來惹她,有的時候,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正這麼想著,雪見便看到安公公踩著蓮花步朝自己走來。也不知道怎的,心裡面突然‘咯噔’一下。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8:07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0 11:21 AM 編輯

  第一六七章:造孽

  這安公公永久的笑臉迎人,活脫脫一尊笑面菩薩。而且他對雪見一直都很好,倘若他不是赫連胤身邊的太監,雪見會很高興在這裡遇到他,雖然如此,有安公公,就代表跟赫連胤有關係,但是雪見也只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安公公,哪的風把您給吹來了?”

  “哎,可想死雜家了,雪見啊,咱們可三年沒見了。那日聽桃花說你回來了,雜家就想著過來瞧瞧你,結果皇上身邊的事情一直很多,脫不開身,正巧今日皇上讓雜家給你送點東西,也正好看看你。”

  安公公說完,人已經走到了跟前,一揮手,就讓身後的小太監拿了兩本書出來,雪見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兩本醫書。

  看到雪見微愣,安公公繼續說道:“皇上說,這個皇宮之內只有你能夠看懂這兩本書,所以就賞賜於你。本來是太后她老人家很喜歡的,可是皇上還是特意討要了來,說是皇甫醫士你要準備太醫晉升考試。”

  而後,安公公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雪見都是面不改色一一應承了下來,直到送走了安公公後,雪見才鬆了一口氣。

  樂樂突然呀地一聲,雪見才回過頭,發現樂樂滿臉通紅地拿著那本書,剛才這小妮子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才會如此驚訝吧。

  “雪見姐姐,這上面的畫,怎麼那麼,那麼——”

  雪見好像知樂樂要說什麼了,有點好氣又好笑地接過了書,道:“其實看習慣了,也就麻木沒有什麼了。”

  可是樂樂依舊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小臉兒還是紅撲撲的。

  “那要怎麼才能夠看習慣了?”樂樂驚詫。

  其實這個雪見還不好跟樂樂說,如果跟她講解剖課的事情,估計這個小丫頭會直接嚇得昏死過去。

  “樂樂,去幫我到連翹那裡取一些東西,早先我跟她說好了的。”說話間,兩個人依舊漫步走回到了雪見的小院子,雪見想要跟連翹聊聊這三年來皇宮中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哎。”樂樂點頭,提著裙角朝醫女住的地方走去。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擔憂地說道:“雪見姐姐,倘若再看到那英淑呢?”

  “估計現在暫時看到你,她除了會瞪你外,應該暫時繞著走。不過也保不准,總之,你見機行事吧。”

  雖然剛才有點撐了一時口快,但是以後也得小心一些。雪見囑咐了樂樂後,便踱到了那個小亭子裡面坐在石凳子上,有意無意地翻看著手中的書。

  “赫連胤,你又在玩什麼把戲?”雪見腹誹,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了自己要考太醫的事情,他的這種以靜制靜的做法,倒是令雪見十分費解。

  赫連胤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滿地落花,空中有飄舞的紅色的楓葉,彷彿是舞著的蝶。亭子中坐著一個曼妙的身影,背對著他,好像在看著什麼書,念念有詞。

  雪見突然聽到有些微的響聲,慢慢回過頭,看了看正信步朝自己走過來的赫連胤,一愣。

  不過,終究有著身份的懸殊,即使心不甘,雪見還是起身,朝赫連胤趨了趨身。

  “雪見見過皇上。”這男人,明明自己要過來,那為何讓安公公先行過來呢?

  赫連胤沒有說話,倒是伸出手去,將雪見扶了起來,然後自己在石椅子上坐下,抬頭看了看那漫天飛舞的楓葉。

  雪見也抬起頭,看著楓葉。雖然京城的秋天比靈犀山要遲了一些,但是到底還是來了。

  “這次晉級考試,朕不會出現。”赫連胤突然開了口。

  因為赫連胤坐在那,雪見坐也不是,走也不成,只好一直站在一邊。對於赫連胤的這句話,雪見持保留意見,並不發言,反正這皇宮都是他家的,他突然想去了,誰還能攔著他不成。

  所以雪見選擇沉默。

  好在,赫連胤也並不在意,他隨後翻了翻那石桌子上面的書,嘴角一揚。

  “朕忘記了,原來雪見很喜歡看這樣子的畫。”赫連胤將書翻開,然後手指停留在了人體圖那一張。

  雪見一稟,知道赫連胤在提及兩人第一次相遇時候的情況,她微微別過臉去,選擇繼續沉默。

  但是赫連胤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一樣,繼續翻看著那書,狀似無意地說道:“雪見,過來把這裡給朕講講,朕看不懂。”

  “皇上突然對醫學感興趣了?”雪見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誰知道,赫連胤竟然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雪見無奈,只好上前一步,然後看到了赫連胤停在了人體圖的時候,臉一變色。

  雖然她是學醫出身,雖然她已經見過了男子的裸體,但是,要她當著赫連胤的面講這些事情,她是無論如何都是說不出口來。

  看到雪見臉色微慍,赫連胤嘴角上揚,但是卻並不說話。

  “皇上,這個不適合您看,還是換個吧”雪見連忙伸手翻了一頁,誰知道,下一頁竟然是一個女子裸體圖,雪見的臉騰地就紅了。

  她剛想繼續去翻頁,但是手卻被赫連胤抓住了。

  “這個也不適合嗎?”赫連胤的眼中都是笑意,但是卻明知故問。

  雪見恨得咬牙切齒,這兩個人體圖怎麼就這麼造孽呢?先前讓樂樂看了個面紅耳赤,現在又被赫連胤揪住來刺激自己,早知道就把這兩張都撕了好了。

  “這個也不合適您”雪見狠狠地點頭。

  “可是朕感覺很適合自己啊”赫連胤煞有介事地又去看了看。

  雪見‘啪’地一聲,將那書合上了,然後深吸一口氣,說道:“皇上日理萬機,已經很疲勞了,就不要看這些了。要不,讓御醫給皇上把把脈,看看最近身子如何,權當例行體檢了。”

  沒有介意雪見的唐突行為,赫連胤依舊一臉的疑惑模樣:“什麼是例行體檢?”

  “就是皇上不用身體不舒服再去宣御醫,可以隔一段時間,就讓御醫來給皇上診脈,看皇上身體是否有恙。這樣子可以預防一些病症。同時,在後宮的眾貴人中,也可以實行這種方法,避免一些病症嚴重了沒有辦法醫治。”

  “那自然是好,雪見,你快些考上太醫,這件事就交與你籌辦了。”

  “可是皇上,太醫是不可以給您看病的。”雪見依舊低著頭,腹誹,這都是赫連胤定下來的規矩,現在竟然在這裡亂說,豈有此理。

  “要不,你明日直接考御醫吧”赫連胤突然說道,他看到雪見愣在那裡後,眉毛飛揚,伸出手去將雪見垂下來的秀髮,順到了耳後。

  轉而,便那麼走了出去。

  雪見愣愣地看著赫連胤的背影,不知道他為何這麼突然地來了,然後又突然地走了,什麼都不說。

  “雪見姐姐,你在看什麼?”樂樂手裡面拿著從連翹那裡拿來的銀針,疑惑地看著雪見。

  “你剛才沒有看到皇上?”雪見看了看一臉懵懂的樂樂。

  “沒有啊,皇上過來了麼?”

  雪見看了看樂樂的表情,知道她沒有在說慌,所以便搖了搖頭。看樣子,赫連胤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並沒有帶著安公公,或者說,是誰也不知道他突然跑過來了吧,想必剛才也是施展輕功飛身而去。

  雪見不再多說,猜度赫連胤的心思實在是太累了。回來了這段日子,雪見心中除了考太醫這件事情外,還想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很想回去一趟祈蘭城。

  其實剛才雪見很想對赫連胤說,可是話到嘴邊到底沒有說出來,隱隱的,也不知道為什麼。

  末了,只是一聲歎息,算了,此事等到晉升考試結束後,再議吧。

  “雪見姐姐,你怎麼不大開心的樣子?”樂樂關切地看了看雪見。

  “沒事。”雪見撫了撫額頭,轉過身剛想往回走,就聽到身後有人喚她的名字。雪見一轉身,看到了一臉心事的展宇。

  雪見就知道,展宇遲早會來找自己,而且,是跟醫理無關的事情。

  “樂樂,你去泡上一壺茶來。”雪見說完,轉過頭來對著展宇笑道:“去亭子裡面坐下說話。”

  展宇點點頭,隨著雪見走進了院子裡面的小亭子。雪見喟歎著,今天這個小亭子竟然成了專門的會客廳了。

  “雪見,你跟連翹很熟識吧?”看到雪見點點頭,展宇繼續說道:“其實,我想,你看,我——”

  說起醫理來展宇一向是滔滔不絕,如今說起兒女情長之事倒是吞吞吐吐的,雪見啞然失笑。

  “展宇,連翹她知道麼?你可曾對她表達了你的心意?”

  一聽到雪見這麼說,展宇臉一紅,更加局促不安了。

  這三年什麼事情都會發生改變,一向沉迷于醫理中的展宇也會有了心上人。其實,倘若他們兩個真的兩情相悅,到也是一件好事。雪見希望連翹能夠忘記當年在祈蘭城,所發生的不愉快。

  三年沒有回家,雪見心中還是掛念著微娘。因為連翹,雪見又牽扯出了心事,不禁有點黯然。

  “雪見,你這是怎麼了?”展宇看出來雪見的表情有點落寞。

  雪見淡淡笑笑:“當初我與連翹相識是在祈蘭城,如今我已經三年沒有回去了,你今日提及我跟連翹的相識,倒是令我想起了當初在祈蘭城的事情,心中更是顧念娘,所以,心中有點鬱鬱罷了。”

  “雪見,等到你參加完太醫考試,可以告假先回鄉一次,畢竟你去了靈犀山三年沒有歸鄉,我想董御醫一定能夠准你這個假。”

  其實雪見知道,董御醫那邊應該不至於為難自己,怕就怕赫連胤那邊又生出來什麼事情。雪見不懂,赫連胤後宮佳麗甚多,他怎麼就閑得沒事情做總來招惹自己呢?就是那種貓抓了耗子,不直接吃掉,慢慢玩一樣。

  那種感覺令雪見感覺十分不爽。

  “希望屆時董御醫能夠准我這個假吧。”雪見苦笑道。她看了看展宇依舊有點恍惚,她便開口道:“你在擔憂連翹會拒絕你麼?”

  按理說,展宇的條件不錯,要是放在現代社會,那也是個很有後臺的官二代。個人品質很好,只是有的時候稍微有點鬱悶,好在連翹也是愛好醫理之人,兩個人都大談醫理倒是也算作是一種情趣了。

  “雪見,你幫我先去探探連翹的口風可好?”

  雪見點點頭,應承下來。

  而後,又跟展宇閒聊了幾句後,雪見這才送走了展宇,她有點乏了,就讓樂樂幫忙準備了熱水,想要好好泡個澡。

  一想到赫連胤有可能突然出現,雪見又不放心,便叫了樂樂站在屏風的外邊跟自己說著話。

  “樂樂,你以前是皇宮中哪個宮的?”坐在木桶中,雪見將自己的身子完全地浸入到了水中,感覺到溫水將自己的身體輕輕向上浮起。

  “樂樂以前只是禦膳房的一個掃地丫頭,因為那次打破了蘭貴妃的碗,所以就被發配到靈犀山了。”

  雪見點點頭,因為樂樂沒有任何身份背景,所以被充數派到那靈犀山,也不足為怪。不知道怎的,雪見又想起來當初的陳月月,如今香消玉焚,倒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雪見聽說,陳月月的家人竟然跑去赫連胤跟前,討要一個說法。

  可是,半路上出現那樣子的事情,也不是赫連胤樂見的。赫連胤派人去再找那客棧,卻無功而返,總是怨懟不得別人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嗎?雪見想到這裡,喟歎不已。

  “我開始還擔憂,皇上會讓我再次回到禦膳房呢,不過幸好跟著雪見姐姐來太醫院了。雖然我不懂什麼草藥,但是皇上告訴我,只要好好伺候雪見姐姐就成了。”樂樂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開心的樣子,她端了一盤子的糕點在屏風的外邊吃著。

  雪見沉默,怎麼又是赫連胤?

  樂樂不知道屏風後邊雪見的表情,繼續說道:“雪見姐姐,我發現皇上對你很好欸,給你送了許多東西來,知道你要考試,還特意給你送了醫書來。其實有的時候你晚上睡覺了,我去給你熄燈,我都會看到皇上站在那裡。開始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呢,但是皇上囑咐我不要聲張,我也就老老實實去睡覺去了。”

  樂樂絲毫沒有注意到,赫連胤讓她不要聲張,她倒是都聲張給了雪見了。

  雪見突然感覺沒有安全感了,雖然說這個皇宮,乃至天下都是他赫連胤的,但是大晚上的站在別人的屋子外邊,說他只是路過未免太牽強了吧。

  同時,雪見更是警覺起來,難道赫連胤現在就在外邊麼?

  “雪見姐姐,我去取晚膳過來。”樂樂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雪見看到樂樂出去後,剛想起身,但是料想到,下午的時候,赫連胤已經來過了,現在入夜了應該不是會來了。

  這麼想想,便安了心,繼續泡澡,在想明日考試結束後,如何跟連翹說展宇的事情。

  雪見回想那日連翹對展宇的表情,想來即使還沒有動情,但是也不會是完全的討厭,看著倒是還有了機會的。怕是兩個人的感情需要一個契機,而後,才能夠水到渠成了。

  到底是要怎麼樣子的一個契機呢?雪見在替展宇想辦法,不禁有點走神兒。

  “在水裡面泡時間長了,會生病的。即使你自己會醫病,也不可以這般肆意妄為。”

  赫連胤低沉的聲音突然在雪見的頭頂響起來,雪見一驚,連忙將身子隱到了水中。只有一張小臉在外邊,瞪著赫連胤。

  “怎麼,你比較喜歡在水中嗎?”

  赫連胤沒有靠近,亦沒有遠離,便撿了一個椅子坐下,隔了屏風看著這邊的雪見。

  雪見的臉還是紅撲撲的,驚嚇之餘,羞憤更甚。雪見在想,是不是赫連胤後宮的妃嬪們集體都來大姨媽了,所以他晚上沒地方才來到她這裡?

  “皇上您還有什麼事情,白天沒有囑咐完的麼?”雪見以最快的速度把衣裳穿戴好了,想著為何樂樂還沒有來,就好像是赫連胤安排好了的一樣,樂樂前腳一出門,他後腳就走了進來。

  不過,一想到他夜晚的時候都會造訪,雪見就感覺十分鬱悶。

  “朕有點累。”赫連胤當真有點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往椅背上一靠,滿面倦容。

  “那皇上應該早點回乾宸宮休息,龍體要緊。”這恐怕是最隱晦的逐客令了。

  “雪見,過來給朕揉揉肩膀。”赫連胤絲毫不在乎雪見的眼睛幾乎都要冒火了,倒是懶懶地吩咐雪見給他揉肩。

  雪見無奈,只好去給那位大爺揉肩膀。

  頓時室內安靜了下來,赫連胤微微閉著眼睛,十分享受的樣子。雪見在想,倘若她現在下手掐死赫連胤,結果會怎麼樣?

  “你會武功了倒是好事,只是,別想掐死朕,這樣子對你百害無一利。”赫連胤沒有睜開眼睛,淡淡地開口道。

  雪見身子一抖,感覺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有的時候她的想法還未出口,赫連胤竟然就能夠說出來。

  “皇上感覺雪見有那個本事掐死您麼”雖然她很想。

  “你真是無情的女人啊”說罷,赫連胤好像很無奈一樣,搖了搖頭,“嗯,左手再用力一點。”



  第一六八章:越級

  桌子上的燭火一直搖曳著,兩個人靜默不語,就在雪見以為赫連胤睡著了的時候,這位大爺又緩緩地開了口。

  “朕很累。”這已經不知道是赫連胤第幾次在雪見跟前提及這個三個字了。

  “累了就要好好休息,畢竟龍體是管理國家的本錢。”雪見嗤之以鼻,如果皇上是那麼好當的,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能故做皇帝了。不過平常看赫連胤這個皇上倒是當得挺歡樂的,卻每每到了自己這裡倒苦水。

  “可是朕在你這裡不感覺累。”赫連胤微微閉著眼睛,很享受雪見的按摩。

  “那你每次來找我,都說你累。”

  聽到雪見略微有點小脾氣的話,赫連胤嘴角一揚,因為這句話說者無意,但是聽者倒是有點撒嬌的意味兒了。

  赫連胤決定不告訴雪見,剛才她說的話多像女子在跟自己的男人撒嬌。

  “朕要走了。”真不想走啊。可是赫連胤知道,雪見的底線在哪裡,所以,他現在只是慢慢地靠近著,但是卻不會用任何強硬的法子。

  “皇上慢走。”語氣中已經迫不及待了。

  赫連胤站起身來,回過頭看著雪見,就那麼看著,一言不發的。直到雪見被他看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後,赫連胤才轉身離開。

  雪見長舒了一口氣,一下子坐在了赫連胤剛才坐過的那個椅子上,感覺到上面的微熱,才回過神兒來,赫連胤在自己這裡倒是呆了很長時間了。

  樂樂偷偷地走了進來,還曖昧地朝雪見一個勁兒地看著,手裡面端著的飯菜,已經從新熱過了。

  雪見抬頭看到了樂樂滿臉通紅,就知道這個丫頭一定是想歪了,八成是那人體圖在這個丫頭心裡面留下粉色陰影了。

  “樂樂,你想餓死我麼?”雪見沒好氣的說。

  “不是,是飯菜冷了,我又回去熱了。”樂樂有點心虛地偷瞄了雪見,以為她真的生氣了。

  “皇上在這裡還等著吃飯呢,結果你一直沒有把飯拿過來。”雪見淡淡地說道,她抬起手拿了一塊剛才樂樂在吃的點心,才發覺自己真的是有點餓了。

  “不對啊,剛才皇上還說,讓我晚點回來——”樂樂突然捂住了嘴,面露窘色看著雪見,小臉垮了下來,怯怯地說道:“雪見姐姐,我、、、、、、”

  “明兒個讓皇上把你調到羅蘭宮吧。”雪見彈了彈手指上糕點渣。

  “雪見姐姐,你可不能讓樂樂去羅蘭宮啊倘若再打碎個什麼瓶瓶罐罐香爐盤子啥的,樂樂可不想再去靈犀山三年了。”樂樂就差沒有過來抱著雪見的大腿哭訴了。

  看到雪見還是一言不發,樂樂還真怕雪見將自己送到羅蘭宮,或者是禦膳房去,怎麼說在太醫院雪見這裡,她的日子比以前輕鬆多了,而且雪見也從來不打罵她,或者惹了事情,還能夠給她報仇,去哪裡找這麼好的主子去。

  “雪見姐姐,你有所不知啊,樂樂也是被逼無奈,因為皇上說了,倘若我不聽他的吩咐,就直接把我扔回到靈犀山去。”說罷,眼角還真的擠出了幾滴眼淚,樂樂完全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你說,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雪見不懷疑,因為她相信赫連胤完全會做得出來。逗弄完樂樂後,雪見也是餓了,便開始吃飯,期間樂樂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雪見,直到雪見上床休息了,她還是心裡面十分忐忑。

  翌日,樂樂早早起來給雪見準備好了洗漱的溫水,還有乾淨的衣裳,溫熱的早飯,比平常勤快了好幾倍。

  繼而,在雪見吃早飯的時候,還是那麼一副可憐巴巴地模樣,看著雪見。

  “你沒吃早飯?”因為雪見早上要看一會兒書,都是樂樂自己先吃了,然後再給雪見準備早飯的。

  樂樂搖了搖頭。

  雪見挑眉,這丫頭怎麼一副自己受虐待了的樣子。

  “雪見姐姐,不要把我調到羅蘭宮或者是禦膳房好不好?”樂樂一晚上沒有睡覺,頂著兩個黑眼圈,可憐兮兮的。

  “那下次晚上的時候,皇上到訪,你要怎麼做?”

  樂樂很努力認真地想了半天,兩個人她都不能夠得罪,雪見這裡是她不想得罪,而皇上那裡是她不能夠得罪,一定要想個萬全之策才成。

  樂樂突然感覺自己很不容易,她怎麼就遇到這麼兩個難伺候的主兒呢?

  “我考試結束了給我答案吧。”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其實雪見也無意去難為樂樂,便起身拿了需要帶的東西,朝考試的大堂而去,樂樂連忙跟在後邊。

  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大堂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因為晉升醫士,太醫,御醫的考試地點不同,雪見也就只來得及跟連翹還有展宇打聲招呼,三個人便各自去了自己的考場。

  可就在雪見剛到考太醫的考場的時候,聽到外邊有人高喊道:“安公公到。”

  主持考試的一位胖胖的御醫,連忙起身迎了出去。沒辦法,誰讓安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他的到來或許就是宣讀什麼聖旨也說不一定。

  這一次,這個胖御醫倒是猜到了,安公公踏入大堂裡的時候,手裡面還拿了寫著聖旨的錦帛,身後跟了兩個眉目清秀的小太監。

  “皇甫雪見,接聖旨”安公公大聲喊道。

  此時,在場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參加太醫考試的唯一的女醫士身上。早在雪見進入到這個大堂的時候,眾人的目光就已經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這下子安公公一喊,更是將大家本來已經渙散了目光,又積聚過來。

  赫連胤這又是在唱哪一出?雪見微慍,但是還是半跪在了安公公面前,頭微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甫雪見醫士因在靈犀山治療眾宮女,而後又救了三名宮女逃離那客棧有功,特此批准皇甫雪見醫士晉升為太醫。欽賜。”

  眾人都傻了,主持這個太醫考試的胖御醫愣愣地看著安公公,而後,又看了看雪見。

  雪見鬱結,她是真的不知道赫連胤這又是玩的哪一遭。倘若要封賜什麼,該不用等到她今天來參加太醫考試,才這麼做吧。

  但是無奈,雪見也不能對著安公公有什麼異議,只好低聲說著謝主隆恩,然後接過了那道聖旨。

  胖御醫按耐不住了,來到了笑眯眯的安公公身邊,急切問道:“安公公,這事——”

  “皇甫雪見如今是太醫了,自然不用參加太醫考試了。”安公公笑眯眯地說道。

  雖然皇上御賜晉升這種情況古來第一次,不過那皇甫雪見以女子之身考上醫士,也算是破例了,所以胖御醫也不多說別的,跟安公公寒暄了兩句後,也就開始去籌備太醫的考試事宜了。

  剩下雪見站在那裡,捏著聖旨,心思複雜。

  安公公並沒有走,他來到了雪見的跟前,笑呵呵地說道:“丫頭,你還站在這裡作甚?”

  “安公公的意思是,雪見應該去哪裡?”雪見反問道。

  “御醫的考試估計要開始了,你倘若再不去,估計會錯過考試的。”安公公可是徹底把赫連胤的話都帶到了。

  雪見微愣,不過隨即明白過來,略含深意地看了看安公公,然後才轉過身,朝御醫的考試場地走去。

  這是赫連胤的意思嗎?但是雪見卻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做。直到今日,雪見都感覺當初在那個布莊的時候,赫連胤說的所有話都好像是一個玩笑而已。

  “雪見姐姐,咱們這是去哪裡啊?”樂樂不名所以,依舊幫雪見拿著銀針等物。

  “去考御醫。”雪見低聲說道,不給樂樂反應時間,已經大步朝御醫考試的那個考場走去。

  身邊是穿梭的宮人,醫女,但是大部分的人還都是集中在了御醫考試的場地裡。聽聞這一次參加御醫開始的,一共有五個人,其中三個是三年前考過的人。據說,三年前的御醫考試,沒有一個人通過,所以這一次,眾人也是嚴陣以待。

  御醫通過不通過,最後的決定權,是在於那個人的病症能否看好。聽說,以前有一次御醫考試,還死過了人。

  更要命的是,倘若抽到了施藥的那一步,就要一個身邊親近之人吃藥然後診治。那藥自然是毒藥了的。

  當初雪見就聽聞展宇提過,御醫考試有多難,不過在雪見看來,那就是十足的變態。到底要怎麼樣,讓一個自己在乎的人吃了毒藥,然後給開藥。倘若有的毒藥是急性的,而又沒有來得及解毒,那就要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就這麼沒了嗎?

  雪見出現在御醫考試考場上的時候,眾人都是一愣,更多的人認識雪見,而展宇則是熱情地跟雪見打著招呼。

  雪見朝展宇頷首後,大步朝董御醫走去。這次的御醫晉升考試的主持者,就是現在太醫院的掌管人,董御醫。

  雪見把剛才安公公帶來的聖旨遞給了董御醫,董御醫看了後,倒是面不改色,抬起頭仔細地端詳著雪見。雪見晉升醫士的時候,他也在場,而他也是第一個即使有江御醫反駁,他依舊點頭稱讚了雪見。

  這個女子身上有一種令董御醫熟悉的氣質在內,而他也知道,這次這個丫頭是想要考太醫的,也不知道怎的,皇上下了這道聖旨,竟然直接跑來考御醫了。

  “你知道御醫考試的內容嗎?可是跟太醫考試不同的。”董御醫順了順鬍子,貌似無意地說道。

  雪見點了點頭,“雪見知道。”因為在前兩天跟展宇還有連翹聊天的時候,聽展宇說了一些。不過說到底,突然從太醫考試,轉來考御醫,雪見多少是心裡面有些沒底,但是,此時的她卻沒有任何退路,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任何有風險的結果,你都要接受。”董御醫點了點頭,便隨手指了身邊的人,去給雪見搬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擺在了那五位應考者的末尾,正好放在了展宇的身邊。

  雪見坐定,而樂樂則端立在她的身後,小眼睛一直四處搜索著,她驚訝地發現,此時她的雪見姐姐,又成了眾人視線的中心。

  展宇小聲說道:“雪見,你怎麼來參加御醫考試了?莫非你已經參加完太醫考試,而且過了?”後一句話,展宇說了出來,自己都不相信。

  “皇上覺得我適合來考御醫。”雪見決定把赫連胤搬出來,因為她沒有時間跟展宇解釋那麼多,再者,雪見自己也沒想明白,赫連胤先是晉升了自己為太醫,太醫可以這麼晉升嗎?這個姑且不提,他又讓安公公暗示自己來考御醫,目的是什麼?

  好吧,雪見承認,她是很想考御醫來著,不論結果怎麼樣,她都是要試試的。

  考試開始了,展宇也就不好繼續開口了,便順次去抽取了那個簽兒。

  雪見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倘若她抽到了施藥那個簽,應該讓誰來試呢?雪見扭頭,看了看身邊的樂樂,心中不忍,她是萬般不會讓樂樂來嘗試的。

  一想到這裡,雪見又忍不住去咒駡那個題目設計者了,為何要讓身邊最親近的人來施藥呢,倘若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那即是當上御醫了,又有什麼用呢?

  就在雪見腹誹那個出題者的時候,就聽到了董御醫在上面宣讀考試方式。

  “每個人抽取一個考試題目,這裡有四個題類:望聞問切。每個人抽取到後,開始回答題目,回答完畢,下一個人抽題。這是第一輪。”

  董御醫抬眼看了看正襟危坐的眾人後,繼續說道:“第二輪中,也是要抽籤,一共有三個簽:觀壽,監病,施藥。”

  終於提到施藥了,雪見心中一顫。她聽展宇說過,觀壽雖然也很難,但是畢竟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大不了考不過罷了。而監病稍微好點,就是會出現一個疑難病症的患者,應考者號脈下針診治。而最後一個施藥,便是那個比較變態的考試了。

  雪見是第五個抽取題目的,前一輪的望聞問切,展宇等那五個人都回答得十分完美,等到雪見走到董御醫跟前,抽取題目的時候,那董御醫一直在看雪見。

  自古以來,還沒有女子能夠走到這裡來參加御醫考試的,雖然說,女醫士雪見都是第一個,暫且忽略那個太醫,畢竟醫士的地位還是很低的。

  倘若要成為女御醫,那是太難了,就是他們這些御醫考上來,都不是一早一夕的事情。

  雪見看著董御醫,從他的手中,抽了一張紙條出來。

  上面寫著一個大大字,望。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7 08:12 PM

  第一六九章:為難

  看到是一個‘望’字,雪見倒是鬆了一口氣。便把抽到的紙條遞給了董御醫,等待董御醫出題。

  樂樂一臉的擔憂,她站在雪見的身後,也不知道雪見抽到了什麼,不過即使她知道,也不會懂的,所以也只能夠乾著急。

  董御醫略含深意地看了看雪見後,把那紙條收了起來,便緩緩開口道:“皇甫太醫,你看老朽的氣色如何?”

  “‘望’診是自診的一種主要方法,董御醫讓雪見看您的氣色如何,便是望神。依雪見來看,董御醫為得神。神志清楚,語言清晰,面色榮潤含蓄,表情豐富自然,目光明亮,精彩內含,反應靈敏,動作靈活,替太子入,呼吸平穩,肌肉不削。”

  聽到雪見緩緩而言,董御醫沒有點頭,只是繼續問道:“那倘若反之呢?”

  別人的題目都是一個醫理知識的問答,到了雪見這裡,倒是成了層層解析了。不過,不管董御醫是否跟當初那個江御醫一樣,意在刁難雪見,總之御醫並不是那麼容易當的,所以雪見便繼續回答董御醫的問題。

  “倘若反之,神奇不足抑或神智異常。神奇不足的表現會有神智不振,健忘困倦,聲低懶言,怠惰乏力,動作遲緩等。倘若是神智異常,一般就會煩躁不安,以及癲、狂、癇等。這些都是由特殊的病機喝發病規律所決定的,其表現並不一定意味著病情的嚴重性、、、、、、”

  雪見將各種情況說得清清楚楚,甚至一些細節都明明白白地闡述了出來。同時,她還將一些西醫方面的例子舉了出來,還有以前專業課中學習的東西。以前雪見總是感覺,有些理論說起來的時候,很花哨,但是卻足以令在場的這些人目瞪口呆,眼花繚亂了。

  果然,等到雪見停了下來的時候,在場一片靜謐,甚至一根銀針跌落在地上,都能夠聽到回音。

  董御醫略微沉思了一下,卻不想這麼放過雪見。

  “其實老朽有一個隱病,皇甫太醫,可能能夠看出來一些端倪?”

  眾人聽到董御醫這麼一說,紛紛愣住。誰都知道董御醫一直身體狀況十分的好,這老頭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養生之道。平時閒暇無事的,董御醫還會去跟一些道士探討養生方面的醫理,誰也沒有聽說過,董御醫有什麼隱疾啊再者,皇甫雪見剛才的回答雖然花哨有餘,但是不得不說十分精彩,與先前那五位參考者的表現,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如今,董御醫的這一個隱疾拋了出來,無異是給皇甫雪見出了一個大難題。

  雖然‘望’字是觀察人的精神狀態,神是以精氣為物質基礎的一種機能,是五臟所生之外榮。望神可以瞭解五臟精氣神的盛衰和病情的輕重與預後。望神應重點觀察人的精神,意識,面目表情,形體動作,反應能力等。尤其應該重視眼神的變化。

  可是,雪見這般看著董御醫堅毅的眼神,突然有點頹然。這老頭分明是在刁難自己嘛。看著他那個樣子,一定比雪見都要健康上幾百倍,哪裡有什麼生病的樣子。不說能夠長命百歲,活個百八十年的,倒是很輕而易舉。

  以前雪見就聽聞這個董御醫十分地怪癖,性格有點乖張。說到底,雪見想自己應該沒有得罪過這個老頭,不過展宇也提醒過雪見,明確來說是抱怨,說這個董御醫不按常理出牌,有的時候吩咐他們做的事情,如果稍微有點差池,那老頭不生氣。但是,倘若哪件事情突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就會大發雷霆。

  即使是身份輩分很老的御醫,他有的時候也不給面子,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當上了這個首席御醫的。

  一想到這裡,雪見有點明白了。八成是她的出現打亂了這個老頭的計畫,所以他才給自己一點小顏色看看。

  其實董御醫的心思,雪見倒是猜中了八九不離十。此時董御醫的心裡面正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倘若雪見這個丫頭答對了這個題,雖然是把自己的隱疾公佈於眾了,但是卻足以令他對這個丫頭另眼相待。但是,倘若打錯了,那就抱歉了,小樣兒,你來考御醫,還是太嫩了點還有一點,當初有個也姓皇甫的小子,也是年紀輕輕地模樣,便來考御醫,竟然那拿小子很輕鬆答過了所有的題目,自此這件事情,倒是在董御醫的心裡面留下了不小的印象,以至於聽到雪見姓皇甫,他的身子就是一抖。

  眾人都在等著雪見放棄,只有雪見眨了眨左眼,看著董御醫。

  雪見知道,右眼是鬼瞳,但是左眼好像也有什麼蹊蹺。雖然還沒有完全掌握,但是卻可以去嘗試一下。當初在那個客棧的時候,雪見就看到了那綠色的東西有古怪,雖然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古怪,但是左眼好像能夠看到一些很神奇的東西。

  後來雪見才想明白了,為何左眼能夠看到那綠色的東西會動,因為左眼看到的根本就是運動著的毒藥分子集中精神後,雪見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她認真地看了看董御醫的面色,然後是五官,再然後是整個身體。

  雖然這樣子看一個男人有點不妥,但是此時就算是董御醫本人都不在乎什麼,雪見也就更不用去在乎了。

  等到雪見的視線慢慢轉換的時候,她終於發現從左眼裡面,看到了一些異常的東西。那就是一些詭秘的紅點在董御醫的腹部,繼而,雪見又看了看董御醫的眼睛,略微發黃,雖然很想問一下,他是不是偶爾會感覺肩痛,還有手臂仰面靠近小指的那條線會疼痛。不過,只是望,就不能夠問,雪見突然明白了,自己左眼的用處了。

  雖然此時只能夠看清楚一些炎症之處,但是已經堪比一般的X射線了。

  雪見突然十分驚喜。

  不過,左眼掃了一下董御醫下身,到了腿部,而後,腳部那裡的時候,雪見心裡面一陣憤怒。這個死老頭子,果然不是個正常的人。人家古代人不是都很含蓄嗎?看來今兒個他想難為自己,都不怕醜會外漏了。

  末了,雪見抬起頭,倒是笑得很開懷,道:“董御醫,既然是隱疾,雪見說出了口,怕是不大好吧?”

  “老朽也是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董御醫還真的不信,這個病症天上地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就是別人診脈也未必能夠診得出,這個丫頭會知道嗎?天方夜譚雪見用眼睛看著有點幸災樂禍的董御醫,感覺十分無奈。那個眼神彷彿在說,果真要說出來了,董御醫您可不要後悔。

  那廂的老頭子笑得很春光燦爛,也是用眼睛看著雪見,彷彿在說:你倒是說啊,你說對了才算,說不對,趕緊回去藥房數雪見草去。

  雪見歎息了,用十分扼腕地語調說道:“足少陰腎經經脈循行部位及腎臟功能失調,簡稱經病。董御醫會經常如廁吧?次數繁多,即使不飲水。幸好您年紀大了,沒有那方面的擔憂。同時,偶爾會不會感覺咽痛,再者還有肩膀好像被拔起來一樣難受?這便是小腸經病的症狀。不過好在一點,您的腎經病跟腸經病都是早期,並不是十分嚴重,用藥物調理下,便會痊癒。”說罷,雪見還真的在宣紙上,寫下了幾味藥來。

  看到董御醫一臉的陰晴未定,雪見聳聳肩,反之事先她都提醒過他了。不過,也為了給董御醫找回點面子來,雪見用左眼一掃,看了看在場的其他幾位老者。

  “其實董御醫您的情況算是好了的,而且算是早期。在場的有幾位年紀大些的御醫太醫,可能情況要比您糟糕許多。”

  頓時,那些年紀大了的老頭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是一窘。

  “哈哈哈。算你過了。”誰想到,一直在變幻表情的董御醫突然哈哈大笑,前一刻雪見還以為他馬上要發火了。畢竟,無論古代還是現代,有些話題是男人都很忌諱的。其實,雪見也是一臉的鬱悶,讓她一個大姑娘來說這些話題,也好在是學醫的,不然真的會找個坑直接把自己埋了。

  雪見回過頭,看到了傻愣傻愣的樂樂,就知道,完了,這丫頭肯定又被刺激到了。

  這樣子的一個望聞問切考試,就這麼過去了。六位應考者都算過關了。但是雪見跟展宇等其他四位應考者一樣,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尤其是,雪見在見識過了董御醫的‘刁難’後,更是心有餘悸。倘若她真的抽中了‘施藥’的話,那麼,那老頭子又會拿出來什麼藥讓雪見選呢?

  一想想剛才結束上午考試的時候,董御醫過來,親昵地拍了拍雪見的肩膀,絮絮叨叨說著,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拍的真疼雪見當時就在想把那八九掌拍回去,但是念及是這老頭子主持考試,所以還是忍忍。也不知道肩膀青了沒有。

  中場休息的時候,雪見沒有回到住處,因為那一次的夢想還有陰影。雖然許久沒有夢到那個美麗的婦人,但是終究是心有餘悸。

  展宇也沒有回去,尤其是在連翹跑過來跟雪見說話的時候,他更是賴在一邊。

  連翹跟雪見同時將他當作了空氣。

  “雪見,怎麼回事,我聽聞皇上下旨封你為太醫,繼而,你直接參加了御醫考試?”連翹坐在了雪見的身邊,伸手接過了樂樂遞過來的熱茶。

  天已經涼了,喝點熱茶,倒是可以暖暖胃口。

  “我也不知道,怕是晚影跟桃花對皇上提及過我在靈犀山給那些守靈宮女看病的事情吧。”其實具體理由,雪見也說不準,但是也只好拿這個理由來對連翹說。

  連翹明顯不信服,同時,臉上有點鬱結:“這倒好,本來想這次考上醫士,即使你考上了太醫,也只是比你少個等級。可是如今,你若考上御醫,便是比你矮了兩個等級了,要如何才能夠追上你。”

  這連翹的心思雪見懂,沒有別的,只是有些好勝。雪見還記得當初自己要被許配給洛宸的時候,連翹的話語中,都是怒其不爭。如今看來,倘若連翹再因為這件事情又不理睬雪見了,雪見倒是要把這個事情,算計到赫連胤的頭上了。

  誰讓他沒有事情做,突然給自己晉升成太醫

  “其實,御醫並不是那麼好考的,我只是來試試的,並沒有多少把握的。”這句話倒是實情,看剛才那個董御醫的架勢,倘若不是雪見有了那異能的左眼,她就得直接放棄了。

  展宇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聽到雪見說了後,忙不迭地點頭。

  “就是就是,連翹,你不要著急,說不定到時候我跟雪見都蹲在太醫的位置上,等你一起去考御醫呢。”

  一席話,聽得連翹又怒又想笑,末了,便把頭別過去,不去看展宇,繼續跟雪見說話。

  雪見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一個電燈泡一樣坐在兩個人中間,但是此時倘若她走了,怕是連翹又會怪責與她,所以,就索性當這個萬能的燈泡吧。

  “連翹,你考的如何?”雪見為了化解尷尬,便開口說道。

  連翹點點頭:“應該是沒有了什麼大問題,現在我倒是擔心你跟展宇下午的考試了。我聽聞上午的時候,那個董御醫刁難於你。雪見,你是怎麼看出來那個董御醫的隱疾的?”

  其實不止連翹,展宇,當時許多在場的人都想問雪見。

  那個眼睛的具體功效到底如何,雪見還是暫時不想說,或許是一種自我保護,總之,在連翹展宇聽聞了那個鬼瞳後,都是要適應了許久才接受,所以現在雪見感覺還是保守一點為好。

  “我以前見過一位老者,他的症狀董御醫類似,而且,我也是給那老者把脈觀察後,才知道了他確實有了那病症。而剛才董御醫問我,我也只是看到了他的雙眼發黃,偶爾還揉一下肩膀,壯著膽子猜的。反正大不了說錯了跟放棄都是一樣的,那我還不如博一搏。”

  雪見的這句話半真半假,好在展宇跟連翹都點了點頭。連翹幽幽地說道:“雪見,你的運氣怎麼總是這麼好呢?”

  “並不是所有的方面啊”雪見已有所指地看了看展宇,繼續說道:“其實有的方面,你的運氣要比我好?”



