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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佟芯 -【貧妻奸商之三】花魁成妃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09:14 AM     標題: 佟芯 -【貧妻奸商之三】花魁成妃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1-14 11:01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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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為了脫離青樓,她答應浪蕩二皇子的交易成為他的假娘子,
這頂「花魁勾引皇子」的大帽子一扣,她的名聲頓時盡掃落地,
不過她不在意,只等著兩年期限一過就能恢復自由,
只是這項計劃卻被那位名義上的夫君給打亂了,
她這夫君說好聽點是來養傷,其實根本就是來整她的,
幫他敷藥他嫌藥臭,替他煮飯他嫌難吃,氣得她牙癢癢的,
可時間一久,她發現他並不如傳聞中那般風流不正經,
雖然老愛在口頭上調戲她,卻從沒有過不規矩的行為,
在知道他因母妃遭人陷害慘死而自責後,她不由得心生憐惜,
兩人的互動增加,關係也漸趨曖昧,
本以為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對她應該也有幾分真心,
沒想到她錯了,一得知太子對她有興趣,
為了報仇,他竟打算把她送給太子暖床……

【出版日期】2014-08-20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787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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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33 AM

第一章

金碧輝煌的皇宮裡正奏著悅耳動聽的絲竹樂曲,妖嬈的舞姬揮動著綵帶、舞動著身軀,展現出姣好婀娜的身段。

大殿裡,皇上和皇后,太子、皇子和公主們,以及嬪妃們、眾官員都依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邊欣賞舞姬曼妙的舞姿,一邊吃桌案上精緻的佳餚美酒,氣氛十分熱鬧。

「來,奴婢喂您吃一個……」

「二皇子,來……」

「奴婢也要喂二皇子……」

「再來……真好吃。」

席間,有個穿著銀白色錦袍的男人格外耀眼,他生了一張俊美絕倫的相貌,擁有優雅的氣質,但最迷人的莫過於他那雙桃花眼,輕輕一睞就帶著若有似無的勾引,足以魅惑席上所有女人。此刻,他正左擁右抱兩名舞姬,又是被喂葡萄,又是被勸酒的,神態好不歡快。

他是鳳熙國二皇子鳳玦,今日這場辦得很盛大的生辰宴便是為他所辦,他也是席上最惹眼的焦點,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包括他囂張的行徑。

縱使是自己的生辰宴,但在皇上跟前和舞姬們調情也太過放肆了!這是百官心中一致的想法。

不過鳳玦之所以敢如此恣意妄為,全是因為皇上對他有愧,特別縱著他的結果。

六年前,鳳玦十七歲時,他曾是天資最聰穎、文武雙全的二皇子,甚至有臣子認為他比太子更具有王者之相,且他的母妃櫻貴妃不但是著名的美人,溫柔和順的性情更是受到皇上的寵愛,母子倆可說是獨佔了君王的心。

想當然耳,這樣深的恩寵肯定是會遭人眼紅嫉妒的。

沒多久,宮裡傳出櫻貴妃和叛黨私通,還打算謀奪皇位的事,皇上一怒之下將他們母子貶為庶民,放逐民間,櫻貴妃的娘家亦受到波及,從此家道中落,更不幸的是,母子倆才出宮沒多久就遇上土匪,櫻貴妃為保護兒子而慘遭殺害。

鳳玦一下從身份尊貴的皇子淪為庶民已經悲慘至極,失去他摯愛的母妃更是讓他痛不欲生,所幸這幾年來,他得一班忠臣及櫻貴妃娘家勢力猶存的人士暗中幫助,終於在一個多月前為他和櫻貴妃洗刷冤屈,捉出了當年陷害他們的兇手,讓他得以返回皇宮。

皇上得知當年兒子和櫻貴妃是遭陷害的真相後愧疚無比,不僅處死真兇,還為彌補鳳玦這些年來所受到的苦楚委屈,特賜給他京郊莊園一座和黃金萬兩,這段時日對鳳玦更是百般寵愛,只差沒命人將天上的星星摘給他。

可鳳玦今日的作為真是太過了。

這樣荒唐的舉止看在文武百官眼裡都覺得十分惋惜,昔日聰穎過人、文韜武略的二皇子竟變成了愛好美色、不學無術的浪蕩子,紛紛猜測或許是鳳玦在民間生活太久,染上惡習,荒廢了所學,抑或是鳳玦過怕了苦日子,待他再次回到皇宮時,才會一股腦兒耽溺於享樂中,無法振作。

當然,這些話他們只敢在心裡想,不敢宣之以口。

這時,舞姬們跳完舞了,該輪到其他表演上場,鳳玦卻突然從位子上站起,走到堂下抱拳作揖,「父皇,讓兒臣表演吧。」

所有人聞之譁然、面面相覷。

皇帝鳳淳跟皇后互看了一眼,用帶著寵溺的微笑朝他問道:「玦兒,這是你的生辰宴,哪有壽星自個兒上場表演的?」

「父皇為兒臣設此生辰宴,兒臣感激在心,所以兒臣也想為父皇祈壽,祈求父皇萬壽無疆,龍體康泰。」鳳玦說道。

正當眾人都摸不透他想做什麼時,鳳玦比了個手勢,他的隨從立即遞來一把扇子,鳳玦接過,扇子一展,竟跳起扇舞來。

在場的人見狀紛紛瞪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雖說不是沒有男子跳扇舞,但大都只有低賤的戲子才會跳,鳳玦堂堂一個皇子竟當著所有人面前跳此舞,簡直是極荒唐、輕佻之舉,足以令皇室蒙羞。

鳳淳瞬間神情一變,其餘皇親們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百官們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還有人捂著嘴,生怕會因驚叫出聲而掉腦袋。

但,跳著扇舞的鳳玦仍是如此俊美且儀態萬千,他的舞步沒有絲毫陰柔之氣,陽剛味極重,展扇、揮扇技巧純熟,優雅又自信,瀟灑又迷人,勾走了所有人的心魂,別說嬪妃、宮女們看得臉紅,連男人們直盯著他,心兒也莫名撲通撲通狂跳。

簡直是太美了!

當鳳玦跳完一曲,所有人都回味無窮,卻沒有人敢鼓掌叫好,因為皇上的臉色極為難看。

只有鳳玦膽子奇大,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做的事有多失態,怡然自得的拱手一問:「父皇,兒臣舞得可好?」

鳳淳猛地回過神來,看著兒子的從容,同時注意到官員們一臉尷尬,只是因忌諱他而不敢有所動作,不禁感到頭疼。

他知道這些人私下是怎麼說鳳玦的,不外乎是認為他浪蕩、墮落成性,和年少的聰明優秀無法比擬。

一個多月了,這段日子他為彌補對兒子的虧欠,對兒子百般包容,沒想到兒子平日放浪形骸不說,今日還變本加厲,不僅在生辰宴上當眾與舞姬調情,甚至跳起低賤的扇舞來,簡直是丟盡了他的臉。

「你還敢問,你真是……」正想訓幾句,然而一對上鳳玦那酷似櫻貴妃的長相,想起兒子在民間受的苦楚,他又不忍責罵,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卡在喉頭。

「皇上您看,二皇子是真有心為您祈壽呢,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吧。」皇后適時開口,已經年過四旬的她保養良好,體態雍容,唇邊噙著溫柔的笑。

「唉,罷了,你回座吧。」鳳淳嘆了口氣,順著皇后的話說道,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皇后朝鳳玦和藹點頭,他感激的笑笑,兩人在對上眼的剎那,都閃過一絲複雜光芒。鳳玦看得出來,皇后對他有著極重的防心。

「二弟的扇舞跳得真好。」

鳳玦一回到座位,坐在他身側的太子鳳琩便對他欽佩地道。

鳳琩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但五官沒有鳳玦清俊,氣質也不若他風神秀雅,簡而言之就是什麼都差了鳳玦一點。

鳳玦回以一笑,「臣弟這舞哪比得上太子的劍舞。自六年前臣弟被土匪砍了一刀後,這右手就使不太上力,如今也只能拿拿扇子罷了。」

鳳琩充滿憐憫的道:「二弟當真是吃了很多苦。」

「現在回想起來,以前的日子真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能回到宮裡真好。」鳳玦慶幸道,一副吃不了苦的模樣。

鳳琩看在眼裡,抿唇一笑,「是啊,我們兄弟也得以團聚,真是太好了。」

鳳玦看出他的笑未達眼底,眼神也隱約透露出鄙視、憎惡,他笑笑的舉起酒杯,直接飲盡,「臣弟敬太子一杯。」

接下來,鳳玦又多喝了幾杯,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行徑更是放蕩不羈,竟又和舞姬們當眾卿卿我我,一點都不知收斂,鳳淳終於看不下去了,決定好好矯正他。

「玦兒,或許朕該派你做一些正經事,讓你的性子穩下來。」

鳳玦揮揮手,帶著酒氣,口齒不清的道:「別,父皇,給兒臣美人就好。」

瞧他這副不長進的德性,鳳淳一時動了氣,脫口而出,「那朕就為你指婚吧,成親後讓你娘子管管你。」

鳳玦噗哧一笑,「父皇該不會想從這些臣子的閨女中挑選吧?不了,兒臣對那些教養良好的名門閨秀沒興趣,都太古板了。」

「放肆!」鳳淳氣得臉漲紅。這小子把席上所有官員都得罪光了。

皇后盯著鳳玦看,似乎在審視什麼,接著故作溫柔的出聲緩頰,「皇上,二皇子都醉了,哪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且二皇子年紀還輕,他的婚事不急。」

鳳淳斥道:「他已二十有三,不小了,太子早在弱冠時就娶太子妃了!」他轉過頭,充滿氣勢的指著鳳玦,「聽好了,這事可不容你置喙,朕定會替你挑一門好婚事,讓你定定性子,上進一點!」

此番龍顏大怒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句,偏偏鳳玦膽子特大,竟發起呆來,連理都不理,不久乾脆一頭栽在桌子上,看來是醉倒了。

兩刻鐘後,一輛馬車從皇宮駛離。鳳玦坐在馬車裡,臉上哪有半分醉意,狹長漂亮的桃花眼清明得很。

「演戲還真累。」鳳玦聞了聞衣袖,蹙眉道:「酒味、脂粉味還真臭啊。」

「殿下,皇上還是第一次對您動怒。」說話的是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柯正,他是櫻貴妃生前極為信賴的侍衛兼心腹,現在則負責保護鳳玦,忠心護主的他至今未曾娶妻。

「居然要我娶妻,我是不會如他願的,他休想擺佈我!」鳳玦嗤之以鼻。

回來的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感受到父皇真心想彌補他,只是他心裡仍無法不怨恨,才總是故意和父皇唱反調氣他,只因當年要是父皇肯多信任他和母妃一點,定會查出他們是被陷害的。那些與叛黨勾結的信並不是母妃寫的,私下和叛黨頭子見面的人更不是母妃,但父皇被怒意蒙了心,一心認定母妃和那個叛黨頭子有私情,也懷疑他這個二皇子被煽動,野心大得想和對方聯手除去太子。

只是父皇肯定沒想到,他自以為仁慈的饒他們一命,下令他們母子流放民間,竟會讓他們一出宮就慘遭主謀追殺,導致母妃死去。

沒錯,母妃並不是被土匪所殺,而是被那個陷害他們的人殺死的。

鳳玦緊緊握著拳頭,每每想到母妃在他面前慘死,他的恨就無法止息,他忍辱負重藏在民間六年,到重拾尊貴的皇子身份回到皇宮,都是為了找出真兇好報殺母之仇。

如今他知道主謀是皇后,可惜皇后太卑鄙了,沒那麼容易讓人找到她身為主謀的證據,她事先找了替死鬼承擔所有罪名,自己則好端端坐在鳳位上。

當年,她就是為了讓太子的地位更加穩固,才下手陷害他和母妃。

當他初回宮見到皇后這個殺人兇手時,可是拚了命強忍著才勉強保持冷靜。

經過這幾年,皇后的勢力非同小可,外戚力量更是強大,連父皇都忌諱幾分,他更不能小覷,是以在完全找到能治她罪的證據前,他都不能輕舉妄動,必須佯裝成風流成性、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好讓皇后認定他威脅不了太子的地位,才不會再次動念殺他,也藉此爭取更多時間來搞垮皇后一派的勢力。

這太子鳳琩表面上是個完美優秀的人,其實骨子裡殘暴又好色,根本不適合繼任皇位,加上外戚把持朝政,早引起部分臣子不滿,他們願意暗中助他返回皇宮,就是要支持他奪取太子之位,而他若是能把皇后為太子鋪好的帝王之路毀掉,那就是對她最好的報復。

只是,要奪取太子之位恐怕沒那麼簡單,剛剛在大殿上,他確實感受到皇后和太子對他的敵意,尤其是皇后,一雙用溫柔來掩飾野心的利眸不曾間斷的審視他,看來他裝得還不夠,得讓皇后對他更加放下心防才行。

鳳玦思忖著,突然間,他靈光一現,想到父皇的逼婚,他剛好可以加以利用。

「娶妻或許也不錯……」鳳玦勾起笑,一臉高深莫測。

「欸?」柯正實在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上一刻不是才說不會如皇上的意娶妻,怎麼這會又變卦了?

「去青樓吧。」

「青樓?現在?」不是嫌酒味、脂粉味臭嗎?

「父皇既然要逼我娶妻,那我就到青樓挑個最卑賤的新娘吧,把父皇氣到七竅生煙肯定很好玩,如此也能突顯出我們父子失和、心生嫌隙,更能讓皇后認定父皇絕不會改立我為儲君,便會對我卸下心防……柯正你說,我這主意很不錯吧?」鳳玦愉快說道,眸裡閃著狡獪精光。

偌大的廂房裡,有個年約十七、八歲、相貌清麗的姑娘正在練習跳舞,但她的舞步略顯笨拙,手的姿勢過於僵硬,踮高的腳尖也有些不平衡,甚至偶有同手同腳的情況,練習轉圈時更是一點都不靈活。

「砰!」的一聲,莊子儀摔了一跤,她知道自己的臀部肯定瘀青了一塊。

突然,一道目光狠狠瞪視她,她心一凜,抬起頭,視線就對上那個濃妝艷抹、穿著極曝露、胸脯都快彈跳出的劉嬤嬤。

莊子儀不甘示弱的回瞪她,迅速爬起身。

她真恨自己如今身在青樓。

一隻塗滿紅色蔻丹的手朝她伸來,莊子儀下意識往後退,卻被那隻手給捉住,下一秒,尖銳細針刺入她細白的手臂裡,疼得她秀眉緊蹙。

「給我認真點練習,別想打馬虎眼,不然有你好受的!」

說完,那根針隨即拔起,莊子儀白皙的手臂上沒有留下半點傷口,卻足以讓她疼得發抖,她忍不住恨恨地瞪視著劉嬤嬤。

「瞪什麼?再練!」

莊子儀心不甘情不願的又重新跳起舞,雖然沒再摔跤,但動作仍是不夠靈活輕巧,讓劉嬤嬤看著頭都疼了。

這丫頭來這裡也有三個月了,可不論她怎麼罰、怎麼罵,她的舞技就是無法練得和別的姑娘一樣好,總容易跌倒,彷彿天生就不是這塊料。

「真是,哪有花魁不會跳舞的,你也就只有這張臉可以看了。」劉嬤嬤氣得又罵了一句。

要不是閣裡近來生意不好,她也不會推個新來的姑娘當花魁來應急,雖然憑藉莊子儀的美貌順利將生意救起來了,但這丫頭學藝不精,彈琴普通、唱歌平板,更不善跳舞,其他的姑娘們對這花魁都不服氣,外頭也傳出牡丹閣的花魁沒有才氣的流言,所以她非要逼這丫頭把舞練好不可。

面對劉嬤嬤的惡言相向,莊子儀冰冰冷冷的不作聲。

劉嬤嬤一看,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啞巴啊?連求饒都不會!」

「我求饒了,你就會放我和我奶娘走嗎?」莊子儀終於掀了唇,她的聲音就如她的人一般柔美,但她的眼神卻充滿傲氣。

劉嬤嬤嘲諷的瞪著她,「很有骨氣嘛,不過在這裡光有骨氣是沒用的,別說我沒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逃,你奶娘那把老骨頭也會跟著遭殃。你最好乖乖認命吧,我花了兩百兩銀子買你,把你栽培成花魁是看得起你,只要你聽話點,我們倆的日子都好過。」

莊子儀依然不屈服,只是冷冷瞪著她。

劉嬤嬤就恨她這副模樣,都被自己的叔叔賣來青樓了,除了逃跑,卻不曾大吵大鬧,反而冷靜得很,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驕傲樣子,讓她看了就心煩。

「再過二十日就是你的初夜拍賣了,我看你能倔到什麼時候。」

聞言,莊子儀臉色不禁一白。

劉嬤嬤得意地道:「光憑你這張臉,就有很多公子哥兒等著競標呢!要是你真想離開這裡,那你最好把舞練好一點,多學學勾引男人的狐媚術,要是能釣個肯花大錢幫你贖身的男人,下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看到她眼神不甘的咬著唇瓣,劉嬤嬤哼了一聲,繼續道:「不屑嗎?你都被賣來青樓了,難道還當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閨女,可以風風光光坐著八人大轎被迎進門嗎?別笑死人了!」

劉嬤嬤走到房門口,臨走之前又丟下一句,「明天以前,你最好把這支舞練熟一點,要不你的奶娘就沒飯吃了,你折騰得了,那個老太婆可不行吧?」

房門被大力關上,莊子儀瞪著房門良久,內心滿是無奈。

真想從那扇門逃出。她知道門沒上鎖,外頭也沒派人看守她,但是她更知道,她走得出這扇門,卻逃不出牡丹閣。

她曾經試圖救出奶娘,帶著奶娘一塊逃,但都被輕易地逮回來了,現在奶娘被嚴密的看守著,她一步都無法靠近,而要她丟下奶娘一個人逃她更做不到。想來,叔叔將她賣到青樓時,連同奶娘也帶過來當人質可真聰明,的確成功牽制住她了。

難不成她就只能聽劉嬤嬤的話,認命的在青樓裡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還是等待有個男人替自己贖身,當個被豢養的小妾?

莊子儀一時感到無助的滑下身子,跪坐在地上,腦海裡浮現出爹娘慈愛的臉龐。

爹娘還在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雖然娘在她十二歲時便因病離開了她,但爹連同娘的份加倍疼她,父女倆相互扶持,日子倒也不寂寞,她還曾開玩笑的說不想嫁人,要永遠待在爹身邊,爹也說好,怎料四個月前的一場大水患,害爹的棉花生意失敗,得變賣房子還債,這不打緊,她不怕窮、不怕吃苦,只要爹平安健在就好,然而爹卻因受挫突發急病,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爹死後,她舉目無親,從小照顧她的奶娘不放心,和她結伴來投靠住在京城、兒時很疼愛她的叔叔,不料叔叔竟狼心狗肺的將她賣來青樓,還捉了奶娘當人質逼她就範。

現在她該怎麼辦?真的只能認命嗎?

子儀,爹要去找你娘了……不要哭,你是爹最驕傲的女兒,爹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一定要活得不愧對自己才行……

莊子儀陡地想起父親的遺言,淚水從眼角滑下,她伸手抹去眼淚,雙眸迸出堅韌的光采。

不,她絕不認命,她要活得清清白白,她要自己創造命運!

她並非什麼都做不了,青樓裡最多的就是男人了,她可以試著去尋找願意幫助她逃出的男人,只要有人肯幫她一把,她就能改變命運。

只是,會來青樓的男人都是來尋花問柳的,怎可能無償幫她,肯定也是覬覦她的……還有二十日就是她的初夜拍賣了,她真能找得到願意幫她的好心人,如願離開這裡嗎?

牡丹閣今天來了位貴客,是當今的二皇子,據說他從前陣子就開始光臨京城各大青樓,今天終於來到了牡丹閣,劉嬤嬤接到消息立刻飛也似的前去迎客,要廚房備上最好的酒菜,花娘們也都前仆後繼的趕去伺候,想一睹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模樣。

莊子儀也接到劉嬤嬤的命令,得去招呼二皇子,此時正在房裡梳妝打扮。

她從沒注意過皇親貴胄,但由於花娘們常提,她也得知有二皇子鳳玦這號人物,知道他命途乖舛,本是最優秀的皇子,卻受到奸人所害被貶為平民,待在民間六年才得以洗刷冤屈,從此心性大變,成為只知吃喝玩樂、夜夜笙歌的浪蕩皇子,讓人唏噓不已。

不過不管他的評價如何,一踏入牡丹閣,他就是最尊貴的、來花錢的大爺,熱烈歡迎他都來不及了,誰管他是什麼德性。

莊子儀在換好劉嬤嬤要她穿的大紅衣裳後,看著太過曝露的領口,便決定換套青色衣裳穿,還要丫鬟上淡妝即可。倒不是她存心作對,而是雙頰塗得那麼紅,活像猴子屁股似的,難看極了,而劉嬤嬤要她擦的香粉太嗆鼻,她最後選擇自己常戴的茉莉香囊。

她過世的娘親最喜歡茉莉了,常會縫製茉莉香囊讓她戴在身上,後來她也習慣戴著了,只要聞到那淡淡的香氣,她就會回憶起娘親,感到心安。

打扮好後,莊子儀被領著往花廳的方向走去,在她後方有兩排丫鬟跟著,頗有花魁的氣勢。

劉嬤嬤遠遠看到她走來,臉色一變,快步上前小聲痛罵幫她打扮的丫鬟。「我不是交代好要穿那件大紅衣裳的,怎麼穿得那麼素?還有這妝是怎麼回事,胭脂塗得根本不夠紅!你到底是……」

看那丫鬟怕得要命,莊子儀擋在她面前出聲道:「是我要她這麼做的。」

劉嬤嬤瞪她一眼,捉著她的手臂就是一針刺下,莊子儀咬牙忍著,身後的一干丫鬟看了都於心不忍。

「算了,待會兒伺候二皇子時,你可得給我好好做,別惹他生氣。」劉嬤嬤抽回了針,警告地道。不能否認莊子儀這麼打扮也很美,不少客人都吃這一套,但她就恨這丫頭清麗如白蓮的模樣,彷彿在用那潔白無瑕的模樣嘲笑他人的污穢。

「再三天就是你的初夜拍賣了,你最好祈禱二皇子看得上你,願意為你贖身吧,這樣你可以離開,我也可以拿那些銀兩多栽培幾個花魁,省得看見你就生氣。」

莊子儀瞪著劉嬤嬤,恨她總是故意提醒自己還剩下幾天就要賣身。

從最初的二十天到現在只剩三天了,要找出一位願意救她的人希望太過渺茫,哪個男人不是色瞇瞇的看著她,只想得到她的身體?

二皇子又如何,他跟那些色慾薰心的男人壓根沒什麼不同。

「還不走?」劉嬤嬤橫了她一眼往前走。

莊子儀捏緊手心,跟了上去。

花廳外有一群侍衛在四周戒備,鳳玦坐在正中央被花娘們包圍著,左擁右抱不夠,大腿上還坐一個,笑得可歡了。

「殿下,這是我們閣裡的花魁子儀,子儀,快向殿下問安。」劉嬤嬤陪笑著,用眼神要佔著鳳玦的花娘們讓開,然後將莊子儀帶到鳳玦面前。

花娘們都說二皇子鳳玦俊美無儔,莊子儀卻認為再俊的男人好色起來還不是那副德性,相貌再好看又如何?豈知當她見到本人時,才發現完全不是她所能想像的,鳳玦更俊上幾倍,還有著天生的貴氣,耀眼非凡。這就是皇親貴胄嗎?

莊子儀心裡驚艷著,卻也沒失禮,她不疾不徐的行禮,「子儀參見二皇子。」

另一邊,鳳玦也上下打量著她,眼神饒富興味地盯著她瞧。

這陣子常光臨各大青樓,什麼風情萬種的花魁他沒見過,倒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那麼樸素,氣質卻如此端莊高雅的。

「你叫子儀嗎?長得真美,氣質也好。」鳳玦瞇著慵懶的眸讚美道。

劉嬤嬤看鳳玦似乎對莊子儀很感興趣,笑得可樂了,「謝二皇子賞識。子儀,快給二皇子倒杯酒。」她催促道。

莊子儀聽話的向前一步,拿起酒壺倒酒。

她微微傾身時,鳳玦不經意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不禁問道:「這什麼味道?」

莊子儀抬頭對上他深邃好看的眼眸,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趕忙鎮定心神回答,「稟殿下,是茉莉,子儀有佩戴香囊的習慣。」

鳳玦看她的談吐挺有閨秀風範,又好奇問道:「子儀姑娘,你來這裡多久了?」

「兩個月。」莊子儀將倒了七分滿的酒遞給鳳玦。

鳳玦沒馬上接過酒杯,反而狀似隨意的問:「你該不會是被家人賣到這裡的吧?」

莊子儀臉色一變,手上執著的酒杯小小搖晃了下。

鳳玦知道他猜中了,接過了她手上的酒杯,笑笑的安撫她,「隨便說的,別緊張,本皇子不會吃人的。」說完,他飲盡杯內的酒,頗有深意地道:「這酒還真好喝啊,好像多了茉莉的味道。」

「謝殿下誇獎。」莊子儀垂下眸。不知怎地,這人雖然沒有色瞇瞇的看著她,她卻覺得他的調戲更難應付,摸不透他的心思。

劉嬤嬤看鳳玦對莊子儀頗滿意,頓時眉開眼笑,「殿下,三天后就是子儀的初夜拍賣了,殿下若真的喜歡我們子儀,請務必賞光。」

莊子儀沒料到劉嬤嬤會當著鳳玦的面說出這句話,臉色瞬間一變,倍感羞恥。

鳳玦將她不堪的表情看在眼裡,沒有正面回應。

劉嬤嬤急了,二皇子光臨過各大青樓,卻還未競標過花魁的初夜,要是莊子儀的初夜能由鳳玦拔得頭籌,她牡丹閣可就翻紅了,屆時自己肯定會比那個成天在她面前囂張的怡紅院洪嬤嬤風光。對!她一定要將莊子儀的初夜賣給二皇子。

「殿下,讓子儀為您跳支舞吧。」

莊子儀陡地一驚,劉嬤嬤竟要她跳舞

劉嬤嬤親切的朝她笑道:「子儀,你苦練了那麼久,可要好好表現給二皇子看啊。」絕不能失敗。她也用眼神狠狠警告。

莊子儀一咬唇瓣,近來她的舞技是進步許多,可是不代表她不會出錯,偶爾還是會跌倒,她實在想不透劉嬤嬤哪來的信心讓她在二皇子面前跳舞。

是希望她討好二皇子,讓二皇子買下她的初夜吧?

「居然要我娶妻,我是不會如他願的,他休想擺佈我!」鳳玦嗤之以鼻。

回來的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感受到父皇真心想彌補他,只是他心裡仍無法不怨恨,才總是故意和父皇唱反調氣他,只因當年要是父皇肯多信任他和母妃一點,定會查出他們是被陷害的。那些與叛黨勾結的信並不是母妃寫的,私下和叛黨頭子見面的人更不是母妃,但父皇被怒意蒙了心,一心認定母妃和那個叛黨頭子有私情,也懷疑他這個二皇子被煽動,野心大得想和對方聯手除去太子。

只是父皇肯定沒想到,他自以為仁慈的饒他們一命,下令他們母子流放民間,竟會讓他們一出宮就慘遭主謀追殺,導致母妃死去。

沒錯,母妃並不是被土匪所殺,而是被那個陷害他們的人殺死的。

鳳玦緊緊握著拳頭,每每想到母妃在他面前慘死,他的恨就無法止息,他忍辱負重藏在民間六年,到重拾尊貴的皇子身份回到皇宮,都是為了找出真兇好報殺母之仇。

如今他知道主謀是皇后,可惜皇后太卑鄙了,沒那麼容易讓人找到她身為主謀的證據,她事先找了替死鬼承擔所有罪名,自己則好端端坐在鳳位上。

當年,她就是為了讓太子的地位更加穩固,才下手陷害他和母妃。

當他初回宮見到皇后這個殺人兇手時,可是拚了命強忍著才勉強保持冷靜。

經過這幾年,皇后的勢力非同小可,外戚力量更是強大,連父皇都忌諱幾分,他更不能小覷,是以在完全找到能治她罪的證據前,他都不能輕舉妄動,必須佯裝成風流成性、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好讓皇后認定他威脅不了太子的地位,才不會再次動念殺他,也藉此爭取更多時間來搞垮皇后一派的勢力。

這太子鳳琩表面上是個完美優秀的人,其實骨子裡殘暴又好色,根本不適合繼任皇位,加上外戚把持朝政,早引起部分臣子不滿,他們願意暗中助他返回皇宮,就是要支持他奪取太子之位,而他若是能把皇后為太子鋪好的帝王之路毀掉,那就是對她最好的報復。

只是,要奪取太子之位恐怕沒那麼簡單,剛剛在大殿上,他確實感受到皇后和太子對他的敵意,尤其是皇后,一雙用溫柔來掩飾野心的利眸不曾間斷的審視他,看來他裝得還不夠,得讓皇后對他更加放下心防才行。

鳳玦思忖著,突然間,他靈光一現,想到父皇的逼婚,他剛好可以加以利用。

「娶妻或許也不錯……」鳳玦勾起笑,一臉高深莫測。

「欸?」柯正實在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上一刻不是才說不會如皇上的意娶妻,怎麼這會又變卦了?

「去青樓吧。」

「青樓?現在?」不是嫌酒味、脂粉味臭嗎?

「父皇既然要逼我娶妻,那我就到青樓挑個最卑賤的新娘吧,把父皇氣到七竅生煙肯定很好玩,如此也能突顯出我們父子失和、心生嫌隙,更能讓皇后認定父皇絕不會改立我為儲君,便會對我卸下心防……柯正你說,我這主意很不錯吧?」鳳玦愉快說道,眸裡閃著狡獪精光。

偌大的廂房裡,有個年約十七、八歲、相貌清麗的姑娘正在練習跳舞,但她的舞步略顯笨拙,手的姿勢過於僵硬,踮高的腳尖也有些不平衡,甚至偶有同手同腳的情況,練習轉圈時更是一點都不靈活。

「砰!」的一聲,莊子儀摔了一跤,她知道自己的臀部肯定瘀青了一塊。

突然,一道目光狠狠瞪視她,她心一凜,抬起頭,視線就對上那個濃妝艷抹、穿著極曝露、胸脯都快彈跳出的劉嬤嬤。

莊子儀不甘示弱的回瞪她,迅速爬起身。

她真恨自己如今身在青樓。

一隻塗滿紅色蔻丹的手朝她伸來,莊子儀下意識往後退,卻被那隻手給捉住,下一秒,尖銳細針刺入她細白的手臂裡,疼得她秀眉緊蹙。

「給我認真點練習,別想打馬虎眼,不然有你好受的!」

說完,那根針隨即拔起,莊子儀白皙的手臂上沒有留下半點傷口,卻足以讓她疼得發抖,她忍不住恨恨地瞪視著劉嬤嬤。

「瞪什麼?再練!」

莊子儀心不甘情不願的又重新跳起舞,雖然沒再摔跤,但動作仍是不夠靈活輕巧,讓劉嬤嬤看著頭都疼了。

這丫頭來這裡也有三個月了,可不論她怎麼罰、怎麼罵,她的舞技就是無法練得和別的姑娘一樣好,總容易跌倒,彷彿天生就不是這塊料。

「真是,哪有花魁不會跳舞的,你也就只有這張臉可以看了。」劉嬤嬤氣得又罵了一句。

要不是閣裡近來生意不好,她也不會推個新來的姑娘當花魁來應急,雖然憑藉莊子儀的美貌順利將生意救起來了,但這丫頭學藝不精,彈琴普通、唱歌平板,更不善跳舞,其他的姑娘們對這花魁都不服氣,外頭也傳出牡丹閣的花魁沒有才氣的流言,所以她非要逼這丫頭把舞練好不可。

面對劉嬤嬤的惡言相向,莊子儀冰冰冷冷的不作聲。

劉嬤嬤一看,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啞巴啊?連求饒都不會!」

「我求饒了,你就會放我和我奶娘走嗎?」莊子儀終於掀了唇,她的聲音就如她的人一般柔美,但她的眼神卻充滿傲氣。

劉嬤嬤嘲諷的瞪著她,「很有骨氣嘛,不過在這裡光有骨氣是沒用的,別說我沒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逃,你奶娘那把老骨頭也會跟著遭殃。你最好乖乖認命吧,我花了兩百兩銀子買你,把你栽培成花魁是看得起你,只要你聽話點,我們倆的日子都好過。」

莊子儀依然不屈服,只是冷冷瞪著她。

劉嬤嬤就恨她這副模樣,都被自己的叔叔賣來青樓了,除了逃跑,卻不曾大吵大鬧,反而冷靜得很,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驕傲樣子,讓她看了就心煩。

「再過二十日就是你的初夜拍賣了,我看你能倔到什麼時候。」

聞言,莊子儀臉色不禁一白。

劉嬤嬤得意地道:「光憑你這張臉,就有很多公子哥兒等著競標呢!要是你真想離開這裡,那你最好把舞練好一點,多學學勾引男人的狐媚術,要是能釣個肯花大錢幫你贖身的男人,下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看到她眼神不甘的咬著唇瓣,劉嬤嬤哼了一聲,繼續道:「不屑嗎?你都被賣來青樓了,難道還當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閨女,可以風風光光坐著八人大轎被迎進門嗎?別笑死人了!」

劉嬤嬤走到房門口,臨走之前又丟下一句,「明天以前,你最好把這支舞練熟一點,要不你的奶娘就沒飯吃了,你折騰得了,那個老太婆可不行吧?」

房門被大力關上,莊子儀瞪著房門良久,內心滿是無奈。

真想從那扇門逃出。她知道門沒上鎖,外頭也沒派人看守她,但是她更知道,她走得出這扇門,卻逃不出牡丹閣。

她曾經試圖救出奶娘,帶著奶娘一塊逃,但都被輕易地逮回來了,現在奶娘被嚴密的看守著,她一步都無法靠近,而要她丟下奶娘一個人逃她更做不到。想來,叔叔將她賣到青樓時,連同奶娘也帶過來當人質可真聰明,的確成功牽制住她了。

難不成她就只能聽劉嬤嬤的話,認命的在青樓裡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還是等待有個男人替自己贖身,當個被豢養的小妾?

莊子儀一時感到無助的滑下身子,跪坐在地上,腦海裡浮現出爹娘慈愛的臉龐。

爹娘還在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雖然娘在她十二歲時便因病離開了她,但爹連同娘的份加倍疼她,父女倆相互扶持,日子倒也不寂寞,她還曾開玩笑的說不想嫁人,要永遠待在爹身邊,爹也說好,怎料四個月前的一場大水患,害爹的棉花生意失敗,得變賣房子還債,這不打緊,她不怕窮、不怕吃苦,只要爹平安健在就好,然而爹卻因受挫突發急病,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爹死後,她舉目無親,從小照顧她的奶娘不放心,和她結伴來投靠住在京城、兒時很疼愛她的叔叔,不料叔叔竟狼心狗肺的將她賣來青樓,還捉了奶娘當人質逼她就範。

現在她該怎麼辦?真的只能認命嗎?

子儀,爹要去找你娘了……不要哭,你是爹最驕傲的女兒,爹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一定要活得不愧對自己才行……

莊子儀陡地想起父親的遺言,淚水從眼角滑下,她伸手抹去眼淚,雙眸迸出堅韌的光采。

不,她絕不認命,她要活得清清白白,她要自己創造命運!

她並非什麼都做不了,青樓裡最多的就是男人了,她可以試著去尋找願意幫助她逃出的男人,只要有人肯幫她一把,她就能改變命運。

只是,會來青樓的男人都是來尋花問柳的,怎可能無償幫她,肯定也是覬覦她的……還有二十日就是她的初夜拍賣了,她真能找得到願意幫她的好心人,如願離開這裡嗎?

牡丹閣今天來了位貴客,是當今的二皇子,據說他從前陣子就開始光臨京城各大青樓,今天終於來到了牡丹閣,劉嬤嬤接到消息立刻飛也似的前去迎客,要廚房備上最好的酒菜,花娘們也都前仆後繼的趕去伺候,想一睹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模樣。

莊子儀也接到劉嬤嬤的命令,得去招呼二皇子,此時正在房裡梳妝打扮。

她從沒注意過皇親貴胄,但由於花娘們常提,她也得知有二皇子鳳玦這號人物,知道他命途乖舛,本是最優秀的皇子,卻受到奸人所害被貶為平民,待在民間六年才得以洗刷冤屈,從此心性大變,成為只知吃喝玩樂、夜夜笙歌的浪蕩皇子,讓人唏噓不已。

不過不管他的評價如何,一踏入牡丹閣,他就是最尊貴的、來花錢的大爺,熱烈歡迎他都來不及了,誰管他是什麼德性。

莊子儀在換好劉嬤嬤要她穿的大紅衣裳後,看著太過曝露的領口,便決定換套青色衣裳穿,還要丫鬟上淡妝即可。倒不是她存心作對,而是雙頰塗得那麼紅,活像猴子屁股似的,難看極了,而劉嬤嬤要她擦的香粉太嗆鼻,她最後選擇自己常戴的茉莉香囊。

她過世的娘親最喜歡茉莉了,常會縫製茉莉香囊讓她戴在身上,後來她也習慣戴著了,只要聞到那淡淡的香氣,她就會回憶起娘親,感到心安。

打扮好後,莊子儀被領著往花廳的方向走去,在她後方有兩排丫鬟跟著,頗有花魁的氣勢。

劉嬤嬤遠遠看到她走來,臉色一變,快步上前小聲痛罵幫她打扮的丫鬟。「我不是交代好要穿那件大紅衣裳的,怎麼穿得那麼素?還有這妝是怎麼回事,胭脂塗得根本不夠紅!你到底是……」

看那丫鬟怕得要命,莊子儀擋在她面前出聲道:「是我要她這麼做的。」

劉嬤嬤瞪她一眼,捉著她的手臂就是一針刺下,莊子儀咬牙忍著,身後的一干丫鬟看了都於心不忍。

「算了,待會兒伺候二皇子時,你可得給我好好做,別惹他生氣。」劉嬤嬤抽回了針,警告地道。不能否認莊子儀這麼打扮也很美,不少客人都吃這一套,但她就恨這丫頭清麗如白蓮的模樣,彷彿在用那潔白無瑕的模樣嘲笑他人的污穢。

「再三天就是你的初夜拍賣了,你最好祈禱二皇子看得上你,願意為你贖身吧,這樣你可以離開,我也可以拿那些銀兩多栽培幾個花魁,省得看見你就生氣。」

莊子儀瞪著劉嬤嬤,恨她總是故意提醒自己還剩下幾天就要賣身。

從最初的二十天到現在只剩三天了,要找出一位願意救她的人希望太過渺茫,哪個男人不是色瞇瞇的看著她,只想得到她的身體?