  第一七零章:表情

  “我哪裡比你好。”連翹說完,低頭喝了一口茶,抬起頭的時候,便看到了展宇灼灼地看著自己,眼神直白火熱,他以前倒是也這麼看過連翹,可是那個時候只有連翹跟展宇兩個人,可是這一次有雪見跟那個樂樂在場,展宇還是這麼熱辣辣地看著連翹,令連翹一窘,隨即站起身,匆匆跟雪見告辭。

  “還不去追。”雪見道。

  展宇愣了片刻,隨即拔腿就追了上去。一個跑,一個追,雪見看著那兩個人的背影,淡淡笑笑。有的時候,緣分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當初倘若不是連翹因為失望透頂而遠走到了京城,自然不會發生這麼一段綺緣。

  說實話,雪見倒是有點羨慕連翹跟展宇了。

  打了一個哈欠,雪見感覺左眼有點模糊,酸酸地疼著,倒是不明顯。想必,是有點用眼過度了罷,當初雪見使用右眼久了的時候,也會感覺到酸疼,有點不適應。

  雪見在琢磨著,這裡有沒有魚肝油的替代品之類,等到考試結束去禦藥房溜達溜達去。

  “雪見姐姐,那個連翹跟展大人、、、、、、”樂樂的臉色又是畫滿了問號。

  雪見失笑,最近這個孩子受到的刺激太多了,雖然情竇晚開,但是這麼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喜歡上了什麼人。不過,雪見倒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跟樂樂解釋了。

  “樂樂,我有點累,看來,還是得回去小憩一會兒。”本不想回去的,但是看了看日頭,時間尚早,再加上眼睛有點累,雪見還是決定回去休息下,好在自己的小院子距離考場這裡,不是十分遙遠。

  樂樂幫雪見的東西都拿好後,便老實地跟在了雪見的身後,雪見一邊走著,突然想到了什麼,便隨口說道:“樂樂,上午我問你的話,你想好怎麼回答了麼?”

  樂樂的腳步一個踉蹌,一臉苦相,她本以為雪見已經把那件事情忘記了呢。

  “雪見姐姐,現在你的考試不是還沒有結束嘛。”這一點樂樂倒是記得清楚。

  雪見失笑,搖了搖頭,又伸手去指了指前方。

  樂樂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垮下了小臉兒,因為前邊就是雪見的院子了,而赫連胤已經坐在了亭子中,看樣子應該是在賞花——賞那落了一地的菊花。

  “唉呀媽呀,咋又來了”這句話樂樂只是敢小聲說,就是給她十個膽子,她也是不敢大聲說出來的。不過,也是跟著雪見呆著時間長了,潛移默化的,雪見的那些‘不拘小節’她倒是都學了去,不過醫理知識,樂樂還處於一看到銀針就腳軟的境界。

  雪見聳聳肩,其實她何嘗不是心裡面添堵,這赫連胤好像越來越閑了,三天兩頭往這裡跑,估計下一次會把奏章都帶到這裡來批閱了。

  “皇上,下次用不用雪見在這裡置辦一下文房四寶,皇上把需要批閱的奏章都帶到這裡好了。”反正只有赫連胤跟樂樂在場,雪見倒是懶得行禮了。

  “這個想法甚好。”誰知道,赫連胤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他朝樂樂擺了擺手,道:“去給朕弄些吃的來。”

  樂樂一臉苦相,求助般地看了看雪見,雪見無奈,朝她點了點頭。而後,樂樂便彷彿獲得了大赦一般,一路小跑就朝廚房跑去了。

  兩個人,樂樂都不想得罪,看來,她這個小跑腿兒的,倒是還真的不好當。

  “皇上,您在這裡慢慢坐著賞菊花吃東西,雪見進屋去歇著了。”其實雪見說他賞菊花的時候,是有點無趣味地,畢竟赫連胤不懂,而且,她心裡面也能因為這個小小的報復而輕鬆一下。

  在這個天大地大都沒他大的男人跟前,能夠這麼安慰自己,雪見都佩服起了自己的阿Q精神了。

  “上午考試如何?”赫連胤突然走到了雪見的身邊,十分自然地去輕撫雪見的秀髮。

  雪見不著痕跡地躲開了,心中暗討,這位大爺倒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馬馬虎虎。”

  “那下午的考試有把握麼?”

  “沒有。”雪見這倒是實話,她後退兩步,找了個跟赫連胤安全的距離,又開口道:“皇上,是不是呆在禦書房很悶,所以來玩玩揠苗助長?”

  赫連胤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朕害怕這苗缺水了,所以特地前來看看。不過,朕看這苗被拔了後,倒是挺歡樂的,連董御醫的隱疾都給整出來了。不錯不錯。”

  “苗很感激。”雪見朝赫連胤點了點頭後,皮笑肉不笑的,步子繼續朝門口移去。彷彿發現了雪見的意圖,赫連胤皺了皺眉。“你真的累了?”赫連胤才注意到,雪見好像神情都有點不對了。

  剛才用眼過度,雪見擔憂下午的考試會不會用到,所以現在好好休息是關鍵,才不想在這裡跟赫連胤聊天說今日的月亮好美麗之類沒有營養的話。

  “有點累,想要去休息下。”

  這一次赫連胤倒是沒有繼續為難雪見,只是朝她點了點頭,道:“想必你是太累了,那快些去休息吧。”

  雪見如釋重負。也不知道何時,在赫連胤的面前她總是有一種擔驚受怕的感覺,每次都想跟他說自己想要回祈蘭城,但是總是找不到合適的場合。

  歎了口氣,頭越發昏沉沉的,雪見感覺自己還是回去躺躺為好。等到御醫考試結束了,再去跟赫連胤過招吧。

  “雪見。”

  當雪見的手觸及木門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赫連胤的聲音。

  雪見回過頭,看著正看著自己的赫連胤,空中飛舞的花瓣真的很好看,雪見還真的不知道,當初是誰第一個說出來‘菊花’的含義來著,生生地毀了一種原本還有點魅力的花朵來。

  “皇上還有事麼?”

  赫連胤點了點頭,道:“下午考試——”話一停頓,赫連胤抬頭看了看雪見,雪見正好也抬頭看著他。

  “倘若你抽中了施藥。”

  雪見淡然一笑:“雪見一直很倒楣,抽中施藥的幾率,估計會很大。”

  “屆時,朕替你去試藥吧。”

  雪見突然傻住了,感覺赫連胤是不是頭被門擠了。“倘若你真的去替雪見試藥,那麼整個太醫院的人會不會把雪見殺了?”

  赫連胤倒是笑了笑,不再去看雪見,掉過身來再度走進那個亭子裡面落座。適逢,恰好樂樂從廚房拿了一些飯食過來,赫連胤便示意她把飯食都端過來。

  赫連胤就那麼在亭子裡面吃了起來。

  雪見已經進到了屋子裡面和衣躺在臥榻上,但是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她在想,赫連胤是認真的,還是在逗弄她玩呢。如果是逗弄的話,那麼雪見只有說一點都不好玩,如果是真的話,那她就不用考這個御醫了。

  估計那個董御醫會帶著太醫院所有人士,將雪見給趕出那個考場。估計再嚴重點,眾人應該會把雪見直接丟進乾宸宮。

  一想想眾人那種千夫所指的表情,雪見就後背生寒。

  閉目養神很久,還是沒有睡意,雪見索性坐了起來,心中一直迴旋著赫連胤的那句話。她穿好了衣裳,站在窗戶那,看到外邊的赫連胤還是坐在涼亭那,好像在低頭看著什麼,看模樣還真的像是在批閱奏章。

  不遠處,是站在太陽底下的安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他們的手中都端著一些東西,端立在那,候著。

  雪見的臉黑了,難不成赫連胤真打算將禦書房搬到她這個小院子裡來了麼?

  起身走了出去,正巧看到赫連胤抬起頭看了看雪見,嘴角微揚,眼角彎的弧度剛剛好。

  “睡醒了?”話語中都是寵愛。

  只是,雪見心中有事,沒有時間去看樂樂那一臉的曖昧,徑直走了過去,對著赫連胤說道:“皇上,難不成您真想把雪見這小院子變成禦書房的後院麼?”

  “禦書房裡面的空氣不大流通。”赫連胤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太陽,疑惑道:“你怎的起這麼早,還沒有到時間,還是再去睡一會兒吧,等到睡醒了,朕去叫你。”

  那兩個小太監眼睛眨巴眨巴看著雪見,嘴張得老大。安公公連忙瞪了一眼這兩個沒眼力價的小太監後,也把眼神甩向了別處——去看菊花那已經光禿禿的杆兒了。

  雪見喟歎,慢慢走近了涼亭,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輕聲說道:“皇上,您該不是真的要替雪見試藥吧?”

  “朕說話很像是在開玩笑嗎?”赫連胤挑眉,誰知道,雪見竟然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後,倒是赫連胤笑了。

  “雪見,你一直不肯相信朕的心意,所以朕一定要做些什麼,讓你知道朕不是在開玩笑。”

  雪見臉都黑了,要做些什麼,不必如此吧?如果赫連胤真的在御醫考試中替雪見試藥,但不說那群御醫太醫的反應了,倘若這事情快馬加鞭地傳到了後宮,那雪見就不用活了。

  屆時,雪見就會嘗到什麼是全名公敵的滋味。

  “皇上,您的這個表心意,可真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雪見苦笑,感情這赫連胤不玩死自己,不甘休一樣。

  “怎麼,你不喜歡?”

  “皇上,您到底要做什麼?能不能讓雪見清楚明白?”要死也得做個明白鬼,下次再投胎的時候,遇到赫連胤這種人,絕對要繞路而行。

  “那麼,朕讓你即刻入住後宮成為朕的女人,並且要愛朕,你可會?”

  雪見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赫連胤倒是沒有介意雪見的即刻否認,微微一笑道:“這不就是了麼”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6:40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0 12:47 PM 編輯

  第一七一章:施藥

  這赫連胤的思維,還真不是一般的詭異,雪見竟然沒有法子駁斥他。不過,即使赫連胤不是開玩笑,真的想要去試藥,雪見也不得不提醒他。

  “皇上,您對雪見的醫術如此有信心嗎?”其實要是真的施藥,雪見都不敢確定,自己能不能夠及時藥到病除。再者,聽說那個毒藥也是隨即的,或許雪見比較倒楣,直接給赫連胤抽到一個必死無疑的藥,那麼下一個死的,就是雪見本人了。

  要不要非得用這種法子表情表意啊?

  看著赫連胤又坐回到椅子上,認真地看奏摺,雪見無語望天。早知道這考御醫是赫連胤給自己挖的坑,還是一個十分兇險的坑,雪見無論如何也不該一時匆忙,就下了這個決定。

  等到下午考試的時候,赫連胤一直沒有出現,雪見估計他還在自己的院子中批閱奏章。而安公公跟那兩個小太監活活就成了赫連胤的移動儲物櫃,想要什麼,隨時奉上。

  當皇上真的是好啊

  帶著這樣子的想法,雪見觀摩了前幾位的考試過程,而且令她感覺驚奇的是,展宇竟然一直沒有出現,也不知道他跟連翹談得怎麼樣了,或許,他們不應該今日談吧。

  雪見有點替展宇著急,便小聲囑咐身邊的樂樂道:“樂樂,你快些出去看看,展大人在哪裡,馬上就要輪到他考試了。倘若不來,便會被當做棄考處理了。”

  樂樂領命便走了出去,雪見眼睜睜地看著那四位應考者在董御醫得意的笑容中,慢慢臉色蒼白,最後,無奈地搖頭歎氣。

  不過,他們四個人竟然誰都沒有抽中施藥,便已經敗下陣來,雪見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她不會真的那麼點背吧?

  “展太醫到了沒有?”董御醫的聲音突然提高,其實他是知道展宇還沒有到場,多喊幾聲,其實是在給展宇機會。

  雪見心下裡為展宇擔心著,剛想脫口而出自己先去應考,就聽到了身後有急切的腳步聲。

  “等一等。”隨後,展宇便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而他的身後是樂樂跟連翹兩個人。

  雪見看到了展宇一臉的陽光燦爛,再去看連翹,倒是滿臉通紅,雪見終於放下心來。

  “可以開始考試了。”展宇笑呵呵地朝雪見揮了揮手,好像很想跟雪見分享什麼喜悅一般,不過,他還是知道此時什麼重要,所以,就開始認真地準備考試了。

  董御醫倒是點點頭,沒有說別的,開始給展宇出題了。

  展宇算是運氣很好的,抽到的題目可是五個人中最簡單了的。本來,展宇的基礎就很好,而且十分努力,再加上李太醫一直在他身邊提點他,所以這道題對展宇來說,雖然不算是輕鬆,但是卻可以答出來七八成。

  李太醫本來已經早就應該去升級為御醫,但是介於他個人原因,才會一直願意屈就與太醫。想來,也是人各有志了。

  顯然,展宇的回答,令董御醫頗為滿意,就連一直坐在一旁旁觀的李太醫,也對展宇露出了頗為讚賞的神情。

  展宇笑呵呵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朝雪見點了點頭後,便去搜索連翹的身影,當她發現連翹站在那裡,一臉如釋重負的神情後,心中的甜蜜更是滿滿的。

  既然這樣子,雪見也不用再替展宇擔心了,現在,怕是她得替自己擔心擔心了。論醫理知識的掌握,雪見定然比展宇稍微差些,而運氣麼,雪見相信自己的運氣會更差。

  等到了雪見抽題的時候,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尤其是董御醫的眼神那麼詭異,雪見就看著發毛,總是想這個老頭會不會尋思著從這場考試中,陰自己一下。

  怎麼想想,都有那個可能。

  而雪見一直是太醫院的一個中心焦點人物,許多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可是,這也不能夠怪那些人圍觀,雪見是太醫院第一個女子醫士,而後去了靈犀山三年後,一躍成為了太醫,現如今在上場御醫考試的時候,能夠一下子說中了董御醫的隱疾,在沒有診脈的情況下,種種跡象,都不能夠不讓眾人的目光鎖定在這個皇甫雪見身上。

  說實話,大家也都挺好奇,雪見會抽到什麼樣子的題來著,而她,又會如何回答這個題。

  抽出那張紙條的時候,雪見還沒有看紙條上寫的什麼,但是突然看到那董御醫在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好像在故意壓抑著,不然,董御醫就會徹底放聲大笑。

  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令雪見的身子一抖,她慢慢地開了那個紙條,上面工整地寫著兩個字。

  施藥。

  雪見的手抖了一抖,然後,就在董御醫拿過了那張紙,她還未開口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聲,皇上駕到。雪見的身子又是抖了一抖。

  眾人見到赫連胤來了,紛紛都給他行禮,末了,還是董御醫將赫連胤迎到了上座去。

  其實,早在赫連胤突然下旨封雪見為太醫了的時候,眾人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八卦的雛形,董御醫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皇上對皇甫雪見有一些特別,只是,此時的董御醫也只好裝作不知道。

  “皇上,您怎麼過來了?”董御醫說著客套話,其實他已經猜中了赫連胤到來的大概緣由了。

  “繼續考試吧。”赫連胤卻沒有說別的話,只是這麼一句,視線有意無意地朝雪見看了看,然後,就那麼堂而皇之地朝她微笑。

  雪見又是一陣鬱悶。

  此時,眾人都看到了皇上一臉親切地笑容,殷殷地看著雪見,那個樣子,可是注視著情人的表情,赫連胤毫不掩飾,那麼,誰又能夠看不出來呢?

  眾人都是恍然大悟了,原來那些傳言多不是空穴來風,不是空穴來風啊。

  雪見的臉一沉,就知道,即使今天她安然地度過了這場考試,但是今日這件事定然會在明日,傳遍皇宮所有的角落,接下來,雪見就得坐等各種明的暗的攻擊了。

  或許結果,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如此一來,雪見更不認為,赫連胤是在對自己表衷情了,這明明就是陷害在赫連胤的示意下,晉升考試繼續進行,這廂,董御醫才慢悠悠地展開了剛才雪見抽的那條題目,開口讀道:“施藥。”

  眾人一陣唏噓,展宇跟連翹都是十分擔憂地看著雪見。樂樂也知道,抽到施藥意味著什麼,那就是要有一個身邊的人去試藥,然後讓雪見來診治,而雪見身邊的人——樂樂發現了,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除了雪見姐姐的視線沒有集中到她身上外,樂樂發現此時她已經成為了全場的中心。

  如果雪見這個時候也看她的話,那麼樂樂就感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退路了,雖然她知道,這件事情也只有她能夠幫雪見姐姐,但是小腿肚子還是忍不住發軟。

  當初,展宇跟雪見講,以往都有試藥者死掉,所以生性膽小的樂樂怎麼會不害怕呢?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這條命都是雪見姐姐救的,就算是這次搭上了,也算是她樂樂多活了幾天了。

  這麼想想,樂樂同學便大義凜然地朝雪見走去,雖然每走一步,小腿就顫抖一下。明明很近的距離,才十幾步的距離,樂樂竟然走了許久。

  等到樂樂終於鼓起勇氣,要對雪見開口的時候,突然從頭上傳來了赫連胤懶懶的聲音。

  “朕給皇甫太醫試藥。”

  赫連胤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中除了雪見外,幾乎都瞬間石化了。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驚愕,雖然眾人都知道皇上跟這個皇甫雪見的關係匪淺,但是應該也到不了已經這樣生死相許的地步了吧?

  還是董御醫最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極其不自然地咳了兩聲,道:“皇上,這可使不得,萬一哪個藥傷了龍體,可是大大不妥啊”

  同時,董御醫已經揮手,讓一個身邊人悄悄地離開了太醫院,前往慈甯宮了。

  這董御醫說得倒是含蓄,沒有說赫連胤會直接一命嗚呼了。他之所以會有點心虛,是因為這次準備的各種毒藥,都不是很容易破解的毒,雖然都是有解的,但是解毒方式十分麻煩,其實,他就是有意要難為這六位應考者。

  當然了,能夠難住那個皇甫雪見甚好,只是董御醫沒有料到,皇上會突然親自試藥,這讓董御醫的神色也緊張起來了。

  “怎麼,莫非那藥是沒有解藥的?”赫連胤淡淡地問道。

  董御醫卻是一愣,連忙搖頭道:“這些藥一定都是有解藥的,不然,那不是我們要害人了麼”

  “只要有解藥就好,朕相信皇甫太醫。”說這句話的時候,赫連胤又看了看雪見,發現對方正怒視著自己的時候,他竟然那麼笑笑。

  也只有雪見清楚他眼中的笑意的真正含義。

  眾人眼中的赫連胤,此時正是含情脈脈地看著皇甫雪見,眼中的那個神情啊,真是見者心動。

  連翹也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她有點疑惑地看了看展宇,發現展宇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無奈地朝她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現在這個是什麼狀況。

  看到赫連胤站了起來,朝那堆毒藥走去的時候,雪見突然走了過去,在靠近赫連胤身邊的是,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皇上,您真的不怕雪見救不了你?”

  “倘若你救不了我,那我死了,也會有你陪葬,也是值了。”



  第一七二章:生死

  倘若不是在場有別人,雪見真的會衝動地上去給赫連胤甩上一巴掌。在別人面前他就一副溫情款款,至死不渝的樣子。私下裡便是威逼利誘,大不了魚死網破。倘若兩個人都死了,赫連胤會落下一個癡情種的名字,而雪見的名字便是庸醫還有無心之人。

  怎麼想,雪見都感覺嘔的慌。

  看著赫連胤開始認真地選藥的時候,雪見微微閉上了眼睛。想著,大不了就一起死了吧,好歹她死了還有一個皇帝陪葬,殉葬排場之大,怎麼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可就在赫連胤還沒有選好毒藥的時候,突然身後有個小太監尖著嗓子喊了一聲,太后駕到。

  除了董御醫外,眾人再度一愣,紛紛傾身給太后行禮。

  雪見便也隨著眾人一併跪下,口中喊著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赫連胤到底將手又縮了回去,轉過身,迎著太后走了過去。

  “母后,您怎麼過來了?”

  “哀家再不過來,皇上就要拿自己的性命,還有國家開玩笑了”太后的聲音很緩慢,但是任隨都能夠聽得出來,她是動怒了。

  雪見隨眾人一般,依舊跪在地上,只是聽到了這麼兩句話,便知曉,這個太后也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主。想來,她竟然一直沒有跟這個太后打過照面,但是卻對太后的聲音有一種冥冥間的熟稔,說來著實怪異。

  過了一會兒,那太后只是顧著跟赫連胤說話,倒是半天都沒有讓眾人都起來的意思,雪見只是低頭看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暗自歎氣。今兒個這個御醫考試,還真的夠鬧騰的了。

  “其實哀家前來,倒是想要看看,皇上又對哪個女子動了心?”太后這句話倒是說得波瀾不驚的,但是雪見聽在耳朵裡,身子一僵。頭微微一轉,雪見看到了跪在不遠處的董御醫,頓時是什麼都明白了。

  因為剛才那個從外邊跑回來得青衣男子,進來後就跪在董御醫的身邊,而太后一到他就跑了進來,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可以推測的。

  赫連胤聽了太后的話,只是淡淡笑笑,並不做聲,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面在想什麼。

  雪見知道,無論赫連胤在她的眼中多麼胸有城府,但是在太后的面前,赫連胤就是兒子,就是晚輩。這種事情,倒是無論穿越到哪個地方,都是一層不變的,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不能夠免俗。

  可是,赫連胤對太后的忌憚,倒是出了雪見的意料之外。

  “來,誰是那位皇甫太醫?”對於赫連胤的沉默,太后好像並不以為意一般,眼神往下一掃,最後,便落在了剛才就站在赫連胤身邊的雪見身上。

  “皇甫雪見給太后請安。”既然被點了名,雪見便慢慢地站起來,走了兩步,便又跪下,眼睛一直盯著大理石地面。

  雪見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身上晃來晃去,好像要探究什麼一般,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另雪見十分不爽。但是此時,她也只好跪著,忍受著來至於太后肆無忌憚外加蔑視的審視。

  “眾位親家都免禮平身吧。”太后卻沒有搭理雪見,逕自對董御醫說道。

  雪見知道,太后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對於讓他兒子以身涉嫌的女子,太后肯定是厭煩了的。如果雪見沒有猜錯的話,更厲害的刁難還在後邊吧。

  “母后,您的身子好些了麼?”過了半天,赫連胤才說話,竟然說的是這樣子南轅北轍的話。

  “就是因為不好,才更應該來這太醫院走走,不然,怎麼會不知道,咱們太醫院竟然出了一位女醫士女太醫呢”太后突然笑了一聲,但是誰都知道,那絕對不是開懷的笑。

  赫連胤又沒了聲音,眼神淡淡地飄向了遠處,誰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皇甫太醫,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是多麼標誌的人兒,令皇上如此魂不守色”

  聽到太后這麼說,雪見心裡面苦笑了一下,但是無奈,只好慢慢地抬起了頭。

  可是,當雪見抬起頭看向太后的時候,她跟太后兩個人都愣住了。

  太后手中端著的茶碗一抖,差點跌落到地上,但是那茶水還是灑到了她的手上,身邊的宮女連忙拿了手帕給太后擦拭,太后一點都不以為意,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雪見。

  “姐姐——”太后喃喃自語,好像是在呼喚著誰,但是也好像只是在說給自己聽。

  雪見驚訝的原因是,剛才只是聽到這太后的聲音,還有無情的話語,她總是以為,太后應該是一位很刻薄的中年女子,但不說相貌,只是她以貌取人這點,就令雪見很不滿。但是,等到雪見抬起頭,看清楚太后的容貌後,才明白,為何自己聽她的聲音,那麼耳熟了那分明就是那次雪見中了‘夢香’後,一直在她夢中的那個美麗的女子“母后?”發覺到了太后的異常,赫連胤忍不住問出聲來。因為他知道太后很喜歡美豔的女子,所以他後宮的女子清一色都很美豔,雪見的容貌太后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好歹雪見也算是一個清秀佳人,不至於將太后嚇得駭住了吧。

  “哀家沒事。”太后終於回過神來,但是還是忍不住去看雪見,心中暗討,為何會如此之像呢?

  雪見也收回思緒,不知道為何太后會闖入自己的夢中,同時,她也漸漸明白過來,為何太后看到自己的時候,會那麼驚詫了。那是因為,她的容貌跟顰貴妃相差不幾,太后吃驚是必然的,但是如此大的反應,倒是值得回味了。

  雪見沒有忘記,當初顰貴妃的鬼魂說著,你回皇宮去,就會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雪見覺得,自己好像朝著謎團,又邁進了一步。

  “你叫什麼?”太后這句話,問的又是雪見。

  雪見感覺費解,太后剛才這番氣勢洶洶而來,難道會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嗎?但是迫於情勢,她只好低頭道:“皇甫雪見。”

  “皇甫、、、、、、”太后喃喃自語,揉了揉太陽穴,好像很疲乏的樣子。“皇上,哀家累了,陪哀家回慈甯宮說說話吧。”

  說罷,太后便站起身來,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步朝門外走去。赫連胤回過頭,略含深意地看了雪見一眼後,眉頭微皺,但是也只好朝門外走了出去。

  雪見歎了一口氣,總算是走了,這太後跟赫連胤一樣,都是大爺一樣的人物,得罪不得啊越發的,她倒是懷念祈蘭城的一切了。

  看到太後跟皇上都走了,這下子,董御醫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來。他輕聲咳了咳,說道:“皇甫太醫,你這是打算棄考,還是繼續考試?”

  繼續考試嗎?但是,剛才董御醫拼命攔著赫連胤不讓他去施藥,雪見就知道,這些藥沒有那麼簡單,雪見是萬般不會讓自己身邊的人去涉險的。

  就在雪見打算大不了以後再考的時候,樂樂突然站了出來,緊緊地攥住了雪見的衣角。

  “雪見姐姐,讓樂樂試試吧。”

  雪見一驚,她知道樂樂膽子很小,而且,這又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情,萬一那個毒藥她不知道解藥,那麼樂樂應該怎麼辦呢?

  “我不同意。”雪見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雖然,對於當自古以來第一位女御醫,確實很拉風,但是雪見卻不想這個拉風的名頭是建立在身邊的人危險之上的。

  樂樂一愣,同時,展宇跟連翹都走了過來,看著雪見。

  “那我來試藥。”連翹突然開口道,她定定地看著雪見,眼神中有一抹堅毅的神色。“雪見,我相信你。”

  “還是我來試藥吧,我的身體素質最好”展宇一看到連翹要試藥,他便急了。好不容易兩個人互相表達了情誼,他可不想讓連翹去面對危險。

  “還是讓我來吧。”

  突然,門外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眾人望去,看到門口出現一位粉衣宮裝的女子,正嫋嫋地朝雪見走來。

  雪見歎息,竟然是晚影。

  自打從那個布莊回來後,雪見就沒有見過晚影跟桃花,雖然知道他們那麼做也是聽從了赫連胤的命令,萬般不耐。但是雪見還是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兩相一比,雪見總是感覺,自己過段時間,或許就會原諒晚影跟桃花了。

  “晚影——”

  晚影已經走到了雪見的跟前,朝她微微笑笑,然後伸出手去,緊緊地握住了雪見的手,道:“相信我,我也相信你。”那語氣十分篤定。

  雪見還是不想讓晚影試毒藥,晚影這個時候已經靠近雪見,用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慢慢地說道:雪見,皇上給了我一種萬能的解藥,無論到時候你能不能開出解毒的藥方,我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雪見一愣,感情剛才赫連胤敢要來試藥,想來也是有了萬全之策,他估計不是相信雪見的醫術,也是相信了自己手中的解藥吧。

  這麼想想,雪見倒是有點哭笑不得了。

  “皇甫太醫,決定了沒有?現在眾人還都等著你呢。”董御醫順了順那撇小鬍子,看著雪見,催促道。

  雪見回頭看了看連翹展宇樂樂,而後,又看了看晚影,他們都朝雪見點了點頭後,雪見才回過神兒來,看著董御醫,堅定地說道:“可以開始了。”

  鬧騰了大半天,終於進入正題。董御醫帶著雪見還有晚影去選藥,雪見讓晚影去選,晚影也不推脫,看了看那一排顏色各異的瓶子後,最後選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依照董御醫的話,晚影將那個白色的瓶子裡面的藥借著溫水服了下去,而後,眾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晚影,雪見尤為緊張,雖然晚影已經告訴過她有了完全的解藥,但是心裡面還是忍不住擔心著。

  看到雪見這麼擔心自己,晚影倒是微微笑了笑。她跟雪見之間的那個結,應該揭開了吧。

  突然,晚影的臉色變得蒼白,豆大的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滑落了下來。身子一軟,差點跌倒在地,雪見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晚影被攙扶到了到了一邊準備的臥榻上躺下,雪見走了過去,給晚影診了診脈。

  她發現晚影的脈搏突然很微弱,而且走向很奇怪。這到底是什麼毒藥?她竟然無法診斷,其實,雪見看到晚影選了那個白色的瓶子後,董御醫的眼神有點怪異,心更是咯噔一下。

  看著晚影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的痛苦表達出來,只是那麼堅定地看著雪見,她信任她,即使她知道,或許有的毒藥,赫連胤給的解藥根本無法可解該死的,董御醫這不是明擺著要害死人嗎?雪見狠狠地瞪了董御醫一眼後,她發現對方十分的心虛。

  “董御醫,你確定這裡的毒都有解藥?那麼,這個毒的解藥你有吧”大不了放棄好了,在雪見的心中,晚影的命遠遠比當什麼御醫來得重要得多。

  “解藥是真的有,只是,有些毒藥的解藥,老朽不知——”說罷,董御醫有點心虛地看著雪見,這個丫頭的眼神太嚇人了,董御醫不禁後退了好幾步。

  “你”雪見一怒,竟然不知道解藥,還在這裡讓別人施藥,難不成,他就想看到別人死麼?“如果晚影活不過來,董御醫,您就別怪雪見了”

  這是直白的威脅啊,董御醫倒是第一次被一個小輩給威脅了,同時,他該死的竟然是真的害怕了,還不住地後退了好幾步,就在雪見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有幾個董御醫手下的人便圍了上來,將董御醫護在了中間。

  整個考試變得詭異了,許多人都是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樂樂更是緊緊地攥住了連翹的手,都不敢去看此時的晚影了。

  雪見深吸一口氣,便去用右眼看著晚影,這次情景十分怪異,雪見竟然看到了晚影的腹中有一團紅色的東西,在慢慢地蠕動著。這是什麼情況?雪見繼續去看那團紅色的東西,漸漸地,竟然清晰了起來,等到真正看清楚那團東西的面目後,雪見真想殺了董御醫雪見二話不說,便在宣紙上寫下了幾味藥,都是極寒的藥物。“趕緊先去把這幾味藥煎了。”

  接過這個藥方的董御醫一愣,他低頭看了看上面的幾味藥,都是極其珍貴的中藥,臉色變得不大好看。

  “這都是極其稀缺而又珍貴的藥物,這——”

  “我知道,禦藥房裡面都有,快去煎藥”雪見此時已經不給董御醫任何面子了。

  董御醫被雪見冰冷的眼神看了後心下裡一驚,有點不是滋味,但是還是轉身吩咐身邊的那個太醫去拿藥煎熬了。

  “展宇,你過去幫我看著煎藥,而且要快”雪見道。

  展宇點了點頭,便朝那個太醫走了過去。

  如果不是雪見當初在一個網站上,看過一段傳聞,此時雪見完全會手忙腳亂了,因為她也沒有想到,董御醫竟然會將一種蠱,放入這些毒藥之中。

  赫連胤給晚影的解藥縱使可以解許多的毒藥,所以這解藥也是很好地壓制了晚影腹中蠱毒的毒性。但是現在蠱還很小,並沒有生長,倘若它真的長大了,晚影的身子就會被它當做巢穴了怪不得當時雪見恨的,想要殺了董御醫了。

  那種蠱是火屬性的,當初網路上說,這種蠱一般都是保存在冰塊中,剛才晚影取的那個白色的瓶子,極有可能有保溫的作用。所以,雪見選了中藥中極為珍貴的一些寒性的藥物,煎制了給晚影服用,不過這是第二步了。

  第一步到底要怎麼做,雪見也是犯了難的。

  當初那網站的帖子寫著,應用現代技術,將那個蠱卵用鐳射打碎了,繼而,再用一些寒性屬性的藥物服用了。

  “連翹,你去取一些冰塊來。”用冰塊敷著,倒是可以減緩那蟲蠱的成熟了。

  雖然現在這個時節冰塊不容易找到,但是連翹知道,既然雪見需要,那麼就是一定有用處,她朝雪見點了點頭後,便轉身離去。

  晚影的嘴角都已經發白了,或許那蠱已經在她的腹中運動了。但是,她還是那麼執拗地咬著嘴角,朝雪見淡淡地笑著:“雪見,你不怪晚影姐姐了吧。”

  雪見聽到晚影這麼說,差點哭了出來。

  “晚影姐姐,你不要說話,雪見一定會解了你的毒。”反手緊緊握住晚影冰冷的手,雪見的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氤氳著。

  連翹也不知道從哪裡尋了冰塊過來,雪見便讓連翹跟樂樂將冰塊用手帕包住,放在晚影的動脈處。

  而她自己,則是用右眼一直看著晚影,那眼淚都要模糊了她的視線,雪見的右眼突然疼了起來,一剎那間什麼東西從她的右眼中跳躍了出去,徑直奔向了晚影腹中的那個蠱毒中。

  一陣劇痛襲來,雪見直接昏了過去,到底,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頭為何會突然疼得要命,昏過去的時候,她的心難受極了。她不想晚影就這麼沒了啊夢中,很黑。雪見分不清楚,哪裡是現實,哪裡是夢境。

  “晚影。”雪見喊著晚影的名字,最後晚影那蒼白的臉一直回蕩在雪見的腦海中,令雪見的心彷彿被刀割一般難受。

  可是,回應雪見的,除了無盡的黑暗外,就是一陣陣她的回音。

  雪見有點失落,她蹲下了身來,抱著自己,她很自己,怎麼就這麼昏了?她昏倒了,誰去救晚影姐姐啊,誰去救她啊“晚影姐姐,我已經不怪你了,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不要死,你一定不要死啊”雪見嚶嚶地哭著,身子一抖一抖的。

  視線一模糊,周圍的黑色漸漸褪去了,雪見發覺自己竟然回到了穿越前的,小時候的孤兒院,一直跟自己玩得很好的那個姐姐,突然被一輛白車接走了。當時的她還很年幼,根本不知道那輛車要去向哪裡。

  可是現在雪見很清楚,那個一直陪著自己玩的姐姐,是去了醫院,而且,再也沒有回來過。

  淚水又模糊了雙眼,眼睛又是狠狠地一疼。

  “你為什麼要學醫呢?”

  “因為,我再也不想讓在乎的人從我身邊離開。”

  這段萬分熟悉的對話,此時雪見聽來,卻是身子一抖。無論在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她還是沒有做到啊,讓在乎的人不從自己身邊離開,她還是失敗了耳邊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雪見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一個是太后,另外一個是顰貴妃。

  太后站在那裡一直在哭,身子一抖一抖的,完全沒有了剛才雪見看到的威嚴。相反,她只是看到了一個可憐的小女孩,在自己的姐姐身邊,述說著自己的不如意。

  那顰貴妃將太后輕輕地擁入了懷中,沒有說任何話,但是那臉上都是溫和的笑容。

  這麼姐妹情深的兩個人,為何會變成今日這般天各一方?姐妹兩個人都嫁給了先皇,但是,姐姐卻早早香消玉焚,而妹妹卻母儀天下,成了太后?

  雪見疑惑地看著這兩個人,卻突然看到了在顰貴妃懷中的太后猛然抬起頭,看到了雪見,臉上全是驚恐之色。

  繼而,又是一陣昏天黑地的,雪見感覺自己的意識又渙散了,頭依舊很疼,但是眼睛那裡好像漸漸麻木了。

  直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呢喃在耳邊的時候,雪見心中的焦慮才慢慢減弱了。那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十分低沉悅耳,令雪見感覺到十分心安。

  循著聲音,便是溫暖跟安心的依靠,雪見便朝那個聲音靠了過去。

  同時,幾天沒有合過眼的赫連胤感覺到了懷中佳人的動作,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便也沉沉地睡了過去。夢中,他的嘴角微微揚起,定然是夢到了什麼令他開心的事情。

  門外,晚影在桃花的攙扶下,看著屋子裡面相擁而眠的兩個人,嘴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雪見應該沒有事情了吧?”桃花說道。

  “皇上不會讓她有事情的。”晚影虛弱地回到,繼而,她又輕微地咳嗽了兩聲,好像害怕驚擾了屋子裡面的人,她連忙掩住了口。

  “晚影姐姐,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桃花擔憂地說道。

  晚影點了點頭。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6:48 PM

  第一七三章:溫暖

  雪見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桃花正在一邊挑著蠟燭,燭光一跳一跳的,映照著桃花的臉都模模糊糊的。

  “桃花。”雪見輕聲呼喚到,聲音十分沙啞,但是卻不乾渴,只是好久不大說話了的模樣,略微有點不適應了。

  “雪見姐姐,你終於醒了啊你感覺怎麼樣?身子哪裡不舒服,餓了嗎?”桃花一系列話彷彿是停也停不住似地,問得多了,才後知後覺到自己問得有些語無倫次了,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過去將正欲起身的雪見扶了起來,坐靠在臥榻上。

  “晚影姐姐怎麼樣了?”只有雪見自己知道為何會昏倒,眾人都是糊裡糊塗的。但是雪見此時最擔憂的,還是晚影的毒解了沒有。

  “晚影的毒解了,在你昏倒後,正巧展大人把你開始開的藥煎好了,就給晚影姐姐服用了,晚影姐姐躺了兩天,就好了。”

  突然發現出來,桃花的話語中有些許不大對勁。

  “晚影姐姐躺了兩天?那我昏迷了多久?”雪見做了一個繁複的夢,夢中出現了許多人的臉,雪見記不住,只是一個勁兒地感覺頭疼,末了,也就無法得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四天啊雪見姐姐,你都不知道啊,這四天皇上一直衣不解帶地陪伴著你呢,而且,他還罰那個董御醫去給老宮娥們看病去。不看完所有老宮娥的病,不許他回太醫院來。”

  “衣不解帶?”雪見嘴角一動,難道她朦朦朧朧間抱著的那個發熱的東西,別告訴她那是赫連胤而後,雪見沒有聽到桃花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什麼,反正無外乎是雪見跟展宇還有另外一個人晉級成了御醫,而雪見便成為了本朝以來的女御醫。

  但是雪見卻高興不起來。

  夜深了,桃花吹了蠟燭退了出去的時候,雪見還是躺在臥榻上發呆。這幾天一直昏睡著,現在清醒後,反倒是睡不著了。

  當初那個小鬼差到底給自己弄了什麼眼睛?為何這麼古怪直到現在,雪見還是弄不懂,自己這雙眼睛到底有什麼用處。

  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吧這麼想想,雪見又翻了一個身,她此時身上只穿了單薄的褻衣,但是身子上面蓋著的被很厚。

  已經是深秋了嗎?

  門吱嘎響了一聲,黑暗中雪見可以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在朝自己的臥榻慢慢靠近著。

  “皇上,您都習慣夜裡進入到別人的臥房了麼?”

  “嗯,也習慣了睡這個床。”赫連胤的聲音中,有著疲憊。剛才聽聞桃花說雪見醒了過來,赫連胤連忙就趕了過來。

  聽著她的聲音,精神應該不錯。

  “皇上,您這樣子合體統麼”看著赫連胤竟然輕車熟路地站在自己的跟前寬衣解帶,雪見的臉騰地就紅了。而且,是紅得發黑的那種。

  “朕有點累。”

  看著赫連胤竟然就要躺了下來,雪見倒是惱了,直接坐了起來,打算下床。既然這個赫連胤打不得,罵不得,但是躲總應該躲得了了吧。

  誰知道,赫連胤竟然將雪見攔腰抱了起來,驚得雪見差點喊出了聲。

  “赫連胤,你要瘋了麼”

  “朕只是想抱著你睡覺。”赫連胤很無辜地說道,繼而,將雪見擁在了懷中,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便真的不再說話。

  一股子麝香從赫連胤的身上傳來,雪見微微發愣。本來,她是一直反感男人用香水的,但是如今赫連胤身上淡淡的麝香倒是令雪見十分舒服,不安的心竟然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赫連胤倒是說話算數,只是抱著雪見,一動不動,眼睛微閉,好像真的打算睡覺一般。

  可是被一個男人這麼抱著,雪見沒有鎮定自若到那種地步,她深吸一口氣,說道:“皇上,現在怕是整個皇宮都知道,您三番兩次地往雪見這裡跑了吧。”

  “嗯。”赫連胤依舊閉著眼睛,他把臉往雪見的脖子那裡蹭了蹭,彷彿在尋找一個舒適的地方來放他的下巴。

  雪見身子一抖,忍不住往後退了退。但是她越是退,赫連胤便越是靠近,直接雪見被赫連胤逼到了最裡面,已經沒了後退的路了。

  雪見惱。

  “皇上,您總是這般,以後雪見還嫁人不嫁人了”

  雪見剛說完這句話,就感覺腰間的那只手臂猛然一收緊,耳邊便傳來了赫連胤慵懶的話語。

  “倘若你不願意嫁給朕,那麼你這一輩子,就在太醫院呆著吧。朕答應過你,不逼迫你的。”末了,赫連胤還補了一句。

  這不是逼迫嗎?難道這是民主麼?雪見朝著那個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她聽到了黑暗中赫連胤的冷哼聲。

  “皇上,雪見要回去祈蘭城一趟。”雪見發現,自己好像不反感赫連胤的擁抱,只是心裡面還是稍微有些不安。跟眾多女人爭搶一個男人,雪見感覺自己的心裡面還是無法適應。

  “抽個空,朕陪你去。”赫連胤依舊閉著眼睛,說了這句後,好像又想起來什麼一般,繼續說道:“不過在離開之前,你得去見一下太后。雪見,無論太后說什麼,你都不要跟她頂撞。”

  太后終於安奈不住了,雪見喟歎,可是,到底是因為赫連胤的事情,還是因為她跟顰貴妃長得類似呢?

  “皇上,你見過顰貴妃嗎?”

  黑暗中的赫連胤好像認真地想了想,輕聲說道:“顰貴妃在朕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所以,印象很模糊。”

  “他們說雪見跟顰貴妃長得很像。”雪見感覺疑惑,偌大的皇宮,也只有太後跟錦然看到自己的時候,微微發愣。再者,就是那幾個失寵了許久的先皇嬪妃了。而雪見也就只有那一次去見過她們。

  那其他的宮人呢?難不成都給換掉了嗎?

  “是嗎?”這一次赫連胤的聲音大了一些,好像他也在想這件事情。

  “顰貴妃是太后的親姐姐?”雪見的這個問句,更多的是肯定語氣。因為她沒有忘記在那個夢中,顰貴妃抱著太后,而太后則哭得像一個迷路的小孩子。

  “嗯。”雖然顰貴妃的事情在宮中漸漸變成了傳說,但是顰貴妃是太后的親姐姐,大家都是知道了的。只是早年得寵的顰貴妃自打去世後,關於她的一切,都成了謎。也不知道為何,那些知道底細的人都消失不見了,要麼,就是換了一副面孔活著,要麼,就是被發配到了遙遠的地方去。

  “我見過顰貴妃。”雪見相信,晚影跟桃花肯定將自己能夠看到鬼這件事情,告訴赫連胤了。

  這一次,赫連胤將雪見擁緊了一些,輕聲說道:“看到鬼的時候,害怕嗎?”

  “害怕啊但是習慣了也就沒有什麼了。就好像當初看到死屍一樣,也是很害怕。但是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赫連胤心中一疼,又抱了抱雪見。

  終於有人疼惜自己,但是,卻是一個那麼不合適的人。雪見微微閉著眼睛,有點貪婪地享受著赫連胤此時單純而又溫暖的擁抱。

  曾幾何時,她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只是想要一份單純的生活,但是漸漸的,一切都好像離開了她的控制之外。隨著心走,隨著別人走,但是雪見從來都沒有好好地為自己活過一次。

  她可以愛赫連胤嗎?而答案,永遠是那麼空白的。雪見沒有那個信心跟勇氣去跟眾人分享愛情,也沒有那個勇氣在這麼個爾虞我詐的皇宮中生存下去。

  而她能夠貪戀的,也只有這剎那的溫暖而已。

  兩個人就這麼各懷心事相擁到了天明,雪見醒了過來的時候,赫連胤已經離開了,聽桃花說皇上去上早朝了。

  雪見也不去介意桃花將自己醒來的事情第一時間告訴了赫連胤,反正,已經知道了桃花跟晚影一樣,都是赫連胤的人,而且赫連胤對自己又沒有惡意,雪見也就不去介意那麼多了。

  赫連胤將晚影跟桃花再次派到了雪見的身邊,連同著樂樂,一起供雪見使喚。

  晚影推門走了進來,桃花正在給雪見綰發。雪見看了看晚影氣色倒是比自己都好多了。

  “雪見,我一直相信你,希望以後,你也要相信我。”晚影不問,雪見是怎麼救好了自己,而其他的人也只是以為,雪見是用了那些中藥而配置出來瞭解藥。即使晚影還有疑惑,但是她卻依舊保持沉默。

  雪見朝她微笑點點頭,有的時候,默契的形成是在不知不覺中的。

  “雪見,待會子得去慈甯宮。”過了一會兒,晚影才開口說道。她看到雪見愣了片刻,以為擔心太后會為難她,便開口說道:“屆時,皇上也會過去。”

  “還有別人也會去圍觀吧。”雪見揉了揉太陽穴,後宮的那群女人早就應該蠢蠢欲動了,這次太后找她,那些人不樂得圍觀了才怪。

  晚影猶豫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估計會過去幾個,但是具體誰去,還不知道。”

  過去幾個啊雪見暗笑,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第一七四章:情敵

  才出了院落的大門,迎面就看到了連翹焦急地走了過來,想必也是知道雪見已經醒過來的事情了。連翹的身後還有個尾巴,高大的展宇跟在連翹的身後,怎麼看都有點滑稽。

  雪見失笑,或許展宇將來是個妻管嚴也說不一定。

  “雪見你沒事了吧?那天嚇死我們了。”連翹拉住了雪見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看到她安然無恙後,才放下心來。

  “沒事,可能身子最近有點差,上次跌下山洞落下了病根。”雪見笑著回答道。

  “你終於好了,不然這幾日連翹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經常過來看你,但是你卻一直昏迷——”

  展宇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連翹踢了一腳。

  雪見看到這個樣子,也假裝沒有看到,但笑不語。

  不過雪見的身後的晚影,看了看天,便上前小聲對雪見說道:“雪見,還是先過去慈甯宮吧,讓太后等急了,恐怕不大妥當。”

  雪見點了點頭,其實她更想告訴晚影,其實自己已經得罪了太后了。說不上為什麼,雪見總是感覺太後跟顰貴妃之間的事情,好像十分的複雜。而雪見長得跟顰貴妃類似,所以已經最先得罪了太后了。

  宮中親姐妹都會反目成仇的,倒是不少見了。而如今太後跟顰貴妃的天人一方,即使沒有人說,雪見也感覺,當年的翠微宮不會就那麼憑空消失了的。

  這不是雪見第一次去慈甯宮,但是卻是第一次來慈甯宮見太后。以往,都是去書房找書,一想到那個面具人,雪見又恍惚了一下。

  太后的書房裡面有一個男人,怎麼說都不合適宜,但是那個面具男竟然是真的存在,這個太后身後的故事,還真的是多了。

  正這麼想著,身旁路過了的太監宮人都紛紛給雪見施禮,因為雪見穿了赫連胤差人特意做的女子御醫錦袍,雖然都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宮中出了個女御醫倒是眾人都知曉的事情,這一傳十,十傳百,倒是很快就傳遍了每個角落。

  同時,這一次的醫士考試,竟然有兩個醫女考上了,其中之一就是連翹。自此以後,太醫院倒是不再反對女子參考了。

  應付了幾句後,雪見在晚影的陪伴下,邁進了慈甯宮正殿的大廳裡面。雖然心裡面有過準備,但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架勢,還是心中一驚。

  正上面坐著的正是太后本人,其實太后看起來才三十歲左右的模樣,倘若不是看到了有赫連胤那麼大的一個兒子,雪見才不敢相信太后都四十多了。想來,古代人還是懂一些保養之術的,只是那種高級的保養,並不是誰都能夠有資格享受。

  “皇甫雪見見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雪見首先先給坐在位上的太后施了一禮。

  而後,轉向了身旁兩排主子,微微傾身:“皇甫雪見見過各位貴人。”總之,一定都是赫連胤後宮的人,叫聲貴人吧,看著人的樣子,應該都是受了封得,怕不是小主了。

  雪見發現,欒容華並不在列,而蘭貴人竟然是在列的。此時,也不知道她們進封成了什麼,只是此時已經不好開口再問了。

  這三年,到倒是什麼事情都會發生,雪見想知道,蘭貴人的孩子到底怎麼樣了。如今,她還好好地坐在慈甯宮,而且,距離太后的位置不遠,就說明,她還是很受寵的。

  怕是,現在應該是妃子了吧。

  “哈哈,母后,這個皇甫雪見倒是挺乖巧的,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子啊”坐在太后身邊的那個嬌俏的女子,掩嘴笑出了聲兒來。

  雪見不禁多看了那女子幾眼,那女子的皮膚極好,容貌倒是跟太后有了幾分相似,只是卻比不過太后的容貌。身材略微豐腴,明眸皓齒的,看著倒是也極其令人舒服。

  雪見的心中,竟然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子,升起了幾分親昵感。多久以後,當雪見回憶起跟安雅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萬分恍惚。而當她知道了自己跟安雅的關係後,已經什麼都晚了。

  太后倒是沒有肯定那女子的話,也沒有否定,只是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安雅,你倒是都聽誰說了?”

  “是啊,安雅,你莫非都是聽你夫君說的?”坐在一旁一個高瘦冷清的女子,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說道。

  “秦昭儀,最近皇上都不去你那了吧?”開口的,竟然是太后。

  秦昭儀臉上一窘,便沉默不作聲了。其實,她心裡面埋怨著,別說是她,就連一直得寵的蘭貴妃,還有新封的簫淑妃,不是都得不到寵愛了嗎?至於原因,便是現在站在下邊的那個太醫院滿身中藥味道的皇甫雪見了。

  雪見奇怪了,如果太后很看重那個安雅,那秦昭儀為何敢去編排安雅,還說她的什麼夫君——雪見突然一愣,怪不得她聽到安雅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了,當初赫連胤不是說過,洛宸迎娶了安雅公主了嗎?

  一想到這裡,雪見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那個安雅公主,而對方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臉上竟然是很疑惑的表情。

  “母后,當初是不是皇兄把這個皇甫雪見許配給了宸?”安雅終於說了出來,下座的幾個妃嬪更是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怪不得太后動怒了,如今赫連胤倘若偏愛的女人是一個其他的女人倒是也罷了,卻是當初十三王爺洛宸非常喜歡的女子,這樣子一來,太后不管也得管了。

  同時,出乎太后意料之外的,怕是雪見的容貌為何跟她的親姐姐如此相像了吧。要不是知道親姐姐所有的事情,太后會以為,這個皇甫雪見是顰姐姐失散多年的女兒。

  但是,她看著雪見的臉,又有剎那間的恍惚。倘若那個女兒還在身邊,現在,應該也有十八歲了吧。

  太后神色暗了暗,但是卻朝安雅點了點頭。

  赫連安雅大步走了下去,來到了雪見的跟前,仔細看著她的臉,說道:“長得如此平凡普通,充其量也就算是清秀而已。我就不懂了,為何宸當初那麼喜歡你,你卻要棄他而去。而如今,你卻令皇兄神魂顛倒的,你說,你是不是會什麼妖術呀?”

  安雅公主的年紀看著比雪見小了幾歲,而且,想必是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太好,所以一副天真爛漫的感覺。

  說實話,雪見有點羨慕安雅,倘若自己也是生在了她那麼優越的環境中,想要變得如今的模樣,怕是都難了吧。

  “我也感覺她會妖術。”接了安雅話的,竟然是蘭貴妃。

  這蘭貴妃人倒是雪見的熟人,可是熟人見面,對方卻是忍不住地落井下石,雪見不禁苦笑。後宮中的女人鬥來鬥去,都會讓雪見想到那句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想必,當初蘭貴人因為雪見診脈的原因,沒少嫉恨她。如今,她一回來,竟然令赫連胤日日流連忘返與雪見的小院,雖然兩個人並沒有發生什麼實質上越矩的事情來,但是有些事實確實成了板上的釘子,太明顯不過了。

  同時,蘭貴人當初算是跟赫連胤感情最深的一個,而且雪見也一直以為,蘭貴人跟赫連胤算是青梅竹馬,鶼鰈情深,海枯石爛的那種感情。但不說現在如何,以前赫連胤對蘭兒的感情,可是真真正正的。

  現在,如果說赫連胤真的眼中只有雪見了,那麼,雪見只能夠感覺君王的愛啊,自古以來都是讓女子傷心的。即使相信現在赫連胤對自己是真心的,但是這份真心又會持續多久?或許某一天,雪見就會變成第二個蘭貴妃了。

  “雪見不會妖術只會醫術,不然,也不會那次將中毒的蘭貴妃救了回來。”

  一聽到提及了那件事情,就令蘭貴妃想起了自己那天生失聰的兒子,恨得牙根直癢癢,但是卻也無計可施,那毒又不是雪見下的,也怪不到她頭上,反之,蘭貴妃還應該感謝雪見救了她一命。

  一想起這件事情,雪見就感覺蘭貴妃悲涼,雖然此時她成了貴妃,但是卻再也得不到赫連胤的寵愛了。

  不過,雪見也不敢開心太久,伴君如伴虎,今日是赫連胤對蘭貴妃下手下毒,難不保他日,赫連胤也會這麼對自己。那是一個太有城府了的男人,他的心,誰也看不透。

  正在雪見想著赫連胤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的安公公尖著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太后聞言,臉色一沉。她才前腳將皇甫雪見招了過來,還沒有說什麼問什麼,這邊皇上就如此迫不及待,難不成,他還擔心自己吃了他的女御醫不成?

  想到這裡,太后更是惱怒,便是赫連胤笑呵呵地迎著走了進來,她也是冷著一張臉。

  “皇上,今日不是公事繁忙麼?”聽到赫連胤給自己請安後,太后的表情還是冷冷冰冰的。

  “兒臣已經都忙完了,正巧路過慈甯宮,就過來看看母后。”赫連胤說話都不打草稿的,笑盈盈地走了過來,一邊的小宮女連忙去給他拿了軟墊子來,放在了太后旁邊的屏風床那。

  同時,安雅已經站了起來,宮人送來的木椅子她並不坐下,只是依舊膩在太后的身邊站著。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6:52 PM

  第一七五章:衝突

  “皇上,你這總去太醫院小住太不大好,乾脆把這皇甫雪見封個名分,移居到後宮來罷。”太后緩緩地開了口,手中把玩著什麼東西,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絲毫不因為雪見的話語有什麼波動。

  雖然太后以前沒有跟雪見打過照面,但是她救了蘭貴妃一事,她也是知曉的。所以關於蘭貴妃跟雪見之間的事情,太后可不管。

  在她的心裡面,誰也沒有赫連胤重要。

  “母后,這件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兒臣自有安排。”赫連胤的神色倒是依舊淡定,好像沒有注意到太后瞬間就變了臉色。

  雪見總是感覺赫連胤跟太后的關係很微妙,說他處處尊敬太后吧,但是太后的話他也不是全聽。說他很有自己的主意吧,但是那日,太后說讓他陪著一起走走,他還真的就走了。

  “皇上,您夜夜留在太醫院,自古以來沒有這樣子的例外。”

  “母后,日後雪見就可以專門給後宮嬪妃看病了。”赫連胤倒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頓時令太后惱不得,也順不得。

  眾人一聽到這個後,臉色都是一變,轉過頭去看了看雪見。

  雪見心中暗歎,赫連胤這麼一來,就是直接把肉給遞老虎嘴裡了。蘭貴妃他們變了臉色是因為心中竊喜,終於找到了可以對付雪見的途徑了,而雪見的臉色一變,才真的是愁的。

  如果不是赫連胤提醒,就連雪見自己都忘記了,她這個本朝開國以來的第一個女御醫,是要去給那些後宮妃嬪看病的,而且,還有給太后看病。

  或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了。

  “皇上的意思是,她是本朝以來的第一位女御醫,所以,暫且只能夠在太醫院呆著?”太后的語氣已經又恢復了過來,好像剛才未曾動怒一樣。

  赫連胤微微笑笑,算是默認。

  太后又抬頭去看了看雪見,模樣驚人的相似,總是令她看了一次,心中就顫抖一下。微微別過頭,再也不去看雪見。

  “哀家累了,你們都散去吧。”太后慢慢起身,任由宮女攙扶著她,慢慢地朝寢宮走去。

  整個過程中,安雅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恬靜地膩在太后的身邊,目送太后走遠了,她才轉過頭來,一臉興趣地看著雪見。

  因為太后發話了,所以那些妃嬪們也都是三三兩兩地離開了,但是臨走前都是看了看赫連胤,眼神巴巴的,雪見看著都辛酸。

  你說這古代皇宮後宮的女人們,爭不過的都是希望得到皇上的青睞,有朝一日最好有了龍嗣,然後便母憑子貴,飛黃騰達。終究不過,是把希望寄託了在了一個男人的身上,所以便算盡心機,處處彼此之間鬥來鬥去去。

  何苦?

  等到那些貴人們都慢慢褪去後,雪見轉過身打算離開。赫連胤還沒有開口,但是那沒有離開的安雅都是開了口。

  “皇甫雪見,我想跟你聊聊。”

  雪見微微回過頭,看了看正朝自己走過來的安雅,而後,便是赫連胤略微有點擔憂的眼神。

  “那出去說吧,總不能夠在太后這裡說。”雪見轉身繼續朝外邊走去,安雅一愣,但是也明白雪見說的在理,便也跟了出去。

  “皇上,禦書房那邊的大臣們——”安公公跟在赫連胤的身後,欲說還休的模樣,因為赫連胤可是丟下了一攤子的事情跑了過來,也只有安公公知道,赫連胤是絕對不是路過而已。

  “安公公,你帶兩個小太監跟過去,如果發生了事情,你知道應該怎麼做。”赫連胤留下來這句話後,還是擔憂地看了看雪見跟安雅遠走的方向,繼而,才朝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安公公帶了兩個倒楣的小太監,也是一臉鬱悶像,朝著雪見跟安雅的方向走去。安公公也明白安雅跟雪見之前的過節,說到底還是因為一個男人。

  當初雪見被指給了洛宸王爺,倘若不是後來發生了事故,現在這兩個人的孩子應該都老大了。其實,是安雅公主一直傾心于洛宸,才會主動去找皇上提及此事。一想到這裡,安公公又歎息一聲,如果這件事情鬧起來了,皇上跟雪見之間剛剛建立的那種良好的關係,估計又要劍拔弩張了。

  安公公不笨,他一直跟在赫連胤的身邊,也是近朱者赤了,怎麼會不清楚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呢?

  所以,皇上放心不下,才會讓他這個老頭子來監視兩個丫頭。或者說,是保護兩個丫頭吧。

  誰也不能出什麼岔子,因為安公公跟赫連胤都沒有忘記,安雅公主是學過武功的。

  安公公帶著那兩個倒楣的小太監越過了幾處回廊,才看到了不遠處正在談判的兩個人。

  “安公公,我們要不要再靠近一些?”

  “你作死啊,這兩個人現在本來沒有什麼事情,萬一讓我們一靠近激怒了誰,算誰的?”安公公遠遠望著雪見跟安雅公主,琢磨著倘若那兩個人真的動手了,他們這個距離沖過去應該能夠攔得住他們吧。

  安公公捏了捏手裡面赫連胤留下的權杖,又有點不是那麼確定了。

  此時的雪見不發一言,等待著安雅公主發話。其實,安雅要說什麼,雪見已經猜度出來一些了。

  不外乎是關於洛宸的。

  其實,雪見回來這麼久,也很想知道關於洛宸的事情,每每想起來當初洛宸經常往太醫院跑,就恍如隔世。可是,卻不曾去問。而她不問,自然也不會有別人閑來無事說出來。

  有些事情,有些人,註定要成為記憶。一旦錯過,就不在。

  “皇甫雪見,如果有時間的話,去一趟玨王府吧。”末了,安雅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來。

  雪見抬起頭看了看安雅,有點疑惑。這個安雅,不應該像是心機很深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真正有心計的人,倒是不表現出來的。

  “安雅公主,雪見不明白。”要害人,也得說得清楚。雪見可不認為,安雅公主為了讓雪見跟洛宸敘舊,才邀請她去府上一聚。

  “洛宸想見你。”安雅還是盯著雪見的眼睛,很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來一些端倪。可是卻失敗了,因為安雅從雪見的眼中,什麼也沒有看出來,那是一種永恆不變的平靜。

  “安雅公主,只是這件事情麼?倘若沒有別的事情,雪見告辭了。”雪見知道,赫連胤答應了讓她回去祈蘭城一趟,就一定會說話算數。所以,現在的她不想跟安雅說太多的話,她跟洛宸的緣分已經盡了,再提起舊事,也是徒勞。

  “皇甫雪見,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安雅公主是被嬌慣了的主,哪裡遇到這麼沒有規矩的人,看到雪見竟然轉身就走,也怒了,上前一掌就劈向了雪見。

  雪見只是感覺到耳朵後生風,便是借勢一躲,安雅那一掌便撲了空。

  雖然安雅並沒有用全力,而雪見也只是輕輕一躲,便閃了過去。但是不遠處的安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可是看得驚心動魄,感情了這兩個主都是是會武功的,他們三個過去也是送菜的料,更別說什麼攔著了。

  安公公想到這裡,就吩咐一個小太監趕緊回去皇上那看看,然後他則是帶著剩下那個小太監,一頭冷汗地看著雪見跟這安雅公主便打了起來。

  要說麼,晚影的身手還好,雪見只是學習了一些皮毛,用來防身不錯,但是距離高手那就太遠了。不過好在,那安雅公主的武功造詣也是半斤八兩的,所以兩個人打了半天,倒是不分勝負,誰也沒有占但便宜,誰也沒有吃到虧。

  “皇甫雪見,你敢踢我?你這是以下犯上”安雅見打不過雪見,便用身份來壓她。

  “安雅公主,雪見這只是正當防衛。”雪見一邊躲過了安雅的一腳後,回身就是一個後踢,正好踢到了安雅的後背上。

  安雅怒了,回過身來就狠狠地抓了雪見一下,頓時,雪見的胳膊上出現了兩道淺淺的血痕。

  雪見皺眉,她的武功底子到底多少自己心知肚明,應付安雅還好,但是決計打不過她。就在安雅突然從懷中抽出了一個鞭子,照著雪見的身體就是揮了過去的時候,那鞭子卻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了。

  剛才被赫連胤叫住了的晚影這個時候才趕了過來,她截住了安雅的鞭子後,卑微地說道:“安雅公主,您萬萬不可用這個鞭子抽雪見。一旦抽到了她的身子,估計上面的傷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夠好了的。”

  雪見不認識那個泛著青光的鞭子,但是晚影卻認識。那是當初安雅的師傅送給她的禮物,九曲連環鞭,別看只是簡簡單單地銀色鞭身,可是細看了,就會發現上面都是倒刺,而且是彎彎曲曲的,並且是九節。

  這樣子一鞭子倘若真被雪見挨上了,性命雖然無憂,但是會吃不少苦頭。而倘若被抽到臉上,雪見就可以直接換張臉了。

  “大膽奴才,我要你多管閒事”安雅用力一抽,但是卻沒有將鞭子抽回來。同時,她心中也訝異著,為何這個宮女握著鞭子,手竟然沒事。

  晚影知道這鞭子的蹊蹺,當然不會迎著倒刺而握,都是順著倒刺握的。面對著安雅的責駡,晚影的表情還是波瀾不驚。

  “安雅公主,玨王府來人找您了。”



  第一七六章:擔憂

  晚影的聲音剛落,便有一個綠衣侍女小心翼翼地站在不遠處,望著安雅。安雅自然認得那侍女是專門照看洛宸的,所以也就停了手。

  既然看到她停了手,晚影也便鬆了手,任由安雅將那鞭子收了回去。看到這邊偃旗息鼓了,那個綠衣的丫鬟才走了過來,她不認得雪見,也就不知道她的身份高,也就沒有給雪見行禮,逕自朝自己的女主子請了個安,便急匆匆地說道:“公主,請您快些回去吧,王爺又在書房發火了。”

  安雅的臉色一變,恨恨地瞪了雪見一眼後,隨即轉身就走,那一臉寒蟬若禁的綠衣侍女看了看雪見後,略微有點疑惑,因為她不知道這皇宮中,誰會跟安雅公主動手,不過隨即她就跟上了安雅的腳步。

  雪見望著安雅急匆匆的背影,還有那個侍女說了一半的話,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大對勁兒。

  “晚影姐姐,洛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雪見的認知中,洛宸的脾氣不應該這麼大的。

  晚影的表情有點猶豫,畢竟這件事情以前赫連胤交代過,不到萬不得已,先不要告訴雪見。

  看到晚影不說話,雪見更是感覺這裡面有著什麼古怪。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醒悟過來,當初她被派到靈犀山守靈,那麼,洛宸知道了後,會沒有任何反應嗎?

  “晚影姐姐,你此時不說,我也遲早會知道。”這不是雪見在威脅晚影,而晚影應該知道,這是事實。

  晚影終於放棄。

  “玨王爺的腿廢了。”

  雪見一愣,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那麼愛四處遊走的洛宸的腿會廢掉,當初她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雪見,你還是先回太醫院吧,畢竟,這裡是太后的慈甯宮。”晚影微微別過臉,不去看雪見的表情。

  晚影在想,莫非玨王爺在雪見的心裡面地位不低?那皇上怎麼辦雪見點了點頭,畢竟這裡是慈甯宮,眼多嘴雜的,倘若有了什麼再落入太后的眼中,倒是也不好辦了。

  往太醫院走的時候,雪見顯得心不在焉,那些宮人們紛紛給她行禮,她都忘記了點頭,而晚影一直站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雪見有點疲乏,想要去躺躺,卻看到連翹走了進來。

  “雪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連翹關懷地看了看雪見,拉著她坐在了涼亭中。連忙給她診脈,發現她的脈搏很正常後,才放下心來。不過,連翹依舊蹙眉,她好久不見如此恍惚的雪見了。

  “我沒事,剛才跟安雅公主打了一架,有點累。”雪見苦笑。

  晚影默默地退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桃花便端了茶水給雪見跟連翹。同時,因為天氣涼了,桃花還拿了兩個繡著花的小墊子給雪見跟連翹放在了椅子上。

  “怎麼跟安雅公主打起來了?”連翹一愣,雖然那安雅公主一直在雁落山,而回宮後不久就嫁給了十三王爺,隨意連翹與那安雅公主接觸不多,不過,也是聽說了,安雅公主可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嬌氣十足的。

  “她要打我,我能如何?”想到這裡,雪見喟歎一聲,拿過了桃花送過來的茶,喝著喝著,微微蹙眉。

  “雪見,我聽聞那安雅公主可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太后在安雅公主之上生過一個女兒,但是剛出世卻夭折了,所以對兩年後出生的安雅公主,萬分疼愛。你跟她打了起來,怕會傳到太后的耳朵裡,不大好。”漣漪也是為雪見擔憂著。

  “我沒有傷她哪裡,估計太后不會因為這個做什麼文章。”雪見淡淡地,她現在的心中都是洛宸的事情。想了想,雪見便開口問道:“連翹,你可知道洛宸王爺的腿是怎麼傷的?”

  “聽聞是跌斷的。”連翹的聲音很暗淡,當初洛宸日日來太醫院找雪見,大有一種不追到雪見不甘休的情景,可是誰知道,那個雨夜愣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

  雪見愣住了,洛宸會武功,怎麼會跌斷?

  “在你去了靈犀山后,洛宸王爺整日沉迷於花酒,在某一天夜歸的時候也不知道怎的,便跌斷了腿。在那之後,洛宸王爺便整日消消沉沉的,不在進皇宮了。即使是安雅公主出嫁那日,他甚至都沒有露面。”

  那麼驕傲的一隻孔雀,竟然變成了今日的模樣,雪見心中感覺到寂寥。看來,她是否應該去一趟玨王府了。

  只是想去看看,他的傷,到底多重。雪見這麼告訴自己。

  洛宸的事情暫且放了下來,雪見也知道,連翹也並不知道更多的內幕,而要知道內幕,除了親自去探一談洛宸,別無他法。

  連翹欲言又止的,終於,才說出了口。

  “雪見,你感覺展宇那人如何?”

  “感覺有的時候有點木訥,但是卻是一個很牢靠真心的人。”雪見自然知道連翹的意思,所以,她對展宇的評價倒是十分中肯的。

  連翹點了點頭。

  “他跟我說,過幾日要去錫城去。”連翹的臉上微微出現了幾絲紅暈。她的年紀不小了,而以前的情事現在都淡漠了。

  “連翹,你心中放下了嗎?”雪見還是有點擔憂。

  “當初你說得對,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不來。而且,我或許真的沒有你堂嫂那樣子的決心。”提起陳年往事,此時連翹的表情很平靜,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誰都會褪去年少時候的總總,年少時候的歡喜並不是就是唯一的愛戀。而誰的記憶中,總會有那麼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吧。

  看到連翹這樣子,雪見也就放了心,真心地祝願她跟展宇以後會幸福美滿。

  所有人都圓滿了。

  雪見送走了連翹後,倒是真的很累了,她讓桃花去準備了溫水,便將自己整個人都浸泡在了木桶裡面。

  看到雪見這麼沉默,樂樂感覺很疑惑,想要問什麼,卻被桃花攔住了。

  “讓雪見姐姐靜一靜吧。”想來,晚影也是跟桃花交代過了的,既然桃花這麼說,樂樂便也忍住了,不再開口。

  而晚影在交代完一些事情後,她便趕往了乾宸宮。半路上,竟然是碰到了錦然,她立刻給錦然姑姑施禮。

  “晚影見過錦然姑姑。”

  “雪見那邊出事情了麼?”錦然挑眉,因為晚影跟桃花都被赫連胤派到雪見身邊了,而晚影一直是喜行不於色的人,如今看到她的神色有異,定然是發生了不小的事情。

  “雪見跟安雅公主打了一架,而且,雪見也知道了洛宸王爺此時的現狀。”

  “你快些去告訴皇上。”錦然已經知道了大概,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晚影點了點頭,便也不再耽擱時間,朝禦書房走去。錦然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皺,看樣子十分的擔憂。

  晚影趕到了禦書房的時候,還看到了外邊黑壓壓地跪著一群大臣,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也知道今日赫連胤很忙朝中有要事,不然,剛才他也不會萬般無奈地離開了。

  晚影擔憂著雪見那邊會生出什麼事端來,但是此時卻不可以硬闖進禦書房,便只能夠在外邊這麼等著。

  又過了一會兒,天色漸暗,晚影看到了安公公走了出來,便連忙迎了上去。

  “安公公,皇上還沒有忙完嗎?”

  安公公點了點頭,臉上都是無奈的神色:“這次全國水患特別嚴重,災民在各地紛紛鬧事,所以事情有點難辦,皇上還在裡面處理呢。”

  看到晚影的臉色有點難看,安公公道:“怎麼了,晚影丫頭,有急事找皇上麼?還是,雪見那丫頭那邊又出了事情?”

  看來,誰看到晚影這個樣子,都是知道了雪見那邊是不是出了事情,在乾宸宮這裡的所有人,已經預設有了這個認識了。

  晚影點了點頭。

  “事情有點難辦,只能夠等到皇上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了,才能夠去看雪見那丫頭啊。”安公公為難地皺了皺眉。

  “安公公,不然這樣,等到皇上忙完,你立刻將這件事情告訴他,看他決定怎麼辦。”晚影心中有個預感,雪見在聽完洛宸王爺的事情後,顯得太平靜了,平靜到有點反常。就算是雪見對洛宸王爺沒有感情,但是雪見卻很重視身邊的所有在乎的人,而洛宸王爺的腿廢了這件事情,雪見不會就這麼平靜處之的。

  “那你呢?”

  “我先回去別院呆著。”如果雪見真的要有什麼動作,晚影只好強力阻止了。

  “晚影,你怎麼不好好在太醫院陪著雪見,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安雅走了?”就在晚影跟安公公說話間,赫連胤已經從禦書房走了出來,那些大臣們都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晚影看到赫連胤出來,連忙把雪見跟安雅公主的對話一說,繼而便說了雪見聽到洛宸腿廢了之後的表現,神色間都是擔憂。

  “我知道了。”赫連胤的眼神一沉,顧不上剛處理完國事的疲乏,一轉身便朝門外走去。

  而安公公叫小太監們跟著,才跟著拐了個彎,就看不到赫連胤的身影了。安公公喟歎,這皇上也忒心急了點。

  赫連胤施展輕功,進入到雪見小院的時候,已經輕車熟路,並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只有桃花站在那晾衣服,看到赫連胤走了過來後,連忙走上前給他請安。

  “奴婢見過皇上。”

  “雪見呢?”

  “在屋子裡面沐浴。”桃花奇怪,這次雪見沐浴,竟然把他們都趕了出來,說自己要靜靜。

  聽罷,赫連胤就大步朝雪見的屋子走去,桃花對於赫連胤這種行為也是習以為常了,只是朝大門口看看,有沒有閒雜人等看到。

  赫連胤走到門口,略微停頓,卻並沒有聽到裡面有水聲,一下子推開了房門。

  等到他走到屏風後,看著那空蕩蕩的木盆的時候,眉毛都皺到了一起。

  難道,在雪見的心中,還是洛宸很重要嗎?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6:55 PM

  第一七七章:情殤

  深秋的夜,十分冷清,雖然日頭才落了不是很久,路上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了。縱使是京城也是這般,更有甚者,除了那些看起來略微有點衣衫襤褸的人會狼狽地坐在路邊外,剩下的店鋪一色的都早早關了門。

  雪見從一個屋頂飛躍到另外一個屋頂,看著這幅情景,感覺心中有點寂寥。

  幸而,還記得去玨王府的路,只是,雪見每次去玨王府的心情都是不同的。

  纖細的身影在深夜中一閃而過,過了一會兒,就遠遠地看到了那熟悉的王府大門。不過,雪見看著那大門的昏暗燈光,依稀還記得第一次白荷陷害自己的時候,彷彿就在昨日。

  雪見搖了搖頭,腳尖輕點,變飛躍了進去。

  有守夜的小廝聽到了些微的動靜兒,便將大門開了個小縫隙,當他瞥到了門口不遠處的衣衫襤褸的人後,立刻噌地一聲,便把門給關上了。

  “有人敲門麼?”另外一個小廝問到。

  “沒有沒有,看著門口那些難民我就心裡面發怵。你說這群守衛城門的人都是吃什麼,怎麼會讓難民都進了京城呢?”最先開門的那個小廝,嘖嘖感慨著。

  “行了行了,咱們現在能夠有吃有喝的就不錯了的。”

  兩個人又閒聊了會兒哪裡的花酒好喝後,也就挑著燈籠去別的地方巡邏了。

  雪見此時已經站在洛宸書房的門口,一身夜行衣的她站在門口,看著裡面那而過正在摔打東西的男子的影子,秀眉緊蹙。

  那是洛宸嗎?那真的是洛宸嗎?

  “你們生怕我不死是不是?端這些東西來做什麼?給我滾,都給我滾”

  呼啦啦一聲,那些侍女端來的補湯都被推到了地上,頓時,桌子前的地面上,一片狼藉。

  “王爺息怒,奴婢只是——”

  “只是什麼?聽到沒有,都給我滾出去不要把我當病人看,都給我滾出去”

  那群侍女嚇得不行,連忙狼狽地走了出去,然後正好差點把剛要進來的安雅公主撞到。

  “安雅公主,奴婢不是有意的,不是——”

  “都下去。”

  今夜在雪見眼中的安雅公主,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而且同時雪見才注意到一個問題,倘若安雅公主已經嫁給了洛宸,那麼,為什麼這些侍女還管安雅公主叫公主呢?而洛宸的稱謂,依舊是王爺。

  冥冥之中,雪見感覺有點費解,但是卻不敢距離近了,只有遠遠地看著裡面。

  洛宸顯得蒼老了一些,或許不是蒼老,只是下巴上面的青須,配著那張本來很活潑有生氣的臉,倒是不那麼搭配了。

  洛宸在看到安雅的時候,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下,倒是不至於對著安雅繼續發火,只是轉過身去,自己胡亂地拿起了一本書在那看著,表情很像是沒有受到安撫的野獸一般。

  “洛宸,夜深露重,早些歇息吧。”

  不知道是不是雪見的幻覺,她彷彿看到了高傲的安雅公主的眼角滲出了一些晶瑩的東西,隨之的,還有一抹落寞的神情。

  說罷,安雅公主就帶著侍女慢慢地走開了,那個背影看起來,跟白日裡跟雪見打架的公主,一點都不一樣。

  雪見躲在陰影處,看著安雅公主的背影,心裡面有點不是滋味。

  就在雪見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進入書房的時候,突然從她的身後伸出一隻手來,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雪見掙扎著,但是身體卻被身後的人抱得緊緊的。

  “有什麼,問我。倘若你現在闖進書房去,只會令情況更糟糕,絲毫幫不上洛宸。”

  赫連胤的聲音在這冷清的夜裡面,顯得格外清冷。雪見忍不住身子顫抖了一下,但是她卻點了點頭。

  赫連胤也穿了一身深色的衣袍,不過不是夜行衣。長髮隨意束起,剩下的披散在後背上,看著倒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慵懶。

  走在赫連胤的身畔,聽著他說的話,雪見的心一點點地低沉了下去。其實宵禁了還在外邊如此遊蕩,也就只有赫連胤會絲毫不在意那些了。

  “所以,洛宸的腿並不是那天跌斷的,而是去靈犀山的半路上弄傷的?”雪見深吸一口氣,將頭別向了別處。

  洛宸知道赫連胤將雪見調到靈犀山守靈,便孤身前往,誰知道半路上遇到了仇家,洛宸難以以一敵眾,身負重傷,腿部還中了毒鏢。等到清風等人趕到了的時候,洛宸已經奄奄一息了。

  “那麼,讓洛宸完全的放棄了我,你是不是又說了什麼?”雪見抬起頭,看著身畔這個器宇軒昂的男人。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他了,或許,一直沒有懂過。

  赫連胤望著遠方。

  “是他自己放棄的,我只是對他說了句,現在的你,能夠給雪見幸福麼?”

  雪見的身子狠狠一震。

  “赫連胤”

  赫連胤回過頭,眼神迷茫地看著憤怒的雪見,他的表情有點憂傷。轉而,竟然是那麼輕輕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還是很在乎洛宸的。那麼,當初為何要逃呢?倘若不是你逃了,或許你就會被那幾個人殺了吧。可是怎麼辦,雖然洛宸跟安雅沒有行夫妻之禮,但是他們已經有了夫妻的名分,你要是去,也就只能夠做個側妃了。”

  聽到赫連胤這麼說,雪見突然感覺心中十分的悲涼。

  “赫連胤,你是真的喜歡我麼?”這個時候,雪見不想再去稱呼他為皇上了。因為每次那樣子稱呼,雪見就會感覺到赫連胤其實距離自己很遙遠。

  “無論我做過什麼,但是對你的喜歡,是真的。”赫連胤轉過身,巨大的影子將雪見的影子罩在了裡面,他的眼睛如閃爍的星辰,灼灼生輝。

  可是,雪見卻發現自己感動不起來了。

  “赫連胤,你想做的事情,就會千方百計地去做到,你從來都是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的人嗎?我知道,跟君王言愛情是多麼可笑,可是,我還是要說,即使這樣子真情對我的你,還是令我愛不起來。”

  赫連胤微微皺眉,一言不發。

  雪見繼續說道:“你做的事情總是太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為了洛宸好,為了我好,為了你的愛情好,可是結果呢?你感覺現在的這個結果,我們三個人都會感覺好嗎?你總是說,當皇上很累,但是沒有人強迫你必須當這個皇上。所以,至始至終,你都是為了你自己而已,當皇上累也好,說喜歡我也好,也只是都為了你自己的心。”

  “你錯了。”赫連胤看著雪見滿臉的淡漠,心突然一痛,他開始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但是現在卻慢慢地明白了。“我不喜歡當這個皇上,但是,母后為了讓我當這個皇上她付出了很多,我不得以,只能坐在那個冰冷的寶座上。”

  “雪見,你不懂,我有多羨慕你,多羨慕洛宸,能夠過自己希望過的日子。從小,洛宸可以到處去玩,而我就只能夠眼巴巴地聽著他說各地的見聞。而後,洛宸先認識了你,這個倔強的女子,我開始是真的好奇而已,我好奇到底你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將洛宸吸引了。可是當我還沒有明白那特別之處是什麼的時候,我也被你吸引了。”

  “羨慕我們的簡單,我們的自由,我們的快樂,所以,你就要奪走麼?”

  “你真這麼想?”赫連胤看著雪見臉上的嘲諷,心中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不是麼?有一種人,總是以為自己高高在上,自己想要什麼就要什麼,絲毫不去顧及他人的想法。其實,這種人很可悲的。”雪見轉過身就要走可是下一步,卻再度被赫連胤抓住了手。

  “雪見”

  “或許我有點不識抬舉吧不過,以後皇上您想做什麼,雪見也不會說什麼了。”

  赫連胤的手慢慢地鬆了下去,末了,微微捏成了拳頭,看著雪見的背影。

  雪見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沒有回過頭,只是輕聲說道:“那麼,皇上答應讓雪見回祈蘭城的事情,應該不會更改吧。”

  “放心吧,明天你便可以起程了。”

  身後是呼呼的風聲,雪見知道赫連胤已經飛身離去了,所以,在確定了赫連胤已經離開後,雪見才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滴。

  為什麼哭了,是因為洛宸,還是赫連胤?

  雪見搖了搖頭,身影逐漸陷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翌日,果然如赫連胤所說,他不但為雪見準備好了車馬,而且也準備好了說辭,令她可以好無後顧之憂地回祈蘭城去,探親。

  晚影跟樂樂一起跟了來,雪見對於赫連胤的這個安排,倒是也沒有什麼異議。她昨天說出來那些話後,回到住處的時候,自己也是失眠了的。

  可是終究怎樣,他是帝王,跟他不能夠言愛情,而雪見骨子裡面的愛情觀也不可以讓她接受三妻四妾。所以,無論是恨,還是愛,終究都會煙消雲散。

  心中,還是心疼洛宸的,可是,現在的她能夠怎麼做?安雅很愛洛宸,為了洛宸放棄了許多,雪見知道,如果真的希望那個人好,就不要再去打擾了。不愛他,那就要讓另外一個人能夠安靜地去愛他。

  看著雪見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晚影欲言又止地,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聽到身邊一直很歡樂地樂樂喊了一聲:“天啊,你們看,前邊那些人是做什麼的?”