二皇子又如何,他跟那些色慾薰心的男人壓根沒什麼不同。

「還不走?」劉嬤嬤橫了她一眼往前走。

莊子儀捏緊手心,跟了上去。

花廳外有一群侍衛在四周戒備,鳳玦坐在正中央被花娘們包圍著,左擁右抱不夠,大腿上還坐一個,笑得可歡了。

「殿下,這是我們閣裡的花魁子儀,子儀,快向殿下問安。」劉嬤嬤陪笑著,用眼神要佔著鳳玦的花娘們讓開,然後將莊子儀帶到鳳玦面前。

花娘們都說二皇子鳳玦俊美無儔,莊子儀卻認為再俊的男人好色起來還不是那副德性,相貌再好看又如何?豈知當她見到本人時,才發現完全不是她所能想像的,鳳玦更俊上幾倍,還有著天生的貴氣,耀眼非凡。這就是皇親貴胄嗎?

莊子儀心裡驚艷著,卻也沒失禮,她不疾不徐的行禮,「子儀參見二皇子。」

另一邊,鳳玦也上下打量著她,眼神饒富興味地盯著她瞧。

這陣子常光臨各大青樓,什麼風情萬種的花魁他沒見過,倒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那麼樸素,氣質卻如此端莊高雅的。

「你叫子儀嗎?長得真美,氣質也好。」鳳玦瞇著慵懶的眸讚美道。

劉嬤嬤看鳳玦似乎對莊子儀很感興趣,笑得可樂了,「謝二皇子賞識。子儀,快給二皇子倒杯酒。」她催促道。

莊子儀聽話的向前一步,拿起酒壺倒酒。

她微微傾身時,鳳玦不經意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不禁問道:「這什麼味道?」

莊子儀抬頭對上他深邃好看的眼眸,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趕忙鎮定心神回答,「稟殿下,是茉莉,子儀有佩戴香囊的習慣。」

鳳玦看她的談吐挺有閨秀風範,又好奇問道:「子儀姑娘,你來這裡多久了?」

「兩個月。」莊子儀將倒了七分滿的酒遞給鳳玦。

鳳玦沒馬上接過酒杯,反而狀似隨意的問:「你該不會是被家人賣到這裡的吧?」

莊子儀臉色一變,手上執著的酒杯小小搖晃了下。

鳳玦知道他猜中了,接過了她手上的酒杯,笑笑的安撫她,「隨便說的,別緊張,本皇子不會吃人的。」說完,他飲盡杯內的酒,頗有深意地道:「這酒還真好喝啊,好像多了茉莉的味道。」

「謝殿下誇獎。」莊子儀垂下眸。不知怎地,這人雖然沒有色瞇瞇的看著她,她卻覺得他的調戲更難應付,摸不透他的心思。

劉嬤嬤看鳳玦對莊子儀頗滿意,頓時眉開眼笑,「殿下,三天后就是子儀的初夜拍賣了,殿下若真的喜歡我們子儀,請務必賞光。」

莊子儀沒料到劉嬤嬤會當著鳳玦的面說出這句話,臉色瞬間一變,倍感羞恥。

鳳玦將她不堪的表情看在眼裡,沒有正面回應。

劉嬤嬤急了,二皇子光臨過各大青樓,卻還未競標過花魁的初夜,要是莊子儀的初夜能由鳳玦拔得頭籌,她牡丹閣可就翻紅了,屆時自己肯定會比那個成天在她面前囂張的怡紅院洪嬤嬤風光。對!她一定要將莊子儀的初夜賣給二皇子。

「殿下,讓子儀為您跳支舞吧。」

莊子儀陡地一驚,劉嬤嬤竟要她跳舞

劉嬤嬤親切的朝她笑道:「子儀,你苦練了那麼久,可要好好表現給二皇子看啊。」絕不能失敗。她也用眼神狠狠警告。

莊子儀一咬唇瓣,近來她的舞技是進步許多,可是不代表她不會出錯,偶爾還是會跌倒,她實在想不透劉嬤嬤哪來的信心讓她在二皇子面前跳舞。

是希望她討好二皇子,讓二皇子買下她的初夜吧?

「子儀姑娘,本皇子很期待呢。」鳳玦心生好奇,想看看這個端莊又高雅的花魁跳起舞來是什麼風情。

鳳玦都這麼說了,莊子儀也只得硬著頭皮上了。片刻後,她換上布料輕薄的舞衣,手拿綵帶,配合著樂曲獨舞,努力不讓自己在鳳玦面前出錯。

這支舞莊子儀已不知練了幾百遍,算是非常熟練了,但鳳玦看慣宮裡的歌舞表演,一眼就看穿她柔軟度和靈巧度不足,沒想到居然會有不善舞蹈的花魁?這還真是新鮮。

鳳玦漾起了笑,看得相當愉快,劉嬤嬤見鳳玦開心,心裡也歡喜不已。

終於,莊子儀沒有一點差錯的跳到後半段,在她成功連續旋轉了三圈、以為能順利跳完這支舞時,一個施力不當讓她扭到了腳,重重摔了一跤。

完了!她心裡只閃過這句話。

劉嬤嬤見她在二皇子面前出醜,臉都黑了,花娘們也都噤若寒蟬,不知該如何是好。

莊子儀還沒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憤怒的劉嬤嬤拖著往鳳玦跟前跪下,扭傷的腳因拖行更加疼痛。

「還不快謝罪!殿下,是奴家教導無方,才會讓子儀在殿下面前出醜,對殿下不敬,請殿下息怒!」她氣得頂上冒火,差點沒暈倒,這臭丫頭竟愚笨到壞了她的好事,還惱了二皇子的興致,真是氣死她了。

劉嬤嬤愈想愈氣,忍不住取出繫在腰間的針,探入莊子儀的寬袖裡一刺,以為有袖子遮著,沒有人會看見。

莊子儀疼得咬緊牙關,卻沒有叫出聲。

劉嬤嬤知道她很會忍,絕不會喊痛,更不敢在二皇子面前失禮,於是更加重力道,豈料鳳玦這時竟離開座位,大步走來,用力捉起劉嬤嬤的手,她手上的細針立即掉落在地上,無所遁形。

「本皇子有說要罰她嗎?敢當著本皇子的面用暗針傷人,是不將本皇子放在眼裡了?」

劉嬤嬤驚恐的抬起頭,就見鳳玦面帶微笑,眸底卻冰冷得沒有一絲笑意。

她瑟瑟發抖,不斷搖頭,「不,奴家豈敢,請殿下恕罪!」

鳳玦笑得優雅又無害,一字一句卻充滿了威脅,「本皇子沒有怪罪子儀姑娘的意思,聽懂了嗎?」

「是、是!」劉嬤嬤哪敢違背,連聲道是。

「子儀姑娘的腳大概扭傷了,找大夫幫她看看,讓她好好休息。」鳳玦放開她的手,淡淡的道。

劉嬤嬤怕極了他那冰冷的眼神,根本不敢抬起頭,只敢低頭答應。「是,奴家知道了,奴家遵命。」

接著,鳳玦轉而望向了莊子儀,莊子儀也回望他,只是她還沒從方才發生的事情中回神,與他四目相對時眼露茫然,鳳玦看出她的慌亂,朝她溫柔一笑。

「子儀姑娘,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他返回位子坐下,這小插曲似乎沒影響到他的好心情,他朝週遭的花娘們招了招手,又是左擁右抱。

劉嬤嬤為了讓他息怒,更使勁地討好他,不僅派了更多花娘服侍,還特別讓人扶莊子儀回房好生休息,不敢再給她一點臉色看。

當丫鬟扶住她時,莊子儀這才回過神,腦海裡閃過鳳玦見義勇為從劉嬤嬤手中救了她的情景,不禁心跳加快,難以忘懷。

從來到牡丹閣的第一天起,她就沒少被劉嬤嬤用銀針刺,也知道沒有人會幫她,因此她從來不求救。

他是第一個護著她的男人。

莊子儀被攙扶著離去,欲踏出花廳之際,她不禁回頭看他。

會是他嗎?

他會是那個可以救她逃出牡丹閣的男人嗎?

莊子儀的腳扭傷,一整個下午都在房裡靜養,順便考慮著一件事。

她問過了,鳳玦今晚會在牡丹閣過夜,而且沒有叫上花娘陪寢,她知道自己必須把握機會去見他一面。

她要向他求救。

除了他是最有能力救出她的男人外,他還挺身阻止了劉嬤嬤的惡行,她對他懷有冀望,認為他會願意救她。

然而,莊子儀也知道自己並不瞭解這個男人,單憑他救了她那麼一次,就認定他會幫助她也太過愚蠢,畢竟他可是聲名狼藉的浪蕩皇子啊,主動送上門或許會讓她陷入更大的危機、被他啃食精光也說不定,但她只能賭了,初夜拍賣就在三天之後,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夜裡,莊子儀披了件暗色鬥篷,帽子半覆住她的臉龐,鬥篷則包裹住她全身,在支開服侍的丫鬟後,她一個人悄悄踏出房間。

一路上為避免計劃失敗,她小心躲過巡邏的護院、避開廊上的客人,走過了一間間廂房,聽著淫聲浪語傳出,更加快步伐往前走,終於來到鳳玦住的廂房。

房間外駐守不少侍衛,果不其然,她一接近馬上就被擋下。

莊子儀拉下罩在頭上的鬥篷帽子,不慌不忙地道:「我是花魁子儀,我想求見二皇子。」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34 AM

第二章

鳳玦沐浴完,任憑一頭微濕的黑髮披散在背後,只套了件單薄中衣,且沒有拉好領口,露出了大片結實的胸膛,乍看之下還真迷人。

「呼,總算清爽多了。」他悠閑的坐在桌邊,打開裝茶葉的罐子欲煮茶,這是他平日的消遣,沒人知道他這個放蕩的二皇子愛飲茶,還以為他把酒當水喝呢。

「殿下,屬下有些在意。」柯正遲疑了好久才開口。

鳳玦拿茶匙撥弄茶葉,漫不經心地道:「在意什麼?」

「殿下交代不要花娘陪寢時,劉嬤嬤看您的眼神,似乎認為您心有餘力不足……呃,這樣是不是不太妥當?」

鳳玦輕笑出聲,「這樣豈不更好,明天就會有『二皇子踏遍青樓,夜夜笙歌到精氣被搾光』的小道消息傳出去了。」他將茶葉撥進茶壺後,往裡頭注入熱水,「成天身上都是酒味和脂粉味,腦袋都被熏暈了,今晚就讓我清閑一下吧。」

殿下都不在意什麼男性尊嚴了,柯正也不好多說什麼,改口問道:「那殿下也找了一些時日了,可有滿意的姑娘?」

聽他提及,鳳玦嗤之以鼻,忍不住哼了聲,「每個女人看起來都一樣無趣。」

雖說隨便找個青樓女子娶就好了,可起碼也要是個讓他看了舒心的女人嘛,那些女子都太俗不可耐,他完全看不上眼,連讓其當名義上的妻子都無法忍受。

「或許殿下該找的是喜歡的姑娘。」柯正大膽直言,從小看著鳳玦長大的他,自然對鳳玦多了分長輩的關心。

「喜歡的姑娘?」鳳玦對這字眼感到極為不屑,眼帶輕蔑地道:「女人太脆弱了,容易成為我的弱點,我不會讓皇后有機會捉住我的把柄,掐住我的心臟。」

當年,他和母妃因流放民間,而被皇后派來、偽裝成土匪的刺客追殺,原本在侍衛重重的保護下,他們可以順利脫逃的,但母妃卻被捉住了,對方用劍抵住母妃的脖子,威脅用他來換回母妃。

刺客字裡行間透露出是皇后派他們來的,母妃知道皇后真正要殺的人是他後,為了不拖累他,竟抵刀抹了脖子自盡,死在他面前。

那一幕讓他痛心疾首,永生難忘,自那之後他發誓,他不會再被敵人捉住他重要的人了。

那種軟弱、無助,被威脅的滋味,他不願再嘗了。

為了向皇后報仇,為了搶走鳳琩的太子位,他的心必須要冷硬,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硬到沒有一絲柔軟,絕不能擁有喜愛的東西才行。

「殿下……」

「不用再說了。」鳳玦揮了手,自顧倒了茶喝。

柯正心裡嘆息著,明明是尊貴的皇子,卻活得那麼辛苦,還為了復仇必須捨棄一切,他是多麼希望殿下可以得到幸福……

這時,有侍衛進房稟報,「啟稟殿下,子儀花魁求見。」

鳳玦頗為驚訝的放下茶杯,「子儀花魁?」

「是的,人現在就在房外,殿下要請她進來嗎?」

鳳玦想起了那個女人,她倒是特別,明明是個花魁,舞姿卻頗笨拙,但她身上沒有難聞的胭脂味,只有茉莉花香,而且她還有副剛毅的性子,明明被針扎得很疼,卻倔強的忍著不喊出聲,讓他忍不住出手相助。

不過,他還真沒想過她會在深夜前來。

鳳玦想起她端莊高雅的模樣,很難想像她會那麼大膽的走進男人房間。

是為了什麼呢?若只是要答謝他也太費周章了。

鳳玦噙著玩味的笑,「請她進來吧。」

莊子儀在房外等候了一會,終於被帶進房裡,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做足準備了,只是一踏入房內,她還是會感到害怕,當她的目光對上坐在桌邊的鳳玦時,心更不由自主地感到顫慄。

眼前的男人衣衫不整,露出了大半胸膛,似笑非笑的神情比稍早見到時多了幾分邪魅,更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子儀姑娘那麼晚來訪,有何貴事?」鳳玦揮手讓柯正等人退出房裡,然後朝莊子儀招呼道。她那一臉不安,面對他時無所適從的模樣,還是青澀誘人。

莊子儀一顆心高高吊著,握緊了袖下的拳,竟一時說不出話。

兩人互看著,沉默形成了一股奇異的張力,在這樣的夜、只有孤男寡女的房裡,氣氛顯得格外曖昧。

「不把鬥篷卸下?不熱嗎?」鳳玦又開口,帶有促狹意味。

「不必。」莊子儀雙手捉緊鬥篷。

「那坐下來聊吧。」看出她的防備,鳳玦無害一笑,還放下身段倒了杯剛煮好的茶,想邀她一塊品茗。

莊子儀往前一跨,卻不是坐上位子,而是膝蓋一彎,在他面前跪下。

萬萬沒想到她會對他下跪,鳳玦困惑地道:「子儀姑娘,你這是……」

莊子儀抬起頭道:「殿下,子儀有一事相求。」

他挑眉,「什麼事?」

她深深吸了口氣,奮力壓下來自胸口不安的鼓噪,反正她都已經來了,也跪下了,沒什麼好退縮的。

「我想請殿下救我離開牡丹閣。我爹過世後,我和奶娘來京城投靠叔叔,不料卻被叔叔賣來牡丹閣,劉嬤嬤還挾持我的奶娘逼我就範,並要在三天后逼我賣出初夜,如今只有殿下可以救我了。」

聞言,鳳玦一雙黑眸閃過幾道複雜光芒,看不清他在思忖什麼。

莊子儀等得漫長,心也懸著難受,跪下的雙腿開始不由自主地發顫。

不知等了多久,鳳玦終於掀開唇瓣,出口的卻是無情話語,「子儀姑娘,你說你被叔叔賣來青樓,不過這與本皇子何干?」

莊子儀渾身一震,她曾想過向這男人求救後,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卻沒想到他會冷酷的說出「與我何干」四個字。

簡直太無情了,她完全無法想像這男人跟稍早替她解圍的是同個人,看來是她賭輸了……

鳳玦看她失落的樣子,譏諷一笑,「子儀姑娘,你該不會以為本皇子今天幫你解圍,就當本皇子是心善的好人了?就算本皇子能不費吹灰之力救出你,但你憑什麼認為本皇子必須平白無故救你,這對本皇子有什麼好處?」

好處?莊子儀苦澀一笑,自己果然太天真了,現在她可以肯定了,這個二皇子也跟其他男人一樣,只在意她的容貌、想佔有她的身子。

可她既然有膽量踏進來,早做好心理準備面對最差的狀況。

她握了握冒汗的手心,鼓起勇氣道:「我當然不是要殿下平白救我,只要殿下肯施以援手,我願意為奴為婢,為殿下做牛做馬以示報答。」

聞言,鳳玦了無興致的一哼,「不是獻身報答,而是做牛做馬?還真無趣。」

獻身這兩個字聽得莊子儀心頭驚顫,但她不想為了得救而做任何讓步,堅持道:「子儀只願為奴,請殿下出手相助。」

聞言,鳳玦幽黑的眸底隱隱閃著驚喜又興奮的光。

真是難以想像啊,大半夜有女人送上門,竟不是艷遇,而是來拜託他救她。他逛青樓這段日子,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

她看起來是個有教養的女人,竟有膽子來拜託他,為此他湧上惡質的念頭,故意拒絕,想看她是不是抱著決心而來,豈料她沒有退卻,依然堅持要他救她,唯獨不願犧牲清白。

若換了旁的女人,早就趁這機會色誘他,最好能讓他收為妾,然而在只剩三天的緊急時刻,她竟還能堅守原則,實在是讓他刮目相看。

「本皇子有那麼多人可以差遣,何須多你這個奴婢?你利用我逃出這裡,我卻什麼好處都得不到,還真是不划算。」說完,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等著她的反應,想知道若他鐵了心不幫她的話,她會如何做?

他不要她當奴婢……莊子儀咬著唇瓣,陷入了極度的焦慮,這下她該怎麼辦?

她不想屈服。之所以來拜託他,是希望他能讓她脫離這裡,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而不是成為哪個男人的玩物。

莊子儀下定決心,她必須突顯自己的價值,好讓鳳玦願意出手相助。

目光毫不退縮的迎向他,她急中生智道:「既然殿下那麼在意只有我單方面利用您,讓殿下覺得不划算,那殿下大可也利用我。」

「利用你?」鳳玦可感興趣了,「我能利用你做什麼?」

「這個子儀怎麼會知道呢,決定我能做什麼的是殿下。」莊子儀豁出去了,更加大膽地道:「我只能肯定,我能做的事絕對比一般奴婢還多,我會讓殿下覺得我有利用的價值,以報殿下的恩情,直到我和殿下互不相欠。」

好個互不相欠!

「哈哈哈!」鳳玦爽朗的大笑。

莊子儀心下困惑,不明白他在笑什麼,是笑她自不量力嗎?

不久,鳳塊斂住了笑,他心頭主意已定,嚴肅地道:「你當真什麼都願意做?若我說我需要一個妻子呢?」

那些女人都太俗不可耐了,但她不一樣,竟敢與他談判,且明明處於弱勢,意志卻十分堅定,寧死不屈,還有能耐說服他,著實讓他欽佩。

如果是她的話,他可以接受她當自己名義上的妻子。

「妻子?」莊子儀一震,這意思是……他要娶她?

「我要你當我的假妻子。」鳳玦一雙桃花眼閃爍著邪氣,「但這代價可是很高的,或許會將你的名聲搞臭、受人耳語,讓你再也嫁不了人,比待在青樓更糟。期限就兩年吧,我也沒耐心和一個女人綁在一起太久,這兩年內,你必須當我的皇子妃,聽從我的命令,為我所用,你可願意?放心,我不會要你殺人放火的。」

莊子儀心臟狂跳,她是害怕的,但名聲毀損如何,別人難聽的耳語又如何?她只想要自由,只想活得無愧於自己,而且期限只有兩年,不是一輩子,也沒有要她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她怎麼想都是好交易。

「我願意。」她堅定的回答。

聽到她答應,鳳玦自椅上站起並扶起她,偏偏莊子儀跪了太久,剛起身便雙腳發麻的跌入他的懷抱。

鳳玦半摟住她,邪魅一笑。「那麼接下來可好玩了,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你等著看吧!」

莊子儀依偎在他懷裡,聽著他充滿邪氣的宣言,猜不透他的真實目的,但她也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在立下白紙黑字的契約,並目送莊子儀離開後,鳳玦重新喝起茶,發現都冷了,便倒掉重泡。

「這花魁真是有膽識,難怪殿下會選擇她。」在一旁服侍的柯正道,雖然方才退到房外,但耳力奇佳的他仍是聽見了她和殿下的對話,心裡忍不住揣測,殿下該不會對她感興趣吧?

似乎看透柯正在想什麼,鳳玦直言,「她的確有膽識,但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一個可以在日後供他利用的女人,一顆棋子。

幾日後,二皇子鳳玦愛上青樓花魁,撒下銀兩為她贖身的消息如火如荼的傳開了,他還像是著了魔般,竟向皇上表明非卿不娶的強烈意志,堅持要娶她當正妻。

一個尊貴的皇子竟要迎娶卑賤的青樓花魁為正妻,簡直是太荒謬了!

皇上暴跳如雷,整座皇宮可說是雞飛狗跳,沒一日平靜。

以往鳳玦流連花叢,鳳淳基於虧欠的心態,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回鳳玦的所作所為令他再也無法容忍,狠狠訓了鳳玦一頓,罰其閉門思過。

但鳳玦對莊子儀當真是癡情,竟當眾下跪,發誓今生只娶她一人,還願意為她放棄其他鶯鶯燕燕,把鳳淳氣暈了過去。

最後,鳳淳愛子心切,仍是答應了皇子迎娶低賤的青樓女,這可是史上頭一遭,足以顯見鳳淳對鳳玦的偏愛,他還私下安排莊子儀認了某大官當養父母,再低調讓他們成婚,心想兒子若能就此安定下來,不再惹麻煩,倒也是樁好事。

可惜鳳玦這愛之欲狂的表現只維持了一個月,很快地,又有人看到他流連青樓的身影,簡直是將婚姻當成兒戲,鳳玦的名聲因此更跌到谷底,與鳳淳的關係因而交惡,聽說皇上氣到不准他進宮,他的名字也成為閉口不能提的禁忌。

而二皇子妃自然成了全國笑柄。聽說鳳玦將她安置在山上別莊,對她不聞不問,有人說她可憐,被二皇子玩弄,也有人說她自作自受,明知身份卑微竟敢勾引二皇子,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許多閑言閑語,在百姓茶餘飯後流傳開……

天氣晴朗,徐徐涼風吹來,很是涼爽。

山上一座莊子裡,莊子儀正在一間用木頭簡單搭建的藥房裡,半跪著將她自製的貼布貼在一名年約四十、身材略微削瘦的婦人的膝蓋上。

貼好後,她站起身,細心囑咐道:「陳嫂,明天記得過來跟我拿貼布,先連續敷個幾天,接著隔兩、三天敷一次,以後舊疾發作就不會那麼疼了。」

名喚陳嫂的婦人心存感激,趕緊自椅上站起答謝,「多謝皇子妃,讓您為奴婢那麼費心真是不好意思。」

「這沒什麼的。」莊子儀微笑道,向前攙扶住她,「快坐下,多休息一會兒,藥膏才容易吸收。」

位於莊子儀左側,一個年約五十,臉蛋圓潤、身材豐腴的老婦人也堆起笑道:「陳嫂子,你放心,我們小姐做的貼布肯定藥到病除,讓你再多幹活幾年養孫也沒問題。」

「我當然放心了,誰不知道皇子妃很厲害,上次老張被蛇咬了,還有小翠燙傷了,都是皇子妃治好的。」陳嫂口吻有著欽佩。

「可不是,我們小姐聰明伶俐,從小跟著夫人識草藥、抓藥,學得可精了,要不是夫人死得早,肯定能學上更多,把大夫的飯碗都搶光。」豐腴婦人呵呵笑道。

「奶娘。」莊子儀清咳了聲,什麼把大夫的飯碗都搶光,她都不好意思了。她正色地朝陳嫂道:「陳嫂,我跟大夫差得遠了,我只懂得抓藥、調藥,治治小毛病,要是真有誰病了,還是得看大夫才行。」

她的外祖父是個大夫,她娘因此懂得百種草藥,從小她跟在娘身邊,自然也會一些,後來娘過世,她就自個兒翻醫書學,幾年下來確實累積了不少草藥知識,但也不過是比一般人懂得對症下藥罷了,並沒有厲害到哪去。

莊子儀口中的奶娘便是和她一起從牡丹閣被救出的崔嬤嬤,聽到自家小姐這麼說,驕傲地道:「我們小姐真是太謙虛了。」

哪有這樣誇人的。莊子儀無奈地看了她們兩人一眼,不多說了。

這時候,木屋外傳來腳步聲,只見一群下人跑了進來,為首的丫鬟小翠抱著一個小孩,人人臉上都焦急萬分。

「皇子妃,寶弟從樓梯上摔下來,摔破頭了,請您救救他!」

寶弟是小翠的麼弟,今年五歲,原本和小翠的爹娘在山下的小鎮生活,但她爹不小心摔了腿,她娘要照顧她爹,不便看顧寶弟,孝順的小翠便在經過莊子儀的同意後,暫時將弟弟接來這裡生活。

寶弟長得白晰可愛,是莊裡下人們疼愛的小心肝,他這一摔,所有人都擔心極了。

寶弟嚎啕大哭,他滿頭滿臉都是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來看看……」莊子儀馬上做了檢查,不久對著小翠說:「不要緊的,傷口不深,敷個幾天藥就好了。」

「太好了。」小翠鬆了口氣,其他人也都放下心裡的大石。

接下來,莊子儀命人端來乾淨的水,一邊安撫寶弟一邊替他上藥,寶弟也從一開始的大哭變成斷斷續續的抽噎。

上完藥後,莊子儀往袖子裡掏了掏,沒有糖,只有一隻用布縫成的動物偶。

「寶弟很勇敢,忍耐著不哭呢,這個送給你。」

寶弟眼睛一亮,破涕為笑,「是小馬兒耶!」

那是一隻用布縫成的小馬兒,做得很是別緻可愛,眼睛部位縫上兩顆大大的扣子,一臉好奇樣,脖子還綁上紅色緞帶,很是討喜。

「喜歡嗎?」莊子儀笑咪咪的問。

「好喜歡。」寶弟馬上抓起馬兒在空中飛來飛去。

「還不快謝謝皇子妃。」小翠看弟弟打起精神了,笑開懷的催他道謝。

「謝皇子妃!」寶弟稚氣道,不一會又玩起小馬兒。

陳嫂見寶弟無恙了,笑著說道:「皇子妃手真巧,上回送的兔子,奴婢的孫子可喜愛了。」

「皇子妃做的松鼠也很可愛。」一名年輕丫鬟蓉兒說道。

「每次我幫皇子妃拿這些動物偶到店裡寄賣,都一下子就賣完了。」長工老張也讚譽有加。

崔嬤嬤看大家左一句誇、右一句贊,忍不住得意洋洋起來,「我們小姐不只懂藥理,還天生手巧,做什麼小玩意都難不倒她。」

「奶娘,你再說我都要挖個洞躲起來了。」莊子儀捂著臉,面上微微泛紅。

聞言,下人們都大笑,整座莊子充滿了歡樂。

說起來,莊子儀也想不到,她做的這些手工縫製品可以用來賣錢。

她對跳舞不擅長,也不太會唱歌和彈琴,完全沒有當花魁的天分,但她對做這些小玩意卻是厲害得很,連荷包、香囊等姑娘家喜愛的東西都會。

起初她只是打發時間做好玩的,看到下人們的反應很好,才托老張拿到鎮上的店舖寄賣,竟還賣得不錯,讓她賺了點小錢。

「天啊,怎麼快中午了,我得快去燒菜!」陳嫂喊出聲,她的工作是負責煮食。

「我也忘了,我家那口子釣了幾條魚,說要給皇子妃您補一補,可得馬上煮才新鮮。」另一個廚娘王嬸道。

「我也來幫忙吧。」莊子儀主動道,自認為廚藝還不錯。

「皇子妃,小翠去幫忙就行了,您幫寶弟包紮傷口,小翠無以為報,就讓小翠多做一些活吧。」

「是啊,皇子妃,您就回房休息吧,別再忙了,要是累倒可不好啊。」

面對大夥兒的好意,莊子儀沒再推辭,後天她要交一批動物偶給鎮上的店舖,得回房趕工,連崔嬤嬤也得陪著她一道回房當助手。

她們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後方便聽見下人們的感嘆。

「皇子妃真可憐,都一年了,也沒見二皇子來一次。」

「皇子妃雖然出身青樓,但心地善良,是個難得的好女人,二皇子將皇子妃娶來便丟在這座莊子裡不聞不問,真的是太無情了。」

「噓,小聲點……」

兩人都聽見了,走遠後,崔嬤嬤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憤慨,「小姐,他們居然說你被二皇子拋棄很可憐,連下人都這麼看你……」

莊子儀倒是不痛不癢,心情平靜地道:「這是事實不是嗎?我本來就是被二皇子拋棄的女人,他們覺得我可憐很正常,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可憐,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離開牡丹閣,不必接客賣笑。」

莊子儀回想起當時她和鳳玦的交易,在她拍賣初夜的那一晚,鳳玦遵守諾言替她贖身,救出了奶娘,讓她得以逃離火坑。

她並不知道鳳玦迎娶她的目的為何,只知他搖身一變成了癡情種,演出非她不娶的戲碼,大鬧了皇宮一場,害她被皇上當成妖女,差點被逮捕,但皇上也真的如傳言般很寵溺他,最後答應讓他們成親,但鳳玦在迎娶她沒多久,便將她送來這座莊子住,從此音訊全無。

人們都說她很可憐,說她是棄婦,甚至說她會被拋棄,是她不知羞恥勾搭鳳玦的報應。偶爾她下山採購時會聽到這些話,也會聽到下人們背著她說,這大概是她和鳳玦做交易的代價吧,她的名聲毀壞,遭人指指點點,還必須像個苦情小媳婦般躲在這裡。

但莊子儀並不覺得苦,住在山上一年了,這裡的環境清幽,遠離了京城的是是非非,她過得相當悠閑自在。

鳳玦表面上對她不聞不問,其實府裡的下人都是他找來服侍她的,每個月也有給她月例,讓她不愁吃穿,而她用不了那麼多,多半存起來了,再靠著販賣她做的手工製品,成功累積了一筆小錢,往後以此維生倒是不錯的選擇。

她想,鳳玦都一年沒上山來了,多半也不會再來,搞不好已經忘記她了。

現在,她只等一年後鳳玦的休書,希望到時他會想起她,還她自由。

「是我連累了小姐,要是沒有我,小姐當時就可以一個人逃了,也不至於得拿終身大事和二皇子做交易。」

莊子儀見奶娘面帶愧疚,握住她的手道:「奶娘,你怎麼說這種話,你就像我的親娘一樣,從我娘死後,你就一直代替她照顧我,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逃走。」

自家小姐的這份心意讓崔嬤嬤很感動,不免感慨,「如果老爺還在,小姐就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現在小姐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和二皇子和離,往後也很難找到好對像再嫁了,小姐的下半輩子怎麼辦呀。」

莊子儀聳肩一笑,「為什麼我一定要嫁人,一定得依靠男人?我會縫紉制物,可以賣錢養活自己和奶娘你啊,我們兩人可以一起過著簡單平靜的生活,這樣不是很好嗎?」

或許在爹死後,她就不該去投靠叔叔,有著想依賴他人而活的念頭,現在既然事過境遷,她也不想再去懊悔了,她要往前看,她的人生要自己負責,絕不依靠任何人。

「小姐啊……」小姐說的有理,可是在她老人家的觀念裡,女人就是要有好歸宿才叫幸福。

莊子儀一笑,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好了,別嘆氣了,人要知足常樂,我現在很滿足,只冀望二皇子能快點給我一封休書呢。」

「真是說不過小姐你。」崔嬤嬤被她的樂天逗笑了。

莊子儀望向晴朗的藍天,她還得等一年才能自由,只盼望剩下的這一年能平平靜靜的度過。

夜裡,一輛馬車疾驗在偏僻的小徑上,後方有騎馬的侍衛保護。

馬車內,鳳玦一張俊臉格外蒼白,往下一看,他的腹部被刺傷了,鮮血將那身銀白色的衣裳染得通紅,看了教人觸目驚心。

「殿下,你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麼不躲?」坐在他身邊,擔心他傷勢的柯正不解地問。

鳳玦低低一笑,「皇后疑心病重,受點傷比較容易取信於她不是嗎?」

一年前,他向父皇吵著要迎娶花魁為妻,沒多久卻又故態復萌的流連花叢,此舉惹得父皇震怒,父子關係從此差到不行,他的名聲也一落千丈,是以皇后對他放下不少戒心,然而他近來為了破壞皇后暗中做的佈局,仍免不了讓她起了疑心,故而皇后派了刺客想試探他的實力,而他曾經對太子提及他的右手不好使,當然要演得逼真一點。

「可殿下您的傷也太嚴重了,屬下真是思慮不周,沒料到皇后會派刺客刺探,才會讓殿下受那麼重的傷。」柯正極懊惱地道。

「死不了的,我有避開要害,也點了止血穴了。」鳳玦漫不經心地道,一副柯正太大驚小怪了。

柯正看到鳳玦衣上的血跡,完全無法冷靜,語氣著急不已,「殿下,您的傷可不是小傷啊,得找個地方讓您療傷才行。」

問題是,他們是在赴完一名官員的酒席後,在回程途中遇襲的,那名官員的別館位於京郊山區,這一路回京都很偏僻,連民宅都沒瞧見,要上哪兒療傷?

突然,他想起鳳玦名下也有座別莊在這附近,是櫻貴妃娘家人送他的房子,地點很隱密,鮮少人知,殿下在一年前用來安置了那位莊姑娘。

「殿下,我想到地方讓您療傷了,咱們到皇子妃那兒去吧!」柯正興奮說道。

鳳玦沒有回話,此時的他緊閉雙眼,額頭泌出一層薄汗,已經半昏迷了。

「殿下,您再撐一下!」柯正心急如焚,馬上命車伕往那別莊的方位駛去。

快!得再快一點才行!

大半夜裡,莊子儀被一陣吵鬧的聲音擾醒,她趕緊披上外衣,想到外面看看是出了什麼事。

小翠正巧在這時跑進房,惶恐地朝她報告,「皇子妃,二皇子來了,殿下受了傷,流了好多血,現在人在主屋!」

莊子儀心下一驚。她沒聽錯吧,鳳玦大半夜裡跑來還負傷?這是怎麼回事?

她無暇想太多,快步踏出房間,來到主屋便見房外圍著一群負傷的侍衛,還有府裡的幾個下人。主屋應是她和鳳玦的房間,但他從來沒有回來睡過,她也一直是睡在別間,這裡就這樣空置了一年。

「快去幫侍衛們包紮傷口。」莊子儀吩咐完下人後,一腳踏進房,剛好見到鳳玦被扶上床躺著,銀白色的袍子染滿了血,十分刺眼。

莊子儀瞪大眼,她記憶中的鳳玦風流瀟灑、俊美無儔,完全無法想像再見面時,他會是這副虛弱樣。

見到莊子儀,柯正沒時間寒暄,急忙說道:「皇子妃,殿下他受到刺客暗殺,腹部大量出血,您這兒有沒有可用的藥材,我好幫殿下上藥……」

「讓我來吧。你們快去準備乾淨的水、帕子、白布,還有把我放在藥房裡的紅色和藍色藥罐都拿來。」莊子儀截住柯正的話,對著小翠等下人交代,然後快步越過柯正來到床邊,脫起鳳玦的衣服,因怕扯裂他的傷口,還用剪子剪開。

柯正見她動作俐落的脫主子的衣服,頓時傻眼,上前想接手,「皇子妃,這我來就好了。」

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替男人脫衣服不好吧,而且她真的會處理傷口嗎?

一旁的下人攔住他,「放心,交給皇子妃就好了,我們平日有什麼跌打損傷都是皇子妃治療的,皇子妃很能幹,會幫殿下處理好傷口的。」

是嗎?柯正抱持懷疑態度,他可從來沒看過女人會包紮傷口的,何況是那麼嚴重的傷,她真有辦法?

莊子儀在替鳳玦剪開衣物後,水、帕子和白布已經送上,她仔細的替他擦淨腹部的血跡。她看過男人的身體,爹的、王伯的、老張的,都是年長長輩的身體,要不就是寶弟這種孩子的,倒是第一次見到年輕男人赤裸的胸膛,稱不上有多強壯,但胸肌結實平滑,很漂亮。

想到這,她臉蛋浮起淡紅,試著不去盯著他的胸膛看,專心清理傷口。

「傷口是有點深,但沒刺中要害,也沒再出血了,敷藥後應該就沒有大礙。」

這時,藥罐也送來了,莊子儀先打開紅罐子替鳳玦消毒傷口,接著打開藍罐子,挖出了一坨黃黃綠綠、帶著一股濃郁刺鼻味的藥膏敷在傷口上。

那味道讓柯正皺緊眉頭,忍不住問道:「皇子妃,您幫殿下抹了什麼?」

莊子儀一邊將藥膏塗得均勻,一邊解釋,「這金靈草膏是我娘傳下來的秘方,對消炎、癒合傷口很有用的。」

「您用來歷不明的秘方替殿下療傷?!」柯正驚叫出聲,她不是大夫,這藥又難聞得讓人噁心,塗在傷口上真的沒問題嗎?

「皇子妃的秘方很管用的,你有意見嗎?」崔嬤嬤叉腰瞪了過去,她是剛剛趕過來的。

見在場的下人也連成一氣瞪向他,柯正立刻摸了摸鼻子,一個字都不敢再多說。

莊子儀敷好藥後,拿起乾淨的白布幫他包紮,男人的身體重,她抬不動,得請柯正幫忙抬起鳳玦的上身,讓她順利包紮打上結。

「殿下不會有事吧?」柯正看著躺在床上昏睡的主子,擔心不已。這一句話不是質疑莊子儀,只是純粹關心鳳玦的安危。

「殿下今晚肯定會發高熱,只要讓他退熱,再注意別讓傷口化膿就好了。」莊子儀回道,並沒有說什麼安慰人的話,但平靜的語氣令人安心,「柯大叔,你先到客房休息吧,今晚由我看顧。」

聽到她要留下,柯正頓時有些羞愧於方才質疑莊子儀的事,「不,大半夜把皇子妃吵起又忙裡忙外的,已經很不妥當了,皇子妃您去睡吧,由我看顧……」

「不,我得留下來注意殿下的情況。」

「不不不,還是讓我……」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決定他們輪流看顧。

病人需要安靜,於是莊子儀遣走了房裡所有人,連崔嬤嬤想留下都被她趕了回去。

一個時辰後,鳳玦果真發起高熱,莊子儀除了用濕帕子不斷替鳳玦降溫,還得為鳳玦擦拭身體,幸好有柯正在,幫她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鳳玦這一燒就是兩天,也足足昏睡了兩天,終於在喝了幾帖莊子儀開的藥方後,漸漸退了熱。

此時,輪到柯正去休息了,由莊子儀看顧,正值大半夜的,她剛剛讓負責煎藥的小翠回去休息了,房內就只剩她和鳳玦兩人。

奶娘一直叨念著她又不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無須親自照顧,可既然是她替他敷藥的,她就得負責到底,且他同時也是她和奶娘的恩人,她自然要盡點心力。

奶娘就是愛瞎操心,甚至還怕她和鳳玦同房會吃虧,真是的,一個躺在床上的傷患能夠做什麼?