  第一七八章:歸鄉

  “那是難民。”晚影往外看了看,歎息了一聲。本來這幾年國泰民安的,誰知道躲過了人禍預料不了天災,這幾日,皇上怕是忙壞了。其實那些事情的忙碌晚影相信皇上自然會處理得遊刃有餘,可是有些心事,卻是怎麼也無法處理妥當。

  想到這裡,晚影又抬起頭看了看雪見。

  雪見正跟樂樂一樣,看著車窗外的那些難民,背井離鄉誰都不願意,但是生活所逼,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從一個地方,流浪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他們真可憐。”雪見接過了晚影遞過來的手爐,看著外邊那些人的衣衫那麼單薄,不禁喟歎道。

  天氣已經很寒冷了,因為窗戶那的簾子一直掀起來,樂樂也不禁抖了一抖。

  雪見便把手爐又遞給了樂樂,樂樂推搡了兩下,但是卻執拗不過雪見,只好接了過去。

  “對了,雪見姐姐,這一次去祈蘭城,我們要待多久呀?”收回了視線,樂樂緊緊握著手爐,狀似無意地說道。

  赫連胤沒有規定雪見什麼時候回去,按理說,雪見如今是太醫院的御醫,即使不能夠日日在皇宮,也本應該時刻在京城待命。可是這一次,赫連胤竟然准了雪見一個無期的假期,別人雖然心裡面有些說道,但是表面還是不敢說什麼。

  至於那些後宮的貴人們,聽到雪見遠離京城而且是無期限的,他們別提多高興了,根本無暇顧及什麼了。

  而話兒傳到太后那裡,太后正在跟面具人在下棋,她冷靜地下了一子後,突地一笑。

  “哀家又贏了。”說罷,太后的笑容不減,而眉頭一直緊鎖著的那抹鬱結,也慢慢散去了。

  面具人帶著面具,沒人知道他此時的表情是什麼。

  總之,雪見離開了京城,也只有連翹跟展宇略微有點不舍外,剩下的,好像是一種皆大歡喜。

  雪見還記得,她臨走前,連翹拉著她的手,猶猶豫豫地,支走了展宇,才說出了那麼一句話。

  “雪見,告訴玄參他,我過得很好。”

  雪見點了點頭。

  雪見的思緒又有點飄遠了,當初她跟洛宸一起落入那個山洞的時候,也是那般狼狽,可是,洛宸在去靈犀山的路上發生了那樣子的事情,想來,那次在大青山也是遇到了仇家了。雪見突然發覺自己就是洛宸的災星,遇到了她,洛宸就沒有一件事情順利過。

  “希望安雅會好好對待他吧。”雪見又是喟歎一聲。

  “雪見姐姐,你在說什麼?不是要回去看你的娘親了嗎?怎麼這麼一副不大開心的樣子呢?”

  “沒,沒有。我很開心。”好像害怕樂樂不相信,雪見便是努力笑了笑。

  好在樂樂很容易騙,也沒有多去想,很快就開始琢磨了,祈蘭城有沒有很好玩的地方,或者是好吃的一類的。

  一日一日過去了,距離祈蘭城越來越近了,雪見的心情也漸漸開朗了起來。無論如何,這個地方是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來最開始住的地方,怎麼說,都有許多感情在內。

  可是,以前有些熟悉的東西都不見了,以往那個憨厚老實的石韋哥不見了,那個突然出現的花花孔雀洛宸也不見了。

  雪見又忍不住發呆了。

  “他之所以沒有給你規定回去的期限,是想,這一次讓你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剝奪你的自由。”

  雪見的手抖了一抖,樂樂遞給她的暖爐差點掉到地上。終於,心中的悸動還是平靜了下來。

  終於到了祈蘭城了。

  因為地理的原因祈蘭這邊倒是沒有受到災,好像是一個沒有外界干擾的世外桃源一般,跟雪見三年前離開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差別。

  “感覺祈蘭這邊還是很暖和的。”樂樂笑嘻嘻地扶著雪見下了馬車,而後,背起了包袱。雪見這次回來,除了晚影跟樂樂,赫連胤還派了兩個小廝,幫忙挑行李。其實赫連胤開始派了許多的人,弄得真好像雪見衣錦還鄉一般,倘若不是雪見制止了,回來了的可就不是他們五個人了。

  所有的鋪子都沒有改變,原來三年過去了,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

  “喲,這不是雪見嗎?”

  雪見沒有想到,她回到祈蘭城第一個遇見的,竟然是石韋的表姐。想來,石韋去參軍是化了名字的,誰也不知道他本來姓孫,只是知道,有那麼一個將軍姓石。

  其實,雪見還知道,石韋跟赫連胤提及過想要要了雪見,可是,在石韋還沒有開口的時候,赫連胤就將英淑許配給了他,赫連胤這麼一來既賣了許英淑的一個人情,再者,也封了石韋的口。

  從靈犀山回來的事情,雖然可以有功勞補過,但是再給石韋一百個膽子,他也再不好沖赫連胤開口了。

  想到這裡,雪見又是一陣黯然,這個赫連胤做事情,有的時候還真的是可怕。幸好自己不是他的敵人,不然,會不知不覺中招了。

  其實,倘若雪見知道了,為何那個橘子雨偷了的書會出現在赫連胤那裡,還有為何在她出事那晚後,桑寄生再也沒有出現過的時候,她對赫連胤的震驚,或許會更多一些。

  “孫表姐好。”雪見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

  孫氏朝雪見身後的晚影等人看了看,雖然晚影眾人離開了宮,已經換下了宮裝,可是在普通百姓眼中,還算是衣錦華麗的。孫氏有點驚訝地看了看雪見身後這兩男兩女,眼中都是驚奇。

  “雪見啊,我聽說你進了皇宮中當大官了啊真是,你母親一定高興壞了。”

  雪見微微笑笑,轉身打算別過孫氏繼續朝皇甫家大院走去,可是孫氏的一句話,又令雪見駐足了。

  “哎,你能回來了真好。現在也不知道石韋那孩子怎麼了”話語中都是歎息。

  原來石韋一直沒有跟家人聯繫麼?

  晚影跟樂樂自然也是認識石韋,她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後,又一起看了看雪見。

  雪見把頭轉了過去,她記憶中的那個石韋,已經徹底走遠了。可是,無論如何,雪見還是會祝福他的。

  沿路走著,竟然有許多人跟雪見打招呼,眾人的臉上都是驚奇的顏色,這讓雪見的心中升起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七小姐回來了”遠遠的跑過來一個老者,雪見看了看後,嘴角上揚。

  “忠叔,您慢點跑。”

  “七小姐啊,你不知道,前幾天接到書信說你要回來,我們大家都很高興。還有,你母親每天都早早起來,站在門口望著,我們都告訴她,你不會回來那麼早,可是她偏不信。”

  “娘的身體還好嗎?”雪見在靈犀山三年,一直惦念著微娘,但是卻不可以跟家裡通書信,當初幸虧有了清風堂哥幫著說了慌,不然,雪見還真的不知道,娘知道自己被調到靈犀山去,會擔心得要命了。

  想當初,她只是在大青山一夜未歸,微娘都是一晚上沒有睡好。現如今,可是三年一別啊隨即,雪見又想到父親已經去世了的實情,要如何跟娘說呢?又是個難事。

  懷著這般忐忑的心情,雪見隨著皇甫家的老管家阿忠回到了闊別已經的皇甫大院。

  遠遠地,看到了門口站著的那抹纖細的身影後,雪見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娘——”

  “雪見。”微娘哽咽著,將慢慢走近的雪見手拉住,她生怕自己在夢中一般,一個勁兒地撫摸著雪見的嘴,雪見的鼻子,雪見的眉毛,終於,確認這是她的雪見後,終於將雪見擁在了懷中,眼淚便是像了那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晚影跟樂樂見到這個情景,也不禁濕了眼簾。

  “雪見。”

  身後,傳來了幾聲熟悉的聲音,雪見回過頭,看到了略微發福的大堂哥玄參後,嘴角慢慢上揚。

  以前,總是對整個皇甫家沒有歸宿感,但是慢慢的,雪見發現自己錯了。歸宿感有的時候是相互的,你倘若一直漠視別人,那麼,別人也會漠視你的。倘若,她一直以來對皇甫家所有的人都像是對微娘那般,自然,人心都是肉長的,別說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終究還是一家人,所以,誰也不會嫉恨誰一輩子。

  戚氏的手中領著個孩子看樣子也就剛學會走步的樣子,她看到雪見的時候,亦是驚喜十分,連忙吩咐下人安頓好了雪見帶來的四個人的住處,隨後便是拉著雪見的手,噓寒問暖的。

  雪見知道,五娘已經嫁人了,提及五娘的夫君家,雪見又是一陣恍惚。當初她跟清風堂哥還有洛宸三人在那個地方經歷的一切,好像都忘記許多了。

  事情過去了,終究都過去。還是要活著當下,以及,明天的生活。

  “蔻兒,快過來叫七姑姑。”戚氏拽了拽身邊的兒子,輕聲吩咐道。

  雪見看著那個略微有點認生的孩子,微微笑笑,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而後,便從懷中拿了一塊玉佩掛在了這個孩子的脖子上。

  “他叫蔻兒嗎?”

  “蔻兒,還不謝謝七姑姑。”戚氏點頭,連忙又推了推自己的兒子。

  那個小男孩看了雪見半天,卻一個扭頭,跑了出去。

  “雪見,蔻兒有點認生——”戚氏有點歉意地說道。

  雪見笑著搖了搖頭,當初大堂嫂的第一個孩子倘若不是掉了的話,現在應該比這個蔻兒高了一個頭吧。

  看到微娘一直拉著雪見說話,戚氏好像還有話要說一樣。

  “大堂嫂,大伯父大伯母他們呢?”因為玄參吩咐了老管家將雪見安頓下來後,醫館那邊就有事情,他就先離開了。

  但是雪見回來,一直沒有見到大伯父大伯母他們。

  “爹還在醫館了,娘前幾天去五娘那裡了,過兩日許是就回來了。”戚氏說完這句話,看著雪見扶著微娘的手就要朝外走去,她的嘴角張了張,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7:01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0 04:14 PM 編輯

  第一七九章:留離

  微娘已經拉著雪見的手,回到了屋子裡面,有丫鬟給送上了茶水過來,這一次,晚影跟樂樂倒是沒有在雪見的身邊,一來,她們母女闊別三年,自然有許多貼心體己的話要說,二來,雪見念及晚影跟樂樂趕路疲乏了,也就准許她們下去休息,早些安歇了。

  “還是家鄉的東西好吃。”雪見吃著微娘讓廚房特意做的小點心,喝著自己釀制的花茶,笑著說道。

  “傻孩子,咱們這些東西,哪裡比得過皇宮中的東西。可是,我看著你怎麼好像瘦了呢?”微娘自然不知道,雪見是在靈犀山呆了三年的。

  “太胖了不好看嘛。”雪見又吃了一塊點心,然後看了看微娘氣色。

  剛才從進了大院到現在,一直都是鬧哄哄的,每個人都出來跟她問好,一些以前的鄰居之類的都紛紛過來看她。直到現在,雪見才空下了時間,好好端詳著微娘的氣色。

  “娘,你的氣色好了許多了。”看來,以前雪見擔憂大伯父大伯母會對微娘不好,可是如今看了,倒是她多慮了。

  有的時候,試著去信任其他人,慢慢的,其他人也會信任自己。

  看來,三年過後,雪見的一些觀點,跟當初她沒有穿越到此的時候,有了很大的改變了。

  “雪見,娘倒是沒事情,就這樣子的破身子了。不過倒是你,你這一去就是三年,讓娘擔心壞了。五娘比你沒大多少了,現在出嫁都一年多了,如今也有了身孕,你大伯母就是去看望她的。可是你現在卻依舊一個人,你爹不在,我這個當娘的——”說罷,竟然又是淚眼婆娑。

  “娘,你這是怎的了,雪見好不容易回來,你總是哭,鬧得雪見不敢回來了啊。”雪見拿出手帕,遞給了微娘。

  微娘抹了抹眼淚,笑道:“你看我,就是這個毛病,女兒回來了我竟然一直在哭,真是不像話。對了雪見,上次清風說的那個十三王爺怎麼樣了?本來很替你高興,可是後來清風又說中間出了一些事情,你們的婚事卻取消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雪見的手抖了一下。

  “只能說我跟洛宸有緣無分吧。娘,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了,你看,現在我不也挺好的麼。”

  “恩,聽說你竟然考上了御醫,雪見,娘真的為你自豪。倘若你爹地下有知,他也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娘,你已經知道了麼?”雪見本以為,清風堂哥他們會瞞著娘的,可是現在看娘的神情,似乎知道了,爹已經不在人世的事情了。

  微娘握了握雪見的手,微微笑笑:“其實怎麼說呢,或許我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了。可是,終究沒有看到你成家,我總是心不安,早先,都是想隨了你爹而去的。哪裡會有人這麼平白無故地消失了,想來,你爹一定是在皇宮中得罪了什麼重要的人物,才會死於牢中。你大伯父二伯父一直不告訴咱們,是擔心咱們娘倆受不住這個痛苦,我這麼弱的破身子,再者你那個時候還幼小。可是這麼幾年我也想明白了,倘若我們娘倆在人間過得不好,你爹地下有知,也會難過的。”

  “娘——”雪見反手握住了微娘的手,眼眸中都是動容的神色。

  微娘繼續說道:“我本以為你當三年醫女,就可以回來了。無論有沒有你爹的消息,你回來便好。可是,卻不知道,你竟然當上了御醫”

  “娘,我知道,皇宮中的事情很多,當御醫稍不留神,就會得罪一些權貴。”雪見深知,她爹的事情,或許就是出於此。

  “但是雪見,如果你真得很喜歡去當御醫,那麼,娘不會攔著你。”

  微娘的這一襲話,倒是令雪見一愣。

  “到不是真的很喜歡當御醫,只是——”

  “娘知道,那太醫院又不是咱們家開的,皇上能夠准你家回鄉,娘都很感激他老人家了,對了,這次回來,你要呆多久?”

  聽到微娘這麼說,雪見有點哭笑不得:“娘,其實皇上還沒到三十歲呢。”

  年紀輕輕的赫連胤被微娘說成了老人家,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哎,那也不能夠怪娘,這天高皇帝遠的,只是知道這天下還是赫連家的,其他的倒是不大知道了。想當年在京城的時候——”微娘的眼神有點恍惚。

  “娘,你以前還在京城呆過麼?”這倒是雪見第一次聽說。

  “喏,只是去過而已,去過。”微娘的表情微變,不過,很快打斷了雪見的話,“雪見,你還沒說,這次回來,能夠呆多久呢?”

  “皇宮那邊御醫很多,所以我可以多呆一段時間。”其實雪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呆多久。赫連胤雖然沒有規定她的歸期,但是既然派了晚影跟著一起來,想必也是希望她回去的。

  不知道怎的,雪見又突然想起了在沒回到祈蘭的時候,晚影的那句話。

  她搖了搖頭,決定暫時不去想赫連胤。

  “那就好。”微娘本來還要說些什麼,但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雪見啊,你看我,看到你回來興奮壞了,都忘記你連續幾天都是在趕路,還拉著你拼命地說這話。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快些去休息,反正你能夠多在家一段時間,咱們娘倆慢慢在聊。”

  雪見點點頭,她也確實有點累了。

  如今的皇甫家大院已經擴大了許多,以前只有兩個大院子,現在多出了許多客房,花園。早在雪見回來的時候也注意到了,花園中竟然種了許多草藥,原來只是種一些花朵的院子,竟然也有了別的用處,在擴大了許多倍的情況下。

  雪見住的屋子很寬敞,她摸了摸這裡,又摸了摸那裡,總是很恍惚。

  “還是回家的感覺好。”雪見走到窗前,將窗戶輕輕推開,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任憑微風輕輕拂面。

  隔壁就住著晚影跟樂樂,晚影在離開之前還特意告訴雪見,如果有事情就去叫她。

  “能有什麼事情呢?會突然出現在我生命中的人,都遠在天涯了。”也不知道是要說給月亮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雪見想到這裡,喟歎不已。

  她現在的人生中出現了那麼幾朵桃花。第一朵便是石韋,原本的石韋倒是一個忠厚之人,可是執念偏執,或者只能夠說,雪見無法跟他溝通,更無法談及愛憐。自打兩個人再度重逢在靈犀山的時候,也就是雪見跌落山谷的那次開始,一切便是都改變了。

  第二朵桃花便是洛宸。

  當初那麼自高自大的洛宸,而後,又是那麼執著的洛宸,雪見心疼,他們兩個好像永遠在走平行線,眼看著要相交了,但是,卻不是重點。最終,一次次的擦肩而過,得到的結果,便是如今的各奔東西。

  倘若沒有赫連胤從中作梗,他們也沒有辦法走到一起去,雪見第一次相信了,什麼叫做有緣無分。

  其他的人或許不算上桃花,但是赫連胤卻算得上是一朵有毒的桃花。

  雪見現在唯一承認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有點犯了花癡,或許說吧,雪見也十分鄙夷自己的行為,日後沒有再犯倒是可以嘉獎。可是,自此以後,赫連胤卻一直糾纏在她的生活說,說是不干預什麼,但是她走的每一步,好像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這種感覺很可怕。

  “我到底要不要回去呢?”雪見第一次糾結了。

  這一夜倒是睡得十分安穩,都說近鄉情怯,可是雪見越是靠近了祈蘭城,越是靠近了皇甫家大院,心中的那種歸宿感越來越強烈。

  或許,她還是適合這裡的。

  清早,樂樂便準備了溫水過來,她笑盈盈的模樣,一看也是睡了個好覺來著。

  “雪見姐姐,我感覺自己很喜歡祈蘭,很喜歡你們皇甫家呢感覺這裡的空氣都很新鮮,而且,每天早上會聽到許多鳥叫,嘿嘿,還有公雞打鳴呢”

  雪見笑而不語,換上了衣衫後,坐在銅鏡子跟前,任由樂樂給自己梳頭,不過,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便開口問道:“晚影姐姐呢?”

  “剛才看到了三夫人,三夫人好像叫住了她,問你的一些事情。”

  樂樂口中的三夫人,便是微娘。在回來之前,雪見都是跟樂樂還有晚影說了的,有些話不要說,而這次叫去的是晚影,也是沒有什麼大礙的。

  正胡亂尋思著,突然門口有人聲,雪見回過頭的時候,便看到了微笑著的戚氏。

  “雪見,昨夜睡得可好?”戚氏溫溫潤地開了口。

  “極好,哪裡都不如在家裡舒服一些。大堂哥又出門了麼?”

  “恩,最近醫館有些忙碌,好像從外鄉擁進來了一些病人。”戚氏想了想,便開口道。

  雪見點點頭,這一路的外鄉人她是見了不少,許多人遠走他鄉,也是怪可憐了的。

  “待會我陪娘用過飯後,也去醫館看看。”

  樂樂幫雪見梳好了頭髮,雪見剛欲起身,看到戚氏還站在那裡。

  戚氏昨晚雪見就知道,戚氏定然還有話語對自己講,只是一直沒有尋到了合適的機會而已。

  “樂樂,你去告訴我娘,待會子我去她房裡用飯。”

  “恩。”樂樂領命而去。

  此時屋子裡面只剩下了戚氏跟雪見兩個人了。戚氏自然知道,雪見在給自己找個機會,便也在不隱藏了,急急地開了口。



  第一八零章:接生

  “大堂嫂,你有什麼話便說罷。”雪見朝戚氏微微笑笑,她心中大概也猜到了戚氏要問什麼了。

  果然,戚氏看到此時屋子裡面只有她跟雪見,便開口道,“雪見,我聽說那個連翹跟你一樣,進了太醫院,現在如何了?”

  “她現在挺好的,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許是要嫁人了。”雪見看了看戚氏有點放鬆的神情,笑著說道:“是大堂哥要問的吧?大堂嫂,也為難你了。”

  戚氏一愣,聽到雪見這麼說後,臉上的神色一僵,繼而轉身走了出去。

  雪見看著戚氏的背影,嘴角輕輕上揚著,無論是誰,這下子都應該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三年前的那場鬧劇,終究算作是一個完美的收場了。

  “雪見姐姐,三夫人喊你過去吃飯。”樂樂去而複返。

  雪見點了點頭,便隨著樂樂出了屋子,朝微娘的房間走去。

  遠遠地,雪見看到了微娘在跟晚影好像說著什麼,很開心的樣子,雪見倒是第一次看到晚影的臉上出現那樣子的神情,也不知道為何,心中彷彿總是有什麼事情梗著一樣,令雪見有點不舒服。

  看到雪見跟樂樂走了過來,晚影連忙起身,不繼續跟微娘聊天了。

  微娘也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樣,她親昵地拉著雪見的手坐了下來,開口問道:“雪見,昨夜一夜睡得可好?”

  “還是家舒服。”雪見微笑點點頭,然後無意地看了晚影一眼,發現她的眼神有了一點慌亂。

  果然還是跟娘說了什麼嗎?雪見暗討。

  當初在靈犀山的時候,雪見就知道晚影跟桃花有了許多事情瞞著自己,不然,為何當桃花補缺來了靈犀山的時候,晚影的表情會那個樣子。事後也是證明了的,他們兩個都是受了赫連胤的命令,不但沒有告訴雪見關於洛宸的事情,而且一直暗中保護著雪見。

  算著時間,當初桃花來了的時候,就應該是洛宸出事的時候吧。

  雪見的眼神又有點暗淡。

  吃罷了飯,雪見又跟微娘閒聊了幾句後,便看了看外邊的天氣。

  “娘,我去趟醫館,也不知道現在醫館怎麼樣了。”

  微娘點了點頭,朝雪見微微笑著,“也好,這幾日醫館太忙了,你大伯父大堂哥一直守在那裡,你過去看看吧。”

  別過了微娘,雪見帶著樂樂跟晚影前往醫館,樂樂很高興地左看看右看看,秋天的清風微微吹著,不冷不熱的,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

  雪見的腳步越來越慢,直到,走在了晚影的身邊。

  “晚影姐姐,到底為了什麼,令你對赫連胤如此死心塌地地效忠?”雪見看著不遠處的店鋪,還是以前的樣子,真好。

  晚影的步子停住了,看著不遠處的樂樂,平靜地說道:“皇上對晚影有知遇之恩,倘若沒有皇上,早就沒有了今日的晚影,而晚影的家人,至今也會屍骨未寒。晚影是個笨人,只是知道一個理兒,那就是別人對晚影怎麼樣,晚影就對別人怎麼樣。”

  “那雪見對晚影姐姐如何?”情不自禁的,便這麼問了。

  不過,好像晚影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一般,立刻回答道:“你對我好像親姐妹一樣,但是同時的,也因為皇上的事情提防著。所以,你平時會很在乎我的言行,但是當我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你又會十分擔心,正如當初我替你施藥的時候。”

  “是啊,有點矛盾吧。”雪見苦笑著。

  “雪見,我第一次看到皇上對一個女子這麼用心。以前,他也對蘭貴妃很好,但是那是在他沒有當上皇上之前,我也是聽說而已。但是在蘭貴妃變了後,他也漸漸的變了。”

  “晚影姐姐,別說了。我們到醫館了。”

  雪見抬起頭,看了看醫館門楣上面的大字,依舊灼灼生光。好像有人經常會擦拭這個牌匾一樣,即使怎麼風吹日曬,上面還是一塵不染的。

  說罷,雪見就率先走了進去,晚影看著雪見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七小姐我這就去稟告老爺去。”一個青年跑了過來,雪見看著他眼熟,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

  “那辛苦你了,王不。”雪見微微笑道。

  王不一愣,隨即點點頭,笑呵呵地跑遠了。

  雪見走進了這裡,發現皇甫家大院的變化不小但是醫館的變化卻不大,雪見甚至都還記得院子裡面種著幾棵樹,開著幾朵花。

  不過,現在醫館的院子裡面倒是許多人,看樣子應該是病人,並且瞧著他們的衣衫,有點狼狽,看著樣子應該是流民。

  走了幾步,還不見王不回來,雪見料想一定是大伯父跟大堂哥都很忙,所以就逕自往裡面走著。

  晚影跟樂樂都跟在雪見的身後,看到這個情景也略微有點驚訝,但是看到雪見的表情有些急衝衝的,她們也就對視一下,不發一語。

  就在三個人都十分疑惑間,聽到了前邊亂嗡嗡的聲音,雪見率先朝前邊走去,看到了在一個房間的門口,許多人在那推搡著,而且剛才要去稟告大伯父的王不也站在那裡傻愣愣的,不知道做什麼好。

  “大伯父出什麼事情了?”雪見走上前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皺眉的大伯父,看樣子,他應該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

  “雪見,你過來了,哎。”

  “難道你們就沒有產婆了麼?難不成要讓男人給我老婆接生嗎?”一個男子站在那叫囂著,而他的身旁還有兩個丫鬟模樣的人扶著一個大肚子孕婦。

  雪見看到那孕婦已經快要臨盆了的樣子,而且,滿臉的冷汗,嘴角發白,痛得快要昏厥過去了。

  “趕緊把病人扶進去,我來。”人命關天,何況還是兩條性命,雪見終於弄明白了這些人為何跟大伯父他們爭吵,所以即刻說道。

  “你是什麼人啊?”

  這個一直叫囂著的男子很想找個產婆,可是誰知道恰好這裡的唯一那個產婆去了外地女兒家,可是他老婆馬上就要生了,總不能讓那些男人看他老婆的身子吧“我也是郎中。”雪見只能夠說下這一句話,繼而,轉過身去,打算將那個孕婦扶起來,可是那個男人卻突然在她跟前突然一橫。

  “哪裡有這麼年輕的產婆哪裡有你這樣子的女郎中?”男人明顯不信。

  雪見氣結,你說這個男人說很疼愛自己的老婆,但是現在眼看著都要生了,還在這裡斤斤計較是不是男人接生。而現在,又在計較雪見會不會接生。

  真是讓人無語。

  “七小姐可是當今天朝第一位女御醫,你竟然敢質疑她的醫術”開口的是王不。

  那個男人明顯駭住了。

  此時,雪見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救人要緊。連忙叫上身邊的晚影等人立刻將這個孕婦抬了進去,同時對王不吩咐道:“攔住這個男人,不要讓他闖進去。”

  此時的雪見,嫣然變成了一座令人難以靠近的冰山,巍峨,冰冷,卻給人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那個男子被王不拉下去的時候,還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對於那種很自大,並且還秉持著一種大男子主義封建觀點的男人,雪見十分的厭惡。他們寧可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死了,也不要讓別的男人看到她們的身體,這應該說點他們什麼呢?

  其實雪見也知道,或許有些女人心裡面都是這麼想的。以前她在書上看過一些古代女子為了表示自己的忠貞,倘若被別的男人拉了一下袖子,就要把胳膊砍斷,以表忠貞,真的令人無語。

  時代不同,有些觀點也會受到限制吧。

  冷靜而嫺熟地吩咐那些人去準備熱水,雪見看著那個孕婦此時已經昏厥過去了。這種情況一定是胎位不正,得想個辦法才行。

  她集中精神,看著那女子隆起的腹部,這個婦女的胎位有點靠上,也就誰強烈地壓迫到了胃部,更有甚者,還壓迫到了心臟,倘若再是難產,那情況就更危機了。

  就在雪見一邊吩咐了人去準備溫水等東西後,正在集中看那婦女的肚子,就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原來是皇甫玄參害怕事情鬧大了,便派人特意快馬加鞭地把那個產婆給請了回來,那產婆風塵僕僕的進了屋子後,先朝雪見點點頭,既然就去摸那個女子的肚子。伸手這麼一摸,那產婆的臉就白了。

  “怎麼了?”雪見問道。同時,她好像看到了那孕婦的腹中一團團的,根本看不清楚孩子的雛形,或者說,就是有什麼東西纏到了孩子的身上?

  雪見一驚,莫非是臍帶?

  這女子屬於背井離鄉,一路上不少顛簸,肯定受到了驚嚇。現在胎兒被臍帶纏住,難以降生不說,而且胎兒極有可能會窒息了,那麼,即使生出來,也是個死胎了“七小姐啊,我剛才摸了下胎位,我估計大的小的都保不住了。”

  雪見默默地點了點頭,她回過頭,看到了那個丫鬟一直在給昏迷中的孕婦擦拭臉上的汗珠,同時,那個孕婦雖然昏厥了,但是她的手還緊緊地放在了小腹上。

  雪見沒有見過親生父母,此時還沒有機會為人母,但是也深深知道,母愛的偉大。以前雪見在讀者上面看過一則故事,說是筆者在廚房燉魚,卻發現在油鍋中的魚一直將肚子朝上面翹起,即使頭都被油燙焦了,但還是努力著讓自己的肚子不要接觸到滾燙的油花。

  看到那則故事的時候,雪見的眼睛瞬間就濕潤了。

  “阿婆,你去管大伯父要一些可以麻痹的草藥。”

  現在又不能夠做手術,因為條件實在是太匱乏了,雪見知道,如果她硬要做,還沒開刀,那孕婦就已經感染,或者是因為大出血了。

  自從那次救了晚影后,雪見再也沒有用眼睛的那種奇怪的光,但是事後慢慢想清楚了,眼睛中閃現出來的奇特的光,有一種鐳射的功效,或許跟更為複雜。

  不過,那種光好像知曉雪見的意志,知道雪見要做什麼,倘若如此,那也要試試,這一次,這種光會不會知道,雪見要做什麼了。

  一會兒,或許會很疼,希望她能夠挺得過去吧。

  屋外,眾人都在那焦急地等待著,火辣辣地日頭頂在頭上,曬得人昏昏欲睡。入秋了的祈蘭,天氣還是十分炎熱,可是眾人的心都懸著。

  雖然知道那個婦人的情況已經十分糟糕了,但是,倘若真的在皇甫醫館出了事情,那麼皇甫醫館怎麼都會受到牽扯。

  而皇甫玄參跟皇甫密都知道,這個男人有點胡攪蠻纏,十分不講理。一想到這裡,父子倆都有點擔憂。

  “那個女人能行麼?”男人一個勁兒地問身邊的王不,“我朝什麼是也有女御醫了?”

  “你不懂了不是?看你就是消息閉塞不通,咱們家七小姐的爹,三老爺以前就是太醫院的御醫,七小姐繼承了父業,成為御醫也不足為怪。”

  “王不,去給客人倒點茶水去。”玄參一喝,那王不連忙就轉身走了出去,給一干人等倒茶水了。

  玄參回過頭,朝這個男人點點頭,繼而又對爹爹皇甫密說道:“爹,外邊太陽太大了,咱們進屋子裡面去等吧。這位,裡面請。”

  那男人早就沒有了剛才大呼小叫的氣勢,他十分擔憂地往屋子裡面看了看,雖然還是不大相信那個瘦弱的丫頭會給自己夫人治病,但是後來那個產婆不是也進去了麼?應該不會有事吧。

  “剛才,多有得罪了。只是,我還真的沒有聽說過,我朝有女御醫啊”坐在朱紅色檀木椅子上,這個男人一邊喝茶,一邊搖頭。

  其實玄參跟皇甫密也是昨天才知道雪見成了御醫的事情,兩個人的心中都是喜憂參半。本來是好事情,但是一想起來因為此事而殞命的皇甫陽,皇甫密的心就沉重了起來。

  倘若如此,當初還不如不讓雪見去京城了,雖然說不知道她是怎麼在短短三四年內就成為了御醫,但是,終究感覺,不是一件好事情。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吧。

  就在眾人心中各懷心事的時候,突然王不急衝衝地從外邊跑了進來,並且臉色慘白。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7:05 PM

  第一八一章:家宴

  “老爺不好了,七小姐昏過去了”王不差點沒喘上來氣,但是他的話音落了有一會兒了,屋子裡面的三個男人都沒有回過神兒來。

  雪見怎麼會昏倒了?

  帶著的這樣子的疑問,三個人都連忙趕到那個屋子,就看到了產婆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懷中已經擦拭乾淨了哇哇啼哭的嬰孩,目瞪口呆。

  “大老爺,雪見姐姐已經被送到客房休息了,你過去看一下?”樂樂留在這裡等待著皇甫密等人,皇甫密便點點頭,與皇甫玄參一起,朝那間客房走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皇甫密還是一頭霧水。

  “那位夫人母子平安,只是雪見姐姐又是突然昏厥過去了。”樂樂皺著眉頭,雖然晚影姐姐告訴她了,雪見沒有事情,可是樂樂還是無法放下心來。

  “又昏倒了?”玄參一挑眉。

  “是呀,那一次她給晚影姐姐號脈解毒,就是昏厥過去,而且昏迷了好幾天呢,哪個大夫也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好在後來清醒了過來。”一想起來那一次雪見的昏迷,樂樂還是心有餘悸。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到了那個屋子,晚影坐在床邊照看著雪見,一看到皇甫密跟皇甫玄參進來了,她連忙起身,朝他們行了禮。

  皇甫密連忙坐下,給雪見把脈,雖然雪見此時臉色有點蒼白,但是呼吸卻是很均勻,脈相平穩,根本不像是得了什麼大病的人,倒是更想疲乏過後的睡眠而已。

  “雪見這丫頭沒有什麼大礙,過一會兒應該能夠蘇醒過來了。你們暫且在這裡照看她吧,等到她醒了你們就儘快來叫我。”

  “雪見姐姐一會兒就會醒過來嗎?上一次她可是昏迷了——”

  晚影看了樂樂一眼,轉過身來,朝皇甫密又行了一個禮,道:“大老爺先去忙吧,雪見這邊有什麼事情,我們會即刻通知您。”

  果然,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太陽馬上要下山了的時候,雪見微微睜開了眼。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眼睛酸痛無比,就好像以前通宵看了一晚上的書一樣,十分的疲乏。

  “那夫人跟她的孩子呢?”

  這是雪見醒來的第一句話,上次也一樣,都是突然昏迷後,而不知道自己緊急救助的人怎麼樣了。

  雪見有點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位夫人母子平安。”晚影記得當時那接生婆的表情,要多驚詫有多驚詫。當時那接生婆告訴過晚影,她摸過了那胎位,孩子好像被困住了,再晚一會熱就會憋死了。可是神奇的是,就在七小姐昏倒的瞬間,那個困住孩子的東西竟然神奇地歸位了,而那麼大的孩子竟然十分順利地順產出來了。

  接生婆可是給上百個孩子接生過了,這種情況見過許多,一般情況下,大人小孩都會沒了的,而這次母子平安,倒是第一次。

  其實晚影也懷疑過雪見有問題,就是上次她施藥後,雖然痛苦難耐,但是卻發覺雪見一直緊緊盯著自己的腹部,而就在雪見昏厥的瞬間,晚影當時腹中的劇痛竟然霎時間減輕了,一股子清涼之感,深入肌膚,直達脾胃,十分舒服。

  “雪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不過,能夠救人就好。”說罷,雪見微微一笑,她自己也知道,這種含糊的回答,晚影肯定不會相信,只是,此時雪見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倘若是這對眼睛的特異能力是那小鬼差贈送的話,那麼,雪見就跟更不好解釋這一切了。

  “對了,剛才大老爺過來看過你,給你把脈說沒有什麼大礙。留了話,說等到你醒過來的時候,讓我稟明一聲。”

  “去吧。”雪見點點頭。

  晚影走到了門口,有點猶豫,又轉過身來:“或許他們也會問,剛才樂樂脫口而出你上次給我解毒的時候也昏迷了。”

  說完,晚影就走了出去。

  雪見嘴角輕輕上揚,她自然知道,晚影是在提醒自己,待會要怎麼跟皇甫密來說,其實,除了跟赫連胤有關的事情外,晚影對雪見的好,倒是沒有話說。

  “赫連胤啊赫連胤,你倒是低調退居二線了,可是讓晚影在我的跟前,總是會自覺不自覺地想起來你,這是不是你的又一招呢?”雪見自嘲著。

  雪見這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看到了皇甫密走了進來,剛才因為情勢緊急,雪見都沒有給大伯父好好請安,所以她作勢就要下地。

  皇甫密攔住了她。

  “雪見,你好好躺著,身體重要。待會子休息好了,我讓他們抬轎子送你回大院。”

  雪見點點頭。

  玄參看了看雪見,不免感慨著,三年過後,雪見都成了大姑娘了,當初那個瘦弱的倔強的小丫頭,此時看來卻多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風韻。

  皇甫玄參不知道,在靈犀山是怎麼樣子過了的三年,會令雪見慢慢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雪見,你為何會昏倒?”玄參問出了所有人心裡面的疑惑。

  樂樂也是,一邊給玄參還有皇甫密倒茶,一邊豎著耳朵聽。在樂樂看來,雪見姐姐一定會仙術,不然怎麼會那麼厲害呢“或許是雪見救人的心理素質不夠吧。越是擔心病人,越會緊張。當初也是因為意外而留下了一些小毛病,總是會突然昏厥。”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雪見都是這麼糊弄著說了,這麼說,總比告訴眾人自己在地府受到了那個小鬼差走後門,才有了這麼一對古怪的眼睛吧。

  這樣子說,同時也打消了晚影心中的一些疑惑。畢竟雪見的異常也是從那次墜崖事件開始的,那是雪見第一次長時間昏迷。而且晚影只是知道雪見能夠看到一些鬼魂,但是至於別的,就不得而知了。

  顯然皇甫密還有點不相信,但是也知道此時不能夠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了,便讓晚影跟樂樂扶著雪見上了轎子,一行人朝皇甫家大院走去。

  皇甫密跟雪見每個人乘坐了一個轎子,其他人都是在底下走著。雪見掀起簾子,看到了皇甫玄參正巧走到了她的窗戶那,她便開了口。

  “大堂哥,最近流民很多嗎?我看著這麼多人許多衣著華麗,應該不是一般的窮苦之人。”

  “天災人禍,沒有辦法的事情。”

  雪見點點頭,不然,赫連胤也不會忙得那麼焦頭爛額,沒有時間來管她了呢。

  “不然這樣子,明天起我天天過來醫館,而且許多女子的病症不方便看,我正好可以頂上這個空缺。”

  “雪見,你能夠來自然是好。可是,你這次回來探親,可以長時間停留嗎?”

  “可以的。皇宮中事情又不多,更何況,雪見都三年沒有回來了,皇上格外開恩,允許我在祈蘭多逗留一段日子。”

  事實的真相豈止是多逗留一段時間了,倘若雪見在祈蘭呆著個一年半載的不回去,也不會有人有異議。那些憎恨雪見的人,早就巴不得她再也不回來了。除了展宇跟連翹會想念雪見外,剩下就應該是某位皇上了。

  “這樣也好,不過,你會不會再次昏倒。雪見,怎麼皇宮中的伙食不好嗎?怎麼看你又瘦了。”

  “沒有了。”雪見笑,已經不是一個人質疑皇宮中的伙食問題了,倘若赫連胤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會哭笑不得。

  雪見一愣,為什麼她最近一直在想赫連胤,幾乎每個人說一句話,她就會想起來赫連胤——她這是怎麼了?

  “雪見,你沒事吧?”看著雪見一個勁兒搖頭,玄參有點擔憂地問道。

  “沒事,今日我昏倒的事情,不要告訴娘了,我害怕她擔心。”

  “雪見,你還是這麼擔憂你母親。”玄參笑笑,“其實三嬸這幾年看著氣色好多了,而且,她跟娘之間的關係也緩和好多了。”

  雪見一笑:“我也知道了,多謝你們這三年來照顧我娘。只是我好像習慣了,總是害怕她會擔心我。”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玄參微微笑笑,便道:“我們到了。昨日醫館忙,今天早些回來,咱們一大家子可要好好聚聚。不過娘還在五娘那,估計過段日子才能夠回來了。”

  雖然說的都是一些平常的話,但是雪見聽來,就是無端地感覺溫暖著。這才是家的感覺吧,當初那些芥蒂都隨著時間煙消雲散了。

  都特意囑咐過了,所以誰也不會多嘴去提及雪見昏倒的事情。倒是那個產婆卻將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整個祈蘭城都知道了,皇甫家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女御醫,能夠起死回生,尤其是對於女子的病症上。

  等到雪見第二天知道了這一切的時候,終於知道了,什麼叫眾口鑠金啊。

  到了晚上的時候,皇甫密在大堂擺了宴席,說是給雪見接風洗塵。許多丫鬟都忙碌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歡歡喜喜的,好像過節日一般。

  雪見聽聞小桃他們都嫁出去了,現在的丫鬟們都是雪見沒有見過的,稚嫩的臉上是清濁的容顏,雪見看了後淡淡笑笑。

  而這些小廝小丫鬟們對雪見十分地崇敬,時不時就跑來問七小姐有什麼吩咐。因為有了樂樂跟晚影,雪見並不用他們照顧,但是雪見卻也不會拂了他們的好意。

  如今或許是因為她當了御醫回來吧,跟當初她跟娘在皇甫家大院的處境對比,可真的是今夕無常。

  也或許是大伯父他們本來也沒有什麼惡意,無論當初的理由是什麼,雪見很喜歡現在的這種其樂融融的感覺。

  鬧得樂樂三番五次地說,好喜歡這裡,如果能夠長久定居就好了,晚影每每瞪了樂樂後,樂樂便吐了吐舌頭,下次接著說。

  按理說女眷不應該坐在席上,可是皇甫密說這次是家宴,就不要將就那麼多了。所以,他坐在正位置上,雪見跟微娘坐在皇甫密左手邊的茶几旁,皇甫玄參跟戚氏坐在了皇甫密的右手邊。

  每個茶几上面的食物都是林良滿目的,那茶几十分寬廣,但是都要擱置滿了。

  “雪見昨天就回來了,但是繁忙今日才給你接風洗塵,不管怎麼樣,咱們皇甫家又出了一位御醫,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我先幹為敬”皇甫密說罷,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微娘的表情變了一下,她端著酒杯的手也是抖了抖。自然,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皇甫密話語中掩藏的含義,但是雪見如今已經成為御醫了,那也是沒有辦法更改的事情了。

  微娘早就想好了,倘若雪見要回到皇宮中的時候,她一定要好生囑咐雪見了。那些權貴,是萬萬不可以得罪的。

  “爹——”玄參微微皺眉。

  雪見也知道大家心裡面的事情,或許也只有她跟晚影知道,她的這個御醫頭銜是打醬油的。

  可是在他們眼中不同,成了御醫,那就是榮耀加身,同時的,也是危險靠近了。一想到這裡,雪見不進微微歎氣。

  “如果今天大伯母跟五娘也能在就好了。不過怎麼也沒有看到三堂哥呢?”雪見努力將話語轉移著。

  可是,卻不小心闖進了雷區。

  “那個不孝子,不提也罷。”皇甫密又低頭喝了一口酒,而他口中的不孝子明顯是指他的二兒子。

  雪見對那個堂哥印象不深,只是知道他經常流連於花街柳巷,說是行走江湖,卻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好,總是令皇甫密氣得差點病倒。

  或許,每一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吧。

  氣氛又僵了下來,玄參連忙打了圓場道:“雪見,你清風堂哥可好?這幾年聽說他很忙,見到的次數也不多。我聽聞他雖然是在京城做官,但是卻要經常下到各個地方去,很辛苦?”

  雪見點頭:“我跟清風堂哥也不能夠經常見面的,宮裡面規矩很多。”

  “雪見啊,那以後你要常留在京城了嗎?”問話的是戚氏,她一直端坐在玄參的身邊,不發一言,而那個蔻兒一直鬧著要吃這個,要吃那個,戚氏便用眼睛瞪著他。

  不過雪見發現,蔻兒倒是一點都不害怕戚氏,面對戚氏責備的眼神,他繼續伸手去抓那桌子上面的東西。

  玄參發現後,拍了他的手一下,蔻兒一愣,小臉委委屈屈的模樣,便也不再伸手了,只是那眼睛一直盯著桌子上面的吃的。

  雪見看完了蔻兒,才緩緩地回答道:“或許是要回去京城的。”其實雪見也不知道會怎麼樣,總之,不急於一時下決定吧。

  可是分明的,在雪見說出那句話後,她的眼角餘光看到了微娘的身子抖了一抖。

  氣氛又這麼僵硬了下來,這是雪見所不想見到的。遂,她看了看身邊的娘,開口說道:“娘,我看您的氣色好多了,可以稍微遠一點的跋涉麼?”

  “什麼?”微娘還沒有從雪見的那句話回過神兒來,心裡面全是念頭著雪見要到京城去,當初她的丈夫就是去了京城,惹了那個大的事情回來,沒有過了幾年,到底還是出事了。京城啊,對於微娘來說,那是一個很複雜的地方。

  她有許多東西都遺落在了那裡,現如今,她只有雪見了,難道,老天就要這麼對待她麼?讓她將雪見也要遺落在那裡麼?

  “以前我說過要帶你去山林裡面走走,這次回來能夠多呆幾日,所以我打算幫大伯父去醫館忙完這幾天後,就帶著您去山林裡面走走,自然了是坐馬車去,如果您累了也可以休息。”

  “應該沒有問題,前段時間我還出了一趟遠門,不過不算是太遠,也就只是從祈蘭城東走到城西而已。”微娘笑道。

  城東、、、、、、那裡是石韋的家吧?雪見有點恍惚。

  果然,微娘又繼續說道:“也不知道石韋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一走就是三年,聽說阿牛都回來了,他卻一直沒有消息。我聽阿牛說,說石韋一直在軍營裡面表現不出,再不出幾年,一定會衣錦還鄉的。”

  雪見笑笑,她有種預感,用不了多久,石韋也會衣錦還鄉吧。其實這種想法也就是一瞬間,但是雪見沒有想到,石韋還真的衣錦還鄉了。

  石韋不但衣錦還鄉了,而且還帶了他的妻子回來。同時的,還有雪見更意想不到的人會出現在這裡。

  祈蘭城馬上就要熱鬧了,暫且不提。

  “大堂嫂,那日也一起去走走吧,我們就到大青山邊走走,不往林子裡面走,權當作是散散心了。”

  “也好,我也許久沒有出門了的。”戚氏點點頭,拉了拉蔻兒的手。

  “雪見,屆時我讓幾個小廝跟著你們吧,你們一群女眷的,有點不大放心。今日流民很多,我擔心會有危險。”玄參說道。

  “流民問題我也想過,所以便把這件事情推後一些,這幾日我就去醫館幫忙,等到流民散去了,再去應該沒有問題。”

  雪見笑著說完,看了看在那一直喝悶酒的大伯父,微微笑道:“大伯父,這幾天雪見就去醫館了,雖然沒有什麼大的作用,但是應該能夠幫上大堂哥。大伯父,您身子不大好,這幾日就先在家中休養吧,倘若雪見做得不好,或者實在是忙不過來了,您再來,可好?”



  第一八二章:將軍

  “這樣也好,有些女眷看病,終歸有點不大方便。”皇甫密自然知道,今日的事情倘若沒有雪見,等到那產婆來了,無論怎樣大人孩子都會沒了的,但不說出了人命跟醫館扯不下關係,終究影響是不好的。這些年來,皇甫密不在乎別的,名聲對於他是頂重要的,千小心萬小心的,守著這點祖業,是萬萬不能到了他的手裡面被抹了黑。

  雪見點點頭,突而又想起了一些別的,便開口道:“大伯父,我看那來醫館看病的流民,大多還是衣錦華麗的,今日這個一看就是少爺模樣,雖然流亡中也不是很踉蹌,想來也是家底很富足的,不然也不會逃命的時候還帶著家丁傭人。”

  皇甫密點頭道:“一直以來,來醫館看病的人都是一些熟悉的人,要麼別人介紹的,要麼是慕名而來的。縱使這些背井離鄉的人也是這般的。”

  可是雪見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幾欲開口,但是那些話對著皇甫密說又有點不敬,便又咽了回去,隨後,席間寥寥說了一些別個話,也就吃飽喝足慢慢散去了。

  雪見囑咐微娘先回屋子去休息,待會子她會過去陪她說說話。然後便朝大堂哥的書房走去,因了許多才剛說不出的話,應該對皇甫玄參說為好。

  因為,按理說來,大堂哥玄參已經算是繼承了皇甫家的醫館來著,所以這件事情還是跟他說來得更加妥當一些。

  晚影隨著雪見一起去了玄參的書房,此時華燈初上,夜色漸深,有三三兩兩的小丫鬟撤了席上的剩飯剩菜,遙看見雪見走來,都是紛紛福身請安。

  雪見一一點頭,而後,便大步朝皇甫玄參的書房走去。

  走到門口,但見戚氏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看到雪見明顯一愣,但是表情很快恢復了自然。

  “雪見,這麼晚了,過來找你堂哥有事嗎?”言語中,依稀含了一些試探。

  雪見自然明白戚氏的擔憂是什麼,只是含笑道:“我想跟大堂哥談談醫館的事情,倘若大堂嫂不忙,也一併過來聽聽。”

  戚氏連忙擺手道:“醫館的事情我是不懂的,於對醫理我自是比不過妹子。這樣你先跟玄參談著,我去吩咐丫鬟準備一些茶點給你們。”

  “那就有勞大堂嫂了。”

  雪見含笑看著戚氏的背影,暗自羨慕,嘖嘖感慨道:“被一個人愛著,即使是有著處心積慮的手段,但是終究是幸福的。”

  雪見身畔的晚影身子一頓,疑惑地看了看雪見,道:“雪見,你是說皇上嗎?”

  雪見抬腳走到臺階上差點落了空,現在倒是好她都不想赫連胤了,身邊卻還有一個人時刻提醒著自己。

  雪見回過頭看了看比自己大的晚影,此時低眉順眼的模樣,頓時氣不得樂不得,只是搖了搖頭,伸手去推開了玄參的書房門。

  “大堂哥,雪見找你有點事情。”雪見笑盈盈地開了口,見到裡面只有皇甫玄參一人。

  皇甫玄參放下了筆,抬起頭來,看著雪見笑道:“雪見快些進來坐,剛才茶水冷了,丫鬟去拿燙燙了。”

  雪見倒是也不跟大堂哥客氣,便自己撿了椅子坐下,而晚影則端立在她的身邊,默不作聲。

  雪見開門見山道:“雪見前來是想跟大堂哥說一些關於醫館的事情,剛才因為大伯父在場,有些話不便說。”

  “雪見,你只管開口便是。”

  既然有了皇甫密的應允,雪見便緩緩開口:“大堂哥,是否我們醫館的真肥過高?藥價太貴,所以令一些病人對醫館的大門望而卻步?據雪見熟知,倘若不是這次有了大量的流民,怕是醫館也不會這般有生氣。”

  皇甫密面上一窘,訕然開口道:“醫館不比一般的小藥鋪,上上下下要養活的人太多,所以價錢方面,自然要比那些小藥鋪貴一些的。”

  “這個雪見自然知曉,而且醫館的門面也放在那裡,還有各項條件,再者說,咱們醫館的大夫醫術都是數一數二的。只是,這次情況有些不同,怕是需要醫治的流民更多沒有錢來看病,所以,雪見斗膽有個建議想跟大堂哥說說。”

  “什麼建議?”此時的皇甫玄參已經是順著雪見的話來了。

  “借著這次機會,將皇甫醫館擴大,成為祈蘭城唯一的,並且是最大的醫館”雪見的眸子發出晶亮的光芒來。

  皇甫玄參愣住了,他連忙開口道:“你說。”

  雪見便娓娓地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此說來,聽得玄參頻頻點頭。就連戚氏推門進來的時候,玄參的臉色一直很凝重。

  末了,他拍了一下巴掌,興奮萬分:“以前我怎的沒有想到這點呢”

  “你們兄妹在說些什麼,看你高興的。”戚氏本來想探聽下雪見是否會說關於連翹的事情,但聽她確實句句說的是醫館的事情,早就放下心來,笑盈盈個臉。

  “當了御醫就是不一樣,雪見啊,當真令堂哥對你刮目相看了”皇甫玄參的表情十分興奮。

  雪見也只是淡淡笑笑,看了看外邊漆黑的天,便開口告辭:“剛才說了要回去陪娘說說話,待明日雪見再把詳細事情跟大堂哥說說吧。”

  “甚好,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要有的忙了。”

  雪見笑著朝戚氏福身後,便帶著晚影從書房退了出去。

  一路上,身旁的晚影一句話不說,雪見看她那非比尋常的凝重,突然生了笑意,道:晚影姐姐,怎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雪見,你打算幫你堂哥好好管理醫館了?”那該不是永遠都不想回去京城了罷雪見點點頭,又搖搖頭,道:“許多流民是看不起病的,醫者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病人死去。所以,這次回來,能夠幫一點,也算是給自己積德。”

  “那你跟皇甫玄參說要擴大醫館?”

  “倘若不這麼說,大堂哥不會全力幫我忙,讓我去做那些事情的。”雪見知道,雖然大堂哥宅心仁厚,但是畢竟管理著整個醫館,他要顧忌的事情很多,斷然不會因為雪見一時要發善心,就全力支持她的。

  “雪見,莫非你是在幫助皇上分憂?”晚影定定地看著雪見。

  雪見暗自叫苦,怎麼又是提及了赫連胤?她略微有點苦笑地說道:“晚影,是不是赫連胤跟你吩咐了,要時刻在我耳邊提及他,還是,生怕我會忘記了他?”

  誰知道,一句話玩笑話,晚影倒是真的認真點了點頭。

  這下子,雪見笑不出來了,只是很無奈地朝微娘的院子邁著步子。

  到了微娘那裡,晚影也就不再多說,低頭去準備一些點心了。微娘拉著雪見的手,眼神中都是關切。

  “你現在的身子還是很弱麼?怎的會突然暈倒了呢?”

  雪見暗叫,是誰把自己白日裡暈倒的事情說了出去,一定又要惹得微娘擔心了。

  “只是天氣熱,有點中暑而已,娘你不要多想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比以前氣色都好了許多嗎?”

  因為練功的緣故,雖然雪見的身子還是十分瘦弱,但是面紅耳潤,當真比以前氣色好了許多。

  微娘也是點點頭,才終於信服,跟雪見說起了一些別的。

  “雪見,我聽聞那石韋當真在京城做了官呢,好像是什麼將軍來著。”

  “恩。”雪見含糊不清地應承了一句,便挑了桌子上面的薄荷膏吃了一口,吃在嘴裡,卻不感覺膩,想來做這糕點的師傅手藝了得。

  微娘繼續說道:“今日才聽聞傳了信兒回來,說是要歸鄉探望。雪見,你也是從京城回來,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雪見抬起頭,看到晚影灼灼地看著自己,便伸手端了茶水喝了一大口,道:“他是朝官,我只是個太醫院的御醫而已,八竿子打不到,我也不大知曉。”

  晚影聽到雪見這般睜著眼說瞎話,便把目光別了過去,暗想幸好此時樂樂不在屋子裡,不然又少不了大呼小叫了。

  “那到也是。只是,你才剛回來,他就回鄉,想來,要麼是他知道你回來了,要麼,就是你們很有緣分吧。三年了,也不知道石韋那孩子變得怎樣了。”

  生出本性來了雪見在心底暗暗地說道,在靈犀山跌落山崖的時候,雪見就知道,當初那個石韋是再也回不來了。就算他當初是真心對待自己,但是人心終究隔著肚皮,誰到底怎樣,自己心裡面端看明白。

  微娘不知道雪見心裡面的起伏,自顧自地說著:“我聽聞,他會帶著皇上賜婚的妻子歸來,哎,原來他竟然已經娶妻了。”話語中,頗為惋惜。

  雪見聽到這裡,眉頭一皺,許英淑竟然也會來麼?那這日子怕是不大會太平了,祈蘭城不大,但是要不想見到某些人,應該不會太難吧。

  可是,雪見不想見某些人,某些人卻不會那麼輕鬆地放過她。

  將軍夫人的頭銜,終究比御醫要高一些的。正在路上的許英淑,心中便是如此得意地想著。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7:08 PM

  第一八三章:義診

  因為流民亂竄而略顯冷清的街道,今日突然熙熙攘攘起來,許多人都探出了頭,東張西望著。

  “前邊那皇甫醫館是在做什麼,看著很熱鬧的樣子。”一個瘦弱的婦人一邊抱著牙牙學語的嬰孩,一邊忍不住八卦道。

  “聽聞是那皇甫家有了出息的女兒在京城當了御醫,這次是低調回鄉省親,因為看了到處流民女子很可憐,便專門開設義診,凡是流民女子來看病,診金都不受,藥錢均收一半。”

  “也不知道咱們去看病,會不會也不收診金,藥費減半啊”另外一位上了年紀的阿婆也湊了過來,忍不住插嘴道。

  “那咱們一起去瞧瞧去?”最開始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頓時兩眼放光,看到兩個人都點了點頭後,立刻將孩子往上抱抱,快步朝人群聚齊的皇甫醫館而去。

  “都排好隊,插隊的不給免診金的。那個大叔,說的就是您呢,這裡寫著是女子診病,您還是先出去吧。”樂樂站在那裡,帶著兩個小廝負責隊伍的整齊,當她看到了一個大叔插到了隊伍裡面的時候,面露難色。

  “這裡不是給看病嗎?”

  “這裡只是給女子看病,倘若男子看病,要去裡面。”樂樂好心地朝大院裡面指了指。

  那老漢眼睛眨巴眨巴,看了看樂樂,又巴巴地看了看那白紙黑字,道:“這位姑娘,裡面看病也是診金不收,藥費減半麼?”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過來問了,樂樂的小臉都糾結在了一起了,她剛欲開口,便聽到了雪見的聲音。

  “這位大叔,只要是流民的話,都會不收診金,藥費減半的。”雪見微微笑笑開了口,額頭上有著晶瑩的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著精光。

  “那太好了”老漢激動得差點要去握住雪見的手,一想到人家是個姑娘家家的,又止住了自己的失禮行為,只是憨厚笑笑:“流落到這裡,不成想患了不食之症,總是想來看看,但是所帶銀兩畢竟是有限的,家中——”

  每個人都有一些心酸的過往,何況誰也不想遇到這樣子的天災人禍。

  雪見看了看綿長的隊伍,眉頭緊蹙。有些婦女開始是不願意來看病的,如果不是有了這場天災,怕是她們更不會出來。命運逼道頭上,不去看病不讓自己好起來,那麼身邊的人就沒有了照應,誰多事這般,心裡記掛著這個,又想著那個。

  “雪見,你這樣子操勞好麼?”晚影擔憂著雪見的身子。

  “沒事,便是把把脈,曬曬太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總是在屋子裡面呆時間長了也不好。再者,這些婦人的病症都不是太複雜的,能夠日行一善,權當給自己積德也好。”

  晚影不知道雪見心裡面到底想的是什麼,但是雪見不說,她也只好不去問了,便是默默地呆在雪見的身邊,幫著她忙。

  “雪見姐姐,有幾個本地婦人竟然排在隊伍中,被小廝認了出來,讓她們出去,偏生不走。”樂樂氣呼呼地說道。

  雪見順著樂樂指的方向望瞭望,揉了揉太陽穴:“你便去告訴她們今日是給流民女子看病,倘若是本城的人便去醫館裡面看。”

  “雪見姐姐,我都說了,但是那些婦人不走不說,還喊著說雪見姐姐忘本了,只顧著給外鄉人免診金,倒是冷落了自家鄉人。”

  “原來這裡才是關鍵。”晚影冷笑著。

  雪見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有些人很愛偏占一些小便宜,這種心思是難以改變的。同時,雪見更為她們的說法感覺到可笑,她是祈蘭城人,但是吃過她們什麼用過她們什麼了?她樂善好施做好事救濟流民,也沒有用她們的錢。

  有的人就是這般,她們可以不對你好,但是不對她們好,她們就感覺天理難容。

  “樂樂,你去跟那些人說,倘若願意把自己家的戶籍當場燒了給我看,我便給她免費診治,並且藥費分文不取”

  樂樂愣了一下,轉而一笑,就跑去找那些人了。

  “你這樣,會得罪人。”晚影低聲道。

  “得罪了又如何,我又不仰仗她們活著。以前的我活著的時候,太過於在乎別人的看法,總是感覺自己做什麼,別人會怎麼想,怎麼看,最後不免畏畏縮縮,活得失去了自我。如今,我再也不想那般了。其實我也不是要得罪她們,我要讓她們懂一些事情。”

  說罷,雪見笑盈盈地朝那群婦人走去,因為樂樂的話明顯讓她們更氣憤了。

  “各位婆婆大姐,因為今日祈蘭城流民甚多,皇甫醫館今日一舉是給各位外鄉人士行了個方便,亦是讓他們知曉了咱們祈蘭城人不是冷漠冰霜的無情之人,想必要是祈蘭城在外鄉有個惡名聲也是各位不想看到的吧,畢竟各位都有親人朋友在外邊奔波做生意,少不了接觸外鄉人,自然會明白名聲的重要性。再者,雪見也深知,各位偶有病症的時候,會覺得去男郎中那裡看病,有點不妥,這點雪見也是知曉的,等到這些流民散去的時候,皇甫醫館會有專門的地方,供各位姐姐阿婆們看病的,這點自然不用擔憂。”

  雪見的一席話令那些婦人都安靜了下來,有一些已經悄悄地從隊伍中退了出去,自然還有心中不甘的,小聲嘀咕著,屆時看病一定不會免診金了云云的。

  雪見聽到後,冷笑著:“雪見剛才要傳達的話還是有效的,倘若誰能夠當著雪見的面講自己家的戶籍薄燒了,雪見不但給她免費診病,而且藥費分文不收。”

  眾愛便宜的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極其難看,立在那裡,看著周圍人指指點點她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雪見也不想讓她們太難看了,畢竟她們也只是愛貪小便宜,算不得大惡大罪,便開口對樂樂說道:“現在是午時了,留著各位排隊的位置,可以去用膳了。至於那位置,可以讓家人代行占著。”

  因為只是雪見一個人看病,所以便只能夠限制數量,除了病症十分嚴重的外,都要排隊等候。一上午下來,三十多個人看過病症了,好在都沒有什麼大病,許多都是在流亡過程中染上了一些惡疾傳染病。

  “注意衣裳還有被褥的乾淨情況,如果不方便經常清洗,那至少也要曬曬太陽,因為潮濕的空氣很容易滋生一些細菌。”

  “啥是細菌?”那個眉目清秀,但是卻衣衫襤褸的年輕婦人開口問道。

  “就是一些會讓你的身體害病的東西。”雪見溫和笑笑,繼續說道:“在還沒有安定下來這些日子,一些私生活就退後些吧,畢竟還是穩定了生活最為重要。”

  聽到這裡,這位婦人立刻紅了臉,轉而,臉上的紅暈過後,倒是一臉的憂愁:“我跟夫君才成親沒多久,就——”

  竟然嚶嚶哭了起來。

  送走了這位後,雪見抬頭看了看天,祈蘭的天瓦藍瓦藍的,空氣很清新,雖然太陽還是很大,但是卻不是那麼炎熱了。

  雪見撫了撫額頭,倒是真的有點累了,不過累得很充實。昨夜跟微娘談了許多,微娘反反復複地說著,希望雪見以後走自己的道路,以後幸福。

  她以後的道路、、、、、、

  有個小廝急火火地從外邊跑了進來,因為雪見設置的檯子在院子中,他先朝雪見行了行禮,隨後便急急地跑了進去。

  怕是有什麼急事跟皇甫玄參稟告吧。

  又過了一會兒,就看到皇甫玄參走了出來,他的眉宇間也有疲乏的模樣,想來今天也是給不少人看了病。

  “大堂哥,有事嗎?”雪見立刻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京城中回來個石將軍,將軍夫人在半路上感染了風寒,讓我們去給診治一下。雪見,你現在——”玄參也知道雪見也是累了大半天的,又讓她趕過去,有點不妥。他也是心疼著這個堂妹的。

  石將軍?雪見苦笑一下,到底還是來了,看來,許英淑不但知道自己回來了,而且還立刻就迫不及待地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怎麼想,她都有點太著急了吧。

  “大堂哥,我給她看病。”該來的遲早會來,想躲也躲不了。雪見也不想做那種縮頭烏龜,既然許英淑病了,那她就去給她醫治,她不怕我給她致死了,那我又怕她什麼?

  心境開闊了後,有些事情也就漸漸明朗了下來。不過,雪見倒是不會這般地老老實實地去給許英淑看病。

  “不過,大堂哥你派人去告訴那個石將軍,就說現在醫館十分繁忙,大批流民要在這裡看病,今日如果將軍夫人很想看病,只能夠親自來醫館了。不然,就等到明日後,雪見自會登門去給將軍夫人看病。”

  雪見的這席話明面上是給了許英淑一巴掌,因為軟釘子拒絕人最叫人惱不得,偏雪見又是那流民為擋箭牌,所以許英淑在聽到了那個小廝的傳話後,怒得隨即將手中的茶碗扔到了地上去。

  她不就是個御醫麼,竟然還拽上了,真真的給她臉了



  第一八四章:上門

  奔走了這麼遠,而且見到石韋的家後,許英淑的臉都黑了一半。早就知道石韋老家略微貧寒,但是也不知道會貧寒成這個樣子,倘若當初不是為了要離開太醫院而她又女大歲高了,也不會嫁給石韋這個新晉的,背後沒大有什麼實權的將軍了。

  更鬱悶的是,這個石韋竟然不姓石,這是昨夜裡馬上要到祈蘭的時候,石韋才陰沉著臉告訴她的。

  當初隱姓埋名自然是有別的用處的,如今受了封,這也更改不得,石韋只是說了自己母親家裡姓孫,自己姓石,雖然事實正好完全相反著的。

  其實這是欺君啊許英淑知道,此時自己知道了這件事情,就是不想幫著瞞著,也必須瞞著了。

  幸好,石韋並沒有打算將他的老母還有那個寡姐接走,許英淑倒是也舒了一口氣。

  關於這一點,石韋早就打點好了,而這次回到家中也是短短逗留幾日,並沒有想過做多逗留。

  何況許英淑嬌貴得嫌棄這裡嫌棄那裡,石韋直接把她安置在了客棧裡面,自己獨獨帶了兩個手下回家去。

  許英淑也樂得不去那破舊的瓦房中,她翹著蘭花指正吃著盤子裡面的水晶葡萄,突然想起來,在這個祈蘭城,她還有個熟人來著。

  但是派去的小廝回來講雪見的話那麼一說,英淑的臉當時就黑了。

  “她算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的御醫竟然敢杵逆我”英淑將手中的茶碗扔到地上後,發現那地竟然是木制的地板,茶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茶都灑了出來,但是卻完好無損。

  這下子,許英淑更生氣了,手指著這個小廝,吼道:“你去告訴那個皇甫雪見,就說將軍夫人病情十分嚴重,如果她敢再不來,出了事情,讓他們皇甫醫館立刻關門大吉”

  那小廝哆哆嗦嗦地領了命,便退了出去。約摸過了一會兒,那小廝又白著臉趕了回來。

  “人呢?”許英淑的雙眼都要發出火來了,在跟石韋慪的氣現在都要爆發出來了。

  “那皇甫御醫暈倒了,然後她身邊的丫鬟說,倘若將軍夫人不嫌棄,會派一個男郎中過來給看看。”

  “好,她不過來看我,過去看她總成了吧”許英淑還就倔強地想要找找雪見的晦氣了,大有一種不屈不撓的精神來。

  當許英淑被幾個丫鬟家丁簇擁著來到皇甫醫館的時候,門口站著的王不愣了愣,他不認識許英淑這位元將軍夫人,但見對方衣錦華麗,所以即刻上前鞠了一躬。

  “這位夫人,請問您是來看病的麼?”

  此時,那些排隊的人群已經慢慢散去了,雪見已經給了五六十名婦人把過脈,中間重病者不是很多,大部分人只是害了普通的病症,也容易診治。

  “帶我去見皇甫雪見。”許英淑就不信了,雪見還能怎麼拿喬,當初要不是聽說祈蘭城是皇甫雪見的家鄉,她才不願意走這一遭,受這份洋罪。

  “可是這位夫人,我們家七小姐今天身子不大舒服,已經回皇甫大院了。”王不面露難色,他斜眼看了看這位夫人,面紅耳赤的,看著氣色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皇甫雪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皇甫家大院在哪裡,你給我帶路”許英淑還真的倔起來了,她皇甫雪見病了是吧,那還偏偏讓她帶病給自己看病其實許英淑不知道,雪見之所以不想見許英淑也不是怕她,更不是故意要擠兌她,因為雪見現在不想跟石韋再有什麼牽扯,倘若許英淑跟她糾纏起來,石韋勢必會牽扯進來,雪見是不想再次面對那張自己已經不熟悉了的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希望那個許英淑能夠明白。

  誰想到,這許英淑在石韋那裡吃了一癟,本來想要在雪見那裡找回來點順氣,結果雪見一而再再而三地退閃,令許英淑的怒火簡直燒到了極限。

  “可是——”

  “大膽,我家將軍夫人說話,你敢不聽?”剛才被許英淑罵了好幾次的小廝終於找到了發洩口,沖著王不吼道。

  一般狗仗人勢都是這個道理,雖然王不心中有些不服氣,但是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他們帶路了。

  等到走到皇甫家大院門口的時候,許英淑又鬱悶了。人家皇甫雪見的家就這麼有名堂,看著在這祈蘭城怕是只有比不上縣令的家了。再去想那石韋的家,英淑就感覺晦氣,用力踩了踩那門檻,彷彿是在發洩怒氣一般。

  在皇甫家門口也停了一頂轎子,英淑下轎子的時候看那轎子又是一愣。怎麼石韋也在這裡,他不是回家看老母了麼?難不成他巴巴地跑來看那個皇甫雪見了麼?

  一想到這裡,新仇舊恨的,噌地一下子都竄了出來,英淑大步朝裡面走去,絲毫不介意裡面的人對自己異樣的眼神。

  王不偷瞄著這架勢,感覺這個將軍夫人好像是來尋仇一樣,十分擔憂七小姐的安危,便吩咐了身邊的小丫鬟趕緊去後院告訴三夫人跟七小姐,說這個將軍夫人來勢洶洶的。

  看到許英淑這般闖了進來,皇甫家眾下人都是一愣,也只有戚氏正巧走了出來,看到了一臉火山爆發前兆的許英淑。

  “這位夫人來我們皇甫家,有何貴幹?”

  但見戚氏的一身穿著,許英淑知道她應該身份不低,所以便暫且收斂了一下火氣,卻依舊昂著頭。

  “皇甫雪見在哪裡,讓她過來看我”

  “英淑,你怎的過來了?”

  還沒有等戚氏回答許英淑,就聽到兩個人的身後傳來了石韋的聲音。

  許英淑的臉一白,但是卻依舊鎮定自若道:“夫君,你怎的也在這裡?妾身聽聞雪見的家這裡,特地來拜訪,怎麼說也是姐妹一場的。”

  真的是姐妹嗎?誰家姐妹會這麼虎視眈眈,恨不得吃進肚子裡面一般。王不心裡面這麼嘀咕著,但是卻什麼也不敢說,只是拿眼睛很無辜地看石韋身後的皇甫玄參。

  玄參看了一眼戚氏,示意她不用說話,但看這石韋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他們都知道石韋以前是心系雪見的,如今這正牌夫人來了,也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石韋以前對雪見的心事。

  “我聽聞雪見身子不大舒服,你改日再來找她吧。”其實石韋也沒有見到雪見。

  既然石韋都發話了,許英淑縱使心裡老大不樂意的,但是也不能再說什麼,只好收斂了臉上的神色,轉而溫和地笑笑:“雪見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以前我也總是說她的,應該好好注意下了,別這還沒有嫁出去,就成了病秧子,以後誰娶啊。”

  此話一說,眾人都一變臉,但是皇甫玄參跟戚氏都是沉穩的人,心裡面十分不悅別人這麼說雪見,但是表面上還是依舊不變表情,只是微微笑笑,並不表態。

  都是石韋的臉色都變了,他一伸手拉住英淑的手,就朝玄參作別到:“今日就叨擾到此了,日後再來拜見皇甫老爺。”

  說罷,就拽了許英淑的手,大步朝門外走去,步子十分著急。

  許英淑被石韋拽疼了手,便十分得惱怒,帶到走到門口的時候,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我說她你心疼了麼?”許英淑看著石韋,自從嫁給了他後,面對著石韋,英淑倒是膽子日漸大了起來,仰仗著自己是皇上賜婚以及自己身後親人們的地位。

  “你不說自己累了中暑了嗎?怎麼又跑到這裡來?”石韋皺眉,瞪著許英淑,也不知道她明明都是秋天了,怎麼會中暑來著。

  許英淑還想再說什麼,繼而看了看四周的人都在看他們夫妻倆,但是也是知道臉面問題的,所以她隨即氣哼哼地扭了頭,上了自己來的時候坐的那頂轎子。

  見狀,石韋也只是歎了一口氣,便朝小廝們揮了揮手,也上了自己的轎子。

  這對夫妻冤家才慢慢地走遠了。

  樂樂從門口探出頭來,看著那兩個轎子走遠了,才回身去給雪見報信去。

  此時的雪見正在微娘的屋子裡面,吃著微娘特意給她準備的點心,手指上面沾了一些東西,微娘正為何地遞了手絹給她。

  “看你這孩子,好像餓了許久一般,慢點吃。”微娘笑道。

  “因為太好吃了嘛。”

  娘倆正說著話,樂樂敲門走了進來,手裡面端了蓮子粥。

  “雪見姐姐,那個許英淑終於走了。”

  “那是將軍夫人。”雪見笑道,接過樂樂遞過來的蓮子粥,嗅了嗅,道:“現在竟然還有這麼新鮮的蓮子,真是不易。”

  微娘知道那個將軍夫人是故意來找茬的,雪見躲著不搭理那夫人,倒是也是對的。但是心中還是有著擔憂:“雪見,是不是因為石韋的關係,那將軍夫人才來針對你?”

  “娘,你不用擔心的,她傷害不到我,她是將軍夫人,我打不過還躲不過麼,她那種人越是跟她一般見識,她只會把事情弄得越大。娘,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應該怎麼辦的。”

  話雖然這麼說,雪見知道許英淑不會就此甘休的,但是,因為石韋經常在她的身邊,她還到真的不會主動去找雪見了。許英淑不傻,她可不會給雪見跟石韋製造見面的機會,尤其是聽說了,當初的石韋對雪見有多深情了。

  這樣子,雪見倒是安靜了幾天,直到那些流民大部分撤離了祈蘭城的時候,許英淑倒是沒有再來找過雪見,就連石韋也沒有。

  可是雪見卻沒有想到,赫連胤竟然會來找她?皇上這份工作就那麼閑嗎?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7:11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0 08:07 PM 編輯

  第一八五章:打架

  這日天氣烏沉沉的,眼看一場大雨馬上就要到來,而且醫館的事情也不是很多了,雪見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帶著晚影跟樂樂朝皇甫家大院走去。

  刻意的,雪見沒有坐轎子,只是隨著晚影她們一起走著,畢竟從醫館到大院也不是十分遠,權當散散步,鍛煉鍛煉身體了。雖然這幾日一直很勞頓,但是雪見卻感覺十分的充實,沒來由的,看著什麼都感覺很舒服。

  倘若不是突然有那麼一個小男孩撞了雪見一下後,又隨手摸走了她的錢袋的話。

  “站住”雪見下意識地喝了一聲,但是那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跑得更快了,她想想也是,這就好比警匪片裡面的壞人,員警喊他站住,一般傻子才會站住。

  “我去追那個小偷。你們先回去吧,雪見。”晚影說道,繼而腳步輕移,極快地朝那個孩子追了過去。

  樂樂的眼中滿含著羨慕。

  “要是我也會武功就好了。”

  雪見笑了笑,她學了那麼久也只是學了皮毛而已,武功這種東西還是講究天分的。

  一邊想著,雪見一邊望瞭望晚影離去的方向,對於晚影來說追一個小偷應該不是難事,遂放了心,雪見慢慢地朝大院走去。

  迎面走來一個婦人,一邊走一邊抹著眼淚,輕輕地抽噎,身邊跟著的孩子怯怯地看著她。

  雪見一眼認出來是孫姐姐,便迎了上去,開口道:“孫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一看是雪見,孫氏一愣,連忙用手絹抹了抹眼淚,吸了鼻子一下:“沒,沒什麼。”

  既然孫氏這樣子說,雪見也沒法子細問,只是伸手摸了摸孫氏孩子的頭,而站在雪見身邊的樂樂從兜裡掏出一塊糖來,遞給了這個孩子。

  那個孩子怯怯地看了看樂樂,又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當他看到孫氏朝他點頭的時候,他才放心地接過那塊糖果。

  看著雪見逗弄著自己的孩子,孫氏幽幽地歎了聲,用幾乎不可聽見的聲音說著:“要是你嫁給了石韋該多好啊。”

  雪見抬頭看了看她,孫氏臉上還有淚痕沒有幹,“孫姐姐,我——”

  “哎,罷了罷了,現在石韋終於算是功成名就了,但是卻娶了這樣子一個女人。才剛說了要讓母親去京城享福,可是那個女人死命不同意,竟然當著母親的面說了不成,還跟石韋吵了起來。雪見,你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女人,怎的就這般不通情達理?剛才母親一邊哭著一邊說,不去也罷不去也罷,你們不要吵了。”

  提及剛才那個場面,孫氏就難受得一直抹眼淚。

  好好的表弟成了姓石的了,而且弟妹也不認他們,這是個什麼事兒啊每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是石韋的家事,雪見也不好多管。便低聲安慰了孫氏幾句,但是也是避重就輕地說著。

  雖然孫氏更想雪見成為自己的表弟妹,可是木已成舟,她也只有跟雪見抱怨了幾句,隨後便打算告辭了。可是才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她的正前方出現了一個轎子。

  該不會討厭什麼,就來什麼吧?這幾日雪見很慶倖都沒有遇到許英淑,其實不是害怕她,只是真的犯不上去跟她糾纏什麼。

  “我說誰擋著我的路呢,這不是表姐嗎?”許英淑嬌笑著掀起了簾子,看著眼前拉扯著孩子的孫氏,眼中蔑視意味很足。就當她打算吩咐轎夫繼續抬轎子的時候,英淑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雪見。

  呵,冤家的路還真的是窄啊。

  這一次,英淑直接下了轎子,原本,她是要去布莊做幾件衣裳的,如今倒是有更有趣的事情,比去做衣服要好了。

  “雪見,咱們好久不見啊”

  雪見很想當做沒有見到她,想要拉著樂樂趕緊離開。可是許英淑竟然攔在了她們,明擺著是不會就這麼輕鬆地讓雪見她們過去了。

  “是啊,真巧呢,在這裡遇到將軍夫人。”雪見仰著臉笑笑,拉住了樂樂的手。“雪見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

  “慢著”好不容易遇上,英淑哪裡願意就這麼放了雪見。她繞著走到了雪見的跟前,笑呵呵地說道:“那皇甫御醫打算在家鄉呆多久啊?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還算是有官職,倘若長時間不回去京城應職,也算是欺君之罪吧”

  “比起雪見的這個欺君之罪,將軍夫人你家裡面,或許會有更大的欺君之罪吧”雪見笑笑,依舊波瀾不驚的模樣。

  許英淑一愣,臉上閃過了一絲怒氣。難道,石韋連這件事情也告訴她了麼?一想到石韋去當兵是因為雪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皇甫雪見,我那日三番兩次的要你來,你卻一直擺著架子,怎的,你忘記了麼。就算是御醫是官職,但是我也是將軍夫人,你見了我照樣得行禮。”

  “我行禮了。”雪見微笑著。

  看到怎麼都惹不惱雪見,許英淑倒是急了,她發覺雪見自打從靈犀山回來後,更加沉穩,遇事情處變不驚了。

  “雪見,我聽聞你竟然學了一些武功,折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讓我瞧瞧吧。”許英淑話一說完,根本不等雪見回答,就對身邊的兩個侍衛說道:“你們去跟皇甫御醫過過招,知道了嗎?只能是點到為止,不要傷了她的性命。”

  “這——”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頗有點無奈,因為他們是被石韋派來保護將軍夫人的,實則因為在這個祈蘭城裡面,還是有些流民的。可是,卻沒有讓他們對一個女子動手啊雪見看了看那兩個高大威武的侍衛,連忙對身邊的樂樂說道:“樂樂,你先回皇甫大院去。”

  “可是——”

  “快點回去。”雪見低聲道,因為還有孫氏在場,而此時的許英淑還是怒視著兩個遲遲不敢動手的侍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嬌小的樂樂從另一邊偷偷地繞了過去,叫人去了。

  “你們還等著什麼?我只是讓你們跟皇甫御醫切磋切磋,我又沒有讓你們殺了她。”許英淑說到‘殺了她’的時候,好像無意地加重了語氣一般。

  那兩個高大的侍衛萬分無奈,便來到了雪見跟前,歉意地抱了抱拳,道:“皇甫御醫,對不住了。”

  說完,兩個侍衛已經對雪見動了手。

  雪見哪裡打得過這兩個侍衛,雖然他們兩個的武功比之石韋要差些,但是卻已經遠遠可以對付雪見了。

  再加上雪見這幾日很辛勞,體力上又跟不上,才過了幾招,便顯露出了下風。

  躲閃的每一招,略微有點吃力了。

  好在,那兩個侍衛也只是跟雪見過招,別沒有下什麼狠手,一來二去的,也只是讓雪見更加累了而已,倒是不曾傷害到雪見。

  漸漸的,連英淑這個外行人也看出了門道,發現那兩個侍衛對雪見處處手下留情,頓時不樂意了:“你們這是作甚,明擺著不給人家皇甫御醫面子不是?看你們打的這幾下都是什麼,在跟小孩子玩麼?”

  雖然許英淑在這邊跳腳,但是那兩個侍衛還是不敢出手傷害雪見,只是每一招逼的更緊了。

  雪見也累了,雖然這兩個侍衛不至於傷害到自己,但是這麼糾纏下去也不是法子。雖然此時大街上人不是很多,但是眼看著大雨就要下來了,必須想一個法子,離開這裡。

  而那邊的樂樂焦急離開的時候,沒有看到從另外一邊出現了三個人,為首的白衣男子看了看樂樂的背影,又看了看不遠處那個轎子。

  嘴角微翹。

  怎麼總有人找她的麻煩呢?