大概是這兩天下來太累了,莊子儀忍不住打起哈欠,最後坐在床邊,靠著床柱睡著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35 AM

第三章

「母妃……」

不知過了多久,莊子儀幽幽醒來,聽見鳳玦在說夢話。

此時的他沒有一絲她印像中的輕佻邪氣,他的臉色極為蒼白,額上冒汗、呼吸急促,一張俊美的臉看起來相當痛苦。

莊子儀怔怔地看著他,沒想過他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母妃……你別死……」鳳玦伸長了手,像是想捉住什麼,眉宇擰緊。

她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差點朝他伸出手。

一種酸澀的感覺自心口湧上,這男人脆弱的模樣竟讓她心生憐憫,不由得想為他撫平眉間那道皺折。

直到看他又睡著了,放下了手,她才鬆了口氣,自水盆裡擰了帕子,想替他擦擦額上冒出的汗。

他作了麼痛苦的夢?夢到他母妃死去嗎?

莊子儀搖了搖頭,這不干她的事,就像他為何會遭刺客刺殺,跟誰結了仇,她都不想知道,她與他之間只有交易。

她彎身將他額上冒出的汗珠擦去。他發高熱時,她一個時辰內總要擦好多次,每次這麼近看他,她都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漂亮得讓人嫉妒。

嚇!莊子儀倒抽了口氣,雙眸瞠得圓大,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麼--鳳玦正睜著眼。

她與他對上了眼,心臟忍不住怦怦亂跳。

他竟然醒了!本以為他還會昏睡一會,沒想到這麼快就醒轉過來,不過他們已經一年沒見了,這種狀況下,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好香……」鳳玦凝視著她,輕輕喃出。

莊子儀沒聽清楚,靠近點問:「殿下,你說什麼?」

「你身上好香……」鳳玦又啟唇。

莊子儀這次聽得清清楚楚,耳朵瞬間泛紅。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讓莊子儀完全措手不及,只見鳳玦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一陣天旋地轉後,她已經側躺在床上,被他抱得緊緊的。

這怎麼回事

她從來沒有和男人那麼親密過,身體的每個部位幾乎都貼在一塊了,她滿臉通紅,又慌又羞又生氣。

「鳳塊,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放開我!」

莊子儀頭一次直呼他的名諱,還以為他是傷患,不可能對她做什麼,她真是大錯特錯,竟忘了他是個色胚,是個浪蕩風流的男人。

而且他這個傷患力氣還真大,他的手攬住她的腰,雙腿夾住了她,她根本推不開,又怕太用力打他會害他的傷口裂開流血,只能僵住不敢動。

現在怎麼辦?放聲尖叫?他們是夫妻,她尖叫反而奇怪啊。正當莊子儀考慮著該不該朝他脖子咬下去時,她聽到了一陣徐緩的呼吸聲。

她狐疑的自他懷裡抬起頭,整個人當場呆住了。

天啊,他又睡著了!

這男人是把她當成枕頭了嗎?且是帶有香氣的枕頭。莊子儀想起他方才呢喃著她很香,大概是聞到了她身上的茉莉香吧。

這下可好,要不要叫醒他?她總不能一直被他這麼抱著吧。

莊子儀盯著他看了好久好久,見他睡得很熟、很安詳,眉宇間也柔和許多,心口不禁軟化了。

他似乎不再作惡夢了。

她無奈一嘆,「算了,晚點再叫你起來。」

當鳳玦醒來時,已是隔天下午的事了。

他緩緩睜開眼,發現這並不是他的寢殿,當記憶慢慢回籠,他想起自己受了重傷的事,心想這大概是柯正帶他來療傷的地方。

猶記得半夢半醒間,他作了惡夢,自母妃死去後,這幾年來,他時常都會夢到母妃遭挾持自盡的一幕,只是這次他在夢中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將他從惡夢中解脫,接著他竟看到了她,那個一年未見,他名義上的妻子就站在床邊。

那香味似乎是從她身上傳來的,所以他無法克制的伸手拉了她,將她抱入懷裡,彷彿只要抱著她睡就不會作惡夢,然而現在,他身邊並沒有任何女人,那只是夢嗎?

也是,那個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鳳玦有點落寞,他掀開身上的薄被,試圖想坐起叫柯正,然而身形一動,腹部便傳來一陣疼痛,這時他才看到自己身上套了件半敞的中衣,腹間纏了一圈圈白布,腹部似乎敷了什麼草藥,傳出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是什麼?」鳳玦蹙眉,真是難聞極了。

咿呀一聲,房門剛好開了,是莊子儀,現在正巧輪到她來看顧他,豈知她一踏進房,視線便對上坐在床上的男人,心頭一震。

他醒來了?!

她居然真的在這裡!鳳玦看見她,黑眸閃過震驚,久久無法出聲。

他腦海裡清晰浮上那夜她披著鬥篷,大膽踏入他房間裡與他做交易的畫面。

說也奇怪,他向來不會把女人放在心上,娶了她、安置好她後,他就回到京城專心忙他的事了,可說是對她不聞不問,這期間也沒有特別想起她,沒想到相隔一年沒見面,他竟在睡夢中被那茉莉馨香喚醒了對她的記憶。

原來柯正是帶他上她這裡療傷,這裡環境清幽又隱密,確實是最好的療傷處,那麼……昨晚他抱著她睡或許不是夢?

莊子儀也是想起昨晚的事,頓感侷促不安,昨晚她被他當成枕頭睡,後來她竟然也跟著睡著了,還是被柯正喚醒,靠柯正的幫忙才得以掙脫他的懷抱。

她拜託柯正要幫她保密,且她一點都不想回想起這件事,也不想讓鳳玦知道。

不能否認的,她確實不希望鳳玦來這裡,她只想靜靜等待重獲自由的那一天,他突如其來的出現,真的如平地一聲雷,讓她不知所措。

但既然鳳玦受了傷,確定得留在這裡療養一段日子,她也只能盡本分照料好他。

過去一年鳳玦都沒有想過來這裡,或許是他本身不喜歡待在這麼偏僻的山上,所以只要他傷一好大概就會離開。

為此她必須更用心的照顧他,好讓他的傷勢早日康復,他也好盡早離開。

莊子儀如是想,安穩住心神後,她朝鳳玦恭敬行禮,「殿下,你燒了兩天,高熱終於在昨晚退了。柯大叔他很擔心你,可惜他現在不在莊裡,若知道你醒來肯定很高興。」

她吩咐在房外的丫鬟將備好的藥罐、布和熱水送進來,接著讓她們通知廚房準備鳳玦的膳食。

「殿下,讓子儀先替你換藥吧。」她轉回頭,一字字說得從容且鎮定,極力忽略鳳玦盯在她身上的視線。

鳳玦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了她許久,終於開了口,「子儀姑娘,真是好久不見了,你無須那麼拘謹,放輕鬆說話吧。這一年來你過得如何?這裡放眼過去都是山,沒有姑娘家喜歡去的地方,我好像委屈你了。」

莊子儀哪敢放輕鬆,也不敢批評他任何不是,仍是恭敬回道:「殿下,住在這裡很清靜,我過得很好。」

鳳玦睨著她,目光閃現點點光芒,「看得出來你過得很好,比在牡丹閣過得滋潤多了,也更有女人味了。」

那熱烈又直勾勾的視線讓莊子儀頗不自在,一時間答不上話。

當看到她原本從容的神色多了分窘迫,如從前般青澀的不會應付男人時,不知道為什麼,他感到相當愉悅,「不問問本皇子過得如何嗎?」

這回莊子儀很快答道:「子儀不用問也知道殿下一定過得相當好。」都在青樓流連忘返、樂不思蜀,怎會不好。她心裡想著。

鳳玦眸光一閃,知道這個姑娘是在諷刺他,唇邊不由得勾起笑。

莊子儀心一跳,和他獨處很不自在,她開始想念躺在床上昏睡的他。她努力擠出微笑道:「殿下,請把衣服脫掉,讓我來為你換藥吧。」

脫?鳳玦對這個字眼很感興趣,「我沒辦法脫,你來吧。」他攤手。

她總覺得他是故意的,但想到他腹部受了傷,脫衣時要抬高手臂,必定會扯動傷勢,便沒多說什麼,走到床邊想替他寬衣。

莊子儀幫他脫下衣服後,視線對上他的胸口,這「風景」她看幾次臉就紅幾次,尤其匆匆抬頭時對上鳳玦莞爾的目光,更是腦袋一熱。

她很快又低下頭,盯著他腹間看,解起縛住他的白布。

鳳玦很享受被她脫衣的滋味,心想她大概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體,直到她拉開了他腰腹上的布,他嗅到那股刺鼻氣味比先前更濃,這才收了笑意,忍不住抱怨道:「這是塗了什麼?味道那麼難聞。」

「這是我搗的草藥膏,雖然味道刺鼻,但對傷口癒合很有效的。」莊子儀答道,一邊緩緩將白布取下。

「這藥是你搗的?」鳳玦頗驚訝,還以為柯正是去哪找了大夫,沒想到醫治他的竟然是她,只是當他看清楚自個兒的傷口時,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這是什麼?黃黃綠綠的,像是馬廄裡的……呃,他說不出那個字。

莊子儀忙著用水和布幫他清理傷口,沒注意到他極差的臉色。「我跟著我娘學了一點,這是我外祖父那一代傳下來的秘方,傳了三代,很有用的。」

「秘方?!」他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口氣尖銳地道:「你用江湖郎中的秘方替本皇子治療傷口?」

聞言,她忍下心底的不悅,解釋道:「殿下,我外祖父是坐館大夫,不是江湖郎中,只是這帖藥較少人知道,才成為秘方。」

「還真臭。」鳳玦嫌惡道。

莊子儀知道鳳玦不以為然,也不與他爭辯,逕自幫他清理好傷口後,又想幫他重新塗上藥膏。

鳳玦見她又要敷上那噁心物,立刻伸手阻止,「不必了,臭得要命,傷口肯定爛掉。」

不喜歡聽到他污辱她外祖父,莊子儀抬起頭,口氣很堅持,「不行!這種藥只是味道不好聞罷了,你看,才敷了三天,你的傷口就好上許多,再連續敷個幾日,肯定會有更大的成效。」

鳳玦眸底閃爍著精光,「不行?你這是在命令我嗎?」

她深吸一口氣,「子儀不敢。」她握著拳頭,眼神堅定,毫不退讓,「我這是為殿下好,只要好好敷藥,我保證殿下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我對我外祖父的藥有信心,請殿下相信我。」

看她不屈服,也不怕他,鳳玦笑出聲,「你這大膽的性子還真讓人懷念啊。」

莊子儀聽不出他是在生氣還是在恭維,見他似乎不再拒絕,她趁機幫他抹上新的藥膏,再用布包紮好他的傷處。

他看著她在他胸前忙碌著,嗅聞到她身上的茉莉香氣,他忍不住低下頭,想汲取更多,好讓那難聞的味道退散。

「昨晚是你照顧我的吧,我聞到了一股茉莉香味。」鳳玦忍不住開口。

莊子儀聞言硬生生僵住動作,抬頭對上他幽暗的黑眸。

兩人一對上眼,氣氛瞬間變了。

鳳玦感覺心臟跳得有點快,大概是因為她不庸俗,氣質特別了一點,所以他才會如此吧。

莊子儀臉部發燙,她真的不想再回想起昨晚是如何被他擁入懷裡的。她深呼吸,冷靜的從齒縫裡迸出字句,「殿下,昨晚不是我照顧你的,也沒有什麼茉莉香味,你肯定在作夢。」

鳳玦原本還不確定昨晚是夢是真,看到她那心虛的表情後就確定了。

昨晚她確實來到他的房間照顧他,他也的確抱著她入睡。

可是瞧瞧她說的是什麼話,好像很不想和他扯上關係的樣子,讓他很不開心。

哪個女人看到他鳳玦不是拚了命的討好,只有她這位名義上的妻子對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或許還在看到他作惡夢時,在心裡嘲笑他吧。鳳玦冷冷地想。

莊子儀感受到他莫名散發的怒氣,將白布打了結後,趕緊往後一退,恭敬地道:「請殿下好好養傷,除了敷藥外,我還知道可以吃些什麼做食補,我會吩咐廚房,雙管齊下,相信殿下的傷很快就會痊癒。」

鳳玦瞇起眼看她,開始嗅到哪裡不對,從她進來到現在,她一直很積極、很希望他養好傷,似乎有點太過關心了,而他並不會蠢到認為她是在關心他這個丈夫。

「子儀,你那麼希望我養好傷?」鳳玦裝作不經意的一問。

她沒多想,直點頭道:「當然了,我希望殿下的傷能快點好。」

「早點養好早點走嗎?我留在這裡礙你眼了嗎?」他輕輕落下話,眼神卻銳利無比。

莊子儀臉色微微一僵,鎮定回道:「不,子儀不敢,殿下多想了,這是殿下的莊子,殿下想來就來。」

鳳玦沒錯過她臉上的變化,縱然她再會掩飾,也能保持冷靜,但她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姑娘,仍會不自覺地表露出情緒。

她居然不歡迎他回來,真令他有些失落。

鳳玦下了床,看到莊子儀呆住不動,朝她命令。「我想小解,過來扶我。」

小解?

莊子儀感到腦門一炸,畢竟男女有別,這請求不太妥當,但想到他受了極重的傷,或許連走路都有困難,她又不得不從。

當他將手臂放在她肩上時,鑽進她鼻間的不只是他身上的藥味,還有男人專屬的灼熱氣息。

這男人還將所有重量往她身上壓,攬著她的腰,吃盡她的豆腐。

莊子儀艱難的將他扶到屏風後,才停留了下,便聽到鳳玦的調侃聲。

「不放開我嗎?難不成你還要待在這裡看?」

莊子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連忙踏出屏風。

沒一會兒,鳳玦自己走了出來。

見狀,她整個人一呆。他明明可以自己走,這是在整她嗎?

鳳玦一屁股落坐椅子上,他有點渴了,朝她命令道:「茶。」

茶壺就在他面前,但他卻視而不見,她心想他大概是皇子當久了,無法紆尊降貴,便幫他倒了一杯。

鳳玦喝了一口,忽地砰的一聲,不滿的將茶杯擱下。

「你居然要本皇子喝這種又冷又澀的茶?本皇子要喝的是春井茶,而且得用祈羅山上的雪水煮,不是這種不入流的茶。」

祈羅山?!那可是位於離這裡幾百里遠的地方,難不成要她爬山去取?況且春井茶是最頂級的茶,只有皇親貴族才喝得起。

莊子儀生氣了,她敢肯定他是在整她,就因為她強迫他敷藥,讓他不滿,又否認昨晚照顧他,導致他莫名其妙生了氣,後來應是猜出她並不樂見他回來,希望能快點送走他,這才氣得火冒三丈,故意找她麻煩,先是要她陪他去小解,接著又嫌她倒的茶難喝。

他可以發脾氣,但不代表她就必須受他的氣,任他欺壓。

她深深吸了口氣,目光迎向他,直言道:「如果殿下真那麼討厭我,看我做任何事都不順眼,那不如提早休了我,把我趕出你的地方,如此也不會污了你的眼,惹你厭惡。」反正她早就想離開了。

俊朗的笑聲響起,鳳玦笑得狂妄。

她竟要他提前休了她?真是完全不將他放在心上啊……更讓人生氣了。

鳳玦斂了笑,邪氣的睨著她,「你總算說出真心話了,想擺脫我得到自由?可是怎麼辦呢,我們的契約白紙黑字寫明,這兩年內你這個妻子都得聽我的命令行事,受我利用,我都還沒有盡情的利用到你,放了你實在太不划算了。」

聞言,莊子儀額上冒出一滴滴冷汗,住在這裡一年,她真的是過得太安逸了,安逸到忘了那紙契約的殘酷。

她怎麼會忘了呢,他是個無情的人,把利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豈會輕易放了她?

她怎會傻到以為嫁給他,把她的名聲甚至是往後的人生都賠下去了,就是她最大的犧牲?

他要的遠比這些還要更多,直到他認定雙方互不相欠為止。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確定他想要她做什麼,並早日達成他的要求。

「殿下要我做什麼,才肯提前放了我?」

鳳玦看她是抱有決心問的,暗下眸,緩緩勾起笑,「等我確定你最大的價值,我會跟你說的,只要你能讓我滿意,我就會提前給你和離書。現在,我就先利用你來取悅我吧,來跳支舞好了,你不是能歌善舞的花魁嗎?」

莊子儀冷靜的表情差點潰堤,她都曾經在他面前狠狠摔了一跤,他居然還要她跳舞娛樂他?!

「不跳嗎?」鳳玦露出無害的笑容,等著她回答。

她瞪視著他,握緊袖下的粉拳。不能不跳,只要是他的命令,她都得聽從。

「殿下,聽說你醒了,太好了,屬下方才去辦點事,現在才回來……」柯正在這時推門而入,看到鳳玦醒來十分開心,但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因為他看到皇子妃也在,而且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古怪。

「殿下,請給我時間準備。」莊子儀終於回答了,仔細聽,口吻隱隱有些咬牙切齒,說完,她從柯正身邊快步走過。

「殿下?」柯正納悶了,不知在他不在時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鳳玦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好好期待吧。」

莊子儀出了房門,走了一段路,踏入廚房,裡頭正忙著烹調鳳玦的膳食,陳嫂和王嬸看到她都朝她噯昧的擠眉弄眼。

「皇子妃,殿下的膳食快煮好了,等會兒幫您送去。」

「皇子妃,殿下來了,還會住上一陣子,您可要趁這機會好好捉住殿下的心哪。」

莊子儀似沒聽見,專注的走向置放牆邊的菜籃子,從籃子裡挑出一根又白又胖的大蘿蔔,再從櫃子裡取出一把小刀,然後踏出了廚房。

廚娘們見了都是一楞,「皇子妃拿著蘿蔔要上哪去?怎麼好像一副很有氣勢的莊子儀離開廚房後,快步往主屋方向走去,在途中遇上了崔嬤嬤。

「小姐,聽說殿下醒來了……」崔嬤嬤看見她手上的大蘿蔔,滿臉困惑,「您抱著這根大蘿蔔是要做什麼?」

崔嬤嬤這一問,莊子儀總算回過神來,她微笑回道:「我要拿去殿下面前表演。」

「表演?」

「奶娘,我先走了。」她沒多作解釋,繼續往前走,在拐了一個彎後來到主屋。

他要她跳舞她就得跳嗎?哼!

她才不想順了這男人的意受他恥笑,比起跳舞,她還有其他擅長的事,既然他要她好好取悅他,那她就讓他看看自己的拿手絕活吧。莊子儀在心底不馴的忖道,接著她抬手敲了兩下房門後推門而入。

「這麼快就準備好……」房內,鳳玦正和柯正談著要事,抬頭看到她懷裡抱著一根大蘿蔔時,錯愕的止住未竟之話。

「皇子妃,你怎麼抱了根大蘿蔔來?」柯正也摸不著頭緒。

「殿下,我沒有舞衣,請恕我做其他表演。」說完,莊子儀搬了張椅子坐下,拿出小刀,開始削起懷裡那根大蘿蔔。

突然間,氣氛靜了下來,四周只剩下削蘿蔔的聲音。

沒多久,一聲驚呼響起。柯正看到她竟能用小刀在蘿蔔上雕出一朵精緻的白玫瑰,功力甚至不輸給御膳房的師傅時,立刻欽佩得五體投地。

鳳玦同樣驚艷於她的好手藝,更著迷她專注雕刻蘿蔔時的表情,帶著倔強及不服輸。她的強焊不是來自於外表,而是打內心深處養成的強韌,她用她的方式反抗他的命令,他的心卻興奮跳著,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

莊子儀一聽到他的笑聲,一個施力太過,玫瑰砍掉了一半,掉在地上。

柯正看著斷成兩截的蘿蔔,不禁冒冷汗地想,這是存心跟殿下作對嗎?

鳳玦一見,心情更好,也笑得更大聲了,「很好,再多取悅我一些吧。」

等到膳食端上來,莊子儀手中那根蘿蔔也削得差不多了,他便大發慈悲讓她先行離開。

用完膳後,他留下了來收碗盤的丫鬟,問起莊子儀住在這裡一年來的生活,以及所有關於她的事。

「皇子妃脾氣好,沒有架子,為人又熱心,她給的藥方都很有用呢,比山下的大夫管用多了,老張被蛇咬傷,小翠手燙傷,還有寶弟頭上的傷,都是皇子妃治好的。」提起莊子儀,丫鬟滿口誇讚。

「而且皇子妃還很勤儉喔!每次下山都是買藥材和一些必需用品,從沒見過她買衣裳和胭脂水粉,但她也不會苛待我們,總會順便買些好吃的吃食上來,只有對自己很節儉。」

「勤儉啊……」鳳玦想起她身上穿著樸素黃衫、不施脂粉的模樣,連頭上插的簪子也是木製的,他給她的月例並不少,有必要那麼勤儉度日嗎?

「還有還有,皇子妃的手很巧!很會縫些可愛的小布偶,總是托老張拿去鎮上的店舖寄賣,賣得可好了,每個月都得趕交貨,皇子妃曾經說過,如果她能擁有一家自己的店舖就好了。對了,奴婢這裡剛好有一隻,」丫鬟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隻布做的小狗,遞給鳳玦,「皇子妃很大方,見我們喜愛就會送,這隻小狗做得真可愛,對吧殿下?」

鳳玦拿在手心把玩,確實十分小巧可愛,還粘上長長的舌頭和尾巴,令人愛不釋手。

「殿下喜歡的話就留下吧。」丫鬟忍痛割愛。心想殿下要是喜歡皇子妃做的小玩意,或許會對皇子妃留心些。

「好了,你出去吧。」鳳玦揮了揮手命令。

在丫鬟退出去後,他帶有諷刺意味的哼了聲,「看來她是迫不及待想擺脫我了,還決定好拿到和離書後要靠著做這些小玩意賺錢過活,那麼勤儉度日,想必也是想把我給她的銀子存起來,開家小店舖吧。」

「一個女人家有辦法自食其力,真的很不簡單呢。」柯正對她倒是十分欽佩。

一般女人家被丈夫休離後不是回娘家,就是改嫁,聽說皇子妃沒有親人了,只能靠自己。

「不簡單嗎?」鳳玦幽黑的眸光閃了閃,「不過,她能否如願的提前離開,是我說了算,在我住在這裡養傷的期間,她得聽我的話行事。」

他望著手上的布偶,愉悅的一哼,「她可是最好的玩具,就讓她陪我玩玩,打發打發時間吧。」

兩人繼續商量正事。打聽到皇后正在查探他的去向,似乎是想確定他的傷勢,鳳玦決定放出他受重傷、目前躲起來療養的消息,那日刺客看到他流了那麼多血,應該能取信皇后,短期內不會來招惹他。

至於父皇那傳個信報平安就好,要是讓父皇知道他躲在這裡療傷,肯定會趕過來,目前他和父皇正扮演著不合的父子,最不需要父皇的關心。

父皇是在他堅持娶莊子儀那時知道他的計劃的,那時他看出父皇是真的關心他,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怨,對父皇說出了一切。

這一年來,他不斷累積能與皇后相抗衡的實力,也一邊增加盟友,五皇子鳳瑄和八皇子鳳瑛都願助他一臂之力,而父皇也無法再容忍外戚在朝廷攬權的行為,尤其在得知母妃是皇后所害的真相後,更決定和他一起揭發皇后的罪證,將她拉下後位。

在做好撂倒皇后的準備前,他得安分的待在這裡養傷,調養生息,而山上什麼都沒有,日子可無聊極了,有莊子儀這個女人作陪也好。

「……目前就這樣,對了,殿下先前說到打發時間,恕屬下直言,您剛剛看皇子妃削蘿蔔時笑得很開心,您已經很久沒有發自內心的笑了。」柯正感覺得出主子對皇子妃的特別,加上他撞見過主子抱著皇子妃睡,總覺得這兩人往後一定會糾纏不清。

「我有嗎?」鳳玦嗤之以鼻,不過是一個女人,頂多是她特別了一點、膽子大了一點、有趣了一點罷了。

若要再細說,那就是她很好聞,身上總有著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氣,沒有煙花女子嗆鼻的脂粉味,他很喜歡。

之後的半個月,取悅鳳玦成了莊子儀每天的苦差事,他會要求她說笑話逗他,會要她將蘿蔔削成各式稀奇古怪的形狀,更甚會要她學雜技團變出東西給他看,更別說每日替他上藥的辛苦過程。他從來不是個聽話的傷患,時常不乖乖喝藥,還會戲弄她,口頭上佔她便宜,當然,鳳玦愈過分,莊子儀就愈是表現出她沉穩的一面,不想輸給他。

但府裡下人們的眼睛不知怎麼看的,竟一致認為這是鳳玦疼愛她的表現,要她趁鳳玦留在府裡養傷的這段日子,好好和他增進夫妻感情。

夫妻感情?莊子儀只覺得那男人將她當成玩具或是寵物,玩得可開心了。

偏偏鳳玦表現得親切又沒架子,將所有下人,尤其是女人們哄得心花朵朵開,陳嫂、王嬸、小翠等都被他騙了,當他是個溫柔的好人,就連崔嬤嬤也失守了,明明在她面前罵著他,結果鳳玦一朝她笑就無法控制的臉紅了。

儘管這男人十分麻煩又不好應付,但為了能早點得到和離書,她也只能盡量配合、盡量取悅他了。

這個時候,莊子儀正在為鳳玦準備開胃小菜,平時膳食都是陳嫂她們煮的,但那位皇子大人說大熱天的沒胃口,也喝不下藥,她只好鑽研食譜,親自出馬為他做些開胃菜,再配合上湯藥,吃了對傷口也有益處。

花了半個時辰,她總算煮好了,將一道道做好的菜放上托盤。

一來到主屋,房外依然有幾名侍衛駐守,她也已經習慣府裡多了這些人了。

身為名義上的皇子妃,她不必經由待衛通報,朝房裡喊了聲,沒有聽見回應,便逕自進了房間,意外發現平日都在鳳玦身邊服侍的柯正不在,房內只有他一人。

此時,鳳玦正一邊喝著茶,一邊翻閱書冊,看書的表情很是專注,似乎是入了迷才沒聽到她在外頭的喊聲。

莊子儀至今仍覺得不可思議,偶爾他獨自一人時,會顯露這般不帶一絲戲謔輕佻、認真內斂的他。

曾經,她以為他日日流連花叢,要他為養傷戒酒肯定比登天還難,但在這段期間裡,她從沒見他偷喝過一滴酒,他只喝茶,且泡茶的功夫了得,泡出來的茶非常好喝。

他看的書,她曾經偷偷翻過,都是很有涵養的書。這樣的他顛覆了她先前的刻板印像,讓她感到陌生,不禁覺得他並非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而且說到浪蕩,他每次只會開開玩笑,未曾真正對她不規矩過,也不會調戲丫鬟,跟外頭所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除此之外,她偶爾夜裡進他房間,替他添加茶水時,曾幾次撞見他作惡夢,發出痛苦囈語,讓她暗暗猜測他有著沉重、不為人知的一面……

發現到莊子儀注視的目光,鳳玦這才從書中回過神來,闔上書,唇角銜起玩味的笑,「你來啦,我正閑得發慌。」

他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莊子儀知道,他只要這麼笑,就是想找她麻煩,不過今天她可是有備而來的,她對自己做的菜有信心。

「殿下,我做了幾道菜,你吃看看。」她一一將托盤上的菜放到桌子上。

「我正覺得餓呢,原來已經中午了。」鳳玦很快拿起筷子吃了口牛肉,卻不賞臉的道:「牛肉沒味道。」

莊子儀幾不可見的蹙了眉,馬上又恢復從容,「殿下,你在養傷,不適吃太鹹的,而且牛肉也不可能像你說的沒味道。」

鳳玦挑了眉,又夾起青菜吃,這次更嫌棄了,「吃起來像在嚼草,本皇子又不是馬。」

「殿下,多吃一些青菜對身體好。」

他對著炒豬肝看,反感地說:「不是說了我不吃內臟嗎?」

「殿下,豬肝可以補血。」

他掀了蓋子,一臉鄙夷的哼道:「我討厭吃魚。這股藥味又是怎麼回事?」

「殿下,吃魚對身體好,我還在裡頭加了對癒合傷口很有幫助的藥材。」

莊子儀表面上平靜的應付,心裡可氣急了,居然那麼嫌棄她煮的菜,她可是流著汗,辛辛苦苦在廚房忙了半個時辰才煮好的。

鳳玦瞇了眼看她,譏諷地道:「現在倒像是你變成殿下了,居然敢對我發號司令?」

莊子儀隱忍著怒氣,「子儀豈敢。」接著又忍不住道:「殿下,請你務必吃完,你每日敷藥,傷口已經好了很多,若是能再配合食補會更有效果,而且……浪費食物也不好。」

「你這是在責怪我浪費食物嘍?」他似笑非笑的說。

對,她就是在怪他,老是挑剔,這不吃,那也不吃的,每每看著那些剩菜,她那個心疼啊。

他擱下筷子,「我現在什麼都吃不下,除了一道菜。」

莊子儀馬上追問:「殿下,請問是什麼菜?」他肯吃總比不吃好,若是她做不出來,也可以請廚娘們幫她做。

「五彩鮮子燒。」

莊子儀怔住,她連聽都沒聽過。

「辦得到嗎?若是你沒自信做出這道菜,不想做也可以,你就來服侍我沐浴好了。」鳳玦看到她一臉呆樣,得意的道。

沐浴!她驚嚇的張大眼,沐浴擦身不是柯正的工作嗎?

「你準備的藥浴對我的傷挺有效的,若你來服侍我沐浴的話,我的心情肯定會很愉悅。」他眸裡閃著邪氣,特別享受她害羞的表情。

這個姑娘是很能幹,內心很強韌,無論他要她做什麼,她都會盡全力去做好,只有個弱點--她是個不諳男女之事的年輕姑娘,稍微逗逗,她臉皮就紅了,而他很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

愉悅?莊子儀感覺有股熱氣從脖子衝上臉。竟這般欺負她,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殿下,我一定會做出五彩鮮子燒的。」她在心裡暗忖著,待會兒她就到廚房問問怎麼做,再翻翻食譜,就不信她做不出來。

「我很期待。」鳳玦十分開心的注視著她微微酡紅的瓜子臉。

莊子儀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看著她,彷彿她很可口……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急忙告退,「殿下,那我去準備了。」

她轉過身正要出去,剛好柯正回來,還帶了個年輕男人。

莊子儀有些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相貌那麼清俊的美男子,跟鳳玦那種耀眼奪目的類型不同,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很溫和。

「子儀,這位是十王爺,快向十王爺行禮。」鳳玦自她後方出了聲。

她溫婉的朝眼前男子行禮,「十王爺。」

鳳澤端詳著她,噙著和煦的笑,「原來你就是鳳玦不惜鬧得天翻地覆也要娶的二皇子妃?果真很美。」

「謝十王爺誇獎。」她想著這位十王爺也太親切了,沒有皇親貴胄的架子,比起鳳玦好上許多。

「好了,出去吧。」

聽到鳳玦的命令,莊子儀趕緊出房,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闔上的門。

他時常會有訪客,或是像探子般的人來見他,這時候,鳳玦就會特意支開她,不想讓她聽見,也不知是要談論什麼,神神秘秘的。

思索片刻,她搖了搖頭,決定不想了,那與她無關。

「鳳玦,這是什麼?什麼時候你也喜歡這些可愛的小玩意了?」鳳澤看到櫃子上擺了一隻布做的小狗,拿起來把玩,新奇的道:「這針線功夫十分細密,真是厲害。」

「是她做的。」鳳玦從後方走近。

「那位姑娘不僅人美,手也真巧,聽柯正說,她會一些醫術,還每天悉心照顧你,想讓你的傷口好得更快些。」鳳澤轉向他,惋惜地道:「這麼好的姑娘都被你敗壞名節了,接下來你還要利用她為你做什麼?」

鳳玦和莊子儀交易成親一事,鳳澤是知道內情的。

他大鳳玦兩歲,兩人的個性明明天差地遠,打小感情卻很好,雖然是叔侄關係,卻比親兄弟還親,櫻貴妃也拿他當兒子看待,讓幼時就喪母的他幾乎把她當成自己的娘親,櫻貴妃還在時,三人時常聚在一塊喝茶聊天。

照理說鳳澤應該也是皇后的眼中釘,但因他母妃只是個宮女,在宮裡並沒有後台,皇后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他因而成為鳳玦最有力的盟友,在鳳玦被流放民間時,暗中和大臣們一起幫助他回宮,現在則要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現在還沒想到她能做的事,就先拿來打發時間吧。」鳳玦勾起唇,教人看不清他真正的心思。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36 AM

第四章

莊子儀問了陳嫂和王嬸才知道,五彩鮮子燒是江南名菜,由五種不同顏色的蔬菜加上各式海鮮炒成。

經過指點,再加上翻閱食譜後,她試著去煮這道菜,原本做完後她很有自信,但鳳玦嘗了一口後卻說難吃。

莊子儀不死心,又重新再煮,但無論她煮了多少次,鳳玦每次都能挑出毛病,就連這次,她自認為已經做得很好了,柯正和下人們嘗過也都說好吃,可最後仍是被鳳玦挑剔味道不對,讓她大受打擊。

怎麼可能?不管是食材、調味料或火候,她都盡力調整到最好了,怎麼還是不行呢?

她決定再去問一次柯正,他是最瞭解鳳玦的人,問他最能明白。

「味道不對?我也不明白殿下怎會這麼說,明明是這味道沒錯啊。」柯正想破頭也想不出原因。

莊子儀好沮喪,突然又想到,該不會是他故意找麻煩吧?

「說起來這五彩鮮子燒是櫻貴妃最拿手的一道菜,清爽不膩又下飯,殿下很愛吃。」

「這是他母妃的拿手菜?」她沒想到鳳玦會特別要她做這道菜。

「自從櫻貴妃去世後,殿下就不再吃這道菜了,大概是怕觸景傷情吧。」柯正嘆息道。

「櫻貴妃的死一定讓殿下很痛苦,我曾經見過他作惡夢喊著母妃,臉上表情看起來很悲傷……」莊子儀垂下眸,有感而發。那樣的鳳玦很脆弱、很無助,和平日耀眼的他判若兩人。

柯正搖搖頭,「唉,櫻貴妃在他面前自盡,殿下自然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自盡?不是被土匪所殺嗎?」櫻貴妃的死,她聽過許多版本,有人說她嬌貴的身子無法適應被眨為庶民的日子,也有人說她為了生活,操勞過度病死,但最可信的是被土匪殺死這一說。

「這……」柯正頓住了聲。

見他猶豫,她心想這或許是她不能知道的秘密,揮了揮手道:「柯大叔,如果不能說的話也沒關係。」

柯正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了,「我清楚記得,那天殿下和櫻貴妃離開皇宮沒多久便遇上了一群土匪,我和侍衛們護著主子們逃走,結果一個沒留意,櫻貴妃就被捉了,對方用劍抵著櫻貴妃的脖子,櫻貴妃怕連累殿下,竟用對方的刀抹了脖子自盡,好讓殿下能毫無後顧之憂的逃走。

「那日之後,殿下的心便蒙上陰影,他無法原諒自己,總認為是他太弱了才會害櫻貴妃得用這種方式保護他,這些年來,殿下一直有著深深的愧疚與痛苦,總是會作惡夢……」

他知道自已不該多話,但他總忍不住想,如果能多個人分擔殿下的痛苦,治癒殿下的心傷就好了,而不知怎地,他希望皇子妃知道這些事。

莊子儀在聽了這番話後,心情陡然變得沉重,原來他內心藏著這麼巨大的內疚與痛苦,想到鳳玦發惡夢時那脆弱、無助的模樣,她的胸口就湧上一股酸楚,為他感到心疼。

不過柯大叔說,這麼多年來鳳玦都不吃這道菜,那麼現在為什麼會要她做?是不是他下意識期待能再一次嘗到記憶深處那令他懷念的味道?

這麼一想,莊子儀忽然有股衝動想重現那道菜。

原本,她只是遵從他的命令而做,內心並不情願,但現在她是真心想做,想著或許他吃了以後,心情就能獲得安慰,不會再那麼頻繁的作惡夢了。

只是味道到底哪裡出了錯呢?她該怎麼煮才對?

她反覆思考著柯正剛才說的話。

「只有櫻貴妃才有的味道,意思就是別人煮不出來的……」莊子儀呢喃著,忽然靈光一現,「會不會是櫻貴妃在那道菜裡還加了其他東西?」

柯正聞言,仔細地回想,「聽皇子妃這麼一說,櫻貴妃的五彩鮮子燒確實多了一味,只是我太久沒吃忘了,那味道是……」

「是什麼?」她急迫地問。

柯正用力拍了下手,「是琴香草!」

琴香草!原來是琴香草。

這東西被用來做成藥草,也能拿來當調味的香料,有著特殊香氣,能讓一道平凡的菜化為美味佳餚。

知道最後一味是琴香草後,莊子儀心情大振,那接下來簡單多了,只要找到琴香草她就煮得出這道菜了。

可是府裡並沒有栽種,要到鎮上買又很麻煩……她想到了!後面的森林裡或許有,那邊植物種類繁多,不只菇類野菜,還有一些藥草,不如待會走一趟去找找吧。

傍晚時分,鳳玦聽到房外有吵鬧聲,侍衛進來稟報府裡的下人求見。他才踏出房間,立刻被房門前的人牆給淹沒了。

「這是在幹什麼啊?」連柯正都不敵這群人,被包圍著往後退了一步。

看到鳳玦出來,下人們都爭先恐後的說話,語氣裡儘是焦急,「殿下,皇子妃下午說要去後面的森林,可是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皇子妃卻還沒回來!」

「她到森林裡做什麼?」鳳玦錯愕。

今天一整個下午他都待在房裡處理事情,還以為她會在廚房和那道五彩鮮子燒奮戰,一連失敗幾次,她可是愈挫愈勇,但原來她並沒有在那裡?