  那廂的許英淑可是更憤慨了:“你們兩個就這點本事嗎?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的話,以後也不要跟在將軍身邊了,更不要跟在我身邊了,一點用都沒有”

  那兩個人雖然還不敢傷了雪見,但是卻不敢停下來,即使看到雪見已經略微氣喘,而且面色發白了的時候,還是依舊遊刃有餘地跟她過招。

  稍不留神,拳腳之傷倒是在所難免了。

  “你們就會這點拳腳功夫嗎?我記得你們的刀也耍得不錯來著”許英淑不忘記火上澆油。

  雪見在心裡恨恨地詛咒這個許英淑,想來自己跟她的仇恨有這麼大麼?以前也沒感覺她是這麼一個蛇蠍女人,不過隨即,雪見就釋然了,多半都是石韋的關係。不管當初許英淑是如何嫁給石韋的,也不管她現在對石韋的感情如何,單說石韋心裡面有過雪見,這都會令許英淑不舒服。

  但是她的不舒服,是不是太過了?

  那孫氏早就嚇傻了,手裡面緊緊攥著孩子的手,過了還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抱起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記得,此時石韋應該還在家裡。

  許英淑的餘光看到了孫氏抱著孩子疾走的背影,連忙朝孫氏走了過去,大喊道,“你給我站住!”孫氏的身子一抖,卻不敢停住,一路小跑了起來。

  就在那兩個侍衛被許英淑逼迫的無奈抽出了刀的時候,突然憑空出現兩個陌生的青衣男子,將這兩個侍衛攔住。

  雪見站在那裡微微喘氣,看著糾纏在一起了的四個人,微微皺眉,這突然出現的兩個年輕男子,雪見並不認識。



  第一八六章:雷雨

  “怎麼每次遇到你,你總是在困難之中呢?”

  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雪見慢慢地回過了頭,看著一臉有點疲憊的赫連胤,眉毛一挑:“看來皇上這份工作當真很清閒。”都能夠閒逛到這裡了。

  赫連胤也不去理會雪見話語中的調侃,看了看那糾纏在了一起的四個人,還有朝孫氏走去的許英淑,伸手便拉住了雪見的手。

  “朕想你,也應該不喜歡呆在這裡。”說罷,便抓住了雪見的手,大步朝遠方走去。雪見來不及拒絕什麼,便被赫連胤拉著走開了,而竟然誰也沒有發現他們離開了。

  等到離開那群人了,赫連胤的步子才慢了起來,手依舊握著雪見的皓腕,漫步在這人煙稀少的大街上,因為是大雨馬上就要來臨的緣故,所以店鋪都早早地關了門,閉了窗,該回家的回家,該打烊的打烊。也就沒有什麼人看到雪見此時跟一個陌生的男人手拉著手在大街上走。

  至少外人看來,雪見此時的確是跟一個男人手拉著手,漫步在大街上,有落葉落在他們的腳邊,然後便被踩到腳底下,誰也不會去理會。

  雪見沒有甩開赫連胤的手,但是也不說話,好像在想著什麼。而赫連胤十分疲憊,也是不願意說話,便這麼牽著雪見的手,慢慢地踱著步子。

  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一種莫可名狀的默契,好像都在沉思著什麼問題,同時誰也不想打破這個寧靜。

  直到兩個人走到一家客棧門口的時候,雪見終於先開了口。

  “這是你落腳的客棧?”出了皇宮,並且只有她跟赫連胤兩個人的時候,雪見是不會稱呼赫連胤尊稱的。想來,這也是赫連胤想要的效果吧。畢竟看著他這模樣定然是打著微服私訪的牌子,低調一點准是沒有錯。

  赫連胤點了點頭,依舊拉著雪見的手,打算往裡面走。

  雪見停住腳步:“雪見得回去了,不然他們會擔心。”

  “你是在害怕我麼?”赫連胤挑眉,並沒有鬆開雪見的手。

  “這樣子不大妥當。”雪見儘量把話說得含蓄一些,她漸漸地摸清楚了赫連胤的一些脾性,你靜的時候,他也不會暴動,除非你這邊怒了,他那邊絲毫不會憐香惜玉,肯定是以暴制暴了。

  果然,赫連胤只是微微笑笑,嘴角輕輕上揚:“只是進去一起喝杯茶,應該妥當吧。”

  雪見抬頭凝望著赫連胤的眼睛,一絲絲疲憊,一絲絲倦意,跟往日神采奕奕,運籌帷幄的九五之尊不大一樣。

  今日這樣子溫和的赫連胤倒是令人感覺十分親近。

  “只喝一杯茶,待會子我得回去,不然家裡人會擔心。”雪見到底做了讓步。

  赫連胤這次倒是點了點頭,放開了雪見的手,大步走了進去,招呼小二沏一壺上好的茶,就大步走進了二樓的一個雅間裡面。

  雪見慢慢地走了進去,她看到赫連胤已經率先坐下,看著窗外靜得很詭異的大樹。

  坐在了赫連胤的對面,雪見也看著窗外,樹不動,天氣低沉得要命,路上行人很少,唯有的幾個,也是行色匆匆的。

  “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祈蘭城?”

  “我說路過你信嗎?”赫連胤索性也不用什麼謙詞,拿起小二送來的上好龍井,親自給雪見倒了一杯茶,而後,自己又斟滿。

  “你要是說,雪見就姑且相信吧。”天下這麼大都是他家的,他想要去哪裡,雪見還會攔著麼?

  “雪見,你總是這麼淡淡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心裡面到底在意什麼。”赫連胤又喝了一杯茶,看了看外邊的樹,開始搖晃起來,起風了。

  “我的性子很不討喜吧?”其實雪見也知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那些人表面上都對自己十分友好,可是背地裡,又會說她冷漠冰山,或許是根本不懂人間疾苦的仙子。是她一直都表錯了情嗎?

  雪見想想,自己真的應該好好檢討下了。

  不過,雪見突然又抬起頭看了看赫連胤:“既然說我的性子不討喜,那你為何說喜歡我?”

  赫連胤一愣,竟然會有女子這般直接地問,不過因為是雪見,這也是可能發生的吧。他了然笑笑,點點頭:“我也在找原因。”

  “那麼,現在可曾找到原因?”

  “還在找。”

  雪見自嘲一笑,突然想到了兩個人最初相識的情景,有夠狗血跟誇張了:“或許是你身邊的女子的性子都太討喜了,所以你才會把目光落在了雪見的身上吧。”

  “或許吧。”赫連胤拿起茶壺的時候,發現竟然空了,他喚了一直守在門口的店小二,囑咐再去泡一壺茶來。

  雪見剛欲開口,突然天空中一道炸雷劈了下來,雪見身子一顫,但是很快鎮定下來。

  “雪見得走了。”她逕自起身。

  赫連胤卻是攔住了她:“你這般出去,定然會被淋個正著。反正天色還早,何不等等再說。”

  “如若雨一直不停歇呢?”雪見挑眉,她略微擔憂地看了看窗外,黑壓壓的,客棧內已經慢慢點了燈,小二再送進來第二壺茶的時候,也端了燭臺進來。

  “那便是雨不讓你走。”赫連胤握住雪見的手,不在乎那小二的視線略有停頓,他一抬頭,那小二連忙退了出去。

  “赫連胤,我有的時候一點都不懂你。你說我這樣子的性格不討喜,但是偏偏卻總是出現在我的生活裡,是不是你感覺自己的生活太煩悶了?”

  誰知道,赫連胤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拉著雪見坐下,這一次,他卻是坐在了雪見的身邊,依舊緊握著她的手,看著窗外。

  “雨落下來了。”

  雪見也抬頭去看窗外,豆大的的雨點砸得地上泛起了微塵,偶爾有幾個人在雨中疾走,背影有點狼狽。

  那棵樹上有一隻鳥,突然驚恐地拍打著翅膀,朝遠方飛去,誰也不知道它會飛到哪裡去了。

  “人的性格可以改變嗎?”雪見第一次審視這個問題來。

  “我的性格討喜嗎?”赫連胤卻反問道。

  雪見搖了搖頭,最起碼有的時候,她煩赫連胤煩得要命。

  此時的赫連胤跟雪見好像兩個茫然的孩子,第一次如此沉默地審視這些問題來。一想到這裡,兩個人竟然是相視一笑。

  “我們這樣子真的好有愛。”雪見突然想到這個詞語。

  “有愛?”赫連胤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炯炯地看著雪見。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說罷,雪見才後知後覺地想要抽出手來,可是卻被赫連胤反手握得更緊了。

  “雪見——”

  窗戶被雨點砸得咣咣作響,此時雅間裡面的氣氛有點曖昧,雪見甚至都能夠感覺到都有點缺氧的感覺了。

  “既然,咱們的性格都不討喜,那就一起慢慢改可好?”赫連胤的聲音竟然有點飄渺了。

  雪見沒有回答。

  赫連胤鬆開了手,又看了看窗外的雨幕,窗外白花花的,此時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真的是路過祈蘭城。”

  雪見突然想笑,她竟然真的那麼笑出了聲兒來,赫連胤有點奇怪地看了看她,繼而又別過臉去。

  “你敢回去京城吧?”語氣有點猶豫。

  “為什麼不敢呢?”雪見看了看赫連胤的臉,在搖曳的燭光中,略微有點不真實。

  “你害怕回去愛上我。”這次的語氣,竟然十分篤定了。

  “哈。”雪見笑了,這一次的笑容更加歡樂了,“赫連胤,你這是在用激將法。”

  赫連胤點點頭。

  “當然了,遇到跟自己一樣不討喜的你,當然不能夠輕鬆放過了。本來,可以用私權將你留在身邊的,可是,性格那麼倔強彆扭的你,可會逃得更遠的。倘若當初洛宸用對了法子,或許,你現在已經跟他雙宿一起飛了。”

  “我後來還真的想跟他雙宿一起飛來著,可是你分明斷了我的後路。”

  赫連胤的手緊緊地一握,雪見都感覺有點微疼了。

  “那你現在呢?”

  “我想回去太醫院。”心裡面到底還是想要好好地繼續做那件事情,這段時間,微娘也會跟雪見說,當初皇甫陽也是那般地熱愛那個地方,即使後來因為那個地方的牽扯而進入了大牢,繼而遇害,但是微娘告訴雪見,皇甫陽沒有後悔過,而微娘也沒有後悔過嫁給一個御醫。

  “回去?”赫連胤的語氣中,明顯有著驚喜。

  “不過,雪見有點請求,還請皇上答應。”雪見想要伸出手來,但是卻力氣不夠,小手依舊被赫連胤緊緊地攥著。

  這次不再是生氣,而是激動了。

  “你說。”

  “雪見聽聞御醫都會被賞賜府邸的吧,雖然不大,但是都在京城之內。雪見想問自己能不能也有那麼一個宅子,不用太大,雪見想要帶著母親上京。”

  “好吧。”

  雖然這樣子以來,能夠見到這個丫頭會有點麻煩了,但是既然她能夠願意主動回京城,自然也是一件好事情了。

  太容易答應跟他在一起的話,那就不是雪見了。赫連胤很樂得循序漸進,這會令他感覺事情,會更有意思。

  雨竟然停了,也難怪,這般雨點大雷聲響的雨,都不會下得太長久了的。而雪見很擔心家中的人擔心自己,便匆匆跟赫連胤辭別,朝皇甫家大院走去。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7:15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0 08:21 PM 編輯

  第一八七章:秋遊

  雪見回到皇甫大院,自是不說晚影等人回去後一直找不見她的焦急,眾人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遂放下了心。雪見前去微娘的房中,把自己要回京的事情一說,微娘倒是反應很平靜。

  “雪見,你跟你爹一樣。”微娘握了握雪見的手,笑容恬靜,“我早就說過,你想回去,我不攔你。可是我——”

  “娘,跟我回去吧。其實無論怎麼樣,我還是感覺,爹一定在某個地方一直等待著我們,等待著我們慢慢過得更好,等待著我們全家團聚。我也想好好孝敬你一下。至於御醫那邊,雪見行醫的時候會處處小心的,其實,也算是在給爹爹還願吧。本來,雪見想要帶著娘在一個小城市裡面安居樂業,只是,偏生有了這樣子的機會,冥冥中,或許是天註定,要我們再去京城吧。”

  微娘看著雪見眼中的堅定,握了握她的手,末了,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便說定了,而且醫館的事情也忙得告一段落了。祈蘭城中的流民漸漸散去,倒是也安定了許多。

  那日英淑本來想找雪見的麻煩,但是卻被突然出現的兩個黑衣男子打斷,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雪見已經離開了。事後她才是知道,雪見已經安然無恙地回到皇甫家大院來。雖然心中懊惱十分,但是卻也無計可施。

  她白白錯過了可以修理雪見的絕佳機會,此時,英淑只是便想著石韋快些回京,離開這裡,同時她也希望,雪見不要再回京城了。

  至始至終,也就只有雪見知道赫連胤出現過,因為第二日,她路過那家客棧的時候,詢問小二那日的客官可在的時候,那店小二說,今兒個一早那客官就退了房子,趕路了。聽說是北上。

  雪見點點頭,便走了出來。身邊的樂樂不明所以,探著頭問道:“雪見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昨日雨下過後,天氣倒是不錯的,咱們在離開這裡可以去大青山走走。”雪見兀自說道,抬頭看著蔚藍的天。

  對於雪見打算回到京城一事,晚影自然十分高興,她也不知道知道,赫連胤竟然是出現過的。總之,赫連胤到底來過或者沒有來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雪見終於決定了要回去京城。

  “要去玩嗎?太好了,我聽聞那裡有許多野味呢,倘若咱們能夠打到一些野味就好了。”樂樂十分興奮。

  距離上一次去大青山,時間有些久遠了。雪見第一次由衷地想到,有些事情真的一但過去,就是永遠的錯過了。

  去大青山的事情便定了下來,至於回京的行程安排還沒有確定下來,雪見要等待微娘的身子可以應付那長途旅程的時候才可以,而去大青山也是以往的許諾,希望微娘能夠出去透透氣,放鬆一下。

  玄參知道雪見要帶著微娘出去走走,特意吩咐了馬車,還有兩個小廝跟著,就這樣子,在石韋帶著許英淑離開祈蘭城的那天,雪見便陪同微娘前往了大青山,同行的還有晚影,樂樂,以及玄參派來的那兩個小廝。

  兩個小廝坐在馬車的前邊,一邊聊著天,一邊趕著車。而雪見便依偎在微娘的身邊,聽她說以前在山上采藥的日子,雪見可以感受得到,微娘是十分開心的。

  幾個人都是輕裝上陣,穿著輕便的布鞋,短裙襖,雖然天氣有些涼了,但是卻不影響每個人的心情。

  雪見的心情自然很好,有一種秋遊的感覺。她以前一直很迷茫著,穿越後活著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而且,自打說皇甫陽已經不在世上了的時候,雪見曾經一度又開始迷茫過。

  現在她的心慢慢冷靜了下來,看著車窗外明晃晃的大太陽,雪見決定,以後她要讓自己的生活暖暖的,讓在乎自己的人都幸福地活著。

  赫連胤說過她的性格有些不討喜,或許,她應該改改了。

  樂樂突發奇想想要在野外燒烤東西吃,當她看到雪見拿出了鍋,火匣子,還有鹽巴等物後,興奮得兩眼都發直了。

  “雪見姐姐,你會燒烤野物嗎?”

  “不會。”雪見搖了搖頭,但是看到樂樂的眼神黯淡下去,並且撅著小嘴兒的時候,笑著說道:“但是我知道大概應該怎麼做,只是了,咱們都不是專業的獵人,估計抓不到什麼獵物。只有去抓一些魚了。如果那個還抓不到,那就得空歡喜一場了。”雪見記得有個地方有個小溪,裡面的魚兒都很肥美,三年過去了,希望那裡不會改變吧。

  當初石韋跟阿牛經常來這裡打獵,可是如今,他們都天各一方了。

  “七小姐,我跟小四去林子旁邊瞧瞧,或許能夠有意外收穫呢!”其中一個圓臉的小廝,一笑起來嘴角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才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性子倒是十分活潑。

  雪見笑著點點頭:“只是,那林子裡面是有野獸的,你們也不要走裡面去了,只是在外邊打些野兔野雞之類的就好。看你們的了。”

  上一次被猛虎追趕,雪見想著雖然心有餘悸,但是那裡是她第一次遇到洛宸的地方吧。

  如果可以,雪見希望回去看看洛宸的腿怎麼樣了,現在她的心結已經打開,只是希望洛宸健健康康的,其他的,都不去多想了。

  希望自己的那古怪的眼睛會對洛宸的傷有幫助吧。

  “雪見,你打算怎麼抓魚?”晚影一直扶著微娘,直到撿了一個乾淨的石頭,然後再上門鋪了軟墊子的時候,再扶著微娘坐下。

  “有網子,不是還有你晚影姐姐麼?”雪見笑呵呵地將網子遞到了晚影的手中,“晚影姐姐,你帶著樂樂那丫頭去抓魚吧,我在這裡生火。你們也是在宮中呆了太長時間了,也好好放鬆下。”

  晚影看了看雪見,彷彿她好像哪裡變了,但是究竟哪裡變了,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

  只得接過了那網子。

  “太好了!太好了!”樂樂歡愉地拉著晚影的手,往不遠處的那條小溪走去。晚影也只好由著被她拉著走。

  看著她們兩個嬉笑著走遠了,而那兩個小廝也在樹林邊上尋找野味的蹤跡,大家都不是很專業的樣子,樂樂去捉魚的時候差點跌進溪水中,搖擺著的她到底還是把溪水濺了晚影一身的時候,誰的臉上都沒有責備的顏色。

  每個人的心情都好像是這九月的天空,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那兩個碰運氣的小廝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捉到,只是碰到了一隻小灰兔子,但是卻也只是一眨眼,兔子就消失無影無蹤了。

  兩個人看到了晚影跟樂樂在小溪裡面抓魚抓得歡實,因為到了秋季溪水中的魚兒是很肥美的時候,所以他們兩個人也跑去幫忙了。

  “這種日子,一直想都不敢想啊!”微娘感慨著。

  雪見正在拾掇柴火,然後抬起頭看了看正看著不遠處晚影眾人的微娘,微微笑道:“娘,以後雪見會讓你幸福的。”

  微娘的眼簾漸漸濕潤了。

  不一會兒,晚影帶著樂樂還有那兩個小廝捉了七八條魚回來,然後七七八八地開始拾掇魚,弄乾淨了後,樂樂也跑去幫雪見架火,幾個人倒是忙得熱火朝天的樣子。

  雖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弄這個,但是卻有條不紊的,將魚收拾乾淨後,撒上鹽巴,用鐵絲穿好架在了火堆上。

  不一會兒,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彌漫起來,幾個人都十分興奮。

  雪見將最先烤好的一尾魚遞給了微娘,道:“娘,您先嘗嘗。不過小心有刺。”

  微娘微笑著接了過去。

  樂樂早就迫不及待了,她拿起了一尾烤得有點看不清楚模樣的小魚,有點鬱悶。“為什麼我烤的跟你們烤的不一樣啊?”

  明明是一樣的魚,為什麼她的這只這麼黑,這麼小啊“倘若你再烤一會兒,可是直接吃魚刺了。”雪見笑道。

  一邊兩個小廝吃吃地笑了起來,惹得樂樂臉一紅,一伸手搶過了坐在她身邊的那個小廝手中的魚,“咱們換著吃!”說罷,便把手中烤焦了的魚遞了過去。

  那小廝的表情好可憐,看著那只黑了吧唧的魚看了半天,只好決定再烤一尾了、、、、、、幾個人又嬉笑著鬧了一會兒,吃完了魚,雪見便扶著微娘到處走走,今日的太陽不是很大,而且有一股子微涼的風輕輕拂過,令人說不出來的愜意。

  “娘,你還是有些擔憂我回去京城吧。”雪見扶著微娘,看著遠方。今日微娘的行動有些多了,但是好在,除了略微有點出汗,氣色還是蠻不錯的。而且,上了這半山腰來,略微攙扶著她,還是可以的。

  微娘的身子漸漸康復了,在雪見的心中,是比任何事情都要好的。

  雪見想要好好地孝順微娘,沒來由的。

  “雪見,娘相信你。既然你決定了的話,娘就答應你。說實在的,或許,應該回去京城一趟了,總是感覺,好像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在那裡啊。”微娘感慨地看著不遠處紅了半個山腰的楓葉,微風一吹,搖曳著十分好看。



  第一八八章:回京

  雪見一行人準備回京了,皇甫密多有不舍,但是見到雪見心意已決,便只好多加囑咐了一番。

  “雪見,這些藥材都是你母親平日裡需要備著的,多帶點。還有,倘若京城那邊呆得不習慣或者不喜歡了,那就帶著你母親回來。無論如何,皇甫家的大院一直為你們敞開著。”

  人的年紀大了,會越來越看重親情。親弟沒有了,皇甫密更是感覺自己愧對親弟的遺孤遺孀。

  “爹,你看你,京城也不會沒有那些中藥的。”玄參面露窘色,歉意地朝雪見笑笑,其實他也是不大希望雪見跟微娘離開。有些話不用明說出來,畢竟雪見正在走當初三叔的路,玄參也是心中擔憂著雪見母女倆。

  “玄參,爹只是擔心三嬸跟雪見啊。只是這次雪見回來,趕上我娘她去了五娘那裡,倒是有點可惜。你們這一去,又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面了。”戚氏的話永遠十分得體。

  雪見微微笑道,“以後自然有機會見面的。”

  幾個人又是說了一些話後,雪見一行人便上了路。東西準備的萬分齊全,除了晚影跟樂樂照顧著雪見微娘外,還跟了兩個小廝幫忙拿行李。

  回去的路上,便是多了微娘。

  雪見一直擔憂微娘的身子受不了長途跋涉,所以沒前進一段時間,便會停下來,在一些小鎮子休憩一番。

  好在,微娘的身子比以前倒是好了許多,雪見想,或許是因為心境的緣故。人的心不那麼壓抑了,什麼事情都想開了,便也不會徒生那麼多煩惱,從而秉承心生了。

  就這麼走走停停,比雪見等人回來的時間用得多了一倍,好在微娘也沒有出什麼事情,至於回京的時間,多用幾日倒是也無妨。

  等到雪見一行人才進了城門的時候,就看到城門口有一行人將雪見等人攔住了。

  聽到了外邊的聲音,馬車中的幾個人都是一愣。

  晚影朝雪見點了點頭,便掀起簾子跳了下去。不一會兒,晚影便走了回來,又跳上了馬車。

  “雪見,那裡的侍衛是候著你直接回府邸。是皇上賜給了你府邸。”晚影的言語間,絲絲滲透著驚喜。

  同時的,馬車中的另外兩個人表情也十分激動。

  “雪見,皇上賜給你府邸了?”微娘本來想要告訴雪見,只在京城中給她尋個僻靜小院住著即可,想到每天都能夠看到雪見,而且也是住在了距離皇甫陽最近的地方,微娘也便心滿意足。

  微娘總是感覺,既然皇甫陽是從京城這裡消失的,那麼,她在京城這裡,不就是最靠近了他麼?

  雪見微笑著朝微娘點點頭:“以前聽皇上提及過,只是因為雪見剛晉升御醫,所以還不曾受到賞賜,難得皇上還記得。”雪見絕口不提赫連胤在祈蘭城出現過的事情。

  “太好啦,這樣子我們就不用住進太醫院啦?”樂樂好像特別興奮,她的性子本來也不喜好皇宮中的那些爾虞我詐,正如她那簡單的名字一般歡樂。

  雪見笑而不語,任由馬車咕嚕咕嚕地朝他們的新家走去。

  她也要有一個安身之所了,不容易啊!

  雪見不禁跟眾人一樣,開始期待,會看到一個什麼樣子的府邸了。赫連胤如果塞給她一個很輝煌的大府邸的話,那他就是打算金屋藏嬌了。

  算是金屋藏御醫吧,雪見悶悶地想著。

  馬車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想來這個府邸距離城門還是很遠的。

  幾個人三三兩兩地下了馬車,看著眼前這個乾淨俐落不大不小的府邸,每個人的眼中都有著一股子難以掩飾的驚豔。

  四根白玉柱子撐起了整個大門的門臉,上面有一塊匾額竟然還沒有題字,空蕩蕩的,彷彿在等待主人到來填滿一般。

  大理石臺階上面一塵不染,朱紅色的大門被小廝輕輕推開,一行人慢慢地走了進去。

  一道長長的道路延伸到了遠方,彎彎曲曲的,到處是回廊,停歇,耳邊,還傳來了溪水叮咚的聲響,跟眾人的腳步聲混合在了一起。

  有花,雖然已經入秋,但是卻依舊可以聞到絲絲花香,一時間倒是也不清楚這個院子中到底都種了什麼花。因為整個府邸中的院子不是那種中規中矩的安排,更像是隨了整個院子而修建的那錯落有致的屋子。

  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畢恭畢敬地出現在眾人跟前,道:“青衣恭候皇甫御醫多時了。”

  “青衣,你怎的在這裡?”開口的,竟然是晚影。

  雪見看了看略有驚訝之色的青衣,以及滿臉說不上是驚喜還是微怒的晚影,皺了皺眉。不用猜度,這兩個人自然是認識了,而晚影是赫連胤的手下,那眼前的這個青衣的身份也不用猜度了。

  晚影說了話後,才想起身邊的雪見,便又後退了一步,臉色恢復了平靜。

  青衣依舊面不改色,雪見看著他那張清秀波瀾不驚的臉,突然想起來,怎麼跟晚影的表情這麼像呢?

  “這是——”雪見看著青衣,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皇甫御醫,這座府邸就是您的了,而且皇上吩咐青衣在這裡,倘若您有什麼要求便直接說,青衣都會想方設法給你辦到。這個宅子共有四處院落分別在不同的地方,您跟您的母親可以各自選一個院落,除了貼身伺候您跟您母親的人外,剩下的下人一個院落,剩下的一個可以作為客房。同時,除了跟在您身邊的晚影,樂樂外,皇上還撥了十個丫鬟,十個小廝,二十個護衛。”

  聽著青衣有板有眼地介紹著,幾個人都愣住了,雪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赫連胤是不是想得太周到了?甚至都周到到令人感覺有點生疑了。雪見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微娘看著自己,她的表情一震,隨即說道:“那麼青衣,皇上是不是差你來做這裡的管家呢?”

  果然,雪見看到青衣點了點頭。

  雪見頓時苦笑了,赫連胤這一次倒是做全了安排,按理說她得感謝赫連胤啊,但是,倘若這般陣勢傳入了宮中,赫連胤後宮的那群女人還不得又炸毛了啊!因為雪見這般的待遇,已經不是一般的御醫可以比擬了的,少說也是有了品級的妃嬪的待遇了。

  雪見連忙搖了搖頭,她怎麼想到那裡了又是一臉窘然。

  “那以後就有勞青衣管家了。”雪見看了看周圍那些粉衣丫鬟,還有那群俊俏的小廝,以及面若冠玉的青衣,就想啊,這次赫連胤還真的是下了大手筆,這些派到她身邊的人各個看起來都是佼佼者,一個院子裡面到處都是帥哥美女的,雪見想想,倒是養眼得很。

  如果說這些丫鬟小廝什麼也會武功,雪見也不會感覺到奇怪了。

  雪見替微娘選了南邊的那個大的院子,而且院子裡面花草甚多,種滿了梅。這個時候雪見才發覺,四個院落裡面的花木都不同,分別是梅蘭竹菊,索性,也就以梅蘭竹菊做了名。

  雪見自己選了竹園,因為兩個園子都很大,雪見便讓丫鬟們都分別隨著她跟微娘住了。在讓小廝侍衛們住的園子的時候,他們選了菊,不知道怎麼的,雪見看著菊園那裡面盛開著的朵朵菊花的時候,心中就會惡趣味地聯想起來了什麼、、、、、、其實不怪她,真的,那園子是青衣他們自己選的這番安妥下來,已經入夜。雪見暫且讓樂樂陪在了微娘的身邊,聽青衣說,明日桃花也會過來伺候雪見。

  雪見曾經問過青衣: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是皇上身邊的人。

  青衣低眉垂眼道,“皇甫御醫,就連您不也是皇上身邊的人麼?”

  其實青衣沒有說什麼,或許他要表達的意思是,這天下不都是皇上家的麼?可是分明的,雪見總是感覺他在暗示什麼,眼神一慌,便看向了別處。

  正巧看到了在跟丫鬟說話的晚影,雪見打算扳回一城。

  “晚影姐姐一直對雪見照顧有加。”

  “那是她應該做的。”青衣面不改色,點了點頭道。

  “其實晚影姐姐人很好的,雖然不大言語,但是卻很關心人。對我、對桃花,甚至對後來認識的樂樂,也是十分關照。”

  這一次,青衣沒有回答,或許,雪見也並不是需要他回答。

  雪見繼續說道:“晚影姐姐這般對雪見好,雪見都有點過意不去了。而且,晚影姐姐又比雪見大,等到再見了皇上的時候,還是跟皇上提提為好,應該給晚影姐姐許個好人家了。”

  雪見認真地看著青衣,發現這廝依舊面不改色,功力不淺啊?莫非,是她猜錯了不成?

  “皇甫御醫,馬上要入夜了,您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這幾日路途勞頓,身子會吃不消的,而且皇上准許明日不用即刻入宮。”

  竟然轉移話題了啊?雪見微笑著說道:“可是怎麼辦,我想快些見到皇上,順便說說晚影姐姐的事情。”

  青衣朝雪見微微一笑道:“那個自然容易一些了。”

  直到夜半時分,赫連胤出現在竹園的時候,雪見才想起來,當時青衣臉上的表情,有多可惡了!當她看到赫連胤那明晃晃的笑容,還有灼灼的目光的時候,就暗自感慨啊,真是什麼樣子的主子,會有什麼樣子的手下啊!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8 07:25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0 08:31 PM 編輯

  第一八九章:當家

  赫連胤是在雪見準備休息的時候來的,此時晚影已經伺候雪見洗漱完畢,退了下去,整個屋子除了雪見跟赫連胤外,就剩下了那橘黃色的燭光。

  對於赫連胤這種突然駕到,雪見已經習以為常了,好在他從來不逼迫雪見什麼。她看著赫連胤此時坐在桌子旁,自斟自飲的樣子後,雪見倒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皇上您想要您的後宮都想殺了雪見麼?不對,估計太后以及太醫院的一些人也會想要殺雪見了。”因為赫連胤的到來,即使雪見已經很累了,但是卻沒有法子更衣休息,便只好撿了赫連胤對面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

  “雪見,過來給朕揉揉肩膀。”赫連胤沒有回答雪見的話,只是懶懶地坐在那裡,背靠著香樟木椅子上,眼睛微微閉著。

  雪見歎了一口氣,只得站了起來,朝赫連胤走去,給他按摩。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之間的關係竟然變得這般真真彆扭了,說是真的有什麼貓膩,除了最初的那幾次擁吻外,現在兩個人可是清清白白。但是,這大半夜地堂而皇之地進入到女子的閨房,就算是清白也說不清白了。

  雪見想到這裡,喟歎一聲:“赫連胤,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啊”

  “你說府邸的事情麼?不是你要的麼?”

  “每個御醫的府邸,都會這麼多下人侍衛什麼的麼?”雪見暗自腹誹,倘若這個府邸再大一些,或許快要趕上一個三品官員的府院了。這事情遲早會傳入皇宮中的,雪見相信這京城中八卦的傳播速度。

  “你怕她們麼?”赫連胤依舊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雪見給他揉肩膀,但是嘴角卻是輕輕上揚成了一個不容易被人察覺的弧度。

  “不是怕她們不怕她們的問題,關鍵是雪見冤枉,明明沒有的罪名讓你給一步步坐實了,換做是誰都心裡面不痛快。”

  “錯了,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樂得不及的了,也只有你不知道好歹,一次次拒絕朕的好意。”

  “對,雪見不知好歹,所以以後請皇上不要再如此厚愛了雪見可是承擔不起。”一邊說著,手下裡面一用力,雪見很滿意聽到了赫連胤悶哼一聲。

  “晚影要是知道你學了武功用來要捏碎朕的骨頭,估計她會後悔終生”

  “皇上的龍骨可不是那麼容易捏得碎的。”

  赫連胤突地笑了,伸手握住了肩膀上雪見的右手,不急不緩道:“你的性格太過於冷清,說到底都有點薄情了。那麼多比你美比你溫柔的女人巴巴地想要對朕好,朕卻偏來你這裡受氣。”

  不過,雖然說是受氣,可是赫連胤的表情倒是在享受著什麼一般。

  雪見好笑地說道:“你有受虐傾向吧,對你好的你偏不要,對你不好你倒是巴巴地靠近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眼看著燭火矮了一大截子,屋子裡面越來越暗,赫連胤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皇上,夜深了,您該移駕了吧?”雪見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每每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不是那個冷冷清清的御醫,這種感覺說起來很奇怪,在赫連胤的心中,這種溫馨的感覺遠遠比他強迫雪見跟自己在一起,要來得舒服得多。

  他終究會有一天,讓她慢慢愛上自己的,而且,是那種至死不渝的感情。

  “怎的,怕朕吃了你麼?如果朕想吃你,不用等到現在。”現在也不是吃的時候。

  “您的後宮們會先吃了雪見。”這點雪見無容置疑,搬離京城住,就是雪見遠離那群女人的一種方式,只是想要跟赫連胤劃清界限,倒是有點難度,祈蘭城他都會“路過”,現在又在京城中,除非他不想,不然出現那是隨時隨地的事情。

  “雪見,你這是吃醋了嗎?”赫連胤略帶希冀地看著雪見。

  “你走不走了啊?”雪見垮下了肩膀,她這個樣子哪裡像是吃醋了,要是吃醋還會把人往外推嗎?

  赫連胤將雪見的手一鬆,然後自身大搖大擺地朝臥榻那裡走去,雪見看到這個情景,臉都黑了,敢情這位大爺今天就沒打算走,就打算直接來雀占鳩巢的?古代人不是都忌諱男女有別麼?赫連胤做的事情早就把雪見的閨譽給毀沒了,其實雪見還是後來聽樂樂說漏了的,就在她那次給晚影解毒暈倒後,赫連胤竟然在她身邊寬衣解帶地陪伴了許多天。

  雖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倘若那個時候赫連胤趁人之危的話,估計雪見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給砍了洩憤了。

  但是,現在每個人都是知道了,皇甫雪見是赫連胤的女人,而且,眾人也會議論紛紛的,怪不得一個女子能夠當上御醫啊果真人云亦云,人言可畏。

  所以這次回京,雪見是打算好好地做這個御醫,她還擬訂了許多計畫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可是不想讓赫連胤都給抹黑了。

  “要不,今日吃了你?”赫連胤好像在說今天月亮很大一樣的簡單事情一般輕鬆。

  雪見的身子抖了抖,然後看了看赫連胤的表情,依舊那麼慵懶,她後退了幾步後,境界地看著還躺在自己臥榻上面的某只睡眼朦朧的獅子。

  “好了,朕得回宮了。”伸了一個懶腰的赫連胤倦意十足,不甘不願地起身後,整了整自己的玄袍,扭頭看了看站在那裡,依舊是一級防備的雪見。“不送送朕麼?”

  “雪見恭送皇上。”低眉垂眼地,眼神中的歡愉絲毫不去掩藏,雪見替赫連胤拉開了門的時候,看到了外邊站著兩個黑衣的門神,還愣了片刻。

  不過很快雪見就認出來了,這兩個男人是那天在祈蘭城出現過的兩個,好像影子一樣跟隨在赫連胤的身邊,此外,晚影啊青衣啊等人,一看都不是普通人,雪見真的沒想到,赫連胤的身邊還有多少這種的人啊。赫連胤回過身,看到雪見在那兀自出神,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看到她十分不悅地躲開後,歡愉地說道:“多吃點,趕緊給自己好好補補。這幾日你可以不用去太醫院,就在家中好好呆著,朕有了空閒就會過來看你。不過,等到你徹底恢復過來的時候,就要上戰場了。”

  說罷,便笑著轉身離開了,雪見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才明白過來一件事情,那就是赫連胤在期待著那群後宮的女人跟自己過招吧?

  這是一種什麼心態?難不成是那種在鬥蛐蛐的人,看著裡面的蛐蛐鬥得你死我活,他在旁邊看著熱鬧,指手畫腳,然後,最後勝利了的那只蛐蛐,能夠得到他的獎賞麼?

  果真是惡趣味加變態而又無聊的男人。

  雪見憤憤地咣當一聲,將門甩上後,不忘記插了門閂,隨後,那蠟燭也要燃燒完了,也倒是不用吹了,燭光搖曳了一會兒後,也是快要熄滅了的模樣。

  等到雪見和衣躺在了臥榻上的時候,燭光恰好滅掉了,赫連胤站在門外,看著屋子黑了後,才飛身離開,而那兩道影子一般的人也立即提氣,追上了赫連胤,伴在他的身旁。

  雪見不知道赫連胤回去後又做了什麼事情,她是真的累了,這幾日在路上一直擔憂著微娘的身子,現在終於到了,才徹底安下了心,徹徹底底地睡了個好覺。

  這一夜雪見竟然睡了一個無夢的覺,或許是這麼多年來,終於有了一個歸宿感一般,不用擔憂自己第二日會不會被趕走,而且雪見心中知道,微娘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園子裡面,那種踏實的感覺,是這三年來所沒有的。

  翌日雪見醒來的時候,直接被陽光晃到了眼睛,她看了看還十分陌生的房間,揉了揉眼睛。

  “雪見姐姐,你醒了嗎?”門外,傳來了樂樂歡快的聲音。

  “醒了。”雪見應了一聲,看了看桌子上已經化作了一攤的蠟油子,才想到昨夜裡跟赫連胤聊天聊得太晚了,今日醒來竟然是這般晚。

  得到了雪見的應允,樂樂推門而入,她捧了乾淨的衣服進來,而在樂樂的身後還跟了兩個小丫鬟,端了臉盆等物進來,伺候雪見淨面。

  “樂樂,現在什麼時辰了?”雪見看到了外邊那老大的太陽,問出口後就後悔了,連忙說道:“我母親用早飯了嗎?”不過這句話,好像說得也有點遲了,雪見又補道,“你們怎麼不早點來喚我?”

  “雪見姐姐,你這幾日也是累壞了,多睡一會兒自然是應該的。夫人那邊你放心好了,我們早就伺候她用飯了,現在正在晚影姐姐的陪同下逛園子呢。而且,雪見姐姐,你現在可是這個府邸的主人,你想要什麼時候起,就應該什麼時候起呀。”

  看著樂樂的笑顏,雪見也跟著笑笑,待洗漱更衣完畢後,也有小丫鬟送了飯食過來。

  “樂樂,你們都用膳了嗎?”

  “已經用過了的,本來晚影姐姐說要等你起來用膳後我們再吃,可是夫人說,就讓你再睡會,我們去吃便是。”

  雪見點點頭,這倒是對的,她可不想當什麼苛刻的主人。

  直到這個時候,雪見才醒悟過來,她現在不但有了一個家,而且,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主人了。

  為了這個小家庭,雪見決定,自己一定要當好這個主人,不會讓大家失望。



  第一九零章:應對

  因為有了赫連胤的口諭,雪見倒是也不急著回宮去,回了宮中太醫院,不免又是一番明爭暗鬥的,雪見打算先當好這個家後,再回太醫院,凡事都要一步一步地來。

  青衣是赫連胤指定的管家,最初雪見只是保持中立態度,畢竟她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青衣,可是,當她看到了青衣的實力後,才由衷地想,讓青衣在她的府中當管家,真真是太屈才了因為是這樣,雪見原本還想,一個府邸要有一套規矩,比如主人用膳的時間,廚房的伙食問題,所有下人的月錢問題,等等的。對於管理這樣子的古代家庭,雪見還是生手,即使照理說只有她跟微娘算作是主人,但是晚影跟樂樂等人也不是普通的丫鬟,雪見都當了她們是自己的親人,所以有些事情的界限,一時間難以確定。

  青衣早就將所有的事情解決了,他把兩個厚厚的本子交到雪見的手裡面後,還認真地解釋道:“那一本是皇甫府所有東西的細目。這一本是每個下人的名字都登記在案,需要每個月發多少月錢,上面都有記載。同時,皇甫府的所有收入支出帳本都在這裡,請皇甫御醫查看。”

  雪見接過了兩個本子後,抬頭看了看青衣,又低頭看了看這上面的字,點點頭:“青衣管家的字很漂亮。”

  青衣面不改色,繼續說道:“皇甫御醫可以讓晚影管理整個皇甫府的賬。”

  “我也感覺晚影姐姐不錯。”雪見微笑著點點頭。

  “是皇上的意思。”青衣面不改色地補充道。

  “我知道。”雪見笑得更歡了,她今日心情特別的好,也說不上為什麼,看到哪裡都感覺十分順眼,並且可愛萬分。

  拿著帳本揚長而去的時候,雪見甚至可以想像青衣的臉色,她就知道,為什麼昨日的時候,平日裡最沉穩的晚影姐姐會剎那間失態,為什麼赫連胤手下那麼多能人,偏偏派了這個青衣過來,想到這裡,雪見笑了笑,大步朝微娘的園子走去。

  一些路過的小丫鬟紛紛給雪見行禮,而樂樂便一直跟在雪見的身邊,還歪著頭想著什麼事情,一個不留神沒有發覺雪見突然停住,她硬生生地撞到了雪見身上。

  “雪見姐姐,我——沒撞疼你吧”樂樂焦急地說道。

  “我沒有那麼嬌柔,只是你,怎的這般魂不守色的,莫非有什麼心事?”

  “不是,我總是感覺那個青衣管家怪怪的,而且,好像回來後,晚影姐姐有的時候也怪怪的了。”樂樂疑惑地說道。

  雪見微笑道:“走吧,咱們去陪著娘他們一起逛逛這個院子。”從昨夜回來,雪見還沒有好好地逛遍這個院子,怎麼說她這個主人都有點不稱職啊。至於青衣跟晚影的事情,雪見知道,那是遲早的事情了。

  不一會兒,雪見就看到了晚影陪著微娘在一處涼亭裡面坐著說著話呢,她微笑著走了過去。

  “娘,你感覺怎樣?身子有沒有什麼不舒服?”雪見知道,微娘都許多年沒有出過遠門了,這一趟從祈蘭城到京城的顛簸,真的很擔憂她的病會加重。

  “只是身子力氣不多外,其他的沒有什麼。這不,才走了一會兒就得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下,還得麻煩晚影一直陪著我。”微娘的臉色倒是還有點蒼白,不過除此之外,雪見竟然感覺她比在祈蘭城的時候還要好。

  “娘,我到時候叫廚房多給你做些補身子的飯羹。”

  “不用了,青衣管家已經吩咐好廚房了,從今兒早上的飯食就開始有專門調理我身子的藥膳了。而且,那些方子還是他特意讓晚影跟我要的,拿去給了廚房。雪見,那些方子還是當初你給我寫的那些。”微娘娓娓說來。

  雪見聽著點點頭,看了一眼眼神微斂的晚影后,笑著說道:“是的,青衣管家做事情滴水不漏,十分周到,雪見自愧不如。”

  幾個人又閒聊了一會兒後,微娘有些累了,雪見便扶著她送她回園子。而後,雪見便叫了晚影出來,剛想跟她說管理帳本的事情,就看到一個小丫鬟匆匆地跑了來。

  “皇甫御醫,大廳來了客人,您快些去瞧瞧。”小丫鬟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雪見在京城的朋友不多,有客前來拜訪,一時間還不知道是誰。但是,雪見看到這個小丫鬟慌裡慌張的模樣,想來定然是一個什麼麻煩人物來了。

  “來者是誰?”雪見問道。

  “是,是安雅公主。”小丫鬟怯怯地說道。想來,那安雅公主在太後跟皇上的面前倒是恬靜閨秀般的模樣,但是到了其他人的跟前,就是那種驕橫的主兒,仰仗著是太后的親生女兒,皇上的唯一同父同母的親妹,更加的飛揚跋扈。偏偏的,誰也不能夠耐她如何。

  看來真是個麻煩的主兒啊,雪見揉了揉太陽穴,感情那個金枝玉葉一發起威來,想要把這房子拆了,估計太后都會說,這房子擋了她女兒的道路而已。

  話雖然說如此,當初雪見在慈甯宮的時候都不曾怕她,今兒個在自己的地盤上就更不會怕她什麼了。但是雪見也納悶,自己的這個小窩才建立多久啊,這個安雅公主倒是消息靈通得很。

  不過,既然打算了要給洛宸治病,那麼,雪見跟安雅公主這一會兒,自然是避免不了了。

  “你去叫青衣管家過來一下。”有一個晚影不夠,雪見還是怕自己會吃虧,索性叫了青衣來。其實雪見也不知道青衣到底會不會武功,但是她更清楚明白,赫連胤身邊的人個個都不是吃素的。

  小丫鬟一愣,隨即回到:“正是青衣管家讓奴婢來叫皇甫御醫的,他此時正在前廳同安雅公主聊天。”更明確點說,是在安撫安雅公主,不拆了這裡。

  “那好吧,我知道了。”雪見訕笑著,她這個主人當得可真是不稱職啊。

  走到前廳門口的時候,雪見就豎著耳朵聽裡面有沒有什麼摔打的聲音,她萬分喜愛這個園子,雖然不大,但是處處溫馨,所以,倘若安雅公主發飆要拆了這裡,估計雪見感覺自己也會拆了安雅公主的。可是很奇怪,前廳裡面靜悄悄的,偶爾有人說話,間或竟然還有笑聲。雪見狐疑地回頭看了看身邊的晚影跟樂樂,兩個人的表情都是很茫然,雪見倒是更茫然了,尤其在她聽到了從裡面傳出來的爽朗而又嬌羞的女子笑聲的時候。

  是安雅公主在笑,那麼,她的心情為什麼這麼好,就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了。

  雪見再度回過頭,對著晚影說道:“晚影姐姐,你說我不用出現了吧,青衣管家把安雅公主處理得很好。”至少沒有拆了她的屋子。

  “雪見,安雅公主是要來找你的。”晚影面不改色地說道。

  雪見訕笑著,她就知道,女子都是這樣子的,有了心上人就會把姐妹推出去擋槍口,她聳聳肩,下次等她有了機會,也會將晚影推出去的,反正大家都是女子、、、、、、其實雖然那麼想著,雪見已經大步朝前廳走去,一路上花香陣陣,雖然只是月季花,但是雪見看著也是心情大好。

  “安雅公主找雪見有事,派人來宣雪見去就是了,何必親自前來呢。”雪見笑盈盈地看著那個坐在太師椅上,正笑得如沐春風的女子。

  雪見承認,安雅公主的眉眼生的極其好,跟太后也是八分想相,這麼一想來,雪見就情不自禁地想到,為何太后會闖入自己的夢中,那夢中的情景分明那般真實,總是困頓著雪見,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還是到了你的地界了,三請四請還不出來,哪裡敢宣你。”安雅公主嘴角的笑意嗖然不見了,譏諷地看著雪見,倒是沒有起身。不過難怪,憑藉她的身份,從來都是雪見給她行禮的份。

  雪見微微趨身算是行禮了,便開門見山地問道:“公主前來找雪見有何事?”

  “我聽說你會妖術。”安雅公主倒是也不含糊,不過她這一開口,屋子裡面的人都靜默了。

  雪見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輕咳了一下道:“安雅公主,這等話可不能夠亂說,雪見可是會掉腦袋的。”

  因為雪見來了,青衣同晚影等人一樣,都端立在那裡,不發一語。沒有雪見的命令,他們也不會離開這裡——他們更是知道,倘若安雅公主真的對雪見動手的話,他們的職責就是讓她們兩個人都不要受傷。

  “你放心,你會妖術這件事情我不會亂說。”安雅公主倒是沒有發怒,安閒地喝了一口茶。

  不會亂說——雪見腹誹著,那你現在這是在唱歌嗎?

  看到雪見不說話,安雅公主又喝了幾口茶後,才輕聲說道:“皇甫雪見,你的妖術,能不能讓洛宸重新站起來?”

  雪見一愣,這件事竟然是安雅提了出來,她想了想,在斟酌著,這安雅公主到底是什麼心思前來找自己呢?

  沉吟了半天,雪見終於開了口。

  “安雅公主,雪見真的不會什麼妖術,不過,雪見倒是真的想去看看洛宸王爺的病。”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9 06:40 PM

  第一九一章:朋友

  安雅怔了怔,隨即警惕地看著雪見,用一種稍微有點猶豫地口氣試探道:“皇甫雪見,你是否還對洛宸有情?”

  不怪安雅如此忌憚雪見,洛宸身上的傷,以及現在心中的念念不忘,均來至於眼前這個眉眼溫柔的女子。盛怒中,不甘時,安雅也對洛宸吼過,那個皇甫雪見到底是哪裡好。可是誰知道,那個時候的洛宸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無辜得好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般,只是淡淡地說,他也不知道。

  好一個他也不知道。可是,如果喜歡一個人都能夠說出來那些理由的時候,那個愛會不會因為這些理由消失了同時也消失了呢?

  “他是我的朋友。”當雪見得知洛宸為了自己失手殺了白荷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情深,只是,同時又是那麼善良的他,心中對白荷的愧疚,令他那麼痛苦。

  雪見傷感,自己的出現令洛宸這麼痛苦,那麼當日她就不該跟著石韋去了大青山打獵,自此,也不會遇到洛宸了。

  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作用呢?

  雪見抬起頭,看著臉上還有這疑惑之色的安雅,淡淡笑著而又堅定地說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會救他。”

  上次救了晚影的時候,昏迷了好幾天。這一次,即使昏死過去,雪見也心甘情願。

  “那好,我先回去說服洛宸,等到確定了下來,便派人來通知你。你稍稍做些準備吧,不要再度害了洛宸”實則,安雅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當她聽聞雪見竟然能夠解了那個沒有解藥的毒的時候,頭腦中閃過第一個想法,就是讓雪見治好洛宸的腿。

  本來,洛宸的腿中的毒並不是致命的,怎奈,又趕上那日下雨,傷口發炎,等到清風等人趕到的時候,那條腿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

  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條腿用了波斯貢獻過來的靈藥才保持了肌肉不萎縮,同時,還需要經常有人給按摩。

  一想到自暴自棄的洛宸,安雅的眼角又晶瑩了起來。

  “公主,您怎麼了?”身邊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安雅用力抹掉了眼角的淚,大步上了轎子。

  小廝抬起了轎子,轎子穩穩地朝玨王府走去。坐在轎子中的人,有點思緒恍惚。

  她這麼做,是對是錯呢?其實倘若不治好他的腿,便可以將他留在身邊一輩子了。只是現在誰又知道,她這個王妃,本就是有名無實的,而洛宸自今都沒有踏入她的閨房半步。

  只是,安雅的耳邊又想起了雪見的那句話,她當洛宸是朋友,一定會竭盡全力救他。只是朋友嗎?

  說不上為何,她明明應該很恨雪見的,恨她奪走了洛宸所有的注意,恨她竟然此時也帶走了皇兄的目光。可是,安雅又迷茫了,她對她,竟然是真的恨不起來,雖然口頭上會欺負她,但是真的,心中卻是恨不起。

  反之,竟然對她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安雅甩了甩頭,突然頭疼,應該回去怎麼說服洛宸,讓他同意看病。洛宸一直反感著大夫,大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氣勢,到了如今,誰跟他提及看病,他都要大發雷霆。

  安雅的心又一點點沉了下去。倘若她對洛宸說,是雪見給他看病,他會不會欣然接受呢?

  那廂,安雅滿心鬱結地回了玨王府,在且不提。這廂雪見送安雅出門後,回過身來,看著青衣,一言不發。

  青衣一臉的平靜,迎著雪見的目光,倒是也不不慌不亂的。

  身邊的其他人都懵了,饒是冷靜的晚影看著雪見那麼看青衣,心裡面都有一種感覺,好像青衣哪裡得罪了雪見一般。

  也是心裡面忐忑著。

  “青衣。”雪見緩緩地開了開口,人還站在大門口,她看著那個匾額上面寫著‘皇甫府邸’的時候,略有點恍惚。當初微娘跟皇甫陽住的府邸門楣上,是不是也是這般寫的?

  不過那題字的字體,咋看著那麼眼熟呢?

  “青衣在。”青衣的聲音不卑不亢。他心裡面也暗討,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皇甫雪見這般打量了。可是思考了半天,他還是沒有想出來一個緣由來。

  “去幫我調查下,我會妖術這個事情是怎麼出來的。”雪見下意識地扶了扶眉角,希望她的眼睛,真的能夠治好洛宸的腿。不過,關於妖術的事情,還是要處理好,不然,沒等到她去救洛宸,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肯定會有人拿這個做文章的。

  青衣的身子顫了一下,隨即平靜地說道:“皇甫御醫,青衣現在只是皇甫府邸的管家。”

  “那好,等我去跟皇上說去。”雪見揉了揉有點發酸的太陽穴,舉步朝園子裡面走去。

  青衣的身子再度一頓,頷首道:“青衣馬上去調查。”

  雪見笑著看著青衣轉身離開的背影,其實早就這樣不好麼,雪見相信,這點事情對青衣來說小菜一碟。

  非得用威脅麼?其實雪見扭頭看了看一臉茫然的晚影,暗笑,其實她只是說讓皇上幫忙調查這件事情,也沒有說別的呀。

  看到雪見的表情一會兒一個樣,晚影有點擔憂地說道:“雪見,你當真要去給十三王爺看病麼?用你的——”後半句晚影沒有繼續說下去,即使現在身邊都是赫連胤派來的人,都萬分穩妥,只是想到那種特殊的能力被說成了妖術,日後,或許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洛宸落得今日我有責任,哎,如果能夠幫他,我自然是萬死不辭。”說完這句話,雪見朝晚影淡淡笑笑,便轉身離開了。

  可是,那樣子的淺清落寞的笑容,看在晚影眼裡,竟然心裡面頓時難受起來。

  雪見對洛宸沒有情愛,但是,卻無法看著他因為自己變成那樣子,晚影知道雪見此時雖然淡淡笑著,可是她的心卻比哭還是難受。

  一想到這裡,晚影以細不可聞的聲音,歎息了一下。

  “晚影姐姐,咱們說說帳本的事情吧。”前邊,遠遠地傳來了雪見輕快的聲音,晚影連忙應了一聲,朝雪見的方向走了過去。

  跟晚影討論了帳本的問題後,雪見伸了伸懶腰,陪著微娘用了晚飯。微娘因為白日裡走得路多了有些累,便早早歇息了。

  雪見依靠在亭子裡面的椅子上,看著當空的明月,兀自出神。

  院子中落葉紛紛,趁著那清白的月光,倒是別有一番滋味。晚影拿著衣裳,站在那裡,看著雪見獨自坐在那裡,有點不忍心打擾她。

  過了好一會兒,雪見才看到身後的晚影,轉而一笑,掃清了剛才一臉的茫然與清冷。

  “晚影姐姐,怎麼還不睡呢?”

  “雪見,你在擔憂著什麼嗎?其實,你也可以不去答應安雅公主的,畢竟,你自己都不清楚,能不能治好洛宸。”晚影擔憂地說道。

  若是治不好,雪見跟安雅公主還有洛宸之間的間隙會越來越大。但是倘若治好了,雪見會妖術的事情豈不是坐實了?

  白日裡,青衣已經調查清楚了,雪見會妖術的事情竟然是從太醫院傳出來了。原來那日晚影中的毒是沒有解的,天下無人能夠解的毒,竟然讓雪見給解了,雖然事後她昏迷了幾日,但是繼而又活蹦亂跳了。

  提起這件事情來,雪見就把那董御醫恨得牙根直癢癢。他竟然這般差點害了晚影,倘若晚影真的為此死了,雪見會恨自己一輩子。

  雪見正欲開口讓晚影回去歇息,突然衣料摩挲的聲音突然從空中閃過,繼而便是兩道身影緊隨那道身影而來。

  雪見喟歎,做赫連胤的貼身侍衛還真夠倒楣的,就連這大半夜也得形影不離,真是太辛苦他們了。

  “晚影參見皇上。”晚影微微趨身行禮。

  雪見自然只是免去了這些了,她已經懶得對赫連胤行禮了,除非在外人跟前,而晚影跟那兩個影子一樣的侍衛,並不算做是外人。

  赫連胤朝晚影走去,接過了她手中的外袍道:“你回去歇息吧。”

  晚影點點頭,又看了看亭子中的雪見,既而才轉身離開。

  赫連胤漫步走進了亭子,而那兩個黑影則自動地隱退了起來。依舊距離赫連胤不遠的地方,但是卻不會打擾到他。

  赫連胤將袍子披到了雪見的身上,雪見一愣,隨即嘲笑道:“皇上,你對雪見這般好,讓雪見受寵若驚。”

  “你又開始跟朕生疏了。”赫連胤微微皺眉。他也坐了下來,但是身邊的雪見卻站了起來。

  赫連胤一愣。

  “這上面涼。”雪見有點不自然地說道,然後把自己一直坐著的那個墊子遞給了赫連胤。

  赫連胤眼角都含著笑意,“開始關心朕了?”

  “不是,只是不希望你生病了。屆時,雪見又要受到牽連了。”雪見不去看赫連胤臉上的笑容,轉身打算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赫連胤起身拉住了她的手,稍微一用力,雪見就一個踉蹌,跌入了他的懷中。“朕遠遠地跑來,就想跟你說會話,但是你這般冷清,著實令朕傷心啊”

  軟玉滿懷,雪見沒有感覺到他有什麼傷心。

  雪見略微掙扎了一下,可是卻被赫連胤抱得緊緊的,她無奈道:“好吧,陪你說會話,但是你先放手好吧。”

  這樣子被他抱著,十分溫暖,可是雪見突然心生了害怕,她害怕自己會戀上這種溫暖。

  赫連胤沒有去管她,依舊抱著,卻說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要去給洛宸治病麼?”



  第一九二章:心系

  雪見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此時從赫連胤的身上傳來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湧入了雪見的鼻翼中,越發感覺到了一股子的寧靜。也罷,反正不會天長地久,貪戀一時應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吧。

  這個時候的雪見,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子的疲乏。

  “你想他了麼?”赫連胤平靜地說道,但是他的手緊緊地扣在雪見的腰際,好像她敢再點一下頭,赫連胤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抱在自己懷裡,吻到她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為止。

  過了好一會兒,雪見都沒有說話,就在赫連胤等得有點不耐煩了的時候,才聽到從他的懷中,傳出來幽幽的聲音。

  “我只是希望他能夠幸福。”

  赫連胤一蹙眉,還是用力,緊緊地擁住了雪見:“有把握嗎?”

  雪見知道赫連胤是指自己對診治洛宸腿的事情,她再度輕輕搖了搖頭。是沒有把握,但是終究要試一試。不知道為何,當得知洛宸腿廢了後,雪見的頭腦中總是會閃現當初那明晃晃的笑容。

  真懷念啊,當初那個自大自戀的孔雀男。雪見這般苦澀地想著,突然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不知道為何,赫連胤的語氣有點怪異,他的心裡面彷彿堵添著什麼,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發洩出來。

  “赫連胤,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呢,我是一個不祥的人。你看,每個喜歡我的人,結果都很不怎麼好。”

  赫連胤沒有說話,依舊那麼靜靜地抱著雪見,雪見便繼續自嘲道:“石韋變成了那個樣子,我都不認識了。看著他變得冷酷無情,看著他變得對親人都是那般模樣,我有的時候真的懷疑,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忠厚善良的石韋去了哪裡”

  起風了,好像有點冷。赫連胤依舊沒有說話,用下巴摩挲著雪見的秀髮,將手又收攏了一下,令兩個人的身子更靠近了,好像這樣子,他才感覺到暖和了一些一般。

  “至於洛宸的事情,我不說你也應該知曉了。好好的一個驕傲的人,現在自暴自棄這般模樣。所以說,我真真是太不祥了。”

  “你在警告朕,不要繼續喜歡你了,繼續喜歡下去,或許連皇位都會沒了?”赫連胤說了這句話後,又用下巴摩挲了雪見的秀髮。

  流連忘返,難以割捨。

  “呵呵,或許真的有一天你因為雪見,做不成皇帝了呢。”雪見抬頭看了看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她一直看不清楚這個男人的內心裡面到底在想什麼,明明很討厭的,但是卻在慢慢靠近著,直到現在,竟然是不反感他的擁抱,甚至在每日等待著他的到來。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朕會好好的謝謝你呢”黑如寶石般的眼睛灼灼生輝,微風起,青衫揚,月色迷茫,但是那句話確實這般分明地聽到了耳朵裡。

  “你不想當皇上?”雖然知道,這個皇帝確實不好當,雪見每次看到赫連胤,都是一般疲憊的樣子,此時的她看著這般冷清笑容的赫連胤,突然感覺十分的心疼。

  “都說皇上好,可以擁有天下,可以擁有三宮六院的,可是,這般累,還是不要當得為好。倘若不是——”赫連胤的話說了一般,又嗖然停住,末了,便鬆開了手,對雪見說道:“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赫連胤鬆開手,雪見連忙站了起來,她回頭看著赫連胤,赫連胤也那班看著她,冷清地笑著,“怎的,不捨得朕了麼?如果不捨得,朕不介意今晚留下陪你。”

  那些動情的話到了嘴邊,竟然變成了這般戲謔的模樣。

  雪見一惱,便轉過身去,低聲到了句,皇上早些回去歇息。

  赫連胤看著那個消瘦的身影,感覺到了懷中的蕭索空蕩蕩的。兀自苦笑,他本可以強迫她的,可是卻不想,真的想她心甘情願地膩在自己的懷中。

  “明日去洛宸那裡,帶著青衣還有晚影,不管怎麼樣,朕不想你有事。”如果不是不可以,他是真的想自己親自前去。

  “把他們放在雪見的身邊,用意很多吧。”雪見想想,淡淡笑笑,但是卻沒有回頭,繼續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果然溫暖總是剎那的,果然,兩個人終究是這般天差地別。

  這一夜,雪見睡得有些不踏實,夢中總是石韋跟洛宸的面孔變幻著,他們都對雪見說,我喜歡你。可是,那種喜歡卻是那麼飄渺,那麼遙遠,下一刻,他們就會怒視著雪見,問她,你到底喜歡誰,喜歡誰?

  一個玄色的影子閃過眼簾,他的目光有些戲謔,但是也有點落寞。

  雪見在夢中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講出來,彷彿有人扼住她的脖子一般,喉嚨火辣辣的難受。睡夢中的洛宸的眼神太過於冰冷,看得雪見心驚。

  繼而,石韋站在了懸崖上,對著雪見說道,你若是跟我在一起,今日我便會讓你轉危為安。語氣中,竟然都是急迫的威脅。

  這些事情令雪見有些頭疼,她不想去看洛宸哀怨的眼神,也不想去看石韋那急迫的眼神,閉上眼睛,只是感覺有那麼一抹若有似無的玄色身影,飄蕩在腦海中。

  心竟然靜了下來。

  而後來,再也沒有了噩夢,睡得安穩了。直到翌日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櫺的時候,雪見微微睜開眼睛。

  身體有些發酸,她微微扭了扭脖子,好像是睡得有點落枕了。

  這個時候天剛朦朦亮,除了幾縷光線透過雲彩,斜照下來外,整個天空還是青色的,晚秋的早晨,還是很清涼的。

  此時樂樂沒有過來伺候雪見洗漱,雪見便披了衣裳,坐在了銅鏡跟前,看著鏡子裡面模模糊糊的自己發呆。

  眼睛啊眼睛,你真的可以治好洛宸的腿嗎?

  雪見對著鏡子裡面的人說著話,然後,她看到了鏡子裡面的自己眨了眨眼睛。這雙眼睛很漂亮,雪見穿越到這個身子後,很喜歡這雙眼睛,美麗,晶瑩,好像裡面有著一個寧靜的湖泊一般。

  這樣子的眼睛,變成了詭異的模樣,雪見甚至都不知道,這雙眼睛到底還能做出什麼令她自己都感覺費解的事情。

  先是見到了鬼魂,再是救了晚影,救了那個孕婦。

  雖然一定要竭力地說,不存在什麼妖術。但是雪見知道,自己這雙眼睛,早就不是常人的眼睛了。

  昨夜,赫連胤的欲言又止,雪見豈會不明白。董御醫拿沒有解藥的毒藥施藥,但是赫連胤卻沒有責罰他,並且將這件事情壓了下來。要知道,倘若給董御醫治罪,那董御醫便會依此為藉口,對雪見不禮。

  那個有關妖術的流言就是這般流傳了出來,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倘若董御醫真的獲了罪,那定然有人會揪著雪見做文章的。

  這一次,雪見去給洛宸看病,如果再次動用眼睛的話,赫連胤實則是擔憂著雪見。上一次她的昏迷不醒真真嚇壞了他,倘若再來一次,赫連胤真的不知道雪見會不會醒過來了。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擔憂,也正是那一次,赫連胤第一次知道了,這個女子在自己的心中的地位。

  已經,變了。

  “無論怎麼樣,洛宸,我定然會竭盡全力給你治病。權當是我,欠你的。”

  如果當初沒有相逢,現在的一切都不會變成今日的模樣。

  這般想著,心中又苦澀了起來。正巧樂樂敲門而入,看到雪見坐在鏡子那裡,連忙上來噓寒問暖的。

  “雪見姐姐,現在天涼了,你怎的還開著窗子睡覺。”昨夜不是樂樂伺候的,所以她有點奇怪地看了看那個窗子,道:“晚影姐姐怎麼會這般不小心呢”

  “晚影姐姐本是把窗戶關上了,我又開了,要透透氣。”其實經過樂樂這麼一說,雪見也想起來,昨夜真真的忘記關窗戶了,她的頭有些昏沉沉的,想來有些風寒的前兆了。

  想到這裡,雪見對樂樂說道:“去廚房幫我準備些姜湯。”

  “雪見姐姐,你感覺有些不舒服了麼?”樂樂關切地問道。

  “沒事,只是防範一下。”雪見虛弱地笑笑,既然讓那些丫鬟給自己更衣。看著鏡子裡面自己那略顯蒼白的臉,雪見更是有點恍惚。

  她突然懷念起了赫連胤擁抱的溫度。

  昨夜裡,赫連胤冷清的笑容太過於刺眼,對雪見來說,也是萬分熟悉。那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別人的羨慕其實都是虛無的,因為到底哪裡疼,哪裡暖,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那又如何?

  即使是當初那個優秀的高材生,那又如何?

  別人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卻以為那就是一種幸福。可是,真正的幸福,他們確是從來都沒有觸摸到過。

  樂樂應聲出去廚房,吩咐他們給雪見準備姜湯了。回來路上正巧看到了晚影。

  晚影看著樂樂端著冒著熱氣的湯,身後才是那拿了食盒的小丫鬟,便開口問道:“誰害風寒了?”

  “也不害了風寒,是雪見姐姐有點不舒服,便提前讓我們準備了姜湯,說是要防範一下的。”

  晚影不語,昨夜的風,也是有些冷清了。

  “我跟你一起過去。”

  樂樂點點頭。

  一行人進了雪見的院子,正巧看到雪見站在院子中,擺弄著那滿園的月季花。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9 06:43 PM

  第一九三章:夜訪

  “雪見,你的身子不大舒服嗎?”晚影擔憂地問道。

  “沒事。晚影姐姐,你有時間找人修修院子裡面的花吧。這府中的花草不少,是應該找個花匠來了。”

  晚影點點頭。

  雪見往屋子裡面走去,在樂樂等人伺候下吃了飯,一邊吃著,一邊問微娘吃了沒有,吃的是什麼,樂樂都一一答了。

  “樂樂,你看我母親今日的氣色如何?”

  “夫人今日的氣色很好,並且還說了讓我們陪著她到處走走。”

  雪見聽到樂樂這麼說,遂放心地點點頭,微娘的適應情況倒是比雪見想得好多了。既然這樣子,她也放心地去給洛宸看病了。

  “樂樂,今日我得出門,你好好照顧我母親,有什麼事情你先擔著,如果是急事情的話,就去玨王府尋我。”

  樂樂點點頭,她也是知道雪見要去給十三王爺治病的。

  吩咐完了樂樂,雪見轉過頭來對著晚影說道:“晚影姐姐,待會你去尋青衣來,你們兩個都跟我去玨王府。雪見姐姐,我的藥箱也幫我帶著吧,說不上會不會用到銀針。”

  “那我們何時動身?”晚影問道。

  雪見沉思了一會兒,又想到昨日安雅公主的欲言又止,便道:“等安雅公主那邊派人來吧,晚影姐姐,你姑且先幫我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

  這般吩咐完了,也用完了飯,雪見看著那些丫鬟都將盤子碟子撤了下去後,有點恍惚。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是感覺安雅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情,就這般坐在屋子裡面看書,直到了正中午,也沒有看玨王府派人來。

  雪見心中充滿了疑惑,抬頭看到了晚影正在看著自己。

  “雪見,要不我去探聽下,玨王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晚影這句話剛說完,門外就有人敲門,得到應允後,進來了一個小丫鬟。

  “小姐,玨王府派人來了,說暫時不用去給王爺看病了。”

  因為雪見三令五申的,這些人便紛紛改了口,除了晚影跟樂樂外,剩下的人都清一色地稱呼雪見為小姐。其實,雪見也並不想這般稱呼,總是感覺怪怪的,但是也好過他們一句皇甫御醫,另外一句皇甫御醫的。

  那些有了府邸的御醫,下人們都會稱呼他們為老爺。到了雪見這裡,眾人也不知道叫什麼好了,一直叫著皇甫御醫,也有點見外。雪見讓他們直接稱呼自己的名諱,眾人又都不肯,他們可不是跟晚影樂樂一般,跟雪見認識那麼久了。

  最後,便定了這個稱謂,小姐。

  “送信的來還說了一些什麼別的麼?”

  “沒有。”小丫鬟搖搖頭。

  雪見歎了一口氣,秀眉緊皺,心思便不在那本書上了。

  晚影看了看雪見憂鬱的模樣,等到那小丫鬟都走了出去的時候,晚影悄聲說道:“雪見,你別擔心,待我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洛宸王爺不想治病,還是又生了什麼別的事端。”

  “晚影姐姐,那就有勞你了。”雪見的心中,著實放心不下。

  目送著晚影走出去後,雪見又歎了一聲氣,不過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便等待著晚影的消息了。

  晚影很快就回來了,她推門而入的時候,雪見突然睜開了眼睛。

  “雪見,吵到你了麼?”晚影看到雪見已經躺在那裡,並且臉色有些發紅,不禁問道。

  雪見知道自己昨夜裡好像吹了冷風,感染了風寒,也早就給自己開了藥方,吩咐丫鬟去煎了,不過等到藥效過去,還得一段時間了。所以此時的她感覺頭有點疼,身子有點發熱。

  “沒事,我也沒睡著。晚影姐姐,事情如何了?”

  “事情晚影打聽明白了,是洛宸王爺拒絕接受診治。我聽聞,那安雅公主說找到了大夫給洛宸王爺看病,洛宸王爺就跟往常一樣地拒絕了。後來安雅公主無奈,便說了是雪見你給診治,誰想到,洛宸王爺徑直在安雅公主跟前砸東西,說道再也不看病。”

  雪見心驚,一時間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感覺頭更暈暈的了。

  “雪見,你沒事吧?”晚影關切地問道。

  雪見搖了搖頭,道:“我得給安雅公主書信一封,你差人送過去。”說罷便起身,坐到了桌子跟前,就有丫鬟拿來了文房四寶,雪見寫完後,將書信遞給了晚影。

  “雪見——”

  “我一定要試試,或許我真的可以讓洛宸好起來。”

  晚影猶豫著想要說什麼,但是看到了雪見堅定的眼神後,便拿著書信出了門。

  可是,等到晚上的時候,雪見還是沒有等到安雅公主的回信,心中的不安慢慢擴大了。而因為有了心事,即使吃了藥,但是雪見的風寒竟然越發重了。

  這一夜,赫連胤沒有來,而安雅公主的信兒也沒有來,雪見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清白的月光,兀自出神,翻來覆去,竟然是怎麼都睡不著。

  索性坐了起來,把衣裳披上,雪見思考了了片刻,便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吹滅了桌子上的燈。

  夜中的街道蕭索萬分,只有打更的人穿梭在其中。偶爾會有一些野貓跑過,留下了呼嘯的聲響。

  雪見輕車熟路,來到玨王府的時候,整個玨王府的燈籠還都點著,發出橘色的光芒,將整個沉睡著的玨王府籠罩在裡面。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來到玨王府,總之雪見每次來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背了背肩上的藥箱,雪見咬咬唇,徑直朝洛宸的書房而去。

  上一次來的時候,洛宸就是在書房中,此時已經夜深了,也不知道他是否還在那裡。

  幸好,遠遠地看到了從書房中發出微弱的光芒來,雪見剛欲往前走,就看到裡面那燭光突然熄滅了。

  雪見連忙將身子隱在了樹後。

  洛宸率先走了出來,他的模樣還是沒有變,只是下巴上面滿是青須,好像許久沒有搭理了。身穿一套青袍,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前走著,拒絕著下人的攙扶。

  當初那般耀眼的人兒,此時卻是這般落魄。雪見躲在樹後看著,心中越發地酸楚了起來。

  “你回去吧,不用伺候我了。”洛宸朝那個小廝說道。

  那小廝猶猶豫豫地,不敢繼續上前,但是卻也不敢就這麼走開。看到洛宸踉蹌了一下,連忙上前一扶,卻被洛宸甩開了。

  “你當我廢人是不是?本爺還沒有廢到那個地步滾”

  雪見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暴躁的洛宸,那個小廝無奈之下,只好懨懨地離開了,即使心裡面有點擔憂,但是還是三步一回頭的,漸漸地走遠了。

  看到那個小廝走了,洛宸好像長舒了一口氣一般,慢慢地朝自己的臥房挪動著。每日,除了臥房便是書房,只有這兩個地方,他早就膩了,他早就煩了。

  可是,卻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每每想到自己那該死的腿,洛宸就十分地頹廢,頹廢了,就好像鳥兒失去了翅膀,他還能夠飛去哪裡呢?

  雪見默默地,遠遠地跟在洛宸身後,擔憂著,難過著看著他的背影。

  突然,雪見看到洛宸好像是被什麼絆倒,跌倒在地。雪見想都沒想就走上前去,焦急地去拉著洛宸的胳膊,想要將他拉起來。

  “滾開,你怎麼還沒走——”洛宸揮手甩開了雪見的手,一回頭看到了那張素顏的時候,生生愣在了那裡。

  電石火花間,往事襲上心頭,還有那些愛而不得,甜蜜的,傷心的過往。兩個人明明距離得很近,甚至都能夠看到彼此臉上過於鬱結的表情,可是,卻分明是那般遙遠,遠到永遠看不到彼此的心。

  “起來吧,地上冷。”雪見又吹了冷風,本應該好轉的風寒又開始重了。不過,此時她已經顧不上這些,只是想要勸說洛宸,同意自己給他看病。

  但見到洛宸這般自暴自棄的模樣,雪見的心中也是十分難過。

  我不願他這般,但是他卻因為我變成這樣,心中的愧疚不斷擴大,最後淹沒了心田。

  一陣冷風過後,雪見抖了一抖,洛宸並沒有朝雪見伸出手去,任憑她白皙的手在半空中。

  洛宸自己掙扎著自己站了起來,卻一直背對著雪見。

  兩個人就這麼站著,靜默無聲。

  雪見看著洛宸的背影,當她看清楚洛宸不遠處的那抹若有似無的白色影子的時候,心中一稟。

  那,是白荷的魂魄嗎?

  雪見突然感覺到眼睛又開始疼了,連帶著身子竟然都在搖晃著。

  可是,背對著雪見的洛宸自然看不到白荷,也不知道身後的雪見臉色蒼白,他沉默了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便開口說道:“皇甫雪見,你真真是個大傻蛋。”

  雪見痛苦地捂住了眼睛,身子搖擺著,倒是終究沒有倒下。

  見雪見沒有說話,洛宸繼續說道:“好好的,我們怎的就不能夠在一起?你不想做我唯一的愛,卻偏生去要做皇兄的萬千佳麗之一,你竟然是喜歡這樣麼”

  不是這樣子的,雪見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恍惚地看到那白荷的影子突然閃到了自己的跟前,她怔怔地看著跟前一臉絕望的白荷。

  是了,被自己深愛的人殺死,又怎麼會甘心去投胎呢?不甘地遊蕩在這個熟悉的王府中,白荷只是每天注視著洛宸。

  可是這一天,雪見竟然來找洛宸了,白荷看著雪見,突然哭了起來。



  第一九四章:忘情

  喜歡一個人或許不需要理由吧。可是拒絕一個人的理由卻是那般直白,傷人,抑或是無奈。白荷之於洛宸,洛宸之於雪見,而雪見又是對著誰呢?

  這樣子冷清的夜裡,一魂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誰能夠看到誰眼中酸楚,誰能夠理解誰心中的歉然,可是,又是誰在那暗中,焦急,但是又無奈地等待著。

  那樣子隱隱在暗處,尾隨而來的人影,只能夠站在那裡,微微捏著拳頭。

  “雪見,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你選擇了洛宸,我亦不會攔著你。但是倘若你選擇了我,我就再也不會放手了。”

  心中如是,正如當空皓月,冷清夜風,卻也是這般分明。

  雪見知道,洛宸看不到白荷,而白荷站在她的面前,只是無端地流淚著,一生一世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傾瀉著,這樣子的情景,又能夠如何。

  “雪見。”白荷幽幽開了口,對著雪見說著,但是眼角卻看那個倔強地非要自己站起來的男子,眼中的哀傷隨著波光流轉,看著越發地令人心疼。

  “他那麼愛你,你便跟他在一起吧”白荷朝雪見慘然一笑,身影竟然是漸漸地隱去了。正好像最初出現一樣倉皇,消失得無影無蹤。

  愛一個人,要愛到讓他幸福,寧願放手。為何,白荷明白得這麼晚,而她面對著那曾經的愛人仇人,卻是一點恨意都沒有。

  雪見被白荷震撼到了,突然感覺到,在愛情跟前,無論是白荷,還是安雅,抑或是洛宸,他們都比自己要強得多。

  因為雪見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所以一直掙扎著要站起來的洛宸並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努力掙扎著站了起來後,洛宸的額頭便都是汗水了。

  夜風一吹,熱汗變成了冷汗,洛宸抖了抖身子,感覺到了一股子寒意。

  他依舊背對著雪見,情緒也依舊平靜了下來,輕聲道:“早些回去吧,一個女子大夜裡孤身一人,未免有點危險。”

  他還是在擔憂著自己。

  一想到這裡,雪見更加恍惚了,她是這般,這般無情的人啊。

  突然,一道精光閃過,雪見仰起頭,看著那個慢慢遠離自己的背影,輕聲說道:“洛宸,讓我給你看病吧。”

  洛宸沒有停住腳步,還是一瘸一拐地朝遠方走去。只是淡然道,“算了,沒用的。雪見,我只祝你以後幸福。”

  “我怎麼樣才會幸福?”雪見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問洛宸,還不如說在問自己。

  這句話聽得那暗處的身影一震,拳頭再度捏緊了。

  同樣,洛宸的步子也是一停,很想回頭的樣子,其實,分別這麼久,他並不知道雪見是否變了模樣,是變高了還是變瘦了,是成熟了,還是依舊是那副清秀的模樣。

  剛才那匆匆一瞥,洛宸也是這般心急的,不敢再看第二眼。生怕,生怕看了後,心中會生出更多不舍來。終究那些不舍只會令他更難受。

  第一次這般在意,第一次這般懦弱,第一次輸得這般徹底。

  此時的洛宸突然想仰天長嘯,這個皇甫雪見,終究是他命裡的剋星罷。

  看到洛宸停住腳步,站在那裡有點精神恍惚的樣子,雪見隨即開口道:“洛宸,信我一次,我能夠將你的腿治好。”

  看到洛宸還沒有說話,雪見緩緩地說道:“當初,是什麼讓你放棄我?”