「小姐時常到森林裡摘一些草藥和野菜,今天也是,說要去摘那個琴什麼……」崔嫂嬤實在想不出名稱,只知是為了做那道五彩鮮子燒,「原本我陪著小姐一塊去,但突然身子有些不適,小姐便要我先回來。小姐向來獨立慣了,也曾經一個人到森林裡去,我本以為沒問題,怎知小姐到現在都沒回來,這還是第一次……」她愧疚到都哽咽了。

「皇子妃該不會是誤踏進森林的最深處而迷了路吧?那兒樹木茂密,歧路又多,很容易迷路的。」

「而且只要天色一暗就伸手不見五指,還會有野獸出沒……」

「天啊!」崔嬤嬤驚恐道:「那小姐一個人肯定很害怕,她最怕黑了,要是又遇上狼啊熊的該怎麼辦?殿下,請您救救小姐啊。」

「是啊,殿下,得快點去找皇子妃才行。」

「老天保佑,希望皇子妃沒事才好……」

下人們一人一句,臉上都是又慌又怕的表情,很擔心莊子儀的安全。

他們也很想衝進森林找人,但他們不是老就是小的,哪有辦法找,只能藉助二皇子的力量,一夥人才會趕緊跑來。

鳳玦望向天際,天確實快黑了,他眉頭一蹙,朝柯正下令,「吩咐下去,讓所有侍衛都去森林裡找人!」

柯正得到命令,連忙召集侍衛,要他們手持火把前往森林,而鳳玦則獨自回到了房間裡。

用不著他操心,他派上所有人去找那個女人了,一定會順利找到她,而且應該不會有什麼野獸,就算有,那麼多人一定能夠救出她。他在心底忖道,一派悠閑的煮起茶來。

當柯正踏入房裡,見到的就是鳳玦正在煮茶,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他皺起眉,忍不住脫口道:「殿下,你不想知道皇子妃是為了什麼才去森林的嗎?」剛才他聽崔嬤嬤說了「琴」字,他就猜到皇子妃定是去找琴香草。

「還能為什麼,不是說去摘草藥嗎?」鳳玦漫不經心地反問,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拿起茶壺,將熱茶注入杯中。

柯正見主子對皇子妃的安危不甚在意,覺得有必要告知實情,好歹要讓主子知道她的心意,「其實皇子妃昨天有特別找屬下問她煮的五彩鮮子燒有什麼不對,屬下多嘴提了那是櫻貴妃的拿手菜,多了琴香草的味道。殿下,皇子妃是為了你才進森林的。」

「什麼?!」鳳玦為之一震,手中拿著的茶壺顫了下,茶水濺出了杯外。

好暗!

莊子儀手上提著一個竹籃,裡頭裝著琴香草,她抬頭看著漸漸變暗,且被大樹籠罩住的天空,向前快步走著。

不快點走,等天完全黑了她就走不出去了。事實上,她已經在這裡繞了好幾圈,根本找不到路。

唉,她怎麼會走到迷路呢?

莊子儀回想起今天她是和奶娘一起來找琴香草的,半路奶娘突然感到不適,她便要奶娘先回去,一個人找起琴香草,怎知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時天色已經昏黃,她急著要出去,卻不慎走錯了路,誤踏森林的深處,如今她已經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了。

咻咐咻的聲音響起。

莊子儀瑟縮了下,她聽到的是風聲吧?

這下該怎麼辦,入夜後的森林可是很危險的,聽說有野獸出沒,而且天愈來愈暗了,很快她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她趕緊甩甩頭,她不能怕,奶娘知道她在這裡,她若沒回去,肯定會差人來找她的。

「嗷嗚--」

莊子儀嚇了一跳,那是什麼聲音,狼嚎嗎?

她努力想保持冷靜,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一個沒留意竟踩到樹根,跌了一跤。

「啊!」她尖叫一聲,忍著疼正想爬起來。突然,她聽到草叢裡傳來窗窸窣翠的聲響。

她警戒的抬起頭,正巧對上了一雙綠色眼睛,她本能的張開嘴欲尖叫,幸好手更快的摀住嘴。

那是一頭野獸。

當那頭野獸踏出草叢時,她發現那是一頭很壯碩的狼,且正凶狠的用一雙綠眸瞪視著她。

她渾身發抖,手緊緊捂著唇不敢放,就怕自己忍不住發出聲音,會刺激那頭狼發怒攻擊她。

該怎麼辦呢?

莊子儀看了看四周,只有參天的大樹,可爬樹她不擅長,地上也沒有樹枝可當武器,手上的籃子裡雖裝著琴香草,但又不能拿來砸……她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只見那匹狼弓起肩頭齜牙咧嘴的低吼,接著一個跳躍朝她衝來,她想從地上爬起來逃走,卻嚇得腿軟,動也動不了。

完了!她閉上眼,抱緊手上的竹籃,等待著那頭狼咬上自己的脖子。

過了好一會,她沒感受到預期的疼痛,睜開眼一看,就見一道頎長身影一手持劍、一手持著火把擋在她面前,正跟大狼交戰,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看清了銀白色的衣袍料子以及那人敏捷的身手。

這、這個人是……

幾番交戰後,當那頭狼被一劍穿心倒下時,莊子儀仍處於看到來人的震驚中,久久無法回神。

「快走,這裡或許有狼群!」

莊子儀被一把拉起往前跑,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對方的側臉,幾乎是被他拖著跑,跑得都快喘不過氣,直到一棵大樹後才停下。

她急喘著,稍微調整好氣息後再次望向對方,仍是滿臉不敢置信,「殿下,怎麼是你?」

鳳玦望向她,危險的瞇起了長眸。

莊子儀感覺到他的怒氣,以及扣住她手腕的手力道加重了。

下一刻,鳳玦尖銳的開罵,「你來森林裡找琴香草?為什麼要來找那玩意?你是傻子嗎?你差點被那頭狼當成晚飯吃了。」

他原本以為迷個路不是什麼大事,既然知道她人在哪裡,派所有侍衛去找就行了,現在居然搞得他得親自來找她,他才不會覺得內疚,難免有脾氣。

莊子儀乖乖挨著罵,很難想像鳳玦會有這麼生氣的時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他的聲音有些喘,想到剛才他一路拉著她跑,之前還為了保護她而冒險和那頭狼交戰……

思及此,她立刻掙開他的手,拉起他的雙手看,沒看到傷,又改捉住他的衣襟,想扯開他的衣服。

鳳玦嚇了一大跳,趕忙扣住她的雙手,「莊子儀,你這是在幹什麼?!」

「幫你檢查傷口,殿下,你剛剛殺了那頭狼,又跑了一段路,傷口不知有沒有裂開。」莊子儀沒意識到自己脫男人衣服的行徑有多麼不得體,此刻她腦袋只想著一件事--害怕他受傷。

「不必!」鳳玦揮開她的手,謝絕她的檢查。就算流了點血又如何?死不了的。

「不行,我必須親眼確認。」她堅持已見。

對上她堅定的雙眸,他不滿的咬牙道:「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堅持嗎?」

「我只要確認殿下裹的白布有沒有滲出血就好。」不等他回應,她動作迅速地解開他的衣帶,讓他露出了腹間的白布條,再從他手上拿過火把檢視傷口。

這小妮子竟真的沒經他允許,強行脫了他的衣服。

鳳玦知道自己該阻止她,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

她很關心他。不是盼著他早點養好傷離開,而是真的擔心他的傷勢。

她挨得他好近,他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香氣,讓他心裡有點飄飄然。

他低眸望著她,這才發現她好嬌小,她是那麼纖細、那麼脆弱,讓他不禁忖道,要是他再晚點來,她的下場會怎麼樣?

明明他派了那麼多人來找她,最後卻是他救了她,要是他沒有親自來的話,她肯定……

這一刻,鳳玦打從心裡慶幸他有來森林找她。

當莊子儀看到鳳玦腹上的白布並沒有滲出血,也沒有聞到一絲血腥味時,這才鬆了口氣。

她現在的心情除了驚訝看到他之外,還有那麼一點高興、一點感動,又有一點震撼,害她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她真慶幸自己現在低著頭,他無法看到她的表情,否則定會被他發現她的臉紅得不像話。

她一直當他是個無情的男人,但他卻特地進來這座森林找她,並從狼的口中救出她,她真的很感激。

「看滿意了嗎?」鳳玦的聲音從莊子儀的頭頂上傳來。

她現在是緊緊挨著他,雙眼直往他肚子上瞧,這姿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再這樣繼續下去,他很難當個君子。

「傷口看起來沒有大礙……」莊子儀抬起頭答道,正好對上他低傾的臉,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兩人靠得極近,幾乎快貼在一起,那剛剛她豈不是像不知羞的盯著男人的肚子看?

天啊!她馬上往後退一大步。

「小心點!」鳳玦看她沒踩穩,就快往後栽倒,手一伸捉住她,本能的將她摟進懷裡。

莊子儀被他用力抱住,小臉就這麼直接貼上他溫熱光滑的胸口,她慌張得心狂跳著,腦袋一片空白。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兩人親密相擁,曖昧像是鑽進了肌膚、鑽進了心,讓他們心神蕩樣。

「脫我衣服後,現在是投懷送抱了?」鳳玦沙啞道,低頭看著那貼在他胸前的小臉蛋,幾乎快壓抑不住衝動。

聞言,莊子儀頓覺轟的一聲腦子一片空白,不一會兒她回過神,用力推開他,與他隔開一小段距離,心慌地道:「我才沒有!」說完還迅速撇過臉。

但鳳玦還是看到了她泛著羞意的漲紅臉蛋,心情一整個愉悅,他慢條斯理的重新穿好衣服,然後望著自己的手,還真有點捨不得放開她。

臉好燙!莊子儀不想再回想他的胸膛有多熱了,只好望看四周找話題,「殿下,只有你一個人來找我嗎?」

鳳玦否認道:「怎麼可能,我當然是派侍衛隊來找你。」

「可是我只看到殿下你一人……」

鳳玦說不出口,他原本是和侍衛隊一起來,突然間他聽到疑似她的叫聲,很細微的從遠方傳來,等他回過神時,已經脫隊來找她了。

「你呢?還沒回答我,為什麼要來找琴香草?」他反問,而且那麼堅持非要找到,甚至讓自己陷入危險。

莊子儀斂下眸,「因為這是殿下你的命令,我必須成功煮出那道菜才行。」

「只是這樣嗎?」他仔細端詳她的神情,試圖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因為柯大叔說,櫻貴妃做的五彩鮮子燒有加入琴香草,我想我只要加入琴香草,就能做出和櫻貴妃一樣的味道,讓殿下你滿意。」她盡力保持著冷靜的語調,不想讓他發現她是因為心憐他才想做這道菜。

他仍是面露質疑的盯著她看,剛才柯正分明說她是為了他,難道是柯正誤會了?

他的視線如炬,比他手上的火把更熾熱,她幾乎得強忍著才不會在他面前洩露心事。

「不過真正的原因是……」莊子儀迎向他的視線,「我不想服侍殿下沐浴,也一點都不想看到殿下的裸體。」

「哈哈!」意想不到的回答讓鳳玦大笑幾聲,笑得他傷口都泛疼了。

「換我問了,」她逮住機會問道:「殿下,為什麼你要和侍衛一起來找我,還要救我呢?」她真的很想知道。

鳳玦斂起笑,惡狠狠地瞪她,「因為要是你被狼吃了,我會很不高興,我還沒利用完你,怎麼可以讓你早死。」

再次聽到類似的話,莊子儀不但不覺得他無情,反而很想微笑,她知道的,他雖然嘴上不悅的罵她,其實心裡是關心她的。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為他怦跳,且有愈來愈快的趨勢。

鳳玦真沒想到她竟然會笑,還笑得那麼溫柔甜美,忽覺體內一陣騷動,躁熱不已。

和她獨處,還真容易令人起邪心!他煩躁地想。

踏出大樹後,在看到前面有點點火光後,他朝她喊道:「走吧,柯正他們就在前面,我們走過去,人一多,狼群就不會靠近了。」說完,不等她跨出步伐,他一下子就往前走了好幾步。

莊子儀看到他拿著火把就走,四周頓時變暗,嚇得立刻往前衝,用力拉住他的衣袍,「殿下,等等我!」

鳳玦嚇了一跳,回過頭,就見她整個人縮在他身邊。

「好暗……」她害怕的低喃。

望著她飽含懼意的清麗臉龐,他發現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依賴他,毫無防心的主動碰觸,教他不由得心一軟,湧起一股保護欲。

「你怕黑?」

她沒說話,只輕輕「嗯」了聲。

他睇著她的眼神多了分邪氣,「真好,又發現你一個弱點了。」

又?莊子儀抬起頭來,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不過肯定不是好事。

鳳玦溫柔一笑,牽起她的手,「怕的話就好好捉住我的手吧。」

莊子儀對上他溫柔的眼眸,瞬間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讓她心跳加速,什麼都沒辦法想。

這一路上,走在暗黑的森林裡,因為有他陪著,有他這雙大手牽著,她感到十分安心,不再害怕。

在這一刻,她的心中已有情愫微微滋長,她卻完全沒有察覺。

一回莊子,莊子儀就忙著到廚房煮五彩鮮子燒,鳳玦則像個大爺般坐在一旁等候上菜。

兩人安靜無聲,倒是廚房外熱鬧得很。

鳳玦從狼的口中救出莊子儀一事傳遍莊子,所有人皆認為二皇子深愛著他們的皇子妃,才會奮不顧身上前救人,這下都欣喜的在廚房外偷窺著他們,盼望著兩人的感情能夠加溫。

柯正也是偷窺成員中的一名,但他心裡更多了些震撼,原本他只是想讓主子知道皇子妃的用心,沒有想到主子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幸好主子的傷口並沒有裂開,皇子妃也安然無恙,真是皆大歡喜。

有一堆人擠在廚房門口偷看又吱吱喳喳的,鳳玦哪會不知道,他不耐的揮了揮手,柯正見狀趕緊驅散人群,自己又忍不住偷看了一下才離開。

「啊!」莊子儀準備好食材,菜也切好了,正打算下鍋炒,卻被濺起的油燙到了手,叫了一聲。

鳳玦迅速起身,邁開長腿走過來,將她的手浸入旁邊的一桶涼水裡。

「你看起來明明很聰明,怎麼會笨到迷路又燙傷?」

莊子儀聽著從頭頂上傳來那飽含沒好氣的聲音,看著那雙捉著她浸泡冷水的大手,會心一笑。

這男人雖然嘴巴壞了點,但其實是個心口不一、溫柔的人呢,所以才會牽著她走過黑暗,現在又關心她的燙傷。

過了一會,她發現他仍沒打算放開她,只好盯著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看,兩人手交迭著的姿態愈看愈曖昧,她終於忍不住拔開他的手,將他推往位子上坐下。

「請稍等一下,菜馬上就炒好了,我絕對會讓殿下吃到滿意的味道。」

鳳玦被她推著坐下,看到她那麼認真的保證,忽然變得期待起來。

一刻鐘後,莊子儀端上了菜。

「殿下,你快吃吃看。」她將精心烹煮的五彩鮮子燒擺在他面前。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這次味道要是再不對,你就得伺候我沐浴。」鳳玦毫不客氣先行表明,接著拿起筷子,才吃下一口,他立刻瞪大了眼。

這香氣、這道菜的滋味……沒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殿下,好吃嗎?」莊子儀看他吃下了,充滿期待的問。

「好吃。」鳳玦的神情有些恍惚。

太好吃了,就跟記憶裡的一模一樣……是母妃做的味道。

聽到他說好吃,她迫不及待又問:「殿下,那跟櫻貴妃煮的、殿下所懷念的味道一樣嗎?」

鳳玦一頓,抬眼對上她,「是柯正跟你說我懷念我母妃煮的這道菜?」

莊子儀含笑點點頭,「是啊,所以我才想煮出和櫻貴妃一模一樣的味道,好讓殿下開心。」

鳳玦用著灼灼發亮的眼神看她。

莊子儀終於察覺到自己的嘴快,真想咬掉舌頭。

「柯正真是多嘴。」鳳玦哼道,但又一臉深意地看起她,「可真令人愉快啊,原來你是如此的在意本皇子,知道我想念這道菜的味道,竟為了我費那麼大的心思。」

原來她踏入森林找琴香草的原因是這個,剛才在森林裡還一副多勉強的樣子,真是不老實。

想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他的嘴角就不由得上揚。

「才不是,那只是……」都被看穿了,她想否認,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替你那麼辛苦,要說好幾個謊。」鳳玦一臉得意洋洋。

她臉一紅,咬牙切齒道:「不,我是真的很高興不必服侍殿下沐浴!」

鳳玦大笑,又吃了一口,在知道她的用心後,他吃起這道五彩鮮子燒更覺懷念與溫暖,簡直是愛不釋口。

莊子儀看到他一口口不停歇的吃著,臉上露出滿足神色。

好奇怪,原本她只是憐憫他喪母又發惡夢才想做這道菜的,但在他拚了命救出她後,她的心境有了變化,在做菜時放入了更多真心去做。

她由衷希望他在吃下這道菜後,內心的痛苦能減少一分。

對了!莊子儀突然想起什麼,掏出了平日藏在衣襟內、掛在胸前的香囊,並從脖子上取了下來,向前一步朝他遞出。

「殿下,這個送你,這是我常佩戴的茉莉香囊,只要聞到這香氣,你就不會作惡夢了。」說這話時,她顯得不太自在,臉上有抹可疑的紅暈,「還有……就是用來答謝你救了我。」

鳳玦看著她手上的香囊,心頭又是一暖,她居然會想送香囊給他?

想起她身上總是充斥著茉莉香氣,他眸色變得幽深,頗有深意地道:「看來那一夜的確是你照顧我的沒錯,所以你才會知道我聞到這香味就不會作惡夢的事。」

莊子儀聞言,立刻嚇得全身一僵。

「你說說,我那時作了什麼惡夢,又是怎麼樣才平靜下來的?」

莊子儀鎮定心神,很冷靜、很冷靜的揚起微笑,轉移話題,「殿下,你多吃一點,這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她死都不會承認曾經被他抱著睡。

看出她有意迴避,鳳玦一臉不太高興的瞪著她,但在看到她手上的香囊後,心情又大好了。「算了,看在你那麼有誠意的分上,這回就饒了你吧。」

他從她手上取過香囊,握在手心上,繼續品嚐五彩鮮子燒。

看到他收下香囊,她綻出微笑,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看,有些著迷。

曾經,有關這個男人的事她不願多想,也不想和他有所牽扯,但不知怎地,她現在突然有股衝動想瞭解他,而且是真正的他。

鳳玦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頭揶揄道:「又想送東西給本皇子了?還是你也想吃這道菜?」

視線迎向他,莊子儀鼓起勇氣道:「我有話想對殿下說。」

鳳玦挑眉,「什麼話?」

她深深吸了口氣,「我覺得殿下你不像外人所說的那樣糟糕,更不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浪蕩皇子。」

沒想到她會說出此話,鳳玦呆了一下,接著狂笑不止,像是她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

終於,他斂住笑,一字一句都說得格外不以為然,「我成天吃喝玩樂、風流浪蕩、不學無術,這樣還不算糟?」

對上他那雙輕佻裡帶有挑釁意味的黑眸,她神情堅定地道:「不,殿下,不是這樣的,我看到的你總是在看書,也從不喝酒,還時常露出思索什麼的表情,並不如在外頭表現出來的那麼不正經。」

她握緊拳頭,又說下去,「雖然你老是表現出唯利是圖的一面,總是再三強調要利用我,但其實殿下你的心地很不錯,像今天你就救了我,一年前在牡丹閣時,你看到劉嬤嬤用銀針刺我,也救了我,我相信,當時你是真心的,我並沒有看錯人。」

這句話說完,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兩人對望著。

莊子儀的內心十分緊張,甚至隱隱有些不安,不過她並不認為自己有說錯。

鳳玦直勾勾的望著她,再也無法像方纔那般肆意狂笑,他的心臟劇烈跳著,任憑排山倒海而來的震撼淹沒他。

他一直都在偽裝,偽裝成另一個人好瞞過皇后的眼。

這一年多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名聲有多難聽,表面上他是已經習慣了,其實心底很厭惡必須過這種兩面生活。

從來沒有人徹底瞭解他真實的一面,她卻對他說,他也有認真思索的一面、他的心地其實很不錯。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被救贖了。

他情難自禁的望著她,眸底閃爍兩簇激切的火光。

如此熱烈的目光讓莊子儀臉發燙,幾乎想撇開頭,但她沒有閃避,仍是直視著他。她要讓他知道,說那些話時她有多認真。

兩人相互對望著,空氣裡飄散出淡淡的曖昧氣息。

終於,在下一刻,鳳玦打破了寧靜,他用一貫戲謔又嘲弄的口吻說道:「若你以為說這些話誇我,又為我做菜、送我香囊,我就會開開心心的提前寫和離書放你自由,那你就錯了。不夠,你做得還遠遠不夠,你還得做更多、更多。」

她別想那麼快擺脫他!她必須陪伴在他身邊再久一點!

鳳玦並沒有察覺到,自己不再只是將她當成打發時間的消遣,而是對她產生了依戀。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53 AM

第五章

「皇子妃,殿下找您,要您馬上過去。」

小翠跑來藥房找人,邊說邊露出曖昧的笑。

莊子儀正在搗藥的動作停了下來,秀眉微蹙,覺得有點傷腦筋。

她現在很忙,正在做要給鳳玦用的除疤膏。

經過近一個月的休養,鳳玦的傷已經逐漸愈好了,她想到可以利用某些草藥做除疤的藥膏,身體才不會留下醜陋的疤痕,她不知道鳳玦會不會覺得她多事,諷刺的說他又不是女人,可是只要她能做到的事,她都想盡力去做。

原本,她只是因為恩情和私心才為他敷藥,現在已經變成是真心想照料他的傷,希望他恢復良好。

「唉,不去的話肯定又讓人來催了。」莊子儀無奈一嘆,不得不擱下手上的工作走一趟。

鳳玦早在房裡等候著她,看到她來,一臉笑咪咪的,顯見心情很好。

「坐下吧。」

她走到他面前,握緊粉拳,不知在忍耐什麼,終於她忍無可忍了,「殿下,你不能一高興就叫我來,這樣我沒辦法做好自己的事。」

鳳玦挑眉看她,悠哉笑道:「只有你敢這麼對我大小聲,本皇子就寬宏大量饒了你,坐下吧。」

莊子儀仍站得直挺挺的,嚴肅表達自己的意見,「殿下,我不是只負責伺候你就好,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她得搗藥,還得縫製要拿到店舖寄賣的小布偶,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先前再忙都還可以抽空去做這些工作,現在他三不五時就召喚她,只要她消失在他面前超過兩刻鐘,他就會馬上派人叫她過來,粘她粘得可緊了,她根本無暇去做其他的事,下人們見了也都誤以為他們一刻都不能分開,好像有多恩愛似的。

「我不是說過你做的事還遠遠不夠嗎?你要更努力的取悅我,聽我的話,坐下,別讓我說第三次。」他狀似威脅,但怎麼看都不像生氣,反倒挺樂的。

莊子儀瞪著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和這男人溝通了。

「還是你想服侍本皇子沐浴?」他無害的朝她一笑。

聞言,她不吭一聲,卻立即坐下。

桌上除了泡好的茶,還有擺好的棋盤--這就是鳳玦近來粘著她的原因,他迷上了下棋,自己學不夠,還要拉著她一起,原本她對這東西一竅不通,如今都被他調教得有一些水準了。

「很好,開始了。」見她坐下,他滿意的瞇起狹長雙眸。

兩人開始下起棋來,鳳玦的棋藝雖然更勝一籌,但莊子儀很有潛力和耐心,不到最後關頭,根本分不出勝負。

「子儀,你的棋藝真是愈來愈好了。」鳳玦贊嘆。

「我當然要進步了。」不進步的話,他又會叫她服侍他沐浴了。莊子儀心裡無奈想著,每次他只要用這句話來威脅她,她就沒轍了。

陪鳳玦下棋是她現在最常做的事,此外她還要常常替他煮五彩鮮子燒、做香囊,讓她忙得團團轉。

但這樣的忙碌跟先前又不太一樣,他並沒有刁難她,沒有要她做比登天還難的事,下棋她還可以接受,兩人相處起來的氣氛也變得和樂融融許多,沒有先前的劍拔弩張。

就連有時候她頂撞他,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完全不跟她計較,對她好得過分。

這讓她有種錯覺,這男人之前是將她當成玩具耍,現在則是當珍寶寵。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那麼大的轉變,大概是她做出了五彩鮮子燒的關係吧,因為剛好就是在那之後,她就明顯感受到他態度上的差異,他對她多了分寵溺,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只是她依然不瞭解這個男人。

那天她說他心地很不錯,明明她都說對了,他臉上的表情也明白告訴她沒有錯,但他依然全盤否認。

或許奇怪的是她自己吧,為什麼那麼想瞭解真正的他呢?

莊子儀發起呆來,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鳳玦的大手上,被他修長又漂亮的手指吸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

「子儀,該你了。」鳳玦看到她盯著他的手發呆,輕笑道:「怎麼,看傻了?」

「才沒有。」她立即從他手上挪開視線,可一對上他的俊顏,臉上又忍不住冒著熱氣,讓她又趕緊垂下臉蛋,故作若無其事的移動棋子。

打從在森林迷路那日之後,她的心就起了變化,總會不由自主的盯著他的手,被他碰到也會宛如觸電般不自在,似乎對於那雙曾經握緊她的大手格外敏感。

而且只要和他四目相對,她的心臟就會劇烈跳動,好像剛識得愛情的少女一般等等,她在想什麼?她剛剛是說愛情嗎?

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他!莊子儀輕搖頭,命自己不許胡思亂想。

她沒注意到,鳳玦在她低下頭後就一直睇著她看,那深邃黑眸閃著熾熱光芒。

「殿下!」柯正匆匆踏進了房裡,著急得連門都沒敲。

突如其來的情況打破了兩人各懷心思的奇異氣氛,柯正顧不得行禮問安,附在鳳玦耳邊說話。

鳳玦笑容頓失,臉色變得極為嚴峻,立刻囑咐道:「拿酒來。」

莊子儀看柯正聽從照辦,不能苟同地道:「為什麼要柯大叔拿酒?殿下,你現在還不能喝酒。」

鳳玦看到她表情如此認真,不由得輕笑出聲,他最喜歡她為他擔心時的樣子了。

「殿下,你難道不知道酒對你正在癒合的傷口很不好嗎?你不能喝。」她繼續勸道。

鳳玦聽得揚高唇,愉悅地道:「子儀,我真是愈來愈喜歡你的關心了,這種嘮叨很好聽。」

「殿下!」她可不會被他這麼簡單就糊弄過去。

鳳玦斂起笑,飽含深意地道:「現在仔細聽好我說的話,待會兒有貴客來,你得多喝一點酒好壯壯膽,陪我演場戲。」

「演戲?」莊子儀錯愕不已,而且為什麼連她也要喝酒?

「讓你悠閑了那麼久,總算有你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了,這對你來說可是項重大任務,你得好好表現。」鳳玦的眼神閃了閃,鄭重交代。

「是要演什麼戲?」看他這麼認真,不像在逗她,她連忙謹慎地問。

鳳玦沒有多說,只是露出神秘的笑,更讓莊子儀感到心中不安。

很快地,下人送來滿桌的酒和小菜,房內頓時酒香四溢。

莊子儀雖然不清楚鳳玦為何必須大費周章的演戲給那位貴客看,但她仍聽話的喝起略嫌苦辣的酒,眉頭緊擰。

她真是不懂,這東西到底有什麼好喝的?

「再一杯。你得多喝一點,腦袋不清楚才好演這場戲。」鳳玦又替她滿上,他自己也喝到渾身都是酒氣。

「為什麼我要喝到腦袋不清楚,你到底要我演什麼……唔……」她想問清楚,卻被他扣住下巴,餵入了酒,害她差點嗆到。「殿下,你……」

莊子儀正想發難,門上被人輕敲了一聲,是柯正的暗號,接著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足音,似乎是有一群人往這方向來了。

冷不防地,鳳玦從椅子上站起,將莊子儀也拉了起來,傾身吻了她。

那帶有酒味的氣息灌入了她口鼻,嚇得她瞪大眼,心臟都快麻痺了,本能的伸手想推開他。

「你在做什麼!」天啊,他該不會是酒後亂性吧?

「放輕鬆,這是演戲。」鳳玦扣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喃。

吻她是演戲?

莊子儀震驚不解的瞪視著他,腦袋一片混亂,接著她整個人被他攔腰抱起,往大床拋去。

她摔在床上,才爬起來,驚見鳳玦居然開始寬衣解帶,露出結實的胸膛,她的臉頰瞬間泛紅、發燙。

有、有必要演到這程度嗎?

莊子儀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鳳玦已經長腿一邁跨上床,雙手捧住她的臉,再次封住她的唇。

剎那間,莊子儀完全無法思考,她嘴裡全是他的味道,這個吻是那麼熾熱、那麼濃烈,讓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從沒被男人吻過,更沒被吻得那麼深、那麼纏綿,她只能睜大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嗚嗚,她的第一個吻竟被用來演戲,真的是……太荒唐了!

不過還有更荒唐的--

莊子儀突然被男人的力道推倒在床上,鳳玦跨坐在她身上,還拉開了她的衣襟,她貼身的粉紫色肚兜露了出來,她倍感羞恥的漲紅了臉,伸手想推開他。

為什麼還要脫衣服,是要演得多逼真啦?

鳳玦發現她的抗拒,輕聲說道:「乖,那位貴客來了,合作點。」

莊子儀也聽見那群人已經走到門邊了,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只能忍耐配合。

這是演戲,只是演戲而已!她拚命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

鳳玦望著她含羞帶怒的神情,以及被他吻得艷紅的唇,再看到她身上穿著的粉紫色肚兜,那薄薄的衣料包覆著她渾圓的胸脯,露出衣料外的肌膚也白晰動人,她簡直是個尤物。

鳳玦眸色一沉,低頭又吻住了她。

當他的唇稍微離開時,莊子儀在喘息時看到他們雙唇之間拉起的銀線,頓時羞惱到雙頰更紅。

然後她又被吻了,如此反覆好多次,她感受到男人灼燙的氣息不斷灌入她的唇,而他強健的身體則重重壓著她,兩人四肢交纏,她全身酥麻發熱,就像快起火似的。

咿呀--

莊子儀聽到房門被開啟的聲音,立刻感覺到鳳玦吻得更急切,他的舌沒入了她口中,不斷翻攪著她,讓她難為情極了,她被他吻得有點暈眩,整個人像是快融化一樣,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感受得到那在她唇裡與她放肆交纏的熱度……

「白日宣淫,二弟真是太荒唐了!」

踏入房內,為首的人看了床上相擁熱吻的男女好一會兒,終於斥責出聲。

這話一出,鳳玦眸底閃過一道精光,緩緩從莊子儀身上起身。

他拉起被子蓋住她半裸的嬌軀,轉過身之際已呈現一副醉態,還得往前走上幾步才認得出眼前的人。

「這不是太子嗎?太子怎麼會在這裡……」他腳步微微踉蹌,似乎真的醉到神智不清。

鳳琩一副不能苟同的模樣望著鳳玦,身後有幾個侍衛陪同,柯正也來了,只是站在門口不得進入,門外還有太子帶來的侍衛,可說是聲勢浩大。

「二弟,你只傳來家書說是受了傷要找個地方療養,之後就音訊全無,害皇兄好擔心,好不容易查到你在這裡,竟見你大白天荒唐淫樂,看來皇兄真是白擔心你!」鳳琩一出口又是責備。

「欸,因為臣弟會怕嘛,臣弟肯定是碰了哪個不該碰的女人,才會被刺客追殺,所以想避人耳目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說著,鳳玦打了一記酒嗝,步伐又不穩了。

鳳琩不屑的望著鳳玦這副頹廢德性,眼神掃過滿桌的酒壺,以及背對著他蜷縮在被子裡的女人。

露出被子外的是一頭秀麗的黑髮,上頭別了一支鑲有小白花的髮釵,非常樸素典雅,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接著,他朝鳳玦擺起兄長姿態,高傲凜然的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說,把你這副荒唐樣整理好,再到大廳來見我。」

說完,鳳琩轉身踏出房門,跟隨的侍衛也一起離開。

柯正見主子衣衫不整,床上還有莊子儀,不敢逗留,連忙把門闔上。

莊子儀見大批人都走了,這才敢自棉被裡探出頭來,「那是……太子?為什麼我們要作戲給太子看?」

「你不需要在意那個人。」這句話擺明要她別多問。

皇后懷疑他別有居心,就連他受了重傷都無法完全消彌她的戒心,一查到他在這裡養傷,居然無聲無息的要鳳琩帶著大批侍衛直闖進來,為的就是要捉住他的把柄,查探他有無和其他人勾結,秘密策劃奪位之事。

當然,他不會露出任何馬腳的,他早在皇后與鳳琩身邊安插了人,得知鳳琩會來,提前做好了準備,還故意讓接待鳳琩的下人指引他來到主屋這,好讓那傢伙親眼目睹他即興演出的好戲,認定他不思進取、荒淫無度,對他掉以輕心。

「可是……」聽到他口吻陌生、輕蔑的稱太子為那個人,讓莊子儀覺得這兩人的關係古怪。

「子儀,你確定要維持這個樣子跟我說話嗎?」鳳玦長眸輕佻的睞了她一眼,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

聞言,她臉蛋漲紅,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趕緊轉過身將敞開的衣服穿好。

她一邊穿一邊感到無比的羞恥及難堪,雙手隱隱發顫著。

只是作戲而已,她卻沉迷其中,被他吻得渾然忘我,當他結束這個吻時,她竟感到悵然若失。思及此,她真想狠打自己一巴掌,要自己清醒一點!

莊子儀,冷靜下來,忘了剛剛的事。

鳳玦望著她的身影,雙眸充滿迷惑。

他竟如此回味方纔的吻。

明明只是想作個戲,為什麼她的唇會那麼甜美,讓他一嘗全身就為之震撼,忍不住愈吻愈熱烈,幾乎想吞噬她。

這是怎麼回事?他向來自制力強,就算她比任何女人都特別,他也不應該這麼

輕易失控,甚至差點忘了自己是在作戲,得用足所有力氣才有辦法離開她的唇、她的身體。

從前陣子進了森林找她之後他就時有困惑,似乎是在看到她差點被狼攻擊的那刻起,他開始對她心生憐惜,更因為她的付出與理解讓他深受感動,他變得不想再刁難她,反而想寵她,總要她陪著泡茶、下棋,才一會沒見就想得緊,像是打從心裡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但和她在一起他很快樂,便任由本能驅使了。

「殿下,你不快去見太子嗎?」莊子儀整理好自己,下了床,回過頭時,表情已恢復冷靜自若。

鳳玦聽到她一問,看她一臉平靜,彷彿沉迷其中的只有他,覺得很不愉快,忽地朝她邪氣一笑,「太早去不好,就讓太子以為我們兩人還熱情如火好了。」

什麼熱情如火!莊子儀瞪他,已經冷靜下來的心又熱了,臉也紅了。

鳳玦輕笑出聲,她真的很有趣,這表情太誘人了。

突然間,他興起一股想逗逗她的念頭,誰教她把他迷得神魂顛倒,讓他變得那麼狼狽。

「子儀,我們乾脆來真的吧。」他用著誘惑的語氣道。

「什麼來真的?」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鳳玦朝她跨前一步,繼續用低沉的嗓音煽動她,「我們來進行遲來的洞房花燭夜吧,我保證會帶給你最美好的一夜。」

莊子儀終於聽明白了,頓時嚇得不輕。

他肯定瘋了!她有引發他的邪念嗎?她趕緊低頭看看自己,分明沒露出一絲肌膚啊。

「你在胡說什麼……」她僵硬一笑,不由得往後退。

他邪魅一笑,再往前一步,「如果你怕懷孕的話,我有法子避孕。」

這話說得莊子儀腦袋都發暈了,「什、什麼避孕,你不要胡說八道!」她又往後退。

這男人果然是風流成性、無可救藥,她要把他不是浪蕩皇子的話收回。

鳳玦邪惡的又說:「或許你以後還會改嫁,可是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懂女人的了,你可以先體驗體驗。」

「住口!」莊子儀感到羞恥萬分,整張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不斷往後退。

「不要嗎?這很划算呢,你可以盡情的享用我。」他玩上癮了,一步步逼近她,將她逼到木櫃前。

莊子儀背抵著櫃子,已經無路可退。怎麼辦呢?她必須把持住,她才不想像那些女人輕易就被他迷倒。

她在心裡深深吸了口氣,嚴正的說道:「殿下,恕我拒絕你的……好提議,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他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蹦出另一個男人。他不快地問道:「你怎麼可能會有心上人?他是誰?」

她字字清晰的回答,「是我家鄉的青梅竹馬,我們情投意合,我想等殿下跟我和離之後再回去找他。」

「你騙人。」鳳玦一雙銳眸直盯著她看。

「是真的。」她的眼神沒有一絲閃避。

鳳玦不想相信,偏偏她一臉認真,讓他有些動搖,「你想嫁給他,所以替他守貞?你當過花魁又嫁過我,你認為他還肯要你嗎?」

「就算如此,我還是要守。」莊子儀堅定回道。

鳳玦原本想逗弄逗弄她,不料竟得到這麼一個驚人的訊息。他陰森的瞪著她,良久,丟下她獨自踏出房間。

鳳琩一到大廳後,便叫他的侍衛搜索整座莊子。

他的說詞是,在前來這裡的途中遇上疑似反叛黨的刺客,看到他們逃往這方向,懷疑刺客早潛逃入莊裡,為了捉出刺客,也為了保護鳳玦的安全,他必須裡裡外外搜查一遍才行。

這完全在鳳玦的預料之中,鳳琩這趟前來,皇后肯定有吩咐,要他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搜索他的別莊,好找出一絲他有意謀反、企圖奪位的罪證。

為了解除皇后的疑心,他乾脆讓鳳琩搜個滿意。

當侍衛正在進行搜索時,鳳玦在大廳裡招待鳳琩,要廚房送上美酒佳餚。

這時,莊子儀踏進了大廳,她是被鳳玦叫來的,因為鳳琩指名要見二皇子妃。

鳳琩在查到鳳玦的藏身之處時,同時也發現這就是鳳玦安置那名傳說中的花魁的地方,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見見這個女人。

莊子儀並沒有特別打扮,一身樸素的白色衣裳,脂粉未施,但仍掩不住她天生的清麗,鳳琩一見莊子儀便驚黯不已,再看到她頭上戴的小白花髮釵,眼裡閃過一絲瞭然。

原來是她。

莊子儀走來鳳琩面前跪下行禮道:「太子殿下萬福。」

「快請起。」鳳琩朝她和煦笑道,看起來優雅又有威嚴。

莊子儀一站起身,就對上鳳琩注視的目光,她心裡隱隱一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眼神竟讓她聯想到青樓裡色慾熏心的客人,讓她不甚舒服。

「我一直想知道二弟是心儀上什麼樣的姑娘,竟非她不娶,沒想到二弟妹比我想像中還樸素,只別著一支小白花髮釵依舊美若天仙,難怪我二弟會為你深深著迷。」鳳琩一雙眼上下打量著她,那目光像是鑽進了她衣服裡,十分露骨。

莊子儀被他這麼看著,那種不舒服感更深了,她甚至覺得隱隱作惡,本能地想迴避。

「二弟,我知道你喜愛二弟妹,但大白天的也別那麼荒唐,要是被下人傳出去可不好聽。」鳳琩接著朝鳳玦訓誡道,又頗有深意地瞥了眼莊子儀頭上的髮釵,再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讓莊子儀的臉色瞬間刷白,回想起稍早的事,想來太子早看出和鳳玦擁吻的人是她。

思及此,她手臂冒起了雞皮泛瘩,噁心感更深。總覺得當這個人在指責鳳玦荒唐時,彷彿也在暗示她很放蕩。

好噁心……好想吐……

她真想立刻走出大廳,但不行,對方是太子,直接離開是大不敬,鳳玦也會不高興的,她只能繼續忍耐。

鳳玦望著莊子儀,敏感察覺到她的害怕。起初鳳琩讚美她時他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鳳琩要他大白天別荒唐,還瞥了她一眼,他才終於發現鳳琩正用著什麼眼光看她。

她很害怕,幾乎快發起抖來了。

鳳玦瞇緊長眸,眼神微微迸出怒意,下一刻,他往前挪步,對著鳳琩朗笑道「太子,你說對了,臣弟啊,現在可是深愛自家娘子呢。」

「你……」鳳琩似乎想說什麼。

鳳玦又往前挪步,更靠近他。「臣弟之前玩樂心重,成親後辜負了娘子,害她傷心難過,真的是很對不起她,這次我被刺殺,受到娘子的悉心照顧,才明白她是這世間最好的女人。」

「你……」

見鳳琩又想說話,鳳玦雙手握住他的肩膀,說得很是激動,「太子,這次臣弟真的是痛定思痛,不會再風流了,會好好珍惜娘子的!」

鳳琩臉上流露出不滿,因為鳳玦這樣做完全擋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到莊子儀。

莊子儀眨著眼,一開始還看不懂鳳玦在做什麼,竟對著太子說些有的沒的,直到她發現太子想移開腳步又馬上被困住,而他始終擋在她面前時,她才終於瞭解他的用心。

原來,他是在保護她。

他看出了她對太子的恐懼,所以用身體擋住鳳琩的視線。

這男人啊,明明前一刻還很不正經,在房間裡調戲她,下一刻又變得很溫柔,成為她的堡壘。

他沒有做什麼,只是擋在她面前,就能讓她感到安心。

莊子儀唇邊漾開微笑,此刻她內心感受到的溫暖,早驅走了太子帶給她的作惡感,鳳玦那厚臉皮纏著太子的模樣,更逗得她忍不住掩嘴偷笑,放鬆不少。

「太子,臣弟帶你到處逛逛吧,臣弟這莊子裡的風景很不錯呢。」

鳳玦熱情地對鳳琩勾肩搭背,想把他拉出大廳,鳳琩還想多看莊子儀幾眼,卻無法如願,心裡氣急了,只能無可奈何的被拉出去。

在經過半個時辰的搜查後,負責搜索的侍衛走到鳳琩耳邊低聲稟報。

「幸好,那幫人沒逃來這裡。」

當鳳玦聽到鳳猖說這句話時,眸底閃過一道精光,他裝出一副怕事樣,拍拍胸脯萬幸地道:「沒有刺客躲在莊子裡嗎?太好了!臣弟被刺客刺傷的傷口還沒痊癒呢,可不希望再受傷。」

「看來他們是往別的地方逃去了,二弟可以安心了,但也要小心為上,他們那群人很狡猾的。」鳳琩表面上關心,心裡可是鄙夷得很。

哼,根本什麼都沒找到。母后真把鳳玦看得太重了,總說鳳玦有問題、鳳玦很可疑,如今證明這傢伙不過是貪生怕死又愛玩女人的廢物罷了,根本不用擔心。

「謝太子關心。太子,我們兄弟倆難得一聚,不如留下來用午膳吧?」鳳玦熱絡的邀請。

「不了,皇兄還得去追趕那批人呢,先走了。」既然沒逮到證據,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待在這兒,他這太子可忙了,不像鳳玦游手好閑。

鳳琩露出親切的微笑又道:「二弟,看你好好的,皇兄也放心了,不過你可別貪杯,得好好安分養傷。你的事我會向父皇和母后稟報的,他們很擔心你呢,傷好了就趕緊回宮吧。」

「不,父皇應該對臣弟很失望吧,就算知道臣弟身負重傷也不會想見臣弟。」

鳳玦苦笑了聲,落寞至極,然後朝鳳琩羨慕的道:「只有太子才是父皇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鳳琩臉上隱隱閃著得意,笑容更是和煦,「別這麼說,父皇其實很關心你的。」他拍了拍鳳玦的肩。

有誰不知,自鳳玦吵著要娶花魁為妻,後來卻又不改本性繼續花天酒地,成為全國的大笑柄後,便惹惱了父皇,早不得父皇歡心,兩人自此交惡,母后原還擔心鳳玦回來後,父皇會改立鳳玦為儲君,現在看來,母后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鳳琩離開後,鳳玦回到大廳,莊子儀見到他快步迎來。

「子儀,太子已經走了,你不必怕他了。」他噙起笑的安撫她。想到鳳琩對她的色心,以及臨去前得意的嘴臉,他眸底閃過一絲森冷,總有一天,他會讓鳳琩吃苦頭的。

莊子儀聽到太子離開了,頓時安下心,只是她心裡還有疑問未解。「殿下,為什麼你要在太子面前作戲?」

鳳玦沒有回答,狀似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微笑道:「繼續陪我下棋吧。」

「殿下,你跟太子究竟是……」她仍想追問。

「你不需要知道。」鳳玦忽然抽開放在她發上的手,雖然仍是噙著笑,眸底卻已經失了笑意。

莊子儀怔怔看著他,忽然有些哀傷,她又看不清楚他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54 AM

第六章

三天后太子送了一份禮物到莊子來。

鳳玦正在書房忙著要事,便由莊子儀去接收,當她看到送來的是十個容貌艷麗、體態妖嬈的美人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皇子妃和殿下感情正好,太子居然送美人給殿下,這怎麼行。」

「是啊,怎麼能讓這些狐狸精破壞人家夫妻感情呢,太子真是……」

「噓,不能批評當朝太子呀。」

「怕什麼,他又不在。」

下人們不滿的議論著,有的都快吵起來了。

「皇子妃,這該怎麼辦?」小翠也憂心不已。

莊子儀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著這一個個長得比她漂亮也比她嬌艷的美人,竟覺得有點礙眼,心裡也泛起莫名的酸澀,讓她很不舒服。

如果是鳳玦,他會收嗎?