  這句話說完,一直站在樹影背後的男子身子再度一顫,他緊緊地攥著樹枝,任由樹枝劃破了手掌。

  依舊,還是靜謐無聲的。

  只是,那轉身離去的背影,看著甚至比白荷的魂魄的背影,更為淒涼。

  洛宸的身子僵直著,隨即,慢慢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女子,心中竟然有些木然了。

  “比之以前是不同的,我已經娶妻了。”洛宸淡然道,他的眼中有著落魄。有些感情說不清楚,到了現在,得到與不得到,又有什麼區別了。

  雪見知道洛宸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依舊耐心地解釋道:“當初因為這個給不了雪見幸福,當初事情一件件蹉跎又給不了白荷幸福。洛宸,不要再錯過第三個女子了。”

  洛宸抬起頭,看著雪見,她的話語溫婉輕柔,她的目光恬靜安寧,如此這般委婉地說來,倒是令洛宸迷惑了。

  “雪見,這麼多年來,你當我是什麼人?”情不自禁地,這樣子的問題就問出了口。

  洛宸此時的表情,好像是迷路的孩子。他深刻知道自己還是喜歡著雪見的,但是卻也知道,兩個人已經錯過了。

  “一個很重要的朋友。”雪見微笑著,轉過身,扶了扶額頭,好像風寒加重了吧,因為雪見都感覺身子發軟了。

  “還有,”雪見補了一句,繼續說道:“洛宸,答應讓我給你治病,我告訴你,白荷對我說了什麼。”

  “白荷?她不是已經——”洛宸的神情又緊張起來。或許白荷,才是當初他徹底放棄雪見的原因吧。

  那次跑去遇見仇人,或許是報了必死的決心的。為了心愛的人而死,而又可以去地下陪伴白荷了。

  “現在外邊有個傳言,說太醫院唯一的女御醫皇甫雪見會妖術。可是很遺憾,妖術我還是真的不會的,可是,眼睛卻會看到一些很特別的東西。比如,那些本應該離開的魂魄。”

  繼而,兩個人竟然好像熟稔多年的朋友般,雪見將自己在靈犀山發生的一些事情,撿著一些都給洛宸說了,洛宸對雪見的經歷十分訝異,當他聽說雪見能夠看到鬼魂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為她擔心。

  “雪見,看到鬼,你不害怕嗎?”此時,洛宸是真的相信,雪見能夠看到鬼魂了。

  “最初有點不適應的,但是好在意識到他們並不會傷害我,我也就不怕了。”

  “那,”洛宸還是有點猶豫著,支支吾吾地望瞭望四周。

  雪見明白,笑著說道:“白荷只是牽掛著你,現在並沒有在四周,只要你真正幸福了,她才會釋然,才會離開這裡,去她應該去的地方。”

  突然,雪見打了一個噴嚏,破壞了兩個人之間的靜謐。

  洛宸看了看雪見穿著的淡薄衣裳,開口道:“夜深了,不然,你還是留下吧,我帶你去客房。”

  有些事情說開了,或許事實的真相,並沒有洛宸想像的那麼難受。

  “這樣子不妥,夜深我來已經於禮不合,倘若再留下來,明日被人看到更是不好說清楚了。這裡距離我的府邸又不是很遠,回去沒有問題的。洛宸,你回去早些歇息,等到這幾日哪天感覺可以了,便派人去我府上尋我便是。無論怎麼樣,我都會盡力為之的。”

  看到雪見這般執意離開,洛宸只得點點頭,兩個人就此話別,雪見便飛身離開。

  看著雪見矯捷的背影,洛宸更是感慨著,果然,一切都變了。

  “希望你跟皇兄在一起會幸福。”洛宸喃喃自語著,而後,便一瘸一拐地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夜愈發深了,露愈發重了,可是心中的某個角落,竟然漸漸地晴朗了起來。

  雪見回到自己的園中,看到了一地的花瓣,略微有點奇怪。明明白日裡那些月季花還開得正豔,為何此時已經落了一地。

  搖了搖頭,雪見便推門走了進去,她著實有點累了。白日裡風寒又加重了,現在還有了打噴嚏流清涕的症狀,不過雪見心裡面還是很開心的,因為洛宸,因為白荷。

  雖然,洛宸還不會即刻就接受安雅,他們之間的感情事情,雪見能做到的,就是讓洛宸徹底想開,自己跟他已經不可能了。

  剩下的,就要看安雅的努力,還有洛宸的心思了。

  這種事情,倘若最後依舊還能夠做朋友,那就是最最好的結果了。

  雪見這般想著,便嘴角含著笑意上了床,和衣躺下。身子雖然不大舒服著,但是心情卻是好的。

  可是,雪見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睡了這麼一宿覺,醒來的時候,喉嚨竟然發言,沙啞至極,都說不出來話了。

  這麼一來,晚影跟樂樂都嚇壞了,連忙說去宣太醫好了。

  雪見自己本就是大夫,可是這般卻渾身虛弱地躺在床上,坐都坐不起來,哪裡能夠給自己號脈開藥了。

  晚影當機立斷去宮中請太醫,就讓青衣跟樂樂兩個人一個人照應院子裡,一個人照應院子外的事情。

  晚影才走,就有小廝跑來報告,說玨王府的人送信來了,說請小姐過去給十三王爺看病。

  “那送信的人可走了?”青衣看了看園子裡面,便開口問道。

  “不曾,剛好那個小廝口渴,正在前堂吃茶。”

  青衣點點頭,便大步走了出去。此時雪見的情況萬萬不能夠去給玨王爺看病,所以此時還是妥帖地先應承下來,然後折日再說了。

  不過青衣倒是擔憂著,雪見這麼病倒了,也不知道晚影會不會通知皇上。不過他轉念一想,晚影去了太醫院請太醫,即使不用特別派人,皇上也應該會知道這件事情吧。

  可是,等到青衣打發走了玨王府派來的人,而晚影也請了太醫院的太醫來給雪見看病,至始至終,赫連胤並沒有露面,亦然沒有派任何人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9 07:14 PM

  第一九五章:病重

  太醫院那邊來了的人也是雪見的熟人,正是連翹。早就聽說了雪見回來,連翹急切地想要來見雪見,怎奈禮儀繁冗,只得等到雪見;來了太醫院才能夠見面。雪見又因為洛宸的事情耽擱,一直沒有去,這一次晚影去太醫院請人,連翹便趕了過來。

  同來的,還有展宇,他也是極其掛念雪見,所以聽聞雪見生病,他便急急地隨了連翹跟晚影前來了。

  晚影臉上都是歉意。

  “兩位大人婚期將至,卻這個時候把你們都給請來,晚影著實愧疚。”這句愧疚倒是真的,不過晚影也深知連翹跟展宇都是雪見的好友,這個時候找他們前來給雪見看病,才是最安全的。

  宮裡面風起雲湧,而且,皇上特地給雪見賜了府邸,並且會經常來這裡,怕是早就傳到了宮中某些有心人的耳朵裡面,晚影不能夠不小心行事。

  “晚影,你這是說的哪裡的話?只是我奇怪,雪見本身便是醫者,怎麼會放任自己病得這般嚴重?”展宇疑惑地挑眉道。

  而連翹早就等不及了,率先走進了雪見的院子,那些丫鬟們紛紛給她讓路,令連翹徑直走進了屋子。

  她看到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雪見,一臉的蒼白,嘴角乾涸,十分虛弱。連忙將手搭在雪見的脈搏上,連翹還是被雪見手腕傳來的炙熱感覺,嚇了一跳。

  “怎麼會是這樣?”

  “怎麼了?”展宇也隨後跟了上來,他看了看連翹一臉疑惑地站起身來,便也坐在了連翹剛才坐的椅子上,給雪見診脈,一診脈,他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晚影看到連翹跟展宇先後都變了臉色,心中更是緊張,連忙問道:“怎麼,雪見到底害了什麼病?”

  “晚影,雪見的身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你知道多少?她這一次昏迷竟然跟那次救你一樣,脈相十分混亂。表面上看來,是害了嚴重的風寒,但是雪見自己已經用藥將風寒壓了下去,只是,好像又感染了一波風寒,才會變得如此。”

  倘若不是牽動了那個,她怎麼會又無緣無故地昏迷呢?

  晚影的臉色瞬息萬變,其實她知道的也並不多,也只有雪見能夠看到鬼魂這件事情。實則這件事情,連翹跟展宇都是知曉的。

  “先開了這幾味藥,快些派人去煎制好了讓雪見服用。她的昏迷,總是沒有辦法,只有等待她慢慢醒來了。”展宇歎息道。

  連翹擔憂地看了看昏迷中的雪見,抬頭對晚影說道:“嬸子知道雪見病了麼?”

  “雖然剛才不知道,但是如果雪見一直不醒過來,估計瞞不住。”剛才晚影急著去太醫院請人來,並不知道怎麼回事了。想必,微娘也會很快知道了吧。

  兩個人話音剛落,門口就出現了一個夫人,由兩個丫鬟扶著,此人正是微娘。

  連翹是熟悉微娘的人,她知道微娘跟雪見相依為命,現在雪見昏迷不醒,微娘怎麼能夠受得了?

  可是,微娘的反應,倒是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她好像已經知道了雪見的情況一般,憂傷地看了看雪見,坐在椅子那,摸了摸她的額頭,才轉過頭來,略微訝異地看了看連翹,試探著問道:“你是連翹麼?”

  連翹連忙點點頭,道:“嬸子你放心,雪見只是害了風寒,她前段時間太累了,所以才會此時昏迷著,並無大礙。”

  憑藉前幾次的經驗來看,雪見的這次昏迷跟以前相比,只是混合了風寒跟發熱,先要把這兩個病症壓制下去,剩下的,便是等待她自己慢慢醒來了。

  也不知道微娘是不是知道雪見這個事情,她的眼神中雖然是滿滿的擔憂,但是並不是那種連翹等人擔憂的傷心欲絕,她略微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便緩緩說道:“那就有勞你們了。”

  其實剛才樂樂早就將雪見昏迷的一些事情告訴了她,當然也是僅限於樂樂知道的範圍內。微娘雖然心裡面難受,但是強忍著,因為她知道,雪見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她不頂著,那就沒有人頂著了。

  連翹還是不放心,便陪著微娘說了一會話。當聽聞連翹要成親了的時候,微娘很是寬慰,但是又無限感傷著。

  “也不知道,何時雪見會遇到那個命中的人。”

  對於雪見跟皇上的傳聞,連翹也是知道一些,只是,面對著微娘,她猶豫了一下,倒是沒有開口。

  微娘看了看連翹,遂溫和地笑了笑:“連翹,你也別往心裡去,嬸子沒有別的意思。”

  連翹知道微娘會錯了意,但是又沒有法子去解釋,便應了下來,遂又說了一些別的。這個時候,晚影過來說,雪見服下藥,現在身子倒是不熱了,只是依舊渾渾噩噩的模樣。

  “雪見這樣子昏迷,最長的一次是幾天?”微娘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過等待雪見清醒過來,她一定要好好問問。

  最長的那一次,便是救晚影那一次了。

  其實,幾個人倒是多慮了,雪見只是昏迷了一天一夜後,便醒了過來。這次昏迷要不是在感染了風寒的情況下,或許也不會,只是因為身子弱了,又看到了白荷,所以才會引起的。

  不過,要是去給洛宸治病,怕是雪見還得休養幾天了,幸而洛宸那邊,青衣已經妥帖地先回復了。

  雪見府中這麼雞犬不寧的兩日,赫連胤竟然是沒有出現,雪見暗想,或許是他的事情太忙了,畢竟赫連胤這個皇上不是打醬油的,是一個務實的主兒。

  毀掉心中的那種莫名的習慣,雪見苦笑著,是什麼時候,一遇到事情,竟然就想起來他了呢。

  “晚影姐姐,我母親那邊沒事吧?”雪見醒過來便是先擔憂著微娘,不過,她越來越發現,微娘好像比以前堅強了許多,而且,適應能力也強了許多。

  這是好事。

  “夫人那邊倒是還好,聽了我們說你昏迷的一些情況後,她稍微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只是很擔心你。還說了,你醒過來,就立刻去叫她。”晚影輕聲回到。

  白日裡微娘都在這裡守了很久了,是天黑了,晚影才將她勸走的。

  “晚影姐姐,你幫我過去走一趟,告訴娘她我沒有事情了。倘若她已經睡下了,就什麼都不要說,立即回來。”

  “那這裡——”晚影看到雪見雖然醒了過來,但是身子還是十分虛弱。

  “我沒事,只是有點餓。你從娘那裡回來後,幫我去尋些吃的吧。”隨即的,彷彿又想到了什麼,雪見看了看晚影,剛欲開口,便又咽了下去。

  “雪見,還有事情麼?”

  雪見搖了搖頭,微笑道:“你快些去吧。”

  晚影出了門口,雪見便依靠在被子那裡,看著桌子上面搖曳的燭火發呆。也不知道怎的,這次昏迷醒過來,卻愈發的想他了,沒有來由的。

  可是,他卻始終沒有如往常那般,鬼魅地出現,幾次,風將門吹得發出響聲來,雪見也只是抬頭去看了看那裡,根本誰也沒有。

  “皇甫雪見,你這是怎麼了”雪見忍不住嘲笑自己。

  適逢,晚影推門而入,她的手中還端了正在冒熱氣的粥來。

  “晚影姐姐,這麼晚了,你去休息吧。”雪見有點歉意,自己這個壞毛病,倒是拖累了身邊的人了。

  “沒事,看到你醒過來,我就放心了。看著你把粥吃完,倘若不夠,我再去弄。”

  “這些夠了。”只是許久沒有吃飯,雪見感覺胃中有點空蕩蕩的,吃點粥暖暖胃也好。

  晚影點點頭,“今夜我在這裡陪你,我在外隔間的臥榻上睡就行了,被子我都拿了來。”

  雪見頷首,喝了一口粥,抬起頭道:“太醫院誰來給我看的病?”

  燒退了後,雪見才這麼快速地醒了過來,她隱約著知道晚影是去太醫院找人了,但是並不知道來的是誰。

  “是展御醫跟冷太醫。”

  雪見知道是展宇跟連翹兩個人,便點點頭,又喝了幾口粥。“他們要成親了吧?”

  “好像是的,今天還聽到他們對夫人說婚期的事情。”

  雪見又喝了兩口粥,對於展宇跟連翹,雪見是祝福著的,但是心中憑空又多了一絲別的東西。

  兩個人又沉默了,晚影不說話,便那麼看著雪見,開口說道:“他們明日還會過來的,連帶著夫人,怕是都會問你昏迷的事情。”

  “你也想問吧?”該來的總會來,單憑她總是昏倒這件怪異的事情來看,雪見也不能夠繼續隱瞞下去了。

  可是,這眼睛到底有什麼古怪,她一時半會的,又說不清楚。

  “雪見——”

  “其實就是那日在靈犀山后,回來便是這樣子了,我也說不清楚,便也控制不了昏迷的事情了。”對於這件事情,雪見也有點為難,便在心中忍不住想,要是能夠再遇到那小鬼差一次便好了,問問他,到底給了自己什麼眼睛啊。

  “雪見,這些你都對我說過了。其實,我比較擔憂你,倘若去給十三王爺看病,會不會也會昏倒?十三王爺的病症不輕,如果你給他治病,會不會昏迷時間會更長?”

  晚影已經會舉一反三了。

  雪見苦笑,雖然深知這點,也知道,明日將這些都對微娘全盤托出的時候,她也會阻攔自己吧。

  但是,她卻是一定要去給洛宸治病的。



  第一九六章:解釋

  當初青衣告訴玨王府那小廝,說皇甫御醫這幾日有些事情,忙完了就會親自去府上給玨王爺看病。雖然雪見才昏迷了一天一夜,玨王府那邊很快來了人,並且令雪見極為驚訝的,竟然是安雅公主親自來了。

  雪見穿妥帖衣裳來到廳堂的時候,便看到安雅公主安靜地在那吃茶,好像低聲在跟身邊的丫鬟說著什麼。一看到雪見進來了,才住了口,上下打量著雪見,當她看到雪見臉色還略微有點蒼白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

  “雪見,聽聞你病了?”

  聽到安雅公主如此這麼親昵地喊著自己,倒是令雪見一愣,她猜想了一下剛才安雅公主那猜度的表情,不禁了然,想必是安雅公主以為自己裝病不想給洛宸治病了吧,隨即笑道:“有點感染風寒了,就想著,先把自己的病給養好了,不然去給王爺看病,保不准還把王爺給傳染了。”

  外人是不知道雪見昏迷的真相的,用易感染的風寒來推搡,倒是讓安雅說不出來什麼。

  安雅聽了雪見的話後,點點頭,便站起身來,緩緩道:“洛宸那邊已經同意了,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吧?”

  潛臺詞是,你好了沒有,趕快去給洛宸看病。

  其實安雅也並不知道為何,洛宸會在一夜之間改變了注意,竟然同意讓皇甫雪見看病了,雖然他對著自己的臉依舊臭臭的,但是畢竟同意看病了,總會是一個希望的開始吧。

  安雅生怕洛宸會反悔了,所以當她聽聞雪見說過幾日再來看病,心下裡一急,就親自來了。

  聽到安雅的語氣又變成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雪見淡然點點頭:“好得差不多了,今日準備下,倘若明日王爺有空閒,雪見便上門去給王爺診斷。”

  身畔的晚影擔憂地看了雪見一眼,她知道雪見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不久,雖然身子無大礙了,但是依舊十分虛弱,倘若再昏迷一次,就不知道她的身子能不能抗得住了。

  安雅不知道那麼多,她有閑著問了雪見一些事情後,便起身帶著丫鬟侍衛離開了。

  雪見將安雅送出門後,才卸下了滿身的防備,感覺有一點頭重腳輕。

  “雪見,沒事吧?”

  雪見搖搖頭,“只是身子不大有力氣,我又餓了。”雪見喟然一笑,很無奈的模樣。她突然間十分饑餓,好像許久沒有吃東西了一般,其實她也就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已,算不上太饑餓啊。

  不過,雪見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上次救晚影的時候,昏迷了那麼久,她都沒有吃飯,怎麼不會感覺這麼餓呢?

  不過此時人這麼多,雪見打算稍後再去問晚影好了。

  “我去叫人給你準備午飯。那午飯是送到你房間中,還是去跟夫人一起吃?”

  雪見想了想道:“去母親那裡吃。”

  晚影點點頭,便轉身去吩咐廚房的人去忙了。

  雪見慢慢地走在這個院子裡面,第一次感覺到輕鬆自在。她也猜度出了安雅公主的心思,雖然心裡面有點抵觸,但是終究安雅公主也是為了洛宸,雪見便也不去想那麼多了。

  她總是感覺自己欠洛宸的,所以無論怎麼樣,這次她都會試試。

  看到雪見醒來,微娘自然十分開心,拉著她的手,欲說還休的模樣。

  看著微娘眼中的血絲,知道她一夜沒有睡好,雖然也是知道,微娘一直都是硬撐著,這讓雪見越發地心疼起她了來。

  “娘,我這眼睛著實怪異,但是卻對身體無礙。每次使用昏倒醒來後,也沒有什麼不適應。娘,你就放心吧。”

  微娘歎了一口氣道:“好好的,在你三年前沒去京城之前,並不是這樣子啊”

  雪見知道,關於重生鬼差的事情,是定然不會說的,說了這裡也沒有人會相信,便索性將這個異常推給了靈犀山好了。

  想到這裡,雪見略微為難地說道:“想必,是靈犀山陰氣太重,我沖到了什麼吧。”

  在這個時代,一些迷信說法還是說得通的,果然,雪見說完這句話後,站在微娘身邊的樂樂變了臉色。

  因為在靈犀山發生的一切,幾個人心中還是有著陰影的,尤其是回來後又遇到了那麼一個鬼客棧,想想都是後怕。

  本來,這些雪見都不想告訴微娘的,但是事已自此,便將為何去了靈犀山,而後又經歷了什麼,挑揀一些說了。

  微娘自然十分震驚,她緊緊握著雪見的手,心疼她經歷這麼多事情。

  當她聽到在後山的那段的時候,驚訝萬分。“石韋怎麼是那樣子的人?”

  這段事情,晚影跟樂樂也是不知道的,她們兩個略微驚訝地看著雪見,也是半晌說不出來一句話。

  看到眾人都默了,雪見心裡面倒是一放鬆。總算是將這件事情糊弄過去了,畢竟她的這雙眼睛的能力,著實異類了一點。

  “雪見,難為你了。”微娘的眼睛又濕潤了起來。

  雪見反手握住微娘的手,淡淡笑笑:“這算是好事情,總歸都是用來救人的,又不是用來害人的。別人想有這麼一雙眼睛,還是沒有呢。”

  “可是你每次使用都會昏倒,莫非是你的身子太弱,禁不住這個東西?”

  雪見點點頭,這點她竟然是沒有想過,想來倒是有些緣由的吧,除了學了一些武功強身健體,看來還得讓身子更強一些,或許昏迷的症狀會輕一些。

  “以後吩咐廚子做的飯食注意一些吧。”

  雪見點點頭。

  她生怕微娘會多想,便隨口說了一件別的事情:“娘,你道這是否奇怪,我竟然見到了那顰貴妃的鬼魂,更可奇的事情,我們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

  這個倒是奇事,那顰貴妃就連晚影都沒有見過,她只是被告知,關於那個顰貴妃所有的事情都是禁忌。但是雪見跟這顰貴妃模樣相似的話,只能夠說世界之大,竟然兩個無緣無故的人,會長得那麼像,著實神奇了。

  樂樂也是這般想著,不過,又想到顰貴妃當時飄蕩在她們住的地方的四周,身上又有點犯寒。

  誰想到,幾個人中微娘的反應倒是最大,她一恍惚,用力抓了雪見的手一下,但是發覺雪見怪異地看著自己的時候,連忙又鬆開了手。

  “娘,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許是昨夜沒有睡好罷。”微娘連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好像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雪見盯著微娘看了半天,但是饒是她怎麼問,微娘卻是一句話也不去說了。

  無奈,雪見只好又說了連翹跟展宇的婚事,微娘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娘倆又閒聊了一些話後,雪見就退了出去,詳細地問了晚影一些帳房的事情後,便又派人去準備一些藥箱。

  等到屋子裡面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雪見突然想起了什麼,便開口問道:“晚影姐姐,上次你中毒後,幾日好的?”

  “第二日便無大礙了,只是身子有些虛弱而已。”

  “那是誰一直在照顧我?是桃花跟樂樂嗎?”雪見發現,她問完這句話的時候,晚影的表情微微一變。

  本來,雪見是想繼續問道,桃花跟樂樂是怎麼餵她東西吃的,但是突然發覺晚影表情微變,繼續試探著問道:“莫非,不是桃花跟樂樂在照顧我?”

  晚影思慮了一會兒,反正那件事情定然也不是秘密了,所以便咬牙說道:“大部分時間裡,都是皇上在照顧你。”

  雪見一愣,那麼,朦朧間的溫暖的擁抱,莫非都是——一想到這裡,雪見微微臉紅,怪不得那些後宮的女子看到自己恨不得吃了自己,怪不得太后會明說暗說的,說皇上總是逗留在太醫院不大合適。

  “那幾日夜晚,皇上是不是——”雪見問得隱晦。

  “雪見,皇上他是真的關心你在乎你,雖然我知道,皇上那麼做有損你的閨譽,可是,晚影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看到過皇上對哪個女子這麼上心過。”

  雪見有點恍惚,面頰微微發燙,總是在想,那個時候她昏迷著,赫連胤都做了什麼呢?越想心思越煩亂著,初聽到晚影這麼說,突然想起來蘭貴人來了。

  雪見心中有點澀澀的道:“第一次?我聽說,那蘭貴人跟皇上青梅竹馬,他們一直情深意切的。”

  雖然到現在雪見還不知道蘭貴人的孩子是誰的,但是赫連胤能夠把這些都忍了下來,想必是愛極了蘭貴人吧。

  “那是以前了。”晚影一開口,又感覺不對,好像赫連胤有了新人就忘記舊人一般,但是一時心急,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雪見淡然笑道:“你看,剛才我那句話你就當沒聽到吧,雪見沒有任何資格去吃這個醋。再者,想必皇上也沒有對雪見做什麼越矩的事情,這件事情你跟桃花就自動忘記了吧。”

  而她自己,也應該漸漸地把心中湧起的那些不應該出現的想法,慢慢忘記吧。

  “你有資格的雪見,倘若你點頭,你即刻便可以住進後宮的。”別人不知道,但是晚影卻比任何人都知道,赫連胤對雪見的心

  “倘若我想要多活幾年,後宮那地方,還是不進的好。”

  就算是赫連胤現在真的喜歡她,那又如何?君王的愛情,會持續多久?那麼許多的鮮花慢慢都被時間風化了,雪見暗想自己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遲早也會變成壁畫的。

  看到晚影還要說些什麼,雪見揮揮手道:“我得休息下了,明日要去玨王府了。”



作者: fade0603    時間: 2013-1-9 07:17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0 09:59 PM 編輯

  第一九七章:病癒

  雪見去玨王府這一日,天竟然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小雨浩浩蕩蕩地下了一整天,令這天兒更涼了。因為病剛好,微娘生怕雪見再病了,便囑咐晚影等人好生照看著雪見,而且還讓雪見穿了厚厚的幾層襖子,才放她出來。

  “現在反過來了,是夫人一直擔憂著你了。”晚影同雪見坐在馬車裡面,掀起簾子,看了看外邊的雨。直覺一股子冷氣迎面撲來,她連忙放下簾子,生怕讓雪見冷到了。

  “嗯,我也感覺母親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身體也硬朗了許多,氣色好了許多不說,竟然開始處處為我擔憂了。”雪見知道,微娘知道了連翹要嫁人後,她也是心裡面藏了許多話,卻不跟雪見說,生怕說出來她更擔憂了。

  但是緣分這事情嗎,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而此時的她也不是需要依靠男人才能夠活下去的人。

  御醫每個月都有俸祿,而且,雪見也在盤算著,怎麼弄好整個府邸的營生,這裡好說歹說已經算是她的家了,這個家裡人口雖然不多,但是眾人這麼和睦地生活在一起,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麼?

  幸福其實有的時候很簡單,就是你在乎的人幸福,而在乎你的人也幸福,僅此而已。

  “雪見,你的身子可以扛得住麼?”晚影一直擔憂這件事情。

  “沒事的。晚影姐姐,你稍後再把帳本算算,看每個月的支出是多少,咱們庫房銀兩的結餘是多少,再把我每個月的俸祿算進去。”

  晚影都點頭記下了,看到雪見皺著眉頭,開口問道:“雪見,你是擔憂入不敷出?”畢竟,整個府邸領俸祿的,只有雪見一個人而已。

  雪見剛晉升為御醫,還沒有什麼大作為,自然沒有什麼賞賜。同時,也沒有去給那些貴人們看病,也不會得到什麼賞賜,總的來說,便只有太醫院那邊的固定俸祿一項了。

  “我是從醫士直接越級的,也不知道太醫的俸祿是多少,御醫的俸祿是多少,而且,現在又沒有額外的收入。”

  不當家不知道當家難,直到這個時候,雪見才知道,當初雖然不是很大的皇甫大院,當家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好的,回去我會把賬務明細都寫明白,不過雪見你放心,其他的御醫府邸,其實都不比你的小,而且院子裡面的下人也並不少,所以你不用太擔心。”晚影心裡面明白,赫連胤不會虧待雪見的,既然給了她這個府邸,怎麼會讓她入不敷出的境地呢?

  只是晚影心中也小小奇怪著,赫連胤好久沒有出現在雪見的府邸了,並且雪見病了,他甚至都沒有派人來,難不成宮中出了什麼事情?

  就在晚影想東想西的時候,馬車到了玨王府。

  立刻有小廝跑了過來幫助牽過了馬,有婆子過來扶著雪見跟晚影下了馬車,並且撐起了油紙傘,生怕雪見他們被淋到了。

  這次青衣卻是沒有來,雪見想了想,還是讓青衣在家裡忙著應對一些事情。因為雪見相信,洛宸跟安雅公主,不會對自己怎麼樣才是。

  同時,因為自己新進了府邸,竟然已經有人發了帖子過來,說要拜訪。這難免又是官場的一些應酬,雪見很反感,但是卻沒有辦法去拒絕,便讓青衣留在家裡打點了。

  這麼想著的是,便有著一個婆子將雪見徑直引了進去,一直往裡面走著,雨點打得油紙傘上叮咚作響。

  “大雨的天讓皇甫御醫來,真是不好意思了。”這個婆子說著極為客套的話。

  雪見只是淡淡笑笑道:“這位媽媽是引雪見到哪裡?”這怕不是安雅公主臥房的路吧。

  雪見已經不是第一次來玨王府,就連夜訪也是不止一次了,她清楚知道,這條路是直接通向洛宸的臥房的。

  於禮,這樣子不大合適。

  那婆子只是略微一笑,打量了雪見一下,便道:“這是直接去王爺的臥房。”

  王爺跟公主不在同一個臥房嗎?眾人心中都是這個想法,樂樂偷瞄了瞄晚影,發現她面不改色後,才硬將自己心中的好奇寶寶給壓了下去。

  “那還是請這位媽媽先領雪見去安雅公主那裡吧,雪見有事情要告訴安雅公主。”

  今天的雪見是來給洛宸看病的,可不是想要激怒安雅的。想必,直接讓她過去是洛宸的意思,可是,男人從來不會細緻想一些問題,女人心中的敏感,有的時候如發細微啊那個婆子略微想了一下,才道:“那請皇甫御醫這邊來。”手指的,卻是另外一條路了。

  雪見微笑著隨了那個婆子的步子,晚影等人只得繼續在後邊跟著。

  安雅公主一臉慍怒地站在自己的臥房中,走來走去。忍不住派人去打聽情況,因為洛宸根本不允許她過去,而且還叫人直接把雪見接到他的臥房去,這令安雅公主十分抓狂。

  所以,當雪見出現在她跟前的時候,安雅竟然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發冷了,表情很奇怪,甚至她都想不明白,本應該正在給洛宸看病的皇甫雪見,怎的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皇甫雪見,你反悔了不想給洛宸看病了嗎?”安雅急急地說道。

  果然,還是那麼在乎洛宸,如果你這般在乎洛宸,那麼她也就放心了一些。

  “雪見順道來,邀安雅公主一併過去。”雪見笑得溫和,把謊話說得冠冕堂皇。從大門走到洛宸的臥房,根本不經過這裡,她竟然說是順路、、、、、、那個領著雪見來的婆子,臉上的表情一滯,扭過頭來,她竟然看到了一直趾高氣昂的安雅公主,竟然晃神了。

  那一晃而過的表情,不是感激吧?這個婆子告訴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罷。

  就這樣子,雪見他們一行人,連帶著安雅公主帶了幾個丫鬟婆子,便一起朝洛宸的臥房走去。

  等到了門口,害怕打擾了洛宸,雪見便只帶了晚影跟樂樂,而安雅公主則帶了一個貼身大丫鬟,走了進去。

  看到安雅走進來,洛宸一愣,隨即表情有點不悅。

  安雅彷彿小媳婦一般,兩手握在一起,不說一句話,膽怯地看著洛宸。

  雪見歎氣,任憑什麼樣子驕傲的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永遠地這般低到了塵埃裡了。

  “你怎麼過來了?”洛宸這話是對安雅說的。

  安雅捏了捏拳頭,剛欲開口,只聽到身邊雪見說道:“雪見好久沒有看到安雅公主了,也正想跟她說說話。而且,今日給你看病,也得需要安雅公主的幫忙。”

  安雅這次眼中的感激,竟然是不再隱藏了的。

  “她能夠幫什麼忙?”洛宸賭氣地說道,甕聲甕氣的。

  雪見喟歎,看來外邊說的都是真的,這安雅公主跟洛宸王爺的感情,真的是名存實亡的關係了。要說這始作俑者正是她自己,不過,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吧,他們兩個人最後的感情歸路如何,端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不過雪見應該做的,必然是不會少了的。

  “我能幫上的忙很多的,比如雪見需要什麼了,我會儘快準備,因為沒有任何人比我更熟悉現在府中有什麼缺什麼。”安雅這句話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不知道為什麼,雪見下意識地朝門外瞟了一眼,依稀間有一個白影飄過了。這樣子的安雅,竟然讓雪見想起了白荷來。那麼一個決絕的女子,倘若當時她服軟一下,或許洛宸就不會失手了。

  給洛宸治病,也算是在幫助白荷,還了她的一個願吧。因為如果能夠替她還願,那麼,她就可以安心地離開這已經不屬於她的世界了吧。

  不再多說,雪見坐在了檀木椅子上給洛宸把脈,繼而,又看了看洛宸的傷腿。

  扶了扶額頭,雪見知道,只能夠用那個眼睛了,當著安雅的面,她也不用遮擋著什麼了。

  她就不信,如果她把洛宸治好了,安雅會倒打一耙麼?

  “安雅公主,請把不相干的人都摒退了吧。”

  安雅公主也是個明白人,她就連自己身邊的那個貼身大丫鬟都摒退了,同時,屋子裡面就只剩下了安雅,洛宸,雪見,還有晚影跟樂樂。

  沒辦法,倘若待會子雪見昏倒了,身邊必然有個熟悉的照應的人,晚影跟樂樂必須留在這裡。

  閒雜人等都褪去了後,雪見便用眼睛死死地盯著洛宸的傷腿,洛宸很奇怪,剛欲開口說話,卻突然看到了安雅公主,還有晚影等人,都是示意自己閉嘴。

  他不明所以,突然感覺到一股子熱流在他的骨頭裡面遊走一般,整條腿都被一股子暖流包裹著,彷彿那些僵硬了許久的肌肉在慢慢呼吸一樣神奇。

  暖流在洛宸的腿那裡徘徊了很久,甚至洛宸都感覺到,身子也漸漸地發熱了,有晶瑩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透了出來。

  慢慢的,那股子暖流漸漸褪去了,洛宸驚喜地動了一下,還未發話,就看到身邊的雪見,一頭栽倒在地。



  第一九八章:說親

  不知不覺中,秋天竟然走到了尾聲,一天涼比一天。樹葉落了一地,有人早早清掃了,但是很快就會有新的落葉落下,直到落那樹枝上都乾淨了為止。

  雪見依靠在窗戶旁邊的暖塌上,身上蓋著素雅的錦被,手裡面捧著一本醫書,兀自出神。

  “雪見,你怎麼起來了?還不回去好好躺著去。”晚影一進來,看到雪見沒有好好地躺在床上,皺著眉頭。

  雪見笑道:“晚影姐姐,怎的將雪見當成了病人了。我只是身子弱,休息休息就好。”

  上次給洛宸看完病,雪見整整昏迷了半個月,每日的進食都成了問題,微娘幾夜都合不上眼睛,但是除了癡癡地守候在雪見的床邊,別無他法。

  每天都是晚影跟樂樂幫忙雪見擦身子,將米粥用小勺子餵她,還有甜水,好在雪見的昏迷更像是睡著了一般,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大礙。

  等到雪見醒了過來的時候,眾人才長舒一口氣,日子便又如常了。

  只不過,在休養期間的雪見,每日就十分繁忙。

  不是這個什麼大人來訪,就是那個什麼夫人探望的。雪見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跟那麼多人熟識了起來。

  洛宸的腿在漸漸康復,雪見昏倒後他十分焦急,但是腳還是不大利索,只要讓安雅帶著大包小包補品前來探望雪見。

  也不知道為何,安雅對雪見的態度突然好轉了起來,雖然還有點公主架子在裡面,但是言語間卻不是冷嘲熱諷了。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事情發展著吧,除了赫連胤再也不在雪見的生活中出現以外。

  雪見翻了翻手中的書,正是那本彩印的穿越醫書,淡然一笑,努力地把頭腦中的那個影子慢慢抹煞吧。

  “雪見,安雅公主來了,在前廳。”樂樂推門而入,手裡面還端了一碗熱粥。

  “好的,我這就去。”雪見懶洋洋地起身,穿了藍色的長襖子,卻看到樂樂將碗遞了過來。

  “夫人讓你先吧這個喝了。”樂樂很堅持地說道。

  雪見失笑,自打自己給洛宸看病那次昏迷後,微娘在她醒來就說,再也不允許她用那眼睛給別人看病了,而且,還說她太瘦了,要好生補養一下。

  “好,我喝。”雪見笑著接過樂樂遞過來的碗,三口兩口地就將裡面的粥都吃光了。“這樣子吃下去,我非得胖死了。”

  “你都要瘦得一陣風就會吹走了,還在這裡喊胖,小心夫人聽到了,再給你加一頓餐。”晚影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母親再給我加餐的話,你們就要替我吃掉。”說罷,雪見已經收拾妥當了,推門而出,晚影跟樂樂也便跟了她出門。

  走到前廳的時候,雪見再度地聽到了裡面安雅的咆哮聲。那丫頭來她這裡已經好久不咆哮了,今日怎麼又是生了誰的氣?

  雪見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安雅一手放在腰間,一手指著青衣,正憤憤有詞著。雪見仔細聽了,大約是這麼個意思,安雅要把自己的一個什麼遠方的親戚介紹給青衣,雖然不是皇親國戚了,還一表三千里的,但是好歹也是皇族的親戚,自然是高抬了青衣了。

  但是誰想到,青衣想都沒想就彬彬有禮地拒絕了,令安雅直接惱怒了。

  看吧,當事人不去提及這件事情,不讓她提及這件事情,遲早會有人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雪見想到這裡,笑盈盈地走了上去,說道:“安雅公主,怎麼火氣這麼大。來人,趕緊給安雅公主看茶。”

  樂樂連忙又去重新看茶了,看到雪見進來,青衣看了看雪見,然後目光有意無意地劃過雪見身邊的晚影後,便朝雪見說道:“小姐,廚房那邊還有點事情,青衣先告退了。”

  “慢著。”

  雪見還沒開口,倒是安雅先開了口,她瞪了青衣一眼後,轉過身來對著雪見說道:“雪見,我看你家管家是個人才,而且又儀表堂堂,想要給他說一門親事,偏生他不知道好歹,竟然直接回絕了。我今天真是開了眼的!”

  想來,安雅公主許是第一次想要幫別人說親事,她那個小表妹去玨王府的時候,正巧看到了青衣在跟洛宸說雪見的病情,那女子便是自此芳心暗許,偷著跟安雅打聽青衣的身份。

  “你說,我那表妹都不介意青衣的身份了,他竟然還在這裡拿喬!”安雅是越說越氣憤,或許她心中更是不懂,這個親事怎麼看都是青衣賺了,他竟然還敢拒絕雪見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後,先去看了看青衣的表情,那廝竟然一直鎮定自若,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再去看晚影的表情,好像也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

  可是沒有事情,你為啥把手中的手絹攥得那麼緊呢?

  “安雅公主,既然青衣拒絕了,說不定他心中早就有了人了,這感情的事情,強求不得。”雪見細聲慢語地說道。

  “有人了?這可是個升官發財的好法子,而且,男人三妻四妾又怎麼樣,我回去說服我那表妹,同意他收小不就成了麼?”

  雪見用眼角看到了青衣的步子往後挪了一下,而晚影手中的手絹又被卷了一個圈。

  很好,有反應就是好的。

  “安雅公主,你也別生氣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這樣子,就是青衣沒福分了,你再幫你那表妹再去尋個好人家吧。”

  “算了。”安雅沒有再去看青衣,倒是抬起頭看了看雪見,發現她比前兩天氣色好多了。

  “雪見,你的身體好些了吧?”洛宸讓她來看,雖然心裡面有點不舒服,但是想到是雪見救了洛宸,安雅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感激的,只是驕傲心使然不讓她表達出來。

  看到安雅公主換了話題,雪見也樂得暫時轉移話題,便說道:“好多了,還請公主不必掛念了。”

  安雅點點頭,又跟雪見說了幾句話,本來打算告辭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便隨口問道:“雪見,你跟皇兄到底怎的了?”

  當事人不急,旁人便會急的,雪見頓時尷尬一笑,又低頭喝了一口茶。“我跟皇上本沒有什麼的。”

  這句話說完,身邊的晚影,青衣,樂樂等人都看了雪見一眼,她們突然茫然了,怎的關係好成那個樣子,卻突然變成了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雖然他們要奇怪,為何最近皇上不來這裡了,但是也只是心裡面想想,當著雪見的面,他們斷然不會直說的。

  只是,安雅的想法可是沒有那麼多顧忌,她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怎麼會沒有?他經常來你這裡不是麼。”

  雪見又喝了一大口的茶,不小心將茶葉吃了進去,頓時不能夠吐出來,便默默地咀嚼了——好苦。

  還不如繼續說青衣的親事了,雪見如是想。

  “皇上的後宮美女如雲,而且皇上公事又繁忙,怎麼會記得雪見。”這句話,未免有點酸了,雪見沒有注意到,但是屋子裡面其他的幾個人都注意到了。

  晚影跟青衣對視一眼,默默地點點頭。

  安雅一愣,“許是皇兄最近太忙了,我下次進宮的時候問問他。”

  這一次,輪到雪見震驚了,她手中的茶碗差點都沒有拿住。這安雅公主怎麼會突然對自己跟赫連胤的事情如此上心了啊?

  就算是她真的是好意,雪見也有點難以消受。

  這一次,尷尬地笑笑或者轉移話題都沒有用了,雪見乾脆扶了扶額頭,一副泱泱地表情,還活靈活現地打了幾個噴嚏。

  “雪見,著涼了麼?”安雅公主關切地問道,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中關心意味頗濃。

  晚影見狀,連忙吩咐下人把廳子裡面的窗戶都關了,就連門也掩好了。順便,還吩咐丫鬟去雪見的房中取了厚外套來。

  “感覺是不是要到冬天了?”雪見一邊打了一個噴嚏,又說了這麼一個不相干的話。

  安雅一愣,也沒有說別的,便又囑咐了雪見要多加休息後,便匆匆告辭了。

  將安雅送到門口,安雅執意讓雪見趕緊回去,以免風寒再重了,雪見笑著說道:“洛宸王爺的腿好了一些吧?”其實雪見很想說,洛宸的死脾氣好了一些吧。“恩,現在可以試著走路了,但是不可以走時間太長。”安雅認真地回答道。

  雪見點點頭:“其實累點沒有關係,洛宸長時間不運動,肌肉有些萎縮了,需要多走走,慢慢活動開來。累了就歇一會兒,但是還要繼續,多吃一些強身健體的食物。”

  安雅竟然認真地點頭都記下了,她又跟雪見寒暄了幾句話,便裹緊了身上的百榮披風,在丫鬟的簇擁下離開了。

  雪見回過頭,看了看一個個有著心事的人,笑道:“怎麼,你們有什麼話要說麼?一個個說吧。”

  樂樂看了看晚影,晚影看了看青衣,最後,青衣只好看著雪見,淡定地說道:“小姐,你應該去太醫院了。”

  雪見回到京城都一個月了,竟然還一次都沒有去太醫院。太醫院那邊的人誰敢來催,所以就這麼等著雪見的身子好點了。

  “過兩日就是連翹跟展宇的婚事了,等他們的婚事結束後,我再去。”甩下這句話,雪見就朝院子裡面走去。

  眾人又是一愣,兩件事情有關係麼?逃避也不用這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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