怪了,她幹嘛煩惱?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而且既然是太子送的,他們也不能不收下。

莊子儀拋去心裡的疙瘩,落落大方地道:「既然是太子的好意,當然要收下。」

下人們對此頗有微詞,但畢竟是太子賞賜的,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皇子妃,那要讓她們待在哪兒?」

這倒是問倒了莊子儀,她思忖了會兒道:「帶她們到主院等著吧。」

讓鳳玦自己去費心吧,說不定他會樂不可支呢!她有點賭氣地想。

「小姐呀,怎能讓她們登堂入室進主院,你這主母會沒有威嚴的,在下人面前也會沒面子。」崔嬤嬤將她拉到一旁勸道。

威嚴?面子?莊子儀輕笑,「奶娘,那都與我無關不是嗎?」奶娘已經忘了她和鳳玦是假成親嗎?

「對了,今天我睡偏院。我怕吵,耳根子清靜點。」她下了決定,他愛怎麼玩就玩去,她眼不見為淨。

當晚,莊子儀在莊子裡最清幽,也就是離主院最遠的偏院住下。

鳳玦今天很忙,晚膳是在書房裡用的,以至於下午過後,她都沒見到他的人。

這時候他回房休息了嗎?見到那些美人的反應如何?莊子儀一邊縫著布偶,一邊分心地想,險些被針刺傷手。

她擱下手上的針線和布,拍了拍臉打起精神,再重拾起針線縫製。

這時,房門咿呀一聲被推開,莊子儀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皺起眉頭。

自己早讓奶娘和小翠去休息了,這時間誰會來?她朝房門一看,就見鳳玦踏了進來,不禁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鳳玦便甩上門朝她大步走來,臉上帶有憤怒。

「莊子儀!你居然讓那些女人去我房裡,搞得我房間裡都是脂粉味,臭死我了!害得我已經沐浴過了,還得再沐浴一次消除臭味!而你呢,闖了禍竟躲在偏院裡,還挑了最角落的一間廂房……」罵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瞪著她桌上的針線活。「你在做什麼?」

莊子儀聽著他的責罵,心裡卻為他丟下那些女人,選擇來到她房裡感到竊喜,而且他沒說謊,身上真的沒脂粉味,頭髮還略濕,帶著沐浴完的清新,讓她不禁連說話的語氣都輕快起來。

「殿下,我在縫布偶,月底要交貨。」

鳳玦不悅地沉下臉,「你急著做這些小玩意賺錢,是想著被我休了以後,帶著這些錢去找你的心上人,兩人一起開間小店舖嗎?」

「心上人?小店舖?」莊子儀楞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鳳玦對上了她茫然的表情,總算明白了。「你騙我!娘子,你說謊的技巧真是愈來愈好了。」他諷刺地道。

莊子儀終於想起她那位「心上人」了,頓覺尷尬,無法辯解的垂下臉蛋。

「我決定了,今晚我要在這裡睡。」

「什麼?!」她嚇得花容失色的抬起頭。

看到她這副驚恐樣,鳳玦可得意了,誰教她要騙他。

「娘子,為夫那麼想和你重修舊好,和你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恩愛日子,你卻把我推給那些女人,害為夫好傷心,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我的真心真意,我得再做些什麼彌補你,所以今晚我們一起睡吧,一起睡感情才會好。」他極不正經又邪氣地。

「你瘋了!不行!」她真不知他在說什麼瘋話,她怎麼可能跟他同寢,而且什麼叫作他的娘子,還自稱為夫,他是在太子面前叫上癮了嗎?

「為了證明我只愛娘子你一人,明天我會將那些女人轉送出去。」

莊子儀聽了簡直難以置信,「你要把那些女人轉送出去?可是那是太子送的,會不會得罪太子?」

鳳玦撇撇唇,「我瘋了才會把那些蛇蠍美人留在身邊,她們可都是細作啊,哪天我怎麼被出賣的都不知道。」

「細作?!」她吃驚的說。

鳳玦臉色一繃,他不小心說太多了。「別問了,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莊子儀不由得想起他在太子面前演的那場戲,似乎是故意在太子面前表現浪蕩模樣,還有太子宣稱有刺客闖入莊子,派人搜查莊子的動作,也讓人覺得有深意,接著她又想起他遭刺客暗殺的事,全部聯想起來,有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裡形成。

「殿下,難道是太子派人刺殺你的?」

鳳玦楞住,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

看到他的表情,莊子儀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繼續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你是為了要消除太子對你的戒心,才要偽裝風流、弄得聲名狼藉嗎?」

自古以來,皇子們互相殘殺都是為了爭奪王位,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鳳玦自毀名聲的理由。

鳳玦內心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但他接著抿唇一笑,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娘子,你在說什麼,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最清楚的嗎?上次我還提議你和我共度春宵呢。」

「那是故意逗我的。」莊子儀截斷他的話,極肯定地道。

鳳玦瞪著她,她在說什麼?

「殿下,你說剛才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很臭,害你又沐浴了一遍,那麼你又怎會喜歡滿身脂粉的青樓女子?況且殿下如果真的對我有色心,早就有動作了,這段日子裡,殿下對我其實很規矩,從沒有越界。殿下,我上次那些話並沒有說錯,我都說對了吧?」她一鼓作氣說完。

雖然不知戳破他的面具會有什麼後果,他又會有什麼反應,但她就是想忠於自己,說出她所瞭解的他。

她看到的他、認識的他並沒有那麼糟糕。

鳳玦蹙著眉,所有震驚都無法掩飾的寫在臉上,他冷不防地大笑出聲,讓莊子儀嚇了一跳,連忙摀住胸口,不明白他怎麼笑成這樣。

鳳玦笑完後,眸光深沉又複雜的看著她,終於承認,「真厲害,都被你看穿了。」

莊子儀沒接話,知道他話還沒說完。

「聽過我的事吧?我和母妃在七年前受奸人陷害,被父皇貶為平民,逐出皇宮,母妃命薄,一出宮沒多久就遇上土匪,為保護我而死在土匪手上,但真相是,那些土匪是當今皇后派刺客偽裝的,我母妃是被皇后害死的。」

莊子儀心一驚,沒想到幕後主使者竟是皇后?

鳳玦又掀唇,眸底迸出洶湧的恨意,「雖然後來我和母妃洗刷了冤屈,我也得以抱著母妃的骨灰重返皇宮,但沒有證據指證一切是皇后所為。皇后很狡猾,找了替死鬼擔了罪,查不到她頭上。她殺了我母妃還不夠,見到我回宮,就一直探我的底,我房裡那些女人應該是皇后送的,太子重視名聲,喜歡在我面前扮演好皇兄的角色,好突顯他優秀又高高在上的地位,不會做這種事。」

他自嘲一哼,「為了活命,我得讓皇后深信我不會威脅到太子,只好裝成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天天流連花叢,還真是窩囊啊!」說完,他聳聳肩,「好了,你都知道了,既然滿足了你的好奇心,以後別再問了。」

他真不明白他為何會對她說這些,大概是被她那雙澄澈的眸看透了真相,而她又句句一針見血的戳中他的心,讓他想為這幾年來的忍辱負重找個出口宣洩。

聽完這番話後,她幽幽地望著他,「殿下,你過得很辛苦吧?」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惡夢,那麼的殘酷,又那麼的險惡,讓她不由得感到心疼。

鳳玦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哪裡辛苦,比起當平民的時候,現在我吃的喝的都是山珍海味,只要稍稍騙騙皇后和太子就能保住命,這麼好的日子有什麼好苦的?」

「我是說,」莊子儀忍不住伸手覆住他的左胸,雙眸心疼的望著他,「你這裡很苦吧,因為莫須有的罪被趕出皇宮,娘親又被害死,看到殺人兇手就在眼前,你只能演戲,這裡有很多說不出的苦吧,你還因此作了惡夢,肯定苦不堪言。」

鳳玦看著她覆住自己左胸的手,震撼得不能自已。是啊,為了報仇雪恨,他當然不能說出來,只能忍耐,忍到將皇后拉下來的那一天,但是她……他說不出口的苦,她都看見了,替他說了出來。

「可是,櫻貴妃她不會希望你心裡那麼苦的,聽說櫻貴妃是個美人,她一定希望你記住她最美、最慈祥的一面,而不是死在你面前的慘狀。」莊子儀從他胸前挪開手,憐惜的撫上他的臉。「殿下,你這樣一直發惡夢,櫻貴妃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

鳳玦聽到了極細微的、有什麼裂開的聲音,那是心防瓦解的聲音。

他防備的心被她敲碎了,滿是創傷的部分被她撫平了,注入了源源不絕的熱流。

她的手正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她的雙眼也溫柔似水的注視著他,他全身像是被熱烘烘的溫暖包裹住,好舒服。

莊子儀伸手輕撫他的臉龐,本是想安慰他,讓他心裡不苦,但當她對上他轉為濃熾的眼神時,她的心陡然一跳,急急抽回手。

鳳玦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朝她勾起邪笑,「淨說些大道理,要我別作惡夢,娘子,那你得教教我該怎麼做啊。」

「怎、怎麼做?」她嚥了嚥口水,怎麼覺得他好像有什麼詭計?

「不然我教你吧,陪我睡。」

「什麼?!」她失聲驚叫。

接著,她被他攔腰抱起,走向前面大床。

莊子儀看到那張大床,小腦袋瓜頓時暈眩起來。「等、等一下,不可以……」

她很快地被放上床,看到鳳玦脫起外衣,不由自主想起和他曾有過的那些激情熱吻。

不會吧,難不成他想再來一次?

她漲紅了臉,急著想爬下床,「不!不可以,這樣不好,我不同意,我一點都不想跟殿下共度春……」宵這個字還含在嘴裡,下一刻她就被撲倒了。

她用力推拒著壓在身上的男人,「殿下,你再亂來,我就要叫人了。」

鳳玦沒說話,卻有了動作。莊子儀心臟怦怦跳著,以為他真想做什麼,但他其實只是抱著她翻了身,讓她半躺在他身上,臉枕在他胸口。

「抱著你睡,聞著你身上的茉莉香味,應該就不會作惡夢了。」鳳玦滿足地嗅著她散落在他胸前的發,連髮絲都有陣陣茉莉香氣了。

「那你用香囊不就得了。」莊子儀埋怨地說,為什麼她非得和他一起睡?

鳳玦睇著她的小腦袋,慵懶地輕笑,「那一點都沒用,只有抱著你睡,像那一夜那樣抱著你,聞著你身上的香氣,我才不會作惡夢。比起那些女人,你真的香多了……」

這曖昧的字句讓莊子儀聽得臉都紅了,真有那麼香?

「你必須陪我睡,這是命令。」他閉上雙眼警告,唇邊卻是噙著笑。

她不敢違背,但也沒有一絲勉強,柔順的閉上了眼。他的胸膛枕起來很舒服、很好躺,她對他似乎也有著一股眷戀,下意識想陪著他入睡,想守在他身邊。

這一晚,鳳玦一夜好眠,只夢到櫻貴妃慈祥的拍拍他的頭。

她睡過頭了!

莊子儀從鳳玦懷裡醒了過來,急著想掙開這男人纏在她身上的手腳,忽然像想到什麼,又放輕了動作。

鳳玦通常睡到辰時,她會比他早半個時辰起床,好讓他醒來便能吃到她做的熱騰騰早膳,豈知她今天睡醒想下床時,竟被他拉著倒頭又睡,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莊子儀這次小心翼翼的扒開他的手腳,慶幸他還熟睡,跨過他想下床,不經意地對上他無害的睡臉,心頭不由得一悸。

那一晚,鳳玦命令她陪睡,也真的安穩入眠,不作惡夢,之後連續幾天,他都會要求她到他房裡陪睡。

奇怪的事,她非但不覺得被冒犯,還習慣了他的懷抱,漸漸地喜歡上枕在他胸口睡,還得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才得以入眠。

那一晚鳳玦對她坦誠了他的秘密,他母妃死去的真相,也讓她覺得他們倆的心變得更靠近了。

「我在想什麼呢。」莊子儀臉都紅了,正想下床去做早膳,好巧不巧的,這時蓉兒和桂兒剛好踏進房來。

她們是來服侍鳳玦洗臉漱口的,雖說鳳玦不是個有架子的人,但也是個尊貴的皇子,下人們向來伺候周道,不敢怠慢。

當莊子儀與她們四目相交時,那氣氛只有尷尬兩字可以形容。

完了,被看到了!她頓時覺得頭頂烏雲密佈。

她以皇子妃的身份夜宿鳳玦房裡本是天經地義,但在過去一年,下人們都當她是棄婦而同情她,所以當鳳玦到來,他們都真心盼望她能和鳳玦重修舊好,先前有人得知她和鳳玦分房睡時,竟熱情的教她怎麼勾引鳳玦,讓她招架不住,現在若被下人們,尤其是那些大嬸發現她和鳳玦同寢,不知道她們會有多誇張的反應,更別說奶娘了。

莊子儀只好很努力說服蓉兒和桂兒,好說歹說要她們別說出去,但她懷疑功效不大。

她終究得面對現實,鳳玦的早膳她還是要做,必須到廚房一趟。

「皇子妃,奴婢終於找到您了,奴婢要服侍您洗漱,您卻不在房裡,也不在藥房,原來是在這裡呀。」

莊子儀在踏進廚房前,小翠從後方出聲。

「欸,不對,皇子妃您現在才來嗎?那您方才去哪了?」她納悶道。

莊子儀轉過身看她,臉上有著心虛,絕口不說她那時正睡在鳳玦床上。她先前都是在小翠到她房裡伺候她梳洗前回到自己房裡的。

「這個嘛……」她揉了揉額際,想著該怎麼解釋。兩人一前一後踏入廚房,她在心裡暗暗祈禱著不要發生什麼狀況。

可惜天不從人願,莊子儀看到蓉兒和桂兒都在廚房裡,同時感覺到王嬸和陳嫂都用著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她。

她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面對這些娘子軍團,竟讓她覺得比一年前踏入鳳玦的房間,跪求他救她還要困難。

「皇子妃,太好了,您終於和殿下同房了。」

「今天可要煮大餐慶祝呀。」

「皇子妃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祝皇子妃和殿下早生貴子。」

「皇子妃和殿下的孩子肯定很可愛。」

「哎呀,好期待啊。」

廚房裡不停傳來恭賀聲,莊子儀默默轉過身想踏出廚房,卻迎頭撞上鳳玦,嚇了她好大一跳。

「你怎麼來了?」

鳳玦笑味咪地道:「娘子不在,為夫怎麼還睡得著,我想說你會在廚房,便來找你,沒想到會聽到下人們祝我們早生貴子,還是真令人開心哪。」他可開心了。

開心什麼!莊子儀沒好氣的瞪他,「還不是你纏著我繼續睡才會這樣。」不然也不會剛好被撞見。

「沒辦法,娘子你太香了,為夫自然會想抱緊一點,捨不得放開。」鳳玦絲毫不知何謂羞恥。

此話一出,四周響起曖昧的笑聲,莊子儀這才想起四周有人,臉一紅,連忙將他拖出廚房。

鳳玦走得慢吞吞,還故意揶揄道:「擔心什麼,夫妻恩愛很正常,你昨晚枕著我的胸口不也睡得很好,還流口水呢。」

聞言她真想吐一兩血,她才不可能流口水。

鳳玦看她氣鼓鼓的瞪著他,真覺得她這樣子好可愛,逗上癮了,「那麼不高興嗎?好吧,為夫來想想怎麼補償你好了,你讓我睡得那麼舒服,我總該做些什麼來回報你。」

莊子儀懶得理他,已越過他往前走上幾步。

「過兩天,山下會舉辦盛大的花燈市集,是由數十個地方小鎮聯辦的,到時會很熱鬧,我帶你去看吧。」鳳玦沒有追上,在她後方不疾不徐說道。

「你是說那個很有名的花燈市集嗎?」莊子儀停下步伐,驚喜的轉過身。

看出她很感興趣,他慢慢走到她面前,溫柔的哄道:「沒錯。子儀,去吧,你不要老是待在山上,只想著縫那些小布偶賺錢,偶爾也該像個年輕姑娘去熱鬧的地方走走。」

「可是要過夜,會不會太麻煩?」她聲音微顫,壓抑著她的興奮。

她知道山下每一年都會辦一次盛大的花燈市集,去年她就想去了,可是想到一去就必須在鎮上過夜,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加上當時她和下人們還不熟,生怕沒有丈夫作陪的她,要在夜裡去看人擠人的花燈會給人貪玩的印像,或者有不好的流言傳出,便沒去了。

「那就過夜,我讓柯正去訂客棧。你不是想去嗎?小翠說你曾經提過想去看花燈,你想去,為夫就帶你去。」鳳玦寵溺地道。

他去問小翠的?

莊子儀沒想到他會特別去問,還記在心上,讓她好感動,臉上掩不住高興的道:「殿下,謝謝你!」

鳳玦看到她如此欣喜,也感到十分滿足。若要送她衣服珠寶,他想她不會領情,所以他特別去問了和她交情頗好的小翠,想知道她喜歡什麼東西,豈知她無慾無求,只提過想去看花燈而已。

還真好取悅啊,帶她去看個花燈就能討好她了。

這幾日她陪著他睡,驅走了他的惡夢,他當然要對她好一點,他想寵她,讓她開開心心的,只要看到她開心的模樣,他的心就會隱隱發熱,像是會跟著得到無上的歡喜般。

「我住在這裡一個多月,都膩了,也想下山看看,我們一起好好的玩兩天吧。」鳳玦朝她溫柔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這一瞬間,莊子儀彷彿墜入他那溫柔如燦陽的眸底,心臟撲通撲通的跳,滿心喜悅,直到他說有事先離開後,她心裡的熱度仍是久久不散。

天啊,鳳玦要帶她去看花燈,怎麼辦,她真的好高興,且他是為了她……

「小姐!」

莊子儀被這一聲叫喊驚得回過神,就見奶娘氣衝衝的走來,她面露難色,想起什麼,卻也認命的不再逃了。

崔嬤嬤飛也似的跑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幾乎是老淚縱橫地道:「小姐啊,你怎麼可以跟二皇子同床共枕,這下該怎麼辦呢?你都是他的人了,以後只能跟著他了。」

莊子儀乾笑著想要解釋,「奶娘,我們並沒有……」

「完了,要是真有孩子怎麼辦?好吧,其實二皇子人不錯,最近他對小姐很好,要是他真的痛改前非,不再風流,那也不是不行,而且他是二皇子,你跟著他不會吃苦……」

聽到奶娘愈講愈誇張,她又強調,「奶娘,我們不可能的。」

「唉,只能這樣了,不然怎麼辦……」

見奶娘完全聽不下去,莊子儀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們怎麼可能呢,他們只是為期兩年的假夫妻,就算她沒辦法從他手上提前拿到和離書,時間一到,他們終究會分道揚鑣。

只是,為什麼如今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她的心就會感到一片空蕩蕩的,一點都不想快點得到自由?

花燈市集那一天,一行人趁著太陽下山前出發,如此抵達時剛好天黑,市集也開始了。

鳳玦安排了兩輛馬車下山,他和莊子儀坐在第一輛馬車上,後面那一輛則載著一起來看熱鬧的丫鬟們,隨行的還有騎著馬的侍衛隊在四周護衛。

這一趟下山,崔嬤嬤原本想跟,因為她總算聽得進莊子儀的話,知道主子和二皇子關係清白,母雞護小雞似的她打算跟去保護她最疼愛的小姐,可惜她年紀大了,不宜長途勞累,只能待在府裡。

馬車內,莊子儀難掩內心的欣喜,頻頻看著窗外的風景,根本靜不下來。

鳳玦注視著她好半響,噙著笑道:「真難得看到你這麼活潑的樣子。」

莊子儀微僵的轉過身,這時才想起鳳玦也在馬車內,望著他,她忽地感覺馬車的空間變狹小,空氣也變熱了。

「頭髮都亂了。」鳳玦深深凝睇著她道,接著伸手整理她被風吹亂的頭髮。

莊子儀感到呼吸一窒,她發現他近來很喜歡對她做這些小動作,而只要他碰觸她,或寵溺的對待她,她的心就會無法自拔的悸動。

「不知道客棧的床如何?」

「欸?」怎麼會提到床?

「我是說,不知道客棧裡的床好不好睡。」鳳玦語帶深意地道。

莊子儀迅速漲紅了臉,轉過身繼續看車外的風景。

「或許我們可以換個姿勢睡,娘子,你要在上面還是下面?」

她充耳不聞,不理會他那番讓人羞惱臉紅的話。

「裝作沒聽見嗎?看來你對付我真是愈來愈有心得了!哈哈哈!」鳳玦張狂大笑。

終於,馬車在駛了一段路後到了山下,這時天空已被黑幕籠罩住,市集上有許多美麗花燈可欣賞,再走過去還有長長兩排的攤販,吃的、玩的應有盡有,放眼望去整條寬闊大街可說是燈火分明,宛如白晝。

這由十幾個小鎮一起舉辦的花燈市集名氣傳千里,每年都會吸引不少外地人湧入,聽說也有不少大官曾大駕光臨。

「從沒看過那麼大的市集,花燈好美啊!」

「人好多,好熱鬧呀!」

不只是駐子儀一下馬車就驚嘆這麼壯觀的場面,丫鬟們也都吱吱喳喳個不停。

莊子儀一看見花燈就入了迷,各式造型不一的花燈美不勝收,讓她大開眼界,多耽擱了一些時間欣賞,想應用在她做的布製品上,當她回過神時,才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只剩下她和鳳玦及幾名侍衛。

「小翠她們呢?柯大叔呢?」

「我讓丫鬟們去前面逛了,讓柯正負責保護她們,一個時辰後再集合。」鳳玦接著揶揄道:「你看得那麼仔細,該不會是想兼賣花燈賺錢吧?」

「才沒有。」她臉紅否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殿下,你怎麼不提醒我看太久了?」他堂堂二皇子居然有耐心等她。

鳳玦沒有回答,沒說他只要靜靜看著她專注的臉龐,心裡就會湧上一股滿足。

他朝她寵溺地笑了笑,「走吧,我們去前面逛,可別走散了,知道嗎?」

兩人一起往前走,攤販很多,四處都有食物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想吃什麼?」他問道。

「我想吃……」莊子儀望著左右兩側攤販,有很多她想吃的,但全買太花錢,吃不完又浪費,頓時不知該買哪一樣才好。

看她很傷腦筋,鳳玦笑道:「你慢慢想,我餓了,先去買吃的。」

莊子儀還以為鳳玦會喚侍衛去買,卻看到他走到烤肉攤前掏了錢袋,讓她頗意外他有那麼親民的一面,也是,他曾經在民間生活過。

「這串烤羊肉好吃,又沒羊騷味。」鳳玦大口嚼著,讚不絕口,然後將吃到一半的羊肉串塞給她,「不吃了,給你。」

「殿下,你要吃完啊。」她無奈的盯著手上的羊肉串,只好自個兒吃,一咬下,肉質鮮嫩多汁,也沒羊騷味,果真好吃。

接下來,鳳玦只要看到有什麼好吃的就買來嘗鮮,而且全都吃到一半就扔給莊子儀解決,她基於不能浪費的原則,全都吃完了。

「殿下,你別一直買嘛。」莊子儀不禁抱怨,她已經幫他吃好多東西了。

此時她看到旁邊有個賣甜餅的攤子,雖然已經吃不下了,但她還是忍不住盯著不放。

鳳玦看到她流連的目光,又過去買,這次只咬了一口就給她了。「快吃。」

「欸?」她錯愕的望著他。他不是不愛吃甜食?

「你不是想吃嗎?」他理所當然地道。

莊子儀望著手上的甜餅,這一刻才明白,他是為了她買的,不捨看到她猶豫不決要吃什麼,就乾脆全買來讓她嘗嘗,連他不愛的甜食都買了。

她心一熱,忍不住激動的向前捉緊他的手臂。

鳳玦蹙起眉,嫌惡地道:「你的手怎麼都油膩膩的?」

聞言,莊子儀連忙鬆了手,怕他責怪她弄髒了他上好的衣袍。

但他卻捉住她,「別動,幫你擦擦。」他直接用袖子幫她擦拭。

這一瞬間,莊子儀看到鳳玦對她的包容與寵溺,以及對她種種的好,她心弦一緊,心中滿是甜蜜。

鳳玦幫她擦淨手後,充滿柔情的望著她道:「娘子,我陪你吃了那麼多好吃的,接下來換你陪我玩了。」

市集上除了吃的,也有不少玩的,兩人來到一個射飛鏢的攤子上,對面牆上畫了靶子,依難度可得到不同的獎品,獎品從髮釵、白米,到最便宜的糖葫蘆都有。

「娘子,你要哪一個,為夫射給你。」鳳玦拿著飛鏢,自信滿滿地道。

「你真的辦得到?」靶子的距離有點遠,她見很多人都鎩羽而歸,他這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二皇子能射中?

「娘子,只要是你想要的,為夫都會幫你弄到手。」

太吹牛了吧!莊子儀笑睇他一眼,「那就……那個鑲有白色珠子的髮釵好了。」還是不要太為難他好了。

鳳玦聽了,將飛鏢對準靶子,咻的一聲,輕輕扔出。

「射中了!公子真厲害,說要髮釵就真的射中髮釵。」一旁的小販聽到他們的對話,嘖嘖稱奇。

莊子儀有些傻眼,他竟真的射中了?

「相信為夫很厲害了吧?」鳳玦得意洋洋地道,從小販手上接過獎品,替她簪上,「還挺好看的。」

她伸手摸了摸那根髮釵,臉蛋不由得發燙,垂下帶有羞意的眼眸。

這是他第一次送她禮物,她好高興。

接著,莊子儀又陪著鳳玦玩了其他遊戲,每一項都難不倒他,很快就得到了大大小小的獎品,讓後面的侍衛們拿著。

兩人之間也變得十分親密,一開始是鳳玦牽著她的手走,接著是她下意識地拉著他的手臂走,彷彿這樣是何等自然。

莊子儀也發現,有許多年輕姑娘盯著鳳玦看,並對她露出又妒又羨的目光,她忍不住在心裡小小得意著,更捉緊他的手臂,像是在宣示主權。

「嗚哇……」

就在兩人逛到一半,到處看著好玩的玩意時,有個年約五歲的小男孩在人群裡跌倒了,立刻放聲大哭,見狀,莊子儀快步走過去扶起他。

鳳玦慢條斯理走來,攤了攤手,表示要她自己解決。「我沒耐心,對小孩最沒轍了。」

莊子儀睨了他一眼,半彎著身問小男孩,「孩子,你爹娘呢?」

「爹,娘?」小男孩望了望四周,看到的全是陌生人,又哭了起來,「他們不見了,嗚嗚……」

「哭得更大聲了。」鳳玦涼涼的道。

她才不理他,「怎麼辦,要上哪兒去找他爹娘?」人那麼多,也不知從何找起。

「嗚哇,爹……娘……」

「別哭了,姨買糖葫蘆給你吃好不好?」

「嗚,爹……娘……」

莊子儀哄了老半天,仍不見孩子停止哭泣,只好朝鳳玦發出求救的眼神了。

這時候,遠處傳來砰的一聲,夜空頓時開滿了燦爛的火之花。

「是煙火!」莊子儀驚喜喊出,沒想到還有煙火可以看,週遭也傳出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鳳玦看著這美麗又盛大的煙火,驀然朝莊子儀一笑,「既然娘子拜託了,那我就幫你的忙,你可要對我心存感激啊。」

莊子儀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剛轉過頭,就見他雙手將孩子抱得高高的,讓孩子跨坐在他的肩上。

「好了,別哭了,來看煙火吧。」他捉好小傢伙兩條胖胖的小腿,要小傢伙朝天空看去。

小男孩原本還哭著,忽然能坐得高高的,覺得很好玩,又看到夜空裡綻放的煙火漂亮,不禁新奇的瞠大圓眸,終於破涕為笑,「哇!」

他甚至還興奮的拉著鳳玦的頭髮,但鳳玦只是咕噥了聲,並沒有生氣。

莊子儀目睹這一幕,整個人都受到震撼。

這個說沒耐心的人,竟會將孩子扛在肩上,還容許孩子拉他的頭髮。

她的眼移不開這一幕,任心臟撲通撲通狂跳,愈跳愈快,像是有什麼暖意要滿溢出來。

在這一刻,莊子儀發現她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

砰!煙火一朵朵的在夜空裡絢麗綻開,她卻忘了看,在她心裡,這男人遠比煙火還美麗。

「風兒、風兒……」

「爹!娘!」聽到呼喚聲,小男孩在鳳玦肩上動了起來。

鳳玦與莊子儀相視微笑,知道是孩子的爹娘找來了。

那對夫妻萬分感激的朝他們道謝,莊子儀朝小男孩揮揮手道別後,發現鳳玦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殿下,我臉上有什麼嗎?」她摸了摸臉,莫名感到有些心虛。

「剛剛偷看我很久嘛,以為我不知道?」他玩味的瞧著她。

她臉一燙,故作冷靜道:「我才沒有偷看殿下。」

「叫我鳳塊。」

「什麼?」她沒聽錯吧?

「鳳玦,快叫一遍。」

「為什麼?」

「這是命令。快叫。」

「鳳……玦。」她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

「再叫一遍。」

「殿下是在懲罰我嗎?」因為她剛剛說謊?

鳳玦瞪她,「什麼懲罰,我們是夫妻,本來就要親密點,還有在外面不要老喊我殿下,我不想引起別人注意。」都是借口。他只是喜歡她這麼親密的喊他,與他沒有距離。

「鳳玦。」她語帶羞怯叫著他的名字。

見狀鳳玦的喉結不住滾動,那紅潤的臉蛋,還有帶著羞意的眼神,讓他真想……狠狠親吻她。

「知道你第三個弱點了。」只要喊他的名字,她就會變得可口誘人。

「咦?」為什麼她又多了個弱點了?

砰!天際又傳來巨響,兩人朝夜空望去。

「又有煙火了。」鳳玦微笑。

「好美!」莊子儀雀躍的捉住他的手臂。

鳳玦眼神充滿柔情的望著她的側臉,心中頗為滿足。

太好了,她很開心,他成功的取悅了她,看到她開心,他就快樂。

在鳳玦轉回頭繼續看煙火後,換莊子儀望著他的側臉,心潮澎湃,她覺得好幸福,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們這樣子就像是一對真正的夫妻……

可惜,再美的煙火都有消逝的時候。她落寞地瞧向回復平靜的黑夜。

她心忖,契約期限一到,她真的就得離開這個男人了嗎?

「子儀?累了吧,我們回客棧休息。」鳳玦喚了聲,以為她對著夜空發呆是因為累了。

「好。」莊子儀垂下眼眸,掩飾住她的女兒心事。

回客棧的途中,鳳玦始終牽著她的手,走了一段路,莊子儀看到路邊有乞丐乞討,流露出憐憫,他笑了笑,鬆開了她的手,向前走了幾步,掏出銀兩給那名乞丐。

沒想到只是這麼一個動作,當他回過頭時,莊子儀已不在原地。

「子儀?」鳳玦左顧右盼。人呢?去哪了?

有一名侍衛朝鳳玦稟道:「殿下,剛剛您一離開,就突然湧來一群人,將皇子妃往前擠了,我們來不及追上……」

鳳玦望向前方一片人山人海,臉色異常難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55 AM

第七章

這時候,被人潮推著走的莊子儀已迷失了方向。

她該往左走還是往右走?她記不清這裡她剛才有沒有經過,自己先前又是在什麼地方?

「鳳玦!」莊子儀高喊,四處尋找他的人。

天啊!她怎麼會和他走散了。她觸目所及全都是陌生的臉孔,心裡好急、好慌,只想快點回到他身邊。

「讓開,快讓開!太子殿下駕到!」

這時候,響亮的通報一聲接著一聲傳來,一群做侍衛打扮的男人們粗魯的將大街上的人潮驅趕到兩側,硬要所有人空出路來。

「是太子來了!」

「太子來了,真的假的?!」

「太子怎麼會來這兒?」

百姓們驚嚷道,雖然有人覺得能看到太子本人很榮幸,但更多人存著恐懼,怕動作太慢會遭嚴懲,也有百姓在心裡不滿,人擠人的還要他們退到兩側,更有不少人被推倒,慘叫聲此起彼落,場面可說是一片混亂。

莊子儀在人群裡被擠著走,心想竟是太子出巡也太恰巧了吧?她真不想遇上那個人。

「太子殿下駕到!全都往兩旁跪下來。」

莊子儀原本已經退到妥當的位置了,突然被後面的人一撞,往前踉蹌幾步,直接摔在路中央。

「還傻乎乎的杵著做什麼,還不退開。」一個侍衛看她擋在中間,凶狠的瞪視,還想用腳踹她。

「在吵什麼?」

莊子儀想辯駁,一抬頭,就見太子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不想和太子碰面的,但眼下又無法逃走,只能馬上低下頭,不讓他認出。

可惜那匆匆一瞥依舊讓鳳琩認出了她,他快步走來,臉上還泛著喜色。

「二弟妹,真巧啊,竟在這裡遇見你,你怎麼跌倒了?快起來。」他走到她面前,親切的扶起她。

那名侍衛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連忙慶幸自己沒有真的踹下去,不然腦袋不保啊。

「謝太子殿下。」莊子儀站起身,被他碰觸到的地方讓她感到噁心,等他鬆開手時,她得拚了命才能忍住想用手抹裙子擦乾淨的衝動。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二弟呢?是他陪你來看花燈的吧?」鳳琩接著問道,一雙眼在她身上打轉,眼中閃著異樣光芒。

莊子儀忍著快要從喉嚨溢出的噁心感,字字恭敬地道:「太子殿下,實不相瞞,剛剛人潮眾多,我和二皇子一時走散了,不過不要緊,我們有約好地方會合,他肯定會在那裡等我。」

「真是的,二弟也太粗心了,居然沒讓下人跟著你,要是你遇上危險……」鳳唱思忖了下,關懷地道:「不如我陪你去吧,看到二弟在你身邊我才能放心。」

她心底一驚,極委婉的推辭,「不必勞煩太子了,太子該盡興的賞花燈逛市集才是。」

「欸,麻煩什麼,都是一家人嘛。」鳳琩和煦笑道。

莊子儀在心裡喊了一聲「完了」,剛剛是想擺脫他才撒謊,她哪曉得鳳玦和柯大叔有沒有約在哪裡會合?

她不安的望了望四周,赫然發現百姓還跪著,頭都低低的不敢抬起,而太子從剛剛到現在都沒看他們一眼,態度極為傲慢,只會在她面前裝出親切又和藹的模樣。

莊子儀不由得回想起鳳玦放下身段到販攤前買吃的,還讓孩子坐在他肩上,這太子真是差鳳玦差太遠了。這個人,沒資格當太子。

「子儀!」鳳玦的聲音傳來。

聽到他的聲音,她充滿期待的望去,就見鳳玦朝她大步邁來,柯正和護衛們也都在一塊,她忍不住欣喜的快步走向他們。

見狀鳳玦加快腳步朝她跑來,握住她的肩,仔仔細細打量著她,確定她安好才鬆了口氣。「真是的,才一下子你人就不見了。算了,沒事就好。」

他一直在找她,生怕她出了什麼事,剛好聽到前方太子駕到的消息,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怕她遇上太子,沒想到果真遇上了,幸好沒出什麼事。

莊子儀見到鳳玦也安心了,一句話都沒說,主動偎入他懷裡。

鳳琩看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心情不太愉快,往前走了幾步,「二弟,你也太不小心了,竟讓二弟妹走失,也沒讓人跟著她。」

「太子教訓的是,臣弟以後一定會把我的皇子妃看得牢牢的。」鳳玦不正經的嘻笑道:「不過還真巧啊,竟在這裡碰上太子,也來看花燈嗎?」

「是啊,這裡的花燈市集很有名,早就想來了,且民間有好多好玩的東西。」

鳳琩這時才終於想起百姓們仍跪著,手一揮,裝作仁厚地道:「都快請起吧。」

「謝太子殿下隆恩。」

鳳玦眸底閃過一抹銳利,知道鳳琩是存心做給他看的,顯示他才是東宮太子、未來的皇帝,而自己永遠比不上他。

這時,子儀拉了拉他的袖子,看出她對鳳琩懷有懼意,不想多待,他馬上向前一步,「太子,子儀跟我走散導致受了點驚嚇,臣弟想先帶她回去休息。」

「好吧,那就快帶她回去。」鳳琩眸色一轉,又道:「下次就在我的生辰宴上見面吧,二弟,皇兄會幫你美言幾句,相信父皇看在我生辰的分上,會給你機會認錯,也帶二弟妹來吧。」說完,他別有深意地瞥了莊子儀一眼,便先一步離開。

鳳琩身邊的心腹太監看見主子的表情後,臨走前在鳳玦耳邊說了些話,後者當場臉色大變。

「那個人說了什麼?」莊子儀看著那個人說完話後便加快腳步趕回鳳琩身邊,不知為什麼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你也累了。」鳳玦沒有多說,攬著她的肩往前走。

二皇子,太子殿下為您做了那麼多,您也該做點什麼回報他,讓太子殿下感受到您的誠意,您懂吧?太子殿下喜歡二皇子妃,您可以……

他臉色陰沉的回想起那名太監的建言,更想毀了鳳琩那張虛偽骯髒的嘴臉。

隔天當他們返回莊子,馬上有下人來稟報十王爺已在半個時辰前來訪,在書房裡等候了。

見鳳玦來到書房,鳳澤闔上了書本,溫潤笑道:「聽說你們昨晚到山下賞花燈,好玩嗎?」

「當然好玩。待在山上太無聊了,況且我這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再不出去走走,我骨頭都生纏了。」鳳塊在另一端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

「聽說你昨晚遇上太子了?」

鳳玦擱下茶杯,「你消息還真靈通,到底有多少眼線?是啊,昨晚花燈美、煙火美、吃食也好,就是遇到那個人心情不快活。」知道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直接問道:「該不會你上門是要說太子的事?」

「的確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鳳澤勾起帶有深意的笑。

「快說來聽聽。」鳳玦興致都來了。

「宮裡一直有太子染指宮女的傳言,近來,他宮中頻頻有宮女失蹤的消息,我查到那些失蹤的宮女全是被他虐殺而死,屍體就埋在他寢宮的密室裡。」

鳳玦震驚萬分,「殺了人還敢把屍體埋寢宮裡,他膽子還真大。」

「或許是想當作戰利品吧,玩死了幾個人,他大概很得意。」鳳澤猜測。

「這個人簡直是喪盡天良!」鳳玦痛斥。

「皇后行事素來謹慎,所以我們至今才會捉不到她當年陷害你和櫻貴妃的直接證據,不如從太子身上下手。」見鳳玦感興趣,他泛著狡獪的笑,繼續說下去。

「太子在寢宮藏屍一事,我想皇后是不知情的,否則以皇后的個性,肯定是一把火燒了好毀屍滅跡,哪容得了太子留著屍體,若是能揭發這樁案子……」

鳳玦馬上領會,「父皇絕對無法容許太子失德,若太子背上殺人案,他的地位就會搖搖欲墜,而此事肯定能打擊皇后,讓她自亂陣腳,到時我們就可以趁虛而入,捉住她的把柄,狠狠擊敗她。」

「答對了。」鳳澤接著又道:「我們可以用美人計,找個太子喜歡的女人,讓她進入太子的寢宮,就請……莊姑娘來幫忙如何?」

此話一出,鳳玦的眼睛陡然瞠大。

「我知道太子昨晚邀請你和莊姑娘去參加他的生辰宴,還讓他的心腹暗示你他想和莊姑娘共度春宵,他這招不只用過一次,鳳瑄也吃過虧,所以才會站在我們這邊。我想不如就順著太子的意將莊姑娘帶進宮,讓她助我們一臂之力,將密室有屍體的事揭發出來……」

鳳澤說到一半,注意到鳳玦的神情難看,他一雙斯文的眼眸閃著精光,「怎麼,不願意?」

鳳玦細長的利眸盛著怒意,不滿的瞪他。

「別擔心,並沒有真的要莊姑娘陪寢,只是要她演演戲罷了。」鳳澤輕笑,盯著這小了他兩歲,關係有如親兄弟的侄兒,試探道:「看來那位莊姑娘對你來說很特別,你愛上她了,捨不得利用她色誘太子?」

鳳玦聽了,露出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神情,「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會愛上她!」他不需要有心愛的女人這種弱點存在。

鳳澤看他反應奇大,溫潤如玉的臉上帶有狡黠,「真的?可是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我問下人,都說你們倆很恩愛,成天膩在一塊,你也非常寵她。我還聽柯正說你們已經同床共枕了,你很愛吃她做的五彩鮮子燒……」

「那只是……」他頓了下,沒好氣的道:「那沒什麼,我只是將她當成寵物,多寵她一點,她也會忠心一點。」

見他否認,鳳澤忍不住嘆了口氣,「你真的沒有愛上莊姑娘嗎?其實也不見得要找她。玦,其實我和柯正都希望你放下櫻貴妃的死……」

「就這麼決定了,這美人計非她莫屬。」

聽鳳玦果斷的下了決定,鳳澤大為吃驚,「你說什麼?!」

此刻,鳳玦狹長的眼眸已佈滿森冷,他唇角一勾,無情的道:「養著她這個皇子妃那麼久,總算有讓她發揮的時候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太子喜歡她是好事啊。澤,你說只要有她在,這計劃一定能成功,那就非得她去不可了。」

鳳澤沒想到原是想逼出他的真心,卻演變成如今的局面,「玦,你別賭氣。」

「賭氣?」鳳玦的表情十足輕蔑,語氣拔高,「我忍耐了七年,就是在等扳倒皇后和太子的機會,我已經等得太久了。再說我當初之所以和她做交易,也是看上她有幾分姿色,往後好替我辦事,既然她能有用武之地,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一刻,鳳澤突然看不清鳳玦真正的心意了。

此時的他眼底充滿恨意,完全看不出對莊子儀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你真的決定這麼做?」

鳳玦說得毫不在乎,「當然,這個美人計是你想的吧,你向來足智多謀,我相信你,就這麼做吧。」

他怎麼能猶豫呢,一開始他就是因為有利可圖才和她做交易的,若要替母妃報仇,他不能錯過這個絕佳機會,只要成功就有可能一舉拉下皇后,他必須利用她。

「玦,你不後悔?」

「後悔什麼?我和她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當初我從青樓將她救出,等同拯救了她的一生,現在換她幫我的忙了。」鳳玦冷笑。

對,他們本來就是這樣的關係,他不需要對她心存愧疚,不需要有任何多餘的感受,他只要專心想著報仇這件事就好。

鳳澤看他意志堅決,試著做最後勸說,「雖說不會真的讓莊姑娘陪寢,但是太子為人很卑劣,很難說他會使出什麼手段逼莊姑娘就範,你就不怕……」

鳳玦打斷他,「既然不是真的要她陪寢,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澤,得為大局著想,她只是顆棋子。」

她並不重要。鳳玦一遍遍這樣說服自己。

昨晚和她一起看的美麗煙火、她為他做的五彩鮮子燒、他抱著她入眠、嗅聞她身上的茉莉香氣,她削蘿蔔逗得他大笑……所有曾經她帶給他的愉悅回憶他都得忘記,他不能沉溺、不能心軟,他只能想著報仇這件事。

對,她是顆棋子,受他利用的棋子,這是她與他做交易必須付出的代價。

他要報仇必定要擺上她這顆棋子,只有奪得那至高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事。

將!

外面冷不妨傳來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響,兩人同時望向門口。

「皇子妃,你怎麼在這兒,皇子妃,你別動,小心別踩著了,我去叫人來清理。」是柯正的聲音。

他這一喊,讓鳳玦的心陡然一震,陷入紊亂思緒。

難道……都被她聽到了?

下一刻,房門被推開,莊子儀站在門口,在她腳後方有碎了一地的盤子和糕點,她率先踏進房,臉色蒼白得像快暈過去。

她充滿歉意的朝鳳澤頷首,「十王爺,真對不住,我本來想說您愛吃甜食,才會到廚房端一些來,沒想到都摔到地上了……」

接著轉頭望向鳳玦,她唇瓣顫了顫,臉色更白了,卻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殿下,我……我都聽到了,我很願意幫忙,我說過,我會讓殿下盡情利用我的,直到你我不相欠,我一定會完成這個任務,讓殿下你滿意的。」

每次十王爺一來,他們總會進行秘密談話,她知道分寸,所以送點心來時都會先敲門,獲得允許才進來,沒想到今天她剛走到門口,就意外聽見十王爺要用她行美人計,還探問起鳳玦對她的感情,讓她忍不住停下來偷聽,沒想到……

她大受打擊,在聽到那些話的當下,她的心立刻碎成片片。

果然,他們之間的美好及甜蜜就如同那場美麗的煙火般,頃刻消逝。他昨晚要她叫他鳳玦,命令她喚了一次又一次他的名字,讓她幻想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夫妻,這種種終究只是一場美夢。

她什麼都不是,只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並不愛她,心裡也沒有屬於她的位置,是她自己忘了他們之間只存著交易這件事。

可悲的是,就算他對她無心,她仍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甚至沒有一絲委屈。

當他提起他的母妃是被皇后殺死時,她早該猜到他會想報復皇后,他一直神秘行事,肯定是在進行什麼縝密的計劃,只是她一直不願意深入去想,因為奪取太子之位是很危險的事,她擔心他將會背上逆謀之罪,更可能丟掉性命。

但倘若他真的想要報仇,想要那個位置,那麼她願意不惜後果助他一臂之力。

因為……她愛他也心疼他。

比起太子對待百姓的驕矜傲慢,對一個孩子有著慈愛之心的他更適合當未來的皇帝,她是真心想為他奪得那個位置,就算他不愛她也無所謂。

鳳玦萬萬沒想到莊子儀會聽見剛才那番話,來自左胸的心跳聲愈跳愈快,使他焦躁、難以呼吸。

他清楚看見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蛋,那懸在唇角悲涼的笑更讓他的心像被什麼刨著,難受不已,此時的他眼底帶有幾分掙扎,心中天人交戰。

殿下,我……我都聽到了,我很願意幫忙,我說過,我會讓殿下盡情利用我我一定會完成這個任務,讓殿下你滿意的。

他的耳邊一遍遍迴盪著她說的話,但下一刻,鳳玦的掙扎全數消失,薄唇一掀,語氣冷淡無起伏地道:「很好,既然你心甘情願,那麼就好辦了。」

選擇復仇的他內心被巨大的陰影籠罩住,眸底一片冰冷。

太子的生辰日很快就到了。

當天,鳳玦帶著莊子儀進宮,鳳澤也隨行。

由於是花魁出身,是以宮內多數人都以為她會盛裝打扮,但她卻著一襲白衣,清麗絕倫,宛如仙女下凡,顛覆了他們的主觀,而且她和瀟灑俊美的鳳玦站在一起匹配得很,可謂是金童玉女。

莊子儀第一次進宮,免不了震懾於它的金碧輝煌,但她性子沉穩,情緒不顯露於外,表現得落落大方,讓接待的太監、宮女們對她讚許有加。

進了大殿,她早事先學習好宮中禮儀,一見到皇上、皇后也不慌張,舉止得宜,回話時分寸拿捏得很好。

在她的印像中,皇上的相貌和鳳玦有幾分相似,只是年紀大了,添了白髮,也有幾分福態。

皇后是個美麗又雍容華貴的人,縱然有點年紀,但保養得很好,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她笑起來也很溫柔,實在看不出來是心狠手辣之人,但皇后那雙溫柔的眼眸偶爾會迸出犀利精光來,讓她直覺知道皇后不好對付。

一落坐,莊子儀立即感受到鳳琩的視線,臉蛋略顯僵硬。

打從第一次見到太子,她就對此人深感厭惡,要她假意和他共度一夜、獨處一室,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既然都做好決定了,她就只能按照計劃完成任務,不能退縮。

他會保護她嗎?

望著坐在身邊的鳳玦,此時他正不停地為她布菜,表現出和她很恩愛的樣子,她卻看不出他有幾分真心。

都是在演戲吧,她對他來說只是顆棋子,他怎麼可能會擔心她。

席間氣氛詭異,先是鳳琩為鳳玦說話,想緩和皇上和鳳玦的關係,皇后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但看得出來對兒子的行為很是不滿。

再來是鳳玦和鳳淳這對父子,鳳玦說話不知收斂,再度惹惱鳳淳,這之後兩人幾乎沒什麼互動。

莊子儀看到了太子得意洋洋的嘴臉,以及皇后表面上溫柔,卻不知在盤算著什麼的眼神,她默默用著精緻的膳食,知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一個時辰後,宴席結束,一行人來到鳳玦的寢宮,她披上一件黑色披風,帽兜罩下遮住她大半張臉,準備秘密將她送到太子寢宮內。

聽說太子妃身子虛弱,住在宮裡最清幽的地方療養,不常露面,可事實上是因為太子太過花心,兩人長期感情不睦,也因此太子才敢這麼大膽,完全不顧忌太子妃的顏面,打算將莊子儀帶入東宮。

莊子儀知道她並沒有要真的陪寢,可是她光想像可能被太子用手碰觸,或是用嘴親吻,她就覺得噁心,無法忍受。

「莊姑娘,你放心,只要照著計劃來就不會有事。」鳳澤看她臉色不佳,還帶了點惶恐,輕聲安撫道。

至今他仍然不認為要她去色誘太子一事,鳳玦真的無所謂,但頭都洗到一半,也沒有回頭路了,只能讓她完成任務,絕對不能失敗。

「皇子妃,你要盡量拖延時間,時間一到,我們就會趕去救你的。」柯正在知道主子要皇子妃涉險時,完全不敢置信,太子害死了那麼多宮女,主子怎麼敢將皇子妃推入虎口?

他本以為主子是喜愛皇子妃的,現在他卻不明白了。

「好了,太子的人在外頭等了,不好讓太子等太久,這事得在皇上、皇后就寢前搞定,要是晚了就不夠精采了。」鳳玦說道。

莊子儀朝他望去,就見他雙手環胸,勾唇冷笑,眼底毫無溫度,比起其他人對她的關心,他的態度簡直讓她心寒。

這幾天她待在房裡學習宮中禮儀時,他對她也是這麼冷淡,毫無感情,讓她清楚明白自己對他來說就是個工具。

這個時候,莊子裡的下人們都以為她是要來皇宮裡玩呢。莊子儀諷刺地想。

「子儀絕不會辜負殿下期待。」她聽見自己用著冷淡的口吻說道。

鳳玦望著她,表情高深莫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掀起薄唇道:「去吧。」

她一定要成功。莊子儀握緊袖下的拳頭,頭也不回的踏出鳳玦的寢宮。

她跟著等在外面的太監、侍衛一行人走往捷徑,就算真被瞧見了也無所謂,反正這種事在宮裡見怪不怪,聰明的人都不會多嘴。

莊子儀順利的來到太子寢宮,接著被帶進內室。

「二弟妹,你來了。」

她一踏入,鳳琩就迎面而來,步伐急促,顯然是迫不及待想見到她。

莊子儀全身繃緊,竭力保持冷靜的朝他行禮,「太子殿下。」

「別拘禮,先坐下吧。」他露出微笑,拉過她的手想走向桌椅。

她嚇了一跳,本能的抽回手。

鳳琩有些不悅,「二弟妹就那麼討厭我嗎?連根手指頭都不讓我碰。」

莊子儀發現自己反應過度了,她放輕語調,委婉地道:「太子殿下儀表堂堂,子儀怎會討厭,子儀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聞言,鳳琩又笑了,「是我唐突了,你對我確實還不夠熟悉,我們先來喝一杯吧。」說完,他拿起酒壺想倒酒。

「太子,我不能喝酒。」莊子儀連忙阻止,就怕酒裡被下了迷藥,在時間還沒到之前就昏過去。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保持清醒。

「不能喝酒?」鳳琩頓了一下,望向她。

看到他質疑的眼神,她不疾不徐回道:「實不相瞞,雖然我曾是花魁,可是我酒量不好,很容易醉。」

鳳琩聽了笑了笑,「要真醉倒了也不好,那喝茶吧,你不會連喝茶都不行吧?這可是最好的春井茶。」說著,他馬上命宮女拿出茶葉,煮起茶來。

喝茶也不行。但莊子儀說不出口,就怕惹惱太子,反正茶是當她的面泡的,應該沒問題,再說太子已經認定自己今晚會是他的人,也以為她是心甘情願的,沒道理將她弄暈。

這茶得喝下,接下來,她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至少得拖上半個時辰。

思及此,她主動提議道:「太子,我們來下棋吧,這樣可以彼此熟悉。」

「下棋?」鳳琩有些意外,就在莊子儀以為他會拒絕時,他輕笑出聲。「好,就來下棋。」

等宮女拿來棋盤,兩人便廝殺起來,莊子儀跟鳳玦學過,有自信可以撐上一陣子,但鳳琩顯然不怎麼專心,好色的本性展露無遺,一邊下一邊色瞇瞇的盯著她瞧,甚至開始摸起她的小手。

莊子儀只覺得一陣噁心,卻得忍耐著不拔出手。

「二弟妹……不,子儀,你得習慣我才行。」

接連下了幾局,兩人各有輸贏,莊子儀也無法專心下棋了,因為鳳琩一直對她毛手毛腳,且不知何時開始,寢宮的人都被他撤出去了。

莊子儀心驚膽顫的忍受著他的碰觸,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她覺得好委屈,但是為了她所愛的那個男人,她甘願。

「這次我贏了。」

「太子,再一盤……」

鳳琩可不容許她再拖下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退去了文質彬彬的假面具,像頭好色的野獸急道:「子儀,你這是欲擒故縱還是在裝矜持?別裝了,你都可以大白天和鳳玦在床上干荒唐事了,還記得你那天頭上戴著小白花髮釵,又端莊又放蕩的模樣真是讓我心癢癢的……」說著,他在她耳邊吹了口氣。

莊子儀愈聽臉色愈白,全身打起哆嗦,當鳳琩朝她耳邊吹氣時,她更是差點把今晚吃的晚膳吐光光。

天啊,真的好噁心!

「子儀,記住,是鳳玦將你送到我床上的,今晚你是屬於我的。」鳳琩在她耳邊說道,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向那足以躺上五、六個人的大床。

莊子儀眼露驚恐,他力氣好大,她根本掙脫不了。

怎麼辦?她無法拖延時間了……

就在這時,寢宮外傳來了一記鳥鳴,一個長音加三個短音,這是暗號。

莊子儀聽了,立刻張開唇,放聲尖叫。

「啊--」她叫得驚天動地,估計整個皇宮都能聽見。

鳳琩傻眼,直到他耳膜都快震破了,才趕緊摀住她的嘴,憤怒的罵道:「你瘋了!你現在想向誰求救?是鳳玦把你送來的,你不能反侮。」

她用力拔開他的手,大聲喊道:「救命啊!太子要強暴我!救命啊!」

見她沒有停止的打算,鳳琩伸手打了她一巴掌,「還不給我安靜!」

莊子儀因為這強勁的力道摔倒在地上,也沒空管臉頰有多疼痛,開始將頭髮弄亂,自己脫起衣服來。

「你……」鳳琩傻住了,她不是不願意嗎?怎麼又……

莊子儀露出了半個白晰的肩膀,繼續大叫,還指著鳳琚道:「太子,你背後有鬼啊,有好多好多鬼,太子寢宮裡有鬼啊!」

鳳琩聽得臉色鐵青,面上泛著心虛,隨即打了她一巴掌,「給我住口!你再胡說八道下去……」

突然外頭傳來吵鬧聲,好像有什麼人闖入,守在寢房外的太監倉皇奔進來。

他知道太子向來最討厭被人打擾好事,但這事非同小可,他不能不進來通報。

「殿下,二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和十王爺,還有好幾個大臣都來了,說您強擄了二皇子妃,帶了好多侍衛闖進來,我們的人根本擋不住啊。」

什麼?!鳳琩滿臉驚駭,無法想像事情怎麼會演變成如此,這與他和鳳玦達成的協議不同啊。

鳳玦一馬當先衝了進來,一看到莊子儀跌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立刻高喊出聲,「子儀!」

莊子儀聽到他的聲音,馬上撲到他懷裡嚶嚶哭泣,演起戲來,「殿下,太子他、他對我……」

鳳玦這才見到她紅腫的雙頰,沒想到鳳琩竟會打她,一時氣憤到忘了說話。

「殿下,太子想污辱我,我不從他就打我……」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提醒他接話。

鳳玦回過神,馬上卸下身上的外袍罩住她,將她護在身後,此時他無須演戲,就能完美表現出對鳳琩的怒火。

他怒不可遏地道:「離開大殿後,臣弟的皇子妃就不見了,有人說看到太子的人將她擄去時,臣弟還不敢相信,沒想到……太子實在太過分了!」

「鳳玦,你在胡說什麼,明明是你自己願意……」鳳琩止住話,畢竟這種見不得人的協議不能說出來。

可惡!為什麼五弟、八弟、十王爺還有大臣們會來?他被設計了嗎?

難道今晚的一切都是鳳玦的陷阱?!

「太子,你曾經染指我的皇子妃,如今還對二哥的皇子妃下手,真是不可原諒!」鳳瑄早對鳳琩懷恨在心,現在終於逮到機會報一箭之仇,當然要聯合鳳玦和鳳瑛扳倒他。

「太子,請你好好說明一下,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指控是真有此事嗎?」鳳澤以長輩之姿質問他。

「天啊,德性出眾,優秀得無可挑剔的太子殿下竟會做出奪人妻之事,奪的還是弟弟的妻子,這可是亂倫啊。」臣子們議論紛紛。

鳳琩臉色刷白,整個人驚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莊子儀見時機差不多,從鳳玦背後露出臉來,驚慌喊道:「殿下,太子的背後有好多鬼,有個叫春花的,還有個叫菊兒的宮女,都說她們死得好慘,她們一直哀求太子別打了,太子還是用鞭子活活打死她們,再將她們藏在那面牆後面的密室。」

鳳琩被她的話恫嚇得直張望背後,卻什麼都沒瞧見,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心虛的指著莊子儀,「一派胡言,這個女人瘋了!我的寢宮裡才沒有鬼,敢污蔑本太子,你該當何罪!」

她是怎麼知道的?他明明把事情處理得很好啊。

鳳玦怒道:「子儀沒有說謊,她有陰陽眼,她一定是看到了那些鬼魂,臣弟真沒想到太子會是這樣的人,臣弟對太子真是太失望了。」

「二皇子,這事可不能隨便說,我們太子才不會做出這種搶奪弟妻、虐殺宮女之事。」太子的心腹太監為鳳琩說話。

已經六神無主的鳳琩趕忙順著道:「對,你們沒有證據。」

「確實,沒有證據不能隨便說,這事牽連到一國太子,必得謹慎。」大臣們也覺得有理。

正當鳳琩以為逃過一劫,鬆了口氣時,他身邊的另一個太監卻跪了下去,「各位大人,真有其事啊。太子真的殺了那些宮女藏在牆後,小的良心不安,不想再隱瞞下去了。」

他因不滿太子殺了願意和他結為對食的宮女,怨恨之下投誠於鳳玦和鳳澤,要助他們扳倒鳳琩。

眼見自己的所作所為被揭露,鳳琩表情猙獰,大力踹了那名太監一腳,「混帳,你在亂說什麼!」

見鳳玦、鳳澤等人都冷冷看著他,將他視為殺人兇手,鳳琩極度恐慌,著急的朝心腹吼道:「還楞著做什麼,快叫母后來!去把母后叫來。」現在只有母后能救他了。

鳳玦心裡很是不屑,真是個無用的太子,只能要他的母后幫他收拾爛攤子。

突然,他感覺到子儀朝他偎來,像貓咪般的磨蹭他的手臂,模樣有些奇怪。

「子儀,不舒服嗎?」他望向她。

「我沒事!」莊子儀像是被自己的行徑嚇到,連忙往後退。

她摸了摸臉,天啊,她的臉怎會那麼熱?是被打腫的嗎?更奇怪的是,她的身子也在發熱,莫名的想貼近他……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56 AM

第八章

皇后來了,皇上聽聞消息也趕來了。

太子強擄二皇子妃欲玷污,又將殺掉的宮女埋在牆後,這是何等醜事!

「簡直一派胡言!太子品性良好,優秀絕倫,他萬萬不可能這麼做。」皇后聽了鳳玦的指控後大為震怒,也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大概猜得出兒子色性不改,連鳳玦的女人都敢動,才讓人有機可趁,慘遭算計。

十王爺鳳澤向來和鳳玦關係親密,五皇子鳳瑄跟太子有心結,拉著八皇子鳳瑛朝鳳玦靠攏,這幾個大臣也都是助鳳玦返回皇宮的人,沒想到他們竟連成一氣來陷害她兒子。

她一直都懷疑鳳玦的風流是裝的,不敢對他掉以輕心,現在足以證明她的猜測沒錯。

早知道派人試探他身手時就該直接殺了他了事……不,應該在他一回到皇宮時就大膽的除掉他,而不是怕他死於非命會讓皇上起疑再生風波,而容忍他的存在,她實在悔不當初。

鳳琩對皇后向來是又愛又畏懼,一被皇后狠瞪,立即臉色發白的澄清,「母后,是那個女人勾引我的。」

鳳玦聞言勃然大怒,「太子怎麼說得出這種顛倒是非的話。」

「太子後面有好多宮女的魂魄……」莊子儀適時跳出來,聲音發抖,像是害怕般半躲在鳳玦背後。

「二皇子妃,你太放肆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皇后充滿威嚴的瞪著莊子儀,高聲怒斥,再轉而對著皇上說道:「皇上,您別聽信她的說詞,這是二皇子的陰謀……」

「皇后娘娘後面也有,她說她是櫻貴妃,她死得好冤,跟著你好多年了。」莊子儀文弱的聲音又從鳳玦背後傳出。

櫻貴妃?!

這話讓在場的人無不嘩然,鳳淳更加懷疑的盯著皇后。

皇后冷靜的道:「皇上,這世上哪有什麼鬼啊,鐵定是二皇子教她的。」她裝出一副失望的模樣,「本宮不懂,太子平日對二皇子那麼好,今天還在大殿上為他說話,為什麼二皇子要恩將仇報,毀損太子名譽,還意指本宮殺害櫻貴妃……皇上,這種誣蔑臣妾不能接受。」

鳳淳陷入了兩難,嘆息地道:「那皇后要朕怎麼做?要不這樣吧,乾脆到密室裡查個清楚,這樣真相為何就能一清二楚了。」

皇后滿意的點頭,「皇上睿智,但要是裡面什麼都沒有,就代表二皇子存心陷害太子,有意謀取太子之位。」她狠戾的瞪向鳳玦,卻發現他朝自己露出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皇后心裡打了個突,總覺得他太有自信了,難道……不,不可能的……

「不!不能進密室!」鳳琩聞言驚叫出聲,神色極為不安,額上汗流不止。

「為什麼不行?莫非裡面真有什麼?」鳳淳疑心大起。

鳳琩什麼都答不出來,只能求救般的望向皇后,皇后臉色大變,這才知鳳玦的自信不是沒來由的,這孩子真的瞞著她做了什麼事。

但現在醒悟已經太晚了,兒子的反應太啟人疑竇,皇上也說要查個清楚,君無戲言,她無法阻止皇上打開密室。

當密室打開,侍衛搬出一具具宮女屍體時,皇后面如死灰,鳳琩更是崩潰的跌坐在地。

「皇上,裡面有好幾具屍體,都是失蹤的宮女沒錯,且身上都有鞭痕。」

那間密室經過特別設計,裡頭冷得彷彿冰窖,屍體久置其中依然沒有腐壞跡像,鳳璟也才能夠瞞得了眾人這麼長一段時間。

皇后力挽狂瀾,苦苦哀求道:「皇上,人不可能是太子殺的,一定是二皇子陷害太子,想將屍體藏在密室裡嫁禍太子。皇上,您要明察啊。」

鳳淳一臉震怒,狠狠瞪著她和鳳琩,「朕會親自審問太子!」

鳳淳暫將鳳琩關在一處宮殿,派了侍衛嚴密看守,打算隔天一早親自審問,這段時間不准任何人探視,連皇后也不行,就怕他們母子倆有機會串供。

此事若定罪,鳳琩就會失勢,更糟的情況是被廢了儲位,這對皇后一派而言是致命的一擊。

計劃可說是一舉成功,莊子儀真高興幫上了鳳玦的忙。

只是,為什麼她全身會那麼熱,雙腿還發軟……她發燒了嗎?

她拚命撐著,直到踏出東宮終於撐不住了,全身癱軟往下滑。

「子儀!」鳳玦從背後扶住她,這才發現她體溫很高,摸摸她的額,更是燙極了,她的臉蛋也呈現不自然的紅,似乎很難受。

「殿下……」莊子儀呢喃著,眼神迷離的看著他,像小貓咪般偎進他胸口磨蹭,不知道為什麼,她想這麼做。

鳳玦想起她剛才也有過類似舉止,驚覺到情況不對。

「仔細想想,你在太子寢宮裡吃了什麼?」他搖晃著她的肩膀,此舉驚動了與他同行的鳳澤和柯正,而鳳瑄和鳳瑛已先行離開。

「我沒有喝酒,只喝了點茶……」莊子儀被搖得回過神,心頓時一驚,莫非她的身子會變得那麼奇怪是因為喝了茶?「可是我有盯著看,那茶水沒有經過他的手,是宮女煮的。」

太子到底給她喝了什麼?

聞言,鳳玦、鳳澤和柯正都臉色凝重,知道她肯定是被下了藥,她生性單純,想瞞過她下藥,方法多的是。

真是卑鄙!鳳玦在心裡咒罵鳳琩。

此時的莊子儀已經全身無力,癱倒在他胸前,他迅速打橫抱起她。「快傳御醫來。」鳳玦快步將她抱回自己的寢宮,讓她躺下休息。

「好熱……」莊子儀熱得受不了,腦袋一片混沌,伸手便想撩開領口。

「不行。」鳳玦扣住她的手制止。

莊子儀的眼神短暫恢復清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簡直羞恥得想咬舌自盡。

御醫很快來到,替她診了脈。「這是千里紅,是種春藥,藥效很強,宮裡沒有解藥,得到宮外找。」

果然是春藥!

鳳玦眼神冰冷,「要是沒有吃下解藥會如何?」

「要是沒有吃下解藥,又獲得不了紆解,便會心臟暴斃而死,可謂是惡毒至極,唯一的方法就是交合。」,

鳳玦握緊拳頭,額冒青筋,「那要怎麼暫時解除她的痛苦?」

御醫表情困惑,他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麼還需要如此大費周章?還是二皇子力有未逮……他不敢多問,看得出來二皇子十分憤怒,已經快殺人了。「可以讓皇子妃浸浸冷水,讓她舒服一點,但不宜拖過半天。」

御醫說完,鳳玦揮了揮手要他退下。

柯正靠過來道:「殿下,皇宮內沒有解藥的話,屬下馬上派人到民間的各大醫館找,會盡量趕在天亮前回來的。」

柯正領命離開後,鳳澤氣憤的道:「鳳琩真是太惡毒了,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一個弱女子。在解藥找到前,你打算怎麼做?」

鳳玦望向躺在床上的人,擰著眉道:「還能怎麼辦,先用冷水幫她解熱,撐到柯正回來。」

鳳澤點點頭,先行離開,不一會兒,寢宮裡只剩鳳玦和兩名服侍的宮女。

他命人準備好加入冰塊的冷水,親自替莊子儀脫去衣物,僅剩薄薄的單衣和裹裙,慢慢讓她泡入水裡降溫,然後讓一名宮女拿著勺子從她肩膀倒下冷水,另一名則用布包著冰塊幫她冰敷,消除臉上的紅腫。

這一晚,他原本想就這麼讓她熬過去,但顯然沒辦法,她臉上的紅腫是消退了不少,但體溫仍舊很高,額際不斷沁著汗水,喘息聲也不斷,模樣極為難受。

莊子儀受不了了,縱然浸在冰冷的水裡,但她體內就像燒著一把火,熱得她忍不住拉開單衣,露出半個香肩以及粉紫色的肚兜。

見狀,鳳玦蹙緊眉頭。

「二皇子,還要放冰塊嗎?」宮女問道。

再放冰塊的話會凍傷。鳳玦想了想,命令道:「不了,出去吧。」

宮女退下後,他褪去身上的衣袍,赤裸著上身,只穿著一條褲子踏入桶裡,從背後環抱住她。

「殿下……」莊子儀側過身,瞠大帶有某種渴求的迷濛雙眼,雙手迫不及待朝他的胸膛摸去。

見到她變成這個樣子,鳳玦的雙眸流露出心疼、懊悔,以及對自己的憤怒,為了他的復仇,卻把她這個無辜的人牽扯進來,讓她中了春藥,他做對了嗎?

她是個冰清玉潔、端莊自律的好姑娘,現在竟因為他變成這副模樣,他真的做對了嗎?如今大仇或許得報,可他為什麼完全高興不起來?

現在為暫時解除她身上的痛苦,他居然必須這麼對待她--

「殿下,我沒有辦法……」莊子儀無助地道,聽到御醫說她中了春藥,她不敢相信這麼可怕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她無法控制自己的雙手想碰觸他,身子內彷彿有一把火驅使她這麼做。

「殿下,鳳玦……」她乞求道,希望他碰碰她,內心卻痛恨自己的不知羞。

下一刻,鳳玦低頭吻住她的唇,莊子儀馬上柔順的回應,他拉開了她背後的細帶,大手探入肚兜裡,揉著她胸前的渾圓。

莊子儀有點嚇到,但受到藥效的影響,她敏感的嚶嚀出聲,整個人癱軟在他身上,任他為所欲為。

她半瞇著眼,在與鳳玦唇齒糾纏間,她看到自己胸前還掛著肚兜,全身卻已被他摸遍,忍不住害羞的閉上眼,感覺到他的手滑入她裙子裡,鑽入她雙腿間。

她知道他正在對她做什麼,卻無法制止。

那帶有粗繭的大手帶給她陌生的歡愉,讓她不住地泛起陣陣顫慄,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帶領到高峰,結束了又開始。

她感到羞恥萬分,卻又克制不住身體的躁動,總覺得不夠,她還想要更多、更多,渴望著能真正和他合而為一。

她讀過醫書,很清楚男女情事是怎麼回事,如果是他的話,她願意……她真的願意。她想,這輩子除了他,她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了,所以她想讓今晚成為她一生中最美的回憶。

莊子儀忍住羞意,輕聲開口,「殿下,你不是說想要跟我一夜春宵嗎?我願意,你就要了我吧。」

鳳玦停下了動作,難以置信地瞪住她。「你竟說得出這種話?春藥已經讓你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了嗎?」

她不知道為了舒緩她的痛苦,又要讓她保持處子之身,他忍耐得有多辛苦嗎?

他想珍惜她,不願把她當成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而她居然要求他要了她?!

「我很明白我在說什麼,我真的願意……我喜歡殿下。」莊子儀臉蛋紅得都快滴出血來,感覺他一停下手中動作,又有一股躁熱竄上她的小腹,讓她更加渴望和他結合。

但她很清楚,這不只是因為她中了春藥,也是因為她愛他,所以才想要他,願意放下矜持把自己獻給他。

聞言,鳳玦更是目光銳利的瞪住她,前所未有的震驚襲上他的腦門。

「你喜歡我?這時候只要有男人,你都會喜歡吧。」他表現出不相信,刻薄地哼道。

莊子儀受到了嚴重的羞辱,臉色瞬間刷白,「不,不是這樣的……」他怎麼能那樣說她,如果是別的男人,她寧可死。

「當我那時候說的話是在開玩笑吧,我既然和你簽了契約,就會遵守到底,我不會毀了你的清白的。」鳳玦正色凜然的道。

莊子儀慌了,她不要他遵守契約,「殿下,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對你是認真的,我求你,只要今晚就好……」

「夠了,別再說了,你只要忍耐到天亮就行了。」鳳玦怒道,然後扳過她的身子,讓她挨坐在他腿上,雙手繼續在她身上點火。

此刻,他正因為她說她喜歡他而感到極度混亂、震撼,內心痛苦又糾結。

她瘋了是不是?他明知她對鳳琩心存恐懼,仍是毫不遲疑的將她送去東宮,這樣她竟還願意喜歡他,甚至傻到想將處子之身交給他。

她讓他的所有行為變得更加殘酷,徹徹底底成了一個卑鄙又冷血的人。

對,他卑鄙又冷血,因為縱然她做盡所有犧牲,對他付出所有,他也不會回應她,因為他不打算愛上任何女人,包括她。

感受到鳳玦的指尖在自己身上游移,快意逐漸蔓延全身,莊子儀的淚卻潸然落下,只覺得心寒意冷,幾乎難堪得想死去。

她已經拋下自尊向他示愛,甚至卑微的求他要了她,他卻不願意。

鳳玦不愛她,也不要她。

莊子儀醒來後,發現自己衣著整齊的躺在床上,宮女說她服下千里紅的解藥就睡著了,那藥帶有後遺症,讓她睡上了一天。

她流了滿身汗,粘膩得受不了,正想向宮女要求沐浴,腦裡突然浮現在澡桶裡發生的事,隨即改口要盆水擦身就好。

脫下衣物,她發現鳳玦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藥的效果也讓她整個人恍恍惚惚,覺得一切都像場夢,彷彿不曾發生過,但那感受又是如此鮮明,他是那麼親密的用手摸遍她的肌膚,她也那麼不知羞恥的向他索歡,卻被拒絕了,她真是羞愧得一輩子都忘不了,所以當知道鳳玦不在時,她頓時安了心,現在她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之後,等莊子儀再見到鳳玦,是她被皇上叫去問話,由他陪同前去。

皇上親審太子,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足可見皇上對於太子的所作所為非常憤怒。

莊子儀聲稱她有陰陽眼,因而能看見東宮裡的宮女魂魄,及皇后身邊有櫻貴妃鬼魂一事,在過去肯定會被當成怪力亂神,以對皇室心懷不軌而定罪,但隨著太子虐殺宮女還藏屍這件事被揭發,她所說的話也得到了應證,不禁讓人懷疑起當年櫻貴妃的死是否真的與皇后有關。

莊子儀在堂上再說一遍當時見到櫻貴妃鬼魂的情況時,皇后恨恨的瞪著她,指稱她胡言亂語,是與鳳玦勾結想陷害她和太子。

但太子一案人證物證俱在,加上鳳琩自那天過後精神就出了狀況,總是說有鬼魂要向他索命,更顯得他心虛,縱然皇后有心為兒子辯護奔走,運用龐大的娘家勢力護住兒子,短期間也無力可施,再這樣下去,太子被廢位是極有可能的。

莊子儀對政事不甚瞭解,只知道若太子被廢,對皇后不啻是一大打擊,而這是鳳玦想要的結果,她為他感到高興。

只是讓她難過的是,那一天鳳玦對她冷冷淡淡的,彷彿他們之間已無話可說。

接下來的幾天,除非有必要,不然她都見不到鳳玦,據說他都在忙著對付皇后,她似被丟棄在這座屬於他的寢殿裡,不能隨意走動,有如金絲雀般被困在其中,快要喘不過氣來。

往後她該怎麼辦呢?她那顆被他捨棄不要的心又該如何自處?

這日,柯正來了,這幾天他都是跟在鳳玦身邊做事,莊子儀甚少見到他,看到熟識的人來,她頓時安心不少。

「皇子妃,殿下交代要送你出宮。」

聽到要離開皇宮,莊子儀鬆了口氣,比起住在這座牢籠裡,回去她熟悉的住處,和她熟悉的人相處,她心裡也輕鬆。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讓人收拾行李,很快就能……」

「不,皇子妃,只有你一個人走。」柯正截住她的話,臉色有些奇怪。

「我自己走?」她不太明白。

「皇子妃,這是殿下給你的。」柯正躊躇許久,才將懷裡的一封書信交給她。

莊子儀接過信,拆開來看,臉色一白,竟是和離書,而和離的理由是他沒有需要她做的事了,她已經不欠他了。

她整個人暈乎乎的,有點站不住。

「他人呢?」她感覺連聲音都輕飄飄的,彷彿魂魄出了竅,心已痛到麻木。

她一直都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他利用她完成計劃之後,就真的不再需要她了……

他是寫和離書而不是休書,或許就是對她最大的仁慈,可是她的心卻沒有減少一分疼痛,對她來說,她都是被他拋棄的一顆無用棋子。

「殿下他……很忙的。」柯正看出她打擊甚大,只能無奈地說。

「很忙?連道別都沒有辦法嗎?」莊子儀苦笑道。

她已經無用到不需要見她最後一面了嗎?

柯正聽她這麼說,終於忍不住道:「皇子妃,其實殿下很後悔要你去使美人計,當你被下藥時,他真的很為你著急,殿下也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櫻貴妃的死在他心裡埋下很深的心結,讓他認為女人很脆弱,會成為他的弱點,被敵人捉住用來威脅他,所以他本能的不想愛上任何女人,卻沒意識到你對他的重要性,你必須給他多一點時間……」

莊子儀聽不下去了,任柯正說再多,她都感受不到鳳玦對她有一分情意。

最後,他給了她一封和離書。

他不要她、不愛她,這才是真的。

「我會離開的。」

「皇子妃……」

「叫我子儀就好了,我不是什麼皇子妃了。」莊子儀由衷的感激柯正,「柯大叔,謝謝你照顧我。」

「唉,皇……子儀,保重。」柯正只能嘆息。

「柯大叔,你不必為我擔心,實不相瞞,我一直很希望殿下早日放我自由,提前拿到這封和離書,也是我所期待的。」她笑著說。

是啊,已經沒有她能做的事了,她已經不欠他了,她自由了。

既然已經互不相干了,又何必見他最後一面徒惹悲傷?這樣默默離開也好……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心卻在淌血。

柯正知道她已經死了心,都拿到和離書了,哪個女人還能死皮賴臉的留下來?

他搖著頭,從衣襟裡掏出一包錢袋遞給她,「這是酬勞,裡面有銀票。殿下說要謝謝你助他一臂之力。」

莊子儀一怔。

怕她不拿,柯正硬塞給她,「拿去吧,一個姑娘家在外凡事都需要錢,用這些錢好好安頓自己吧。」

她回過神,將錢袋收入袖口,面上依然堆著微笑,「也是,有了這些錢,加上我先前存下的銀兩,就可以蓋間房子,租個小店舖賣布偶,生計也不用擔心了。」

柯正看她沒有半點推托,很實際的收下錢,不由得對她更心疼幾分。

她表現的愈平靜自若,心裡就愈痛吧。

「柯大叔,我得上山接奶娘,還得跟別莊的人道別才行。」莊子儀記掛的道,要離開莊子裡那群人,她心裡還真不捨。

「這是當然的,我會先讓人送你上別莊。殿下近日不會過去,你就多留個幾天,慢慢道別吧。」補了後面這句,是他的私心,要馬上趕她走,他也不忍心。

莊子儀感謝的朝他點了頭,然後望向窗口的一片天空。

她就快得到自由了。

她想和奶娘回家鄉祭拜爹娘,然後就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找個好店面做生意,若生意好,她想買下因還債而賣掉的祖厝,她想在有爹娘回憶的那間老房子裡生活。

她相信,她和奶娘兩個人可以過得很好,沒錯,她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她這麼告訴自己。

因為只有這麼說,她才能忍住不讓眼淚潰堤。

「殿下,屬下已經送她回別莊了,莊姑娘需要幾天時間整理。」

柯正送莊子儀坐上馬車後,隨即回到皇宮裡向鳳玦稟報。

鳳玦坐在椅子上,悠閑的喝著茶,狀似隨意的問了一句,「她看起來怎麼樣?」

「莊姑娘很平靜,她很快就接受事實了。」

「是嗎?」鳳玦喃喃道,眼神空洞。

柯正忍不住多嘴,「殿下,這樣好嗎?您是不是錯過了……」

鳳玦迅速的瞇起眼,「你在說什麼?她已經沒用處了,而且這也是她的願望,本皇子慈悲為懷,提早放了她,對她也是種解脫。」

可是你不快樂,你並不是真心想放開她。柯正無聲喊道。

「銀票她拿了吧?」鳳玦又問。

「是,莊姑娘很實際的拿了錢,畢竟有錢才能過日子。她說她會找個地方開間小店舖,賣她做的小布偶,相信她會過得很好的。」柯正一五一十稟報,頻頻在心裡嘆息。如果真不在意,殿下何必擔心她拿到和離書後的反應,又確認她有沒有收下他給的錢?到底殿下的心結何時才會打開呢?

「那就好,好歹她也為我做過不少事,帶給我不少樂趣,要是她過得不好,我會內疚的。」鳳玦說著,盡力裝出一副瀟灑的樣子。

他並不愛她,又何必耽誤她的青春、讓她傷心,放她離開對她比較好,這是他唯一能回報她情意的方式。

她那麼堅強,他相信她會過得很好的。

接下來,他要專注在大事上,太子既已失勢,皇后被逼急了,肯定會有所動作,他得好好盯著。

鳳玦的眼神倏地轉為銳利,強迫自己抹去莊子儀在他心裡的影子。

莊子儀回到別莊後,向下人們說明她和鳳玦已經和離的事實,必須盡快搬出別莊,雖然大家在初聽到時都不敢置信,喃喃著二皇子怎麼這般狠心,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最終大家還是得接受,她也得離開。

在離去前,她花了幾天做了幾個老人家需要的貼布,留下一些藥方讓他們可以到藥房抓藥,然後和所有人一一道別。

有好幾個人都說想跟她一塊走,實在讓她哭笑不得,但鳳玦畢竟沒有虧待他們,在別莊的日子清閑又有月例可拿,日子安穩得很,比跟著她幸福多了,她便沒有答應,他們有這份心意就很好了。

下山後,莊子儀雇了馬車,她的故鄉在洪福縣,搭馬車得花三天才會抵達。

白天她們趕路,晚上投宿客棧,終於在第三天回到了家鄉。

莊子儀迫不及待先去祭拜了爹娘,再回去看早已賣掉的祖厝,她雖然打算買回房子,但也要現任屋主有意賣出才行,說巧不巧,房子正在拍賣,莊子儀很是心動,但價格翻漲太高,遠遠超出她爹生前賣出的價錢,鳳玦給她的銀票不夠用,她只能著急的乾瞪眼,就怕被別人先行買下。

沒想到過了幾日後,屋主從外地回來,知道她想買房子的原因,竟自願降價,說是被她的誠意給打動,讓她欣喜不已,總算成功將房子買回來。

接著,莊子儀開始找地方擺攤子,畢竟開店並不是件簡單的事,她遂想著在開店前先擺攤子累積顧客。

她在回鄉之前早做好覺悟了,自己從一個商家小姐淪落為青樓女子,攀上二皇子後又被拋棄,已經名譽掃地,她這一回鄉,肯定會惹來更多難聽的閑言閑語,想在故鄉安生立命自然不會那麼容易。

但她沒想到只是想擺個攤子竟比登天還難,她已見過好幾個地主都不願讓她承租,而且態度非常不客氣,好似她有多麼污了他們的眼;就連她想放東西在別人的鋪子裡寄賣也不行,那些鋪子的老闆娘看到她就當她是狐狸精,恨不得她趕緊走,幾乎要斷了她的生路。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在她一連碰了幾次壁後,居然有人主動說要將自家店門口的位子租給她擺攤,還說他是她爹以前的老客戶。

那位老客戶開的是飯館,她的攤子就設在飯館外,人來人往的,不少客人吃完飯後會順便光顧,漸漸累積出一些名氣,甚至有些大手筆的客人會一次全部買走,讓她暫時不必煩惱生計。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又有一連串好事發生,像是有地痞流氓上門要收費,第二天就聽說被官府捉了起來,也有覬覦她美貌的男人不停來騷擾,但沒多久就會自動消失,幾次下來,彷彿任何麻煩事都會離她遠去,讓莊子儀覺得自己運氣真好。

今日,她的貨也全賣光了,得以提早回去休息。

崔嬤嬤欣慰的頻頻拭淚,「一定是老爺和夫人在保佑小姐。小姐才能一回來就買回祖厝,而且什麼麻煩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攤子的生意也愈來愈好了。」

「是啊,一定是爹娘在保佑我。」莊子儀槌了槌酸疼的手臂。其實她心底一直有種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人在幫助她,但或許只是她的錯覺也說不定。

「小姐,你真是辛苦了。」

聽到奶娘冒出這句話,她抬起頭笑了,「奶娘也很辛苦,很會招呼客人呢。」

「小組,你還忘不了嗎?」

「什麼?」她一怔。

崔嬤嬤嘆道:「小姐,其實你很喜歡二皇子吧?回來後你總是心不在焉,有時心思不知飄到哪去,雖然在笑,但都笑得不由衷,你當我老了,看不出你的心意嗎?」

莊子儀微啟唇,像是想反駁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垂下了失去光彩的眸。

奶娘不愧是看著她長大的、最瞭解她的人。

「小姐,在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二皇子突然會給你和離書,期限不是還沒到嗎?雖然我老覺得二皇子不好,可是若小姐是真心喜歡二皇子,就不要輕易和他分開……」

「奶娘,你放心,我沒事的。」莊子儀安慰似的綻開微笑。

崔嬤嬤看了更心疼,伸手撫摸她變得瘦削的臉龐,「小姐,你怎麼都不哭呢,這樣一直笑著,不會太辛苦嗎?」

被這麼一問,埋在莊子儀心裡頭的酸楚一股腦兒衝上,令她雙眼微微泛紅。

但,最後她只是苦笑,「再怎麼辛苦,日子還是要過啊,每天每天,我都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我想打起精神過日子,而不是一直活在傷心中。」

其實她的心已經代替她哭過好幾百遍了,總是在夜裡抽痛,因為太想念那個男人而痛著。

想著他有沒有懷念她做的五彩鮮子燒,想著沒有她陪著他會不會又開始作惡夢,但或許,他現在一心只想扳倒皇后,從來沒有想起過她。

她想,日子久了,也許就不會心痛了吧,一個月忘不了,那麼兩個月、三個月,或一年、兩年以後,應該就會忘記他了吧?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57 AM

第九章

在這短短一個月內,皇宮內也發生了許多事,鳳琩罪證確鑿,鳳淳下旨廢太子,皇后想聯合外戚力量力挽狂瀾,殊不知鳳玦早花了幾年的時間佈局,暗地裡拔除了外戚勢力,就連皇后那握有兵權的將軍弟弟也失去兵符。

皇后一派成了一盤散沙,皇后已無能為力,加上櫻貴妃之死與皇后有關的傳聞甚囂塵上,讓皇后承受了極大的壓力,脾氣變得暴躁又時常恍神,聽說還有人看到皇后在大半夜燒紙錢,看起來像做賊心虛一般在祭拜櫻貴妃的鬼魂。

不過,仍是要有證據才能治皇后的罪。

鳳玦本以為遭遇太子被廢,娘家又失勢的一連串打擊下來,皇后會慌張的露出馬腳,但派人監視她多日,她卻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查到什麼可用的東西。

鳳澤果真沒說錯,依皇后謹慎的個性是絕不會留下一絲證據的,當年她用計陷害他與母妃,又派人追殺他們母子,這所有的罪都讓那個已被斬首的替死鬼背了,參與的人恐怕也被滅口,相關證據更是全數銷毀,而皇后身邊的人口風都很緊,那些心腹自是對她忠心耿耿,寧死也不肯供出半點消息。

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鳳玦知道當年皇后找了個女人模仿母妃的字跡,剛好那個時間點母妃親手寫的信件遺失,恐怕就是皇后派人去偷信,好讓那女人模仿,且那個女人和母妃身形相似,也是她偽裝成母妃、製造母妃去見叛賊的假像。

那個女人在當年的確被皇后下令滅口,但她跳下懸崖逃過一劫,可惜當他查到她的去向時,她已經病死,無法成為人證。

但他還是可以加以利用,皇后並不知道那女人的事,滿心以為她當年跳下懸崖摔死了,也沒有派人下山搜尋她的屍體。

他決定讓那個女人起死回生,放出她並沒有死,且現身京城的消息。

他還故意放話說有皇后宮裡的人投誠,指稱皇后確實派人偷了櫻貴妃的信件,讓那個女人仿字跡陷害櫻貴妃。

若是以往的皇后,肯定會冷靜思考、判斷真假,但這時候的她失去了一切,早已被逼急了,生怕那個女人會供出什麼,連她僅存的皇后寶座都會被奪,馬上派人去滅口,就這樣中了鳳玦的計,被鳳玦當場逮著她的人馬。

當然,光憑這一點要定皇后的罪還不夠,鳳玦還對皇后的胞弟加以煽動及利誘,那人為求生存,最後背叛了自己的姊姊,吐出所有實情。

鳳淳得知消息大為震怒,即刻下令廢後,卻沒要了她的命,而是將她關到冷宮裡,那裡只有孤寂,簡直讓她比死還痛苦。

此刻,皇后正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聽見有人靠近,還天真的以為是皇上顧念夫妻情分打算赦免她,但抬頭一見到是鳳玦,頓時如見妖魔。

「鳳玦,本宮應該要在你回宮那時就殺了你!不,要更早,在你還風風光光待在皇宮時,就該讓人了結你這個禍害。」皇后神情猙獰,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

鳳玦沒有說話。

「現在落在你手上,你想殺了我嗎?你一定很想替你母妃報仇吧?來啊!來啊。」她高聲咆哮。

鳳玦仍然沉默,相較於皇后的激動,他異樣的沉穩,沒有一點制裁了殺母仇人的興奮情緒。

「本宮就算死了也會詛咒你們,詛咒你和你娘下輩子沒有好下場,哈哈哈!」

皇后瘋狂的朝鳳玦大吼大叫,像是真的瘋了。

鳳玦居高臨下,充滿輕蔑的睇著皇后,終於開口了。「我不用殺你也可以讓你痛苦。想知道是誰幫著我扳倒你的嗎?」

皇后恨恨的瞪視著他。

「是父皇。」他輕輕吐出三個字,隨即轉身離去。

先是一陣詭譎的寧靜,下一刻,他背後傳來皇后崩潰的尖叫。

「啊--」

隨著皇后被廢、得到她應有的懲罰,鳳玦的復仇總算完成了,但這還不算真正的結束,皇后外戚為防萬一,秘密養了一批武功高強的死士,將鳳琩從皇宮裡救走了,他查到鳳琩動作不斷,近期內恐有叛變行動。

鳳玦決定按兵不動,就等著對方自投羅網,再一口氣清除得乾乾淨淨。

「殿下。」

這日,鳳玦正和鳳澤在書房裡議事,柯正走了進來,呈上一封信,鳳玦迫不及待接過信拆開來看,眼眸裡多了分柔和,像是發生了多麼舒心之事。

「殿下,子儀姑娘過得可好了。」柯正欣慰的道。

「你偷看了?」鳳玦冷冷瞪了過去。

柯正噤聲,在主子低下頭繼續看信時,小聲咕噥道:「這沒什麼好計較的吧……」

鳳玦看完後將信收妥,沒發現鳳澤正用揶揄眼神睇著他。

「人都走了,還要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定期向你回報,知道她想買回她家的祖厝就想辦法幫她買,看到她租不到攤位就幫她租,連地痞流氓、登徒子都幫她解決,你會不會太關心你的下堂妻了?」

聞言,鳳玦的利眸瞪向柯正,氣這傢伙居然連這事都告訴鳳澤,更氣自己一有她的消息就急著想知道,居然忘了身邊還有個十王爺要防範。

「屬下知錯。」柯正在心裡叫慘,這次他不敢抱怨主子太計較。

鳳玦哼了聲,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朝鳳澤道:「我不過是讓她不愁吃穿罷了,這對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我總不能讓她這個名義上跟過我的女人吃苦吧,當然得安頓好她。」

「是嗎?那不如親自去一趟,親眼見到人,心裡也放心點。」

鳳澤這句話說得體貼,鳳玦聽來卻如同挑釁,他這皇叔果真是只笑面虎。

「我閑著沒事嗎?安頓好她的生活就仁至義盡了,為何還要費心見她?」

鳳澤頗有深意的一笑,「因為我怎麼看你都是犯了相思病。」

相思病?!

鳳玦死死瞪住他,卻一個字都無法反駁。

說再多,都是思念她的借口。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把莊子儀丟在皇宮裡,刻意冷落她的那幾天,他也沒有多大的感覺,但當她拿著和離書離開的隔天起,他意識到此生與她再無瓜葛,已經徹底的失去她後,對她的思念竟如排山倒海湧來,那些被他刻意壓下的回憶也傾巢而出。

他想念他們多次的針鋒相對;想念他們在森林的那一晚,因為她怕黑,他便牽著她走;他們一起逛花燈市集,一起看著夜空綻放的煙火,與她的共同回憶都令他懷念得快要窒息。

在夜深人靜時,這份思念更強烈到幾乎灼傷他。沒抱著她他會失眠,就算用了再多的茉莉香囊,擺了再多的茉莉花束,都沒有她待在身邊時好睡,而他也懷念她做的五彩鮮子燒,只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才過沒幾天,他就按捺不住這股會吞噬人的思念,聽說她是回到家鄉居住,他馬上派人過去打聽她的消息。

見不到她,知道她的事也好,他想知道她在做什麼、她過得如何。

在得知她想買回祖厝卻不夠銀兩時,他忍不住插手要人送了一筆錢給屋主,要屋主降價;知道她租不到攤子,生活陷入困難時,他讓人以她爹客戶的名義租攤子給她,還讓人去光顧她的攤子,買完她做的小布偶;流氓、登徒子他也叫人一一教訓,好讓那些人不敢再出現在她面前。

等她終於安頓下來,看到她日子過得好,他的心情竟意外變得平靜許多,他不再感到那麼煩躁,覺得空虛難耐,雖然每到夜晚仍然難以入眠,但胸口的那股思念至少不那麼強烈了。

對,只要讓她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能隨時瞭解她的近況,他就不會牽掛她,他的心就會獲得平靜。

只要她過得好,他也不會因為辜負她的情意而愧疚了。

他想繼續這麼做,直到……他能真正放下她為止。

鳳玦反將鳳澤一軍,「我犯相思病?怎麼不說皇叔這麼關心她有何用意?我還以為皇叔生性淡泊,不近女色,遲早會遁入空門,看來並非如此。」

鳳玦只有在生氣時,才會叫鳳澤皇叔。

可惜鳳澤臉上不見半點火氣,涼涼的喝著茶。

柯正看著頭頂快冒火的主子,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要是十王爺真喜歡莊姑娘,殿下還能冷靜嗎?只怕會像對付調戲莊姑娘的登徒子一樣,馬上叫人解決掉吧。

接下來的日子不再像今天一樣有悠閑聊天的時光,鳳琩率著五百死士發起宮變,幸虧鳳玦早做好萬全準備,以討伐之名捉拿鳳琩,兩方人馬從宮內打到宮外,鳳玦發誓定要捉到鳳琩,怎料在追到一條河邊時,鳳琩和他的死士搶了一艘小船過河,迅速逃離。

「快追!」

侍衛們紛紛朝小船射箭,有好幾枝都射中了死士,卻阻擋不了小船愈駛愈遠。

鳳玦盯著船,眸光極為陰鷙的道:「鳳琩,我一定要抓到你!」

鳳琩在宮變失敗後,便被死士一起展開了逃亡的生活,不知有多少日子沒好好吃過一餐,睡上一覺了。

為何他要受這種苦?在幾個月前,他還是尊貴的一國太子啊。

都是鳳玦害的!他一直騙他,在他面前裝得浪蕩無用,讓他小看他的能耐,然後再暗地裡算計他和母后,先是用美人計揭發他虐殺宮女之事,奪去他的太子之位,又設下陷阱害母后被廢,真是陰險。

這筆帳他一定要報,他要向鳳玦報仇!

母后被廢,屬於他舅家的勢力也都被鳳玦拔除了,加上宮變失敗,他身邊只剩下這二十幾名死士,他心知肚明自己已經無法拿回原本的一切,但他可以殺了鳳玦洩恨。

既然他當不了太子,登不上那至高的位子,鳳玦也別想得到,就算死,他也要拖著鳳玦一塊下地獄才甘心。

他一定要找到鳳玦的弱點,再好好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鳳琩眸裡燃著熊熊的恨意,大口咬下難吃到不行的乾糧。

他現在所有的忍耐,都是為了等待殺死鳳玦的那一天!

莊子儀的生意愈來愈好,尤其是一些大嬸和年輕姑娘們,都特別喜歡她做的小荷包、小手帕,加上真正相處過,她們不再像先前那麼排斥她,說些難聽的話了,且她爹生前行商時,累積了好人緣,一些老客戶在知道她回鄉後,都會特別來跟她訂貨。

一時之間,她變得很忙碌,最後她雇了個叫小雀的孩子來顧攤子,小雀的嘴巴甜,做事勤快又俐落,有小雀幫著奶娘,她就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待在家裡趕貨。

今天,她如同平常一般縫製荷包等小物,心想生意若能一直都這麼好,或許就能租間小店舖了。

他那邊想必也很順利吧?

莊子儀分神地想,雖然她成天為生活忙碌,但皇宮裡發生的事她也略知一二,繼太子之後皇后也被廢了,太子率兵逼宮,鬧得滿城風雨,最後落敗而逃,目前全國都在通緝這個意圖謀反的前太子。

以鳳玦的名望,他會順利繼承太子之位吧?

百姓們十分震驚太子的犯行,尤其聽聞二皇子和櫻貴妃是受到皇后迫害,二皇子為揭發皇后罪行,不惜犧牲自身清譽後,二皇子的聲勢立刻扶搖直上。

民間也陸陸續續傳出有關鳳玦的傳言,有花娘說二皇子上青樓雖然叫了花娘,卻從未讓她們服侍;還有人說曾巧遇過二皇子,稱讚他待人和氣沒架子,反觀太子竟在某個花燈市集上讓百姓跪道相迎,實是擾民。

所有傳言對鳳玦都是好的評價,百姓們都願意相信過去優秀非凡的二皇子回來了,也相信他會是比鳳琚更好的儲君人選。

他一定會當上皇帝吧,屆時他會有後宮佳麗無數,她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她得努力將他忘了才行。

莊子儀苦笑了下,手指吃痛才知被針扎到,她趕緊含入嘴裡吸吮,慶幸血沒沾到布料,要不東西就弄髒了。

不久,她將做好的布製品放入提籃裡,準備出門帶到攤子上賣。

莊子儀並沒有另請僕人,家裡只有她和奶娘,什麼都得自己打點,當然是由她送貨過去。

她家離攤子要走上近一刻鐘的路,天氣炎熱,她一手打著傘,一手提著籃子往前走。

當她行經一條小路時,卻被迎面的人攔了下來。

那是洪福縣首富張員外的兒子,張公子曾對她釋出好感,前兩天還讓媒人上門提親,希望納她為妾,但她拒絕了,沒想到現在居然碰上了,還真尷尬。

「喲,這不是莊姑娘嗎?天氣那麼熱,你怎麼在外面閑逛?」張公子輕浮的打量著她。

「我要去做生意。張公子,恕我先走一步。」莊子儀禮貌的打完招呼,想從他身邊走過。

張公子捉住她的手,不甘心地道:「莊姑娘,為何要拒絕我?我從你莊家還沒落魄前就喜歡你了,你嫁過來雖然是妾,但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也不必在外面拋頭露面。」

莊子儀蹙著秀眉,她都已經拒絕他的提親了,他怎麼還死纏爛打?「張公子,請你自重。」

「不過是個被二皇子拋棄的下堂妻,姿態還擺那麼高,莫不是這麼快就攀上其他金主了吧,要不你怎麼有錢買回祖厝?」

莊子儀生氣了,態度強硬地道:「並沒有什麼金主,我也不需要做任何解釋。」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想快點離開。

一再被拒絕,張公子的面子拉不下,惱羞成怒的揮手要僕人圍住她。

「你想做什麼?」她將手上的傘收攏,當成武器對準他。

「喲,還真兇悍,誰教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捉住她!」張公子囂張道。

莊子儀見四周都沒人可以幫她,只能咬緊牙關,自己孤身跟他們拚了。

忽然間,七、八個男人不知從哪兒飛了出來,一個個擋在她前方。

「你們是誰?!」好事被破壞,張公子氣憤的直嚷嚷。

沒有任何回應,這幾個男人掄起拳頭就打,連劍都不必拔就把對方打得倒在地上呻吟。

「快走!」張公子嚇得領著僕人落荒而逃。

莊子儀站在一旁錯愕不已,不明白這些人怎麼會冒出來救她?

「皇子妃,您無恙吧?」一個相貌憨厚的男人回頭朝她問道。

此話一出,莊子儀立即領悟,「你們是鳳玦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男人們面面相覷著,臉上都寫著為難。剛剛那個憨厚的男人更後悔不該一時改不過來,還是喚了皇子妃。

「小姐……天啊,這是出了什麼事!」崔嬤嬤見自家小姐久久沒來,不放心的想回家瞧瞧,沒想到會看到張公子一群人死命逃走,小姐身邊則多了不認識的人,不禁嚇了一跳。

「莊姑娘,這個……」

莊子儀見他們沒一個人敢說,加重語氣命令道:「快說!」

她看起來雖然端莊又秀麗,生氣起來卻很有氣勢,有人硬著頭皮開口了,

「是、是二皇子殿下要我們暗中跟著您的。」

「暗中跟著我?」莊子儀眸裡寫著不敢置信,拉高嗓音,「跟著我做什麼?已經多久了?」

「莊姑娘搬回家鄉沒幾天,殿下就要我們來了,還要我們定期寫信稟報您的狀況,若有麻煩事也要幫忙解決。」

「這、這到底是什麼回事?給我說清楚!」

她生起氣來實在太有威嚴了,不得已,他們只好一五一十托出。

聽完,莊子儀雙手一鬆,傘和提籃從她手中落下。

原來她能那麼順利的買回祖厝,遇到麻煩事情也都能很快解決,都是鳳玦暗中命人偷偷幫她的。她活在他的羽翼下,受到他周密的保護。

為什麼?不是不要她,對她沒有一點情意嗎?為什麼還要對她如此用心?

突然,她回想起柯正的話,他說鳳玦是喜歡她的,只是櫻貴妃的死在他心中埋下很深的心結,所以他本能的不想愛上任何女人。這些有可能是真的嗎?

莊子儀思考著,整個人呆站在原地。

「小姐、小姐?」怎麼聽到二皇子為她做的這些事就傻了?小姐真是對二皇子用情至深啊。

崔嬤嬤搖了搖頭,彎身撿拾掉在地上的傘和提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莊子儀身上,沒發現有個人在遠處鬼鬼祟祟的偷看……

莊子儀好不容易睜開眼,眼前卻一片模糊,還伴著暈眩感,頭更是疼痛不已,讓她不甚舒服的又閉上了眼,好一會兒後重新睜開,終於看清楚四周的景像。

她臉色一變,發現這並不是她家,這是什麼地方?

所有在昏厥前的記憶也在這時候回籠,她回想起了前因後果。

今天,她仍像平常一樣去顧攤子,在知道鳳玦派了人守在她週遭後,她總會將他們叫出來喝涼茶,也會請他們吃點心,要他們不必偷偷摸摸躲著她。

也因為有他們在,張公子不敢再找她麻煩,但她沒想到會有人在半夜潛入房子偷襲她!

當時她醒來,看到有一批陌生的黑衣人出現在她房裡,嚇得她立刻放聲尖叫,雖然鳳玦的侍衛很快趕來,但對方人數不少,武功也不弱,侍衛們死傷嚴重,奶娘想保護她卻被推倒,撞傷頭昏了過去,她也遭人一掌擊暈,等她有意識時,已經被捉來這個地方了。

到底是誰要捉她?張公子嗎?慌亂的莊子儀正想著該怎麼逃走,然而她才爬下床,就有人進來房間,她一瞧見對方的臉孔,立刻嚇得花容失色。

眼前這個人雖然滿臉胡碴,臉也瘦了,看起來落魄又狼狽,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他是誰。

「子儀姑娘,我們又見面了。」鳳琩看她認出了自己,得意的朝她揚起有些猙獰的笑。

莊子儀試圖冷靜下來,她遠離了床,與他保持距離的對峙著,「你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捉我?」

「為什麼要捉你?這還用說嗎,你是鳳玦最在乎的女人,他把我害得這麼慘,失去了太子之位、失去了榮華富貴,甚至失去了尊嚴,我當然要用你來報復他。」

鳳琩恨恨地道。

莊子儀不以為然地道:「太可笑了,我怎麼會是二皇子最在乎的女人,我已經跟他和離了,你無法拿我來威脅他。」

「那他為何還派人在你身邊護你周全?他搞的那些小動作以為我不知道嗎?」

鳳琩眼底迸出精光。

他調查過了,鳳玦沒有其他在乎的人事物,唯獨對她這個下堂妻有幾分情分在,所以只要捉住這個女人,他就一定能扳倒鳳玦。

莊子儀登時心頭大亂,在知道鳳玦對她的保護後,她心裡確實有過鳳玦在乎她的猜臆,但因為被鳳玦狠狠拒絕過,她膽小的不敢相信鳳玦對她會有真心,然而在這一刻,鳳琩的話卻讓她加深了期待。

不,這個人休想拿她的命來威脅鳳玦做任何事!

她猛搖頭,心裡充斥著矛盾,既希望鳳玦來救她,證明他的心意,又希望他不要來,她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絆腳石,讓他的生命受到威脅。

「鳳玦不會來救我的,他對我只是補償而已,這並不代表他在乎我,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你沒辦法藉由我打擊他,往後能登上大位的只有他,像你這種對百姓毫無憐憫之心的人一點資格都沒有!」

鳳琩聽了惱羞成怒,上前賞了她一巴掌。

莊子儀疼得眼冒金星,還被強勁力道打得往後退了幾步。她捂著臉,不敢有絲毫大意的瞪著他。

她沒忘了這個人對她起過色心。

鳳琩看出她的防備,冷冷的笑出聲,「怕什麼,你以為我還喜歡你嗎?你這個賤人,竟敢和鳳玦連成一氣陷害我!什麼見到宮女的鬼魂,你現在讓我噁心到想吐,完全不屑碰你,你唯一的價值就只有幫我將鳳玦引出來而已。」

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很重,絲毫不憐香惜玉,「你以為我是想回皇宮、想拿回太子的位置嗎?你錯了,我現在只想殺了那傢伙,既然我登不了大位,他也休想登上!」

莊子儀疼得懷疑下巴都快碎了,仍逞強地道:「你不會得逞的,鳳玦他不會來救我的。」不要來救她,千萬不要。

鳳琩陰惻惻地笑,「他到底會不會來,我們就來賭賭看吧。」

平常莊子儀的情況鳳玦都藉由飛鴿傳信得知,所以今天當他看到派去保護她的屬下快馬加鞭受傷返回時,他就直覺不對,再聽到接下來的稟報,更是臉色一沉。

子儀竟被擄走?!

他怒不可遏,「這是怎麼回事?人是你們看顧的,好端端的怎會被捉?」

「殿下,對方是半夜突襲的,我們根本措手不及。」侍衛們馬上下跪,不斷磕頭請罪,「屬下該死,沒保護好莊姑娘。」

鳳玦怒火衝天,但在看到不少人受了重傷,甚至派去的人都死了大半,便沒再追究,現在最重要的是,究竟是誰捉走子儀。

柯正在一旁也急得半死,「會是張公子派人捉她的嗎?」

「不,那些人武功高強,下手狠毒,完全不怕死,應該不是普通人派來的,但屬下跟著莊姑娘在洪福縣一段日子了,想不出莊姑娘有跟誰結仇。」

鳳玦也想不出來,子儀性情好,待人和善,總是能輕易的征服人心,除了得罪他,她不會得罪任何人。

可惡!到底是誰敢對她下手?。

剛巧鳳澤也在,他深思了下,開口道:「玦,該不會是你的仇人?」

此話一出,鳳玦渾身一震,想起了仍在逃亡的鳳琩,心一陣抽緊。

「怎麼可能,我已經和她和離了,鳳琩捉她有何用?」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卻有一股很不安的預感,讓他背脊一涼。

他很希望這種事不會發生,但就在不久後,情況還是到了最糟的地步。

「殿下,有人射來箭矢,上頭綁了一封信,指名要給您。」

鳳玦迅速接過柯正拿來的信,信上寫了幾行字,還附上一支小巧的髮釵。他死死的盯住髮釵,臉色慘白。

鳳澤見他神色異常,抽過信,看完不禁蹙眉,「鳳琩說莊姑娘在他手上,要你單獨赴約,要是你沒去,下次就會送來她的屍體。」

柯正聽得心驚,看到主子手上的髮釵,忍不住問:「殿下,這釵難不成是……」

「是她的沒錯。」鳳玦終於開口,全身似被一股冷冽的氣息包覆住,眼神充滿殺氣。

這釵是在花燈市集上,他親手為她射下的。她居然真的被鳳琩捉了。

「鳳琩,我一定要殺了你!」憤怒不斷攀升,他再也無法壓抑的運勁掀了桌,轟的一聲,桌子頓時碎得四分五裂。

他嘗到一股腥甜,下一刻,鮮血就從他的喉嚨湧出。

鳳玦這個樣子嚇壞了在場的人,所有人都沒見過他如此失控。

「殿下,冷靜點!你走火入魔了!」柯正攙扶住他,焦急的道。

鳳玦甩開了他的手,捉住他的領子吼道:「要我怎麼冷靜,她被捉了!要是她有……」

此話一出,他的雙眸震驚的瞠大,雙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腦中只迴盪著一句話--

要是她死了,他該怎麼辦?

在這一刻,鳳玦才驚慌的發現一個事實--他愛著莊子儀。

原來他想寵愛、取悅她的心情是愛,對她排山倒海的思念是愛,他會派人到她身邊,想護她周全,想讓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也是源自對她的愛。

他早就愛上她了,卻因為他心中的結而不肯承認,所以當鳳澤質問他是否愛上她時,他直覺否認對她有情。

或許,他隱隱約約知道她佔了他心裡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但他卻不斷逃避,什麼都不願去想,也不敢去面對自己心裡真正的感受。

他只能為找不到出口宣洩的思念找借口,自以為是的認為只要默默守護著她,讓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看到她過得很好,這樣就行了。

可直到這瞬間,一想到她有可能會死,他會永遠見不到她,連默默守護她、看著她都沒有辦法,他不由得發狂了,這時他才知道,她對他有多麼重要,她早成了他的空氣,沒有她,他會窒息。

她絕對不能死,要是她死了,他該怎麼辦?

他最害怕的事還是再一次發生了。

鳳琩捉了她,狠狠掐住他的弱點,他最大的弱點。

她那麼柔弱,那麼纖細,就跟母妃一樣,只要一刀劃下去就死了……

「可惡!」他用力甩開了柯正。

他知道鳳琩很狡猾,卻沒有防到他會對子儀下手,他實在不該大意,讓那個人有機可趁,要是子儀有什麼萬一……

他頓覺膽顫心驚,慌得六神無主,平常的冷靜全都蕩然無存。

「玦,你就那麼害怕莊姑娘會死嗎?你認為現在的你會輸給鳳瑁嗎?你要就這樣認輸嗎?」鳳澤見他退卻,連忙重新喚回他的鬥志。

鳳玦被他激怒,瞇起盛有怒意的長眸瞪視著他。

下一刻,他哈哈大笑。

他和鳳澤從小一塊長大,鳳澤除了是他的叔叔,也是他的兄長、知己,總是扮演著引導他的角色。他忍辱負重躲在民間等待報仇的那幾年,就是因為有鳳澤在,他才沒有崩潰,才得以走到今天。

鳳澤總是能看透他、點醒他,做他背後的支柱。

鳳玦斂住笑,朝鳳澤自信十足地道:「別小看我了,我豈會怕區區一個鳳琩?我可以將他拉下太子之位,自然可以讓他更淒慘。」

是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用的少年了,相隔多年,他的武功更加高強,心志也更加堅毅,在民間苦熬的時間可沒有白費。

他,會從鳳琩手上救出他的女人。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0:59 AM

第十章

莊子儀被帶到一個隱密的山洞裡,沒有被綁縛起來的她悄悄想往洞口逃,但馬上就被一隻手用力抓住她的頭髮,往內拖行。

「啊!」她疼得尖叫出聲。

「你想逃去哪兒?給我進去,你逃不了的!」鳳琩粗魯的將她拖進洞裡,重重將她推倒,惡狠狠的警告。

莊子儀狼狽的摔在地上,白玉無瑕的臉蛋上帶有擦傷,手腕上也有些瘀青。被捉來的這幾天,鳳璟將她視為仇人,心情惡劣時就會打她,但她心中仍覺得慶幸,比起遭他侵犯,她寧可被毒打。

鳳琩陰沉一笑,「忍耐點,鳳玦就要來救你了。」

「他不會來的!」莊子儀抬起下巴恨恨地道。他的詭計不會得逞的。

「是嗎?事實上他已經上山了,沒有帶上任何侍衛,我賭贏了。」鳳琩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得意洋洋的道。

這座山是他逃亡這些日子以來藏身的地方,所以他對地勢十分熟悉,可以找到絕佳位置看清楚山下的動向,他也熟知逃跑的路線,要是鳳玦帶一批人攻上來,他可以馬上帶著這女人逃走,但他看到的是鳳玦一個人來了,看來那傢伙真的很在意這個女人,他的計劃進行得比想像中順利。

鳳玦來救她了

莊子儀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整個人呆住了,癱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來,不可能……

她一遍遍在心裡否認,但當她被兩名死士押出山洞,看到鳳玦穿著一身銀白,衣袂飄飄的出現在她面前,並被死士搜身時,她不禁睜大眼,眸底浮現狂喜,和他分離的日子裡拚命忍耐下的思念,在這瞬間一股腦兒的全都湧上,她貪婪的盯著他看,捨不得移開視線。

然而旋即而來的矛盾讓她痛苦不已,絞痛著她的心。他不知道鳳琩想殺他嗎?

為什麼還要來救她?

「你怎麼可以來!」莊子儀非常氣惱的喊道。

鳳玦用著一貫戲謔不正經的語氣回答,「為什麼不行?本皇子想來就來。」

「你……」

「子儀,我是來救你的。」他望著她,收起玩笑神態,深情款款的看著她,眸底的思念展露無疑。

這幾個月以來,他只能從信中得知她的近況,如今相隔這麼長時間再見到她,他才體會自己究竟有多想念她,直想把她狠很摟進懷裡,但當他看到她臉上的瘀主目時,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鳳琩,你敢打她?!」他氣憤的瞪著鳳場。

「捨不得嗎?」鳳琩得意的笑,故意拉起了莊子儀的袖子,她的手上有著一片片瘀青。他存心想惹怒鳳玦,「還真是細皮嫩肉,一點都傷不得啊,我才稍微打個兩下就成這樣了。」

看到她手腕上的傷,鳳玦更是怒不可遏,「鳳琩,放了她,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你有膽就衝著我來。」

「哈!」鳳琩囂張大笑,「我怎麼可能放了她?鳳玦,你把我害得那麼慘,害我落入這步田地,什麼都沒有了,既然如此,我不擇手段都要用這個你最在乎的女人來回報你。」

鳳玦冷笑,幽黑的眸底閃過冷酷。「鳳琩,這是你自找的,當年你母后是如何害我和我母妃被眨出皇宮,又是如何派人殺害我母妃的,這些事你一清二楚!年少時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爭太子之位,真心真意的將你視為兄長,可是你們母子倆竟如此惡毒,我絕不能原諒。」

「那又如何,你想殺了我報仇嗎?搞清楚,現在有資格發號司令的人是我。」鳳琩張狂的吼道。

鳳玦迎向他,黑眸裡沒有一絲退讓,「只要你放了她,跟我回皇宮接受制裁,我可以幫你向父皇求情,饒你不死。」只要子儀平安,他可以忍受這個人活著。

鳳琩聽到父皇兩字更為憎恨,咬牙切齒道:「父皇不會原諒我的,我一回去,他肯定會讓我人頭落地,而且從以前父皇就偏心你,就算我是太子,他還是最疼你。所以我一定要讓你死,就算我無法重回以前的地位,我也定不讓你得到!」

說完,他將莊子儀拉了過來,拔劍抵住她的頸子重重一壓,她白晰的脖子立即現出一條血痕,疼得她呻吟出聲。

「放開她!」鳳玦很想衝上前救她,卻不敢輕舉妄動。

怎麼會,他明明比以前還強,他的武功不遜於鳳琩,就算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也殺得了鳳琩,然而為什麼一看到子儀脖子上的那條血痕時,他還是遲疑了?

他的額上泌出冷汗,他完全不敢妄動,過往的陰影逐漸籠罩住他。

要是那劍壓得再深一點,她會死的,會死在他面前……

「你怕了?哈哈,你真的怕了!我真是押對寶了,你可真喜歡這個女人啊。」

鳳琩看到他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得意的大笑。

莊子儀還是第一次看到鳳玦這個樣子,真恨自己成為他的包袱,正想開口要他別管她的死活,把鳳琩捉起來時,柯正的話在她耳邊響起。

殿下也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櫻貴妃的死在他心裡埋下很深的心結,讓他認為女人很脆弱,會成為他的弱點,被敵人捉住用來威脅他……

不,她不能這麼說,不能棄自己的生命不顧,再次成為他的心魔。

「鳳玦,我不會死的,我沒有那麼脆弱,我保證。」她望向鳳玦,眼神堅定的喊道。

鳳玦看著她,內心的陰影漸漸消失無蹤。

對,她不會死。

他很清楚她的堅強,她的生命力頑強,不會輕易死去。

是的,他救得了她,他不會讓她死的。

鳳玦恢復了自信,也朝她信心喊話,「子儀,等著,我會救你的。」

鳳琩見兩人互許承諾,鄙夷的嗤笑,「還真是深情啊,我看了好感動呢。」他命死士拿了把匕首過來,丟到鳳玦面前,「那麼想要你的女人活命的話,就馬上用這匕首大力捅向你的右手,你之前說你的右手廢了,應該也是騙人的,我這回就大發慈悲讓它真的廢了吧。」

天啊,不要!莊子儀聽到鳳琩竟那麼殘忍的要鳳玦自殘,忍不住在心裡吶喊。

「快!不然我就劃破這女人漂亮的頸子……不,死得太快就不好玩了,上回的千里紅很好用吧?」鳳琩笑得淫穢。

鳳玦雙目一凜,他撿起匕首,沒有一絲猶豫的刺進自己的右臂,再拔起,鮮血頓時染紅了銀白色的衣袖,順著指尖滑下,一滴一滴墜到地面上。

「不,不要!」莊子儀嚇白了臉,眼淚撲簌簌直落,她沒想到鳳玦竟會真的照做,天啊!這下該怎麼辦。

「哈哈哈!」鳳琩看得十分過癮,變本加厲的羞辱道:「現在給我趴跪著,像狗一樣,然後再喊一句吾皇萬歲萬萬歲。」

在要了他的命之前,他要羞辱鳳玦,讓他生不如死。

不,不要……莊子儀心痛得無以復加,她不要他為了自己向鳳琩下跪。

曾經,她怨過他無情,但他怎會無情,他為她做的事太多了,這個人根本就是將她放在心尖上。

她多想叫他別管她,可是她喊不出口,她要信任他,不能動搖他的心志。

下一刻,鳳玦扔了匕首,屈膝要下跪,鳳琩見狀滿意的大笑,等著他喊一聲「吾皇萬歲萬萬歲」。

可是當鳳玦雙膝落地的那瞬間,他馬上撿起被丟擲在地的染血匕首,使勁朝鳳琉一射。

那匕首速度很快,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時,就直直射入鳳琩持劍挾持莊子儀的那隻手的手臂。

「啊--」鳳琩慘叫一聲,鬆開了對莊子儀的箝制。

莊子儀一得到自由,立即拔腿衝向鳳玦,奔入他懷裡。「鳳玦。」

「子儀。」鳳玦也欣慰的抱緊她,終於,她安全的回到他身邊了。

「可惡,你竟敢傷我,捉住他們!快。」鳳琩忍痛拔出了匕首,捂著鮮血直流的手臂,表情猙獰的喊道。

死士們紛紛拔劍要攻擊鳳玦,鳳玦護著莊子儀閃避,腳一踢,從一名死士中奪走劍,冷冷的道:「我忘了說,我左手也可以拿劍。」

鳳琩大笑出聲,「我有那麼多人,你以為單憑你一人能逃得了嗎?」

「哼,是誰先死還不知道呢。」鳳玦輕輕一笑,笑容充滿自信。

「抱好了。」他斂下眸提醒懷裡的莊子儀,右手攬住她的腰。雖然受了傷,但他下手時有避開筋骨,還是可以抱著她應付這些人。

莊子儀全心信任的點了點頭,抱緊他。

鳳玦舉劍迎上圍過來的死士們,莊子儀則將臉埋在他頸間,不敢看噴濺的血,但她並不害怕,她相信他們兩人會成功脫困的。

然而,縱然鳳玦武功高強,也難敵多達二十幾人的死士,且這些死士都經過嚴格訓練,一個個凶狠又不怕死,不好應付。

不宜戀戰。鳳玦趁著空檔,從袖口的暗袋裡掏出事先藏匿好的、一根細如炭筆的煙火,朝天空點燃當信號。

那些死士在搜身時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袖口有機關。

鳳琩像看好戲似的在旁觀戰,見他放了煙火,嘲笑道:「鳳玦,你以為現在討救兵來得及嗎?你要保護你的女人,又要對付我的人,絕對撐不下去的,你遲早會死在我手上。」

鳳玦的黑眸裡閃著精光,「你真的以為我會沒有任何防備就上山?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你在說什麼?」鳳琩登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很奇怪,整個人癱軟無力,連劍都快舉不起來,死士們也像是一瞬間沒了力氣,有人甚至跪了下來。

「鳳玦,你做了什麼?!:」鳳琩唯哮。

鳳玦邪氣一笑,「一報還一報啊。你敢對我的女人下千里紅,我就對你下毒。這是可以讓全身癱軟的毒,從我一進山就放出粉末了,毒性很強,只要讓粉末隨著風傳送出去,沒多久就會遍佈整座山,有內力的人一吸入,半個時辰後四肢就會漸漸無力,動彈不得,像個廢人一樣,別說要提劍打鬥了,連走路都有問題。」而他早吃下解藥,子儀則是不會武功,自是無事。

鳳琩聽得咬牙切齒。他竟又著了鳳玦的道,實在可惡。

「鳳玦,我要殺了你!快,你們趕緊殺了他。」

鳳琩的死士們雖然武功高強,但仍然不敵毒性發作,逞強打沒幾下就全都倒下去了,連鳳琩也被鳳玦敲暈。

他並不打算殺鳳琩,活著更能使鳳琩感到痛苦。

現在,只要等他的人上山捉住這些人,他的復仇就都結束了。

「鳳玦,你的手還在流血!」莊子儀沒忘記他手臂受了傷,剛剛又抱住她揮劍,傷口肯定更嚴重,她馬上撕了自己的袖子,纏住他的傷處止血。

她一邊纏,手也一邊發抖,當她看到他拿匕首自殘時,就像是刨了她的心,幸好他平安無事。

鳳玦直勾勾地望著她,張開雙手將她擁入懷裡。

莊子儀先是錯愕的眨了眨眼,然後才感到害羞,將臉埋進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臉也愈來愈紅。她聽到他的心跳得跟她一樣快,都是那麼的想念彼此。

無聲的相擁了一會兒,她稍稍推開了他,鼓起勇氣問道:「鳳玦,你愛我嗎?要不你為什麼要偷偷派人在我身邊保護我,這次更不顧危險的來救我、為我自殘,你真的……是愛我的嗎?」

她看到了他為她付出的一切,但她還是想親耳聽到他的愛意。

鳳玦一怔,臉色有些難為情,沒想到她會問得那麼直截了當,不過他也不打算再否認了,他會毫不保留的用言語將他的真心說給她聽。

「沒錯,我鳳玦是愛上你莊子儀了,在你為我煮五彩鮮子燒的時候、在你對我說『你辛苦了』的時候、在我們看煙火的時候,又或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夜裡踏入我房間的時候,我就對你一見傾心了。」

莊子儀終於聽到鳳玦說愛她,不禁流下兩行淚。

她等待了好久好久,從一片無望到看見了一線希望,但又不敢奢望,直到現在,她終於確定了他的心意。

鳳玦見她哭了,有些心慌道:「怎麼平時沒見你哭過,今天卻一直哭。好了,別哭了。」別惹他心疼。

「因為我很高興。」莊子儀綻開笑容。

在最悲傷時她沒有哭,她一直都堅強的忍住沒有哭,直到這一刻,當時沒掉下的眼淚都化為喜悅,喜極而泣了。

「傻瓜,就跟你說別哭了。」鳳玦揩去她的淚,沙啞的道。

不過他才是最蠢的傻瓜,差點因為自己那該死的心結錯過了她!

他忍不住又伸手抱住她,在心底發誓,他再也不會放開手了。

她則在他懷裡邊笑邊哭,也伸出手圈緊他。

兩人相依偎著,訴說著對彼此的愛戀。

沒多久,鳳玦暗中部署的人馬趕上山,一舉將鳳琩擒獲。

鳳琩在毒性退了之後開始大吵大鬧,不敢相信自己竟沒能殺了鳳玦,反成為階下囚,鬧得人仰馬翻,之後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頻頻說有死去的宮女要殺他,直喊救命。

皇后自被廢後便與外界斷了連繫,偶然從送飯的宮女口中得知兒子率兵逼宮失敗,想殺鳳玦也不成時,苦苦央求宮女給她紙筆,寫了一封陳情書給皇上,請求他饒恕兒子一命。

鳳淳縱使痛恨皇后,但對她也是心懷愧疚,要不是自己長年忽略她,皇后也不會懷恨在心,下狠手對付鳳玦母子,他才是這樁悲劇的始作俑者,況且鳳琩畢竟是他的親骨肉,就算犯下滔天大罪,他也無法狠心殺子,只能將鳳琩關在牢裡,讓他再也不能胡作非為。

皇后一派的勢力終結,也代表皇宮里長年來的弊病消失了,鳳熙國表現出煥然一新的新氣像。

在經過一連串的事件後,討伐太子謀反且護駕有功的鳳玦自是接任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選。

他頓時成了朝堂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先前投靠皇后、鳳琩的人紛紛向他靠攏,想當然耳,有些皇子先前遭皇后打壓,沒有出頭的機會,現在看到鳳玦聲望高漲,嫉妒得想取而代之,並做出暗殺行動的,但都被鳳玦搶先一步看穿、制伏了,一時間沒人有能耐撼動他的地位。

在太子的冊封典禮前,鳳玦帶著莊子儀前往皇宮覲見皇上。

當初鳳淳之所以會答應讓鳳玦娶一名青樓女子,最大的原因就是要取信於皇后,製造父子失和的假像,所以他也知道鳳玦跟莊子儀之間只是契約關係,現在既然大事已成,他自然想要為兒子挑選一個完美的太子妃,沒想到他竟又帶著莊子儀進宮,再次宣稱非她不娶,讓他氣得暴跳如雷。

「這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假成親嗎?怎麼又說要娶她當太子妃?!」鳳淳覺得頭好痛。

鳳玦緊緊握住莊子儀的手,深情款款的望著她,一派從容的說道:「父皇,不如說我們是弄假成真吧。」

鳳淳瞪著兒子,又不滿地望向莊子儀,將矛頭都對準她,「你太放肆了,怎會以為自己擔得起太子妃這個位置,憑你也配?」

他的語氣十分嚴厲,讓莊子儀心裡有些害怕,但她仍是鼓起勇氣,不卑不亢地道:「稟皇上,民女只想成為鳳玦的妻,即使他今日的身份不是尊貴的皇子,只是一介布衣,民女也願意與他長相廝守、不離不棄。」

鳳淳見她沒有被他的話恫嚇住,毫不畏懼,終於仔細的打量起她,發現她不只是清麗貌美,氣質更是出眾,有著不輸官家小姐的風範。

「聽說你爹是個商人。」他故意提起她的父親。

商人在鳳熙國的地位並不高,除非是爬到皇商之位,才會受到朝廷重視,享受到與官吏一樣的待遇。

「是的,家父從商,雖然只是個小商人,但也為民女和家母帶來平穩的日子,民女以家父為榮。」莊子儀並不以身世為恥,落落大方地道。

鳳玦朝莊子儀露出滿意微笑,像是在誇獎她說得好。

鳳淳也頗驚喜,若是尋常女子,早怯懦的說不出話或自眨身價了,但她沒有,仍然站得直挺挺的。她外表看起來溫柔婉約,性格卻不失剛毅,不得不說兒子的眼光極好。

他嘆了口氣,對著鳳玦說道:「罷了,在你冒險赴鳳琩的約去救人時,朕就該想到她對你意義非凡,弄假成真也是個緣分,總比你另娶他人,落得拋棄糟糠之妻的惡名好,而且朕要是逼你另娶他人,你這不肖子肯定又會想出什麼鬼主意惹朕生氣。」

他可沒忘記,當初兒子會決定假成親,除了是想讓皇后鬆懈防心以外,有大半原因也是被他逼出來的。

算了,至少這媳婦看起來秀外慧中,性子溫順卻不怯懦,頗有主見的,可以幫他管管鳳訣。

「謝父皇。」鳳玦聽出皇上已經同意了,他握住莊子儀的手。

兩人深情對望,氣氛十分甜蜜。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相求。」鳳玦又開口。

「還有什麼事?」這兒子就會給他找麻煩,每次來都沒好事。

「聽說父皇有意在明年禪位,兒臣希望父皇可以晚個幾年。」

聞言,鳳淳大為震撼,「玦兒,你費盡心思報復皇后,不就是想要太子之位嗎?現在朕既然打算傳位於你,你應該高興才是啊,再者這不也是你對朕的一種報復嗎?」

鳳玦雖然不說,但他知道兒子心裡肯定是責怪他的,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彌補,並用餘生來思念他心愛的櫻兒。

「父皇,兒臣是為了報仇才想奪走鳳琩的位置,並不是純粹為了這個位置,再者說到當皇帝,兒臣還沒有資格,需要再多瞭解百姓之苦,學習治國之道,兒臣不想成為一個半調子的皇帝,兒臣想向父皇再多學習幾年,請父皇別太早禪位。至於對父皇的報復嘛……一開始兒臣確實對父皇有怨,但已經釋懷了。」鳳玦說完後望向莊子儀,看到她朝他讚許的一笑。

在所有的復仇都結束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感到快樂,反而對未來十分茫然,那時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真想什麼都不管,帶著子儀遠走高飛,過著只屬於兩人的快樂日子。

但他能走到今日,多虧他背後那些忠臣默默支持他,他也背負著百姓對他的冀望,不能棄之不顧,在和子儀商量過後,他決定這麼做,既不會對不起他人,也不會愧對自己。

「玦兒,你能這麼想,真是讓父皇感到欣慰。」鳳淳聽得眼眶泛紅,感動不已。

這時,鳳玦多補了一句。「實不相瞞,其實兒臣也是想帶著子儀遊山玩水,父皇老當益壯,就多辛苦幾年吧。」

「你這不肖子!」鳳淳罵道,就知道不能太相信他。

莊子儀睨了鳳玦一眼,怪他亂說話,接著她向前說道:「皇上請息怒,民女替皇上準備了見面禮。」

「見面禮?」鳳淳頗為吃驚。

「什麼見面禮?」鳳玦也不知道她準備了禮物。

「二皇子……不,太子最喜歡吃櫻貴妃做的五彩鮮子燒了,民女也想為皇上做這道菜,給皇上和太子當下酒菜,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鳳玦望著她,面露驚訝,「子儀,你……」

莊子儀朝他綻出微笑,前段時間他們父子兩人一直忙著商討對付皇后一事,已經很久沒坐下來好好說些體己話了,如今他們若可以一邊吃著五彩鮮子燒,一邊聊聊往事,她覺得他們一定會喜歡。

「五彩鮮子燒啊,這可是櫻兒的拿手菜……」鳳淳臉上充滿懷念之情,也明白她的心意,她有著一顆慧黠體貼之心,難怪能將兒子的心收服。

「好,朕想嘗嘗。」他心情愉快的笑道。

太子冊封典禮當天,也盛大舉辦了太子與太子妃的婚禮,莊子儀在那天風風光光的成為鳳玦的太子妃。

在鳳玦的名聲翻漲時,莊子儀的名聲也跟著攀升,傳出她是遭親人所害才會淪落青樓,並非自甘墮落,而鳳玦當初也是真的對她一見傾心才會娶她,只是因為他要對付陰險的皇后,不得不假意拋棄她,兩人在歷經重重波折後,鳳玦最後仍選擇迎娶莊子儀為太子妃,可謂是真愛,那些說書人將他們的故事說得是可歌可泣,聞者動容啊。

當然,仍是有官員嫌莊子儀的身份太卑賤,不夠格當太子妃,不過既然皇上都同意了,他們也無話可說。

今天是莊子儀第二次成親,但對她來說今晚才是真正的新婚之夜,她穿著大紅嫁衣坐在喜床上,仍不免感到緊張。

此時,大婚的儀式都已完成,喜娘和伺候的宮女已經離開,寢宮裡只剩她和鳳塊。

鳳玦的雙手正忙碌的解開她嫁衣上的盤扣,修長的手指俐落的將她胸前的扣子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解。莊子儀害羞的抬起頭,對上鳳玦那飽含情慾的眸,又趕緊垂下頭。

雖然那一天在浴桶裡他們幾乎是袒裎相見,也做過許多親暱行為,可是他並沒有真的要了她,而且那時候她是受到藥性影響才會那麼大膽,現在……

莊子儀不由得緊張的絞起十指,覺得自己就快暈過去了。

鳳玦看到她放在膝蓋上緊緊交握的小手,看穿了她的緊張,便故意抽回自己的手,「子儀,讓你來吧。」

她一楞,「我來?」他在說什麼?

鳳玦拉著她的手放到他胸前,曖昧地朝她眨眨眼,「你來幫我脫衣服,你可以盡情的找出我身上的弱點。」

她臉蛋一熱,「什麼弱點?」

「就是……若你摸那裡,我就會無法克制……」鳳玦在她耳邊低聲說著夫妻間最私密的話題,煽動著她的心,「若你一邊摸,一邊喊著我的名字,我肯定會……子儀,你一臉紅,我就更會……」

聽著他亂七八糟的胡話,她的臉都紅得快滴出血了,用力抽回手,抱怨道:「你怎麼老是這個樣子,在那些大臣面前一表正經,在我面前卻色瞇瞇的。」

先前為了準備冊封典禮,她和他搬回了皇宮,雖然早知他的風流浪蕩是裝的,但這陣子看到他在官員面前那麼正氣凜然,充滿自信風範,沒一點玩世不恭的姿態,還是讓她有點無法適應。

柯正說這才是鳳玦原本的個性,可他一在她面前又會變回以往的輕佻樣,她實在不明白,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鳳玦輕笑了聲,張臂摟住她,「子儀,你當然不一樣,我怎麼可能對那些男人色瞇瞇的,我只對你有興趣。」

「我不是那個意思!」莊子儀拍開了他的手,困惑地道:「我是不懂,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正經的還是不正經的,我都混亂了。」

鳳玦這才認真的回應,「子儀,你所看到的每一面都是我,在官員面前我是太子,必須表現出最沉穩內斂的一面讓人信服,但在你面前,我只想卸下所有重擔,

好好放輕鬆。」說著,他朝她邪氣一笑,「而且,我也已經習慣這樣對你了。」

「習慣?」她一愣。

「習慣對你放肆,對你調情,這樣很有情趣。」他愉悅地說。

她忍不住瞪他,這男人,這種話居然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子儀,我不會對其他女人這麼做的,只對你。」轉瞬間他又變得正經,深情無比。

莊子儀聽到這句話心都要融化了,她完全感受得到他的情深意重,只是……

「真的只有我嗎?以後你可是有後宮三千,到時候……」她垂下眸,苦澀的說。

成為他的太子妃,他或許只會有她一個女人,可當他成為一國之君時,縱然她再清楚他的心是屬於她的,身為帝王的他仍有義務抱其他女人,她無法自私的要求他只能和她在一起。

「傻瓜,當然只有你,我會廢後宮,讓我的皇宮裡只有你一個皇后。」

聞言,莊子儀渾身一震,他在說什麼?他要廢後宮?!

「要不我為何天天找父皇下棋?當我是真的只跟他培養感情嗎?」鳳玦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縱使她不曾埋怨,但他又怎會捨得她受委屈,他的心『他的人也只想屬於她一人。

莊子儀難以置信,好半晌才發出聲音,「可……可是,父皇怎麼會同意你廢後宮……」

這可是千古以來的制度,立後宮有其必要性,除了開枝散葉,保皇族血脈永續之外,也能制衡朝中勢力,怎能為了她破例,因為她知道這重要性,所以她才從來不曾對他要求過,不想為難他。

「父皇同意了。」鳳玦對著她微笑,「我提到了母妃,要不是因為爭寵,母妃怎麼會被皇后害死,又提到我跟鳳琩,要不是為了太子這個位置,或許我們會是感情很好的兄弟,我說到最後,父皇才感動的點頭答應。」

他沒說父皇罵他罵得可凶了,說他瘋了,為了一個女人廢後宮是從未有過的事,文武百官肯定不同意,到時他登基後會有一堆麻煩,但他毫不動搖,經過無數次的據理力爭,總算讓父皇想通,由著他去了。

莊子儀當然知道鳳玦只是輕描淡寫,他為了她肯定付出許多心力,或許跟他父皇爭執過。

想到這,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無比感動,忍不住大力抱住他,大聲喊道:「鳳玦、鳳玦、鳳玦……」他被她撲倒在床,她仍是不停喊著,「鳳玦、鳳玦……」

天啊,這男人是她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鳳玦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被莊子儀壓倒的一天,更沒想過會被她那一聲聲呼喊喚得骨頭都酥了。

「真糟糕,被你這麼喊,我快忍不住了……」

他壓下她的後腦杓,在她耳邊說了些話,令她滿臉通紅。

他將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上游移著,「子儀,我教你,你可以對我這樣……還有這樣……」他在她耳邊露骨的呢喃,「上次你中了千里紅,害我忍耐得好痛苦,這次全都要補回來……你可要好好補償我……」

他愈說聲音愈沙啞,流露出對她毫不掩飾的慾望,他翻了個身將她壓制在身下親吻。

莊子儀被他吻得天旋地轉,迷迷糊糊的探出小舌回應他,雙手抱緊他的背。

她不得不承認,她其實也喜歡他對她放肆,對她調情,對她不正經。

四年後,鳳玦登上皇位,莊子儀成為皇后,鳳玦剛登基就宣告廢後宮,這空前絕後的消息鬧得全國沸沸揚揚、轟轟烈烈。

有些臣子本來就不滿莊子儀的花魁出身了,現在聽見皇帝說要廢後宮,當然惹惱了那些人,上疏諫言滿天飛。

但鳳玦毫不在意,還理直氣壯的說莊子儀任太子妃時就已為他生下三子,功勞遠大,他對莊子儀這個皇后很滿意,不得再議,加上太上皇已經不管事了,成天含飴弄孫,百官也沒轍。

這四年間,鳳玦成為太子的第一年,常以探訪民間為由帶著莊子儀遊山玩水,他雖曾在民間生活過,但那時根本沒有閑情逸致四處遊玩,所以這次外出,他也從中學習到許多東西。

第二年,莊子儀有了身孕,便專心待在皇宮待產,十個月後為鳳玦生下了一個白胖胖的兒子,接著連續兩年,她又爭氣的生下二兒子、小兒子,讓太上皇鳳淳抱孫抱得很開心,每天都笑得闔不攏嘴。

也因為莊子儀生了三名皇子,因此鳳玦登基後眾臣雖對廢後宮有意見,卻也無法批判皇后的不是,只能含恨看著帝后恩愛,無法將自個兒的女兒送進宮。

今年是鳳玦登上皇位滿一年,莊子儀為他生下了一名小公主,連生了三個皇子後,這位小公主可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鳳玦疼,鳳淳更疼。

在莊子儀懷孕期間,不是沒有臣子想過從她這邊著手,要她寬容大度勸皇上納妃,多為皇室開枝散葉,沒想到換吃了莊皇后的軟釘子,鎩羽而歸,總之百官們在這件事上就是沒有半點辦法。

再過個一年,納妃的聲浪愈來愈小了,加上鳳玦並沒有因為寵著皇后就不顧國家大事,官員們也只能不甘不願的接受這個事實。

而鳳玦忙著國家大事時,莊子儀也沒閑著。在皇宮裡,她除了自己帶小孩外,也依然喜歡做藥膏,縫些小荷包、小布偶,當她知道過去自己在民間賣的小物品都成了搶手貨後,每個月她都會讓人辦義賣幫助窮人,也將她在家鄉的祖厝作為義倉使用,幾年下來,百姓對她這個皇后都有著極好的評價,鳳玦也放手讓她做,全力支持她所做的任何事。

鳳玦身為一國之君雖然忙碌,但每逢炎炎夏日定不忘帶著莊子儀到他山上的別莊避暑,回味著他們過去住在那兒的日子,當一對普通的小夫妻。

成為鳳玦的皇后,莊子儀無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哈哈,捉不到、捉不到……」

這天,御花園裡傳來孩子們童稚的聲音,有三個小孩排成一列,躲在崔嬤嬤後面,玩著老魔捉小雞的遊戲,柯正扮演老鷹,崔嬤嬤扮演母雞,拚上她這把老骨頭也要保護三名小皇子。

「哎喲,小心哪。」小翠在旁看得很緊張,當年她跟著莊子儀一起進宮,如今已是皇后身邊貼心的大宮女。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小心別摔著呀。」

不少侍衛和太監們都在旁看著,生怕三名皇子受傷,不停嚷嚷著要他們當心。

御花園的另一隅,鳳玦和莊子儀兩人坐在涼亭中乘涼,他們剛學會走路的小公主很安靜乖巧的陪伴著他們,不像她三個哥哥這麼貪玩。

鳳玦懷裡抱著女兒,看著那與妻子相仿的容貌,讓他特別偏寵這個小女兒。

「妍兒最喜歡父皇嗎?」

「妍兒最喜歡父皇了。」

「跟太上皇爺爺比起來呢?」

「妍兒最喜歡父皇了,然後才是太上皇爺爺。」

這話鳳玦每天都會問上一遍,每次只要聽到他排在父皇前面總讓他滿心喜悅,讓莊子儀看著都覺得幼稚好笑。

這時,太監稟報十王爺求見,妍兒原本還賴在鳳玦懷裡,一看見鳳澤從前面走來,開始搖晃著她的小腿,想從父皇腿上跳下來。

「妍兒,別下去……小心……」鳳玦無法阻止女兒的行為,只能抱她下去。

研兒努力邁開她短短的腿兒朝鳳澤跑去,一旁服侍的太監、宮女見狀無不怕她摔跤,在一旁小心看顧著。

「皇叔公抱抱!」妍兒張開短短的小手,邊跑邊撲過去。

莊子儀在聽到皇叔公這三個字時忍不住掩嘴偷笑。鳳澤皇叔才不老呢。

鳳澤一把將她抱起,笑著問道:「妍兒乖不乖啊?」

「妍兒好乖,好想念皇叔公……」

妍兒將小手臂圈在鳳澤的頸上,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悄悄話,讓鳳澤露出寵溺的微笑,兩人看起來感情很好。

莊子儀看到這情況甚感安慰,女兒有多些人疼愛總是好的。

突然間,她感受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剛轉過頭,就見鳳玦陰沉著一張俊臉。

她都忘了,平時妍兒口口聲聲都說最愛的是父皇,但只要鳳澤在,鳳玦馬上就會被女兒遺忘,地位一落千丈。

莊子儀還想起了一件事,有次妍兒竟跟鳳澤說長大要當他的新娘,為此鳳玦的心靈受了很重的傷。

雖然丈夫被女兒冷落是很值得同情的一件事,可她就是覺得好笑。

「朕手上有個棘手的案子,乾脆派皇叔去吧,別看他這樣,武功可好了,一定能順利幫朕完成任務。」鳳玦又多加了一句,「反正他也是孤家寡人,整天閑閑沒事。」

嗅出那飽含醋意的酸溜溜語氣,她好笑地望著他,「皇上,你這是在嫉妒皇叔,想把皇叔這個情敵趕得遠遠的嗎?」

「怎麼會,皇后想多了。」鳳玦無害一笑,並不承認。

「都這麼多年了,皇叔還是沒有喜歡的人嗎?」莊子儀進而問道。鳳澤至今都未娶妻。

鳳玦聳肩,「誰知道呢,他這個人一向清心寡慾,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成親。不過若派他出一趟遠門,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姻緣也說不定,那麼朕就是做了一件好事了。」邊說,他眸底邊流露出得意的精光。

看他那副幼稚模樣,她忍不住笑道:「要是妍兒知道她最愛的皇叔公要出遠門,肯定會心心唸唸的吃不下、睡不著,到時……就不知是誰會難過他的心頭肉受苦嘍。」

鳳玦瞇起狹長的眸,見他的皇后等著看好戲,有些不滿。他攬住她的肩,親了親她的臉頰,「朕的皇后,你在胡說什麼,朕最愛的是你,你才是朕的心頭肉,我們馬上回寢宮,朕證明給你看!」

--End--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4 11:01 AM

後記 充電 佟芯

這本書我嚴重爆字數了。Orz

《棄妃二嫁》的word實際字數是九萬六,這本稿子更可怕,突破了十萬大關,我一邊寫一邊抖,生平第一次寫那麼多字,但為了故事的完整性也豁出去了,寫完再說。(其實我很怕因為寫不完而拖稿Orz)

以後字數應該都會很多吧,我已經回不去了。XD

這是我的第十七本古裝稿喔!不能否認,寫稿寫久了都會感到疲乏,這時候就要想辦法充電了,然後也要努力的想,我要寫什麼樣的題材才能嗨起來,就是要有讓我感到很興奮很興奮、非寫不可的Fu才行。

我想到了《九殿下》,這是我的第一本古裝稿,它對我來說非常具有意義,可以說是我這幾年來寫得最快樂的一本書,我一直很想重溫寫那本書的心情,加上邪惡男vs.乖乖女的配對一直都是我的最愛,所以我決定再來寫一本主角類型相同的故事。

不過,其實這本的男主角鳳玦跟《九殿下》的蘭非本質上還是很不同(要論邪惡還是蘭非大勝),那個就不管了,反正就是要對女主角壞壞的就對了。

至於女主角,常看我的書的讀者應該會發現,我喜歡寫外表秀氣柔弱、內心強韌的女性,我的女主角有很多都是這種類型的,大概是有一陣子我迷上歷史外曼而受到影響,所以那樣的女主角會比外表強悍厲害的女生更吸引我去寫。

這本書裡有許多我喜歡的橋段喔!我喜歡描寫男女主角互相對峙又帶有曖昧的橋段,像是第二章開頭男女主角達成交易的那場戲;第三章兩人相隔一年再次見面的橋段(不過這場戲卡得很慘,我重寫了三遍有吧Orz),再來是在第四章,兩人在森林裡的那一場戲,我寫得很興奮啊!XD

而男主角因為心結遲遲不承認自己早愛上女主角,找了一堆借口來掩飾自己關心她,直到女主角遇難,他意識到她會死,這才發現他愛她、不能失去她。

我個人還滿喜歡這種寫法的,就是在經歷了一些事後,男主角才發現自己原來愛著女主角的情節,不過我沒辦法每一本都這樣寫就是,會得內傷的(笑)。

女主角收到男主角的和離書時,連一次都沒有哭,是因為我覺得她很堅強,比起哭,如何讓自己活下去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加上朋友曾說過,她很想看心裡悲傷難受,但還是會微笑面對的女主角,所以我就這麼寫了。

大家會覺得故事有一點虐嗎?可能還不夠吧,這不是我擅長的路線啊,我努力過了,覺得女主角被男主角拒絕已經夠可憐了,再可憐我就沒辦法了,我會想換男主角(笑)。

雖然說這是宮廷背景的故事,不過宮廷的部分並不多,還是以男女主角的感情線為主,有很多讓我喜歡的地方,希望大家也會喜歡喔。

關於劇中男配角鳳澤的個性,當時我問某個朋友,你喜歡冷酷型還是腹黑型,她說腹黑,所以我就寫了腹黑男,至於會不會寫鳳澤的故事,應該會的,只是還沒想出梗來,會先寫別的故事。

還有,我要感謝讀者子儀,謝謝你把名字借我,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時就很喜歡,這次終於找到適合用你名字的女主角了。AA

寫稿期間,我看了韓劇「百年新娘」,其實我只要一開稿,就不太有時間看電視,只能趁著中午吃飯時看重播。

這部戲還滿好看的喔,很羅曼史的發展,高潮迭起,有愛情又有鬼怪懸疑,故事性很豐富。我很驚訝李洪基會演這種角色,在我印像裡他一直是「原來是美男」的Jeremy,不過他在這部劇中的傲嬌表現還不錯,比較美中不足的是他太矮了,女主角都快比他高了(巴),對了,一定要說,插曲是洪基唱的,洪基唱歌很好聽喔。

交完稿後,我也開始在補漫畫進度了,有一套《東京飧種》很不錯,我最喜歡看這種吃人的故事了,番茄醬噴很大,而且這故事不只是獵奇而已,還有一些值得省思的部分,跟我一樣喜歡番茄醬的朋友可以看這套XD,還有我終於看完《黑執事》最新幾集了,只能說謝爾太可愛了,看得我心花朵朵開(單行本第十八集封面的謝爾太萌了)。

還有,緯來日本台要播出櫻井翔主演的「家族遊戲」了,我是一定會看的,櫻井翔+神木隆之介,能一次滿足兩種需求。(欸?)

和緯來同步首播,木村拓哉的「HERO」也很好看喔,好高興能看到續集,雖然舊班底變了,但依然有「HERO」的味道,看得很滿足。

快樂的寫完後記後,再看新聞,心情又低落了,最近台灣發生了很多不幸的事,先是澎湖墜機,再來是高雄氣爆,心裡真的很難過,希望今年這個甲午年,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每一天都要珍惜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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